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孤注一掷
杨阳略微一怔，安宁军此刻爆发出来的杀意尤为纯正，全然不复方才的公子模样。
而从他体内穿出的女声，语气里也带了些颤抖。
“你没有必要这样做，听我的，安静地离开这里吧。”
这声音像一把改锥，刺入安宁君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
他使劲甩了甩头，尽可能让自己保持镇定，同时不断说服着自己。
“那不过是对手使出来的诡计，那不过是为让我掉以轻心而已！”
他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的知遇恩人居然跟敌人混到一起。
一手托起，清水勾勒出的宝塔轮廓在掌心清晰浮现，接着脚下一震，原先的位置只剩虚影。
比速度，杨阳丝毫不怵，只是他还没搞明白，那散发着纯净气息的宝塔到底有什么用。
一边思索，一边腰下一沉，低头躲过横扫头颅的一掌。
一掌带出的风将房内摆设打得七零八落，杨阳恰好借助满天碎屑迷惑视线的瞬间，将双腿的细胞激发活力，还没发力，地板就已经不堪重负，空中再添碎屑。
力道迅速攒满，杨阳如绷紧的弹簧一样射出，就连安宁君也捕捉不到他的踪迹。
手中的宝塔底层开始汇聚白色光芒，可安宁君反而更加将其收敛几分，往身内藏去。
哪怕如此的小动作，在瞬息万变的战局中也无疑是致命的。
杨阳如炮弹般飞来，一掌弹开对手的防御，一拳砸在安宁君的脸上。
整张脸庞猛然下陷，最坚硬的头骨也抵挡不住这等冲击。
鲜血包裹了拳头，杨阳随手一甩，给房间抹上一道金色的非主流涂鸦。
哪怕对手真的有苦衷，杨阳也不会掉以轻心。
想起丧妻之痛，再看见安宁君这道貌岸然的样子，杨阳将全身的杀意释放到最大。
右拳缠绕的黑雾几乎快成实体，重量宛如压实的钢铁。
安宁君挨了重重一击，宝塔上的白光愈见明显，身上的杀意也更加浓烈。
将阻塞鼻子的血液擤掉，安宁君好像不止疼痛的怪兽，带着与名字不符的杀意冲来。
杨阳有信心正面硬抗，但心底仍是忌惮那宝塔的功用，再三思量后还是选择避其锋芒。
身体微倾，同时隐蔽地在原地撒下杀伤性的细胞，这招是浮游雷的改进版，不同于驾驭气息，细微的细胞更让人难以察觉，再加上杨阳有意收敛它的“味道”，好像大海上的一片片暗礁。
果不其然，刹不住车的安宁君一头撞了上去。
他不如撼地者有强健的肉体，那些锋利的细胞瞬间就将它脆弱的躯体洞穿。
洞口小之又小，若非有无数金色的血液流出，都不会发现他已经被打成了筛子。
这一切不过都在半秒之内，两人擦身而过的后一刻，杨阳再次往他背上来了一脚。
安宁君往前一倒把窗户撞碎，破裂声给整个寂静的百花郡来了一点插曲。
摔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安宁君颤抖着身躯爬起，不过杨阳注意到，他托着宝塔的手仍然保护得很好，甚至一点血和污垢都没沾上。
杨阳站在窗边，眼眸深处散发着无穷的黑暗，俯视着不再风华艳艳的男子。
他冷冷道：“除了让别人做那可笑的美梦，你的实力，就仅仅如此么？”
咳血不停的安宁君惨笑一下，确实，自从被神女纳入麾下，他就很少再锤炼肉体的强度，一切的时间都用来加强对美好记忆的塑造。
他不是不想跟那六位煞灵在战场上大杀四方，只是神女一而再再而三强调，自己的使命不至于此。
每一次施展梦境，都会对自己造成影响，久而久之，原本黑色的血液，也在锤炼中变为金色。
他起初都怀疑自己经历了某种异变，还是一直陪伴左右的修罗道不断提醒，这才没有走上弯路。
可这次对战杨阳，他还是没有忍住，强行压下幽鬼面的力量，用纯粹的体术进行决斗。
“哈哈哈，我还是精灵，彻彻底底的精灵。”
安宁君仰着头，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可杨阳听不出一点温暖，只有不甘。
“可为什么，为什么要把责任都推在我身上！”安宁君攥紧拳，声音逐渐低沉，“你为什么要撒手不管，难道你早就准备跟外族人结为一伙了吗！”
只见他说完这句话后，伤口中流出的血液逐渐化为黑色，而早先的金色血液逐渐化为一粒粒漂浮在空中的尘埃。
尘埃环绕在宝塔外圈，形成一条不远不近的丝带。
而中心的宝塔光芒陡然增长，在这如墨的夜，像一颗炙热的太阳。
杨阳突感不妙，这家伙恐怕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孤注一掷的打算，所以故意受伤，将体内的金色血液散出来。
而这些血液里蕴含着许多年积攒的精神的力量，倘若汇聚到一起，后果不可估量。
然而当杨阳准备前冲时，才发现全身居然莫名的发软，方才凝聚的力气也立刻溃散。
双脚失去力气，他一个踉跄，从窗户旁边跌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这份力量，居然不仅仅能侵染精神，还能抑制肉体力量的凝固！
该死，我早该料到的！
杨阳内心焦急，可不管他怎么释放杀意，力量始终无法汇聚。
安宁君摇摇晃晃走到身前，那座宝塔已经通体流白，显然是蓄满力量了。
“我不喜欢以多欺少，所以我刻意没说出那位大人的名字。”
“可我的力量真的不适合打打杀杀，修罗道大人说得很对。”
他指了指明亮的宝塔：“所以，你挨上这份力量也不会死，而是会被禁锢在某个空间里，永远意识不到肉体的消亡。”
“换句话说，便是你的精神得到了永生。”
“这是对你的馈赠，对强者的馈赠。”
杨阳咬着牙，他想反驳些什么，可脸部的肌肉也不听使唤，一个字说不出来。
安宁君不再废话，闭上眼睛，激发那宝塔的亮度。
光芒之中，闪过了无数光景。
是他与神女的点点滴滴，是为数不多的几份美好回忆。
他将一切都汇聚到攻击中，为了便是一招制敌。
“神女大人，有缘再见。”安宁君闭着眼，眼角划过泪水，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记起她。
然而，在他坦然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时，那记温醇动听的女声再次从前方传来。
“安宁君，很高兴认识你，不过，对不起了。”
他猛得睁开眼，泪花在空中变成一片片花瓣，他注视着前方。
那是一面清澈的镜子，里面倒映着他的轮廓，在旁边有一个女人身影，穿着一身黑。
他知道，她在笑，笑他终于学有所成了。
可他也知道，她还在哭，哭她最终要对他动手。
天色渐眀，远处的花海疾速蔓延，要让第一个起床的人也不能错过美景。
可速度再快，也敌不过时间的凝滞。
百花郡被一道清晰的分割线分开，一侧是金色的花瓣在空中飞舞，一侧还是昏暗阴沉的模样。
镜子恰好位于分割线上，似乎这瑰丽的景象是它的杰作。
安宁君本来面对着夜中的世界，可在他的眼中，一切都是明亮的。
他的所有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镜子里。
“好好休息吧，辛苦了。”
镜子里的女人柔柔道。
他们的背后是无数的花瓣，像梦境一般。
安宁君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睡意，可他并没有什么不甘。
合眼之前，他说出了最后的遗言：
“原来是我，才一直活在对美好的幻想中么……”
第62章 回望故都
他闭上眼的那一刻，百花郡已经铺上一层金海。
无风的环境，花瓣却纷纷向着安宁君汇聚，落在身上一点一点化作虚无。
杨阳松弛的肌肉逐渐缓解，刚才意识突然一片空白，他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不过看到安宁君保持着出招姿势，闭着眼睛定在那里，也猜到是脑子里那个家伙又出手了。
杨阳松了口气，看来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
“这是她第一次对外人出手。”杨阳自言自语，以往时候，那声音的存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所以他还以为是不是自己得了癔症。
现在至少可以肯定，这绝对是某个跟自己关系匪浅的人的所为。
再联想到茶馆中的故事和安宁君的反应，杨阳背后一冷，有了一个大胆猜测。
但旋即就沉下心来，自己没有任何证据，而现在也不是异想天开的时候。
客栈高层，几声清晨起床的哈切声传来。
自然是同伴醒过来了。
韦诚烟雾化作两臂，煞有其事的伸了伸懒腰，看着屋外的阳光，心情一片大好。
旁边的冉雪睡得正香，一向活泼的韦诚也收敛几分，不声不响地朝外面走去。
刚出房间就看到令他惊讶的一幕：隔壁杨阳的房间破得不成样子，像是刚刚拆迁完，而且人也不见踪影。
赶紧把同伴喊起来，众人揉着惺忪睡眼，慌忙地来到楼下。
一层的老板娘正在收拾着，看见有人急匆匆下来，赶紧将桌上的口水擦干净。
自己睡得太香，梦到店里大红大紫，没注意就让口水流了一桌子。
还好众人没发现，她语气平静道：“这么慌张，发生什么事了？”
冉雪精神恢复得很快，她面色紧张道：“您有没有看到昨天跟我们同行的男子离开？”
得到否定的答复，冉雪赶紧让她打开大门，而她则立刻汇聚精神搜索着。
可还没等她多发力，就感觉裤脚在被人扯动。
“冉雪姐姐，他就在那边。”
暮萍眨眨眼，指向一面墙，她已经探测到杨阳的位置了。
拉着手的梁萍捏着下巴补充了一句：“精神状态还很不错，应该没事。”
韦诚过来拍了拍两人脑袋，哈哈道：“两个小宝贝真懂事，今天继续吃大餐！”
梁萍不在意这个，倒是暮萍涨红着脸，气冲冲地跑走了。
出门右拐，看见杨阳坐靠在墙边，似是打着盹。
刚一靠近，他就猛得睁开眼，一下把暮萍的火气吓得一干二净。
假装刚睡醒，杨阳揉了揉眼眶，被突然出现的小女孩吓了一跳，疑惑道：“这么急匆匆地干嘛呢？”
小女孩狐疑地撅了撅嘴：“你跑外面干嘛去啦，房间碎成这样，是不是被谁袭击了？”
杨阳一拍脑门：“啊，我就说怎么屁股这么疼，合着是从楼上摔下来了。”
“昨天晚上做了个大噩梦，我被一群人围攻，梦里大杀四方来着…”
暮萍还真信了，喃喃道：“喔，难怪……”
一同而来的王慧显然感觉到异常，精通暗器的她对环境的感知尤其敏感。
哪怕现在纷飞的花瓣干扰探测，她仍然在察觉到不远的楼房里，有一个气息略微异常的轮廓。
那轮廓像快要断了气的蚊虫，艰难地维持着人形。
杨阳注意到她的目光暼向那边，大声叫喊道：“嘿王慧，跟俩小孩一起睡得香吗！”
王慧一怔，赶紧搭了两句。
听见她说梦到自己成为人类的首席科学家，以及一些跟同伴们的幸福回忆，屋内的韦诚也冲了冲出来。
“哦！昨天晚上一定是我们的幸运日对吧！”
“我也做了个美梦，梦到成了天下第一，还跟雪雪生了好多好多孩子呢！”
“哈哈，其中就属一个叫韦萍的最淘气了！”
他欠欠地瞅了眼暮萍，后者小声嘀咕着“真难听”三个字。
韦诚一掺和进来，那叭叭的小嘴足够让任何人都没法想任何事，只能跟着他的节奏来。
杨阳松了口气，至少这几个精通气息的伙伴是没功夫寻找安宁君的位置了。
刚才尘埃落定后，杨阳本意是直截了当把昨晚发生的事告诉众人，也好给他们提个醒。
可是那个女声打断了他。
她说这是她的一个请求，希望能把安宁君的遗体藏好。
杨阳从那声音中分明听出来了遗憾，看样子她相当欣赏安宁君。
至少到目前为止，这声音从来都是跟他站在一边，这么长时间的鼎力相助，换来一次微不足道的请求当然没问题。
杨阳风驰电掣收拾好，之后便有了刚才那一幕。
几人聊个没完，还是梁萍迅速打断：“那个，打破了房间，我们还是先赔偿一下老板娘吧。”
韦诚啊了一声，自己光顾着分享美梦，居然把这茬忘了。
飞回室内，才发现冉雪跟老板娘谈得正欢。
一问才知道，原来她们已经把这件事谈妥了。
昨天是老板娘在虚境待得最舒服爽快的一天，而且那些装饰什么的看上去奢华，其实不过是用精神创造出来的假物罢了。
只要老板娘稍微费点功夫，不用多久就能恢复原状。
所以她所谓的赔偿，只是让众人多待几天，陪她聊聊天。
众人顺水推舟，推辞几番之后从原先的三天“砍价”到七天。
时间很快过去，伤疤也全部脱落，甚至难以消除的疤痕在冉雪的力量下也几乎看不出来。
到了离开的日子了。
老板娘很热情，她很想送众人到城市边缘，但奈何客栈生意不知为何突然大火，忙得不可开交。
简单的告别后，他们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以往习惯走在队头的杨阳，现在则跟在队尾。
他在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还在摆摊的女商贩，再一次开讲的茶馆，以及站在门口揽客的服务员…
这几天他听到一句话，说精灵落脚建立的第一座城市，便是百花郡。
所以这里说起来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吧。
只不过每天都不同颜色的花瓣，很难让人觉得这是什么死板固执的老城，更像是活力四射的年轻小伙。
不知不觉，空气中的花瓣越来越稀疏了。
杨阳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城池仿佛建立在花海之上，如一艘乘风破浪的巨型船舶，向着未来的航向前进着。
里面固然有黑暗的事物存在，但在如此庞大的浪船之中，所有威胁都显得如此渺小。
杨阳不禁感叹道：“是虚幻的花瓣遮掩了真正的伤疤，还是治愈的良药终将缝合所有伤口呢。”
他看了看依然疼痛的左手，有些发愣。
百花郡的一段经历，已经让他知道，精灵对记忆的掌控已经相当成熟，而那个女声和左手的秘密，会不会也被尘封在记忆里的某段故事当中？
再深思一点，会不会自己的记忆也……
没等他细挖，队头韦诚的大喊便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这小子又emo啦？路上罚你给我们讲笑话！”
他笑了笑，赶紧跑向同伴。
古都在他身后一点一点消失，归于黑暗。
那五名同伴，是他奔向的光。
第63章 短暂的平静
杨阳不太会讲笑话，倒不是因为嘴笨，而是实在想不出什么有趣的故事。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走在变强和复仇的道路上，脑子里很少有享乐的内容。
所以现在，大部分时间还是韦诚在说。
听着韦诚滔滔不绝的讲解，似乎也让杨阳变得更开朗了一些。
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王慧，也逐渐打开了话匣子。
“操纵记忆吗？这个我在人类世界了解的不多，在虚境的话，倒是知道一些信息。”王慧点着嘴唇思索道。
杨阳问这个问题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居然歪打正着，赶紧洗耳恭听。
王慧说：“精灵从很早就开始着手研发这方面的内容了，保守估计起码在四十年前的大战之后就开始了。”
“以情懿为牵头，又从境内搜寻了许多赫赫有名的研究人员，就篡改人类记忆这一项事宜，进行了至少为期三十年的研究。”
“后来情懿在一次外勤过程中突然失去联系，修罗道一时半会也没功夫管，这项计划就搁置了。”
“一些精灵以为只是暂时性的停滞，没想到情懿从此一去不回，这项计划便不了了之了。”
杨阳突然抓住了盲点，询问道：“情懿突然失去联系，大概是什么时间？！”
王慧苦苦搜寻了一番，只给出了一个时间区间。
但这个区间令杨阳大跌眼镜：
大概是十年到五年前，情懿就失踪了。
杨阳目瞪口呆，他之所以问上述问题，是因为他觉得情懿的失踪与留存在脑海里有直接关系。
自己是从去年醒过来的，当时正属夏季。
而自己和妻子被袭击则是在秋天。
所以，他被敌人捕获后，至少被折磨了一年。
但杨阳有信心，总时间绝对超不过两年，因为那些虐待他的人每天都会整出新花样，而这些花样，杨阳心里也有个数。
可这样的话，这个结论就与王慧给出的信息大相径庭了。
杨阳百思不得解，王慧听同伴一说，才明白那恐怖的煞灵此刻正位于杨阳脑子里！
王慧不由地屏住呼吸，她曾剖开过无数祭司的大脑，光是普通的高级精灵，研究里面的结构就足以让几代人掉光头发了。
凭借这种结构，心智焚烧，血祭等破坏精神的招式让人们痛不欲生。
而像煞灵的存在，光是远远看上去就会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若是被它寄生，岂不是要遭受更巨大的痛苦？
杨阳摆了摆手，“哈哈，现在还好，我跟她现在大概是一种’和谐共存’的状态吧。”
“她要在我的体内寻找某样东西，而我则顺带借用她的力量干点事。”
原来当时能突破殓魂的罗生门，是依靠的这种力量吗？
王慧心中了然，其实她初见杨阳时，并没觉得他是多强大的人，所以在那次围剿殓魂的过程中，杨阳于绝境时强行打破了殓魂的桎梏，可是让她一惊。
见着王慧蹙眉思索，韦诚“啊”了一声道：“喂，你不会要把杨阳的脑袋切片吧？这可使不得啊！”
正在喝水的杨阳噗得一下全喷了出来。
王慧赶紧作无辜状，“喂喂喂，我确实是个科研人员，但没那么丧心病狂啊。”
气氛得到了缓解，一直沉默的冉雪发话了：“那个，刚刚提到了六煞灵，杨阳，苍骨和魅魔那边怎么办？”
她可没忘了杨阳是怎么过来的，那可是两位煞灵“请”过来的啊！
冉雪虽然不知道杨阳跟他们达成了什么交易，但煞灵这种精明的人物肯定不会干亏本买卖。
“绝命都大概在那个方向。”冉雪指了指远方的山头。
山头位于一片云雾之中，隐隐冒着紫色的光，像一座年暮的灯塔。
人类有句话叫望山跑死马，想必放在精灵里也照样适用，现在光看着就相隔千里，真要过去恐怕要费更多功夫。
不过杨阳摇了摇头，他不去那边可不是因为路程，而是自己本来就没打算遵守这份协议。
“冉雪呀，你还是太单纯了，跟煞灵这种恶魔打交道，从来就没有交易这一说。”
“你不去背刺他们，他们就会先来背刺你。”
冉雪似懂非懂，反正就一个劲儿点头。
随后重新回到队头的杨阳带着众人拐向另一边，与绝命都截然相反的方向。
走着走着，他突然说道：“其实，我早晚都会找他们打一架的，包括脑子里那个。”
“但现在，我还有很多很多想了解和想做的事情，重要程度可能不比击败他们来的低。”
“茶馆里那个说书人讲完那些事，在场众人居然没有反应，这么堂而皇之地在公开场合揭开煞灵的伤疤，真的没问题么？”
“当时接过茶壶后，左手爆发疼痛时，场面内那股阴冷的气氛，到现在一想我都会发抖。”
“还有，”杨阳摸了摸背后背着的智械小球，“早先老觉得这玩意没用，这几天才想明白。”
“它一直在无形中帮我们抵挡着敌人的探测，恐怕对手无时无刻不在搜寻着我们，可碍于它的原因，我们才没被针对。”
“所以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找个地方把它修好，至少路上能安全一些。”
“最后，关于神女……”
杨阳停下脚步，望着湛蓝的天叹了口气，总感觉有什么人一直看着自己，自己却寻不到那人的踪迹。
惆怅了半天，他才发现四周始终没有动静，低头看去。
几名同伴就像跟着严厉老师春游的学生一样，整齐地排好队，尤其是韦诚，身板挺得比谁都直。
“你们，这是干嘛？”杨阳没察觉到危险，平静问道。
韦诚像个小班长一样回答道：“报告，我们几个觉得您真不容易，所以都商量好了，绝对老老实实的，不给您添麻烦！”
杨阳顿时汗颜，别人说我还信，你个小机灵鬼还跟我这耍嘴皮子？
顺水推舟，杨阳作势起了范，咳咳道：“那好，韦诚，报告一下附近的城池情况，讨论一下下一站去哪。”
“遵命！”韦诚敬了个大大的礼，随后开始“小组讨论”起来。
没过一会，几人就指了个方向。
那个城池离几人不远，而且据说曾经有智械呆过，或许还有修复机体的技术。
杨阳很满意，指了指目标：“出发！”
他们毫无戒心地走在路上，殊不知，在他们背后的天空中，从绝命都迸射出两颗流星。
一白一紫，向着他们急坠而来。
第64章 煞灵出击
他们正前进着，就听见头顶一阵刺耳的噪音。
向上看去，流星的尾迹如同一柄灼热的利刃，将天空分割，空气里也弥漫着烧焦的糊味，虽然并没有什么在燃烧。
砰然坠地，烟尘滚滚，六人同时做好了战斗准备。
没过几秒，从烟雾中露出两个身影，一个挺拔，一个苗条，只不过最吸引人的还是那四只眼睛，冒着凶光像虎视眈眈的野兽。
杨阳嘁了一声，虽说早晚会有这一天，可这也来得太快了吧。
见他全力以赴的样子，苗条的身影先开口了：
“哟哟哟，我还以为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呢，结果也是个不安分的家伙。”
“我们的约定，你应该没忘吧。”
杨阳轻轻放下智械小球，回道：“哼，谁知道你们要对我做什么。”
“呵呵，”魅魔轻笑两声，“那就是明知故犯喽？”
她不想再多言，而苍骨显然也不是爱多话的人，脚下一蹬，地面炸出十米半径的大坑。
眨眼间来到杨阳眼前，却没等他出手，一根根细若发丝的银线猛然绷紧，交缠在空中，宛如一道天网。
王慧何等机敏，早在察觉异样后就布下了天罗地网，这些以精神力浇筑而成的细线，她有信心斩杀一切物种的灵魂。
十指弯如钩，王慧往后一拽，线段仿佛构造精妙的齿轮，瞬间向着苍骨靠拢、挤压。
然而期待的碎尸万段的一幕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根骨刃将这些线段裁剪。
“怎么可能！一点伤害都没造成吗！”王慧尤为惊讶，在细线接触到苍骨皮肤的时候，本应触及到敌人灵魂的她却什么都没感应到，好像对手是一具空壳。
“精神攻击对他没用！”梁萍第一时间就下了决断，手中刚浮现的赤蛇也调转方向，冲向魅魔。
队伍里肉体强度排的上号的就杨阳一人，他也很想再跟这煞灵过过招。
当初神火之地的差距，现在能缩减到什么地步呢？！
眼看着苍骨和杨阳战成一团，魅魔丝毫不管体积是她数倍的赤蛇，啧啧道：“那小子又变强了呢，好想尝尝呀。”
直到赤蛇的毒牙距离她不到半米，她才猛然探出一手，掐在蛇脖子上。
白皙小巧的手掌爆发出磅礴的精神之力，黑雾瞬间笼罩赤蛇，原本的红光不复存在。
接着便听一阵嘶嘶声，黑雾逐渐缩了下去，蛇形早已不在。
只是除了它，其他五人的身影也随之消失了。
“小叛徒的能力呀，有趣。”
魅魔打了个响指，只见从她身上有花粉状的物质散出，粉紫相间，天地间蒙上一层薄纱。
随后察觉到身后有细微波动，她二话不说催动念力，一只粉嫩的拳头随心而起。
砰的一声，肩骨碎裂的声音响起。
与此同时的是一阵庆幸：“还好有雪雪提醒，不然这一下就该上天了。”
魅魔一惊，不是因为这一击打歪，而是韦诚手上的光束好像加长了数倍一样，居然能插到她的心口。
一阵刺痛传来，魅魔不禁感叹这家伙的力量着实有些特殊。
与强悍的精神力不同，他的能力更像是将敌人的细胞进行强制转换，变为无法使用的情况。
真是个棘手的家伙啊，魅魔如此想到，可刚要动手，对手就全数撤退，同时打散空气中的探测细胞，让其无法察觉他们的位置。
“真是个有意思的团队呢，只可惜，和我们不同谋呢。”
魅魔收回力气，因为她看到有个人影朝那边飞去了。
韦诚一侧，冉雪给众人疗着伤，王慧则赶紧收回能力，增幅器的能力固然好用，但也极为耗神，好在有冉雪帮忙才不至于那么狼狈。
“我们下一步…”王慧刚想讨论行动对策，却见五人中间居然站了个人！
“你们的生命，到此为止了。”苍骨冷冷道，同时身上窜出五根尖骨，誓要一击破敌。
不远处，飞速赶来的杨阳一阵焦急，方才战斗时苍骨居然卖了个破绽，被自己打飞后才明白他的目的。
并且更让杨阳觉得难办的，则是暮萍已经尽全力掩盖五人气息了，可即便如此，苍骨还是轻而易举锁定了他们的位置。
这家伙，不光是精神类的攻击无效，恐怕任何精神类的招式在他眼中都是形同虚设！
该怎么办！杨阳已经全速前进了，可按照计算，仍然来不及挡下苍骨的致命一击！
就在骨刀即将“出鞘”的一刻，一个身影从天而降。
银亮的涂装在太阳下闪闪发光，坚硬的钢铁把苍骨包围，那五柄骨刀，触碰到内壁后便节节断裂。
杨阳看着正中心的影子，倍感欣喜。
外壳上有一个大大的“Z”字，与智械小球如出一辙！
初入虚境时那家伙说过，它还有一半机体没有损坏，想来就是这个了吧！
然而没等杨阳高兴几秒，就见当中的智械爆发出一阵噪声，光线在它周围似乎发生了折射。
周围的五人则同时捂着耳朵齐齐倒了下去。
怎么回事？它不是我们这一边的么，为什么会对自己人动手！
不等他多想，鬼魅的身姿便出现在了侧面。
“战斗时分心，可是会死的哦。”
魅魔说完，一掌将杨阳拍到地上，接着一躺，以全身的压力制住了他。
战斗顷刻间就结束了，几十秒前还有些优势的他们转眼间就纷纷倒地。
杨阳心里有一万个问题，可煞灵和智械Z都没有与他交流的意思。
苍骨朝向智械阴冷道：“拦着我杀他们？你什么意思？”
智械的电子音听不出语气波动：“经过计算，杀了他们会让那小子暴走，对计划呈不利趋势。”
身上的魅魔抹了抹杨阳下巴，妩媚道：“哈哈，那我给他好好照顾好吧，弄得他没力气就行了。”
“哦对了，一会可以把那个会治疗的小姑娘带回去吗？我挺钟意她的。”
显然指的是冉雪，杨阳不知道魅魔有什么企图，就听见智械说：“分析过后，该举动有不利影响。”
嘁了一声，魅魔没有还嘴。
苍骨走向杨阳身边，俯视着他道：“走吧，该履行我们的约定了。”
接着杨阳便感觉到全身一阵酥软，然后被魅魔抱着飞到空中，直指绝命都。
第65章 煞灵之怨
再次醒来，刚睁开眼他又不得不闭上。
头顶是一盏亮度极强的吊灯，哪怕现在闭着眼都感觉到刺痛。
身下是一张坚硬的板床，上面能感觉到铺了层薄毯。
他挣了挣，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束缚住了。
大概是枷锁？杨阳猜测着。
可刚想探头查看情况，就触碰到脖子上的项圈。
项圈一经受力，猛然缩紧！
身体机能还没唤醒，这一阵窒息可把杨阳折腾个够呛，咳嗽不止。
缩紧了好一阵项圈才变回原样，杨阳可不敢再乱动了。
房间的另一端，魅魔听见动静，赶紧碎步走过来把项圈解除。
少顷后，杨阳缓缓睁开眼。
不知为何，他对这种强光有很好的适应性，现在哪怕直视也不觉得难受了。
只是另一侧魅魔的模样让他没心思与吊灯比个高下。
她穿着一身素洁的白色大褂，戴着一顶小巧的白帽子，手上拿着针头，里面是看着就奇怪的粘稠液体，五颜六色不停地在变换。
如果是正常的护士，这身服装配上这等姿色绝对够让全天下的男人喷鼻血，可她的痴x迷表情和手里拿的玩意不敢让杨阳想有的没的。
“醒得真快啊，我的小宝贝，一会咱们做个小实验哦。”
她的语气不可谓不造作，跟一些红灯区街边的揽x客x女差不多。
杨阳只敢用眼神询问着，生怕说一个字就会被开膛破肚。
魅魔眼神刮了刮几米外的桌面，杨阳顺着望去，心再凉一截。
上面大罐小罐全都有，里面装的不是他从未见过的虫子，就是凶性极强的植物。
那植物注意到有视线看向它，裂开枝叶，上面浮现出锯齿状的利刃，朝着这边疯狂挥舞。
魅魔看杨阳冒了许多冷汗，嘿嘿道：“放心，这些东西待会会磨成粉加到针管里的，不会让你生吃～”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杨阳质问道。
魅魔一边处理着瓶瓶罐罐，一边解释着：
“臭家伙，来虚境前都跟你说过了，真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啊，我真的好伤心哦。”
“罢了，一会好好调jiao调jiao你就是了。”
“言归正传，我找你的目的主要是脑子里的那个东西。”
“我跟她有很多账要算，她不敢出来，我只好用强硬手段逼她出来喽。”
“情懿？”杨阳略有不解，这些煞灵难道不该是处在同一阵线的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魅魔听闻此言愣了一下，挑眉道：“你为什么会用问句？你脑子里不应该只有她么？”
杨阳心里略慌，不过掩饰的很好，“不，我只是好奇你们为什么会闹掰。”
“既然我已经是你的盘中餐了，那就不隐瞒了。”
“在百花郡的时候，我听人讲了你们煞灵的故事，按理说你们都是神女召集起来的，并且看别人对她的印象都是德才兼备，实力与美貌共存的精灵，统领你们处理内部矛盾应该不成问题吧。”
魅魔一听杨阳这么夸奖神女，好像就在夸自己一样，连连微笑点头。
要是没有手里的针管，绝对是天生的完美护士。
她嘿嘿地回应道：“对呀对呀，从遇到她的第一天起，我就彻底被她迷住了。”
“这么一个强大的人，却愿意将一切交给当时还微不足道的我。”
……
魅魔说了很多，不过始终没有回答杨阳的问题，都是在夸神女怎么怎么好，自己多么崇拜她。
但杨阳注意到一点，那就是她始终刻意避开谈及自己的身世，每每说到过去，都会打一些模糊眼。
而魅魔讲了半天也才反应过来，阳光的脸突然阴沉下来，乌云密布，语气也冷得吓人。
“你说，听到别人讲我们的故事？”
杨阳突然明白，这其中绝对有猫腻！那个说书人有问题！
魅魔走到身边，身上散发着的恐怖气息很好地诠释了煞灵二字，远远的植物吓得缩成一团不敢乱动。
“百花郡有个说书人，这个我知道，但从古至今，他只会讲煞灵组成之后的事情，为什么会说我们的过去？”
杨阳也不懂原因，但他就是听到这些了啊！
魅魔能察觉到他脑内的紧张，冷哼一声继续去处理“食材”了，只是下手动作重了不少，房间地震似的颤颤巍巍的。
没过多久，苍骨回来了。
他借口外面东西比较多，让魅魔帮个忙把她支开，自己则来到杨阳面前，突兀问道：
“你很好奇，魅魔为什么会跟情懿有矛盾对吧。”
杨阳不屑于理他，刚才就察觉到他在门外偷听，可能是体质原因，魅魔反而并没有发现。
再者，这家伙并不是表面上那么人畜无害，心理阴暗得很，杨阳最讨厌这种人。
“不理我我也知道你想什么，”苍骨漫不经心道，“我将梁萍带到虚境，把一个好好的小女孩折腾成那样，是该千刀万剐。”
“作为人类怨恨我无可厚非，作为精灵，骂我虚伪我也不当回事。”
“本身我们一族就是底层的存在，我要做的，不过是想让这个名号再次响彻世界而已。”
杨阳突然发觉，煞灵的故事中，唯独苍骨的过去不为人知，自从听到这个名字，他就已经是横扫全场的存在了。
可他不敢问，刚才的事情让杨阳了解到，茶馆里发生的事情没他想的那么简单，恐怕说书人用了什么手段，让自己听到了与别人不一样的内容。
到底是什么手段呢……
思索之时，苍骨继续讲道：“还是说回情懿吧，魅魔之所以对她敌意很大，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对神女的态度。”
“那家伙自从那件事后，就彻彻底底变成了疯子，哪怕修罗道和神女将其收养，她也始终无法变回正常。”
“呵，或者对她来说，疯癫才是正常呢？”
苍骨冷笑了一声，眼里有了些杨阳看不懂的光芒，似是憧憬。
“神女死后，那家伙居然说出了要接纳她的力量，成为超越她的存在，那天晚上，魅魔与她大打了一架，整个世界都没个安宁。”
又是夺取力量么？杨阳有些无奈，难道精灵只会靠夺取同族的力量来强化自己么？
不过他没功夫想这么多了，因为现在首当其冲要考虑的是自己的安全问题。
魅魔推开门，手里的针管粗了一倍。
“来来来，实验开始喽。”
第66章 实验
魅魔举着针管步步逼近，杨阳本能地察觉到危险，却无可奈何。
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味道，像在垃圾场里喷了几十瓶洁厕灵，让人不禁怀疑那针管是不是漏了。
锋利的针头贴近皮肤，魅魔还没挤压，杨阳就感觉到灵魂的形状正在被人揉搓，好似在捏橡皮泥。
魅魔噗嗤一笑，她不过是用了点能力挑x逗了一下杨阳，结果他的反应还真强烈。
“好了，开始吧。”她邪魅道。
可就在手指压向针管时，她的身体突然一顿。
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
杨阳眯起一条眼缝，发现魅魔并没有受到攻击，也没有同伴前来救援。
她保持着推针头的姿势，眉头皱紧，似在思考着什么。
恰在此时，杨阳也察觉到脑中异样。
不是空灵的声音发话，而是与情懿现身时的那种聒噪相同，一种莫名而来的躁动涌上心头。
沉闷的声音在颅内响起，又好像远在天外的号令，让他听不真切。
但几秒钟后，杨阳就明白了他的身份。
精灵的至尊，修罗道！
早先知道煞灵之间有一种特殊感应，使他们在遥远之外也能彼此交流，从现在的情况看，很可能修罗道在对煞灵说着什么。
撇了撇头，果不其然，苍骨也坐在一个角落，努力思索着什么。
相比于他们，自己脑子里的情懿没有半点波澜，如果猜测正确，她与修罗道的通信应该被某种方式阻断或者削弱了，不然凭修罗道的实力早就该找自己麻烦了。
而这份阻断，难不成跟空灵的声音有关系？
杨阳猜测着自身的秘密，也大概想到煞灵之间是怎么联系的了。
与所有煞灵均有联系的人，显然就是神女了。
估计是将他们召集之后，为了未来的行动方便，神女给他们施了什么特殊法术，建立起了联系。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煞灵之间交流畅通无阻，而之前遇到的对手哪怕拥有幽鬼面的力量，也难以接受到他们的信息了。
寂静的时间很快过去，下一刻魅魔没有继续推进，而是返身到苍骨处。
“让我们去神殿一趟，会不会有问题？”
魅魔表情略有担忧，显然论实力她与修罗道还有差距，真的露馅的话她不是修罗道的对手。
苍骨注视着杨阳许久，揉了揉下巴，沉思道：“应该不会，从初入煞灵到现在，我们与他没有直接的竞争关系。”
“甚至作为同属一个称号的我们，还经常听从他的命令行事。”
“能源核心是我们搞来的，几十万人类军队也是被我们攻破的，他没理由找我们麻烦。”
“况且现在以他的视角，孪生娃娃已死，情懿下落不明，更不该产生内部矛盾。”
情懿觉得很有道理，但她还是有些担心，因为方才修罗道的命令是让他们一起去神殿禀报，可现在针管里的药剂有时间限制，过了期限就不起作用。
“药材”也很金贵，不然他们不会这么晚才找杨阳。
再者杨阳若是跑了，情况败露，他们更没有好果子吃。
苍骨死盯了一眼杨阳，目光里多了许多惋惜，“算了，我单独去那一趟吧，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就好，相信他不会怀疑。”
“你在这单独对他做实验，逼出来的情懿相信你加上那个智械一起能解决。”
“至于逸散出来的能量，能收集多少算多少，我不强求了。”
情懿没有异议，苍骨转身便走。
一颗雪白流星自地面腾起，给深蓝的天画上一笔。
魅魔望着远去的身影，流露出一股不屑劲，“呵，苍骨哥，既然你没那福气得到这份力量，可就由我来收下喽。”
“小z，该准备喽。”
魅魔说完顿了好一会，房间里没什么动静，但杨阳感觉有什么东西弥漫在自己周围，密密麻麻。
魅魔扭着腰肢来到杨阳身边，趴在床沿，眼中带了几分小女子的羞赧，像是新婚夫妇的第一夜。
灯光如昼，光线不断滋润着杨阳的视网膜，视野愈发清晰。
人类的眼睛是分辨率最高的相机，此刻的杨阳感觉自己拥有一双全人类像素最高的眼睛。
因为他看到了上方空气中微小的机器人。
那是智械z释放出来的纳米机器人，尺度在几纳米到十分之一纳米之间，别说寻常人眼了，就连一些尖端实验室的科研设备都不一定能发现。
而杨阳却离奇地看到了。
这让一直呆在暗处的智械Z为之一惊。
踏着僵硬的步伐，一个人形大小的银色机械进入屋内。
【情感波动分析：紧张】
【实验完成度计算：良好】
【能量收集预估：良好】
……
简单的进行一些分析，智械像个爱看热闹的大爷，搬来把椅子坐在上面，托着腮帮，看着这场好戏。
魅魔视野里什么都没有，询问智械才明白杨阳做到了多么可怕的事情。
“哇，我就说你好棒啊！”魅魔眼神迷离，针尖抵在粗糙的皮肤上，现出一个小坑。
杨阳绷紧皮肤，让魅魔没办法轻易扎进去，同时绞尽脑汁想要拖延时间。
“智械z，你到底有什么盘算！都说机械是为实现绝对理性而创造的产物，可你现在前后矛盾的行动，难道不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心智吗！”
智械似是笑了笑，声音沉闷，像是一串串震动的鼓点。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杨阳极其震惊。
只见智械动了动嘴，杨阳耳边传来四个字：“兵不厌诈。”与此同时，杨阳的心里则涌上来另外一句话，“我的理性针对未来，所以现在需要一点点牺牲”。
杨阳突然明白，原来当初茶馆听书的异常，都是智械小球搞得鬼！
它屏蔽掉说书人的故事，接着模拟他的语气，将别的内容直接传到杨阳体内，使他误认为这是自己听到的东西！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感受到针管的刺痛，杨阳无法躲避，只好拉高音量掩盖自己的恐惧。
魅魔对他这样大喊大叫很是兴奋，“就是这样小可爱，我最喜欢看别人挣扎了。”
液体一滴不剩全部输进杨阳体内，接着便是眼前一阵晕眩，身体不受控地疯狂抽搐，智械特殊打造的镣铐抖得叮当响。
黑雾一点一点浮现，杨阳能清晰地感受到，情懿正在现身。
第67章 异变
以毒攻毒，这原本并不是精灵的做法，因为从很早以前他们便展开了对治疗的研究。
他们以精神力催动细胞的流动，释放其中的能量，加快伤口和其他损害的愈合。
并且他们也不拘泥于达到自我治疗，一些特别训练的医疗兵可以将自己的意识施加在他人身上协助伤口复原。
这种精灵在彼时的战乱大环境中很稀少，也很吃香。
直到近些年，环境稍微稳定之后，一些地方才专门成立了研究室，为的便是将这种能力推广。
而领头人，自然就是孪生娃娃了。
一切都很顺利，他们培养出了不少治疗部队，并取得了相当可观的成果，据说能让部队的损失至少降为十分之一。
四十年前的那场大战，若是没有孟凡的天降神火，恐怕最后的阵亡甚至不超过二十分之一。
一些精灵撤回虚境后，虽然被神火吓得不轻，但要是单说起孪生娃娃率领的治愈部队，那绝对还是信心十足的。
不过好景不长，战争结束没多久，一个消息不胫而走——上面准备清除所有的治疗部队。
战争战败，明显不是治疗部队的原因，所以大家都一致认为这是哪些有心人士放出的谣言，没有相信。
殊不知，说出这句话的人正是他们所尊敬的神女。
神女见大家无动于衷，便开始自己亲自动手。
那时因为孪生娃娃不在虚境，部队群龙无首，再加上神女实力高深莫测动手迅速，导致部队数量很快缩减，十不存一。
不过神女并未来得及斩草除根，而是仿佛受到了谁的召唤，匆忙地离开了虚境。
正是这次，她一去不回。
除了大多数人悲恸神女的逝世，所剩无几的治疗者们也获得了一些喘息的时间。
但也只剩喘息了，因为神女的清理是从高到低进行的，一些关键的研究人员早就尽数死绝，剩下的不过是实验得到的能力者。
他们虽有能力，却不知为何有这种能力，无法将其转变为技术。
可以说神女从根本上砍断了这项研究的发展。
对人类，医者好歹有基本的治疗知识，知道生病了吃什么药，身体不舒服可能是哪里出了问题。
可对从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他们，就是四个字——一窍不通。
渐渐地，随着时间的流逝，因为战争也好还是自然死亡也罢，治疗者最终灭绝了。
而这便是魅魔采取这种极端方式的根本原因。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边上看戏的智械提出来的，说这样做可以率先逼出情懿的部分能量，到时候好对付。
情懿看着床上抽搐的杨阳，不禁皱了皱眉头。
他全身的血管膨胀了数倍，像个鼓到极限的气球，里面流动的血液清晰可见，靠近身躯的灯光都被染成了红色。
红色之中，隐隐有黑色的烟气向上蔓延，只是没飘多远就被成群游荡的纳米机器人拦下，收入囊中。
和最初的计算一样，这是被激发出来的情懿的能量，未来将会成为魅魔或者苍骨的“食粮”。
然而现在魅魔没心思细闻力量的味道，她俯下身，贴在杨阳耳畔，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呀小宝贝，等结束之后会好好奖励奖励你的。”
她用极其轻柔的语调朝杨阳耳中吹气，希冀这样能减轻他的痛苦。
但此刻的杨阳半个字都听不进去。
这几分钟度日如年，杨阳感觉五感都喝醉了一样，不停地传来乱七八糟的信息。
嘴里含着世界上的所有味道，鼻子已经彻底罢了工，耳边是各种声音交叠在一起，全身似是掉在哪团果冻里，逐渐下沉。
更难受的还是眼睛，现在就好似走马灯一样放着影片，这些影片就像老眼昏花的人没戴眼镜看报纸，一片模糊。
哪怕他紧闭着眼，这些现象也不曾消失。
虽看不清具体，但根据大致的背景还是能猜个一二。
先是满天耀红，一条明亮鲜红的长线如山脉曲折，肆意飞舞，这定然是丁晓的神火姿态。
而后是黑染一切，身边不过两三个直立的白色影子。
再是五国之旅，君临城，武者村。
本以为到这里就会结束，却没想到画面仍然在变化着。
但杨阳无法分辨这到底是什么了。
眼前一座高达数十米的灰黑色建筑屹立在琉璃黄色的平面上，轮廓像是个城堡。
城堡外围有一个身影，红色的衣服随风飘荡，只是有些浅，像一副缺了墨的油彩画。
这是妻子吗？并不是，因为视线稍微远眺，就能看到红衣前方躺着的几团黑色影子。
这是情懿！而其他的家伙肯定是精灵！
心跳加速，杨阳想从画面中寻找妻子的身影，可终是徒劳。
很快，那个红影便靠了过来。
若说看背影，她还显得飘飘而立绰约多姿，那么靠近之后，这点观感就完全没有了。
嘴巴的部分，一排排镰刀一样的猩红锯齿来回打磨，红衣的色彩隐隐流动，感觉不像是本来的颜色，而是泡在血海里的东西。
直到现在，杨阳居然才发现自己的视角有些过于低了。
应该是趴着或者跪着。
抬头看着蠢蠢欲动的敌人，杨阳很想反抗，脸上青筋再起，拳头攥如沙包。
但奈何这些都是回忆，他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凄厉的女声——你的生命，归我了！
声音的真实，让杨阳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回忆，不过一旁的魅魔已经蓄势以待，就连智械都坐起了身子，一些部件开始运转。
杨阳上方的机器人纷纷退去，没了清道夫，很快黑雾就形成一个人形轮廓。
张牙舞爪，情懿距离现身只剩一步之遥。
可杨阳颤抖的身体也愈发激烈，特制的镣铐居然都产生了些许裂纹。
魅魔想上来压制一下他，可突然发现杨阳的样子有些怪异。
他的身体愈渐发亮，好像灯光的光线都被他剥夺，强烈的白光照在魅魔身上还有些刺痛。
智械的所有部件开始疯狂报警，它只好赶紧待着魅魔逃离小屋。
就在他们离开的下一刻，镣铐炸裂的声音便砰然响起。
接着是一阵沉闷的声音，气势磅礴，杀气浓郁，像是用无数鲜血浸润的嗓音。
“情懿，好久不见啊，拜托你死一下吧。”
第68章 他不是精灵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计算说他的能量没有那么多吗！”魅魔在屋外责备着智械，她本对它的计算能力很认可的，所以对这次实验充满了信心。
智械望着顷刻间破碎成渣的景象，默然不语。
根据计算，杨阳不应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因为细胞的结构注定了一个人的力量上限，哪怕他透支这辈子的全部，也无法挣脱特制镣铐。
可刚才的情景，却是轻松挣脱了束缚的杨阳向上一记冲拳，接着一道半径得有十米的光柱向上延伸，天空似乎都被顶开了些许。
而房间内的那些设施也被摧毁殆尽，其中包括了来不及躲避的纳米机器人，和一些智械精心构造的坚硬部件。
机体嗡嗡了两声，它只能将其归于别的原因：“情感的力量，真是深不可测啊。”
对它来说，唯有情感难以寻迹，而杨阳刚才的情感指数，已经严重超出了它的计算能力。
这次计算失误，导致他们两个目标一个也没完成：杨阳跑了，情懿也没有被消灭。
虽然这一拳让全部黑影顷刻消散，可是那不过是情懿力量化作的实体，真正的核心还未显现。
这只差临门一脚的失败，若是放到人类身上估计会懊恼好一阵，不过智械z则立刻开始运转起来，慢慢悠悠修补着小房子，机体嗡嗡道：“再加强一下情感模块的功率就好了。”
它的背后，魅魔没有再理会，脸上的愤怒很快消散，转而浮现出一抹期待和兴奋。
上前捻了捻湿润的泥土，里面混杂着那针试剂的味道。
品了品，两只眼睛散发出淡紫色的光芒，魅魔笑道：“罢了，虽然超出预料，不过或许会更有意思呢。”
“我最喜欢来回挣扎却逃不出命运的小白鼠了。”
——————
杨阳睁开眼，只觉得后背被风拍打得生疼。
全身一激灵，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正在急速下坠！
虽然有时睡觉也有过这种情况，但现在的感觉绝对不是虚假的！
歪了歪身子向下望去，雾海翻涌，像是烧开的锅。
残阳给云彩加上一层红色的滤镜，配合急剧变化的纹理，如同一道通往异世界的大门。
杨阳记不清刚才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最后是头一晕就跌了下来。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房间会盖在这么高的地方？！
再一细想，路上跟暮萍等人交流过，说绝命都是个高低落差极大的地方，煞灵居住在顶峰，而居民则住在最低处，以此彰显两者的地位。
现在自己莫不是已经到了绝命都了？
云上的红色如一张贪婪的大嘴，仿佛要将杨阳吸入然后咀嚼。
感受到一股强劲阻力，皮肉几乎都要被撕扯开，但杨阳毫不畏惧，只有藏到居民区内才能躲避煞灵的追捕，要是往空旷地区跑无异于当靶子。
忍住全身刺痛，他一头扎了进去。
穿越云层时，不像人们描述的云不过是水蒸气的凝结，杨阳感觉到自己每前进一分就有无数的触感想要将他留下，化作云彩的一部分。
这种感觉，跟坠魂渊实在太像了。
如果那里还是为了实验方便而将恶魂存在地下，那这里恐怕是要反过来了。
无边的云层将阳光阻挡，以至于杨阳穿过云层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向下看依稀有建筑的轮廓，就像恶魂的食盒一样。
杨阳的速度被云层减缓不少，但若保持现在的势头绝对会粉身碎骨。
右拳凝聚黑雾，同时调整水平位置，寻找比较高的建筑作为缓冲。
然而情况突变，他刚刚用力些许，就见上方云层刹那间坠下几十条黑影，黑影缠绕再杨阳手臂上，仿佛一条条蟒蛇，逐渐绷紧。
右臂因为缺氧很快就变为紫色，杨阳连维持黑雾的力气都没有了。
黑雾散去，那些蟒蛇也随之消散。
“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杨阳被风刮的说不出话，刚才的异变让他减速许多，但没有一丁点缓冲还是相当危险。
还好他已经找好了位置，下方是一栋城堡，顶部尖尖的塔尖能让他减轻不少伤害。
沿着侧壁滑行，杨阳才发现自己想的过于美好了。
塔尖上的瓦片参差不齐，尤其一些棱角还相当锋利，他在上面就像一只流水线的鸡，被各种设备蹂躏着。
衣服转瞬就满是漏洞，伤痕有圆形有长条，上过战场的人都不一定比他伤口还多。
啪得一下砸在地上，血液汩汩，引起周围一阵喧哗。
这里四处皆是教堂和城堡，圆形的苍穹顶下是一扇扇华丽的拱门。
阳光虽被云层遮挡，但每座建筑上都散发着光，汇聚到一起，似乎在与云层对抗着。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皆为彩色，可看他们的样子，没有一点点因为拥有力量而产生的骄傲自满。
生活本平静，但天降之人让所有人都提起了戒心。
“他是自云层而来的人？”
“一定是那些东西派来，我们先避避风头。”
一些人嘀咕着，大家没有看热闹的心态，纷纷领着孩子老人小跑回家，然后禁闭房门。
干净宁静的街道上，就只剩杨阳和身下的一摊血极其亮眼。
杨阳感觉到身体机能逐渐衰弱，自嘲道：“呵，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难不成要在这里翻船？”
他想爬起，但右臂已经失去知觉，而左臂也使不上劲。
像只双足动物一样。
就在他苦苦支撑时，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
“愿战争不再，愿和平长存。”
那人祈祷着，听起来是名成年女性。
接着杨阳便感觉到全身一阵受力，似是被什么东西包裹，飘在空中。
穿过几个街道，他被带到一栋城堡内。
里面不大，也就七八十平米的样子，门口一张醒目的大床吸引了杨阳注意。
一般人家可不会在门口摆张床。
杨阳被放到床上，全身有一种莫名的舒适，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伤口，正在缝补着。
趴在床上，他看不到那女子的样貌，只听她说稍等片刻，她要去拿些药来。
然而等她进到里屋，听力极佳的杨阳却听到她的嘀咕：
“不是精灵，我，该不该救呢……”
冒个头，证明没跑路
这段时间太忙了，一点没时间码字，周一再更吧
第69章 好险
一眼就看出了我的身份！
杨阳心头警戒丛生，这是他进入虛境以来，别人第一次在一见面就认出了自己身份，哪怕在百花郡时，那些贼人也观摩了一会才敢下定论。
小小绝命都，难不成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
杨阳扫了扫四周，看看有没有暗中监视他的东西或者一些线索。
这里的摆设比较简约，除了一张大床外，只有几副壁画比较醒目，上面有占据一半篇幅的蓝色的月亮，月亮四周是一群人在膜拜。
其余的就只剩略有破旧的桌椅板凳了，可以看出这家人也不太富裕。
在他观察时，那名女性也从里屋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件宽大的白布袍，上面有很多褶皱，可能是从某个角落翻出来的。
手里捧着个盒子，来到杨阳身边，她一边打开盒子一边解释道：
“您好，我叫玛琳，是一名医护人员。”
说是医护人员，但让杨阳有些意外，她的护理手段并不高明，只是拿一些消毒水泡在棉签上，一点一点擦拭他的伤口。
并且力道也掌控的不太好，时而下手过重，经常引得他龇牙咧嘴。
杨阳没好意思询问，不过玛琳看出了他的疑惑，“治疗之力我不会用，或者说现在的精灵已经没人有这种能力了。”
“其实原来有很多人会治疗的，大家战争中受了伤，用不了多久就能复原。”
“可是前些年，这种能力者数量不知为何开始急剧缩短，到最后，我连一个人都见不到了。”
她说着说着，撇了一眼相邻桌上的一个小相片。
杨阳注意到上面是一张合影，一男一女在两侧，中间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老人满脸笑意，两手搭在男女的肩膀上向上托起，手里发出蓝光。
“那是我的父亲，”玛琳毫不避讳，“他曾经是一名治疗能力者，可是就在某一天无声无响的消失了，我再也没见过他。”
她的语气带着哀伤，但手上的动作毫无停滞。
简单的处理很快结束，杨阳一直提防着，不过女人除了消毒和包扎没有任何多余动作，仿佛她也很担心出现意外。
玛琳回屋后迅速换了身衣服出来说：“请您静养一下，我正好要出去买些菜，很快就会回来。”
相互点了点头，玛琳提着个小篮子就出去了。
杨阳立刻坐起，虽然一动弹全身都会刺痛，但现在可不是躺平的时候。
五名同伴不知状况，魅魔和智械随时都会赶来，自己不能在这坐以待毙。
来到里屋，杨阳想要找找有没有类似地图的东西，至少得先知道自己身处何方，要去哪里找同伴。
可惜事与愿违，杨阳翻箱倒柜了半天也只找到一些日常用品，还在角落找到明显放了很久的白大褂。
轻叹一口气，杨阳不打算在这逗留，虽然女人自始至终没露出什么破绽，但杨阳非常怀疑她出门不是为了买菜，而是准备告发自己。
行事匆匆的样子，加上飘忽的眼神，这是邓文清教给他最基本的观察方式。
反正就算没有地图，这里也是片喧闹的住宅区，足够杨阳隐蔽行动。
再加上刚才下落时看到有一座城堡明显高出其他的一头，大概率就是这片地区的掌控者，去他那拿点情报就足够了。
心中思忖了一小会，杨阳清理好屋内痕迹后就打算离开。
然后离房门还有一步距离时，外面突然传来几声响。
“应该是在这个方向吧。”
“计算结果无误，成功率百分之90。”
魅魔和智械！
杨阳心跳骤然加速，而仅有一门之隔的魅魔也感觉到什么，骇然一笑。
“小宝贝，捉迷藏结束了喔～”
砰——
房门被一脚踹开，像是炸弹爆炸一样。
然而魅魔有些失望——里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她的直觉告诉她，刚才杨阳离自己绝对不超过五米。
于是她慢慢地走进去，仔细观察着一切。
智械跟了进来，却没有陪在她身边寻找，而是一屁股坐在床上。
魅魔略怒地看了他一眼，开始四处翻查起来。
“快出来吧小宝贝，姐姐给你奖励哦～”
几十平米的房子空间很有限，魅魔很快就无功而返。
她看了看百无聊赖的智械说：“还剩床底没找了，让开一下。”
她的语气很笃定，仿佛透视看见了躲在床下的杨阳。
杨阳使劲捂住口鼻，甚至开始压抑心跳，只要能不发出声音，他甚至愿意去死几分钟。
智械没有回复，魅魔便让开一个身位，准备弯腰查看一下。
四周的空气变得冰冷，杨阳由内而外感受到死期将至。
他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只要魅魔探下头，他就会来一招出其不意。
“等等！”
两个字既止住了魅魔，也惊到了杨阳。
智械z擒住魅魔手腕，像一根巨型金属钳攥住一根橡胶棒一样。
“这里我搜寻过了，没有。”智械斩钉截铁回复道。
魅魔鄙夷两眼，她是相信眼见为实的，不过智械一直以来都没有出过什么差错，她便没再追问。
当然，主要还是不方便动用武力。
绝命都是一座杜绝武力的城市，一旦有人使用力量，头顶那片诡异的云层就会下来惩罚他。
轻度的还好，只会被折磨的精神崩溃几天，若是出手过重，恐怕会死在当场。
魅魔松了劲，摆摆脑袋娇羞道：“好吧好吧，听你的就是了，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智械默不作声，起身走了出去。
魅魔哼了两声也跟了出去。
听到房间许久没有动静后，杨阳才敢出来。
他害怕那是智械和魅魔联手演的一出戏，这才战战兢兢了半天，毕竟智械根本没有查看过床底。
“真不知道智械打的是什么算盘。”杨阳嘀咕两句，现在肯定是不方便出门了，魅魔在外边转悠，随时都会撞到枪口。
他又老老实实地躺回床上。
没过多久，玛琳回来了，篮子里装着满满当当的瓜果蔬菜。
看见床上的杨阳后，玛琳也闪过一丝惊讶。
这个外来人居然还在安安静静地躺着。
她早就做好最坏的打算，比如这个人是个小偷，会拿走一些值钱的东西扬长而去，城里用不了能力，想抓捕会很费劲。
看着整齐的房间，玛琳心里稍稍提高了一下对杨阳的评价。
而却在她准备做饭时，杨阳突然的一句话让她冷汗直流。
“你曾经，上过战场对吧。”
第70章 战争后遗症
“您，您在说什么呢？”玛琳语气有了明显的慌乱，显然她不擅长说谎。
杨阳直言了当道：“刚才我在床底发现了一些贴在床板上的东西，看起来像军用的，为这张床提供了治愈能力。”
杨阳发现床下粘贴着至少十片纸片状的东西，奇特的是，明明看上去粘的很牢固的纸片一直在不停的蠕动。
尤其当他把带有伤口的小臂伸过去的时候，纸片会蠕动得更加强烈，同时手臂上会传来一阵酥麻感，那是伤口快速愈合的象征。
路上的时候，杨阳曾跟暮萍等人了解过相关情况，说一些治愈能力较差的精灵会加以一些设备辅助，从而提高恢复能力。
更能说明治愈者在精灵内部的重要性和稀缺程度了，哪怕像玛琳这种不擅长治疗的精灵，官方也想方设法让她进入部队。
玛琳长叹一口气，她一直犹豫要不要向杨阳坦白，但既然对方先开口了，那她也不藏着掖着了。
“四十年前，我参加了针对人类的战争。”
玛琳放下菜篮子，坐在床边低着头说道：“当年精灵方兵力鼎盛，治疗部队也相当充裕。”
“我在一支撼地者大军的专属治疗小队里，跟我的父亲和丈夫一起前往人类大陆。”
“当时真的是所向披靡，没几天的战斗我们就推进到了神火区域，甚至当时送往营帐内的伤员都很少。”
“我们一度认为，战争可能很快就结束了。”
玛琳说到此处下意识攥紧双拳，可眼睛撇了一眼杨阳后又立刻松开。
“可是，神火降临了。”
玛琳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语气充满了无力，“父亲和丈夫因为位置过于靠前，被神火的边缘气息杀死，而我因为能力不够呆在后方，所以侥幸逃过一劫。”
“不知该庆幸还是悲伤，那位人族神火没有追杀我们，我得以逃了回来。”
玛琳眼眶隐隐有些湿润，将贴在床下的纸片取下一片，解释道：“这个是具有辅助治疗能力的援魂片，可以自发的治疗附近伤员的伤势。”
“这本该是用于辅助治疗，可对于我来说，只能将它当成主力军了，呵，要是父亲和丈夫还在，会不会骂我没用呢。”
玛琳看向相片，眼眶忍了很久还是流下几滴泪。
杨阳忍下要问的问题，安慰道：“当然不会，我也认识一个人，她跟你恰恰相反。”
“她想靠自己的能力击败对手，但奈何自己怎样也学不会进攻的招数，所以只好想办法用能力支援同伴了。”
“若是以攻击的程度评判她，她毫无疑问是垫底水平，但反过来用其他层面来看，她绝对是顶尖的。”
杨阳坐起身，身上的伤痕几乎已经看不出来，“我想告诉你，不要执意走某条路，换一条，可能对你来说更是康庄大道。”
玛琳擦了擦脸，眼睛眯成一个月牙，嫣然一笑，50多岁的年龄看上去不过少女。
上次大战后她就一直一个人生活，不是没人找她提亲，只是她的心从那之后便完全封闭，谁也找不到入口。
但眼前这人，明明异族，却好像比精灵更能找到心中的软肋，一锤定音。
“谢谢你，”玛琳揉了揉纸片后放回杨阳身边，“没想到人类也不全是凶恶之徒嘛。”
话音刚落，她便意识到说错了话，眼睛陡然胀大，身子下意识的远离杨阳。
“没事，”杨阳摆了摆手，露出一个沁人笑脸，“我对精灵的看法跟你差不多。”
玛琳犹犹豫豫道：“你，早就知道了？”
杨阳装作无奈：“房间就这么大，你在屋子里小声嘟囔我也听得见呀。”
玛琳稍微松了口气，而杨阳得着空隙询问道：“既然你是第一次大战活下来的精灵，又是精灵方尤为看中的治疗者，那为什么第二次大战没有去呢？”
第二次大战便是杨阳经历过的那场，据他了解，丁晓爆发神火之后将人类世界的所有精灵全数烧毁，除了修罗道没有一只能够幸存。
所以玛琳既然还活着，那就肯定没去。
但既然她曾为治疗部队，肯定会有人号令她上战场的，这也是杨阳的疑惑所在。
“是战争豁免权，”玛琳提起菜篮子走向厨房，一边捯饬一边回复，“第一次大战的幸存者，拥有一次无条件拒绝参与下一次战争的权利。”
玛琳有些无奈，洗菜的手法略有僵硬：“那本是上头号召大家参军的名号，结果没想到居然真的被人用上了。”
杨阳有所猜想，原来他坠下时看到的那些彩色人影，并不是受到什么能力蛊惑，而是因为那些人也曾上过战场，所以实力使得他们拥有色彩。
杨阳站起身，重新打量了一遍房间，这才感觉到不管是布局还是装饰，都给人一种小心谨慎的氛围。
进门的第一眼就能看到墙壁上的壁画，不管是厨房还是卧室，站在门口都能望到深处，若是有不速之客可以一览无余。
门口摆放的大床贴有援魂片，杨阳相信卧室里绝对不含这种东西，若是将伤员扛回家可以第一时间放到门口的床上治疗。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摆设有反常规——客桌上显而易见的药品，角落里代替清洁工具的简易担架……
整栋房子都在诉说着玛琳是一名医护人员，可这里的任何一件物品都比玛琳微弱的能力有效。
没过一会玛琳走了出来，厨房里并没有传来炒菜的声音，但她手上端着的却是热腾腾的菜肴。
摆在桌上，杨阳又想起初入虚境的那番场景，迟迟没有动筷。
玛琳小心地拨开板凳旁边的药箱子，自言自语道：“自从大战之后，我就落下了这个毛病，总想在眼前的位置摆上许多药品，这样才能安心。”
“不光是我，这座城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很类似，他们被神火在心中刻下阴影，唯有这些事能安抚内心。”
杨阳心中了然，人类也有不少人有这种情况，病名大概叫“战争后遗症”吧。
杨阳还想问些绝命都的事好跟同伴汇合，却听到外面突然喧哗起来。
“主教大人破例今天来给大家净心，请即刻前往大教堂。”
声音平稳，反倒是听到号召的玛琳心情急迫，对着杨阳撒下一句“慢用”后便匆匆离开了家。
杨阳无心动筷，收拾好衣装慢慢起身。
“本来就打算去大教堂找找线索，既然来请我了，那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71章 净心？
绝命都中心的大教堂是这里最高的建筑，高达千余米，若不是头顶的云雾汹涌澎湃，以及人们都知道再上头还有煞灵，否则大家都会觉得爬到这上面就算登了天。
杨阳下落时没觉得有多宏伟，这一接近才不由得心中赞叹起来。
人类世界里，能有过百米的建筑就殊为不易，哪怕像金之国尽是强悍的能力者，也仅有城墙能与之媲美。
来到教堂附近，向来谨慎的杨阳在附近转了好几圈，附近的一切路线都尽收脑海。
直到外边人群开始喧闹起来后，杨阳才开始动身。
来到教堂正门的另一侧，离地大约10米的位置有一排窗户，斑驳的红漆围着有些破损的木框，与富丽堂皇的正门截然相反。
别看这里高，其实严格来说只是教堂的一层而已，内部也有悬空楼梯方便接近，所以这里的破败绝对是维护人员的懒惰。
轻轻推开窗户，吱呀吱呀的响声被人群淹没，杨阳蹑手蹑脚踩在快要散架的金属扶梯上，慢慢向演讲台的上方靠近。
即使这样，楼梯还是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声音，像是骨头快要散架的老头。
还好楼梯下方是密密麻麻的吊灯，为了照顾大面积的照明亮度开得很足，正好给杨阳披了件隐身衣。
杨阳绷紧神经向下望去。
教堂一层整齐地摆放着红椅，中间铺有一条红毯，尽头处是一个小平台，平台上方摆放着一块帷幕，周围镶满了钻石，恐怕就算没有吊灯，光凭钻石也能照亮一切。
人们步伐平稳，来到各自的座位旁，很有礼仪地就坐。
唯有玛琳略显急促。
她认识的人不少，不过都没有闲心打招呼，一进门就东张西望好似寻摸这什么。
估计是没找到，没过一会玛琳便垂着头捏着小裙子，急急忙忙地坐到第一排的座位上。
这倒让杨阳尤其惊讶，这种场合按理说位置越靠前就越是地位显赫，可玛琳一没家底二没实力是怎么坐上去的？
而且等所有人都落座后，第一排7、8张椅子，更是仅有玛琳一人。
杨阳好奇思考的时候，平台边缘一个缓慢移动的人影吸引了注意力。
那人穿着纯紫色纽扣的黑色常服，手中拿着一根类似木棒的东西，鬓角斑白，每一步都显得尤其庄重。
自然是这里的教主了。
他没有站在平台中央，而是偏移一些，杨阳刚好能看清他的脸色，同时杨阳也注意到，玛琳的目光明亮了许多。
“诸位，”主教的声音浑厚有力，“感谢你们能在百忙之中前来教堂。”
“圣洁的阳光被云层遮掩，我们每时每刻都需要保持一颗冷静的心。”
“但不久前的变故想必大家也都清楚，云层之上无缘无故掉下来一名奇怪男子，引得人心惶惶，害怕是某些怪物前来捣乱。”
“当然，云层之中的神会给破坏规矩的人带来惩罚，可生活在绝命都的大家都是精灵的后裔，怎会受此灾祸？”
“真正该受到惩罚的，应是那些侵略的外来物种！”
主教说着，自他身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紫光，光芒从体内浮现，接着像水一样流入地底。
杨阳能察觉到，这些特异的力量精确地聚集在在座的每个人脚下，然后一点一点向上浮动。
那些人起初还有交头接耳的，可慢慢动作也停了下来。
唯有玛琳始终没有被波及，不知是主教特意而为还是另有隐情。
主教停了一会后继续道：“如果大家还对绝命都有忌惮，那我就再再再解释一遍吧。”
“精灵迁徙到这片土地后，除了建设类似城市的百花郡，类似军事设施的还魂谷，还有一点便是建设抵御精灵的前哨站。”
“当初这片不毛之地，栖息着无数好食血肉的凶猛怪兽，它们饿到极处甚至以同类为食。”
“而刚刚来到这的我们，自然就成了最美味的菜肴。”
“为此，无数先烈守在阵线的最前方，以弱小的身躯面对那些怪物。”
“而那前线，便是如今我们脚下的绝命都！”
“当时的绝命都还没有现在这般高低悬殊，那是一片平坦的土地。”
“可连年的战斗让这片地区越陷越深，逐渐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
“不仅如此，怪兽的血肉堆积成山，形成了头顶的断崖。”
“这些血肉散发的腥气又吸引更多怪兽，他们源源不断地冲向这里，眼看着我们就要被攻破，被屠戮！”
主教察觉到自己有些激动，赶紧长舒一口气，面带庄重道：
“传说中，煞灵之一的苍骨大人以前就在这里抵御侵袭，但就算是他，也即将筋疲力尽。”
“可就在这时，无数掩埋在这里的尸骨突然爆发，一朵灰蒙蒙的云遮蔽苍穹。”
“那是无数英烈的意念幻化出的力量，附着在苍骨大人的身上，让他拥有无可比拟的力量。”
“所有的来犯被全部消灭，而当时甚至还不是煞灵的苍骨，便居住在云层之上，守护着我们。”
“可他却不追名不逐利，一直隐匿生活，以至于获得煞灵之名，都没什么人认识他。”
“云层是我们的先烈，苍骨大人又是我们的恩人，他们怎么可能加害我们！”
主教摊开双手，无数人目光呆滞，身上像是掉下一滩粘稠的烂泥，轮廓紫光萦绕，顺着地面流向主教脚下。
主教表情先是享受，随后眯开一条缝，看见玛琳目光灼灼，赶紧收回表情。
没过一会，坐在后方的人似乎缓过神来了。
主教也同时说道：“大家不用担心，那男子会受到制裁，我们只需要照常生活就好。”
众人一哄而散，除了动静比来时小了不少，交谈的内容丝毫没变。
玛琳走之前双手攥拳放在胸前，期待道：“主教大人，听说苍骨大人已经回来了，我想见见他！”
主教老神在在道：“嗯，你的请求我知道了，愿先烈庇护你，你先回去休息吧，有消息了我会通知你。”
玛琳响亮地“嗯”了一声，小姑娘一样期待地跑走了。
趴在悬梯上的杨阳见到这一幕，刚准备动手，却听见下方率先传来呼喊：“年轻人，你的伪装可有些拙劣啊！”
第72章 主教
根据主教的站位和表情能确认他不是虚张声势。
既然这样，杨阳也不藏着掖着了，一步蹬向天花板，灰尘如雨洒落，整个教堂瞬间起了浓雾。
“呵，看样子有自愿的清洁工了呢。”主教勾起嘴角声音冷冽，却没有任何动作。
反观杨阳，他本想着先来一招试试水，如果对方出手阻拦，对他的实力能有个判断。
毕竟刚才的能力杨阳也说不准，精灵的战斗方式都太诡谲了。
却不曾想他根本没有出手的意思，甚至饶有兴致的拍了拍衣服。
而真正阻挠杨阳前进的，则是天花板上席卷而来的数条黑色龙卷。
龙卷之中夹杂着狰狞的脸庞，尖锐的哭喊响彻教堂，如同噩梦组成的海浪。
杨阳冷嘁一声，只好赶紧收回杀意。
身上的力量消失，汹涌的龙卷也顷刻消散。
那云雾的特点杨阳大概已经搞清，只要自己动用杀意，那些玩意就会如鬼影般迅速接近。
似是惩罚随意动怒的人。
他暂时不清楚被纠缠过久会有什么后果，不过肯定没好事就是了。
控制杀意并不难，难的是在虚境里，他唯有释放纯正的杀意才能提升战斗的力量，而这里的环境，正好克制他的战斗方法。
轻巧落地，杨阳戒心不减，与主教保持着近50米的距离。
主教望了望天花板，明亮在他眼中汇聚，随后说道：“你就是从天而降的年轻人吧。”
“哦？”他观察了一下杨阳，“这种细胞结构，莫不是人类？人类居然能到虚境里？”
“我从小到大从没见过活的人类，要么是早就死亡的躯壳，要么是被束缚着的灵魂。”
“像你这样肉体和精神都完好无损的人类，真是百年难遇啊！”
主教从一开始的惊讶，越说越惊喜，仿佛见到亲人一般。
主教想往前靠近两步，杨阳则后退两步，一手负后拿着刚刚从角落顺来的木条，一头削尖也能当个兵器。
见此，主教不再轻举妄动，这人的戒心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杨阳保持着躬身，双腿肌肉绷紧，随时都能一步冲到主教身边。
“我问你答，”杨阳冷言道，不给对方一点斡旋时间，“从这里到百花郡，最快的路线是哪条？”
他不想在这里多耗时间，煞灵随时都会出现，自己的战斗也被限制，再加人生地不熟，天时地利人和可谓全不占。
主教眉目一抖，捋了捋白胡子，随后缓缓道：“绝命都地势复杂，在这里不好说明，且随我上来吧。”
感受不到丁点杀意，杨阳点了点头。
主教不拖泥带水转身便走，杨阳保持距离跟上，他们要沿着楼梯往上。
杨阳来到楼梯边，因为离前门较近，所以这里的环境装饰也干净美观不少。
这便让角落里的一根骨头更加显眼。
杨阳眼神如扫描机一般扫视着骨头，表面满是裂痕，一些地方还沾有血渍，看形状有点像精灵独有的骨头。
难不成是野兽所为？可跟玛琳交谈时她曾说过，这里的一切外来物都被清除了，并且已经很久没有野兽现身了。
在他思索时，已经走上好几层的主教俯下身来，对杨阳喊道：“年轻人，那便是被黑雾侵蚀的下场了。”
“那人每次在我宣讲时都要来捣乱，引得大家相当不满，就在一次我跟他的争论中，气急败坏的他想杀我，呵，却不料被黑雾给缠上了。”
“他不像你，脑子没那么快转过弯来，就那么一直挣扎着，最后就成了这个样子。”
主教露出略显僵硬的微笑：“所以年轻人，千万不要生气啊。”
杨阳看了看骨头又撇了撇主教，没做回应，只是默默地跟了上去。
高耸的教堂很快到顶，就算是爬楼杨阳也没觉得有多累。
但顶楼的一切实在难以恭维。
一进门就被一股腐烂的气息包裹，装饰精美的花盆里，堆着一摞摞灰，旁边还有虫子爬行的痕迹。
杨阳差点就动手了，如果在虚境都是这番景象，那这里真实的样子到底会是什么情况？
这家伙把自己带到这，已经是明摆着挑衅了！
杨阳右脚发力，几米外的蜘蛛连滚带爬溜走，微弱的黑气像躯体的描边。
他在试探，到底多少强度的杀意才会被云层察觉。
结果让他失望了，仅仅动用如此的气力，他还是感觉到上空如山垂倾的诡异能量飞速逼近。
不等他收回杀意，主教便迅速默念咒语，一抹紫光围在杨阳身旁。
紫光像一团柔软的棉花，围在其中的杨阳感到全身都在被按摩着，而杀意也在微秒内消散一空。
“这便是我的能力，净心，”主教精神迥然解释着，“当有人心术不正时，我可以强行唤起他们体内的平静，由此躲避云层的侵扰。”
主教一边说着一边在角落里翻找着，角落满是灰，呛得他不停咳嗽。
“我是天生为绝命都所生的，若是没有我，这座城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可能仅仅是一次小吵架，便会让两个人失去生命。”
“尤其他们都是经历过战争的人，脾气就更大了，我真不知道如果一而再再而三的吸引云层，会不会真有一天遭受灭顶之灾。”
“所以当我发现能力并且能够自由控制能力后，我便定居在这里，为大家消除心中杂念。”
讲到此处，他终于从一堆灰中拿出一个类似画卷的东西。
捋了捋变成灰色有些硌手的胡子后，主教转身朝杨阳递出画卷说道：“这是绝命都附近的地势图，上面有几条醒目的路线，都是通往百花郡的路，你自己看着走吧。”
杨阳谨慎不减，这画卷离老远就能闻到一股霉味，表面也破破烂烂的，显然年代已久。实在难以保证路线是否完整。
而且谁知道这玩意会不会藏着机关暗器，亦或是老头的障眼法？
杨阳很好的控制住杀意，云层没有一点异样。
主教见状笑道：“担心可以理解，那我放到地上，然后离远点可以了吧，我刚才已经拿到手里了，说明东西没问题。”
杨阳略有不屑，似乎刚才主教那番话并没有竖起什么好形象。
或者说是主教的起始分太低了。
“我依稀记着，之前有人还说我的伪装太拙劣了，怎么，你这是打算给我上一课？”杨阳冷笑道。
主教摇摇头：“方才没察觉到身份，以为是不长眼的刺客，所以才口出狂言。”
“如今发现您人类的身份，我这才放下一切身段想要与您交流。”
“因为，我的目标就是创造一个人类和精灵共存的温和的世界，而您便是搭起这一切的桥梁。”
主教眼神专注，苍老的身躯挺拔如松。
杨阳保持躬身，内心平静。
头顶云层剧颤。
第73章 拙劣的伪装
云层颤抖，却没有一丝雾气涌下来，杨阳难以发现这么高处的异样。
主教盯了杨阳许久，然后揉着眼睛似是疲劳道：“既然还不能表达诚意，那我自愿做人质，你自己在这里寻找东西怎么样？”
杨阳点了点头，主要对手能在他的时刻控制之下，就没法整什么幺蛾子。
从角落找出一根结实的绳子将主教五花大绑，同时用几张皱皱巴巴的纸把眼睛盖上，就算大功告成了。
捆绑手法是用来束缚野猪的，单凭主教弱小的身板绝对挣脱不开。
杨阳率先查看了一下那幅画卷。
一下摊开纸，哪怕捂着鼻子还是被呛得喘不上气，喉咙好似吸入一团烟，这微生物的浓度真的离谱。
调整了一会，杨阳开始观察这里的地势：
这里主要分为三层，分别是谷底区，平地区和悬崖区，地图上贴心地分成三部分来阐述。
谷底便是市民们居住的地方，这里道路的痕迹有些模糊，但勉强能辨认。
其中有一条路通往平地区，地图上只是一条普通直线，但从高度标识来看应该是个长长的大上坡。
毕竟最高的教堂顶端距离平地区海拔也相差甚远。
平地区和悬崖区以云层为分割，可能因为没人上去过的关系，地图几乎看不出什么路线。
不过这也无所谓，杨阳打死也不会回到那地方了。
他主要观察了一眼平地区，这里地势平缓，且从主干道上分出若干岔路通往四面八方，其中有一条便是去往百花郡的路线，其他路线也能到，不过很绕。
合上地图，杨阳松了口气，这下目标总算明确了，一直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跑的感觉实在难受。
不过确认位置，杨阳没有立刻给主教松绑，而是搜索起别的东西来。
这里看着就像年久失修的老房子，但却会有质量颇高的绳子，说明一定有人近期在这里生活过。
主教么？看起来不像，他的衣装相当讲究，倒不是会搭配，而是上面一尘不染得简直可怕，杨阳几乎感觉不到上面有什么微生物。
并且主教对肮脏的环境看起来也非常抵触，尤其刚才捋胡子那一下，强行压抑的面部表情，要不是自己在恐怕他会当场开始喷脏字。
哐啷啷的翻找声响起，被蒙住眼睛的主教闻到一股霉味，压低音量道：“年轻人类，请您手脚放轻一点好嘛？”
杨阳没有理会，主要还是被一件东西吸引了注意力——那是一本书架上的书，在两排布满灰尘的书后露出崭新的一角，相当显眼。
小心翼翼地取下来，杨阳走到桌旁挥了挥手，灰尘被扫到主教附近，空气污浊不堪。
主教语气隐约有了些怒意：“年轻人，希望你能听我的话。”
杨阳依然置之不理，慢慢地将书捧到桌前。
书不厚，算上前后书封满打满算也就一厘米，但杨阳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本书，相当的真实。
在以往的路途中，不管是还魂谷的各种设施，还是百花郡的花瓣和旅馆的大床，杨阳都觉得那不像是本物。
可能跟智械的协助有关系，但杨阳不是没用力量改变过眼前的景象，虽然视觉上没成功，但触觉上已经发生了明显变化。
这也让进入虚境的那句话更加历历在目——在虚境，眼见并不为实。
所以对于已经把一切事物当成虚幻来看的杨阳，在触及这本书的时候，那种久违的亲切感一下子涌上心头。
就像是自己真的在翻看一本书一样。
坐在触感像树干的扶椅上，杨阳翻看着书中内容。
文字是手写的，有些潦草但不影响辨认，不过连个目录也没有，导致快速获得概要有些麻烦。
前几页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些随笔，估摸着是某人的日记。
记得韦诚那小子说过，“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如果笔记很工整，那绝对是个变态，如果笔记很潦草，那就是变态中的变态！”
杨阳不置可否，但眼前这本确实有些看不下去了，内容一点营养没有，白高兴一场。
然而就在他准备合上书的时候，凑巧翻到的一页让他不得不重新凝起精神来。
这页第一行写着——至伟大的神女，伊。
杨阳不知为何，身体如同掉进了冰窟，一动也没法动，安安静静地看着。
“伟大的神女，我已经四处打听过您的名号，可没有人知道您本名如何，所以请许我冒犯以'伊'字来称呼您。”
“世界的动荡看上去已然安息，但背后的阴谋仍如潮水汹涌。”
“我知道您日理万机，要处理无数威胁精灵的敌人，但不光是我，还有绝命都同胞们都在期待着您的到来。”
“战争结束了，那些惨败而归的人们需要您的安抚，现在单凭我的力量，真的不够照顾所有人。”
“绝命都那些掩盖的尸首，尤其是那些夜甲龙的尸首，异变的幅度在这段时间开始愈发强烈，天上那层云越来越厚了。”
“无奈，我只好出面安抚大家的情绪，让人们尽量不被云层干扰。”
“可这些天来，那些云层对人们的情感变化越来越敏感，已经有很多人遭受无妄之灾了。”
“所以，伊大人，我想再次恳求您，请来这里看一看吧！”
后面全是一些感叹话，杨阳松了口气合上书，竟有些不知所措。
这看上去像是一位苦苦支撑一城的人，在绝境时在向某个大人物求助，然而从结果来看，显然是失败了。
就在杨阳愣神的时候，主教咳嗽两声终于按耐不住了：“喂，臭小子，没跟你说要小点动作吗！这里全都是灰，全都是灰！”
杨阳被打断尤其不悦，两步走到主教身前，蹲下掐着他的脖子道：“怎么？一点点灰就忍不了了？那刚才在底下忍得很难受吧。”
主教哼哼两声，白胡子被吹掉好几根。
杨阳揪了揪贴上去的假胡子，语气越发阴冷：“起先我还好奇什么人会死在教堂里还没被埋葬，这得是多大的恶人！”
“但现在我才发现，那才是这里真正的主教！”
“他的骨头里蕴藏的气息，与这本书中的完全一致！”
主教大惊，却不是狡辩自己的身份，而是说道：“书？我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的书，你怎么这么快就发现了？！”
杨阳冷冷道：“呵，没必要跟你解释，一会你就会化为一滩血水了。”
杨阳长叹一口气：“血祭啊，真是精灵最悲哀的杀招，用出来完全不会释放什么杀意，因为当一个人决定用出这招的时候，就代表他已经对杀人感到麻木了。”
“可以说，每一个血祭的使用者，都要染上无数人的鲜血。”
“而无数人的鲜血，将会在这人的灵魂中腐烂发臭，让每一次血祭都变得更加恶心。”
“不过对你来说，或许还算干净也说不定呢。”
“就用这血祭，清洗一下你的血液吧。”
番外篇七 好想快长大
“尚允，尚允！”嘈杂的街道上，几名身穿制服的人边跑边喊着。
从日出追到日落，他们好歹也是亲卫团的精英，却连一个小男孩也跑不过。
他们靠在烧得发烫的石柱边，一人甩了甩汗叹息道：“完了，又让他跑了，这下回去没法跟暮荷姐交差了。啊啊啊我可不想做耐力训练啊！她那个指标简直就不是人做的！”
体格健壮的小队长撑着膝盖，此刻的肌肉都变成沉重的枷锁：“真是的，这小家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我记着大战之前他是属于没激活能力的平民吧。”
自从炎烨上台后，潮水而来的内幕信息让他瞠目结舌，尤其是火之国人均有能力的真相更令他如坐针毡。
若是处理不当，很可能让人民的信念信仰成片崩塌，所以他选择了一种温和的手段——一步一步揭开前任国王阮绯的丑恶面目。
所以小尚允偷到的那盘录像带并没有全部公之于众，而是隐去了不少细节。
而随着阮绯的死亡，人们引以为傲的能力也被削弱了不少。
其实智械的手段相当不错了，一般这种情况，不少人都会因体内能量异动而直接暴毙，现在不但能生龙活虎，甚至还能剩下一点。
只不过他们并不自知，只当那场人灵大战消耗了太多了。
而在这个时候，又有一波人异军突起。
是先前被前任国王称为“傻子”的人们。
他们开始展现超乎常人的力量，涌动的元素之力最差也有将级水平。
这也让他们成为了众矢之的。
人们不害怕中庸，却害怕明明大家都在中庸，而你却明目张胆的优秀。
人们开始猜忌，流言蜚语瞬间传遍全境，各种版本的阴谋论都跟那些能力者脱不开关系。
但是这种情况很快就停止了。
因为暮荷重组亲卫团，师兄炎灼琢遵循旨意清扫了那些谣言制造者。
而他们第一个救下的对象，便是尚允。
宽敞的办公室内，暮荷翻看着卷宗，相比枯燥的阅卷生活，她跟喜欢在外边追捕一些漏网之鱼，但想到师兄好不容易提起干劲，索性休息会也好。
主要是办公室有电话，能通向金之国。
“也不知道那黄毛小子怎么样了？”暮荷有一茬没一茬的想着，突然，电话铃响起。
开心的接起电话，里面传来的是一个清亮的儿童嗓音。
“暮荷姐姐，二十名亲卫团成员我全都拿下啦！什么时候带我去军队呀！”
暮荷略有失望，很快就调整过来道：“小尚允呀，我只是让你躲避追捕，没让你杀个回马枪，这下我那些部下又要颓丧好几天了。”
“暮荷姐姐，那你让我成为他们的长官不就好啦。”
估摸着是觉得自己太胡搅蛮缠了，尚允傻傻地嘿嘿了两声。
“不行！”暮荷义正言辞道，“你年龄还差很多呢，这个先例我不能破！”
电话另一端的尚允掏出一个小本子，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菜谱，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翻过泛黄的前几十页，尚允翻到一面满是“正”字的页码，然后划上一道。
“唔，是被拒绝的第492次呢……”
尚允嘟哝着，“离入伍标准还差10年8个月零9天，哎，好想快点长大啊。”
念叨着，他翻到第一页，上面记录着一道简易大锅饭的材料，里面肉蛋菜菌全都有。
他走向一家超市：“今天就吃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