第十六章穷奇墓4
又等了半柱香的时间,云琨有些焦躁的跺了跺脚。正欲回头开口,忽然扇形空间又转了起来。
久屹眼疾手快的拉住云琨向后退了一步。
眼见着面前的墙角慢慢旋进里面去,又一个一模一样的墙角旋了过来。
段云琨傻傻的站在前面:“这是……怎么回事?”
久屹定了定神,忽然一阵颤栗,久屹情急之下叫了声:“不好。”
云琨被他吓了一跳,没等他开口久屹便道:“这旋关背后看来并非只有一条道路。
湛暝在刚进入的通道中没能找到你师兄们的线索,便向下一个通道转去。
湛暝不清楚你师兄弟间留记号的章法,况且后面通道具体有几条我们不清楚,情况具体如何我们也不得而知。
若是被障眼迷了方向一时回不来却甚是麻烦,时间拖的越久,情况越发复杂。”
久屹边说边打量着云琨,只见云琨慌乱的跺了跺脚,着急地转身问道:“那我们如何是好,这样分析下来,咱们应是紧跟在一起才是上策啊。
一旦走散,找师兄一事进行不宜且不说,我等能否找到出路都是个大问题……怎么办啊?”
久屹见他着急,便连忙道:“我们当下的上策应是聚在一起,决不能再等下去。
你现在立刻动身,按湛暝的方法进去,忽略第一个通道,直奔下一个通道。
湛暝定然是在那条通道里,进去以后立刻走出旋门,我随后便到。”
云琨见久屹语气焦急便忐忑地迈进旋门,用力推着。
久屹眼见着旋门转了两下停了下来,等了片刻,旋门没有继续旋动,看来一切应是按计划进行的。
久屹也不敢怠慢,闪身进入旋门,推动旋门进入里面。
久屹进入第一个廊道,惊奇的发现里面竟然和刚刚来时的廊道十分的相似。久屹心中便闪过一种想法。
猜测若是心绪慌乱,不够镇定,思维不清晰之人进来,再加之旋门只能单向旋转,使人心生惶惧。更会产生方向错乱感,思维也会越发杂乱。
能够保持清晰的方向感和思路此时最为重要。
想法一闪而过,久屹猜测下一个廊道必然也会和这条十分相似,以乱人耳目,边想着边立刻向下一个廊道推去。
随着巨大的摩擦声停止,果然是一模一样的细窄长廊。
只是随着摩擦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打抖声从长廊尽头传来。
看来湛暝和云琨确是在这里,并且还遇到了情况。
久屹肯定,如果将这旋门继续沿着这个方向推去定然还会出现很多这样的廊道,当然也一定能回到来时的那个廊道。
但是现在不是想回头路的时候,因为久屹听见尽头隐隐的火光摇曳处,传来一些令他熟悉而又厌烦的声音。
他皱了皱眉,迈步迅速向长廊尽头走去。
随着声音越来越清晰,伴随着云琨的惊叫声,久屹果然在长廊尽头一个豁然开朗的石室中见到了云琨。
他正狼狈的躲着一个衣着破烂不堪的僵尸的袭击,而后面的湛暝不仅要对付周围的僵尸还要顾着保护云琨,着实有几分应接不暇。
久屹刚一踏入石室,七八个围着两人的僵尸明显一顿。
久屹身上的尸气并非寻常,尚若飞尸将收敛了的尸气释放出来也不过如此,气场强大便可以用来形容此时。
待久屹站定,几个僵尸猛然躁动起来,声音在久屹听来格外刺耳,几个僵尸低吼着俯下身向后推去。
久屹这时才看清这些僵尸身上破破烂烂的衣着竟然有几分眼熟,像是腾龙阁的衣着。
青紫的脸上有些肉溃烂不堪,渗着紫黑色的血水,空气中弥漫着恶臭味。
被追得狼狈的云琨衣衫不整,衣袖的许多地方已然是被撕扯的只剩布条,不过好在他应该是有些底子,显然是没有伤到皮肉。
云琨见到紧追自己的僵尸忽然间奇怪的退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
湛暝手疾眼快,提着剑魂在僵尸群中游走,一剑一个。
为了彻底杀死僵尸,手段必然残忍。一击中头,穿目而出,甚至力道大一些的头颅应声落地。
就在此时,大概是湛暝的动作大了些,剩下的三个僵尸竟然不再退缩,激愤地低吼着向湛暝和云琨扑来。
湛暝躲着两个僵尸的攻击,另一个则咬向云琨。
刚刚呆愣的云琨一个激灵躲过去滚在了一旁,连滚带爬的去抓地上掉落的匕首。
另一边湛暝一剑挡住尸爪,又抬脚踹开飞扑而来的僵尸,还不忘矮身拉起地上的云琨带他躲过扑来的僵尸。
久屹心是厌烦这等情形,但怎可能袖手旁观。收敛心神,闪身快步迈进石室。
抬手正好掐住扑向云琨的僵尸脖子,如此近的距离,久屹能看清那僵尸的眉眼。
一张不过而立之年的脸上早已死气沉沉,青紫的脸上半面颊已经溃烂脱落却还藕断丝连的挂着,露出里面的两排牙,黑色的液体混着口水粘稠的淌了出来。
久屹不禁一阵厌烦,或许是太过恶心,又或许是久屹想到这溃烂不堪的皮囊不久前还鲜活的意气风发。
令人扼腕的现实也不禁令他厌恶。
久屹啧了一声,伸出的手猛然用力,咔嚓一声,就是皮还连着的脖颈里面已然粉碎,挣扎的僵尸立时应声倒地。
另一边两个僵尸感受到威胁顿时又向后推去,湛暝立刻飞出一道剑魂,寒光一闪之下空气恢复了死寂。
云琨呆愣在原地像失了魂,他只记得自己在狼奔豸突的过程中忽然追自己的僵尸就停了下来。
他还没来得及看湛暝的动作,一只僵尸就又铺了过来,一番摸爬滚打,他想起了自己掉落的匕首。
刚拿到没等起身便被湛暝大力拉扯了起来躲过一劫攻击,就在他回首看了一眼湛暝再转回头的一瞬间,追自己的僵尸已然倒地,久屹正站在旁边,伸出的手已经缩回帷帽纱后。
等云琨又回头看湛暝方向时,仅剩的两个僵尸也已经倒地,飞出的剑魂早已没入湛暝手中。
这都什么神仙操作,云琨感觉自己仿佛是个假法修。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云琨总是觉得这个带帷帽的人阴气浓郁,但是想想他比起另一个已算是有些人情味和烟火气。勉强压下自己内心的不安。
一切安定下来,云琨有些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久屹犹豫半晌,轻轻开口道:“他们是……”
“我师兄……”云琨有些微颤着声音开口,原本不大的地面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腐臭与淤血刺激着云琨迟钝的神经。
他微微弯下腰,抖着手,想去看被久屹掐死的那具尸体,可是紧绷的神经让他无法有勇气触碰他。
只瞟一眼已经溃烂的侧脸,他便不敢再想他到底是自己师兄们中的哪一个。“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第十七章穷奇墓5
见云琨一直顿在那里,重复着那一句话,久屹感觉云琨其实还算镇定。
若是朝夕相处和睦的师兄弟不久前还生龙活虎,转眼便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一具具腐尸,就算是冷静之人内心也是极其煎熬的吧。
“他们中了机关。”一旁一直看着石壁的湛暝忽然开口道。
久屹这个时候才发现,现在三人所在的石室中,墙壁上刻满了精雕的花纹。
花纹似是藤蔓,蜿蜒曲折地盘满了整间石室,似是群蛇盘踞,使人头皮发麻。
但细看之下盘藤之间隐藏着细小的孔洞,顺着石纹布满了整个房间。
“这是……”久屹心中不由一惊,只见湛暝拿着火把走向里面的室墙。
火光照亮之下,石墙上有一扇盘纹锦簇的巨大铜门,正中心从门上突出十二根手腕粗细的雕花青铜柱,每一根都有六尺长。
细看之下,铜柱上雕满了星象图纹和长短不一的隔段。
十二根铜柱排为三列,每一列铜柱排列也不规律,乍一看实在琢磨不出是做什么的。
只见湛暝一手抚着一个铜柱道:“这是一种启门机巧。
启动方法很简单,从上至下,自左至右,依次推动铜柱入门内一定数目隔段的长度。
全部推过,机巧便会启动,铜门自会打开。”
湛暝顿了顿道:“只是,每根铜柱入门多少隔段都是由建造者依心而定,外人若是不知道详情,一旦哪一步错按,致命的机关便会立刻触发。
你们也看见了,石室四壁上的布满了孔洞……”
湛暝说着弯腰翻开一具尸体,在尸体腹部的地方伸指拔出一根几乎没入腹部的银针,接着道:“届时,万针齐发,便是天罗地网,再劫难逃。
他们之所以会变成僵尸,是因为这针上淬了剧毒,毒药顺血入心,再加这机关强劲,银针几乎没入体内。
中针之人便会立时尸变,全身上下迅速溃烂,药石无医,毫无回旋余地。”
湛暝的话音落地,一时间石室里恢复死一般沉寂。
久屹忽然开口道:“这种机关……似乎很少见。”
在乜寒涯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关于这种机关的信息,显然像有人别出心裁自创的一样,而湛暝又恰巧很了解。
直觉告诉久屹,湛暝、腾龙阁、段云琨,似乎每个人都与这个奇怪的陵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是久屹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完全可以说是被蒋灼他们收留的。无论湛暝在这件事中起什么样的作用,久屹都没有资格深挖。
甚至如果湛暝想隐瞒什么,久屹也应该全权相协。
所以在没有等到湛暝的解释后,久屹便知趣的转去问云琨:“云琨,我且问你,如实告诉我,你们腾龙阁是不是知道关于这个墓的详细内情?
还有你说你们上山时盗洞就已经存在了是怎么回事?”
虽然久屹语气还似以前一样平和,但是莫名带着一丝严肃和认真。
云琨被久屹的问题砸了个懵,又一脸为难的道:“这……其实,我也是不清楚的。
这次赏猎本是不欲携庶系子弟的,但是我极力向长师兄争取,好不容易才挣得了跟随的机会。
但是后来我发现,很多时候师兄们在私下里商量行动计划,有意将我撇开。
因此我也只是暗中偷听到他们此行会进入一个陵墓,很多细节也并不清楚。
来此之前,我也只是以为师兄们来北荒不过是为了挖掘陵墓,因此也没有过多的诧异。
进北荒以后师兄们一路直奔这边,在山上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半人高的土包。
当时我以为那是个坟包,师兄们也没解释,将土包挖开,里面竟出现了一条已经挖好的盗洞,我才意识到那个土包其实算是记号。
早有人提前来过这个墓,师兄们应该是早就得到了消息,上山只要寻找到记号便可顺利进墓。”
云琨顿了顿道:“只是师兄们下墓时说下面危险叫我留在上面接应,别的便不肯多说了。”
久屹明白了,腾龙阁的人一路走来,在偌大的陵墓中丝毫没有迷路的迹象,原来早就手握确切的信息。
“既然有内幕消息,一路都没有出错,为什么偏偏到了这里却出了错?”久屹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忽然对云琨道:“云琨,你们来时一共几人!”
“十二人……”云琨说着看着地面的尸体忽然‘哦’了一声,双手一拍:“这里……尸体虽然已经辨认不出,但是从数量上来看还有四个人不知去向。”
云琨又一拍脑袋道:“这四个人一定还活着,一定是的。
长师兄是我们子弟当中最厉害的,他一定有办法活下来,这四个人里一定有他。”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他们四个到底去了哪里。
是旋门外能到达的其他的墓道中的一条,还是他们在按错门上的机巧后及时更正,逃到门后去了。”
久屹说着看向云琨,云琨茫然的看向石室的四周,试图找到线索。
可是他找了几圈,并没有在墙上再看见师兄们留下的记号。
在墓里一路留下记号可以时刻防备迷失方向,可想而知他们逃的定然是相当匆忙。
“怎么办,我们总不能沿着那个旋门一条路一条路的找吧。”云琨有些泄气地道。
久屹忙道:“这种办法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尝试,旋门后面到底有多少墓道我们不得而知,一条一条找不仅费时。
而且我们不确定其他墓道里有怎样的危险等着我们,如果不小心迷失了方向,我们就更麻烦了……”
“你们来看一下。”湛暝蹲在铜门前面,指着地面。
久屹和云琨赶紧齐刷刷的围了过去,只见湛暝手指的地面上有半片不完整的黑色血污。
很小一片,再加之石室地面混乱,不细看很难注意到。
这片血污显然不完整,另半片则被挡在了门后。
“看来他们最终还是进去了。”湛暝说着站起身来看着门上的铜柱。
正在这时久屹忽然有个想法,忙对云琨道:“云琨,你是不是知道这扇门的启门方法?”
“你怎么知道?”云琨猛然看向久屹,非常惊讶地问。
其实久屹不过是诈他一下,久屹一直觉得段云琨看上去有些迟钝,实际上心思诡谲难测。
其实,一路走来,这种感觉只是隐约的存在,自从听说云琨偷听过他师兄的谈话,这种感觉便更加明确了些。
久屹觉得云琨一定还知道更多的内幕。换位思考,若久屹是云琨,定然也不会仅仅偷听到一些模糊的对话便罢手。
久屹看着云琨轻笑了一声,“说说看吧。”
云琨愣愣地看着久屹,又不好意地挠挠头道:“我确实偷看过师兄们围在一起探讨下墓的事情。
后来我又探勘到他们讨论过的一张字条,上面只有一堆数。
但当时我并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的。在刚刚前辈解释铜门机巧的时候我才明白那是做什么的。”
说着云琨从袖口中取出一张字条,顿了顿又道:“不过前辈,如果说这字条能够打开铜门,那我师兄们为何会遭到机关的袭击。
岂不是说这字条上面是错误的信息。”
湛暝接过云琨的字条,上面确是按着铜门上铜柱的排列顺序,写着三列数字。
久屹也跟着看了看铜门,又看了看字条,感觉哪里不对。
湛暝拿着字条仔细上前对照着门上的铜柱细细看了几遍,忽然道:“少了一个。”
湛暝指着中间一列的一个铜柱:“纸上的数字根据位置和铜柱相互对应,唯独这个铜柱没有对应的数字。”
第十八章穷奇墓6
云琨惊讶地上前跟着看:“果真,这个位置没有对应的数,怪不得师兄们会遭到袭击。
这里没有数字,当时师兄们可能……”
“如果不是将字条与机巧放在一起进行对比根本不会发现这里少了一个数字。
你师兄他们起先便知悉这字条该如何使用,正如自认为稳操胜券之人不会去怀疑自己手中的答案一般。
当时他们推到这里,很可能未及时发现这个披露,错将下一个铜柱上的数字按在了这里,结果中了机关。
但是慌乱中发现了线索,及时更正,开启了铜门。
最后仅剩的四个人逃过了一劫。”久屹接过云琨的话,有些惋惜的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心中隐隐有一丝狐影。
他怀疑腾龙阁的人被暗算了。
首先,这扇门给人的感觉与墓里的别处不同。莫名觉得这后面像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天机。
而腾龙阁一路走来,顺风顺水。显然手中握有的消息切实可靠。却偏偏在这里出了差错,不得不令人起疑。
一时间空气间又恢复了压抑。
“你们两个先出去,我来试试。”久屹忽然转头向湛暝道。
湛暝皱了皱眉,没说话。
云琨有些疑惑,片刻后忙惊讶地喊道:“不会吧,你要自己……这怎么行,要是猜错了你就完了……”
久屹轻笑了一声“没事的。”转头看向湛暝。
透着维帽,湛暝看不清久屹的表情,眉头皱了良久,还是将字条递给了久屹,转身带着不知所措的云琨退出了石室。
“可是……”云琨还是不放心地边走边回头看向久屹。
久屹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他一个僵尸,哪里会怕这种机关,最好的人选莫过于他。
虽然如此,久屹表面上动作干脆,但心中难免存着一点紧张。
久屹拿着字条,第一个字写着叁,便试着将手搭在第一个铜柱上向里用力推。
每推进一隔段,机巧声随之发出咯咯声,连推三段,慢慢停手,机巧声也随即停了。
久屹顿了顿,石室中并无半点变化,便接着依序向下一个动手。
直推到空缺的数字,久屹停了手。看着剩下的数字,久屹一时猜不出空缺的是什么。
回头看看石室门口的两人,湛暝还是镇定的表情,看着久屹微微点头。
云琨则是一脸紧张,皱着眉踮起脚向这边看来,急得唇色都有些白了。
久屹拿着字条一遍遍将三列数一一记下,又在十二跟铜柱前一步步踱着,观察着每根铜柱上长短不同的隔段。
忽然他盯着铜柱上的星象图纹停下了脚步。
此纹以点线相连,错落排列。每个隔段中一组图纹,一根铜柱上七组。
又细看了几眼,久屹一顿,不由得喃喃道:“白虎……”
眼前的这根铜柱上刻画的正是西方七宿,奎、娄、胃、昂、毕、觜、参,也就是组成白虎星宿图的七宿。
好在乜寒涯懂得多,星象一说里也算有所涉猎。
久屹忙粗略看了其他的铜柱,果然,三列铜柱,每列四根,皆依次刻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的星图。
四象一出,久屹不由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又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得有意无意地嘀咕着“青龙,白虎朱雀……”
说着忽然停了,久屹想起了刚进墓时看见的刻画石门,那门上,刻的不正是四象中的玄武。
从墓门开始,这座陵墓便和星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正想着,玄武在空中的大致图样已在久屹脑海中浮现,久屹思考着它与这些数字到底有着怎样的联系。
久屹看着铜柱,又来回踱了两步,忽然走到铜柱左侧面停下了脚步。
自这个方向看着,久屹脑海中玄武星象图的一部分与已经推入的铜柱连成的半个图像逐渐重合。
“原来如此。”久屹轻笑了一声,利落地抬手,干脆地将没有数字的铜柱退了进去。
久屹几乎能听见云琨在石室外的吸气声,一时间气氛紧张如凝固般。
随着机巧声停止,石室里依然平静。
久屹转头看看俩人,俩人才松口气。
接着久屹心里更有了些底气,依着字条将剩下的铜柱一一推了进去。
随着最后一声机巧的咯咯声结束,石室里又恢复死一般寂静。
久屹站在侧面看着凹凸错落的铜柱连成的玄武星象图心想,若不是墓主人太过喜欢玄武,便是玄武在这墓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震动声和机巧转动的咯咯声,铜柱全部缩进铜门中,巨大的铜门缓缓升起,里面一件石雕的影壁慢慢显露。
影壁上深深刻着三列字,但是这字体怪异,笔画扭曲,久屹看不懂是什么文字。
他迈步进门,摸了摸清晰的刻纹,在乜寒涯的记忆中思索不到这种文字的记载。
见湛暝也进石室走了过来,久屹便问:“可懂写的什么?”
“入此门者,生死难卜。前踏黄泉,后脚地府,落步如棋,无有悔路。”
后面跟着的段云琨不自觉的一激灵:“果真如此凶险?”
湛暝看了看铜门道:“略懂一点的人便能看出,这是一道死门,只能从外面打开,想出去自是要另寻他路。
你们的人既然敢进去,便是有出去的办法,不必过于紧张,小心些便是。”
说着便拿着火把绕过影壁向里面走去。
湛暝这话说的甚有技巧,即说明了里面殊难预料的情况,又缓和了紧张的气氛,两人也跟着走了进去。
没走几步铜门便轰的一声落了下去。
即便里面是宽敞的廊道,一时间。也显得特别压抑,除了火把照亮的三人,其他地方只有深不见底的漆黑,仿佛能将人吞噬一般。
湛暝尽量放低火把,照亮前方的道路。
廊道很简洁,四壁是平整的石墙,没有丝毫的装饰和雕刻,似乎修建的人没有打算装饰它,或者说没打算让人进来观赏。
云琨似是因为紧张,话变得多了些,好奇的问久屹是如何打开的铜门,话语之间满是钦佩之意。
久屹只答了两个字“猜的。”
“啊?这么简单?那前辈不怕那机关吗,可是会要人命的!”云琨还是傻傻的追问,完全不在意久屹搪塞他。
其实久屹觉得这样的人反而不好糊弄,表面糊涂,殊不知内心看得通透。久屹还是有意无意地答到:“我不怕那个。”
云琨只得尴尬的挠头“前辈当真是胆识过人。”
一路平坦,几人很快走到了廊道的尽头,湛暝抬起火把向前照去,眼前的景象足以叫人战栗。
廊道的尽头是一个圆形的天坑,深不见底,无边的黑暗似乎是从下面蔓延出来,欲将人拉入其中。
“这、这怎么走啊,他们怎么下去的?”云琨明显更加慌乱了些,焦急两个字写了满脸。
“下面有什么,可看得清?”湛暝转头问久屹,久屹将帷帽掀开一条缝隙探头望了一眼:“这下面很深,看不见底。”
这里坑里没有烟瘴迷雾,又空空如也,若是连久屹也无法一眼见底,恐怕便有千丈之高。
湛暝没多想,拿着火把在四周的墙壁仔细的找着。
很显然,一定哪里有机关,能让那四人进入这深不见底的大坑之中。
云琨惊讶的长大了嘴吧:“这么黑你怎么看出来它很深的啊?你还带着帷帽……
对啊,这么黑,你带着帷帽能看见吗?”
久屹拉了拉帷帽,没说什么,他觉得,有时候苍白的解释更会引起这种小白的好奇心。干脆冷漠的靠在一边不做声。
也确实管用,云琨悻悻地缩在一边不敢再吭声。
这机关也不隐秘,很快湛暝便在右手边的墙壁上找到了一块带着浅浅浮雕的凹陷。伸手按了一下,随即坑中开始回荡着机巧声和石头摩擦声。
“天啊……”,云琨探头向坑中望去。声音从坑的最深处慢慢向上变得越来越响,伴随着有石阶从坑中的内壁中一阶一阶伸出来,直至延伸到他们脚下。
从上面看,石阶从他们脚下沿着坑壁盘旋向下,一直延伸到黑暗无边的下方,像是通往地府的幽冥小径。
“走吧。”时间紧迫,三人沿着台阶继续向下走去,虽然大家都想快点下去,但是脚下的步子不约而同的放慢了许多。
石阶没有围栏,像悬在悬崖上的小路,走起来不禁让人提心吊胆。
第十九章穷奇墓7
从踏进坑中的那一刻,久屹总觉得哪里让他很不舒服。
那种感觉就像忘记了什么,却又无法想起,令人忐忑不安。
湛暝也皱起了眉毛,时不时地响坑中看一眼。
这种感觉使久屹非常不自在,他一边小心的向前走,一边回顾刚刚一路走来的过程,不漏掉每一个细节,期望找到被自己忽略掉的地方。
忽然,他们刚到天坑上方时的情形猛然浮现在久屹脑海中,他扶着石壁的手猛的拍了一下。
由于用力过猛拍裂了石壁掉下来几粒石碴,“不好,我们快些走,加快速度……”
云琨被他吓的一抖,忙双手扶着墙,腿不自主的抽搐着,颤声道:“怎、怎么了?”
走在最前面的湛暝也随之加快了脚步:“别问了,快走。”
不知所措的小伙只能拼命提着颤抖的双腿跟着两人快速向下走。
一边是冰冷的石壁,一边是黑暗的悬崖,前面是无尽头的石阶,就这样,三人举着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前行着。
不知走了多久,久屹向下边瞟了一眼:“还有五丈之高,再快一些。”
云琨跟着后面有些喘,也好奇的向下面望,可是除了蔓延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不禁问:“这下面有什么啊?”
久屹身子一顿,又一次向下面看去,似乎不确定:“这……是个玄武……”
此话一出,不仅他们两个,久屹自己都愣住了。
就在这时三人脚下的台阶忽然一震,湛暝猛的回头,皱眉喊到:“快点,没时间了!”握着火把几乎跑着向下走去。
久屹紧随其后,见两人一溜烟跑下去,小伙吓的两腿发抖,一慌,差点摔个连滚带爬,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
很快所有的台阶突然间齐刷刷的向墙里缩去。
原本走的时候就急,台阶一动更加影响了前进的速度,云琨更是差点被晃下去。
情急之下也顾不上发抖的腿,若是再不走到底,待台阶全部缩回去他们就会掉下去摔成肉泥。
以现在的高度来看,不摔死也会残废。
三人更是加快了步伐,三步斌做两步,也顾不上心中这许多的恐惧,飞也似地向下跑去。
眼看着台阶越缩越小,剩下的台阶已不到一半,勉强撑住人立在上面,移动已是越发的困难,已然不能迅速前进。
“距离下面还有多高?”湛暝举着火把贴在墙上,边侧身向下走边问道。
久屹垂眼向黑暗中看了一眼,模糊的地面越发清晰,“三丈。”
湛暝把火把递给了久屹,又向下挪了数步道“差不多了。”
调整姿势轻身一跃,跳了下去。
“我去!这、这什么身手。”云琨惊掉了下巴,只听一阵风声湛暝便落了地,声音极轻。
湛暝单手撑地面吐了一口气,起身喊道“把火把给他,跳。”
此时,台阶台阶露在外面的部分已经不足一只脚,久屹免强把火把递给离自己稍微有些距离的云琨:“拿住。”
说完瞄着离湛暝远一点的地方跳了下去。
久屹心里有底,他一个僵尸,即不怕摔也摔不死,跳不跳都一样。只是后面的那个小伙还需要他们两个接上一接。
久屹双脚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地上,一个趔趄,勉强站稳。
湛暝手里没有火把,看不见久屹在什么位置,忙问“怎么样?”。
久屹喊了句没事,赶紧抬头看向小伙。
此时小伙侧着身贴在石壁上,已经踮起脚只有前脚掌踩在台阶剩下的边沿上。
“握紧火把,跳下来,我们会接你。”湛暝抬头喊道。
这大概是云琨这辈子听见最荒唐的想法了。
然而此时他已经浑身发抖,汗流浃背,不得不拼死一搏,颤声念道:“妈妈啊,要死了,佛祖保佑,你们可看准喽,我、我来了——”
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纵身掉入黑暗中。
久屹眼见着小伙掉落的方向离自己越来越近,不自觉的迈步伸手去接。
谁知此时湛暝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向小伙手中火光的方向。
就在云琨离自己头顶不远处的瞬间,久屹真切的感觉到一阵迎面风猛的刮过。
久屹只见湛暝几乎是一闪就冲了过来,与自己撞了个满怀。
湛暝速度太快力道惊人,久屹一时刹不住倒了下去。
云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落地的瞬间被摔了个七荤八素,天旋地转。
他吃力的抬起一只手摸了摸自己,发现还是完好的,浑身都疼但还是免强能动。
他勉强撑起身子,发现竟然摸到不知什么冰冰凉的东西,他心中一颤,头脑中的眩晕立刻烟消云散。
手中的火把早已滚落一旁,他借着微弱的光低头向下一看,自己正握着一只纤长苍白的手。黑长锋利的指甲冒着寒光,冰冷的温度瞬间刺激着他的全身。
一声大叫从他的喉中奔涌而出,偏偏身体却颤抖着不听使唤,一动也动不得。
久屹摔倒的一瞬间感到一股大力猛的砸在了自己的身上,与此同时他感觉自己身下的人闷哼了一声。
意识到湛暝被压在身下,他慌忙抬头。
隔着歪了的帷帽纱看见面前湛暝的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但是目光似乎透过帷纱直落在他的眼中。
那浅淡的目光从深沉的眸子中透出,水音铃一般空灵却似乎含着千言万语勾住了他所有的意识。
那一瞬间久屹的思绪变成了空白。
伴随着压在久屹身上的人一阵大叫,久屹猛然回过神来。瞬间意识到湛暝此时正被两个人活活压着,怕是给压傻了。
久屹从云琨边抖边紧握着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喊道:“别鬼叫了,从我身上下来。”
云琨被他吓的又一抖,慌忙翻身滚了下来。
久屹迅速撑起身子,爬了起来,湛暝这才坐了起来。
第二十章脱困1
三个人尴尬的站了起来,相对无言,久屹只好先开口道:“无事吧?”
“无碍。”“没事。”湛暝和云琨几乎同时回答,意外地盯着彼此,久屹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去捡火把。
“你……的手……”云琨依然心绪不宁的转头看向久屹。
久屹意识到要暴露,定了定神道:“我的手?……喔,我自幼体寒,手会比较凉……
指甲留的长了些,个人嗜好,吓到你了。”
“这样啊”小伙挠了挠头,心想之前昏暗暗的,也确实没太注意他的手,只得心有余悸的道:“是我多想了,自己吓自己,哈哈。”
久屹将火把递给湛暝,见他情态如常,便松了一口气。
云琨拍着身上的灰尘,一边捶着酸痛的四肢一边抬头看向刚刚自己命悬一线的上方。
四周的石壁上,石阶已经全部缩入樯中看不出任何痕迹。
几人已然像井底之蛙,再无回头路之路,一种莫名的绝望漫上心头,云琨不由得问道:“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久屹道:“下来的时候我们都忘了一点,这石阶既然可以伸出来自然也可以缩回去。
你师兄四人于我们之前来到这里,而我们刚到上面的时候石阶却是缩回去的状态,定是他们下来之后探出的石阶又重新缩了回去。
想到这一点便可想而知,若是我们再慢一些,恐怕就会在未抵达之前摔下来。
现在我们既然下来了,便已经不能原路返回,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
由此看来‘落步如棋,无有悔路’恐怕就是这个意思。”
“好险,这机关好生厉害,若是再晚几步,我们恐怕就……”云琨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又想说什么,却见久屹定着眼睛盯着远处黑洞洞的地方看的出神。
“里面有何不妥。”湛暝拿着火把,走过来问。
火光莹莹却只能照亮三人脚下,再远的地方都如泼了墨一般,全无半点颜色,看着让人觉得惴惴的恐惧从中蔓延直至人心。
看了良久,久屹闻声方回过神来:“且看不出有何不妥,里面似是有个石雕,我们过去看看吧。”
随着火光的靠近,那石雕的模样渐渐从黑暗中显露出来。
云琨托着合不拢的下巴道:“我的妈啊,你管这个叫石雕……
这石雕未免忒大了些。”
眼前被照亮的仅仅是所谓石雕的前端,便有两丈多高,石雕后面慢慢隆起,隐约感觉足有四丈之高。
“这到底是个什么?”云琨好奇的后退了数步,想看清这石雕的全貌。
石雕过于庞大,云琨退了许久才得看清。
这石雕的前端竟然是个抬起两丈多高的兽头,大口微张没有牙齿。兽头上鳞片清晰,无毛无须,怒目圆睁,似是在低吼。
兽头后面脖颈长申,身体半圆,高高隆起。四足粗壮,足趾抓地,姿势犹如趴伏在地。
“这是个……龟吗?”云琨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如此庞大的石雕,可是平生仅见。湛
暝抬了抬火把道:“玄武神兽。”
久屹也退了退,低头只见这巨大的玄武石像之下的地面上竟刻着好大一片图纹。
久屹觉得这图纹眼熟,竟像是来时一间耳室的地面上刻的穷奇图。
久屹又细看了两眼,确是一模一样。
这刻纹极深,感觉犹如从地下深处一直裂土而出到地面一般,每条缝隙中都散发着阴戾的气息,使人惴惴不安。
眼见着趴伏在图案上的玄武巨兽,久屹总是感觉少了些什么。
正想着,久屹忽然听见一阵隐隐的杂声,心中一惊,不由得侧头凝神听着。
湛暝云琨不由得也屏息等着久屹的反应。
却见久屹静了良久,忽然抬步向玄武巨像靠了靠,又凝神听了片刻忽然回头道:“玄武石像里面有声音!”
“我怎么什么都没听见,前辈不会是幻听吧,这石雕里面怎会有动静……”
久屹没理会云琨,远离玄武像退了数步,抬颈向玄武张开的巨口中望去,深幽的石洞中看不见里面。
久屹回头看了一眼湛暝,湛暝微微点头,举着火把连退了数步。
久屹忙道:“里面危险,小心。”
湛暝望着久屹顿了顿。
“这是要……不会是要上去吧!”不明所以的云琨还似没搞清楚状况,话音刚落,便见湛暝几步闪身,眨眼间跃入石雕巨兽口中。
只见湛暝手中的火光跟着没入巨兽口中,接着向里面照去。
照了片刻,湛暝回身从玄武口中探出身来点了点头:“有路。”
云琨惊奇地道:“这石像果真是中空的?”忙撸了撸袖子,向后退了好远,咬牙铆足了劲助跑,拼尽全力一跃。
只见云琨尽力伸长了手却刚搭到玄武石像的嘴边,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挂在玄武嘴边没得掉下来。
其实久屹见云琨轻功算得上可以,并非上成,但也不赖。
只是湛暝身手不凡,并非等闲之辈,相比之下,云琨便被显得过于平平。
见湛暝拉着云琨的手,将其拖了上去,久屹心中开始有些担心自己如何上得去。
精气始于气血,久屹这身体虽然是具活尸,但身上每滴血都浸满尸气,终究算是死血,哪里还有得精气。
没有精气便无半点内力,无论乜寒涯生前功夫再高,现如今这具身体终究还是不中用的。
没有了轻功,使不得阴阳道,驾驭不了兵器,更无半点功力,想想都如同废人一般。
好在僵尸有僵尸的优点,一般的僵尸都会有着异于常人的力量。
自苏醒以来久屹也渐渐感受到这身僵死的骨肉中巨大的力量正慢慢复苏。
只是久屹一直处境安逸,一直看上去也都是举止文雅的人,鲜有机会需要活动身手,故而对自己有多大的力量也着实没底。
单凭巨大的蛮力,能跳多高久屹还真没尝试过。
久屹抬头看了看,见湛暝正探身望着这边,久屹摆了摆手大声道:“且等我一下。”
久屹心里有些忐忑,眼下他们手中没有绳索,若是自己上不去,处境别提有多尴尬。
久屹想着又多退了许多步,顿了顿,突然发力,助力了几步,奋力向空中一搏。
第二十一章脱困2
眼见着洞口离自己越来越近,可惜久屹的手却只够到了玄武的下巴。
惊慌之下,久屹指尖猛地用力。
黑长的指甲锋利无比,瞬间插入石像之中,钩出了五道深深的触目惊心的抓痕。
久屹挂在那里,抬头看见湛暝还探着身盯着这边,尽力伸出手却够不到久屹。
这玄武的下巴离嘴边着实是有点距离的,虽然如此,不过以蛮力能跳至如此之远已是惊人了。
久屹赶紧伸出另一只手向上猛地一抓,靠着嵌入的指甲向上爬去。
爬了几步,总算能抓到湛暝的手,湛暝用力将他拉了上去。
上了洞口,见云琨举着火把向里面照着,里面石阶沿着玄武的喉咙向下没入黑暗中。
“好奇怪啊,难道会有人把棺室建在这石像之中吗?”云琨不解的道。
回身见刚刚站稳的久屹又侧耳凝神听着。久屹听了片刻,没想到来到这洞口处听的更加清晰了,心中的猜测更加坚定了。
“好像确实有些声音。”云琨跟着惊讶道:“前辈耳朵好灵。”
“快走吧。”久屹接过云琨手中的火把走在前面道:“恐怕里面并不太平。”
石阶步步向下,久屹感觉他们正渐渐向玄武腹中深入。
正走着,里面声音越来越大,似是打斗声夹杂着尸吼声。
云琨惊讶道:“定然是我师兄他们!”几人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脚步。
正走着,忽见前方有火光,渐渐狭长的石阶也到了尽头。大概是进入了龟壳里面,石阶通往里面半圆的巨大石室。
刚踏入石室,便见石室中央摆着一副硕大的铜棺。
棺身刻着清晰的穷奇兽纹,纹路中沁着黑褐色。
久屹老远便闻到那黑褐色中传来阵阵腥气,引得他一阵皱眉。
再见石室另一处,三个黑衣人正与一僵尸打成一团。
不远处还有个黑衣人躺在地上,身上腹部已是血肉模糊,身下鲜血淌了好大一片,已然是没了气息。
云琨见状焦急的赶了上来朝着躺在地上的人跑去。待云琨离得近了些却猛然顿在那里颤着手不敢前行。
定了片刻忽然转身捂着嘴巴干呕起来。看来地上那人死状惨烈。
久屹上前抚了抚他的背,也说不出什么安抚他的话,只一句节哀再无他话。
后面跟进来的湛暝也皱眉立在那里没说什么。
正说着,忽然间一旁打在一团的四个向这边扭打了过来,云琨吓的赶紧往后躲。
只见三个腾龙阁的人手提刻着金蟒纹的黑色长枪,挥舞生风。
金蟒细刻的鳞纹间,时不时的闪着金色的电光。
三人围着的,正是一个戾气汹汹的僵尸。
那僵尸一身青紫,披散这头发,眉眼粗犷,白目獠牙,身材魁梧。打着赤膊,下身穿着半幅破烂铜甲。
细看之下,这尸全身血管曲张凸起,清晰的盘绕在青紫的皮肤之上,自胸前盘至背后,从脖颈攀至脸侧,看了令人心惊刺目。
“飞尸!”后面的湛暝忽然冷声道,久屹也心中一惊,这种修炼几百年才能形成的飞尸很久没出现了。
这种僵尸水火不惧,动作敏捷,纵跳如飞,不仅不畏光,而且心智开蒙,极其聪慧。
久屹见那与之打斗的三人身法极其敏捷,看来能活着来到这里并能够以三人之力拖住飞尸,定然不是平平之辈。
两个年纪轻的,年岁大概和湛暝、蒋灼差不多,一个年长的看上去也只中年。
其中一个年轻的搭眼一瞧便能看出功夫比另两个更高一些,身法更加奇绝,每招每式看上去都更加稳准,下手也狠辣些。
另一个中年的次之,剩下的一个随后。
四个刚向这边扭打过来,那个中年的便暼眼看见这边,刚看见云琨面色便一沉,喊了句:“云琨,当心背后!”
说着迅速抽身从打斗中闪了出来,一杆长枪提着便向这边刺来。
云琨吓的一哆嗦,向一旁躲去。
久屹抚在云琨背上的手还没来得及撤回,楞了一下才发现这一枪竟是刺向自己的。
没来得及多想,久屹迅速向后退去。
眨眼间那冒着寒光的枪头已经接近久屹的胸口,久屹猛地抬手握住那枪柄。
那上面的金鳞与他手接触的一瞬间久屹感到一阵刺痛侵入骨中。一阵白烟随着呲呲声从他指缝间冒了出来。
伴随着金蟒纹上的金色电光,一时间场面惊心。
僵持间,一道紫光迅速飞了过来,湛暝持着剑魂,一剑打退了刺来的长枪,飞身挡在了久屹身前。
久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一片焦黑几乎烧的见了骨头,正随着刺痛慢慢减退而愈合。
好在他能够自我愈合,这金蟒枪当真是好厉害的灵器。
中年人退了两步费力停了下来,惊讶的看着湛暝:“你是何人,为何阻我?”
方才反应过来的云琨忙上前道:“江师兄!何故出手啊?这二位前辈是和我一同下来的……”
这江师兄扬了扬手里的枪,提高了嗓门嚷道:“何故?你小子平日教你的都当屁吃了?
你没见那人一身尸气?就算维纱挡着,你也该看见他的手,他分明是个僵尸。
若不是刚刚我出手快,你小子现在也躺在那边了。”
云琨听完慌张的看着久屹。
这眼神看的久屹难受,站在那里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湛暝回身看了看久屹愈合的手,忽然开口:“他是我朋友,不管你信不信我且告诉你他不会伤人。
你还是省些力气快去对付那具飞尸吧,不然你们剩下的两个人很快也会躺在那边的。”
江师兄闻言立刻回头,见两个师兄弟已经快要招架不住。又看看久屹,见他也没有动作,咬咬牙赶紧回去又打了起来。
云琨依然站在那里盯着久屹愣愣的出神,久屹一时间也找不出什么理由可说。
正尴尬间,那边的飞尸忽然猛地吼了一声,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将三个人甩了出去。
两个功夫高的退开来勉强稳住,那个差一点的年轻人直接给甩到了墙上,嘴角流出了血来。
那江师兄见况赶忙朝这边喊来:“还不过来帮忙。”又看了一眼云琨:“用那支枪。”
云琨慌里慌张的看了一眼地上死了的人身旁的枪:“可是……”
江师兄急道:“可什么可,情况紧急,现在允许你用。”
云琨听了赶紧跑去捡枪。
师兄弟四人又提枪围了上去,那功夫高的年轻人低喝一声“布阵。”
四人横提着枪,枪头搭枪尾,绕着飞尸围成了一圈。
霎时间枪阵中浮出一条隐隐的金蟒来,随着四人的转动游走起来。
显然这个阵法人越多力量越大,然而现在人数有限只能发挥至此。
飞尸被困在圈里的刹那,湛暝转头对久屹道了句:“呆在这里。”
一闪身冲了过去,眼见着马上要刺中那飞尸的胸膛,那飞尸竟猛的一挣,大力一跳。
速度极快,敏捷地挣脱了出来,并躲过了湛暝的攻击。
显然这四人的金蟒阵不足以对付强大的飞尸。
湛暝迅速转身,连续几招,飞尸也不怠慢,一一躲过。
这飞尸实在聪明,转身见四人又要围上来,竟直奔云琨攻击而去。
显然云琨拿着金蟒抢时,枪上的金光较另三人淡了许多,他就是这阵中最薄弱的一环。
云琨迅速躲闪,乱了阵脚,被飞尸一脚踹飞了出去,头直直的向石室中央那铜官的一角撞去。
第二十二章脱困3
这一下若是撞实了,恐怕要撞出个洞来。
云琨只觉得头脑嗡的一声,浑身一阵酸痛,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抬头一看竟撞在久屹的怀中。
久屹闪在了铜棺旁,接住了他。
云琨刚想道谢,就被久屹推了出去,滚在了一旁。
起身看时,只见久屹抓着飞尸扑来的利爪。
还好久屹把他甩了出去,否则现在已然被抓出两个洞来。
久屹感觉自己还不太适应这种剧烈的活动,猛的被这股巨力推的撞在了铜棺上。
飞尸本来想先从最弱的下手,不想碰见了同类,不由得一愣。
随即湛暝的剑光从后面劈了过来。飞尸猛的发力欲挣脱久屹。
久屹怎肯轻易放手,也加大了自己的力度,死死的抓住了它的手。
两个僵尸斗在一起就看谁的力量大了。飞尸见挣不开,竟用力一转,将久屹转向湛暝。
湛暝忙收回剑峰,急时躲了开来。
久屹心想好生聪明的飞尸,一边利落的抬脚,将飞尸踹了出去。
那飞尸滑出去老远,停了下来,俯着身抬头,瞪着惨白的双眼盯着久屹。忽然后背高高的隆起,龇牙向久屹发出低沉的吼声。
那声音撕心裂肺似是要呕出血来。
显然这飞尸有些怯意,但又不想罢休。
就在这时,久屹明显看到盘在飞尸身上的血管肿胀了两下。那飞尸痛苦的扭了扭,紧接着又一声嘶吼,朝这边扑了过来。
湛暝和云琨几个也冲了上来,那飞尸一边躲着横扫而来的兵器,一边找着空子还手。
眼看着围上去的人一一被他冲散。那功夫高一点的年轻人见况只得退在一旁等待时机。
盯了好久,见那飞尸转身去扑湛暝,提枪飞扑了过去。双手持枪兜过飞尸的头,用枪杆勒住飞尸的脖子。
伴随着一股浓烟,飞尸拼命的嘶吼扭动试图甩掉那人。只见那人已经被甩得飞了起来,手却还牢牢的钳住枪柄,攀在飞尸的脖颈上不肯撒手。
他这一转不要紧,其他人几乎无从下手,想要上前又恐伤到那人。
湛暝见况忽然催动剑魂,紫光闪动下变出三把剑阵,围着飞尸上下飞动。
飞尸见飞速的剑光避开背上的人直奔自己劈来,慌忙之下竟向一边石壁猛的退去,将后背直撞向墙壁。
那年轻人反应也快,迅速撤手,在撞上石壁的瞬间,一个腾跃,踩着飞尸的肩膀跳脱开来。
飞尸躲闪不及,一条手臂被剑魂牢牢的刺穿钉在墙上。
挣扎了一下飞尸见剩下两把剑魂向自己飞来,迅速伸手,用尽力气拔出手臂上的剑魂向飞来的两把甩去。
随即闪身逃脱,却正好撞向赶来的湛暝。
湛暝腾空跃起,一脚踏在了飞尸的面门之上。两相力气都极大,各退出了好远。
几个腾龙阁的趁机又围了上去。
这金蟒阵估计也着实令这飞尸头疼,见状高高跳起,又向云琨扑去,云琨不由得啧了一声。
要与这飞尸硬碰硬,他着实是敌不过的,若是被踹上一脚估计又得飞出去,只得躲闪了过去。
剩下几人猜到他要从云琨那里逃,反身迅速围了过来,四枪齐上,将飞尸夹在了中间。
湛暝趁机要上前去,却见飞尸忽然两手抓住四只枪头,不顾烙焦了的双手,大力一甩。
四人齐刷刷的被甩飞了出去。
这一摔着实惊人,除了那个厉害些的年轻人勉强停住了,其余几个都撞倒吐了血。
飞尸见那江师兄倒地离自己最近就直接扑了过去。
眼见着黑长的指甲抓向了那人,湛暝一道剑魂挡了过去,那飞尸一个趔趄跌在了一旁。
湛暝动作飞快,接过剑魂飞身向飞尸刺去,带起一阵剑风,呼啸着刮了过去。
飞尸忙抬双手接住了剑刃,怎料湛暝一顿,手中的剑刃未动,另两把剑魂直接从另一手飞出。
那飞尸急了,一脚揣在湛暝腹部将他翻了过去。一把剑魂擦过飞尸的脸,直削掉半张面皮。
湛暝在地上滚了一圈,站了起来,捂着腹部咳了一声。
这一脚谁受得住,久屹赶紧过去扶他:“你还好吧?”,湛暝摇了摇头,看起来没伤太重,定睛看着飞尸。
只见那飞尸没了半张脸皮,露着里面黑黢黢的脸骨和半口尖利的尸牙,躺着黑色的臭水,却像不知疼痛一般,又冲了过来。
那江师兄从地上爬起来持枪刺了过去,却被一把抓住枪头。
他随即将枪尾往地上一支,踏上枪杆腾空跃起使出全力照飞尸脸上就是一脚。
这套动作速度飞快,飞尸一个趔趄退了数步。
却不知那个功夫高的年轻人早已站在他身后,一枪扎入飞尸背部。剩下两个腾龙阁的也提枪上阵。
飞尸一手抓了一个刺来的枪头,歇斯底里地怒吼一声,大力将四人摔了开来,背上的枪也甩出去老远。
久屹看了看湛暝道:“这个级别的僵尸,若不重伤其头部,只怕不会使他倒下。”
湛暝点了点头随即快速的道了句:“别过去。”又提剑冲了上去。
这是湛暝第二次叫他不要参与进去与其说是告诉。不如说是警告。
久屹何尝不知道,若是真的与那飞尸打起来,无异于昭告自己僵尸的身份,这样的事越多人知道便会给久屹带来越多的麻烦。
能瞒则瞒,但是久屹也知道,眼前的这种状况怕是瞒不了多久了。
眼见着时间越拖越久,几人体力明显下降,速度也早就不如初时那般敏捷。
就连湛暝的攻击也不那么猛烈了,然而飞尸依然毫无倦意。
终于飞尸又一次向云琨发起攻击,云琨显然没了格挡的力气,一下子到了下去。
那功夫高些的年轻人手疾眼快,横枪挡去。
然而事起仓促,未来得及多加思索。那年轻人一枪挡在云琨面前,怎料其实飞尸本就想引他过去,收回手上的假动作直奔他而去。
急转直下,快到他来不及收回兵器。那尖长锋利的指甲直奔他心口而去。
下一瞬那年轻人只觉得眼前闪过一人影,久屹便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飞尸伸过来的手爪被他死死地钳住。
这一爪下去就算那年轻人能够及时向后躲去,也会烙下重伤。
四人的金蟒阵已是勉强能够拖住飞尸,若是再少一人就更难发挥效用了,这大概便是那年轻人不及思索便出手护着云琨的缘由。
然而这也是久屹出手的原因,更何况这年轻人还算是金蟒阵里的顶梁柱。
见久屹掺了进来,飞尸明显愤怒了起来,一边嘶吼着一边向久屹疯狂的攻击。
久屹感觉自己刚醒不久,身子似是还未活动开,有些锈钝,接了几下后便中了一脚,退出了老远。
湛暝几人见状忙上前攻击,怎料那飞尸竟咆哮一声不顾其他直奔久屹袭来。
久屹知道许多命运躲是躲不过的,伸手解下帷帽甩在一旁,放手迎战。
第二十三章脱困4
眼见着两具僵尸打在了一处,腾龙阁的人都愣在了原地,场面堪称壮阔雄浑。
其实起初久屹和他比起来力气不相上下,但是速度并不及他。
打着打着,久屹忽然顺腿就迈出了几套阴阳步。
那正是阴阳道里面乜寒涯最善用的步子。
但是久屹现在身子沉重,全无灵力和内力。虽然如此,久屹瞬间占了上风。
飞尸见状忽然又加快了速度。显然是看出了久屹的弱点,久屹提不起自己的速度情急之下只得尽力加重自己的力度。
就算僵尸浑身血肉僵硬如铁,又岂能架得住洪荒之力。
一番疾风暴雨的打斗下来,几人无一能插得上手。就算是有能力插手,也未必能找准时机,唯恐帮了倒忙,只得紧紧的盯着。
伴随着天崩地裂的骨碎之声,久屹全力一脚,分开了战局。
飞尸飞出好远停了下来,肋骨处已然塌陷了进去,支出了半截白骨,身上的皮肉也无几处完整。
久屹踉跄一步站了起来,本就参差不齐的头发蓬乱的支翘着。崭新的衣衫已然褴褛不堪,再加上一张病弱的脸,竟有些像被毒打一顿的可怜书生。
久屹扶正脱臼了的手臂,余光看见不远处的铜棺,突然踉跄了一步。
飞尸见状向久屹飞扑了过来,将他扑倒在地,张开血肉模糊的大嘴猛的咬住了久屹的脖颈。
一切发生的迅雷不及掩耳,只听久屹脖颈处瞬间传来了碎裂声。
湛暝面色一沉,剑魂几乎脱手而出,却听久屹吃力的憋出一声:“别!”
湛暝一顿,停住了动作。
接着只见久屹吃力地踹开飞尸,几乎狼狈地翻身逃向那具硕大的铜棺。
飞尸滴着满嘴的黑血,见状乘胜追击。
见久屹跌进铜棺,它一个健步跃入棺中,骑在久屹身上,张口又要咬去。
却见久屹猛的钳住了他的两只手将他向自己大力的拉了过去,嘴角瞬间勾起一抹邪笑,与此同时大呵了一声:“布阵。”
那厉害的年轻人瞬间反映过来,提枪奔去,也低呵了一声:“布阵!”
几个目瞪口呆的黑衣人如梦初醒,忙跟着飞奔过去。
原来自久屹瞟见铜棺那一刻起,便开始假意漏出破绽,不惜被他咬断脖子,再佯装落荒而逃不慎跌进铜棺的样子。
喊的那句‘别’是提醒湛暝别乱了阵脚。
如此引得他入棺。棺中空间狭窄,堵了棺口,飞尸即无法挣脱更不得乱动。
飞尸此时趴在久屹身上挣扎,腾龙阁的人在棺扣搭起金蟒阵。金蛇腾起,正挡在棺口之上。飞尸挣起的背与金蟒擦出阵阵白烟。
久屹立刻喊了一声:“湛暝,头部。”几乎同时,湛暝闪身扑来,反手举剑狠狠一扎。
久屹只见一道紫色剑锋猛的扎穿飞尸的脸,利落地停在自己眼前。
身上的飞尸一顿,立即停了挣扎,瘫软了下来。
黑色的污血顺着剑峰滴落在了久屹的鼻尖上。
一时间石室里一片死寂,只剩此起彼伏的喘息声。
良久,见飞尸依然瘫着,黑衣年轻人一摆手,示意撤回金蟒阵。
湛暝扳着飞尸抽回剑魂,猛的将他翻出铜棺。
不久前还凶猛狰狞的飞尸,此时已然是一摊烂肉滚在了一旁。
腾龙阁的人不由得松了口气,围上前好奇地探头看着铜棺里。湛暝也皱眉盯着久屹。
此时的久屹,一身破烂浸着污血,满身抓痕,青紫的脖子上一大块血肉模糊的口子,黑色的血顺着肩颈浸湿了半片衣襟。
久屹闭着眼睛,打斗结束后疼痛从麻木中觉醒,一时刺的他无法动弹。
慢慢的他身上的疼痛开始减轻。腾龙阁的人几乎惊讶的围着,眼见着久屹僵紫的皮肤缓缓愈合。
他的脖颈、手臂、肋骨处的骨骼都咔咔作响,很快,一身的伤口全部愈合的完好。
久屹疲惫的睁开双眼,腾龙阁的几人不由自主地向后躲了一下,久屹愣愣地看着围着的人,最后目光落在湛暝的脸上。
那张沉稳严肃的脸上此时满是慌乱和不安,冰冷的剑眉焦躁的皱着,目光近乎发烫的盯着久屹。
久屹一怔,回神再看时湛暝面色已然恢复和缓,显然松了口气。嘴角难得勾起了浅淡的笑容,好看的如冰山雪梅。
湛暝将久屹扶起,让他靠在棺中休息,但是久屹起身被铜棺上的血腥气熏的一皱眉,赶紧扶着湛暝的手从铜棺中站了起来。
湛暝也不多问,跟着他走,扶他在远一点的地方坐下。
“前辈你没事吧?”云琨依然站在铜棺那里担心的朝这边望着。
久屹轻笑了一声:“我无事。”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人道:“你们中伤如何?”
云琨听了赶紧回头看了看,几位师兄多多少少都有些挂彩,哪还有来时那般意气风发。
久屹缓和地道:“且休息休息,处理下伤处吧,在这墓里感染了可不好。”
不想那江师兄闻言忽然走过来两步,在附近随性地坐了下来。
久屹歪着头看他,想起他提枪袭击自己时那般警惕情形,湛暝也警惕地盯着他。
本以为他会出言不逊,却见他咧嘴笑了笑,眼见着竟是个洒脱不羁,粗中有细的中年人,语气和善地道:“眼见阁下是个僵尸,不想竟是个有情有义的,在下刚刚失礼了,还望见谅。”
“他并非僵尸。”湛暝忽然冷声打断他的话:“只是身染一种罕见的尸疾,表征看着与僵尸无异,实质还是个人而已。”
久屹心中好笑,湛暝这一本正经忽悠人的本事不知是不是从蒋灼那学来的,说得跟真的似的。
江师兄若有所思地盯着久屹,又见湛暝冷眼扫了过来,吓得赶紧佯装看天。
云琨一听有些好奇地凑过来坐下道:“那可有药医?”
“有药可医,不好治罢了。”湛暝继续编道。
后面那功夫微差一点的年轻人见云琨聊的热乎,也放下了警惕,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坐下。
江师兄随意地撕下几条衣摆递给他让他包扎,一边有意无意地问道:“二位身手不凡,怎么称呼啊,可有门第?”
“过誉了,湛暝,无门无第。”
久屹看了看好奇的江师兄,跟着道:“在下久屹。”
云琨在一旁没心没肺地道:“好说好说。”指了指旁边中年人道:“这是我江师兄,大名江风陽,算是我的教习师兄。”
江风陽抱了抱拳,云琨又抬掌对着包扎伤口的年轻人道:“这是我曹师兄,曹切。”
曹切一边用牙咬着臂膀上的布条,一边含糊地答着边点点头。
云琨又转身道:“那边那位……”
正说着见后面一直没有过来那个功夫高些的年轻人正蹲在那铜棺前,仔仔细细地瞧着那铜棺,全无搭话的意思。
云琨尴尬地笑了一下接着道:“那是我长师兄,是我腾龙阁唯一的关门弟子,也是除我们师傅外,阁中地位最高的一位。大名……”
“龙秋池。”那年轻人冷冷地接了句。
久屹知道那年轻人功夫不错,不想年纪轻轻辈分竟如此高。
龙秋池顿了顿道:“不是叫你在上面等着吗。”
云琨见龙秋池转身站起来盯着自己,顿时一个激灵,结结巴巴地道:“不、不是……长师兄,我见你们下去那么久,很担心啊。
正好两位前辈路过,我就……”
云琨越说声越小,最后没了动静。龙秋池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脸冰寒,身上的压迫感完全超出了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气质。
良久才压低声音道了句:“这次因着你的功劳且免了这顿惩戒,下不为例。”
云琨长长的松了口气,赶紧道谢。
龙秋池接着瞟了一眼湛暝两人这边,半句话没再打算多说,坐在那铜官的棺口上休息去了。
第二十四章脱困5
几人都累的不轻,坐在地上低着头,几乎都似睡着了一般。
久屹侧着头看着湛暝。他正闭着眼,低着头,发丝挡在高挺的鼻梁前。
这样沉静的面庞倒不似他平时那般严肃寡淡,添了几分安逸恬淡,倒感觉更加亲切了几分。
久屹忽然想起自己刚从铜棺中睁开眼睛时看见他的神情,那种从目光中透出的焦躁、慌乱以及担忧之情复杂的交织在一起,看了让人心不由得为之一颤。
在乜寒涯的记忆里,也曾有一个人为他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想到这里久屹不由得皱起了眉,也不知是该感慨命运愚弄了乜寒涯还是自己。
坐了许久,久屹悄悄起身捡起了自己的帷帽,将纬纱缠了起来,把帽绳系在脖子上,像渔夫一样把帽子背在后面。
久屹环视了石室一圈,除了一具铜棺,再无他物,连壁画雕刻也没再有。
久屹一时猜不出腾龙阁接下来会向哪里找寻出路。向铜棺迈了几步,那股血腥气愈发浓重,久屹每每闻得此味,都不由得皱眉。
倒不是这种味道难闻,于久屹而言,这种味道竟比寻常鲜血更诱惑许多。
每当闻得此味,久屹都有些控制不住的冲动。
细看之下,这铜棺上的穷奇纹和墓中的其他地方的穷奇图相同,细纹里渍的黑褐色正是那气味的来源。
看上去有些年岁,日久风干。否则于久屹来说定是更加难以抗拒的。
在阴阳道中,棺椁染血有许多不同的说道。单是淋血种类就有鸡血、狗血、猫血等等百种之多,以血图不同的阵图也有百种用途。
虽然久屹没见过以穷奇为阵的,也不知道上面渍的什么血,但久屹猜测,这穷奇浸血可能有聚阴的功效。
若将尸体养在聚阴棺中在放置集阴之地,那尸体成尸的功效可是俱佳的。
但是,把养尸棺放置于神兽体内这就让久屹无法看透了。
若说是为了养尸,此处的玄武神像又与之相冲,若说是为了破煞,那养尸棺又显得多余。
倒像是,两拨人的手笔。
有群人于此地建墓,以玄武置于墓中破煞。而又有人进入墓中,以养尸棺放于玄武中扰乱了破煞阵。
久屹忽然想起云琨说龙秋池他们到来之前早已经有人来过这墓,很有可能就是那群人将养尸棺带入墓中的。
至于龙秋池是否和那批人同道,以他们的行为来看还很难定夺。
正思索着,久屹忽见坐在棺沿上的龙秋池正盯着自己看。
久屹知道他大概对自己有所戒备,也没做他言。
绕过铜棺,见那飞尸的尸体躺着,久屹好奇地蹲过去查看。
一看之下久屹一惊,他发现那飞尸身上大片凸起的血管竟然消失,浑身上下竟看不见丝毫血脉曲张的样子。
再看它面部的剑伤,流了大片的污血。久屹将那飞尸翻正,不由得恍然大悟嘀咕了一句:“原来如此。”
“发现什么?”久屹抬头见龙秋池也蹲了过来,久屹指了指飞尸的伤口:“你看那伤口处。”
飞尸面门上的伤口处竟爬出许多触角,时不时地蠕动着。
“这是一种尸蛊,坊间称为龙点头,苗书中有载,名为幽尸,这种蛊毒极其厉害。滴入水中,活人服下一炷香之内便可变为活尸。
但最厉害不是给活人用,而是给死人用。
将此蛊埋入尸体中,成尸后此蛊会聚阴血而生长,沿血脉盘至周身。
成尸后的尸体会因它变得异常强大,并且嗜血欲极强。
就算是飞尸生出了心智,也依然摆脱不了这种蛊的控制。只要他还能站起来,就会拼命的攻击,直至消亡。
龙点头就是由此得来。
不过长成了的幽尸离开污血便会死亡,现下这个也活不长了。”
久屹顿了顿道:“怪不得先前他想停止攻击时如此痛苦。”
久屹不由得啧了一声:“难为养尸之人如此费心,这么大的龙点头若是活着,起码要万金……”
“万金!”
久屹被一旁江风陽的叫声吓了一跳,抬头见剩下几人不知何时也围了上来,一个个眼睛都发着光。
眼前的这个看了令人作呕的蛊虫好似一块肥硕的金子。
“这恶心东西竟然如此值钱。”云琨惊讶地嗓门都吊高了八度。
久屹抽了抽嘴角,站在一旁的湛暝道:“别想了,这个已经活不成了,死了的幽尸一文不值。”
“嗨。”一群人不由得唏嘘散去。却见龙秋池抽出一把刻着金蟒纹的蛇头匕首,将幽尸挑了出去,又用匕首指了指飞尸,看着久屹道:“怎么分?”
久屹一顿,几个腾龙阁的人也不由得纷纷回头。
依赏猎的规矩,跳尸以下级别的僵尸,杀之,斩其左耳,以为计数所用。
所斩杀级别越高数目越多,所获赏银越丰厚,排名自然也越靠前。
跳尸及跳尸以上级别,歼灭者斩其头颅,帮扶者斩左耳,再次之得右耳,所得赏银、名次依次递减。
可想其而知,这么多人一同参与的猎杀,功绩往往是最难分配的,以往有因此大打出手的也不为过。
不过跳尸以上级别的僵尸甚少出现,因此以往之事也不过是小事。
现下这击杀的飞尸可是货真价实的,非同小可。双方若谁占了大头,那便又是一次名扬天下的绝佳时机。
眼见着龙秋池盯着自己,眼里满是询问。
其实若论功劳,久屹何尝不认为自己功劳最大,但是久屹并非是在乎这些的,这种名声大噪的机遇于久屹而言又何尝不是巨大的危机。
以久屹现在的身份,自然越是隐姓埋名、韬光养晦越好。现下就看湛暝是否看中这些,便抬眼看着湛暝。
湛暝点了点头道:“既然你们人多,便分头颅罢了,我二人分得左耳即可。”
龙秋池抬眼看了看久屹,也没客气,挥匕首将左耳割下用布包上丢给了久屹。
久屹不知所措地捧着他丢过来的布包,良久没动。
湛暝走过来看了看久屹,将布包收走了。久屹见湛暝也没多表示,便尴尬地收回捧着的手。
倒不是久屹嫌弃那耳朵,只是他多少有些不适应这种猎杀同类去换取赏金的生活方式。
即便是在为百姓解围,但在久屹的角度来看,难免是残酷的适者生存。
见龙秋池拿着匕首利落地割掉了飞尸的头颅,久屹忽然问他:“接下来该如何出去?”
龙秋池顿了顿停下了手里的活动盯着久屹冷冷地道:“你觉得我该知道这个问题?”
“难道不是吗?贵阁一路走来,不都是有的放矢的吗。”久屹脸上挂着浅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知道他此地无银三百两。
龙秋池突然拿着匕首站了起来,嘴角勾起了一抹冷淡的笑容,几个腾龙阁的人不由得闭紧了嘴巴不敢出声,气氛莫名变得紧张起来。
见龙秋池掂着匕首道:“我倒是想问,两位是如何进得了古锁铜门的?”
久屹笑了,心想真是个人精,他这是在拐弯抹角地质问久屹是否知道字条里的秘密。
这样一来,若是如实说,云琨偷听的事情便会暴露。
铜门前腾龙阁陷入机关,龙秋池怕是早就怀疑腾龙阁的机密已经被泄露出去。
久屹甚至觉得他可能就是因为怀疑云琨才有意将他留在墓外以防云琨干扰行动。
不想他们的机密竟有缺失,致使他们在古锁铜门处折损了大部分的成员。
这样一来,龙秋池难免草木皆兵,若是他知道云琨偷偷打探他们的机密,还透露给了外人,久屹猜想云琨的小命恐怕是要终止了。
第二十五章脱困6
久屹瞟了一眼一旁僵硬的云琨,对龙秋池浅笑道:“古锁铜门的机关锁并不难解。”
见龙秋池扫过来一种你在撒谎的眼神接着道:“那锁不过是玄武星宿图罢了。
况且我身染僵疾,就算触发了机关,也不会死,不是吗?”
龙秋池冷着眼睛瞟了眼云琨又盯着久屹,忽然轻笑了一声:“聪明。”
久屹心中好笑地看着云琨默默地擦冷汗。
其实他并非想帮云琨。以他看来,龙秋池也好,段云琨也罢,他们的目的久屹都不知晓。
龙秋池是来杀飞尸的,但并不代表他就是所谓的正人君子。
段云琨虽然不过是个少不更事的少年,却也没人能够担保他不是表面憨厚实则阴诡之人,但没有证据能够表明他图谋不轨。
所以久屹并不想蹚这潭浑水,就当他没参与过,装什么都不知道罢了。
就算他看上去维护了云琨,其实他也知道并不能完全洗去龙秋池对他的怀疑,谁是谁非他们以后自己判断罢。
久屹依然带着浅笑,看着龙秋池,龙秋池不紧不慢地蹲下继续着手里的活,边道:“倒不是知道如何出去,只知道,‘沿玄武镇穷奇之地,可出’这么一句话。
只是我方才看了一圈,这里并无可出之路。”说着起身将飞尸的头颅包起来背在背上,扫了一眼腾龙阁的人道:“散开来找找出路。”
三个人赶紧一溜烟地散开找了起来。龙秋池也再无他言,转身四处查看了起来。
久屹一时间倒不知道他到底是故弄玄虚还是真的只知道这些,此人喜怒不形于色,令人捉摸不透。只得也和湛暝一起四下查看。
找了许久,没见到有任何机关暗门。就算乜寒涯精通奇门遁甲,久屹也依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怎么看这间石室就是再简单不过的普通石室。
“这里不像有路的样子,会不会不在这里面啊。”江风陽说着拿起火把顺着石阶走了出去。
站在洞口,外面一片漆黑,火把的光亮瞬间像星辰一样渺小。
大家都没有线索,干脆都从洞口跳了下来,举着火把,围着庞大的玄武像仔细地找着。
久屹看着四周,石壁环绕绝壁高耸,围着的巨大空间中不过就一个石像而已。
若说‘玄武镇穷奇之地’,细想下来穷奇定是指这地面上深入地下的刻纹。
久屹一直好奇这刻纹是如何形成的,如说其他地方的刻纹是刻上去的,合情合理,唯独这里不像。
久屹觉得如此深不见底的刻纹绝不是普通的刻刀能刻出来的,倒像是直从地下裂开来形成的。
而且久屹觉得这裂纹之中似是有煞气隐隐沁出。
如此看来,若这里真是天然的聚煞之地,建墓之人确实应在此摆阵破煞,只是如此破煞的手法确是凤毛麟角。
眼见着就是这巨大的玄武像趴伏在穷奇裂纹上,正中心正是这玄武贴于地面的腹部,也就是里面石室所在之处,即‘玄武镇穷奇之地’。
可奇怪的是,石室里面除了前人带进去的铜棺再无他物。
久屹沿着巨大的玄武像转着,忽然想起第一次见这玄武像时,觉得这石像哪里不对劲。
又走远些转了几圈,久屹幡然醒悟,心道了声原来如此。
久屹走远些才看清,眼前的这坐石像哪里是玄武,分明是个龟。
这地方漆黑,再加之石像硕大,站在远处就算拿着火把也是看不全这石像的全貌的。而离得近些却又只能看得片面,正像是盲人摸象。
而且这墓里许多地方又都刻有玄武图,所以大家先入为主的认为眼前的石像就是玄武。
但是僵尸的眼睛即通阴阳,又通明暗,黑暗中也如白昼,因此许多细节也只有久屹能观察出。
其实人间传言玄武的样貌是有两种的,一种是身形如龟,颈长如蛇,蛇瞳龟口,是龟与蛇的结合。
另一种则是龟身缠绕巨蟒,龟与蛇左右不离,是龟与蛇在一起合称之为玄武。
而这墓中多次见到的玄武图都是以龟身缠巨蟒的形象出现。
而眼前的石像怪就怪在只是只龟,虽然脖颈不短,但绝对称不上是‘颈长如蛇’,可身上又不见巨蟒。
说来好笑,怎会有人以龟像镇穷奇破煞的,久屹断定玄武的另一半,也就是那条蛇,定然在距离这石龟不远的地方。
而这两物中间相连的隐秘通道定然也就是他们出去的关键。
如果建墓者因为某种原因不得已将原本一体的玄武分开来布置,那么定然要想办法在风水上做到将两物联系在一起以保全玄武破煞的作用。
想到这里久屹忽然有一个想法,玄武属水,喜水,但凡有玄武之地都会有水。
而自下墓以来,便不曾见这墓里有水。若想从风水上将两物连在一起,最好、最省事的办法便是通过地脉,也就是地下之河将两物自然地连在一起。
只要分别将两物放置在地脉的两端,两物自然而然地通过地脉,形成一体,即达到水育玄武又可发挥破煞之功效,可谓巧夺天工。
想到这里,久屹几乎能想到他们将要走的路会是什么样子。
至于哪里才能找到那条地脉,这里最深的地方还是那间石室。
久屹瞬间想到石室里还有一个地方大家都没有找过。
来不及多说,久屹一个健步跳进了石龟口中,竟然比来时跳的还高。
久屹心中自喜,心想看来这锈钝的身体经过一场撕打已然活动开了。
几人被久屹吓了一跳,湛暝先跟着跳了进去,其余人也好奇地跟上。
见久屹进入石室,绕着铜棺细细地查看着。
“这铜棺我们都看过了,并无机关,也没有夹层。”曹切环着手臂忽然道。
久屹抬眼看了看围上来的人,轻笑了一声:“这确实就是个普通的铜棺。”
说着,一手握在铜棺边沿上,猛地一抬手,将铜棺拎了起来。
众人一惊,不由得退开了些,久屹轻轻将铜棺放在了一旁。
这铜棺着实不轻,落在地面上,地面都跟着震了一下。
但见那铜棺原在的地面上,竟出现一个一人多宽的盗洞,孔洞直直深入地下。
一群人不约而同地蹲过去围着看。“天啊,原来出口在这!前辈你真是太聪明了。”云琨不由得兴奋地道。
江风陽摸着下巴将火把靠近洞口:“这洞好深啊,火光根本照不到底。这要是跳下去不会摔死吧。”
湛暝看了看久屹问:“下面有多深?”
“差不多三丈深,不过”久屹浅笑了一下:“不必担心会摔死,下面是水。”
“哈?”江风陽皱着眉毛道:“水?
得,不用担心会摔死了,因为我们只会被淹死。”
“这……真的是我们唯一的出路了吗?”云琨担心地看了看久屹,又看了看龙秋池。
龙秋池皱了皱眉,看着久屹道:“你如何确定这是出路,而非死路。”
“猜测。”久屹浅笑着看了看龙秋池,接着把自己的猜测讲给大家听。
话音刚落,云琨不由得捶掌叫道:“原来如此啊。”
“这只是你的猜测。”一旁的龙秋池忽然开口:“况且你也不确定这条地脉到底有多长,若真的顺地脉下潜,如果不能闭气到最后,就只有死路一条。”
龙秋池说的没错,这不是没可能的。久屹看了看盗洞,这挖掘手法倒和地上的盗洞手法相同。
想起此前来过的那批人,想是那批人就是从此处出去的。
虽然久屹认为只有这一种可能,但他确是没有把握大家都能够活着从这里出去。
看来现下唯一的办法只有久屹先下去查探下面的状况,考虑大家是否出得去再回来通知大家要不要下来才是。
久屹看了一眼龙秋池,他盯着久屹,眼神意味深长。看来龙秋池也有如此想法,正等着久屹主动请缨呢。
久屹又扫了一眼其他人,都在低头凝思。只有湛暝抬眼看着自己,眉心微拧,久屹笑了笑,摇了摇头。
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眼下没别的选择。
久屹起身道:“我先下去看看吧。”
云琨几人不由得一愣。湛暝忙拉住他手臂道:“下面情况不明,多加小心。”
江风陽几人也跟着嘱咐着。久屹点了点头:“你们在上面等我消息。”
说着久屹纵身跳入盗洞之中,随着洞底的一声水花,久屹沉入了水中没了动静。
第二十六章旱魃之战1
久屹没入水中,耳畔只剩下沉闷的流水声,隐隐能感到水在流动。
水很凉,虽然比不上玉棺里那般寒气逼人,但久屹也知道,于人而言可谓彻骨。
随着慢慢的下沉,久屹抬头向上望去,洞口的那一点火光在水下几乎好比乌云夜里的星光,遥远又朦胧。
久屹越沉越深,速度也越来越快,水流也越来越急。
好在这地脉里是活水,人在里面就算不用力也会迅速顺水流动,这样能够加快他们到达另一端的速度,少了几分闭气的时间。
这样想着,久屹暗暗地数着时间,估算着湛暝他们要闭气的时长。
很快他便沉到了底部,这里已然没有一丝光亮。
久屹看着周围,指甲用力地抓入四壁的石中。这里的水流已经达到了最急,人几乎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动向的。
水流从久屹的身后迅速向前方湍流,这盗洞下面连着整条走向横了过来的地脉。
地脉不宽不窄,刚好一人多,足容纳人横身匍匐顺水流过。久屹看好了情况,松开手,被水猛的地冲了出去出去。
水流湍急,时不时会被撞在岩石上,久屹倒是无感觉,只是每当这个时候久屹都会替湛暝他们捏把汗。
要知道在湍流的水中保持闭气已实属不易,若是再加上强烈的撞击,很有可能呛了水就前功尽弃了。
久屹顺着水,磕磕碰碰地一路流着,看见有突出的岩石不忘伸手击碎,为他们铺平道路。
就当久屹心里忐忑若地脉再长恐怕就要超出人能够忍受的闭气时长时,湍流猛的加剧。
久屹被冲的头晕目眩,几个跟头折了过去才感觉水流似乎停了下来。
这时久屹才发现自己竟从狭长的地脉中冲了出来,四下看去,眼前自己身处一潭湖中。
湖水深不见底,很浑浊,望不到边缘,朦胧间能看见远处似是有一个庞大大的黑影。
久屹奋力游出水面,一瞬间,感到久违的光亮撒在眼中。
眼前的景色不由得让他震撼,苍茫天地的鬼斧神工总会在黑暗艰难的时刻给人以慰藉。
眼前久屹浮在一潭平静的湖中,湖心有一个巨大的岛屿,就是久屹之前在水下看见的巨大黑影,自湖底延伸至水面上方。
岛的一端连着岸边,形成了一条不窄的桥。
顺着岸边望去,湖的两侧不远处就是高耸的岩壁,巍巍陡立着,越往上两壁越贴近,最后两壁几乎近的只留下一线天。
狭长的夜空带着清冷的月光,像黑暗中撕裂的一道口子,给山谷中撒着柔弱的光。
久屹粗略地看了一眼,原来自己正身处一条狭窄的山谷之中。
山谷不长,上窄下宽,尽头处密林深布,瞧不见出路。
但久屹觉得这是他们最后的生路。不管如何这一线希望值得一搏。
他转身潜入水中,寻着自己来时的那个孔洞奋力地游着,手脚并用,用指甲抓着石壁才逆着湍流重新进入地脉之中。
石室内,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湛暝像一座石雕一般,拿着火把坐在盗洞旁一动不动地等着。
其他人被龙秋池遣去继续寻找其他的出路。
但是不多时便都纷纷回来,垂头叹息。跟着湛暝围着盗洞坐了下来。
龙秋池环着手臂坐在一旁奇怪地看着湛暝,忽然道:“你不怕他自己跑了,丢下我们这群累赘?”
此话一出,腾龙阁几人不由得心弦都跟着绷紧了许多,甚至觉得眼前的湛暝看上去也在担心这件事。
却听湛暝冷着声音道:“他会回来的。”
话音不高却无比坚定,目光依然定定的落在盗洞中。
龙秋池也看着洞口没再说话,石室里又恢复死一般寂静。几人的心跳声似乎都格外清晰,伴随着火把时不时地烧出几声火花。
大概是心境原因,这段时间莫名让人觉得格外的长,直到盗洞深处一声水花截止了令人窒息的等待。
所有人不由得拿着火把探头望向下面,心弦也都跟着提了起来。
起初黑洞洞的洞里只传来细碎的攀爬声和碎石声,慢慢的声音越来越接近。
在这昏暗的石室中不由得令人产生一丝恐惧感。
“前辈,是你吗?”终于云琨忍不住颤声向洞里喊去。
少顷,里面传来了久屹的声音:“是我,你们离远些。”
几人听了不由得松了口气,向后退了退。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就见久屹抓着石壁猛的窜了上来,湿漉漉的落在了洞口。
“怎么样,下面什么情况?”江风陽激动的问,大家也跟着凑了过来。
久屹抖了抖手上的泥,笑着道:“有路。”
接着久屹坐了下来,把下面的情况仔仔细细地和大家讲了一遍。
“就是这样,水流很急,借着急流,若游的快,也要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大约三分,方可至湖面。”
久屹又扫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几人问道:“几位水性如何,可有把握闭气三分?”
“三分!”江风陽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三分,你还不如在这就杀了我算了,死的还痛快些。”
他插着腰,急的在一旁来回踱步。
三分于善游之人来说尚且不短,想必他水性不佳,此时已然有些烦躁。
一旁的曹切实在看不下去开口道:“我可以带你。”
江风陽拧着眉接道:“我知道你水性好,可你现在负了伤,快走两步都费劲,何况水下嘞。”
曹切闻言又闷头不做声。
“我水性也还说得过去,师兄,我可以带你,保证你死不了。”云琨一脸自信地拍着胸脯。
怎料江风陽狠狠给了云琨后脑一巴掌,咧着嘴道:“臭小子乌鸦嘴,我可信不过你!”
曹切也跟着道:“下面无光,水流又急,这样的条件下带人并非易事。”
确实,下水后越接近地脉深处水流越是湍急,人在颠簸跌撞间能控制自己的气息已实属不易,又怎好拿出经历照看他人。
久屹看了看一直没做声的龙秋池,龙秋池抬眼瞧了瞧江风陽,直截了当的道了句:“我最多自保。”
久屹心中不由得无奈摇头,其实之前几次出手帮忙不过是碍于他需要帮衬湛暝,再者便是这里的情况需要人手帮忙才好寻得出路。
现如今飞尸已死,也找到了出路,久屹其实没有必要再出手。
于内心而言,久屹承认自己不是什么爱管闲事多情心软之辈,他还是觉得做事一向要有的放矢的好。
乜寒涯一生洒脱,若不是在该收手的时候不肯放,也不会落得英年早逝的下场。
如今他作为一个僵尸,想去安然地过着常人的生活,自然是要低调的跟着蒋灼他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其实久屹不确定这条路潜出以后会遇到什么情况。出去后虽然别有洞天,但那里的气氛总让久屹感到不安,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这人身手也不错,留着终归有用。
再三犹豫后久屹只得道:“水下我也可以帮忙照看,不必太过悲观,无论什么情况,总不能在这里等死。”
江风陽看着久屹,还是满脸犹疑,没等他说些什么,却不想湛暝接道:“我水性也不佳。”
此话一出江风陽彻底崩溃地抱住头仰天长啸。
久屹不可思议地扭头看着湛暝,湛暝也一脸认真的看着他。
湛暝不像在开玩笑,但完全没有担忧之色,莫名让久屹怀疑这句话出口的目的。
气氛变得凝滞又尴尬,直到久屹被看的发慌湛暝都没收回目光,久屹只得低着眉张了张口道:“无妨……不差你一个。
情况也不可能比困在这里更坏了,时间紧迫我们准备准备,早些动身吧。”
几人无话,虽都围着盗洞站了起来,气势却明显很低靡。
第二十七章旱魃之战2
“下面好黑啊,完全看不见。”云琨探了探头,又担心地望着大家:“这水下没有火把,什么都看不见,若是谁落后了,其他人都没发觉,岂不是惨了。”
说着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江风陽身上,江风陽似乎想象到了自己垂死挣扎却在黑暗中无人问津的模样,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湛暝手一扬,剑魂浮于掌中,紫色的光立刻照亮了洞口。
“对啊这样水下就有光了。”江风陽激动的叫到,却听见湛暝道:“这剑魂只能握在我手中,他人执不得,若你离我太远,也是无济于事。”
江风陽脸上刚绽放的笑容瞬间凝滞了。
久屹差点没憋住笑,忍了忍,伸手将衣服里的项坠解了下来。幽绿的光莹莹如星火。
这可是乜寒涯生前极为重视的物件,丢不得,但是一般人看不出这东西的玄妙。
久屹便故作随意地丢给了江风陽:“暂借给你,把它系在腕上,其他人便可知晓你的方位,最不济我也看得见你。”
江风陽看了看手里的挂坠,一边道谢一边往手上缠,心里还不由得嘀咕这小玩意亮光也太弱了些。
一切准备妥当,大家开始一个接一个的跳入盗洞中。
曹切水性最佳,虽然受伤,但自保无余,最先跳入洞中,片刻水声过后,隐隐传来了他报平安的回声。
龙秋池,云琨快速跳了下去,接着江风陽在洞边求了句菩萨,深吸一口气跳了下去。
久屹看了看湛暝,见他还是一脸镇定。他真的怀疑湛暝是否真的水性不佳,还是只是面上装淡定的功夫了得。
见湛暝看着自己,久屹抬了抬手,请他先行。听见他入了水,久屹也跟着跳了下去。
盗洞不宽,两人并排勉强能游得开,最下面的曹切已经沉下去很远了,龙秋池跟在其后。
云琨没有游太快,拉着江风陽游在湛暝前面。
久屹见云琨的身法果然纯熟,像个深识水性之人,带着江风陽竟也游的不慢,怪不得之前那样自信。
久毅用指甲扒着岩壁,用力让自己沉的快一些,赶上了湛暝。湛暝游的身法倒是标准,速度却不快。
顾不得想之前那许多疑虑,久屹抓起湛暝的手臂向深处快速游去,很快赶上了前面的几人。
随着越沉越深,水流开始逐渐加剧。久屹知道马上要进入地脉,方向将会大改,水速攀升,几个人最大的考验就要到了。
久屹看着湛暝,紫色的水光中,人面如玉,眉目如刻,只有腮边微鼓竟多了几分亲善。
湛暝依然面色沉稳,好像水性不佳的是久屹一般,莫名让人心安。
久屹回神时见他在看自己,久屹忙指了指前面,又捂了捂嘴,提醒他前面颠簸,小心闭气。
湛暝看着他点了点头笑了。他鼓着腮,笑的有些勉强。
久屹实在不敢相信,竟能见到这人如此乖俏的面容,想必这样的机会不多。
正想着,忽然水流急卷。
强劲的水流之下,人只能任凭摆布,毫无用力之处,整个人被卷着,横向沿着地脉流去。
几番颠簸碰撞,论谁都要吐出几口气来。
久屹拉着湛暝,见他撞的有几分辛苦,想起他说自己水性不佳,虽然久屹抱有怀疑,但就怕万一是真的。
忙将他拉向自己,环臂护住他的后颈和背部。
湛暝比他高些,久屹想护他倒有几分吃力,慌乱间只得将他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不想连续几个漩涡卷得两人跌跌撞撞像是要被水涡撕裂一般。
湛暝只得收回剑魂,双手死死抓着久屹的腰。
在水里似是过了很久,水流慢慢变缓,久屹忙松开湛暝,却发现他仍把头埋在他肩上,死死的抓着他不放。
久屹一时尴尬,忙推了推他,湛暝依然贴着他纹丝不动,心中不免升起一丝不安,又大力推了一下,不想他竟就松了手,如死物一样漂了开来。
久屹一惊,忙拉过他的手臂,拽紧他拼命向前游去。
他手用力扒着岩壁,速度飞快,瞬间赶上了前面的江风陽,见他也游的艰辛,被段云琨拖着,看样子也快要不行了。
久屹伸手推着江风陽的脚,加快了四个人的速度。
眼见着前面就要到了地脉的尽头,久屹焦急的看了看紧闭双眼的湛暝,抽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脸颊。
不想他竟然动了动,颤着睫毛缓缓睁开了眼睛,久屹忙摇了摇他,叫他振作起来。
一边继续向前游,边想着,刚刚虽然颠簸了些,但久屹护着他,剧烈的撞击近乎都落在了自己身上,怎么他就莫名其妙的晕了过去。
若是气息不足,想来现在也醒不过来。
久屹便回头看了看拉着的湛暝,看上去已经清醒,又托出了剑魂,见久屹询问的看着自己,也点了点头,似是无事。
久屹连推带拽,总算是将两个拖油瓶带出了地脉,开阔的湖水依然彻骨的寒,但相比狭窄的地脉,多了些许光亮。
龙秋池最先探出水面,愣愣地看着上方狭窄的一线夜空。曹切和云琨七手八脚地将奄奄一息的江风陽拖出水面。紧接着久屹也拉着湛暝游了出来。
久屹看了看远处的湖心岛,雾气朦胧中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不安,又看了看离得最近的岸边,黑压压的枯林顺着峡谷绵延至远方。
相比之下,久屹对那湖心岛更为忌惮些,忙道:“快上岸。”
不多时,几人湿漉漉的从岸边爬了出来。江风陽已经灌了一肚子水不省人事,曹切忙给他按压吹气,云琨也跟着手忙脚乱。
久屹扶着湛暝,见他只是咳着,好像没什么大碍,试探地问:“可有何大碍?”
湛暝又咳了两声,道着无事,久屹扶他在一旁坐下。只有龙秋池上了岸便站在一旁盯着湖心的小岛不做声。
忙了许久,江风陽剧烈地咳出一口水,缓缓清醒。曹切扶他坐了起来,他目光还迷离着,似是刚从鬼门关回来一般。
良久才能开口道:“要了我的老命了,早知要下水,就不来了。”
他捂着胸口咳了几声,抬手看见腕上的项坠,解下来递给久屹:“多谢各位相帮,再晚些出来,我便成了这湖中水鬼了。”
江风陽又看了看久屹:“你这项坠真是好个东西地面上虽然莹光微弱,在水下竟格外鲜明,多亏了它,我才捡回这条小命。”
久屹接过项坠挂起来塞在了衣服里,笑了笑道:“普通萤石而已。”又看了看龙秋池:“那湖心岛上应该就是另一半玄武穴所在之处吧。”
一蛇一龟,以水相连,组成玄武阵穴,吞污纳垢,阻凶破煞。算得上这片土地极佳的风水,进而可推断,此次尸灾或许和墓里飞尸所躺的养尸鬼棺影响了玄武阵的破煞有所关联。
可久屹不明白,北荒自从前便是个风水不佳之地,如今更是连年干旱,尸灾不断,百姓的生活还不如乜寒涯生前过的顺遂。
久屹依稀记得前日湛暝提起此次尸灾,初起乃是在前年,此前北荒也只是如往昔一般,旱天断续,雨水不充,但百姓还勉强过活。
那么此前,北荒没有尸灾之时为何风水看上去也不怎么样。
由此推断这里本就不是什么好地界,说不定有什么阴煞之物拘在此处,因而有人设了玄武阵破煞勉强维持着这里的平衡。
现如今不知哪里的人闲来无趣,将这鬼棺置于此处。阵法失了平衡,北荒也又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这玄武穴分为两半,若想破坏阵法的平衡,定然也不可能只是在那墓中动手脚,若是另一半玄武穴在那湖心岛上……
此刻岛上必定也凶险万分。
第二十八章旱魃之战3
没等久屹再开口,龙秋池忽然回身道:“你们先在此歇息片刻,恢复一下体力,这里情况不明莫要乱走,我去去便回。”
说着转身沿着岸边,朝着离湖心岛最近的岸沿走去。
腾龙阁几人应是了解此人性格,彼此看了看,没再做声。
久屹却隐隐觉得这人不像是来赏猎的。
若是他费劲心思,通过某种手段得知了北荒尸灾的内幕,只是为了夺得赏猎的头衔,率手下精锐,来此击杀飞尸,以期使腾龙阁再次名声大噪,此言合理。
但现在他手下大将折损,一队人来此竟只剩四人,可谓损失惨重。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理应收手,避免急功近利,得不偿失。
现下他几人,实力不足,又有所负伤,可他非但没有收手的意思,看上去还意犹未尽。
若说为了名声,一个飞尸,已经足矣,如今看来,这腾龙阁此行目的不简单。
龙秋池几步就走了好远,很快便消失在暗夜中。
黑洞洞的山谷虽然洒了几缕月光,比湖下亮了几分,但却雾霭迷蒙,枯林密布,整片峡谷透着昏暗神秘的气氛。
久屹远望着通往湖心岛雾气缭绕的枯林窄桥,看不见龙秋池的身影,只得坐在那里等着时间慢慢流逝。
过了许久,几人都不做声,也不敢生火,怕惹来这谷中的猛兽,一身湿,伴着谷里的阴风,临湖冰寒,难免的有些发抖。
久屹扫了一圈,也就湛暝,还稳得住,一直盯着湖心岛方向如定住了一般。
久屹正看着,湛暝忽然回过了头,吓了久屹一跳。
没等他反应过来,湛暝看了看他,站了起来,盯着几人道:“我去看看,你们在此勿动,若是龙秋池回来找到了出路,你们大可先走,不必等我。”
说完转身便走,朝着龙秋池的方向,行色匆匆。
久屹盯着湛暝消失的方向思索着。
其实久屹跟着蒋灼一行人不过是为求安心生活,虽然与几人相处未过几日,但能看出蒋灼或是湛暝都是有些本事的人。
蒋灼虽然平日大大咧咧,没个正型,但正事上也绝对可靠。
至于湛暝,整日不苟言笑,办事看上去谨慎严苛,但久屹莫名感觉他时常深藏不露,有意无意间似是隐藏了自己的实力。
连日来,久屹除了起初顺其自然地跟随又多了几分自保之意。
久屹身份特殊,难免遇到许多的麻烦。久屹不求自己能在这世间长存不息,但求能够在那人来寻回这具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前有一段自在的经历,不妄在这世间存在一遭。
虽然蒋灼他们一直都自称没有门第又无出身,但久屹猜测蒋灼几人身份门第定然不简单。他盘算着相处一阵,或许在自己遇到些小麻烦时能够受些翼护。
毕竟自己现在于他们而言有着相当大的利用价值。
想了想还是站了起来,朝湛暝消失的方向迈步。
“前辈?”段云琨惊讶的看着久屹,剩下两人也站了起来,曹切也道:“久公子这是去哪,这里情况殊难预料,走散了可就难办了。”
久屹笑了笑,心想现下他们三人两个半残,见他要走心里定然不安,回身道:“今夜若是坐在这里,什么都等不到。
我猜,那边的情况定不是仅仅你们的长师兄和湛暝两人能解决的。一时半会是等不到他们回来的,还是跟过去看看吧,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说完浅浅一笑,没再搭理他们,转身便走了。
久屹没等他们,但三人很快跟了上来。
顺着湖沿,穿过层层水汽,很快来到了通往湖心岛的枯林,林中月光斑驳,迷雾更加浓郁,似烟瘴环绕,三尺之外物影不清。
“大家跟紧,踏入这里开始怕是不会有那么平静了。”久屹回身等着三人,气氛变得更加凝滞。
大家小心翼翼地在林间走着,不敢加快速度。
地面潮湿,走起来没有声音,林间也无鸟叫,浓雾围绕之下几乎死寂。
“这林中不比湖边,月光稀少,水汽又浓,我们为什么不点个火把啊?”云琨跟在后面小声道,好似怕被远处的什么人听到。
久屹边走边道:“这林中不比墓里,枝丫交错,呈敌暗我明之势。
这里蛇虫野猛,妖尸鬼怪,哪个不比人眼通透,若是再生火把,无异于大张旗鼓。
到那时,恐怕我们还未找到二人,便已先成了尸骨。”
曹切在后面听了有些狐疑:“你为何认定这里有危机。”
久屹心下冷笑一声:“烟瘴之地,焉有善灵,小心些便是。”
久屹懒得再多说,继续向前,约着估算湛暝应该已经到了岛上,又加快了脚步。
正走间,久屹忽然听见前方不远处有异动,此处离湖心岛还有好一段距离,久屹心中一惊,忙抬手示意后面的人不要动。
几人骤然停下了脚步,惶恐屏息看着久屹看去的方向。
“怎……”云琨刚开口,久屹便回手捂住了他的嘴,回身食指立在唇边,示意大家不要出声。
久屹定睛看着远处,忽然回身压低了声音向几人道:“快,择一棵高树上去,尽量压低气息,千万别做声。”
几人绷紧了弦,闻声立刻动身,择树躲了起来。
在这烟雾林间,人眼能力有限,几人也只得听从久屹安排。
久屹四下看了看,找了课枝丫浓密的枝头,纵身一跃,悄声落了上去。
静了良久,几人蹲的腿都有些酸痛,可是想起久屹的神情又不敢轻易动那么一动,只得尽量的控制自己的腿免生抖动。
就在大家心中都快懈怠之时,忽听前方有嘈杂的脚步声,声音沉重有力。
大家的心弦又再次绷了起来。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只见影影绰绰间一道幽幽的蓝光从不远处照来。
光色微微晃动,似是鬼火一般,而沉重的落地声也紧随其后。
第二十九章旱魃之战4
火光越动越近,树上的几人才看清,那正是个身着黑衣的人,暗夜中提着个拳头大小的灯笼,小灯在暗夜中发着幽蓝的光色。
而其身后跟着的一队黑影,正纵越前行。落地声沉重有力,远远望着令人脊背发寒。
云琨吓的捂着嘴巴,看着那黑衣人提灯从树下快步走过,其身后跟着的正是几十只跳尸,齐刷刷地随着黑衣人的脚步跳着。一阵腐臭也随之弥漫在这片林中。
几人发酸的腿现在已然没了知觉,早已忘记了抖动。
那黑衣人行色匆匆,很快便消失在远处的水雾之中,沉重的落地声也跟着渐行渐远。
腐臭还未散退,林中又恢复了死寂。
久屹抬眼见危险已经远去,看了看挂在树上的几人都呆呆的愣在那里不敢做声。
久屹轻轻跳下树来,看了看跳尸消失的方向,轻声道:“下来吧,走远了。”
几人才从树上跳了下来,江风陽揉着发麻的腿道:“什么情况,有人在这里训尸?”
久屹道:“显然,地脉上面的养尸铜棺与墓里格格不入,分明有人在这里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北荒的尸灾肯定也不是什么天灾。”
“那我们为什么不跟过去看看啊,跟着他说不定还能找到出路,再晚一会让他给跑了。”云琨说着便要往回走,被久屹扯着袖子拉了回来。
“出路的事你大可不必担心,他既然能带着尸队在这里随意进出,说明出路并不难找。”
他拍了拍云琨,接着道:“至于那些跳尸,于外面铺天盖地的赏猎者来说,也算不上太大的威胁。
现在重要的是岛上的情况,从刚刚的黑衣人来的方向看,正是湛暝和龙秋池踪迹所至。
你想想里面的情况会比山谷外面好吗?”
云琨看了看两位师兄,见他们也点着头,只得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几人继续匆匆向岛上走去。
临近湖心岛,久屹也慢下了脚步,警惕着周遭,倒是发现方圆几里,悄无声息,鬼影也不多一个。
几人慢步上了岛,岛上也是枯林环绕,水汽腾腾,却又多了几分阴气,进了岛越发让人脊背发凉。
很快来到了岛中央,几人不由得又绷紧了心弦。透着层层水雾,隐隐见前面石台高起,石柱林立,中央似有黑影远远的看不清是什么。
江风陽眼尖,知道久屹眼睛不一般,看了看久屹道:“前面是什么去处,祭台吗。”
久屹盯着前面没回身:“果真,另半个玄武穴就在这里。”又看了看周遭道:“不见湛暝和龙秋池,不知他二人这会在哪里,处境如何。”
久屹抬步向石台走去,云琨在后面拉着久屹的衣角,几人小心翼翼地跟着穿过层层雾气。
久屹低头看见脚下石台刻着和墓里一样的穷奇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推断,快步来到石台中央。
身后跟着的几人不由得被渐从浓雾中显露的情景震撼到。
眼前石台中央的黑影变得清晰起来,正是个巨大的石刻盘蛇。
盘蛇腰身足有三尺粗细,半身盘踞石台中央,半身立起昂首向天,满身刻鳞精致细腻,栩栩如生。
离得老远久屹便看见蛇身盘踞中央摆了口巨大的铜棺。与墓中的相比样子基本相同,规格要大些,气味也更加浓烈。
此时棺盖正明晃晃的翻在一旁。久屹没有感觉到这里有僵尸的气息,快步向前跃过盘蛇,边走边捂着鼻子来到棺前查看。
江风陽几人走近了才见那铜棺,停在外围惊出了一身冷汗。
刚从鬼门关溜达回来的江风陽不禁冷汗道:“这……这里也有,糟了,搞不好这次小命真的要到头了。”
“走尸了。”久屹边说边回头看着江风陽。几人围了上来,好奇地探头向棺内望。
江风陽摸了摸棺口道:“没有撬开的痕迹,确是走尸了。”
见空空的棺材,几人不由得心慌地向地四处望着。却听久屹道:“周遭未见不妥。”
“怎么办,莫不是出了谷,跑到外面去了。
看这架势,这里的僵尸阶品定不会比墓里那个低,这下惨了。”江风陽细打量着棺椁不由得担心起来。
久屹也皱了皱眉:“我们怕是没找对地方。”见几人疑惑地看着他便接着道:“方才那训尸的黑衣人带的尸队从何处得来?”
“对啊”云琨一拍大腿:“这里只有一个棺椁,想来这里还有其他棺椁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长师兄他们或许在那里。”
难得云琨反应机灵,久屹轻身跳下石台,低头沿着圆形的石台四下寻着。
江风陽一下明白过来:“对了,脚印,那队跳尸经过的地方定然有脚印,快找找。”
几人散开围着石台绕圈找着。
林中土壤虽然有些潮湿,但并不泥泞,常人走过并不会有脚印留下。
可若是跳尸的行进力度,定然会留有脚印。但月色暗淡水汽浓重,人眼寻找起来着实费些力气。
很快,久屹在石台的北面找到一队浅浅的脚印。几人立刻动身沿着脚印进入围岛的密林中。
“不知这前面会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云琨嘀咕着。
“坟茔、集尸地,左不过是这样。”曹切说着,瞟了一眼久屹又道:“久公子似乎是阴阳道门生,应该更加了解吧。”
这曹切和龙秋池性子倒相近,话语不多,心思却繁复,只是曹切相比更加亲善些,凡疑虑出口必定委婉。
他大概是见久屹之前与飞尸搏斗时,不经意间露出了些身法的端倪。甚至可能正怀疑时常料事如神的久屹与此事有什么内在的勾连。
久屹轻笑了声道:“北荒闹的尸灾,大抵由此处引起。练尸方法不过几种,鬼棺封存,阴血浸养,择阴气繁盛之地,成戾气充盈之腐。
一会所到之处定然还余留许多养尸,大家需得格外小心。
若是不见湛暝两人身影,寡不与众相敌,我们尽快抽身。”
“前辈也会训尸吗,能否做到控制敌人的尸兵为己所用?”云琨显然高估了久屹。
久屹虽然是个活尸,但周身血液侵染尸气,全无精气和内力可言。
即不能催动兵器,也不能绘制灵符,又如何能够策反已经被他人操控的尸兵呢。
久屹只得道:“阴阳道中,血养尸最不易控,加之这群人善于用蛊,养成的尸可称为血蛊尸,认灯不认人。
刚刚那黑衣人提的灯唤做牵血笼,灯芯融入了养尸的精血,才能够控制尸兵。”
“那我们也弄一盏不就成了?”云琨激动的问。
见久屹摇了摇头“仅凭书中记载的养尸经血就有上千种,许多门派中更有自创的秘术,岂是其他人能够轻易仿制出来的?
而且牵血笼灯芯及易熄灭,且灭不复燃。
这也是为何我没有采取强行夺取的手段。
既然‘策反’几无可能,且放他出谷也没什么。”
第三十章旱魃之战5
听着云琨的叹息声几人都不再做声。
这时,死寂的林中,忽然一个空灵的声音刺的久屹一抖,停下了脚步。
后面的几人都跟着一惊,紧张的看着久屹。
“怎么了?”云琨压低了嗓音看着久屹。
久屹回身看着几人,面色与其说是惊恐,不如说是惊呆。他喉结动了动,半天才小声问:“你们没听见?”
几个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久屹,表示并没有任何声音。
久屹心中不由得慌了起来,刚刚那一声在久屹听来显然非常刺耳,可以说是震耳欲聋,而几个人却说没听见。
说明这个声音只有久屹能听见,久屹虽然耳力与常人无异,但对于僵尸发出的声音会尤其敏感,就算再细微的尸语也洞若观火。
刚刚那一声穿透力太强,几乎让他以为有人在他耳边嘶喊。
久屹不清楚什么样强大的僵尸能够做到这样,但他肯定,湛暝他们一定就在前面。
思绪一闪而过,久屹转身向声音方向快步赶去。几步将愣在原地的几人落出去好远。
听见云琨几人压着声音喊自己,久屹才想起停下来催道:“快点,在前面,脚步尽量轻些,别发出声音。”
久屹回身仍然赶在前面,但速度放缓了许多。
虽然那刺耳的声音一瞬而过,但久屹能够感觉到,那声音听起来像是一声号令,只有僵尸能够听见的号令。
虽然离得很远,但是从声音里久屹就能感受到对方的强大,能够让同类不由自主的产生畏惧。
久屹不由得为湛暝两人的处境感到担心。
跑了许久,他们的速度不慢,后面的几人明显开始喘粗气,但是久屹仍然没有要慢下来的意思。
云琨累的受不了,在后面直招手,希望久屹停下了等等,口中却只能发出喘息声。
就在这时,前面的久屹忽然停了下来,凝神向前面望去。
几人扶着树喘着粗气,顺着他的方向也跟着看,但除了暗蒙蒙的水汽什么也没看见。
云琨一手拉着久屹的衣袖,刚要问什么,只听久屹沉声道:“我们到了。”
回身看了看东倒西歪的几人接着道:“有一只强大的僵尸唤醒了前面的尸群,数目不小,攻击力也很强,参加混战风险极大。
你们还是恢复一下体力再赶来吧。”久屹说是自顾自地向前走着。
水汽很大,云琨几人不敢落后太远,慢慢的在后面跟着,体力也渐渐开始恢复。
没过多久,前面开始传来嘈杂声,听起来有很多僵尸在吼叫。
久屹回身一看,身后几人正不由得默默地将背上的枪握在了手里。
穿过层层水汽,眼前的情形着实让几人目瞪口呆。
面前整整方圆几十里,一排排摆满了棺椁,一群数不清的破烂僵尸正围着远处的人影撕打着。
由于数目太多,外面的僵尸把里面围的水泄不通。
浓重的腐臭味和血腥味呛得人忍不住作呕,久屹看了看愣住的几人,咳了一声道:“动手吧。”
缓过神来的江风陽率先提枪上阵,打入了尸群之中。原本围在那边的僵尸见来人又涌向这边。
久屹见这里僵尸大部分都是跳尸,偶尔也有几个走尸和白僵,攻击力即强数目又多,让人一时无法脱身。
好在以几人的能力自保无余,虽然云琨稍差了些,好在两位师兄都肯帮衬着。
久屹注意力便放在了尸群中心的那人影,他一脚踹飞扑向自己的一群腐尸,闪身向尸群中心跃去。
久屹几个闪身落在了尸群中心的身影旁边,那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龙秋池。
龙秋池身法果真不一般,敏捷矫健,灵活狠辣,金色的电光挥舞生风,戾枪灵动之间金蟒纹犹如重生一般盘绕在龙秋池周身,杀气腾腾,就连久屹都要退避三舍。
龙秋池瞥了一眼久屹,向一边挪了挪。久屹帮他挡住身后的僵尸,边道:“湛暝呢,你可有见到他?”
龙秋池横扫一枪,击退了一排,接道:“他看见了一个黑影在枝头间闪过,追了过去。
我还没来得及跟上,这里的尸兵便从棺椁中醒来,把我困在了这里,我们走散了。”
久屹心中不由得揪了起来,他听见的那声刺耳的尸吼定然是唤醒尸兵的声音,难道湛暝追的那个影子就是林中巨大铜棺的主人。
那湛暝可是凶多吉少了。
“这里有个很恐怖的僵尸,比墓中那个还要厉害很多,恐怕是旱魃级别的,湛暝很危险。”
龙秋池闻言回头看了看久屹道:“你是说来时林间封存的那个铜棺?”
久屹一惊:“你们看见的铜棺是封着的吗!
看来在你们走后它才出来。”久屹拧着眉,继续着手下的动作:“他们朝哪个方向去了?”
龙秋池扬了扬头道:“北面。”又看了看久屹:“它速度很快。”算是提醒。
久屹点了点头,几个跳跃闪出了尸群。
久屹决定向北寻找,抬起的一条腿还未落下,一个毛骨悚然的笑声刺的久屹一激灵。
那笑声,就像在耳畔传来,空灵尖利,令人脊背发凉。
久屹缓缓抬头,见面前树上的枝干上正站着一个身影。
那身影离久屹很近,可久屹之前却毫无察觉,不禁心头一紧,久屹依然没有动,仰头看着它。
那身影看上去是个纤细的女子,一身暗红衣裙,肤色白皙,披散着乌黑的长发。眉峰娟秀凌厉,五官清透,唇色嫣红,活脱脱一个清丽女子。
虽然她黑瞳清晰亮丽,周身上下没有一丝尸气,却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显然,她确是旱魃无疑。
之前的声音都是她发出来的,虽然她看上去像是初成旱魃,但气势上绝对不差。
她俯视着久屹,面上渐渐露出诡异的笑容,嗓音温柔地说道:“不想这位面相如此文雅的公子竟是同类。”
久屹自知不是她的对手,故作无事地浅笑道:“不想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旱魃。”
旱魃闻言笑了起来,纵身一跃,轻轻落在地面上,笑盈盈地盯着久屹走了两圈。
闻得她身上散发着和铜棺一样的血腥气,久屹隐隐皱着眉,忽然发现她领口是白色的,心中不由得一阵恶寒。
她穿的怕是一身白衣,如今血色已侵染了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