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朋友还是敌人？
杨阳心头一紧，长期以来的作战习惯，让他下意识就朝后崩出一拳，硕大的行囊被遍布周身的疯狂气息四散割裂，外皮化作纸片似雪飞舞。
然而就在杨阳认为十拿九稳时，却突然发现，拳头根本没有发出任何气流。
招式，失效了？
对方没有做出任何回应，稍微冷静一些的杨阳眯起眼，观察着不明之客的样子。
那是一个西瓜大小的白色小球，漂浮在半空中，面朝杨阳的这边，有着明显是两只眼睛的黑色区域。
没有嘴巴的形状，不禁让人怀疑刚才那句话到底是怎么说出来的，不过它头顶两只看起来毛绒绒的犄角倒是让人不觉得那么诡异。
冉雪前迈一步，问道：“你是，智械的造物？”
冉雪虽说成绩不好，但从小就在金之国教育下的她，对智械的印象也远比其他人来得多。
漂浮物叮了一声，应该是回答正确的意思。
并且它一直没有试图拉近距离，看来确实没什么恶意。
杨阳收回招数失灵的小嘀咕，起身准备收拾破碎的行李。
漂浮物这时提醒道：“命运之子，这些东西对你的旅途没有用的。”
杨阳没反应过来，正下手准备捡起装着吃食的小盒，结果发现里面居然全部变成了恶心蠕动的虫子。
这种感觉可比刚才“穿越”的副作用还要难受啊！
漂浮物继续冰冷道：“命运之子，其实这些东西还是你的小吃，只不过在这个世界，修罗道的意识不能容忍其他的东西。”
杨阳心中满是问号，首当其冲的便是“命运之子”四个大字。
在丁晓击退修罗道的时候，他注意到了孟凡村长旁边那款接近报废的机器人。
那机器人彻底“死亡”前只说了两句话。
头一句他没听清，但之后那句话，则把杨阳和这四个字联系在了一起。
“天命既定，杨阳终将成为万物之主，我们都是命运的奴隶，而他，则是命运的主人。”
丁晓后来将这句话告诉杨阳，后者只是觉得原来智械的玩意也会有故障的时候，没当回事。
但现在，这个漂在自己面前的家伙又说了类似的话。
然而不等杨阳发问，漂浮物率先回答，并且一次性解答了三人心中的诸多问题。
第一，关于自身的身份。
漂浮物自称智械Z，在过去的几十年间，一直在暗处协助孟凡村长规划各种事务。
其实在它刚刚生产出来的时候，上层智械都将它命名为回溯者，只不过后来为了分组方便，才最终用了字母进行排序。
第二，关于“命运之子”。
智械认为，万物都可以通过计算得到结果，只要算力足够，从宇宙诞生算到宇宙寂灭都不为过。
只不过现在，他们的技术力还不足以支撑这么大规模的预测，但放眼几年十几年的跨度，已经绰绰有余了。
然而回溯者有一天却发现，自己的计算开始不准确了，即使它调度了绝大多数资源，每一次的结果也不完全相同。
这种致命偏差，经过它的抽丝剥茧，最终发现，全部与一个人有关系。
那便是杨阳。
然后回溯者运用各种方法，对杨阳进行测试，最终惊讶的发现，虽然过程算不准确，但最终杨阳都会回归到四个字上。
神火之力。
智械当然也在追求这份力量，它们虽然没法预知这份力量的归属，但大概也能算出力量降临的时间和地点。
可像杨阳这种，直接与力量绑定的人，还是自古以来的第一个，更稀奇的是，它居然还算不出完整的过程。
只有结果没有过程，在智械的世界里，从未存在过。
所以渐渐地，回溯者就将杨阳定义为了命运之子，认为只有他是超脱万物之外的角色。
这一番“吹捧”让杨阳有些汗颜，心想这家伙不会说着说着又出故障了吧，自己从失去妻子再到现在，也没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啊。
就连那次大战，也因为情懿的掌控而“错失”神火。
回溯者估计也觉得自己越说越跑题了，两只本应固定的犄角可爱地摆动了两下，解释了对杨阳来说火烧眉毛的问题。
虛境，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树会变成枯骨，食物会变成蛆虫，而自己的招式又莫名其妙的消失。
回溯者一板一眼解释着。
原来虛境是由修罗道的意识所掌控，这里一切的物质，都源于他遍布周围的精神能量。
简单来说，这里就是一个极其庞大的灵域。
而涉足这里的人们，都要无条件信任修罗道对这里的“建设”，如若存了其他心思，就像杨阳带的这些东西，就会被幻化成各种各样的恶心事物，让人望而生畏。
实物是这样，招数自然就不必多说了，因为人类的招式本质上就是运用周遭环境中的各种物质进行打击，而这种方式，在虛境里是明令禁止的。
杨阳攥了攥左手，疼痛仍然没有消失，但尝试着挥了挥拳，招式却都不翼而飞了。
杨阳嘁了一声，问道：“那，在这里要怎么战斗，又该怎么生活呢？”
回溯者沉默了一会，回应道：“战斗，需要依靠精神的力量。或者说，在修罗道的允许下，释放出足够的恶。”
“而生活，则是也是在有限的情况下，净化脑海中存放的恶。”
杨阳听得一头雾水，难不成，遇到敌人就在脑海里咒他死？然后休息的时候就说自己这么做没错？
然而回溯者接下来说的话又让他们听不懂了。
什么这些力量的本质来源于脑电波的扰动，精神的浮动被设定了阈值等等。
在场的三人都没有涉猎过多的学术，冉雪更是一听这些名词就头大，脑子里全想的是如果邓文清遇到这种情况会是什么反应。
回溯者也知道人类的智商与智械的科技有着天然鸿沟，所以不再解释，而是冲到杨阳身边，化作一颗光点，像行星一样在他的周围环绕。
最后它通俗地说道：“命运之子，你的情感浮动太强烈，我算不出具体，而修罗道又是依靠这种变化来捕捉入侵者。”
“所以我现在化为你的检测器，如果即将超出限度，到达危险地带，我就会及时提醒你。”
“原谅我，因为我的一半机体被修罗道毁坏，另一半机体现在还不能现身，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为你保驾护航。”
“但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会是你最忠诚的盟友。”
说罢，那颗光点逐渐暗淡，最终消失不见。
杨阳察觉的到，它还在环绕周围。
他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便对暮萍问道：“它说的话，几分可信？”
暮萍当然清楚这是在问关于精灵那一部分，便回应道：“完全没有错误，从我的记忆中来看，这个世界就是修罗道创造出来的。”
但小女孩又说道：“不过我也有问题，当时的世界，可不像现在这样披着风景如画的外皮，为什么现在他要加上这一层外壳？”
冉雪心里更加笃定，自己到这的决定是没错的。
她轻轻拉住小女孩的手，后者仰头看着清纯微笑的姑娘，心里不由地踏实了几分。
杨阳没有再收拾恶心的行李，大踏步向着前方走去。
因为远方，已经能见到升起的炊烟。
杨阳活动了下筋骨，眼神阴鸷道：“不管这家伙是敌是友，对面那些精灵，肯定是敌人！”
“正好，让我好好体验一下战斗吧！”
第5章 绝对的恶
杨阳二话不说，踩着湿润的石面就冲了过去。
只是前进了一小段距离，那些炊烟下的“人”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毫不意外，正是只要在人类世界出现就人人喊打的精灵。
杨阳心里嘀咕，看对面的样子，大概是最低等级的精灵，一小两大，都是人类的外形，但是通体漆黑，就跟行走的墨一样。
一个大人在摆弄着铁锅，动作迟钝，时不时还在挠挠头，另外两个似乎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不过看不出来哪是正面，背对着也说不定。
当杨阳奔袭至他们身后数米处，三人有了一个明显的转身，才最终让他确定，这些家伙并不是360度的视野。
杨阳不断回想着回溯者给出的提示，不就是释放足够的恶嘛，我这趟赶来虛境，就是为了当一回大恶人啊！
一拳轰出，手臂显现出来的青筋明显表示这拳威力不俗。
可没想到，放在人类身上应该粉身碎骨的一拳，却被一名向前一步的漆黑影子挡下。
并不是以拳对拳，而是在它身前浮现出一道极不显眼的透明墙面，杨阳砸到墙面上，都能听到骨头的碎裂声。
杨阳心里骂了好几遍娘，更多的则是不解。
自己从荒漠醒来之后，虽说救了无数人，在别人看来是个善良的大哥哥，但他心里总归忘不了那个悲剧。
妻子的头颅每晚都会在他梦中萦绕，挥之不去的复仇二字，也成了他决定放下安逸日子，来到这里的原因。
难道这种悲痛化作的邪恶，都不能转变为力量吗！
右拳还在试图推进，却纹丝不动。
杨阳发现，这面透明墙壁也有异常。
因为它跟某样东西过于相似了。
当时跟激活战争形态的阮绯对战，自己身陷绝境时，与神秘空间中的那个女人相遇后，帮他挡下毁天灭地一拳的，正是这种镜子！
难不成，除了情懿，体内还有一只精灵？
杨阳怒气流遍全身，拳上似有金色流水，那面镜子以拳为中心，裂纹呈辐射状延伸，仿佛下一面就会碎裂。
镜子后面的黑影有些幅度地晃动着，手臂也在疯狂摆动，看样子在对杨阳说着什么，不过后者一点也没听到。
眼看“谈判”破裂，两个大黑影也不再呆呆地杵着，棱角分明的轮廓开始变得模糊，浓重的烟雾逐渐显现。
两个瞬间膨胀了两倍之多的黑影身体前倾作攻击姿势，周围的茂盛花草与其一同折腰。
镜子同时碎裂，碎片如雨泼向杨阳，不过后者并没听见愤怒的嘶吼声或者感受到强劲的狂风。
“这种家伙，就该死！”
杨阳杀意更浓，不管是自己被夺舍，还是其他人被精灵侵扰心志，可不都是这种情形！
只见原本金光缭绕的拳头霎那间被紫雾环绕，杨阳如入无人之境，将两个黑影轰成碎片。
突然，就结束了？
就在杨阳有些茫然之际，那个小到才过杨阳膝盖的黑影也终于爆发，瞬间成长为足足有杨阳三倍高的大小。
然后最终也逃不过被远道而来的“客人”一拳毙命的结果。
杨阳惊讶地来回端详着紫雾不仅没有散去，反而愈发汹涌的右手。
方才的打击感相当不真实。
如果说看似脆弱的镜子像是金刚石，那这些黑影则连棉花也算不上了。
拳头触及漆黑的身体，就好像随手挥散一团烟。
就在他不明所以的时候，冉雪和暮萍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因为小女孩不擅长运动，在湿滑的地上跑两步摔两步，所以冉雪一直拉着她过来，无形中也拖慢了自己的速度。
二人见到杨阳手上的黑色火焰，以及散落在地逐渐消散的黑影，对刚才的事件也就猜到了一二。
冉雪鼓起勇气，蹲在杨阳脚下，仔细观察着黑影的形态。
小姑娘的表情，不像是杨阳英勇杀敌之后站在英雄旁的钦佩，而是为这些“死去的人”流露出的悲哀。
不过她没有出声，暮萍注意到了也没有提。
就在三人各有心思的时候，冉雪面前的黑影突然开始聚集，如同一个风眼，将周围的物质全部卷到一起，然后撕裂。
冉雪一声惊呼，身体差点被牵扯其中，还好杨阳左手忍着剧痛一把将其拉到身后。
然后右手包裹的黑雾再次激烈涌动，将诡异的黑雾消灭得一干二净。
杨阳兴奋地看着右拳，喃喃自语道：“原来，所谓的恶，是指要我无条件下定决心杀死对手啊。”
起初杨阳对这些精灵下手，还给自己找了许多推辞，什么跟修罗道是一类货色，什么都是残害人类的元凶之类的。
但看到两个黑影膨胀的时候，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字——杀。
纯粹的杀意，不是因为对面有可能伤害自己，只是打心底想要消灭这三个家伙。
伴随着这种信念，拳头终于有了威力。
杨阳心中了然，在人们口中，自己现在的状态，跟一些连环随机杀人案的主人公毫无区别。
见到谁，想杀便杀喽。
“这不就是‘绝对的恶’吗，”杨阳眼里狡猾与疯狂并存，“而我来这里，不正是践行这个使命的嘛。”
刚被救了一命的冉雪注视着杨阳，没有轻举妄动，暮萍本来像上前提醒，却也被害怕阻挡了步伐。
眼见杨阳的疯狂愈演愈烈，突然一道清脆的电子音响起。
【异化程度超出阈值，启动强制冷静措施】
杨阳周身被一束蓝光覆盖，片刻消散后，右拳的黑雾消失不见，眼神也回归平淡。
恍如隔世的杨阳看向颓坐地上的冉雪，问道：“我刚刚，是不是有些走火入魔了？”
冉雪很快平整了呼吸，警惕自卫的眼眸回归稚嫩的清澈，点了点头。
她经过雨露的口，知道了杨阳的过去，所以对杨阳见到精灵的怨恨并无太多非议，甚至就当杨阳流露出邪恶的表情时，也不觉得是什么稀奇事。
毕竟自己的过去和到这来目的，跟他大差不差。
暮萍松了口气，说道：“杨阳哥哥，你刚才身上的气息，跟情懿的尤其相似。”
杨阳并不奇怪，自从丁晓得到神火之力，情懿这家伙就一次没有露过面。
不敢露面当然是一个原因，不过占大头的，肯定是这狡猾婆娘打算在精神上逐渐侵蚀他。
丁晓可拿这没办法，神火之力不能斩进精神空间，所以他只能像孟凡抱着被孪生娃娃附体的丁魏然一样，只有为杨阳痛苦的份。
杨阳心里盘算了一下，大概清楚了战斗的规则。
只有无条件将对手斩杀的思想，才会真正转化为切实的力量，估计所谓的休息，就是慢慢将这种纯粹的恶剔除掉吧。
杨阳望向远方，揉了揉脸颊，摇头道：“在人类世界，情懿总会调动体内的暴躁情绪，现在有了回溯者的帮助，没准真能成为在掌控之内的力量。”
“苍骨魅魔，你们到时候来，还真不一定谁能赢呢。”
杨阳转过身，拉起冉雪，问向暮萍：“我们现在大概在什么位置，你有印象吗。”
暮萍没有周游过虛境，不过情懿修罗道在创造她的时候，就已经输入了足够多的知识。
绿景配红衣的小女孩思索一番，敲头道：“想起来啦，前面应该是一小片村庄，名叫蚩游坟。”
杨阳看出来暮萍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不满，走过来半跪着摸了摸头道：“我知道，这些毕竟是你的族人，我这么做确实有些一时冲动了。”
“其实我主要是想体验一下战斗的原理，对不起啦。”
小女孩诚惶诚恐，自己跟杨阳关系并不深，甚至他们初次相遇的时候，她还当着好多人的面说杨阳的不好，后者为此可多睡了好几天不安生觉。
自己真正忌惮的，是他体内能杀人于无形的情懿，所以现在才会一直怯生生的说话。
不过看杨阳的笑意，真的很像姐姐，温暖又温馨。
暮萍略微赧颜，扣了扣手指，随后跳了跳指向前方道：“我们走吧！”
冉雪凝视着逼真的落日晚风卷残叶，杨阳憧憬地想象着大仇得报的那一幕，暮萍尽可能让周围的景色不那么凄凉。
三人异口同声道：“出发！”
第6章 两者皆有
坐落于山脚下的蚩游坟，与人类中等规模的村庄类似。
商铺民房应有尽有，街上人来人往，看上去就热闹。
只是千篇一律的黑色影子让杨阳觉得有些乏味。
他本以为来到这，至少能有点人类社会的感觉，没想到修罗道还是这么不解风情，不会给这些人“穿衣裳”。
杨阳自然不知道，修罗道现在正在养伤，根本没功夫保养这些，甚至如果这煞灵是全盛时期，杨阳先前的大打出手，早就被他察觉了。
三人穿行于闹市之中，或许是逐渐适应了虛境的缘故，耳边已经能听见阵阵聊天声了。
冉雪有些欣慰，至少这样她可以尝试着跟别人交流一下了。
不过杨阳没这份闲情雅趣，他巴不得将小暮萍藏起来，然后将这些精灵杀尽才好。
因为走了约莫半个小时，传至耳边的皆是人类如何如何残暴，如何如何将他们逼到这个地方的故事。
如果说在人类世界，杨阳还会想，这些民众是被上层蒙蔽了真相，那在这里，他就一点为他们开脱的心思都没有了。
冉雪显然看出了他的不悦，与暮萍商量一番道：“杨阳，街尽头有间客栈，我们直接进去休息吧，然后再讨论一下之后去哪？”
杨阳如释重负道：“好吧，正巧，要是再逛下去，我没准就忍不住了。”
三人径直地朝着客栈走去，然而刚走了没几步路，身后就传来一声大嗬。
“站住！”
齐齐回望，大喊的人终于不是黑影，而是有了色彩的人样。
这人身材偏瘦，有着一头整齐的短发，服装干净利落，手拿一柄张开的折扇立在胸前，看上去斯斯文文的。
但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提起戒心。
因为从那人眼睛中散发出来的，是与殓魂同类型的阴损毒辣。
周围的喧闹逐渐消失，开始升起对这人的议论。
通过他们的对话，杨阳知道这人大概是这片地区的恶霸，最喜欢强行掳走一些人，然后以折磨他们为乐。
杨阳腹诽道：“空有邓文清的外表，只有殓魂的内心。”
他伸出手，将暮萍冉雪拦在身后，说了句我来解决他后一脚轰出。
杨阳宛如一枚重炮，携着滔天气势冲了过去。
那人啪的一声收起折扇，露出一抹阴笑，仅仅道出一个“定”字，便将杨阳贴字画一样定在地上。
杨阳浑身解数使不出来，饶使右手缠绕的黑雾已经半米厚度，仍然前进不了分毫。
那人缓缓走来，却不是针对这名无礼的年轻人，而是朝着冉雪而去。
与杨阳擦身而过时，那人毫不压低声音的讽刺道：“只会仰仗力量的蛮夷。”
周围的人一阵唏嘘，一部分是为这小伙子感到惋惜，另一部分则是感叹冉雪的悲惨。
冉雪肯定不认识她，与暮萍交流后，后者也不清楚他的来历，大概率只是这段时间名声鹊起的家伙罢了。
人类世界也经常有这类人，偶然间获得了某些力量，然后就在一些偏僻的小地区作威作福。
那人瞧着冉雪的严肃，露出邪魅的表情说道：“我最喜欢女孩子在我手中反抗的感觉了。”
“那位是你的丈夫吧，我会将他定在旁边，观摩咱们的天伦之乐的。”
“哦差点忘了，还有个小女孩呢，完事之后，我会给你们三个葬在一起。”
冉雪起初还存了谈判心思，这话一出，直接消灭得一干二净。
暮萍手上泛起白光，说道：“冉雪姐姐，喏，合适的靶子来了！”
冉雪点点头，微微闭上了眼。
要搁往常情况，这名恶霸肯定会讥讽这俩人不自量力，但随着暮萍手上的白光，他立刻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头上直冒冷汗，他不敢置信道：“这种灵力，这女孩到底是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冉雪也回敬他一个定字。
恶名昭著的家伙抵抗不得，转眼就成了雕塑，无法动弹。
随后冉雪又脱口而出散回二字，只见一直挣脱不得的杨阳如同被一只手拽着走，拉回到她的身边。
冉雪解开杨阳的束缚，在他惊讶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走到满头大汗的恶霸面前，嗔怒道：“给我滚！”
那恶霸四肢终于脱了困，哪还装什么样子，手脚并用屁滚尿流的跑了。
周围人也都一阵惊骇，冉雪转身时，都不敢正视一眼，生怕这姑娘是个比那人还要残暴几分的家伙，一言不合就拿他们开刀。
三人来到客栈门口，客栈老板听说了刚才发生的事，虽然看不见面部表情，但热络的吆喝声和手下的热情招待，足以说明一切。
老板没敢收钱，三人便毫不客气地住进一间豪华客房。
房间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两张三米长宽的超大软床，都够住四个冉雪无数个暮萍了。
小女孩听着杨阳的调侃，气鼓鼓地叉着腰。
冉雪倒是不以为意，只是掩嘴一笑。
玩笑过后，三人坐在一张桌子旁，杨阳询问冉雪道：“定散回三个字，你是怎么知道的，又是怎么使用的？”
其实经过了一年的战斗，杨阳对精灵的各种招数早已见怪不怪，什么直视眼睛的心智焚烧，触之即死的血祭，都不会引起他的注意。
之所以最关心这三个字，是因为当初从荒漠中的黑碗出来，遇到丁成天之后，他的心里下意识就是这三个字。
起初他还以为这是精灵祭司独有的技能，可冉雪显然不是这一行列的，怎么也能使用？
面对杨阳的问询，冉雪挠了挠头，然后指了指暮萍，嘿嘿道：“其实，都是暮萍教我的啦。”
“我本来打算找个合适的目标试验一下的，这不正好有个家伙来找茬，就借着暮萍的力量尝试了一下，算是狐假虎威吧。”
杨阳礼貌地回敬了一笑，然后看向暮萍。
后者正襟危坐，煞有其事地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须，老神在在道：“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杨阳立刻收回好奇，撇了撇嘴道：“算了，我不想知道了。”
暮萍闻言立刻破了功，央求道：“哎呀，我说我说嘛，好不容易能显摆一次，还不让我把戏演足哇。”
杨阳哈哈一笑，示意继续。
暮萍解释道：“你也知道，精灵的进攻方式分肉体强化和精神攻击。”
“除了像你先前那样，将力量缠绕在肉体上，其余的攻击都属于精神攻击。”
“这也就导致后者的形式多种多样，不好分门别类。”
“像我诞生之初，我的出招手段也是操控精神，不过是掌握自己人的精神。”
“不过嘛，虽然招式形态千变万化，但是万变不离其宗，最基本的技能，便是这定散回三个字啦。”
“想要将细胞附着在他人身上，必须将自己的细胞发射出去，这就是散。”
“想让附着在人身上的细胞发生各种作用，便是定的演化。”
“回字就不必多说啦，与散是相反的过程。”
杨阳若有所思道：“难不成，血祭还有罗生门这些招式，都是在三个字的基础上演化来的？”
暮萍挠了挠头，冥思苦想了一会道：“具体原理我也不懂啦，不过，只要是精神类的招式，肯定跟这三个字脱不开干系。”
杨阳捏了捏下巴，沉吟道：“那我刚醒来时能用这三招反击，后来在绿洲城似乎也用过血祭，是不是说，我能掌握精神类的招数？”
“而刚刚我又用了肉体强化的方式，也就是说，我可以同时使用两种攻击？”
暮萍听不清杨阳在嘟囔什么，冉雪提醒他几句也没有反应，前者便一下跳到桌子上，贴到杨阳面前道：“喂，大哥哥！”
杨阳冷不丁一抽，连忙回复道：“对不起，有些走神了。”
暮萍缩回脖子，站在桌子上，也没比二人高出多少。
她理了理嗓子，说道：“嘿嘿，我已经想好，我们下一步要去哪啦！”
第7章 去哪
杨阳哦了一声，略有期待地看着她。
自己说是来复仇，可一是苦于不清楚这儿的地理环境，二是自己能力有限，贸然过去纯粹就是送死。
来时路上也跟暮萍冉雪说过，最好找一个既对达成目标有利，又能锻炼一下技能的地方。
现在，看小女孩炯炯的眼神，估计有着落了。
冉雪一直坐得端正，大概又怀念起上学时坐在书桌前，听着老师讲课的时光了。
暮萍咳咳两声道：“鉴于杨阳哥哥容易误伤平民，加上冉雪姐姐希望找到精灵的秘密，而我则希望破坏掉扰乱这个世界的根本。”
“所以，我决定，带你们去我的诞生之地，还魂谷！”
随后暮萍简要介绍了一下还魂谷。
这是位于两块平原之间的狭长山谷，不过相比藏龙谷是自然的杰作，这条山谷是人为花了大功夫建造的。
其目的，是用于生产各种精灵部队。
不仅是暮萍殓魂这种身怀绝技的精灵，像一些突袭者撼地者也都是从这里来。
可以说，这里就是精灵世界最大的兵工厂。
暮萍点点头，估计是觉得自己的点子实在完美，连忙灌了一口不知哪来的饮料。
杨阳心头一紧，之前的吃食让他快有阴影了，赶紧抛去这个画面。
他琢磨着暮萍的提议道：“嗯，斩杀尚未成型的精灵部队，的确能既影响修罗道的盘算，也能锻炼招式的运用。”
不过随即杨阳就察觉一点不对，询问道：“暮萍，你说这些部队是被生产出来的，什么意思，突袭者和撼地者原本是不存在的吗？”
“还有，你说我之前杀的是平民？可他们的力量明明很强大啊，这也算平民？”
暮萍解释道：“当然有平民啦，就像人类的练兵一样，这些精灵部队也是由平民训练而来的，只不过表现形式不一样而已。”
“还有，你遇到的人，他们的力量也是来源于对你的怨念呀，你没看一开始他们只是在防守，直到察觉你下定杀心之后，才准备反抗吗？”
杨阳闷下头，片刻抬起，浅淡的愧疚感稍纵即逝。
他赶紧转回话题道：“嗯，那这样，为什么现在来看不那么凶恶的平民，会变成嗜杀成性的突袭者等怪物。”
杨阳转向冉雪道：“这应该也是你最想知道的吧。”
后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刚才一提到倒在杨阳手下的三只精灵，就让冉雪有些出神，她那时察觉到小孩还没有消散，于是动用了治疗他的念头，谁成想这小孩突然凶性大发，若不是杨阳救下自己，自己都到不了蚩游坟。
冉雪冥冥之中觉得，这种变化，跟平民到军队的转化也有一定关系。
暮萍看着他俩，鼓了鼓掌，表示既然态度达成一致，那就赶紧休息，明天一大早就出发吧。
然后便拉着冉雪自觉地到一张大床上去了。
还没等她们上床，就听见一直坐在桌边的杨阳咳嗽了两声道：
“那个，你们一人一张床吧，我…我晚上站个岗，要不白天咱们太张扬了，保不齐那家伙派人来暗杀我们。”
冉雪耿直道：“放心啦，我在施展法术的时候，察觉到那家伙是真的害怕，而不是假模假样地撤退啦。”
暮萍则一脸诡笑地说：“大哥哥，我知道，你是被那棵树给吓出阴影，害怕这床也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吧！”
被戳破心思的杨阳一脸惊恐，然后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暮萍双手胸前交叉哼哼道：“不用害怕，有我保证呢，这床虽然没有人类世界的真材实料，不过肯定不是稀奇古怪的东西。”
杨阳摆了摆手，一边说着算了算了，一边走到墙边，好似面壁思过。
暮萍拗不过他的性子，撇了撇嘴道：“看看冉雪姐姐，多懂入乡随俗。”
已经躺床上的冉雪呵呵笑道：“其实，我就是为了多体验了解精灵的生活啦，本身还是有些不适应的。”
二人闲聊了很久，杨阳终于明白别人所说，女生间的话匣子要是打开了能聊到天荒地老这种话。
夜已深，杨阳倒是一点不困，估计这昼夜更替，也只是修罗道为了让这个世界更贴合人类世界而做出的设定。
旁边的两个女孩睡得都很踏实，周围也一片寂静。
杨阳突然有些悲伤。
这是一种，“久违”的孤独。
遥想遇到妻子以前，自己就是这般活着，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偶尔跟山林野兽对话，也会被当成邪恶的捕猎者遭到攻击。
原本他也适应这些日子的，如果没有遇到妻子，村长，以及后来的所有人。
尤其是不离不弃的雨露。
她的存在，让杨阳彻底跟孤独两个字说了拜拜，似乎只要听见这个名字，杨阳不管多烦躁，都会立刻心安下来。
他右手压着胸口，好像这种感觉，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过一次。
然而正当他准备挖掘一下过去的记忆时，走廊的一阵对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喂，你听说了吗，白天这里来了三个人，将那个恶霸给赶跑了！”
“啊，听说了，真是厉害啊，那个使用精神攻击的好像还是个年龄不大的女孩，羡慕死我了，要是我女儿也有这种实力，我得乐上天了。”
“得了吧，你单身几辈子了，哪有女儿。”
“哼，还不准我想一想啊，不过我跟你说，虽然我这人爱说胡话，但有一件事我可不是瞎说。”
“那就是，死亡湿地，真的有吓人的东西存在啊！”
“啧啧啧，这我倒听说了，那恶霸似乎就是从那逃出来的，而且曾经去那探险的人，没有一个回来的。”
“哎，你说这多怪，三年前，那里还是片旅游胜地呢，结果苍骨大人不知道带回来什么东西，直接让那成了人见人死的地狱！”
“算了，不谈了不谈了，前些日子出征人类世界的军队大败，修罗道大人又身负重伤，真不知道咱们这片地还能存在多久，多过一天是一天吧。”
二人逐渐走远，贴紧墙边的杨阳眉头紧锁。
他原本对二人的谈话不感兴趣，不过一提到苍骨，就顿时来了兴致。
现在的三年前，应该就是自己醒来的两年前，而那个时间，正是暮萍等人被暗自送去人类进行卧底的时候。
难不成，苍骨送人进去的同时，还带了别的东西回来？
杨阳默默记下死亡湿地这个地方，带着疑问准备睡去。
随着困意上头，环绕周围的智械响起轻微提示音。
【检测到睡意，切换为助眠模式】
杨阳虽是站着，后背却传来一股柔软和温暖，如同躺倒在一片棉花田中，很快就陷了进去。
“智械的东西，好神奇啊。”
第8章 一切终会明朗
第二天，杨阳被一阵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唤起。
撑着惺忪睡眼，看见冉雪和暮萍正饶有兴趣的玩弄着他背后的东西。
“哇，冉血姐姐，这手感真好欸，这比这两张大床可舒服多了，怪不得杨阳哥哥愿意站着睡觉。”
冉雪还想赞叹几句，发现杨阳醒过来了，赶紧收回手。
暮萍反应慢了两拍，在冉雪怀中的她一直专注着抚摸着有些像白雾的东西，直到杨阳转身才尖叫了一声。
“啊！我我我，我是不是吵到你啦！”
杨阳摆了摆手，示意无所谓，他这人可没有起床气。
然后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发现自己站着睡了一觉，可双脚不仅毫无疲惫，反而有种别样的舒畅。
看见姐妹俩好奇的目光，杨阳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随声说了句大概智械的东西都这么神奇。
然后他脑海中刚刚泛起洗漱的念头，那个小光点就再一次响起声音，空气中凭空出现了洗漱用具，姐妹二人惊讶得哇一声，两眼放光。
暮萍笑呵呵调侃道：“杨阳哥哥，你这是找了个大保姆呀，饮食起居全包了。”
杨阳略有羞涩，不知道怎么回应，还好姐妹俩也没一个劲儿调侃，他们还有正事要做，便立刻洗漱去了。
收拾好的三人正准备出发，杨阳询问道：“暮萍，你听没听说过死亡湿地这个地方？”
暮萍揉了揉脑瓜，显然对这个词很生疏。
杨阳更加确定，这里是暮萍被送去人类世界后才诞生的地方。
冉雪看出了杨阳略有疑惑，问道：“这里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么？”
杨阳正了正色，将昨晚听到的事情一并告知。
暮萍听完相当不解，表示精灵世界可不像人类世界那样，有各种盘根交错的大小势力，简单来说，可以把这个世界当成修罗道唯一领导的大国家。
所以相比人类世界的各种内乱，虚境反倒显得安定了许多，别说有势力占地为王了，就像昨天遇到的恶霸都是少见。
杨阳觉得暮萍的分析很在理，捏了捏下巴商量道：”那，我们要不要考虑先去这里看看？“
然后立刻解释道：“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里既然有愿意跟精灵作对的存在，那我们就可以试着联合起来，共同对抗修罗道不是？”
“再者，如果真是些亡命之徒，我们刚好可以将其消灭，免得未来他们流窜到人类世界为非作歹对不对？”
冉雪没有异议，暮萍倒是有些难办，“话是没错，但是我不清楚这里的具体位置，要是与还魂谷背道而驰就太耽搁时间了。”
三人达成一致，先去附近搜集一下情报。
他们的进展并不顺利，源于被询问的人一听死亡湿地四个字，立刻就吓破了胆，连忙逃窜。
有些胆子大点的，也只是吞吞吐吐说了几个地方，然后赶紧跟他们拉开距离，生怕以后招来祸患。
他们回到房间，身心疲惫的杨阳只能寄希望于暮萍，还能记着这些地名了。
小女孩冥思苦想许久，后来都巴不得用双手扣在太阳穴上闪着白光，看得冉雪心惊肉跳的。
还好，经过一段时间的搜寻，小女孩终于找到了一条大概路线。
她吐了口浊气道：“虽然具体位置不太清楚，不过通过那些地名，还是能找到一条路径哒。”
杨阳没有急于动身，询问道：“跟还魂谷的位置相比呢？”
暮萍比划了一下，道：“嗯，大方向上是没错的，但如果这么走，我们要绕一个大弧线，不知道能不能及时过去那边了。”
冉雪对死亡湿地的传闻很感兴趣，探首道：“那我们，事不宜迟出发吧！”
三人大摇大摆离开了蚩游坟，大部分人都知道他们在查找死亡湿地的线索，站在街道两侧，注视着又将有去无回的身影。
“哎，这仨人也是初出茅庐的雏儿，不知天高地厚啊。”
“是啊，你看他们都被赐予的颜色，还这么不惜命。”
“我要是也拥有这份力量，肯定不愿冒这个险，去哪位大人手下当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将领不比这个香？”
……
随着三人远去，这些落寞嫉妒惋惜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直到入了翡翠一般的丛林，再也听不见这些声音之后，杨阳才发问道：“刚才，我听到有人说，被赐予颜色？”
暮萍解释道：“嗯，这个我以前因为一直在军营，没过多的了解民众的情况，只是知道一些皮毛。”
“通俗来说，这些黑影都是没什么战斗力的人，只有被修罗道的意识认可的人，也就是拥有一定力量的人，身上的黑暗才能被洗刷掉。”
杨阳若有所思，“被修罗道认可，那我们也是被他认可的？”
冉雪摇摇头答道：“不，我们刚进来的时候，魅魔说过，她是让我们绕过了这一关的，而且她还特地照顾了我们一下，帮我们殓去了人类的气息。”
杨阳冷笑一声道：“呵，那到时候还真得谢谢她了。”
暮萍突然一怔，随后赶紧跟上步伐，仰着头询问道：“对了，杨阳哥哥，他们这么顺着你，你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他们一再退让的啊。”
杨阳望着万里无云的蓝天，舒缓道：“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如果是情懿，那早先那场大战的时候，那家伙从我体内出来的那一刻，这俩旁观的煞灵就该现身了。”
“如果是我，他们大可强行把我绑回来，像以前一样折磨我。”
“所以我猜测，他们要的，是蕴含在我体内的某种力量，而且这种力量不能被强行剥离体内，所以他们才一而再再而三忍让。”
暮萍皱紧眉头，局促不安道：“那，要是把他们逼急了，会不会狗急跳墙啊！”
杨阳揉了揉她的头，轻声回了句没事的。
踩在松软的泥土上，嫩绿的花草在杨阳的脚下被毫不留情的折断，他望着前方渐变为青黑的天空，眼神坚定。
那道空灵的声音，绝对是破解这个问题的关键所在，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次大战结束，这声音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解脱了？并不，杨阳还能感觉到，心头上仍是压着一团东西。
再次踏出一脚，终于落到论潮湿论景色论气味都比以往恶劣许多的湿地上，杨阳攥了攥拳，沉声道：“一切都会明朗的。”
第9章 死亡湿地（上）
死亡湿地的环境与三人先前经过的地方大相径庭，昏暗的阳光坠在粘稠的地面上，每踩一脚，绵软潮湿的地面都有种要将人吸进去的感觉。
这里的气味同样不好受，感觉就像地下埋了成千上万具尸体，此刻一同发酵一样。
杨阳皱紧眉头，一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紧紧拉住小暮萍。
小女孩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地方，几年前在环境恶劣的实验室中诞生也没有如此恶感，现在真是开了眼界。
一身红衣的暮萍要是独自一人在这种地方出现，绝对会被当成游荡的女鬼。
她一手缩回身前，闭目念动咒语，随着手心的白光闪耀，杨阳和冉雪周围的气味都淡去了不少。
本来她的能力就是掩盖气息，这些气味也万变不离其宗，自然而然就能处理了。
旁边的冉雪也想如法炮制，样子学得有模有样，可惜大概对精灵能力的把握还没做到炉火纯青，并没有什么实际效果。
暮萍像个小老师一样给冉雪讲解要点，小姑娘洗耳恭听，要是有纸有笔，肯定会一字不落的记下来，她并不聪明，只有这样重复地背好几遍才能记住。
终于能缓口气的杨阳活动了下筋骨，作为团队里唯一的男子汉，保护姐妹二人就成了他最大的职责，这不，活儿来了。
三人前方不远处，三只狼形动物围在某个东西旁，赤红的双眸盯着猎物，腥臭粘稠的口水从锋利的齿缝中滴落，不断发出的低吼声足以表明它们的凶狠。
就在一只体型更大一些的恶狼准备扑上去的时候，杨阳三人刚好走到警戒区域内，身上的灰色绒毛顿时竖起，转头看向这几名不速之客。
动物都有个规矩，自己会在一个地方划定地盘，其他动物只要不进来，那就井水不犯河水，但要是胆敢闯入，就非得争个你死我活。
并且杨阳刻意露出狰狞表情，更加吸引这些狼的注意力了。
面对三只虎视眈眈的恶狼，杨阳让冉雪暮萍往后退一退，别被误伤。
他可是在森林里摸爬滚打过好几年的，什么样的野兽没见过，还不都成了自己的腹中食和身上衣了，区区三只狼，不足为惧。
那三只狼可能察觉到自己被轻视，本就尖锐突出的爪子又伸长了些许，如同手握五柄长刀。
狼最擅长群体作战，捕捉猎物更是在这种环境下的必修课。
此时它们慢慢分散阵型成犄角之势，认为时机已到，便嗷嗷叫地飞扑过来。
杨阳冷笑两声，目光钉在正中央的头狼上，重心向后微倾，同时压低身形，右拳缠绕黑色飓风，飓风又卷起脚下泥水，仿佛从地上抓起一团泥球。
杨阳对这种牲畜可没有半点仁慈之心，纯正的杀意带来的威力显然尤为巨大。
巨狼毫不意外地扑了个空，最脆弱的腹部在空中展露无遗。
然而就当杨阳准备趁着它无法调整身形了结它时，两股蛮横力道从左右两侧同时袭来。
杨阳这才注意到，那两只原本一同奔袭的狼，现在居然停留在十米左右的距离。
而这两股力道，不是别的，正是精神攻击的演化！
动物也能用精神攻击吗？！
杨阳皱了皱眉，他可不想跟一头狼两败俱伤，只好放过这个机会，连忙闪避。
后方冉雪暮萍打算出手，却被杨阳挥手制止，喊道：“如果连你们两个都保护不了，那我还算什么命运之子！”
那只头狼也没有找茬两个女孩的意思，落地之后不带丝毫停顿，踏着泥泞的湿地转身飞奔，迸溅的泥点刹那悬停在空中，随后铺天盖地地刺来，如骤雨凝为飞刀。
杨阳再次释放杀意，萦绕的智械已经亮起红灯，但他不管这么多，右拳上的沸腾黑雾汇聚成面，宛如一道城墙。
头狼与杨阳仿佛两只军队，一边攻城拔寨，一边镇守边疆。
但别忘了，杨阳的另一侧，还有两只。
也不知三头狼到底有没有灵性，就在杨阳倾尽力道抵抗一侧时，这边两只刚好再次发出精神攻击。
若是被命中，肯定会削弱防守的威力。
闪避更是天方夜谭，那边那个规模的攻击，让他全力逃都不一定逃得掉。
杨阳咬紧牙关，嘴角渗出血丝，狰狞道：“不就是精神攻击么，不就是将精灵细胞发射出去么，畜牲都行，我凭什么不行！”
右侧的泥雨已经抵达，杨阳顶着庞大的压力抬起左臂，以意念操纵全身的精灵细胞汇聚左手。
然而细胞每向手心处前进一分，杨阳就感受到一阵钻心疼痛。
他以往可是最热衷于肌肉锻炼的，本身的耐打程度早就超人一等，甚至面对一些难缠的对手，他都有着让别人活生生累死的战绩。
但手心的痛，居然能一而再再而三超越他的极限。
杨阳瞳孔都已充血变红，强行按住快要宕机的大脑，大喊道：“去你大爷的，给我散！”
堆积在左臂寸步难行的细胞好像立刻开了闸，从手心处一拥而出。
后方的冉雪暮萍看得目瞪口呆。
哪怕是天生强者，系统学习定散回这三种细胞操纵都要花好一阵子，哪像杨阳似的仅仅几天就能毕业。
更令她们意外的是，杨阳左手手心居然闪起白光，哪怕隔着雾墙和雨帘都尤为清晰。
按理说这种招数并不显眼，甚至为了隐藏，很多人都刻意掩饰出招，怎么他就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身处其中的杨阳没想这么多，他只是尽可能让自己保持清醒。
左手散出去的精灵细胞与两只狼射出来的细胞对撞，不出意料的没那么激烈，好像两股平淡的风相遇一样。
但右边就没这么轻松了，疾风骤雨的攻击几乎快要将城墙磨尽。
头狼已经扑到身边几米，如同一只重锤，砸向斑驳的城门。
杨阳大嗬一声：“跟我死！”
只见那奄奄一息的城墙竟然不知死活地向前推进。
也不知是狼真的强弩之末，还是杨阳爆发的威力足够惊人，狼头触及黑雾的一瞬间，众人便听到咔吱咔吱的声响，随后就看到恶狼在空中解体。
另外两只同样来不及反应，杨阳散射出去的细胞已经附着在他们身上，随着他的一个“定”字，已然动弹不得。
然而就在杨阳准备消灭它们的时候，智械的强制冷静破坏了他的好事。
随着一阵头晕目眩，杨阳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暮萍冉雪的紧张的脸。
面对她们，虚弱的杨阳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伊……”
冉雪以为他说的是“一”，朝他面前比了个手势“二”，问道：“这是几？”
杨阳晃了晃神，改口道：“我……晕了多久？”
暮萍松了口气道：“很短啦，估计也就两分钟？冉雪姐姐的治疗术在精灵世界可有加倍功效哦。”
逐渐恢复气力的杨阳怅然道：“就几分钟么，可我感觉，刚刚脑子里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暮萍突然紧张道：“诶，不会是因为左手那道强光吧。反正精灵世界最见不得这种刺眼的东西了，希望以后不要出现了。”
杨阳重复了几遍“是啊”，然后缓缓起身，不再想这些。
他们还记着三只狼先前是围着某个东西来着，便向那个方向过去一探究竟。
走到跟前，他们都不禁感叹一句。
因为那位昏倒的人和手里的折扇，实在是太熟悉了。
真是冤家路窄啊。
第10章 死亡湿地（下）
杨阳面对这个蚩游坟远近闻名的恶霸，气就不打一处来。
原本还以为能救下一名失足高人，学习一些能力，再不济是名寻常人家，然后盘问一些情报也好，怎么是这种恶心的家伙。
杨阳动了动手腕，这就打算新仇旧恨一起报。
不过冉雪及时拦住他，询问道：“杨阳，你之前不是说，这家伙是从这里逃出来的么？”
“既然逃出来，想必他肯定知道’恐怖’的秘密，而如今胆敢回来，相信也有理由。”
杨阳略有诧异，当初你对他可没这么包容啊，定住之后那凶狠的“给我滚”三个字，都有点中年泼妇的意思了。
冉雪好像猜到杨阳所想，笑眯眯道：“当初是他找茬咱们，现在是咱们急需情报，一码事归一码事。”
随后小姑娘的笑容似乎僵硬了一些，平淡道：“但是，如果他还敢对我出言不逊，那我就……”
一直跟冉雪手拉手的暮萍吓得一激灵，抬起头瞅了两眼，不敢出声。
杨阳咽了咽口水，心想这可比泼妇恐怖多了，赶紧使尽各种手段将恶霸叫醒。
恶霸在一阵摇头晃脑中醒来，杨阳自己都摇得累了，可算把这尊菩萨摇醒了。
那人眼睛先睁开一个小缝，瞧见几天前被他视若无物的男子，五官微不可察地缩了缩，抓紧手边的折扇，准备脱离背后潮湿的青苔石壁。
然而当他目光放远，看见那名双手交叉胸前的女子时，瞳孔剧变。
只见他浑身一个哆嗦，手里的折扇飞出去老远，直到十几米外冉雪的脚边。
然后整个人贴紧墙壁，双手到处乱摸，巴不得摸到个缝钻进去。
恶霸惊恐万状道：“女侠饶命，我，我什么都说！上次相遇真的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
杨阳一巴掌给他扇醒，冷冷道：“别废话，我们本来就不是泰山，她也不是女侠。”
杨阳直视恶霸眼睛说道：“大姐头把你救下来，是有事情要问你，你只要好好回答了，就饶你一命。”
恶霸哪敢有半个不字，连连点头。
平白无故多了个大姐头称号的冉雪咳嗽两声，语气生冷道：“听说，你以前是从这逃出来的？”
“对，是的，因为这里被恐怖吞噬了。”
“被恐怖吞噬，是什么意思？”
“这里原本是旅游胜地，山清水秀的，人们也都活得安分。谁知道突然有一天，六煞灵的苍骨大人过来，说要在这里寄存什么东西。”
“女侠您想，煞灵大人说的话，我们怎么可能不听，而且大人还说，要给我们一些力量进行补偿，那我们当然一万个答应了。”
“结果，就因为这个东西，先是收养它的人家平白无故发疯，再是周围的人离奇死亡，甚至就连士兵都奈何不了它，接二连三暴毙。”
“渐渐地，它的影响范围越来越大，直到最后波及了整片地区，变成现在这个鸟样。”
“我还想着被赋予力量了能不怕它，但当我亲眼目睹几名高手碎尸万段后，立刻打消了对抗的念头，赶紧逃了出来。”
“它就像一只游荡在浓烟中的恶鬼，只要你稍不留神就会被它从背后撕碎。”
冉雪听完讲述，思索着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你这次回来是有什么目的？难道已经确认这种存在褪去了？不过我看你被恶狼围攻，显然不是这样吧。”
那人眼神在三人中来回闪躲跳跃，最后只能盯着灰黑的泥地，沮丧道：“我只是，看见女侠，突然发现与我死去的妻子有些相似，就想着回到这找一下妻子的遗物……”
杨阳挑了挑眉毛，在恶霸抬头前赶紧恢复原状道：“那，我们帮你找，怎么样？”
恶霸看着杨阳，生硬挤出一个微笑道：“真，真的嘛，那太感谢了！”
冉雪本来还有着自己的打算，不过杨阳扭头给了她一个表情，就没有多嘴。
小暮萍站在一旁，很不理解杨阳的做法。
因为从她的感知中，能明确感觉到前方的精灵气息浓重而阴郁，就好像行驶在大海中的船，船上的人能望到水龙卷一样，虽然还未波及自身，但那种压抑已经深入骨髓。
现在还要让这种来历不明的家伙带路，简直就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嘛！
只是暮萍又想起杨阳左手绽出的光点，缩了缩脖子，没有出声。
恶霸起身之后，匆忙捡起折扇，就迫不及待地给众人带路，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没完，都是些家长里短，众人仅是敷衍两句就结束话题。
杨阳紧跟在这人身后左右张望着，心想这里的雾真的像一块擦不干净的玻璃，都快贴上了，这人的轮廓仍有些不明朗。
跟在后方的冉雪借助暮萍的帮助，将周围的雾轻轻推开，视野总算开阔了些。
两侧依稀能见到破旧倒塌的房子和散落一地的野兽残骸，三人能联想到当初的灾难有多么血腥了。
四人一直走着，渐渐地，冉雪发现房屋的影子已经消失，可这恶霸还没有止步，便问道：
“你不是说，要找妻子的遗物？怎么现在看样子都快出去了，还没到你家？”
那恶霸突然停下，害得杨阳差点一头撞上去。
那人撇过身，因为驱散了雾气，三人能看到他毫不掩饰的狡诈表情。
他狰狞道：“这么着急去死啊，那就满足你好了！”
杨阳似乎一点都不意外，耸了耸肩道：“到地方了是吧，那就满足你好了。”
随后右拳灌注杀意，左臂释放精灵细胞，准备对他双管齐下。
谁成想这家伙半点不闪，硬吃下杨阳先定后打的连击，飞出去老远。
不过杨阳嘁了一声，因为这一拳并没有置其于死地，反而让他逃进了雾中。
雾中传来两声咳喘，夹杂着些许吐血声音。
那人终于坦白道：“呵，你以为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中？”
“别逗了！从那天晚上开始，我就刻意要将你们引到这里！”
“聊天的人，三只恶狼，不过都是一场戏罢了！”
“我要在这里，将你们消灭！”
杨阳提高警戒询问道：“这么说，这里的恐怖传说，都是假的喽？”
那人哈哈大笑道：“这里灵力磅礴倒是真的，但至于传说，老子管他是真是假，我不过就是曾经到过这的一名游客罢了，见到这种场景，便以景为题，让蚩游坟那帮土包子老老实实臣服我！”
“谁知道突然窜出来你们三个异类，尤其是这个女的，居然能率先控制我的行动。”
“不过经过一路上的试探，果然你只是个狐假虎威的家伙罢了，甚至我将特殊构造的折扇甩到你身边你都没发现端倪。”
冉雪轻笑道：“能汇聚周围灵力的武器嘛，我当然发现了，只是没说而已。”
那人被戳穿了最后一点秘密，硬撑道：“哼，等我汇聚了这里的灵力，必将你们一网打尽！”
恰在此时，两侧传来两声狼嚎。
善于辨声的杨阳尤为确定，这是之前遇到的那两只。
杨阳盯着浓雾轻声询问道：“冉雪，这狼没死？你们给它放跑了？”
冉雪略有紧张道：“不对，我跟暮萍早就亲手将其消灭了，甚至还查看了一番，确定没有气息了才给你疗伤的。”
冉雪心头一凉，突然意识到，之前注意力都放在恶霸身上了，根本没留心，在他们出发的时候，狼的尸体就已不翼而飞了！
就在他们准备好面对两波敌人时，就听见恶霸的位置，传来一声声哭喊。
“这，难不成真的有鬼？”
“别过来！我警告你，别再靠近我！”
“灵力聚集，散！破！爆！”
“他妈的，为什么不管用！”
……
片刻之后，就是他响破天际的凄惨哀嚎，以及液体重物低落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折扇从雾中飞出，砸落到三人面前的地上，上头挂着未干的血迹，粘稠无比。
杨阳屏住气息，凝视着灰蒙蒙的前方。
阴影之中，逐渐飘来一道巨大红影，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刷成红色。
紧接着，一道凄凉颤抖的声音徘徊在众人耳畔。
“呵呵呵呵，早该死了。”
第11章 我早该死了
三人前方，那两头眸子闪着赤红的恶狼在这道红影旁边，都显得相当温顺可爱了。
红影逐渐靠近，模糊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
它的大小堪比撼地者，全身裹着鲜艳的红衣，宽大袖口中不停地传来地狱般的哀鸣，头部被兜帽罩住，里面只有深邃的黑暗。
看不见双脚的裤腿离地半米左右，一边发出幽冥之声一边飘向三人。
杨阳光看样子就确定了，这绝对是连精灵也忌惮三分的恶鬼，要是被外放到人类世界，定会引起极大骚乱。
给了冉雪暮萍一个眼神，二人都没有异议，蓄势待发。
杨阳率先一步冲出，这次可不打算单人应战了，逞强也得有个度，不然就成了作死了。
两头恶狼在主人的示意下疯狂扑来，身边还附带了无数杀意浓重的精灵细胞。
正面对抗可不是好选择，杨阳身材健硕，速度敏捷更胜一筹，纯粹凭借体质优势，连续两个侧身就闪过了恶狼一击。
身后，冉雪暮萍心有灵犀，联手将恶狼定在原地。
杨阳面对体型大他数倍的巨人，丝毫不怵，这辈子见过无数个大家伙了，最后还不是纷纷倒下。
一脚踩在松软湿地上，杨阳一跃而起，如水中蛟龙，冲向恶鬼头部。
恶鬼发出咯咯咯的瘆人冷笑，双袖涌出两团掺杂血肉的飓风，长袖猎猎作响。
杨阳顿时压力骤增，不光是左右两侧的精神攻击，更是那头颅释放的强大灵力。
冉雪一看情况不妙，双手合十，掌心处的幽幽绿光如同林间潭水，向着杨阳的位置流去。
冉雪能将治愈细胞发射出去，是对战司广仁之后一直摸索逐渐掌握的，暮萍也教导过她，定散回的基本原理跟这类似，但奈何她实在做不到举一反三。
被绿光加持的杨阳瞬间神清气爽，突破层层精神屏障，来到顶部。
右拳汇聚力量，出拳时又一次听到兜帽下方，传来几声“早该死了”的谶语。
杨阳毫无保留地轰出一击，虽然是砸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但论手感来说，肯定是结结实实的命中了。
这大块头向后连续踉跄几步，四周的浓雾被搅得汹涌翻滚，如同深海中大战海底巨兽。
只可惜杨阳这一击还是差了些火候，恶鬼摇摇晃晃还是站稳了脚跟。
但他早就做好准备，缠绕手上肉眼可见的黑雾变为隐藏在血肉之中的无数细胞，正沿着手臂流向恶鬼体内。
杨阳觉得，虛境的精灵，无非就是修罗道意识的衍生体，不管他们表现的是好是坏，到头来都会成为敌人。
而对于这些意识，只要将自己的精神力量汇聚其中，扰乱他们的细胞运行，就可以从根上消灭他们。
杨阳的如意算盘照常运行着，细胞已经从拳口流入黑暗，那恶鬼也正如预料的一样，开始发出刺耳哀鸣。
连距离数十米的冉雪暮萍都产生了强烈耳鸣，面对面交锋的杨阳更是近乎失聪，只能靠着意念苦苦支撑。
然而片刻之后，原以为要烟消云散的恶鬼突然停止惨叫，好像突然冷静下来一样，往杨阳面前靠了靠。
兜帽下的阴影中，亮起两道若隐若现的红光，同时传来一句看似是疑问的话。
“这是，煞灵的力量？”
杨阳略微疑惑，这恶鬼难不成不是疯子，还有正常思考的意识？
然而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恶鬼突然暴起，身上涌散无数灵压，将包裹杨阳的翠绿罩子强行压碎。
冉雪好像被人刺穿胸口，吐血不止。
失去了防护的杨阳猛然察觉到，自己原本操控进入恶鬼体内的细胞，居然正在全部逆流。
而且这并不是完好无损的物质，而是像被黑心加工厂加工了一样，里面掺杂着相当多的杂念怨念。
这家伙，想用自己的细胞反噬自己！
杨阳只好使尽全力挣脱，可一部分被污染的细胞还是钻入他的脑中，随之而来的，便是回荡在脑海里“早该死了”的侵扰。
亲身体会到恶鬼的攻击手段，杨阳是彻底明白了，它是依靠人们体内的怨念来进行攻击的。
在生活中，每天人们都会积攒对外界的怨念，这些怨念或多或少，什么今天的早餐不好吃，谁又做出了让自己厌恶的举动等等。
但是人们为了生活，不会轻而易举地爆发，而是压制住这种感觉。
可这些怨念也不会烟消云散，而是被堆积在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
这些东西被积压在内心的最深处，以至于随着日月的积累，都不会浮现到表面上来，因为人们知道，一旦被这种力量侵占大脑，那就避免不了做出后悔的举动。
现在，这恶鬼所做的，就是强行挖掘出这份力量，然后让那人在无尽的怨念怨恨中死去。
这也验证了，为什么这一路来，他们见到的许多人和动物的尸体，感觉都像是自裁而不是他伤。
也说明为什么那恶霸即使面对这种情况，也不认为有妖魔作祟。
被内外压力连环折磨的杨阳咬紧牙关，面朝恶鬼头部露出一道惨笑，道：“呵，早知道，就该试着让你激发我的全部怨念，让你看看，我到底忍受了多少！”
“亲人的离去，朋友的死亡，还有，被你们精灵三番五次折磨的痛苦！这份怨念，你怎么奈何得了！”
恶鬼只凄冷地回应了四个字——早该死了。
杨阳不予理会，落地后的他再次腾空而起。
就在这时，从刚刚一直忍痛难耐的冉雪似乎察觉到什么，大喊一声“不要”，然后不顾两只凶狠的恶狼，跑向恶鬼身边。
暮萍因为要控制恶狼，所以没拦住冉雪的贸然行动，而这一瞬的分心，也让两只恶狼脱离了自己的束缚。
然而就在她以为一切就要失控的时候，出人意料的情况发生了。
冉雪从两头恶狼中间穿过，撕碎过无数人的狼似乎被什么禁锢了步伐，似迈非迈，眸子的赤红居然少了些许凶恶，眼睁睁看着冉雪擦身而过。
冉雪疾速冲到恶鬼身下，一跃而起，居然转瞬间就来到与杨阳平齐的高度。
杨阳看着冉雪，不解地大吼道：“你要做什么，冉雪！”
小姑娘嘴角血痕还没擦净，似乎是察觉到死亡离她越来越近，眼角流出晶莹道：“快停手，杨阳！”
杨阳纵使一头雾水，但也不想伤害冉雪，可惜现在已经停不下来了。
就在二人即将相遇之际，冉雪背后突然传来一句低语，随后就被横向的力道推开。
冉雪听得真真切切，那不是恶鬼的恐怖嘶嚎，而是清澈的宛如小女孩的声音。
后面是一如往常的四个字——早该死了。
只不过前面多了个主语。
“我早该死了。”
第12章 清净池
恶鬼的低语，只是让冉雪心有所感，并没有传递到杨阳耳边，况且，充满脑海的杀意也不会这么简单就销声匿迹。
势大力沉的一拳即将命中时，智械的警报声再次响起，不过这次杨阳并没有昏过去，应该是因为智械没有采用更强制的措施，仅是让这拳的力道削减大半。
再加上先前冉雪的阻拦，让他的方向有些偏移，所以恶鬼只是遭受重创，摔在地上滚了数圈。
杨阳喘着粗气，抬起头，看见冉雪再一次站在二人中央，咳了咳血道：“杨阳，先等一下。”
暮萍这时也赶了过来，挡在杨阳前方。
她一是怕杀心颇重的杨阳强行出手，二是冉雪姐姐平时并不强势，现在做出这种举动，肯定有所察觉。
小女孩留意着两头恶狼的动向，询问道：“冉雪姐姐，你发现什么了么？”
对面的姑娘点点头，道：“方才被灵力攻击时，我触摸到了它的一些记忆。”
“温馨的家庭，和蔼的父母，富裕的生活，并且，这些环境不是在精灵世界的经历，而是在人类世界的回忆！”
杨阳望着一点一点爬起的恶鬼，焦急道：“就算是从人类世界过来的，现在也成了无可救药的恶鬼了，如果不趁其虚弱杀掉它，以后会有更多的人遭殃！”
冉雪也察觉到背后逐渐升起的杀意，没有再去跟杨阳拌嘴，对着暮萍紧张说道：“有没有能洗涤灵魂的办法！”
暮萍绞尽脑汁，恨不得将脑袋拧下来寻找线索。
杨阳做好了充分准备，只要暮萍说了半个不字，他绝对会第一时间了结这个恶鬼。
然而这份整装待发的状态仅仅维持了数秒，就被小女孩的惊喜声打断。
“有了，按我们现在的位置，不远处有一个名叫清净池的地方！”
冉雪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光是半坐在地上都比她高出好几头的红衣恶鬼，面露愁容。
恶鬼现在的状态很糟糕，不光是被杨阳一拳打得拉满怒气，甚至还有些夙愿未了的哀怨。
只见它的四周逐渐升起黑雾，如同烟囱冒出的黑烟，转眼就将自己围得密不透风。
湿地也好像烤过的焦炭，变得干燥灼热，令人难以常驻。
这显然是蜕变的前兆，如果让它完成这种变化，他们三人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杨阳见状赶紧来到身边，一点没有协商的语气说道：“就按你说的来，暮萍给咱们带路，我负责压制住这恶鬼，你就在一边给我治疗就好。”
谁成想就在他准备伸手探入黑烟的时候，一只纤细柔嫩的手拉住了他。
右拳还在渗血的杨阳怒容不解道：“没时间了，要快点控制住它！”
冉雪微微一笑，将杨阳粗壮的手臂往后一拽，同时平静道：“我自己做的决定，我自己扛。”
她也不等同伴做出什么反应，双手齐齐伸了进去。
就是这一霎那，让所有人印象里，受过重伤却从没有大喊大叫过的女子，仰天哀鸣。
眼角的泪，嘴角的血，皮肤的破碎，同时发生在这名刚出学校不久的女孩身上。
湿冷的黑暗从双手位置沿着手臂缓慢延伸，伴随着冉雪的痛苦嘶嚎，如同凌迟极刑。
这应该是恶鬼从精神上开始同化冉雪了，不然凭借她细胞的治愈能力，一般的外伤内伤不会让她这么痛苦。
暮萍杨阳被这一情景看呆了眼，下意识就想过来帮忙。
然而冉雪一声呵斥，随后艰难地咽下喉咙口的浓血，平静道：“没事，带路。”
她的双臂泛起绿光，与推进的黑暗撞在一起。
随后再是一咬牙，举臂一抬，千钧重的恶鬼居然硬生生被她举过头顶，似是蚂蚁抬大象。
惊慌失措不敢耽搁半点时间的暮萍赶紧寻了下方向，大概是因为恶鬼的力量被削弱的关系，周围的浓雾都缓和了不少。
两头狼没再纠缠，默不作声摇头甩尾地跑开了。
小女孩迅速给二人指明位置，杨阳则在周围巡逻，随时准备清理暗处的危机。
冉雪举着庞大的山，一步一个深坑的向前走着。
她已经与恶鬼的精神展开正面对抗，隐藏在心里的一道道伤疤被无情地揭开。
与男朋友吵架，自己气得小刀划手臂；在学校被同学嘲笑愚笨，自己只能忍气吞声；在外面打工，也会遇到刁难的顾客，自己只能回到家后默默哭泣……
但冉雪尽可能不让这些画面填满脑海，而是努力回忆着另一个自己。
最终大战时，愿意舍弃性命为众人获取重生；对战司广仁，拼命救下濒死的暮萍；还有那场命运的雨夜，她背着受伤昏倒的元鑫，走了半个小时的艰苦挣扎。
现在，不正是那次经历的复刻么？
冉雪闭上猩红的眼睛，仅靠声音向前走着，踩在地上的声响，不知不觉变成了雨落地板的啪嗒声。
就当举着的是元鑫，就当举着同伴，就当……
也不知闪过了多少句话，水落池面的嘀嗒声闯入了她的脑海。
再次睁开眼，即使是红色的滤镜也阻挡不了水波倒影的天蓝。
这里是一处面积不大的池塘，三面环山，都是光秃秃的，没什么风景。
不过这反倒能让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晶蓝色的池面上。
不见一缕波纹的池水静静地躺在自然雕刻的圆形容器中，里面贮存着天的颜色。
从池中央向上仰望，被周围的高山牢牢包裹却一点没有坐井观天的意味，反倒因为山峰向外倾倒的原因，这里仿佛有种包揽天下的气魄。
万里晴空的天上时不时有雨水滴落，掉在池面上却只有声音没有波纹。
冉雪看着看着有些入了神，直到目光上抬，注意到满身伤痕的杨阳焦急过来搭手，才卸去早已透支的力量。
一路上闭目凝神封锁内心的她当然不会知道，因为这尊阴气过重的庞然大物，招来了多少妄图抢夺这份力量的邪恶精灵，最后都被杨阳一人斩杀。
杨阳接过恶鬼，因为它的力量已经被冉雪消耗太多，所以痛苦没有多严重。
按照暮萍指示，杨阳一把将其扔进池水中央。
冉雪仍然保持着托举姿势，望着被纯净的水流包围的它，有气无力道：“希望，你真的能得个清净吧。”
第13章 命运的相遇
清净池，顾名思义，在池水里面的人都能被净化灵魂，从而在这虚伪的世界寻到一份灵魂上的清净。
这里距离还魂谷不远，并且到临近的城市也花不了多长时间，可以算作精灵世界的半个中心了。
不过之所以这片要害之地没有人居住或者军队把守，是因为有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那就是不管是谁，在清净池洗脱灵魂之后都不得常驻，否则一定会引来杀身之祸。
一想也是，你一个人霸占这种地方，可不会令别人嫉妒嘛。
杨阳听着暮萍的讲述，一屁股砸到地上，病恹恹地松了口气。
他先看了看倒在一边儿的冉雪，再将目光聚焦在池水中央。
高大的恶鬼被扔进池水，立刻就开始哀嚎起来，不过不管它如何挣扎，池水仿佛一面镜子，只是安安静静的横在那里。
过了一会，恶鬼的嘶鸣声仍然不止，杨阳心神不宁地问道：“暮萍，这个清净池，一定会净化成功么？”
暮萍扣了扣手指，撇了一眼冉雪，瞧见她还没醒，才嚅嚅诺诺回应道：“如果是对罪恶不深的精灵，那清净池会冲刷掉它灵魂生病的部分。”
“但如果是真的罪无可赦……”
暮萍不敢继续说下去，杨阳也大致猜到，衔接道：“那就会直接将其消灭，给这个世界一个清净。”
小女孩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如果真是后一种情况，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冉雪解释，毕竟从先前的反应看，冉雪对它确实产生了某些情愫。
如果因为自己的失策，只怕会影响到冉雪姐姐以后的心情。
杨阳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询问道：“不过，那只局限于精灵啊，如果是人类进到清净池里呢？”
暮萍突然抬起头，眼球滴溜溜转了半天，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从我诞生起，就从来没有精灵之外的人到过虛境，更别提来到清净池了。”
杨阳听了此话，也有些跃跃欲试。
就在二人闲谈的功夫，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池水中心的恶鬼，身躯开始急剧收缩，白茫茫的雾气笼罩周围，发出滋滋啦啦的声响，好似蒸锅蒸腾着食物。
暮萍从来没见过这场面，清净池古往今来，对来访人的净化都是悄无声息的。
杨阳攥紧拳，吃力地站起，已经完全做好与恶鬼同归于尽的准备了。
不过这种觉悟，看样子是白做了。
随着恶鬼体型的缩小，刺耳的哀嚎声逐渐消退，周围的杀气也消弭殆尽。
浓重的白雾阻挡了二人视线，他们既看不到池中的身影，也察觉不到恶鬼的气息。
暮萍心头一凉，难不成，真的因为罪无可赦，而被清净池消灭了？
然而就在下一秒，原本飘向高空的白雾突然掉转方向，笔直地冲进冉雪身体。
一直昏迷的姑娘随着白气的汇入，皮肤很快恢复了健康的血色，侵蚀手臂的黑暗也一并褪去。
冉雪猛然坐起，似是做了个黄梁大梦，吃惊地望向池水中央。
在三人的注视下，随着白雾消散，池水中央的渺小身影逐渐清晰。
杨阳第一眼见到这名女孩，就觉得不可思议。
红色的连衣裙，娇小的个头，稚嫩的五官。
这分明就是暮萍的复制版！
他来回看了半天，始终没办法从外观上将暮萍与她区分开。
暮萍也震惊地哑口无言，还以为自己中了什么幻术，赶紧掐了掐脸，发现不是做梦才继续张大嘴巴。
对面的女孩缓缓走出清净池，来到三人面前，先扶起来不及起身的冉雪，然后介绍道：“你们好，我叫梁萍。”
她的声音也和暮萍一样奶声奶气的，完全听不出来，真是让杨阳见了鬼了。
梁萍看出两位大人的身份，随后目光汇聚在暮萍身上，补充道：“我也是人类，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成为两军战争中的牺牲品，才会到这种地方，变成这个样子。”
杨阳悚然一惊，先前听暮萍说过，她在人类世界的身份，就是某位官员的女儿，难不成被她替换掉的那位，就是梁萍？！
梁萍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三人先离开清净池，免得遭遇祸患。
来到外围后，一片风景盎然之中，梁萍将事情娓娓道来。
三年前的夜里，房间里熟睡的她被一群精灵的特种部队挟持，在被掳走的时候，见到了用来替换的假女儿暮萍。
当时因为年纪小，什么也不懂，只觉得周围的人都好粗鲁好暴躁，一边将她远离温暖的家，一边把另一个眼神空洞长得一模一样的自己又送了进去。
她被带到一处荒郊野外，看不到满城的灯火，只有不停流窜进口鼻中的难闻气味。
就在精灵准备下死手的时候，一名浑身煞白的男子出现，制止了他们。
他挥退其他人，偷偷摸摸对着梁萍说，接下来，要带她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虽然他尽可能保持着干冷微笑，可梁萍还是觉得他比周围人恐怖得多，哇得一声大哭起来。
苍骨冷哼一声，一掌砍在她脆弱的后脖子上，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则是在一间破败小屋之中，面前是三名年轻人。
他们全身被五花大绑，嘴上贴了胶带，很明显是被人绑到这里来的，只不过梁萍哪懂这个，她只知道这三个人都是平时跟自己玩儿的很近的好哥哥。
那三名年轻人逐渐回过神，看见一身红衣的梁萍，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开始上窜下跳，试图挣脱绳子的束缚。
坐在一旁的苍骨看人都到齐，便撕下三人嘴上的胶带。
一名年轻人大叫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前几天就觉得梁老的女儿不对劲，果然是精灵做了手脚。”
令一个人则朝着苍骨咆哮道：“狗屁精灵，你们在玩什么猫腻，有本事松开我，真刀真枪的干一场，老子亲卫团贴身护卫一个打你们十个！”
苍骨没有理会，贴到梁萍耳边，低语道：“这是你父亲给你配的最好的玩伴和保镖，不过因为可恶的精灵，他们要死了哦。”
梁萍还不明白死是什么意思，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们，像个木头桩子。
这时门口进来一名女子，很漂亮，甚至有些妖媚。
那人不知对三位大哥哥施了什么法，他们先是七窍流血，然后浑身抽搐，接着整个头颅直接爆开。
血液溅射到梁萍脸上，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个年仅6、7岁的小女孩，见到这种画面，不直接疯掉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她原以为自己也要像这样被消灭，却没想到被苍骨带到了另一个地方。
后来才知道，自己来到了精灵世界。
自从见到那个画面，梁萍就将死亡、恐怖等词汇与精灵联系到一起。
再加上苍骨时不时的洗nao，那时的梁萍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她一直乞求苍骨杀了自己，可对方始终不如她愿，反而愈发在精神上刺激着她。
当她被带到一处村庄，见到风景如画的美景之后，内心压抑的怨念终于忍不住了。
凭什么我的家人要遭受这种痛苦，又凭什么可恶的精灵能活在这么美好的世界。
渐渐地，这种怨念愈发积累，在以精神能力为核心的虛境，化为梁萍粉碎一切的力量。
最后，彻底被怨念吞噬的她也开始吞噬其他人，但凡目光所见的精灵，全部都被她释加怨念抹除掉。
原以为没人能来拯救自己，却没想到杨阳三人出现在眼前，甚至冉雪不惜赌上性命，也要将自己带到清净池。
她起初的挣扎，是因为自己成了十恶不赦的怪物，清净池真的想要将其消灭。
可最终的恢复原状，是因为她想通了，自己想要彻底摆脱精灵的诅咒，就不能再桎梏于过去的悲惨经历。
听完梁萍的讲述，冉雪喜极而泣，自己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暮萍则略有担忧，毕竟是自己替代了她，成为了享受父爱母爱的角色，哪怕不是自己愿意，也会让对方心生芥蒂。
梁萍走到暮萍面前，伸出手道：“没事，以前的我，早就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重获新生的梁萍。”
暮萍撅了撅嘴，眼泪一趟，直接抱了上去。
杨阳不再看着她们，注视着清净池，目光落寞。
自己如果不听冉雪的劝阻，可能真的就会将梁萍抹杀掉了。
后面的事情也就都不会发生了。
“呼，清净池，能不能也给我净化一下呢。”杨阳一边思索一边打算过去尝试一下。
然而他刚刚迈出一步，另一侧就传来一阵惊天巨响，整个大地都震得抖了三抖。
暮萍梁萍看向声源地，同时脱口而出道：“那是还魂谷的方向！”
第14章 九死一生，万无一失
梁萍原本跟暮萍聊得开心，让后者逐渐摆脱了紧张心情，现在这声巨响，二人的表情都变得严肃起来。
暮萍紧紧握了握梁萍小手，不舍道：“对不起，梁萍，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所以，可能现在就要说再见了。”
梁萍对精神的感知丝毫不弱，回应道：“是还魂谷吧，从你身上的气息来看，你是从那里诞生的。现在要过去，应该想做个了断吧。”
暮萍忧郁地望了望远方，说道：“没错，正是因为那个地方，才会出现许多像你一样支离破碎的家庭和凄惨的故事。所以，我要代表这些人，对它进行清算！”
暮萍想要放手，但梁萍却反过来拉着手走向前，望着同样的地方说道：“正合我意。”
冉雪过来搂住她们两个，像个温柔的母亲道：“那我们的前进队伍里，就多了一个小伙伴喽。”
众人背后的杨阳默而不语，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察觉到体内有些异常，不敢轻举妄动。
全身的骨骼隐隐发出老旧木门一般的吱呀声响，从中散发出的寒冷气息几乎都要将血液凝固。
杨阳呲了呲牙，低声调侃道：“呵呵，苍骨，坏了你的好事，生气了吧。”
遥远的一边，一间朴素的小木屋坐落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上。
里面只有三个人，但每一个都是足以将精灵世界掀个底朝天的存在。
硬木板床上，凹凸有致的魅魔静静地睡着，丝丝缕缕的紫雾伴随着每一次呼吸从口中吐出，萦绕在苗条的身躯周围，偶尔凝聚成紫色蝴蝶，轻盈的环绕左右。
床的旁边，是在幽暗环境下仍然反射出亮银色的机械造物，数支机械臂在魅魔上方凌空点点，密不透风的盔甲下时不时传来命令启动命令终止的声音。
窗口处，苍骨向外远眺，手上逐渐凝聚一柄锋利骨剑，全身隐隐有些颤抖。
回溯者发声调侃道：“怎么，外边雾太浓了，看不清楚？”
见那边没有动静，智械造物继续一边治疗魅魔一边说道：“如果你能掌握一些精神能力，或许就不会被这些表面的东西阻挡了呢。”
这句话似乎是戳到了苍骨的痛处，他一个转身，骨剑一记竖劈，将整间小屋一分为二，木屑乱飞。
整座山峰都隐隐动摇，悬崖之下传来好几声巨石落地的轰隆声。
仅与剑痕不到一厘米的回溯者继续若无其事的为魅魔疗伤，背部发出一些微弱光芒，木屋很快恢复原样。
回溯者平淡道：“死亡湿地的小女孩嘛，你无非就是想借用她的精神能力，来弥补你缺失的部分。”
“这并不在我的计算之中，我当初也没花费额外资源来判断你做这件事的后果。”
“不过，有一点我清楚，你并不信任我，所以才做出这件事。”
苍骨再次背过身，冷冷道：“没错，当时尽管你已经帮助我们完成了很多事情，但我们再怎么说也是两类物种，隔阂在所难免。”
“更何况，最后那场大战，仲星火的下场是那样。”
回溯者默默说道：“你是担心，你跟那位糊涂国王一样，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
苍骨默然不语。
智械打保票道：“放心，经过我的缜密计算，你一定会成为虛境中无人能敌的存在，修罗道，杨阳，任何人都不是你的对手。”
“机械，从来不会骗人。”
苍骨呵呵一笑，收起骨剑，不以为意道：“如果是修罗道旁边的机械这么说，我或许还会信，但你，就有待商榷了。”
智械知道苍骨的忌惮，说道：“我清楚，因为我的内部嵌入了独一无二的情感分析模块，会让我在所有铁壳当中有些与众不同。”
“但我想你也该知道，这个模块不过是为我辅助计算的，只要结果已定，不管通过什么途径得到都是唯一的。”
苍骨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坐在床脚，看了看精神力依旧微弱的魅魔，转移话题道：“她到底怎么回事，就帮那三人进入虛境，就累成这样？”
智械模糊不清道：“你也知道，魅魔一直在意杨阳的灵魂。既然能让堂堂六煞灵看中，那他身上肯定有点东西。”
煞白男子眯了眯眼，嘟囔道：“不是因为情懿，那是因为什么呢……”
铁壳打断了他的思考，坚定道：“放心，不管因为什么造成了这种变故，我肯定能将她医治好，毕竟对于脑细胞而言……”
苍骨连回了三声去字，这家伙一说起生物学的知识就没完没了，每次念经都让他头大。
他只是催促道：“最好赶快医好啊，还魂谷那边的动向，可不是这群小屁孩能解决的。”
苍骨狠狠锤了锤腿，骂道：“该死的修罗道，居然还藏了一手。”
先前苍骨按照智械的指示，将四张幽鬼面的概念设计图透露给丁魏然，给后者提前做出准备起到了重大作用。
但拿到这张图纸，对于煞灵来说也绝不是件容易事。
修罗道的保密设施做的几乎滴水不漏，除了仅有寥寥数人知道鬼面的真实情况，研发基地里更是被他以强大的精神屏障进行保护，苍骨这种不擅长掌控精神的煞灵，没有回溯者的帮助，想拿到图纸犹如登天。
谁成想，放在严密设施里管控的图纸，居然也是修罗道放出的一记诱饵，为的就是防止如今这种出现内鬼的情况。
现在，修罗道已经派人逐步清扫当初研发鬼面的下属，而那声巨响，不出意外就是修罗道派出的人与留存在还魂谷的研发人员战斗的结果。
想到这里，苍骨紧了紧气息，说道：“还好孪生娃娃死了，不然修罗道现在活蹦乱跳的，岂不是藏到天涯海角也能被他找到。”
智械依旧不带任何语气说道：“放心，协助他的机体，论型号论算力都不如我，即使他安然无恙，也注定会败北。”
苍骨哼了一声，没好气道：“我们这边能赢，杨阳那边呢？他们可没有你的支持，对阵那些高手，哪来赢面？”
“而且，还魂谷那边，正是第二个鬼面之力的所在地，他们过去，只怕是九死一生！”
回溯者停下手中的动作，头部僵硬地转向苍骨，低沉的电子音透彻心灵。
“放心，我万无一失。”
第15章 精灵往事
清净池附近，四人简要整顿一番过后，就继续踏上征程。
还魂谷作为有兵工厂之称的地方，守卫的强度绝对难以想象，但即便如此，即将硬闯此地的四人气氛看上去也没那么凝重，反而轻松不少。
暮萍与梁萍手拉着手，走在成荫的森林里，像感情很好的双胞胎姐妹享受着肆无忌惮的孩童时光。
只是这过程当中，梁萍始终乐得像朵花，而暮萍时不时偷摸瞧一下她的眼神，然后迅速躲闪。
过了一小会，大概不想再遮遮掩掩的，暮萍直言了当道：“梁萍，说到底，我也是精灵的罪人，与这场悲剧有直接关系。”
“如果当时我反抗一下，而不是默许他们的举动，这场悲剧可能就不会发生了。”
“而且你之后变成那个样子，说明这种因我而成的痛苦已经承受太多了。”
“所以！”
暮萍与梁萍面对面，双手紧紧捏着梁萍的小手，铜铃的眼睛里闪烁着晶莹，“你可以拿我来出出气，不管怎样，只要能让你真正安心，我保证绝无二话！”
她们的后边，冉雪一开始也有顾虑，暮萍相较其他孩子来说，见过太多生死，也体会过连大人都体会不到的生离死别。
更何况，她的身份又是这么特殊。
所以这孩子打认识以来，除了对朝夕相处的伙伴还能敞开心扉，对其他人来说总是扣扣索索的，生怕自己做了什么僭越举动。
而梁萍的存在，则让她的担忧进一步扩大了，如果不能及时处理，小队的关系很有可能产生裂痕。
就在她思考对策的时候，梁萍却率先发话了。
“好吧，我想一想。”
冉雪以为这孩子真要做什么事，想着赶紧过来阻拦一下，要不靠这种关系维持的友谊也太脆弱了。
谁料梁萍紧接着说道：“决定了，就罚你，以后不许这么矫情了。我都说过不介意不介意了，再这样就不陪你玩了。”
暮萍疑惑的诶了一声，看着梁萍还未长开的秋水长眸，不知说什么好。
梁萍轻松地向前走着，说道：“这不是你的错，归根结底，是那些大人物的荒唐目标，才导致一系列的事件发生。”
“如果我只是把目光集中在你身上，就算报了仇又如何，总会有人替代你的位置的。”
“罪魁祸首这个词，我在家里就已经学会了。”
“如果不能将被污染的根茎祓除，就算枝叶修剪得再好，也开不出灿烂的花。”
冉雪听见这一番话，莫名有些心疼。
自从被带出舒适的家，这名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到底经历了多少？
梁萍也察觉到气氛有些凝重，开朗笑了几声，回头说道：“哥哥姐姐，这都是其他精灵的记忆啦，当时被怨念侵蚀的我污染到他们时，他们一部分思想和记忆也汇聚到我身上了。”
暮萍优雅一笑，这种感悟类型的话，可不是光凭他人的记忆就能脱口而出的，不过她也知道梁萍想赶紧跳过话题，便不再接下去。
冉雪同样没有在这上面较真，而是问了一个早就好奇的问题，“既然这个世界是修罗道的意识，那清净池为什么不受他管控呢？”
“或者说，他完全可以创造一些卫兵护在这里呀。”
梁萍思索一番，给出了在场所有人都颇为震惊的答案，“因为，这个地方，并不是修罗道创造的。”
暮萍一直以为这地方是修罗道调养生息的场所，所以从前没少询问过这里的情况，但后者总是含糊不清模棱两可的回答。
冉雪嘟囔两句紧接着追问道：“怪不得，这里显得那么格格不入。那谁创建的这里，你能通过记忆搜寻到么？”
梁萍绞尽脑汁，似乎得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震惊的答案。
“这里，是精灵的上一任神火继承人创造的。”
一听到神火，杨阳连忙凑过来，仔细聆听着。
不同于人类世界，出现过多名神火传承人，这个以意识为核心的国度，只出现过两名传承者。
第一名，距离现在已经相当久远，具体事迹无从考证。
而第二名，则是大约五十年前，横空出世的一名天赋卓越的少女。
论美貌，所有绝美精灵在她身边都成了点缀。论精神的掌控能力，甚至还在修罗道之上。
再加上那少女开朗善良，没有城府，很快就广受人民爱戴。
而这座清净池，就是她在成人礼的时候，为所有人打造的礼物。
没人知道她是用什么办法建造的，也没人死气白咧向她问个明白。
所有人都觉得这女孩就是上天赐予精灵世界的礼物，万般宠着。
然而好景不长。
这女孩什么都好，只是有一个缺点极为致命。
那就是总爱去别的世界乱跑。
人类的国土？玩一圈！智械的造物？看一看！光卫的天上人间？更得去瞧瞧啦！
当时正值精灵的第一次入侵失败，对于其他精灵来说，这种爱好无疑于自寻死路，但没人认为死亡这两个字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可事实恰恰给所有精灵开了个玩笑，而且更加过分。
那女孩死在了某一天的游历中，而死前，精灵的神火之力也曾在她身上显现。
没人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会相信，一个身负神火之力的强者居然会非正常死亡。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接下来就是举国的哀悼，虽然彼时掌管大权的修罗道没有进行国葬，但在人们的心目中，她的离开，已经让整个世界再也亮不起来了。
而自那以后，清净池仿佛也受到了什么庇护一样，不管虛境发生什么改变，这里始终稳定如初，就像不起波澜的池水那样。
梁萍说到这就停了下来，杨阳连忙询问道：“那，你知道那女孩的名字么？”
小女孩摇摇头，似乎感受到了和以往人民同样的沮丧，说道：“不知道，现在的人都只称呼她为天使或者别的，没人说她的本名，不过从某些记忆力得知，她貌似也不喜欢别人叫她本名？”
杨阳脑海一团乱麻，神火、少女、爱戴，这些词串成一线，与他的过去看上去毫不相关，但他总有种想查明一切的夙愿。
他追问道：“你对精神的感知也很强对吧，那你能从我体内察觉到什么？”
杨阳弯下腰，让小女孩抚摸着他的心，过了一会，后者答道：“有一只煞灵的气息，和一部分凝为骨骼的能量，除此以外就没别的了。”
杨阳叹了口气，出神道：“情懿和苍骨，但这两个都不是关键。”
“空灵的声音，到底是什么呢？”
这些思考贯穿了一路，杨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很快，众人穿过森林，到达了明媚的开阔地带。
晴朗天空下，一大片草地随风摇曳，与神火之地如出一辙。
然而细心的话可以发现，在这片草地之中，有一道极不起眼的缝隙。
暮萍打起精神，提醒众人道：“准备好了，我们即将进到还魂谷了！”
第16章 兵工厂
四人报着殊死一搏的心态来到还魂谷附近，却发现这里并没有什么守卫，出奇的安静。
走向不起眼的裂缝处，暮萍看了看一人宽的缝隙，担忧道：“这个缝隙比以往窄了数倍，可能是在抵触外人，防止他们进来。”
杨阳猜测或许跟先前的巨响有关，一马当先要试试水。
梁萍拦住他，稳重地表示这附近有一台专供特殊人员的升降机，他们可以从那里走。
众人夸赞了几句梁萍的可靠，来到梁萍所说的草地上。
梁萍在被怨念吞噬期间，许多胆大的研究者都慕名而来，想要从她身上提取点什么。
虽然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有去无回，但他们也不是一点贡献没有。
回归正常的梁萍循着他人的记忆念动咒语，茂盛的草地渐渐褪成一小片荒芜，随后化作坚硬的金属平台，开始下落。
杨阳摸了摸平台表面，沁人的寒意流遍全身，不像是之前接触过的家具，甚至从微弱的反馈中，能意外的感受到一些电流涌动。
怯怯地缩回手，赶紧将注意力集中在还魂谷内部。
原以为这里可能与藏龙谷一样，是一条狭长曲折的小道，却随着升降台的下落开始发生惊人的改变。
先经过一小段幽闭的空间后，四周的石墙迅速向外推移，周围是望不到尽头的空间，如同身处地底世界。
不起眼的裂缝在上面看不出特别，但在阴暗的地下就尤为显眼。
地表的阳光穿透缝隙，意图照亮最底层，可这里仿佛贴了谢绝任何访客的牌子，将所有的光线拦在中途，形成一条条悬在半空的光柱。
当四人来到不见五指的地面，做的第一件事却不是寻找光亮，而是迅速捂住口鼻。
因为越到地下，众人就越能感觉到直透心灵的恶臭，这种感觉就像你在清新的森林中活了数十年，然后一下给扔到一堆腐烂已久的尸体中间一样。
就连在这里生活过的暮萍释放能力也稀释不了多少，赶紧问道：“梁萍，你确定这里是特殊人员的进出点？”
后者同样疑惑云云，紧张道：“不会错，这里是他们将受试者带到实验室的常用路径，不过，怎么会变成这样。”
梁萍忍着不适探查了一下气息，惊讶道：“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死人的味道！难道，这里被谁袭击过？！”
众人立刻提高警戒，不管是谁或者哪方势力，能闯入兵工厂造成这种破坏的都不容小觑。
杨阳赶紧离开升降台，准备到四周找一找能发光的物件。
就在杨阳一脚踏出去的时候，三人听见他倒吸一口凉气道：“他妈的，这地面怎么这么硌脚啊，好像是一堆石头铺成的地？会不会修路啊！”
暮萍踩在上面也感觉到一阵疼痛，在她的印象中，这里本该与寻常的人类住处一致。
带着疑惑，四人就这么摸黑忍痛寻找着，最终还是冉雪率先开口道：“诶，这里好像有个按钮。”
她还以为这只是一间屋子的灯泡开关，可谁知这一按，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
她立刻惊慌道：“啊对不起！”然后想着再关上。
杨阳制止道：“没事，既然已经点亮了，想必别人也注意到我们了，就不需要多此一举了。”
谨慎地目光扫过周围，映入眼帘的是一件接着一件刷新认知的怪事。
他们大概处于某间中控室，所以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按钮。
很明显的一点是，许多控制台都遭受了破坏，所以冉雪能摸到一个能用的开关，真是天大的幸运。
按钮之上残留着不明的黑色液体，从杨阳的过往经历判断，这些极大概率是精灵的血。
目光所及的房间没有一间是完好的，甚至还有一些看上去像是被某个重物直接压扁，里面全部的东西都成了一张画。
被压扁的房屋呈一条线，延伸到远处，或许是某人从这里一路杀到远处造成的。
杨阳眯起眼瞧了瞧线的另一头，看样子自己的目标已经确定了。
再低下头，端详了一下让脚掌吃痛的地。
这里全都是漆黑的鹅卵石铺就的地面，每一颗表面都光滑反光，看上去成色不错。
只不过如此多的鹅卵石铺在一起，这种密密麻麻的样子，仿佛置身在一片蚕蛹之中，让人不寒而栗。
杨阳自打见到虚境的真容，就尽可能不去接触这里的各种家具，现在只能被迫接受了。
定了定心神，他指着压扁的房间对三人说道：“这里很明显爆发了大战，而且侵略者估计是沿着这条线走的，我们也跟过去吧。”
众人没有异议，立刻赶了过去。
因为梁萍选择的是研究人员的入口，所以他们没走几步，就看见了许多研究设备。
一个个透明罩子并排而立，里面仅是两名成人大小的空间，而且据观察，罩子里原本该充满绿色的液体，只不过现在因为被打破，液体流了一地。
暮萍看到这些画面，有着明显的心慌，捂着额头靠在倾斜的栏杆旁恶心不止。
冉雪过来安慰她，询问道：“我们，是到了特种精灵的研究点了吗？要不让谁照看你一下，另外的人再去探路？”
小女孩摇摇头，抹了抹嘴道：“不用，我还好。这里不是我出生的地方，而是临近突袭者和撼地者的生产基地。”
其实暮萍从诞生以来，一直在上层人员的看管下，对突袭者撼地者的研究过程都是道听途说。
再加上身边人为了不让她有过多情感波动，将这里说的天花乱坠，与特种精灵的恶劣环境天差地别，久而久之，暮萍甚至对这里产生了些许向往。
谁想到，居然是这个鬼样子。
梁萍凑了过来，虽然这里在她看来并不肮脏，但还是安慰着同龄的暮萍，“他人的话永远不能全信，而在这里，眼睛也不能只看到这些凄凉风景。”
暮萍颤抖着抬起头，与梁萍的目光汇聚前方。
杨阳已经一声不吭的伫立在主干道上，右拳缠绕着雾气，眼神阴冷。
他的面前，是一尊尊高大的巨人，如同大象一般向他们这里缓慢地移动着。
暮萍突然觉得，他身上散发出了温柔的光，将恶劣的环境净化了。
第17章 精神的瓦解
这些撼地者出现的悄无声息，与偌大的体型极其不搭。
如果不是杨阳潜意识里携带的危机，让他注意到这些怪物，恐怕自己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站在三人前方，心中带着的不仅是保护同伴的坚决，更多的还是对这种腌臜之物的怨恨。
盯着肮脏污水流过的肚皮，杨阳一步蹬踏，地面如一颗玉石发出叮咚脆响，将他弹射出去。
十数倍的身高差，在杨阳的眼中形同虚设，瞬间就来到巨人的头部。
撼地者的面容狰狞可怖，一边发出刺耳的吼叫，一边甩出直径数米的重拳。
面对陨石大小的拳头，放在一年以前，杨阳还会忌惮不少，但已经经历过这么多场战斗的他早已今非昔比，毅然决然地迎了上去。
“狗屁撼地者，来一个我杀一个！”
震耳欲聋的叫喊声在岩壁上来回震荡，天上时不时掉下一些碎石，落在地上转眼无影无踪。
然而伴随着一声巨响，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了。
原本在人类世界能做到一拳一个的杨阳，此刻与撼地者的重拳接触后，像只冲进犀牛群的蚊子，被毫不留情地踩到地上。
还好有苍骨的力量在，几乎被压成薄片的杨阳还留着一口气，只不过因为地面的不平，胸前已经有了些触目惊心的隆起，犹如到达极限的气球，戳一下就会爆裂。
冉雪顾不得安慰暮萍，一下子跑到杨阳身边，不顾撼地者蓄势的第二拳，赶紧给他做应急处理。
杨阳口吐鲜血，出神道：“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亲人离去的怨恨，也敌挡不过这些异世界的孽种嘛。”
“我好不甘心……”
冉雪焦急忙慌喊道：“不许说这种丧气话，有我在呢，我能救活你，一切都会没事的！”
望着即将下落的重拳，杨阳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冉雪推开，颤颤巍巍道：“它的速度不够快，赶紧跑。”
冉雪还想将杨阳拖拽出来，但撼地者极速坠落的重拳俨然形成了一股风场，将她牢牢围困。
就在她万念俱灰，以为这么快就要失去同伴的时候，疾坠的重拳突然停滞，空气也似乎被囚禁，感受不到一丝流动。
抬起头，见到那撼地者宛如一尊雕像，如果不是表面的肌肉纹理还在上下抽动，几乎快要让人觉得是死物了。
震惊地回过头，看见暮萍双手紧握，指甲已经扎紧肉里，红色的光芒钻出指缝。
暮萍光定住这种庞然大物已经耗费了全部心神，已经不可能再去施展别的技能，咬紧牙关说道：“快将哥哥带回来！我快顶不住了！”
然而还不等冉雪有什么动作，强悍的大块头就眼看着要脱离束缚，悬滞半空的拳头有了下降之势。
本来拳头与杨阳就很接近，这一动，几乎宣告了杨阳的死刑。
千钧一发之际，撼地者的全身突兀地闪起阵阵红光，如一条条鬼魅赤蛇游走表面。
这些速度奇快小蛇如履平地，更令人惊讶的是，短短几秒钟之后，小蛇经过的地方，似是被尖锐的小刀划过，慢慢地裂开口子。
很快，庞大的撼地者就碎成了一地残渣。
三人的惊讶中，全身涌动红光的梁萍一步步向着剩余的撼地者走去。
“将怨恨变成肉体强度的做法，别的时候或许有用。不过这里的撼地者被施加了某些力量，似乎再强悍的肉体也无法破除它的防御。”
梁萍边说边摊开双臂，红光涌出全身，形成数条巨型蟒蛇，盯着行尸走肉一样前进的撼地者。
随着她一念催动，这些巨蟒便挨个冲向它们，而那些行动缓慢的大家伙，无一例外，全部被蟒蛇撕碎。
梁萍眼神空洞地吐了一口气，落寞道：“这时候，就该彻底潜入到它们的精神，从另一种层面瓦解。”
她嘟囔了几句，很快回过神来，转头走向杨阳。
在冉雪的治疗下，他已经能勉强半坐起来了。
梁萍张着大眼睛，问了好几遍感觉如何，杨阳始终垂头丧气一言不发。
冉雪收回治疗的手，擦了擦汗，将梁萍带到一边说道：“估计还在为一拳不敌的事耿耿于怀，我们就先不打扰他啦。”
梁萍不解道：“想跟撼地者硬碰硬，可是很难的一件事啊，因为这种事会沮丧成这样？”
大姐姐嘘了一声道：“你不知道，他的过去，发生过很多事情。”
“具体的事情以后再跟你说，你只要知道，在人类世界，他真的能做到一拳一只撼地者。”
梁萍露出惊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冉雪岔开话题道：“对啦，你好厉害呀，光用精神的力量就完全消灭撼地者啦。”
梁萍抿了抿嘴，微笑道：“毕竟，体内有着那么多精灵的力量呢。”
随后她信步来到杨阳身边，说道：“虽然我并不想动用这些力量，但为了将我拉出阴霾的同伴，哪怕是与死神的契约，我也会奋不顾身。”
小女孩看向颓坐着的杨阳，伸出手道：“杨阳哥，你也一样呀，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面对这么多撼地者还敢冲上去的人。”
杨阳尴尬地笑了笑，拉住小女孩的手，站起身道：“想不到，今天被一个小女孩教育了。”
暮萍连忙插嘴道：“喂！我以前跟你说话的时候，可没见你有多上心啊！”
杨阳揭老底呵呵道：“暮荷早就跟我说过了，要不是她揪着耳朵给你讲道理，你现在啥也不懂呢。”
暮萍气得张牙舞爪，嗷嗷叫地就冲着杨阳挠了过去，还是梁萍赶紧挡下，不至于让这桩“惨案”发生。
就在气氛好不容易缓和一些的时候，冉雪猛然发觉，道路前方，一群人影逐渐靠近。
她赶紧警惕道：“当心些，可能是被战斗吸引过来的。”
打闹的三人立刻全神贯注，望着道路尽头。
等他们走近，四人发现，这些精灵并不像所谓的战斗部队。
步伐缓慢无序，前进没有章法，浑浑噩噩的像是一群小混混。
杨阳只确认了一点，立刻就起了杀心。
那便是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先前遇到的黑影，而是有着各种颜色。
而颜色，在这个世界，就代表着拥有力量，对吧？
番外篇4 有点忙
“哎，累死了。”
一望无际的森林中，身穿绿色战袍的高挑女子伸了伸懒腰。
她的面前，大部分全副武装的士兵靠在粗壮的树干上，一个个上气不接下气。
柳茵绮身为大将，其实没必要跟着士兵来野外拉练，待在终点的舒适帐篷里等人，或者哪怕开个小差也没人敢管。
不过她现在似乎有些魔怔了，不仅以极高的效率完成自己的分内事，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帮着同僚管理事务。
由于她本来就是个热心肠，所以一开始大家都乐意热络热络，但时间一长，她这种似乎不知道何为疲倦的做事方式就让人有些反感了。
你一个人把我们的活都做了，我们岂不是要被当成废物被淘汰了？！
渐渐地，不仅同级的战友稍有微词，就连她的手下也传出过一些议论声。
要知道柳茵绮向来以严厉治军著称，谁敢跟她对着干，多半要被教育的体无完肤。
可现在，居然已经有人胆敢气势汹汹的站在她面前，足见人们积怨已深。
柳茵绮眯了眯眼，平静道：“哦，是负责训练的大队长啊，有什么事么？”
大队长面相一看就是属强盗的，肌肉雄壮，宛如一座小山。
他的手里捏着一本小册子，是用来记录战士们的越野成绩的。
他做了个标准军礼，随后说道：“报告长官，小队人数已清点完毕，成绩已全部录入。”
然后准备将册子递给柳茵绮过目，只不过后者推了推，平淡道：“不必了，现在你是指挥员，一切都遵从你的安排。”
大队长听闻此言，立正站了好几秒，似乎艰难下定决心道：“那我请求，您能够退出这场拉练。”
他的声音本就洪亮，再加上森林回音较大，所有人都听见这句宛如震天雷的话。
战士们纷纷扭过头来，看着这场年度大戏。
柳茵绮皱了皱眉，询问理由。
大队长明显有些颤抖，但还是挺直胸膛道：“因为您的存在，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战士们的正常训练！”
柳茵绮默然不语。
大队长继续说道：“我知道您的初衷是为了战士们，但您也应该明白，每个人的体质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我们的训练，是尽可能缩短人与人的差距，但说到底，再怎么训练，与您这样的天才还是有不小的距离的。”
随后他翻开小册子，指着柳茵绮的成绩说道：“这次山地负荷拉练一共分为四个阶段，每个阶段都是十公里，现在已经完成了前三个阶段，而您每个阶段的成绩…居然都能超出历史最快记录3分多。”
“如果光是这样，我只当您在为将士们树立标杆，可您之后对每名落后您的人都训斥一遍，导致所有人都不得不在压力骤增的条件下完成拉练。”
“他们为了减少受罚，本该合理分配的体力开始强行压榨，导致最终成绩虽有进步，却已经将体力透支殆尽。”
“如果再按照这种情况进行第四阶段，恐怕会有人丧命！”
大队长一口气说完这么多，气都不敢喘一下，重新回归军姿。
本来他都做好了挨训的准备，谁成想柳茵绮不仅没有发怒，甚至恭敬地道了个歉，然后走向远处。
那些将士们见到柳茵绮走了，一个个欢呼雀跃，如同打了胜仗。
一些还有体力的将士，都跑上来抱住大队长，心想总算是保住一条命了。
大队长却只是看着孤单远去的背影，心里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过了一会，柳茵绮来到一座小山头，坐在山巅上，吹着温暖的山风。
解开绑着头发的发带，黑丝长发如一抹瀑布，被捧在风中。
她年龄不算大，但从她的脸上，却看不到哪怕一丁点青春的味道。
柳茵绮把头埋进膝盖，不让风去触摸因频繁熬夜而产生的皱纹，不让太阳照亮散发着颓废的黑眼圈。
突然，天边一道火红的流星划过，不偏不倚，砸在她的旁边。
她慌张地抬起头，双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一通。
定神一看，是现在已经火遍全人类的身影。
小个子丁晓坐在柳茵绮旁边，仰望着蓝天道：“该休息就要休息，别这样透支自己了。”
柳茵绮眼神落寞，回应道：“每次一休息，我就会想到丁魏然，然后在一次又一次的噩梦中醒来。”
“所以，我只好将自己变得异常疲惫，这样，我就没有思念他的时间了。”
“如果师父在，肯定不希望你变成这样的。”
“他在的时候，也没有多关心照顾过我。”
“你也知道，他是害怕孪生娃娃对你不利。”
丁晓看着柳茵绮的眼睛道：“其实，自从阅读了师父的记忆，我发现，他一直对你很在意。”
“在你小时候，有时陷入困境，都是师父暗中帮你解围的。”
柳茵绮呢喃着：“那他还……”
丁晓打断道：“他大半辈子都活在阴影之中，却不希望我们也被无尽的黑夜吞噬。”
“每个人都有属于ta的太阳，我们要时刻踏在追寻太阳的路上。”
“所以，如果你还像现在这样乱忙一气，我还会来提醒你的。”
柳茵绮咧了咧嘴，笑道：“真烦。”
丁晓视线远眺，心中暗想：“杨阳，你的太阳，究竟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