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都死了（3.9k）
“哎，不过瘾呐不过瘾。”
情懿不断重复着这几个字，语调忽高忽低，跟殓魂发疯时的声音异曲同工。
仲星火望向全身上下骨骼发出异响的人，突然回忆起四十年前留下城的那一幕。
自己正按照计划，以一人之力阻挡精灵潮，突然从部队中窜出来一个疯癫女子。
她的头发如同一捆泡了水的海带，在面前张牙舞爪，挡住了光想想就觉得定是十分狰狞的脸。
而她攻击的手段虽然看上跟突袭者一样，是从指尖延展出锋利的指甲划伤别人。
但从她手下幸存的仲星火知道，一旦被她打中，不止是受些划伤那么简单。
这家伙的细胞会通过伤口进入身体，然后对自己的大脑展开进攻，渐渐地剥离除了愤怒以外的所有情感。
自己会在不知不觉当中堕入战斗的深渊，最终力竭战死。
还好当时苍骨在附近，用了些手段让自己假死，成功骗过情懿，但后面的许多年，自己都饱受这种细胞的折磨，实力一降再降，这才不得不用剥夺他人力量这种下三滥的方式来维护实力。
仲星火对罗熊私自吸收高手力量的行径也心知肚明，所以便借此威胁他为自己提供“资源”。
一个在外享誉清明的守城大将，在内则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也不知道火之国乃至人类世界，有多少好苗子都被他们二人扼杀在摇篮中。
家中地下室的森森白骨，几乎是半数都落在了仲星火的嘴里，罗熊对此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直到阎律推出了激发能力一事，他才鼓起勇气，决定亲自干掉那名本该被人类处刑的家伙。
只可惜还没等他有什么动作，杨阳一伙人就歪打正着地撞进了这个秘密基地，正巧为仲星火解决了后顾之忧。
情懿看着这个应该死在手下的老家伙，谈不上惊讶，只是有些好奇道：“上次才打了没多久就倒了，这次，应该不会让我没那么无聊吧。”
仲星火刚想说话，就注意到依旧看不见容颜的情懿似乎扭了扭头，朝向殓魂。
后者心有灵犀，号令将所有精灵部队向外撤离数公里后，解开了在场所有人的定身。
情懿突然发了疯似的狂笑几声，大叫道：“就是这样才过瘾嘛，让我看看人类世界还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家伙！”
话音刚落，面前的火焰还没燃起，背后则飞来一片密集的柳叶飞刀。
丁晓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尝试解脱殓魂的束缚，尤其当他看到杨阳亲手打死雨露的那一幕，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愤怒，只是最终没有跟其他人一样露在脸上。
他理所当然该先对付殓魂，但那家伙鸡贼得狠，对创造出自己的“母亲”极度顺从，知道情懿想一人战所有，便在解除定身之后立刻逃窜到灵魂世界，并且因为幽鬼面的力量，让他也没办法追过去了。
所以丁晓便将目标转向用着杨身体的情懿，杀肯定不能杀，但打晕这种事自己也不是不会。
不过情懿既然有胆量一对多，必然早就提起了戒心。
左腿后撤半步，右半身猛然向左半边倾倒，柳叶擦着黑雾构成的发丝而过，黑雾被带气流裹挟出一点，转瞬即逝。
柳叶还想着杀个回马枪，但仲星火则毫不留情吸纳了这份大礼。
一排排酒盏一样的火苗自身前浮现，将柳叶的气力收入囊中之后，立刻亮了好几个色调。
老家伙拔腿前奔，路过的时候携起一盏，喝酒一般仰头灌下，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拔高了几分。
情懿看出来这老家伙的心思，他将自己的精神和力量分为9排9列共计81盏酒，如果发现自己的精神有些偏移，就会立刻收回一盏，以免自己迷失。
情懿笑了笑，他有些想法，不过只是井底之蛙的妄想而已。
躲开柳叶飞刀后，情懿右臂屈张，手指成勾，借着起身的势头，骤然挥动。
指甲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圆弧，不偏不倚落在仲星火的脑门上。
后者瞳孔骤缩，在额头凝聚气力，一团火焰屏障堪堪抵挡。
情懿虽然是掌握灵魂的好手，但许多年徒手对敌，也让她对近身缠斗多了许多心得。
就在右手抓在屏障上的一瞬间，左腿屈弯，继而向前猛然一弹，如同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黑雾之中，隐隐现出几缕雷电，如同暴雨将至的雷鸣滚滚。
不过这声势浩大的一脚并没有如愿以偿踢到仲星火的腰腹，而是被一把蝴蝶刀加上两柄双刀挡住。
李涯丁姚已然怒不可遏，额头上纷纷炸出无数条青筋，仙女没有仙女样子，流氓反而更像流氓。
丁姚带动所有气力，双刀上缠绕着黑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情懿试图附身。
子夜双轮斩，正是丁姚练武以来学会的第一招。
人们练武习武，大多都是学习如何驾驭气，或者如何让人和武器产生共鸣，也就是剑气刀气。
但丁姚一开始却没往这条路上走，她练武的唯一目的，就是杀精灵。
所以当时进入武者村后，她第一次遇到用精灵来做研究的王慧，便主动亲近，从她那里了解了许多精灵的弱点，以此开发出专门针对精灵细胞攻击的招数。
至于丁魏然，在丁姚完全掌握这招之后，才真正收徒成功。
丁姚提气出招，李涯就心有灵犀地卸力后撤。
情懿尖声大笑，任凭刀上的绞肉机将手臂的黑雾割成一片一片。
疯狂的六煞灵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再进一步，将几乎整个脑袋都凑到刀旁。
丁姚的手腕被扛着炮火前进的黑雾割开一些血痕。
面前的红衣黑雾也一样被割草似的削去，已经隐隐看到下面杨阳的头颅了。
这种伤敌一千自损两千的打法，也就情懿能用得出来。
就在情懿要将头伸向双刀时，一支金色长箭破空而至。
她察觉到了异样，无奈只好赶紧侧头，撇过直冲头颅的箭。
元鑫嘁了一声，御气大师丁磊教过他运转气息，所以他便将这种手法套在箭上，明面上是朝着杨阳脑袋去，但实际上则是箭身上的无数微不可察的触手，意图剥离那些黑雾。
情懿最讨厌这种背后放冷枪的家伙，野兔一样极速转身朝向元鑫奔去。
后者一点也没有畏惧，因为在战场上，狙击手这种都会有专人保护的。
现在自然就成了薛氏师徒的责任了。
两柄重剑依次挥舞，二人脚下地面再一次被掀翻，碎石纷飞。
剑气一纵一横，跟对阵殓魂时一样。
情懿并没有阻挡，因为她立刻就看出了玄机。
殓魂之前之所以阻挡，是因为他认为那俩大汉就是靠蛮力吃饭的家伙，所以一击必然倾力而为，不会有什么结余。
而那两道剑气的威力，远远在他的计算之下。
但师徒二人，尤其是狡猾的薛灵，早就摸索出这种以貌取人的家伙的想法了。
所以他就告诉徒弟，两人先是用出五分力气，骗殓魂抵抗之后再逐渐增加，以此达到温水煮青蛙的效果。
但情懿何其老辣，发觉之后立刻屈膝，整个身子如同弹簧，片刻之后跳起数十米高，轻松跃过体型并不小的剑气。
薛灵一看被识破，镇定自若，立刻采取备用方案。
只见那两条本应笔直前冲慢慢消散的剑气，立刻膨胀数倍的同时掉转方向，如同在情懿身上装了个追踪器。
都说气可以操纵，但真想让剑气这种泼出去的水还能听命于自己的，世上寥寥无几！
情懿冷哼一声，自己还真没见过能操纵剑气的家伙，属实有点意思。
灵魂空间的殓魂察觉到一点危机，便毫不犹豫地将幽鬼面的力量传递给情懿。
两道剑气气冲斗牛，毫不留情地踩踏着空中的躯体。
只是等情懿落地，二人才发现异样。
情懿周身平静的黑雾好似锅中沸水，一袭红衣都如同沾染了黑色染料，开始被慢慢侵蚀。
一身五颜六色的丁晓立刻冲来，花鸟鱼虫组成的长剑割出几十种颜色的彩虹，直直劈向不对劲儿的情懿。
情懿不慌不忙探出一爪，与长剑针锋相对，顿时黑雾和花草纷纷向各自的主人身后溃散。
丁晓抵抗着好似变了异的情懿攻击，突然想到什么，让那些准备两两携手对敌的同伴赶紧散开。
然而情懿仰天长啸道：“都晚啦！幽鬼面的力量，太过瘾啦！”
丁晓胸前突然袭来一记重锤，自己萦绕周身的层层防护都成了摆设，后背更是突出一个触目惊心的圆球，整个人倒飞出去百米，砸在地上生死不知。
情懿化身黑雾，与漆黑的夜融为一体，在场所有人都察觉不到。
李涯还在探查气息，这种速度和隐匿的方式，比神鬼迷踪步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不过没等他搜索到什么，就察觉自己脖子一冷。
向下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割开了一个血痕。
一个精通神出鬼没暗杀的人，被人暗杀了。
丁姚也没注意到情懿的存在，但看到了李涯的情况，还想跑过去查看，就发觉自己双手双脚一空。
李涯看着四肢分离的爱人，两行热泪突然窜出眼眶，仍是语气平和安慰道：“没事亲爱的，我们早该去那边了。”
薛氏师徒立刻起势，企图向对战阮绯一样，无差别地将整个区域全部搅烂。
但情懿不给他们机会，二人刚刚起手，就被一人一爪划破胸膛。
高大的汉子如同两座巨山，躺在地上。
元鑫呼吸急促，看着同伴一个一个惨死，不管是谁都会害怕。
他提起刻意压制亮度的长弓，捕捉着周围的杀机。
然而自己却没能等来利爪，而是一个这时最不想看到的人。
一个红发女子倒飞到元鑫怀中，身前纵横交错的爪印血肉模糊。
暮荷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隐匿气息，跟元鑫一样，二人打算联手打情懿一个措手不及。
但暮萍的隐匿手段在情懿面前根本毫无作用，自己还没出手就被她察觉。
离二人几十米的地方，小女孩被情懿拎起，疯狂挣扎。
情懿愤怒道：“为什么会造出你这个没用的玩意！”
随后在暮荷的绝望中，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被扔出去老远，落地后已经不再动弹。
暮荷嘴唇颤抖，泪眼朦胧仰头看向元鑫。
元鑫颤抖着捂住暮荷双眼，临死前最后说道：“下辈子，见面的时候可不要大打出手了啊。”
还没等暮荷说什么，二人就被一阵气流扇飞出去，死得不能再死。
远方的仲星火不是没有找情懿麻烦，只是他已经灌下了70余盏酒，对情懿的攻击仍然不见半点成效。
仲星火一看只剩自己孤军奋战，立刻将剩余酒盏全部灌下，却不是立刻查找情懿位置，而是赶到神火祭坛旁边。
他绝望地嘶吼着：“为什么还不降临，你是不是在骗我！为什么！”
情懿踩着猫步款款来到仲星火身后，没多废话，一爪贯穿身体，然后还兴致有余地翻转了几圈才抽出。
眼看已经没有活物，殓魂从灵魂世界现身，单膝跪地在凝视着神火祭坛的情懿身后，恭敬道：“从今天开始，将由精灵掌握人族大陆，主人可尽情探究神火之力的奥秘！”
情懿一开始还有些兴奋，摸了摸被烤得炙热的祭坛和寒冷刺骨的长剑，只是好像想到什么，皱了皱眉头，不舍地抽回手。
不是忌惮还有一丝气力、艰难爬起的小个子，而是远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气息。
那个人将裹得严严实实的衣服一件一件摘下，胸前的小葫芦摇摇晃晃，叮咚脆响。
丁魏然只是小声嘟囔，但整片神火之地的精灵都听得到他的声音。
“是时候了。”
第188章 他踏着黑暗而来
丁魏然不紧不慢在神火之地上前进着，对前方虎视眈眈的精灵们视若无睹。
这一批精灵部队的外围少有上一战的老将，因为上一批精灵自从被打退之后，就基本蜷缩在那片不毛之地，别说来进攻了，就是听到一些后辈们高谈阔论那四个字都害怕得直哆嗦。
这些初生牛犊的精灵却不一样，他们从小到大就一直被灌输人类凶恶的一面，对这些两条腿走路的恶魔恨之入骨，要不是共灵大人让他们在外围旁观，这些家伙指不定都要冲上去，在那些人类身上一人踩一脚。
这些狠得牙根儿痒痒的家伙们好不容易看到一个不怕死的家伙，哪还记着先前收到的坚守外围的命令？
一帮中级精灵蜂拥而至，两伙人之间几百米的距离形同虚设。
丁魏然摆了摆手，继续闲庭信步，那些前冲势头异常凶猛的野兽如同撞在一堵透明墙壁上，前边的精灵刚趴上去还没起来，就给后边的压成肉泥。
层层递进，丁魏然的前方瞬间掀起一大片血雾。
他微微一笑，摘下的衣服没有像英雄小说里面的人物一样潇洒一丢，而是整齐折叠好之后盖在手上。
露出一身精壮肌肉的大汉四处张望，视线里尽是黑暗，但在他的瞳孔中却铺满了五颜六色。
左边是高山流水，右边是小桥人家，时常艳阳高照，也有圆月当空。
他悻悻然叹了口气，踩在粘稠腥臭的黑血上，步伐逐渐加快。
所有胆敢撞上来的精灵，不论等级、不论种类，纷纷被搅碎。
一开始精灵还疯狂阻挡，但渐渐地，地上的黑血就越来越少，到后来，军队直接为他让开了一条并不显眼的路。
漆黑的尽头，是桀桀阴笑的情懿和眯起眼缝的殓魂。
他们的后面是伟大神圣的祭坛，被仲星火炙烤的通体透红，滋啦作响。
再之后就是浑身是血摇摇欲坠的丁晓，一些蠢蠢欲动的精灵起初还想趁机捞点战功，但发觉那人类看向这边之后都哆嗦地后退几步。
皮包骨的丁晓原本被情懿一爪扫出，已经有出气没进气了，但他突然发觉遥远地方的熟悉气息，全身不知从哪爆发了一股力量，将瘦小身躯托起。
看着终于走到前方，面带微笑的丁魏然，丁晓声音微弱道：“师父，我还能撑一会，您先救救他吧。”
他指着情懿，或者是为数不多跟自己说得来话的杨阳，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颓废。
他也想让那些血液都已经凝固的同伴们再次站起来，但他想到金之国一战后师父说过的话，终于还是忍住了。
师父肯定有这份心，只可惜连他也没那份力。
丁魏然没有回应，视线缓缓前移。
情懿舔了舔嘴唇，兴奋道：“原来是你徒弟啊，真没想到，你这种人还会收徒弟，是知道自己会有被我杀的一天，所以提前打算安排人办后事了？”
丁魏然挑了挑眉毛，能明显感受到情懿洪水倾泻的杀气，仍然平静道：“上次交手，某人被我打趴下，看来没太长记性啊。”
“当时听说煞灵中就属你杀的人最多，所以一开战就先对你动手，五只煞灵没几分钟就只剩四个活蹦乱跳了。”
情懿都不等丁魏然说完话，便骂骂咧咧大跨步冲了过来，饶使她身段不赖，但这种杀伐气焰任何男子也不敢靠近。
丁魏然皱了皱眉，他倒是不害怕手下败将的六煞灵，而是好奇后方那个没丁点动作的西装男子。
原本自己是打算悄无声息过来的，但老远就被这家伙察觉到气息，然后给情懿提供力量，自己才没能观赏到小家伙们存亡之际爆发出来的力量。
丁魏然叹了口气，无视眨眼间就冲到眼前的情懿，道：“精灵啊，杀自家人比杀敌人更起劲儿。”
一只冒着黑雾的鹰爪扫向面门，仅存的人类伸出两指，弹在被裹挟了血祭的手背上，只见一层有钢板厚度的气流罩，如同蛋糕一样被利刃划开，逐渐露出下方泛白的手掌。
情懿心里骇然，这老家伙过了几十年，对气息的掌控非但没有削弱，反而更加精密。
红衣无风激荡，情懿赶紧偏转身形，躲开丁魏然二指上如刀的气息，不过也让自己的一击落了空。
丁魏然看着重心偏移的煞灵，没有落井下石，当然即使他想出手，情懿也做好了准备。
丁魏然双脚几乎没动，身形却犹如射出弹弓的珠子，转眼就到了殓魂身前。
后者若是放在从前，很可能会想尽办法逃走，但自从获得了幽鬼面的力量，看待人无形之中就多了几分镇定。
丁魏然奇快的动作在他眼中好似慢放，本来不擅长近身缠斗的殓魂向后方一个撤步，一手掐住连情懿也没能观察到的冲拳，另一只手上窜出雨后春笋一般的白色尖刺，像一只流星锤，突向目光始终放在丁晓身上的魁梧男子。
丁魏然嘴角勾起，未卜先知的一记手刀，弹开相比撼地者还要力拔千钧的冲拳，然后身子骤然一顿，脆弱的地面掀起无数碎石，继而悬停在二人周围，仿佛时间都被静止。
要不是殓魂被不知什么力量一下轰出去数十米，丁晓都会觉得自己伤势过重眼花了。
不过看着师父还是安然无恙，小个子流着血的嘴角也微微翘了起来。
浑身伤痛，也不会掩盖见到你的微笑。
现在说是春天，万物该回暖，再加上先前仲星火玩儿命地燃烧，祭坛周围怎么也该有三四十度。
但因为庞大的精灵群体，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幽寒的气息，才让现在仍是如同寒冬腊月，时不时阴风吹过，满身血迹的小个子如坠冰窖。
可他看见师父的身体包括脸上，都有或大或小的汗珠，沿着黝黑脸颊缓缓落下，落到一半就凭空消失，没有滴到衣服上。
丁魏然递出手，丁晓怯生生看着师父平静的脸庞，这才犹犹豫豫地接过衣服，也没敢手插袖子穿上，害怕脏了内衬，只是套在外边。
瘦小的身躯配上超大号的外套，行如一个小孩用的衣架挂上了大象的外衣。
丁晓咳了口血，手上颤抖着聚集一团暗绿长剑，说道：“师父，我，我还能继续战斗，我去拖住杨阳，您来消灭那只精灵好不好。”
“他对我的同伴做出那样的事，我忍不了！”
丁晓刚想发怒，就被丁魏然按住小脑袋，手上长剑逐渐消失。
他呆呆地看着师父，不知道为什么，以往被师父一拍，身上的伤痛总会消失，但今天却一点也没有变化。
小个子以为师父对自己失望了，又想流泪，结果立刻被师父狠狠地揉了揉脑袋，身子没吃上劲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丁魏然理也不理后边两只罪恶滔天的精灵，也没有管周围只要一声令下就会海浪一样拍打过来的精灵海，对着丁晓柔柔说道：“之前都考验过你很多次了，不许轻易表露出感情，知道吗。”
丁晓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随后又想起什么，连忙摇头道：“师父，可是我这个样子，在土之国都被同伴嫌弃了，这样做真的对吗。”
在土之国，听闻甘童薇死亡的消息时，在场的五个人只有丁晓没有表露出悲伤，那次也是丁晓第一次被人当面指责，说自己铁石心肠。
从那之后，李涯就对自己没什么好脸，再加上这家伙在武者村就是小混混出身，各种伤人的眼神和动作可谓是淋漓尽致。
丁晓真是哑巴说黄连，他也想解释，说自己这样做都是师父的旨意，可害怕因为自己不会表达，将黑锅全部扔到师父身上败坏他的名声，这才默认了这个情况。
丁魏然擦了擦丁晓眼角摇摇欲坠的血泪，沉重道：“没事的，你这么做没错，坚持下去就好。”
丁晓缓了口气，反正不管谁怎么说，他只相信师父。
不过他刚想起身对敌，就发现师父将自己牢牢按在地上。
面对小个子的一脸不解，丁魏然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怕高吗？”
丁晓怔怔发愣，随后摇了摇头。
师父先说了一句不要起来，然后起身面向两只精灵说道：“因为一旦心系万物，就难免不会被高处的景象侵蚀心智。”
丁晓五官都皱成一团，师父每次都先说一些高深的话，耍耍自己之后都要再用大白话解释一遍，但这次师父貌似没有解释的意愿，径直走向前方。
小个子不再思考，就当师父解释过了。
对面，已经汇合的两只精灵谨慎之余还带着点惊喜。
情懿心有芥蒂是正常的，其实若不是殓魂将力量分给自己大半，也不至于一招就被打飞，不过丁魏然能如此轻松地拿下一回合，倒也有些出乎意料。
可她脑海中占据大多数的，还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殓魂看似挨了重重一击，但对现在的他来说仅是不痛不痒，此时看着款款走来的大汉，低声对主人说道：“情懿大人，您也察觉到了吧，那种力量？”
情懿兴奋地舔了舔嘴唇，说道：“当然，这种独特的感应，是只有煞灵之间才能察觉的。”
“你在幽鬼面的力量下能感觉的到，主要还是我在制作你和修罗道研制幽鬼面的时候注入了相应的力量。”
情懿狞笑三声，大叫道：“我已经等不及，去把那家伙开膛破肚啦！”
“让我们失散了四十年的六煞灵，好好团聚一下吧！”
第189章 只许看，不许学
丁魏然揉了揉胸前的小葫芦，发出不符实际的金属脆响，随后朝情懿勾了勾手。
后者早就等着亲手报仇的一天了，都不用给殓魂指令或者眼神，后者干净利索将所有的力量灌输到自己身上。
情懿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舒爽，自己被派来人类世界时，幽鬼面刚刚是个雏形，就连精通操纵灵魂的她也不能确定，这玩意最终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不过等殓魂转移过来，情懿才真心佩服修罗道的手艺。
自己虽说跟修罗道并称六煞灵，但其余的五只煞灵都知道，那家伙简直是精灵世界百年难遇的怪胎。
灵魂、肉体、甚至综合两者，进行天马行空的创造，在他手上，这些极难的问题也都纷纷迎刃而解。
就连寄生人体这种事情，也是修罗道亲自研究出来的。
因为人和精灵的细胞器官组织天差地别，二者需求的营养物质也格格不入，所以在以前的作战中，都是靠着灵活的突袭者来获取情报以及暗杀重要人物。
但在修罗道的研究下，精灵可以在不破坏宿主原有人类细胞的前提下，还能维持自己的生存，同时又能跟宿主共享记忆、视野等等绝大多数感受。
正因为这样，一些精通察觉气息的人类才没能完全消灭这群潜伏的野兽，而精灵方还能掌握人类的一举一动。
所以不能说人类的部队弱不禁风，委实是修罗道的实力用划时代来形容都不为过。
从他的诞生开始，精灵世界就逐渐从肉体强化者为主导变为灵魂操纵者为主力了。
而情懿之所以能潜入到杨阳体内，蛰伏数年，也离不开这位大人的帮助。
再次想起40年前的败北，情懿怒发冲冠，拔腿前冲。
前方数百米的距离，每隔半米就会出现一个情懿的虚影，单独看只是静止不动，但从尾到头来观察，竟能形成一条连贯的奔跑姿势。
丁魏然捏了捏异常坚硬的葫芦，低喃道：“幽鬼面的力量，其实并没有那么神秘。”
随即一个侧头闪过不见踪迹的一爪，接着身周便出现数百个脑袋大小的花冠，有横放有斜摆，几乎挡住了丁魏然的全部身形。
花冠极速转动，上面的绿叶簌簌作响，不一会就从五颜六色变成白中透绿。
别看这些花冠是由脆弱的树叶和花组成，正如丁晓的柳叶飞刀一样，对于御气巅峰者，世间万物都可做手中的武器。
这些飞速旋转的花冠就像一个个涂抹了蜂蜜的死亡飞轮。
而情懿就像一只饿了许久的蜜蜂，知道它们的危险，但是心底总有一种欲望催促着她，钻进去，杀了丁魏然。
比寻常女子苗条不少的煞灵双手胸前合十，掌心处涌出一股浓浓黑雾，随后两只手逐渐拉远，黑雾也渐渐拉长。
既然鹰爪不方便挠烂你，那就用一点小工具。
情懿原本想左手提起化为宝剑的黑雾，但刚触碰就是一阵连她也奈何不了的吃痛，只好换成右手执剑。
三两步奔袭到飞轮前，一剑当空一劈，没什么剑招，但胜在剑意充沛。
形态可见的黑色剑气与花冠交错的瞬间，中间冒出一连串醒目的火星。
这要是让小孩看见，一团雾跟一圈花能发生这种反应，绝对要怀疑人生。
丁晓肯定不会，他收回帮师父的想法，觉得要是自己一人过去帮忙，肯定会适得其反害了师父。
他看了看周围的同伴，眼神飘忽。
自己从小就被师父磨练所谓的心性，师父先是让他独自翻越千米高山，然后在荒无人烟的沙漠里想办法生存，磨练里最“舒服”一点的，就是去一些生态繁茂的地界求生。
师父说，让他做这些事的目的，掌握生存要领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体会一个人在世界里闯荡的孤独感。
一位古人曾经说过一句有意思的话——人是社会性动物。
师父把这句话讲给自己，又说了许多道理，但丁晓哪整得明白，最后还是只记住了师父琢磨了半天才想出来的一小句话：
人只有在集体中存在，才真正为人。
丁晓看着倒地不起的同伴，视线再次聚集到师父身上。
只剩我们两个了，我们还能算真正的人么？
情懿在丁魏然的四面八方来回斩击，每一剑都强横无匹，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受到什么伤害，这倒也很符合她的作风。
按照历史记录，哪怕是修罗道这种顶尖人物，遇到敌人后也会缜密分析双方的战斗力或者特点。
但情懿，这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则是逢人必上，不斗个两败俱伤就不罢休。
所以六只煞灵中，就属她没有军队的领导权，不然打着打着仗，发号施令的突然没了，这还打什么？
情懿缓慢地突破防线，步步逼近，丁魏然则是老神在在，继续先前一句话道：“你觉得，现在的幽鬼面，是变强了还是变弱了？”
这一句话，没有让情懿犹豫，一个疯子战斗时只管杀人，哪会考虑这么多。
似乎丁魏然是在对那只站在后方按兵不动的殓魂说。
虽然力量传给了情懿，但幽鬼面的底蕴则还是在这里。
殓魂原本以为幽鬼面干脆就是个噱头，归根到底不过是池塘里的水，用一用就干了。
可没想到，修罗道干脆让其变成了不见边际的池塘，偶尔天降大雨，便能将其填满，而人类世界的雨，简直就没见到停息过。
这种力量，距离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层次，只有一步之遥。
之所以没达到，是因为要让老天下雨，需要一些条件。
这些条件对精灵来说不值一提，但在人类世界里面，这是完全避不开的一环。
在火之国对抗军队的时候，这场雨是前所未有的大，到了神火之地，看见这寥寥几人，殓魂便觉得到达不了那个程度了。
可现在，为什么感觉自己体内正源源不断地汇聚气力，而且来源都是从那两名师徒？
更令人震惊的是，丁魏然说出这种话，难道是他已经参透了幽鬼面的秘密？！
为时一个月的大战中，除了初入火之国时邓文清下达的反常命令，殓魂还没遇到过力量削弱的场景，甚至他们也没少遇到精通谋略的将军，距离这个秘密都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情懿艰难前进着，距离丁魏然已经不及五米，后者看着被剑斩断的漫天绿叶花瓣，好像猜透了殓魂的心思，说道：
“这种力量的源头并不难猜，因为40年前那场大战，孟凡几乎已经把答案写在脸上了。”
“人们都知道有一个人获得了神火之力，能够睥睨天下，但谁又知道他为什么甘愿放出这份力量，自己不去做人间的救世主？”
“无私？奉献？不，都不是，人总会有私心的，孟凡也不例外，说起来，我跟他在乡村野外打猎的时候，这家伙总会选肉更多的部位，把一些骨头棒子留给我。”
话还没说完，情懿终于突破防线。
满身伤痕，丝毫不影响她的汹涌戾气。
只是这次还没有来得及做出挥剑动作，就被丁魏然一记手刀，右臂一阵酥麻，黑雾长剑也随即消失。
接着丁魏然骤然前冲，像一座巨山一样将不知好歹的拦路虎推开，然后压在地上，纵使她疯狂挣扎，却依然纹丝不动。
丁魏然右拳在情懿脑门上悬而不坠，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愠怒。
他早就猜到丁成天的真正死因，从金之国前往神火之地，发觉到杨阳体内的磅礴灵力时，就知晓了一切。
一个是自己的徒弟，一个是亲手杀害徒弟的仇人，此时此刻居然融为一体。
情懿尖声笑道：“怎么，来打烂这份躯壳啊，本来还打算让这小子获得神火之力，然后趁机掌控他的，不过既然人类已经灭亡，这些就无所谓了。”
丁魏然一拳猛然落下，将情懿脑袋边的地面砸出一个大窟窿。
终究还是下不去手，大汉收起怒容说道：“你要是见识过神火之力，就不会妄想说掌控或者研究了。”
接着他道出了一个惊天秘密。
“孟凡之所以说将力量交给点燃祭坛拔出神剑的人，不是想要传承这份力量。”
“而是这份力量消失了，不想引起人类世界的恐慌。”
在场众人皆是晴天霹雳。
丁魏然看着身下的徒弟身煞灵魂，补充道：“对，没错，就是没有这种力量了。”
“也就是说，在孟凡插入神剑的那个时候，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情懿先是惊骇良久，然后随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开始疯狂大笑。
因为情懿从内而外，都察觉不到丁魏然在说谎。
她阴笑道：“人类，真是看不透的生物啊，原来自始至终都是一场骗局！”
“我倒要看看，没了这份力量，你怎么救你徒弟！”
她鼓动全身气力，却没想到如此轻松地就将丁魏然推开。
丁魏然没有退到丁晓身边，而是背靠着祭坛，恋恋不舍地摸了一下。
丁晓不知为何瞳孔骤缩，他想冲过去抓住师父，身体却不受控制，半步也挪不动。
丁魏然背对丁晓，沉吟道：“我要救的，是所有人类。”
在情懿和殓魂的惊骇中，丁魏然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离祭坛越来越远，也离丁晓越来越远。
丁晓眼眶瞬间湿润，似乎这一次远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大喊道：“师父，您不是说，没办法救死人么！”
师父咽了咽口水，说道：“有办法，不过，代价很大。”
丁晓全身颤抖，双手压着地面，能硬撼熊掌的双手却没办法撑起自己弱小的身躯。
随后他见到，师父全身不断涌出蓝色波纹，浪打浪的波涛声响彻耳畔。
师父仍然没有回头地前进着，不论丁晓如何叫喊。
丁晓似乎想到了什么，眼泪夺眶而出，大喊道：“父亲，别走，我就您一个亲人了！”
丁魏然沉重的脚步悬停在地面上，随后重重踏下。
他闭着眼睛，因为一旦睁开，就会跟丁晓一样泣不成声。
他只是缓缓回应道：“傻孩子，等这两个字20多年了。”
怔在原地许久，他才继续前进，嘴里念叨着：“你之前不是总埋怨我给你卖关子，不提最后一招的事情么？”
“现在，是时候了。”
丁晓十指扣地，抓出十条深深指痕，摇头大喊道：“我不好奇了，我不听了！你回来好不好！”
丁魏然周围的蓝色波纹随着丁晓的哭喊不断扩张。
波纹如同一条地毯，铺在神火之地之上，铺在五国之上，铺在人类世界之上。
接着，分明最怕高的丁魏然一跃而起，冲向天空。
他心中所想，居然跨越了物种的束缚，来到丁晓的脑海中。
“凤舞，要与自然融合；龙吟，要将力量汇聚。从一开始，我们都只是将自然当成一个工具，当做为我们所用的东西，却没有真正将它看成自己的同伴。”
“可飞禽走兽花鸟鱼虫，每个物种，都是鲜活的生命，是我们身边的一份子。”
“我们用了它们的力量，却不回报它们的付出，这不就是强盗了么？”
“所以这最后一招，根底就是两个字——归还。”
“归还世间万物奉献给我们的一切，归还人类的贪婪之心。”
“不过，丁晓，你要记住一点，这一招，只许看，不许学啊。”
第190章 观海听涛
丁晓上下两排牙齿不断敲击，不知是冷的还是怎样。
双手撑在地上，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不停地愤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弱。
人们眼中最无情的人，此刻泪如雨下。
丁晓已经尽力不去想过去跟师父的点点滴滴，但高空传来响彻云霄的海浪声，还是将他拉回了十几年前：
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恶浪波涛声摄人心魄，连以鱼为生的海鸥俯冲下来，都要被叠叠水浪拍打逃窜。
水之国南部这片深海地域，是出了名的吃人怪物，哪怕是水性极好的渔夫，也不敢来这跟老天搏命。
可现在，一支面积不到十平米的小竹筏上，一大一小好似悠哉滑行。
没有桅杆帆布，没有船桨，却逆着海浪前进。
或许是竹筏太轻，又或者是海浪太凶，每每越过浪尖的时候，小孩就会被筏子顶起来，坠下时，本来不沉的体重，还是能砸的四面扬起水花。
小个子颠簸久了，屁股生疼，可他不敢站起来，只是小心翼翼一手捂着脑门的胶带，一手攥住师父的厚重衣角。
不再风华正茂，却仍然意气风发的大汉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但不影响海风吹来时，衣诀飘摇的天人姿态。
小个子看得有些呆，忘了疼得发红的猴屁股，怯生生问道：“师父，出海以来你为啥不说话？”
丁魏然只露出一双眼睛，静静望着空旷的远方，没有回应。
自来到海域，确切地说，是来之前，丁晓被一帮间谍组织的人打伤之后，丁魏然就没再说过话。
丁晓喋喋不休道：“师父，是不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还是那些坏人惹你生气了？”
“不应该啊，师父你不是跟他们谈好了吗，他们首领都乐呵呵地登门道歉了。”
“啊，是不是因为我把他们赔礼的零食都吃光啦！”
“师父，他们跟我说了，我要是喜欢可以随时去那拿，您要是嘴馋懒得动，嘿嘿，我帮你跑腿呀。”
“师父，理理我吧……”
丁晓先是摇裤脚，没有回应，再是摇衣边，还是无动于衷，便想着抓住飘荡的衣袖。
可他身高实在捉急，张牙舞爪了半天，也没能从海风中夺走衣袖的掌控。
功夫不负有心人，沉默许久的丁魏然终于有了回应。
一只粗糙大手盖住丁晓脑袋，被吹得发凉的脑门上传来一股温暖。
师父瞥了一眼满脸惬意的丁晓，眼神柔和不少，问道：“这一路过来，有什么收获？”
丁晓方才还舒舒服服与世无争的样子，立刻变得像是做了错事的小孩，小眼迷离。
他最怕师父问这问那的了，师父可是个无所不知老妖精，这摆明了就是在考验他，自己还次次答不出来，每次脑袋上都要挨几下。
“我……”
啪——
还没等丁晓回话，一记脑瓜崩震得丁晓脑瓜子嗡嗡的。
“师父，再打就更笨了！”
丁晓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想起屁股也不好过，两头疼痛让他大发雷霆，双手交叉，没敢全部背对师父，只是赌气盘腿蹲在旁边。
师父淡淡一笑，揉了揉小个子的玲珑脑袋，后者连带着被打伤的疼痛都逐渐消失。
又是一记大浪袭来，丁魏然气息骤然外泄，海浪与竹筏近在咫尺的一瞬间层层炸开，只不过距离之近，让老远那些暗中同行的水之国使者都觉得是小筏子撞碎了海浪。
丁魏然缓缓说道：“带你去找野熊，观老虎，赏蝴蝶等等，都是想让你体会到世界的多种多样。”
丁晓轻哼了一声，俏皮地翻了翻白眼，“上回差点被蛇咬死，也是体会生活？”
丁魏然哈哈大笑，“当然啦，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体会到兽型剑法的真正奥义嘛！”
原本愁眉不展的丁晓，一听剑法，立刻喜笑颜开，抱着师父大腿问道：“师父师父，你愿意教我功夫啦？！”
不晒阳光却一身黝黑的丁魏然点了点头，小个子雀跃地蹦了起来，再也不怕汹涌的海浪了。
“不过，教兽型剑法之前，得先学会这招。”
丁魏赶紧补充了一句，不过小个子一点没有颓丧，反正能学到东西就够了。
丁魏然指了指海浪，说道：“我们人跟这浪一样，一浪倒下，一浪接上，浪浪逐升，最终，不管是什么妖魔鬼怪，不管他们多么擎天立地，我们都会将它吞噬。”
“这招海流式，回去之后就教给你，如果以后有了徒弟，我也会先教他们这招。”
丁晓揉了揉脑门的胶带，嘀咕道：“之前在木之国的花园，咱俩被一群蜜蜂追着咬，你还说你要叫我蜂群式呢。”
丁魏然耳听八方，对丁晓的抱怨不怒反笑，义正言辞道：“想不到，这居然记住了，放心，忘不了蜂群式。不过，海流式，是你不得不会的第一招，要是这招学不会，其他技巧就都别想了。”
“师父，为什么一定要学会这招啊。”
“笨蛋，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了，这海流一浪高过一浪，就像人一样，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丁晓一脸委屈地揉着脑袋，嘤嘤道：“你这么厉害，我就算再怎么努力，也超不过你呀。”
丁魏然没有回话，只是靠在丁晓身边，一身气息如银河携星斗涌向前方，以竹筏为分界线，深不见底的大海居然裂开一道沟壑！
还不等丁晓惊讶，就看见沟壑延伸到一定距离便不再前进，之后居然还有被海浪急速推回的趋势。
水之国人常说，在大海深处，除去无情无义的海浪，还有一种生物最为可怕，凡是见到它的人，不管乘坐的是多么坚固的船只，都要被掀入海中。
丁晓想到这流言，赶紧嚷嚷着我一定好好学海流式，扒着裤腿让师父转向。
丁魏然仍然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冷静模样，丁晓躁动的心，不知不觉都踏实不少。
二人四眼望向前方，方才裂开的深沟，已经被雪白的激浪填满，而且还尤有继续上涨的态势。
没过一会，竹筏前方的大海就逐渐鼓起，好像妇人怀孕，肚皮十月的变化光景仅在数十秒内匆匆走过。
随后，大海孕育的巨大生灵，破壳而出，跃向天空。
它的身体宛如一座大山，嘴巴张开像一个火山口，背部类似喷泉，不停地往外喷射着水流。
它的声音并不高亮，但穿透力却极强，随着它的叫声，方圆百里的鱼群海鸥连带着海浪都纷纷停止喧闹，给本来正常的声音平添一股幽静空灵。
丁晓看见这种旖旎景象，这才记起师父说过，来深海区域，好像也是来看动物的。
难不成，就是这个庞然大物？
好家伙，棕熊老虎跟它一比，简直不值一提啊！
丁魏然眼眸中没有丁晓的惊诧，反而多了几分落寞，说道：“这个动物，叫做鲸，也是咱们这次游行最后观赏的动物了。”
“鲸，惊？师父，你是不是要祝我一鸣惊人呀！”
丁晓翘着小脑袋，看向师父。
丁魏然裹着面巾的脸看不出表情，但眼睛里多了数不尽的期盼。
他大笑几声，随后调转竹筏。
巨鲸跃向高点，然后如一枚炸弹重重砸下，遮天蔽日的海浪给整片海域铺上一层朦胧黑纱。
二人所乘的竹筏，一瞬行十里。
丁晓张开双臂，望向只有一点轮廓的海岸，享受着一切。
与之截然相反的是，丁魏然没有丁点笑容。
他原本没打算在这里过多逗留，只是偶然间了解到水之国有一种奇特的生物，这才特地拜访。
被水之国人民记录在案的鲸鱼，在年迈之际，都会做出同样的举动。
它们会跃向空中，发出巨大鸣叫，吸引方圆百里之内的海洋生物靠近。
随后，将自己身上的所有能量，都化作这些生物成长的养料。
据说，一只鲸的死亡，体内的营养物质可以供给一套海洋生态系统循环百年，让不计其数的生物得以存活。
不过这种巨大的能量，也需要相当多的代价。
鲸鱼生前维持生存的物质，也远远超出寻常生物的消耗量，所以往往有鲸的地方，其他物种少之又少。
而这些庞大如山的鲸鱼，也没有张扬地四处乱跑炫耀自己的强大，而是潜入深海，安静地蜷缩在角落。
这种奇怪的现象，被几名胆大的探险家发现之后，立刻引起了国内的广泛关注。
随着讨论的人不断增加，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用一句话来形容它：
鲸生万物死，鲸死万物生。
丁魏然很想告诉丁晓，他见到的鲸鱼腾飞，不是开场，而是落幕，而这种生物蕴藏出来的招式，自己也断然不会教给他。
只不过看着小家伙兴致勃勃的样子，丁魏然选择了沉默。
十几年后的现在，丁晓猛然抬头，看见天空中与之前如出一辙的轮廓。
当时是在蓝天下，鲸像一块黑色的布遮在天上，而现在则是在一片黑夜中，一个湛蓝的轮廓挂在那里。
到底飞了多高，丁晓看不清，丁魏然也没有留意。
只是当丁魏然飞着飞着，穿过了一层潮湿的区域后，眼前豁然开朗。
天色微明，不见日影的凌晨倒像是苍茫暮霭的黄昏，天边似亮似暗，一片青空冥冥。
丁魏然淡淡一笑道：“原来，高处的风景，也这么美啊。”
高度不再上升，整个人渐渐有了下坠趋势。
丁魏然趁着钻入云层之前，赶紧说道：“丁晓，我将全人类的命运都压在你身上了，可别让我失望啊。”
“这是，对你最后的考验了。”
身旁，晶蓝色如水波的光芒随着丁魏然倾泻而下，这位人类史上残杀同胞最多的人最后说出的一句话，在浩淼的天空中，显得格外幽静空灵。
“兽型剑法最终式，鲸落。”
第191章 一朝鲸落，万物重生
随着一声响彻天际的呜咽，那道巨型轮廓重重地砸向地面。
那些覆盖在地上的幽蓝波纹如春时的植物一般飞速生长，片刻成熟后，又散成一点一点水滴，飘向附近的人体内。
一个月的时间，足以让人的躯体腐烂，在一些战火交加的地区，战士们更是几乎尸骨无存。
可在这些水珠的滋润下，哪怕没有人的地方，哪怕血迹已经干涸，地上仍然突兀地出现许多湛蓝色的人形轮廓。
火之国的火翼城，先是武者村众人跟阮绯凌旭大战一场，再是后来精灵部队的碾压过境，这里早已变成一片废墟，目光所及之处超过10米的建筑就只有堆砌起来的碎石瓦砾。
一些精灵被上级安排留守这里，搜寻一些有用的东西，以及寻找幸存者，等着关押起来送到精灵世界进行实验。
他们还在抱怨自己没有机会去前线杀敌，就猛然发现，自己脚下多了许多虚虚实实的蓝色轮廓，这些轮廓好像水纹，不管用爪子挠还是用武器攻击，都只是留下转瞬即逝的涟漪。
这还不是最令他们忌惮的，这些专门被留下的精灵，都是擅长探查人类气息的好手，可现在，原本空旷如原野的地区，居然开始变得密密麻麻！
明明没有人，可这种人声鼎沸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精灵可没有这种起死回生的技术，更别提让十几天前就死亡的家伙活过来了！
虽然脚下那些波纹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他们还是紧张地立刻通知进入神火之地的大部队。
然而却无法取得联系。
他们没有气馁，想到那里很可能在爆发大战，便立刻转移方向，向临近的土之国和水之国留守部队发出消息。
令他们不安的是，那两个国家也发生了同样的情况。
水之国的建筑几乎完好无损，在于大战爆发之前，丁魏然就已经让间谍组织的首脑“不战先降”，以致于进攻这里的精灵部队几乎没受到什么抵抗，双方交火造成的环境波及微乎其微。
留在这里的精灵悠哉享受着丰富的物资，比起火之国的同僚们那叫一个惬意。
脚下那道波纹，他们起初并不在意，懈怠是其一，其二主要还是类似水的种种变化在水之国尤为常见，他们干脆就当成一种特殊的现象来看待了。
可等到察觉出人类的气息后，他们才开始提起戒心。
又过了几十分钟，只有气息不见人影，才让这些中低级精灵开始战战兢兢，然后他们就收到了火之国的联络，双方一交涉，都直呼见了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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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之国的一片荒漠之中，袖中藏袖箭的中年男子痛苦地咳喘了几声，口中吐出黑黝黝的血，渗透到沙土中，好似腐蚀一样钻了进去。
秦介存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同生共死许多年的兄弟背叛自己，梦到欧阳谨疲于应对来势汹汹的精灵海，最终与民众一起死在他们的攻势下，梦到土之国覆灭，梦到人类灭亡。
他想起身，但四肢完全使不上力气，自己也没有手表之类的东西，只是病恹恹地趴在荒漠上，侧着头看向远方的蛋白。
“那是，黎明么，原来，从我昏睡到醒来，只过了一个晚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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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之国的堡垒城内，金属残骸的压迫之下，冒出一只粗壮的手臂，缓缓拨开盖在头顶的碎块。
一身金光熠熠的铠甲此刻早已灰头土脸，下颚的胡须让他的年龄又老了几岁。
段宏宇庆幸自己还好没停止健身，不然早就被这些碎块压成肉泥了。
他爬出变成废墟也有几十米高的围墙，看见后方一片狼藉，才想起后背被好友刺穿。
他摸了摸后背，匕首捅穿的伤痕还在，但为什么一点疼痛也察觉不到？
随后自认为老当益壮的段宏宇才注意到自己脚下渐渐消散的蓝色波纹。
他信奉肉体锤炼的路子，对气息掌握只是一知半解，但这些波纹仍然让他感觉到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
等他定了定神，看向地上一块一块的蓝色区域，才发现被波纹覆盖的地方，上方的废墟都逐渐有了松动的迹象，如同春日里即将破土而出的小木苗。
段宏宇知道，这些可不是植物，而是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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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临城内，这里几乎是人类世界最血腥的地方，即使距离大战过了一个月，满城弥漫的血腥味仍然没有散去。
因为开战的第一天凌晨，城里的指挥人员要么是精灵卧底，要么就被他们暗杀，导致前线军队立刻就变成了无头苍蝇，很快就被精灵部队击溃。
而城中的人，也不如五大国平民一样具有一定的战斗力，可以说当精灵部队攻入城内时，这里俨然成了一个大型屠宰场。
可那条蓝色地毯铺过来的时候，血腥味就被一阵强劲的风刮得一干二净，地上的顽固红渍居然也开始渐渐消退。
中央政务大楼中，理事炎烨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被破坏的面目全非的指挥室，不过他的目光没有聚焦在这些死物上，而是同样躺在地上的人身上。
在他的印象中，自己被精灵卧底划破脖子，然后军队的最高指挥官宏烜也被那四只卧底分尸。
可现在的视野里，为什么宏烜是四肢健全的样子？！
难道，这些都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他轻轻触碰了一下脖子，血液凝结的疤痕还在，咬咬牙使了使劲，有点疼，说明肯定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然后他瞥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宁静的世界中，只有指针滴答滴答的声音尤为真实。
炎烨匍匐着爬向宏烜的位置，有点想爬行动物，不过自己实在没力气站起来了。
他刚想查看一下这家伙是不是被精灵附体了，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铃声。
在杨阳他们扳倒金之国的黑暗势力后，元鑫遵循自己的主张，向这里输送了许多人力物力。
人力虽然被精灵卧底拦截，但实物上它们可没这么眼观八方。
宏烜作为部队的首席指挥，自然也有资格获得一部联络机。
炎烨看着宏烜腰间的发光物件，迟迟不敢伸手，“几小时前”已经被精灵暗算过一次了，他可不想再重蹈覆辙。
可那通电话似乎发了疯，断了便立刻重新打来，反反复复不下5次，终于把炎烨的耐心耗光了。
可等他下定决心，打算神不知鬼不觉拿出兜里手机的时候，手腕突然被擒住。
炎烨瞬间就做好断臂求生的念头，可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爽朗熟悉的笑声。
理事紧闭的双眼眯起一条缝，看着四肢交接处还有着明显血迹的宏烜咯咯直乐，心里又愤怒又庆幸。
宏烜松开手，掏着手机的同时说道：“我好像，做了一场大梦，梦到咱们都死了，战争失败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周围感受不到精灵的存在。”
“喂，你是不是真的炎烨，还是咱俩已经在天堂相遇了？”
炎烨叹了口气，活动了下手腕道：“你去接一下那通电话，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宏烜拿起电话，打开免提，里面传来的是经常与他们通讯的金之国联络员的声音。
“喂，是……宏烜指挥官吗？”
“没错，我跟炎烨都在听。”
“你们那里，有没有被蓝色波纹波及到？”
炎烨望向窗外，这才注意到，外面的天空好像比以往蓝了不少。
宏烜揉了揉腿，回复道：“应该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边的声音越来越弱，似乎都不相信自己在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们好像穿越了。”
宏烜眉头一皱，思索道：“穿越？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只说了一句话，就让二人当场愣住。
“我们，明明已经死了一个月，却活过来了。”
炎烨瞬间屏住呼吸，瞪大眼珠再次抖向时钟，这才注意到边上那个发出微弱光芒的电子板，月份那一栏赫然是数字4。
————————————
武者村，几乎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坑，但孟凡和修罗道的对决还没结束。
不过单从场面上看，孟凡村长白袍破损的七七八八，满脸血污不说，就连一只眼睛也被打废，睁也睁不开，像个独眼龙。
而反观修罗道，绿纹黑袍依旧完好飘摇，脸上的神色更是严厉无比，说他刚进入战斗状态都不为过。
胜负关系，似乎只是时间问题了。
二人沉默对峙许久之后，孟凡先开口道：“精灵，已经输了，你也输了。”
修罗道站在大坑边缘，居高临下看着大坑中的孟凡道：“丁魏然用了什么招数，居然能让这些人起死回生！”
孟凡咧了咧嘴道：“严格来说，不是他使用的，而是他跟体内的那两个东西一起作用的。”
修罗道眼神冷冽道：“果真如此，我就说为什么那两只煞灵在那次大战之后就没了音讯，果然是你们两人搞得鬼。”
不过这位精灵头领很快便回过神来，阴恻恻道：“可既然那家伙现在用的是它们的力量，也就是说，这两只煞灵还没有消亡，甚至力量都不一定损失了多少。”
孟凡没有否认，缓缓向前走去，路途中避开那些破土而出的绿芽。
修罗道冷哼一声道：“就算人类都复活又能怎么样，过去那场大战被我们杀得片甲不留，现在就剩你一个，还能翻了天？”
他注意到席卷原野得蓝色光芒并没有覆映到孟凡身上，嘲笑道：“丁魏然没给你治疗啊，难不成，他也觉得你病入膏肓无可救药，干脆让我了结了你？”
孟凡笑了笑，视野中煞灵的身影逐渐模糊，而渐渐明亮的世界中，那抹迟到了很久的绿色逐渐清晰。
老人捋了捋染红的鬓角，回应道：“因为，现在不需要我来打败你了。”
————————
神火之地，祭坛周围，蓝色无疑是现在的主色调，所有倒下的人类同伴上，都裹着层层波纹。
唯独没有丁晓。
他双手形如木棍，艰难地撑着身体，身上的疼痛让他异常清醒。
即使没有抬头看，他也清楚目前的形式。
师父将所有人从死亡航班上拽下，但要说立刻就能上场战斗，尤其是与殓魂和情懿这种级别的精灵战斗，那也是天方夜谭。
而且，在众多纷乱的气息当中，还有两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家伙，正从师父落地的位置缓缓走来。
丁晓知道，那是精灵。
他心里一紧，难不成，是师傅体内的精灵？
小个子有察觉到，师父从云层坠下来的时候，身上有着截然不同的两股气息。
丁晓猛然记起，师父每次在阳光下，总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难道说，都跟这两股气息有关系？
他缓缓抬起头，一支小葫芦砸到他的面前，砸到神火祭坛的边上。
没什么重量的葫芦，像是一颗陨石，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丁晓注意到，坑中已经浮现出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在这满是血腥味的战场上，仍然将花香不打折扣地送到鼻里。
丁晓顺着葫芦的方向往前看去，那是两个高度跟他差不多的身影。
看不清样貌，只不过，通体的漆黑已经表明了它们的身份。
一个略微高一点的家伙深吸了一口气道：“啊，终于逃脱束缚了。”
另一个回应道：“是啊哥哥，我们终于可以大干一场了。”
另一侧，殓魂还有些茫然，不过情懿则是眯眼阴笑道：“精灵的最强后盾，孪生娃娃，好久不见啊。”
第192章 一支葫芦，两只煞灵，满头白发（4.1k）
六煞灵？还是两只！
丁晓瞪大双眼，他不敢想象，师父是如何压制住两只煞灵的。
从小到大，在师父的口中，这些怪物一个比一个恐怖，一只煞灵攻破一个国家都不为过。
对面两只个头相当的小矮子也注意到丁晓，眼神阴鸷，哥哥弟弟一人一句道：
“这20多年，”
“我们的力量都被用来强化这个小个头，”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说，”
“这小东西不是什么苗子，”
“事到如今果然如此，”
“真是枉费了那个臭老头的一片真情实意啊。”
殓魂目不斜视地看着正在说话的两个家伙，虽说跟丁晓一样都是小孩模样，但他们浑身上下的恐怖气息波涛汹涌，让力量充盈的自己也不敢轻视。
只不过随后两只黑小鬼的所作所为，让他有些讶异。
他们缓缓走向外围，摊开双臂，一道绿莹莹的光芒从中间逐渐亮起。
随后绿光化作一只鲜血淋漓的雾爪，在那些倒下还未死绝的精灵头上重重坠下。
不溅起飞沙，也没有震耳欲聋的响声，只有四处飞溅的血。
没过多久，殓魂就发现，那些奄奄一息的精灵，居然有了转危为安的迹象。
并且不同于他所知的傀儡术和灵魂操纵，也不同于人类意义上的回光返照，这些精灵，是真正的愈合了伤势，并且力量更加强大！
情懿猜到了殓魂的惊诧，没理会已经有了回生迹象的武者村众人，转身说道：
“制作你的时候，因为认为孪生娃娃已经死了，所以就没给你灌输这方面的知识。”
“你也知道，在精灵世界，带有治愈能力的精灵少之又少，其实这不是先天的缺陷，恰恰相反，精灵在过去就是以治愈能力著称的。”
“因为经常与人类进行近距离厮杀，所以突袭者撼地者们通常都会受许多重伤，这时候，就要交给负责治愈的精灵们了，毕竟再难治好，也比从头训练一只来得轻松。”
“而孪生娃娃，就是那个时代的佼佼者。”
“他们的治愈术，不仅可以迅速修补精灵的伤势，同时还能短暂提高他们的力量，简直是那个时代天生的攻城利器。”
“虽然他们的作战能力较弱，但精灵子民们还是心甘情愿地承认其为六煞灵。”
“也正因为有了他们，上一次大战，当我们把人类驱赶到神火之地的时候，部队伤亡比预计低了很多。”
“可是丁魏然的到来改变了一切。”
“其实当初我们五个围攻丁魏然的时候，如果没有他们的协助，可能根本无法缠斗三天三夜，一天之内就足以全败。”
“而且那家伙也狡猾地没有先找我们，而是先将外围的治疗部队消灭，让我们除了孪生娃娃以外再也没有恢复的地方。”
情懿罕见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那次战争失利后，精灵中拥有治愈能力的就所剩无几，而孪生娃娃也与我们失去了联络，想东山再起也没有机会了。”
“这也是我们将研究重心转移到精神领域的重要原因之一。”
殓魂突然想到什么，看向不远处艰难起身的冉雪。
情懿勾了勾嘴角，稍稍撤开一步，给孪生娃娃腾了个空间。
后者走上来说道：“你猜得没错，那家伙获得的就是类似我的力量。”
自上一场大战后，精灵方的治愈部队一落千丈，但并没有完全灭绝，修罗道还是让他们分成数批，分别跟随进攻人类的部队。
而进攻冉雪所在金棱村的部队，恰好有一只负责治疗的精灵，所以当时虽然战斗已经结束，精灵死得死伤得伤，但那只精灵依然有活力袭击她。
冉雪因为重获了生命，体内的精灵细胞也开始运作，自然比其他同伴醒得要快。
当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四只高矮年龄性别均不同的精灵后，立刻咬着牙忍着还未散去的刺痛爬起身。
不过等她起来之后，发现对方除了殓魂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其余三个都看向同一个地方。
冉雪捂着心口用余光撇了一眼，发现那是一个大坑，里面似乎什么都没有。
她当然看不清里面的小葫芦，可孪生娃娃知道，这个东西是自己的耻辱啊！
孪生娃娃一唱一和对情懿说道：“那个女人，你有兴趣就交给你了，我要先处理这支葫芦！”
情懿对孪生娃娃谈不上言听计从，不过她是打心里佩服这俩“孩子”。
使了使眼色，殓魂这就迫不及待的冲向冉雪。
另一边，丁晓的面前。
被葫芦砸开的大坑不知怎么回事，开始疯狂往上渗水，如同一个人凿出一口深井。
微亮的天空下，大坑很快被清澈的水填满。
直到葫芦浮上来的那一刻，丁晓才发现，这些水都是从葫芦口里喷出来的。
小葫芦不可能装下这么多水，这里面必然有玄机。
但丁晓管不了这么多，他竭力地边向前爬边伸出手，想要抓住师父最后的遗物。
可对面的两只煞灵速度更快，一人一只手，化为两柄镰刀，一高一低横劈向过来。
两只娃娃说道：“用这40多年的愤怒和仇恨化作的力量，终于可以一雪前耻了！”
千钧一发之际，葫芦似乎有了灵韵，精妙的一个抖动，躲过孪生娃娃不输情懿的迅猛挥砍，然后携带着清水，冲向丁晓。
葫芦来势汹汹，可到丁晓手心的时候却尤其温柔，小个子轻轻捏在手心，一股温暖沁入心脾。
几滴“水”点进他的嘴中，全身一紧。
甘泉，清水，烈酒，丁晓曾经猜过很多次，这到底是什么美味，能让师父每次治愈自己之后，喝上那一口都会露出津津有味的表情。
可师父要么就是打马虎眼，要么就干脆三缄其口。
丁晓也试过偷喝，可每次都没成功，被师父发现后，都是一顿毒打，而且真的是下死手那种，如果不是师父会治愈能力，自己没准真要被打死。
所以他便觉得，不管怎么样，这东西肯定都是人间独一份的绝美，美到让师父都舍不得分给自己一点。
但是，他错了。
水入口中，只有一个味道。
苦。
苦得全身颤抖，恨不得下一秒就吞下几十斤糖果。
但丁晓却没有将其喷出来，而是一滴不差地吞入腹中。
因为伴随着苦水过来的，还有自己求知而不得的过去的种种真相。
丁晓闭上眼睛，咀嚼着自己诞生之前的世界：
一间小木屋中，一位布衣老人在房间里不停踱步，反反复复了不知多少个日夜。
终于，某一天黄昏，床上那个满身伤痕的大汉醒了过来。
孟凡说道：“丁老哥，你感觉怎么样？”
丁魏然睁眼之后，见着满头白发的老人，先是一怔，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问道：“孟老弟？你怎么这样了？”
孟凡摆了摆手笑道：“没事，获得神火之力可能都会这样，不过你看这不显得我超凡脱俗吗，你看哪个修真小说里白发老道人不是绝顶高手？”
丁魏然撇了撇嘴道：“别装了，我感受到了，你现在就是个普通人。”
孟凡露出两排大白牙，憨憨笑了笑。
丁魏然深呼一口气道：“战争，胜利了吗？”
床边老头比了个大拇指，回应道：“那当然了。”
正说着，丁魏然突然察觉异样，开始捂着肚子痛苦呜咽起来。
其实这些天，丁魏然已经出现过很多次这种症状了，孟凡每次看都尤为揪心。
床上的大汉咬牙道：“这是怎么回事！”
孟凡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道：“两只煞灵，钻到了你的体内。”
丁魏然瞪大眼珠，立刻坐了起来。
可还没等他说话，窗外的最后一缕阳光照在脸上，又感受到一阵剧烈的疼痛。
“这种至阴之物，还让我没办法晒太阳？妈的，真该死！”
孟凡眼神暗淡，他现在能做的，唯有将屋子的帘子拉好。
房间遁入黑暗，只有微微烛光能够照明。
孟凡捧着烛台，凑到丁魏然身边。
后者脸色狰狞，十指扣进坚硬的床板中，劝说道：“孟凡，快走，我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杀人！”
“快走！”
孟凡没有听从，而丁魏然也终于忍不住，迅捷地一个翻身，五指如同割麦的镰刀，在孟凡手臂上划出一个大口子。
鲜血滴在丁魏然的身上，才逐渐归于平静。
大汉长叹一口气，大梦初醒道：“这只精灵会激发我的杀意，你在我身边很不安全，快走吧。”
孟凡眼含热泪摇了摇头。
丁魏然拧不过孟凡，转移话题道：“神火之力，你是怎么跟世人交代的？我记着世世代代获得过这种力量的人，都众星捧月一样被万人敬仰，哪像你似的窝在小木屋里。”
白发“老人”低声道：“我在五国中心造了一个祭坛和一柄插在石缝里的宝剑，跟他们说，如果有人有能力点燃祭坛，就能获得剑和神火的力量。”
丁魏然淡淡一笑道：“现在是不是神火之地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孟凡点了点头。
丁魏然揉了揉脸颊道：“你这话中的玄机，一般人可参不透，再加上刚被精灵践踏过，可不就是一窝蜂地往那边跑了？”
话音刚落，丁魏然灵机一动道：“正好，好多人只顾着获取力量，残害同胞比谁都积极，遇到精灵部队的时候溜得比谁都快，反正都是杀人，不如，就拿这些人开刀吧，也正好不会伤着你。”
孟凡刚要动嘴，兴致勃勃的丁魏然打断道：“你也别闲着，知道你想寻找继承人，不过事不是这么做的，趁着体内的煞灵只是打雷不下雨，我来帮你找。”
“你负责想怎么能让这两只煞灵消停下来，如果我找到人的那一天你没想出法子来，看我不收拾你。”
孟凡哈哈大笑道：“行，就听你的！”
丁魏然诶了一声，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不如我就叫你老孟头吧，要不然总觉得不习惯。”
“老人”没有拒绝，二人就这么达成共识，时间一晃就过了20年。
20年中，丁魏然体内的孪生娃娃从仅仅带来疼痛，已经演变成了能说话，丁魏然每次在黑夜中行动，一些人听到诡异的娃娃声音后，都吓得不轻。
一个清晨，二人在一处峡谷入口相遇。
怀中抱着婴儿的丁魏然笑道：“合适的人我找到了，你呢？”
换上一身白衣，真正算是仙风道骨的孟凡说道：“这次应该算我赢了啊。”
“不光找到了封印精灵的方法，同时我还有办法让你使用他们的治愈能力。”
说着，孟凡掏出一支小葫芦。
他解释道：“将葫芦带在身上，它会吸纳精灵的力量，将其转换成适宜人类的结构，从而给人们进行治疗。”
“不过因为那毕竟是煞灵，力量不会无缘无故地让你使用，所以每当你进行治疗后，这里便会积攒一些苦水。”
他还想安慰几句，谁成想丁魏然一把抢过去，挂在脖子上说道：“你和那个智械Z捣鼓出来的东西吧，真好。”
“就喝点苦水什么的，这算啥副作用，咱们人不就生活在一片苦海之中嘛，我都不需要忆古思甜了，手头就有现成的苦可以吃。”
“老孟头！别想打岔啊，你能跟那个智械整出这玩意来，那为啥不让你返老还童啊，你明明还比我小几岁呢，天天整得跟我是你儿子似的。”
孟凡苦笑了一下，他当然跟智械说过，有没有办法让自己也变得年轻一些，但Z表示，那种强大的力量造成的后果，它也无能为力。
那是一片硝烟弥漫的平原。
筋疲力尽的丁魏然望向后方，只是看见茫茫火海和一条发出轰鸣的火龙，便笑着颓然倒下。
而明明有机会对他进行最后一击的孪生娃娃，既没有下手补刀，也没有救起倒地的苍骨魅魔和情懿，而是浑身直发冷汗地逃向丁魏然的体内。
距离仿佛没有意义，那条火龙瞬间就来到丁魏然的身边，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没能将孪生娃娃杀掉。
火龙头处的年轻人丰神俊朗、意气勃发，黑发用布带牢牢扎紧，衣袖徐徐飘摇。
可当那名满身伤痕的大汉发出剧烈哀嚎的时候，年轻人瞬间泪如雨下。
他的周围，足以烧穿天空的火焰渐渐熄灭，那条火龙也随风而逝。
他抱着生死未卜的兄弟，仰天大哭。
布带飘落钻入泥土，意气风发的英俊少年，一瞬白了头。
第193章 悟
丁晓追溯过去几十年的历史，脑海中经历了无数春夏秋冬，可回到现实，时间几乎没有流动。
孪生娃娃惊愕地看着丁晓，有种似曾相识的恐惧。
殓魂全力冲向冉雪，势必要拿下这个对精灵来说的强劲补药。
情懿玩味地扫视着起身的众人，眼眸略微发红，终于可以再杀一次过过瘾了。
高空中，魅魔同样也打算入场搅局。
在她看来，丁魏然这招只能算螳臂当车。
复活了全人类有什么用？上一次人类方的高手也不少，不还是被他们几只煞灵杀得片甲不留？
现在孟凡那边已是强弩之末，丁魏然自己又身死道消，她想不明白人类究竟还能怎么抵抗精灵的攻势。
神火之力？别说笑了，仲星火的实力见到了吧，但他依然没能让神火祭坛显现神力，至于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
可她正准备俯冲下去，跟情懿好好说道一下那具躯壳属于谁，就被苍骨拦下。
“哟，苍骨哥，你要是再拦着我，我就觉得你是故意跟我做对了哟。”魅魔瞳孔冒出紫光，凝视着苍骨眼眸，色咪咪说道。
苍骨感觉到心里一阵痒痒，赶紧说道：“你没察觉到么？周围的环境，越来越燥热了。”
魅魔是个玩灵魂的好手，对真实的环境感受没有苍骨那么敏感，被他这么一说，这才静下心来体会。
仅是一瞬间，她全身冒出冷汗道：“这，这是怎么回事？虽然看不出场下有什么变动，但是心里这种天生的恐惧是为什么！”
随后她一脸不可置信，瞪大妩媚眸子望向下方道：“难道，神火之力真的要降临了？可这些人谁有资格？”
苍骨淡然道：“我们走吧。”
二人头也不回地飞走，苍骨眯眼望向镶着一层金边的天空，感叹着智械的神奇。
下方，所有老对手再次相遇。
冲向冉雪的殓魂被暮荷姐妹丁姚情侣以及炎琢灼拦下，再次准备大开杀戒的情懿则对上了仲星火以及雨露。
元鑫和两名大将在外围进行策应，阻拦准备浑水摸鱼的精灵部队。
场面乱成了一锅粥，元素之力和刀光剑气漫天乱飞，不过肉眼可见的是，人类几个人明显还不是对手，只能节节败退。
但是某个角落尤为安静。
丁晓趴在地上，身上的疼痛，嘴里的苦涩，精神的折磨终于侵蚀了他最后一点力气，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已经积成一滩，小个子面对慢步走来的孪生娃娃，丝毫没有抵抗的欲望。
他第一次有些后悔，后悔自己练功时有些偷懒，后悔总是理解不了师父的意思。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丁晓直到刚才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师父含辛茹苦将自己拉扯大，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师徒情分。
喜怒哀乐，柴米油盐，每一件事都离不开丁魏然，与其说是自己的一生，不如说是跟随丁魏然的一生。
师父也无子无女，所以他当然把自己当成亲生儿子一样对待。
怪不得听见师父二字，丁魏然总是心情不悦。
丁晓把头埋进沙坑里，任由苦涩的水混杂着泥沙往嘴里灌。
面前几米处，孪生娃娃逐渐靠近，两个小孩子手上缠绕着阴冷绿光，随后化作一柄硕大镰刀。
“丁魏然的徒弟，去死吧！”
镰刀破空劈下，丁晓已经几乎放弃，可一道铿锵声让他猛然抬头。
那是两把重剑，横栏在镰刀之下。
薛灵薛长虹咬牙硬抗，双手持剑仍然剧烈颤抖，足见孪生娃娃这一刀的威力之强。
孪生娃娃在丁魏然体内先是蛰伏20年，随后又被孟凡封印20年，不过这几乎没有影响到它们的成长。
那些苦水，与其说是给丁魏然的副作用，不如说是煞灵用于自保的方式。
每当产生这些苦水，也就是只要丁魏然用它们的力量进行治愈，孪生娃娃的力量就会增强一分。
二人的力量共同进退，这虽是丁魏然不愿看到的局面，但他也没有奈何之法。
孪生娃娃的表情像个顽劣不堪的孩子，四只手逐渐往下压，巨型镰刀也开始逐渐下坠。
薛氏师徒的虎口已经开裂，嘴角也开始渗血，仍然顽强坚持着。
薛长虹大声呵斥道：“丁晓，你在干什么！”
丁晓将头埋下去，不敢去看。
薛长虹脸上青筋都有水管粗细，继续嚷道：“丁晓，师父对我说过很多遍，要相信同伴。”
“但更重要的，是要相信人类的未来！”
“人的速度没有光卫快，头脑没有智械强，就连灵魂层面，也没有精灵那么深入。”
“但我们有什么，有的是敢将背后交给同伴的信任，有的是万众一心同仇敌忾的团结，有的是敢于拼到最后不屈不挠的精神！”
“我们的前程，是靠着每个人的拼搏争来的！”
“振作起来丁晓！”
一句句话刺入丁晓的心坎，直到精神二字，让丁晓顿时一怔。
师父也是这么教他的。
自己上刀山下火海，抵抗精灵祭司的折磨，每次开始之前，师父都说只要不放弃，不管结果如何都算成功。
事实证明，自己很少能通过魔鬼测试，不过每次师父看见自己还在咬牙坚持，都会放声大笑。
丁晓当时觉得师父只是想看自己的玩笑，但现在，他才觉得自己是真的通过了测试。
因为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弃过。
丁晓双手锤了锤地面，可是为什么，自己现在却这么颓丧。
冉雪舍弃性命复活大家，两名大将不惧强敌冲锋陷阵最终战死，雨露被杨阳一拳一拳打死，同伴被情懿一个一个杀掉。
丁晓面对这些情况，不是像李涯说得铁石心肠一点触动没有，而是他坚信，只要有师父在，这些问题肯定都有解决办法的。
可现在师父走了。
自己乃至整个人类的顶梁柱走了。
自己的坚持，真的还有意义么？
他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同伴们。
姐妹、兄妹、师徒、情侣，每个人都与他人有着关系，每个人在别人的眼中都是独特的存在。
只有自己是孤身一人。
他突然想起，师父说过，人是社会性动物，只有在集体当中，人才为人。
而刚才，师父离开与同伴复活之前，自己恰好就是没有包含在任何集体里的人。
自己与同伴的联系一个接一个断掉，直到最后，与师父的纽带彻底断裂。
丁晓呆在原地，薛氏师徒终于抵挡不住孪生娃娃的攻势，被击飞出去。
可惯性下落的镰刀却如同被一只透明巨手拖住，刀锋悬在丁晓脑门上空几厘米处，不得前进。
孪生娃娃呼吸突然开始急促，全力往下按，可随着小个子的逐渐起身，竟是被一点一点推开。
与暮荷等人作战的殓魂突然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不是来源于别处，正是目光重回呆滞的丁晓。
他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个看上去像战场孤儿的家伙会是所有人里力量最强大的，明明没什么人跟他有关系。
情懿跟雨露的战斗完全是一边倒，后者本来就没有长枪，也根本没有存着消灭杨阳的心思，只是一根筋儿地妄图打醒他。
可就在她准备下死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居然有些控制不了杨阳的躯体了。
杨阳的精神一直在抵抗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则是另一边小个子的气息压迫。
她吃力地侧头转向丁晓，在她的视角下，那个人宛如一座巨山，正在徐徐挪向祭坛。
孪生娃娃不停尝试将丁晓一分为二，但就像一把劣质小刀砍到金刚石一样，每次接触镰刀都会炸裂开来。
气急败坏之下，它们赶紧命令外围的精灵部队赶紧将矛头指向小个子。
精灵部队密密麻麻，两名大将和元鑫不可能面面俱到，很快就有漏网之鱼冲了过来。
可那些突袭者冲到丁晓身边的一瞬间，就好像进入了一个火盆，立刻化为焦黑。
丁晓像个行尸走肉一样走到祭坛边缘，后方是一条粗如水桶的黑色轨迹。
他摸了摸祭坛，再摸了摸不再冰冷、反而有些发烫的神剑。
闭上眼睛，好像天地间的一切都在他的注视之下。
殓魂体内的幽鬼面，它的力量并不来源于某个人，而是来源于一群人。
因为人与人之间，有着最基本却又最难察觉的联系——羁绊。
人之所以是社会性动物，正是因为人是由这些羁绊而组成的。
谁是谁的父亲，谁是谁的儿子，每个人的存在都建立在与其他人的联系之上。
所以邓文清才会说，这种力量是人类的天敌。
因为人们最信奉的就是团结作战，互相协助，这样的条件下，人与人的羁绊会更加强烈。
当一位战士死后，存活的战士会将他的那份羁绊成倍地安放在其他人身上，依次传递下去。
人越少，这种羁绊的继承就越强烈。
直到到达一个阈值，那便是只剩两个人的时候。
一个人会将自己过去以及未来的所有期盼与希望汇聚到另一个人身上，从而爆发出无穷无尽的羁绊之力。
而师父所做的，恰好就是锻炼丁晓这个断裂的过程。
如果对于一个人来说，人类世界像一道悬崖，那人与人的羁绊就是悬崖上方的湖水，而每个人自己，就是悬崖下方的一块石头。
每当一个羁绊消弭，悬崖就会冲下水流，一些较小的石头就会被打散、击碎、冲走。
如此以来，经过长时间的冲刷后，底下就只剩相对大一些的石头。
直到最后的羁绊断裂，悬崖上所有的水流倾泻而下，这些石头会经历前所未有的剧烈敲打。
师父这20年来在做的，就是将上方的湖水养大，将下方的石头打造坚硬。
丁晓看着祭坛侧面的四个字，想起村长的话后喃喃自语道：
“如果有能力点燃这座祭坛，那么就有资格获得我的力量。”
“而不是只有点燃祭坛，才能获得力量。”
“真正重要的，是这种能力。”
祭坛周围的四个大字突然凝聚成四团火焰，跃向空中。
雷声滚滚，飓风骤起，喧嚣让神火之地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抬头望去。
可他们都看不懂那四个大字，只有一直被人们当成最愚笨最迟钝的丁晓望着逐渐血红的天，沉声念道：
“其名曰，坚如磐石！”
第194章 初生之晓，神火降世！
霓虹的天空中，一个赤红的巨型漩涡愈演愈烈，里面时不时有游龙现身，远在天边仍是给人近乎窒息的压迫感。
五大国苏醒过来的人们，不论是否听说过神火的来龙去脉，不论自身是什么身份，皆放下手中的兵器，驻足凝视。
周围的精灵别说趁人不备了，这些通体乌黑的人形怪物，几乎连自己的形状都维持不了，一阵阵哀嚎后便化为一滩黑水。
留下城中，邓文清长呼了一口气，揉了揉剧痛的脑壳，摘下眼镜，对准那片漩涡微笑道：“原来，早就有人参透精灵的奥秘了。”
火翼城内，尚允紧紧攥着崭新的录像带，一言不发地看向天边，瞳孔盛满了星光。
于别城里，宋幸和文风雅搀扶着站起身道：“我们，又被别人救了一次啊。”
水之国大海深处，光线毫不留情刺到海底，鱼群散开，被它们拥簇的人紧闭双眼，眼角不停地有气泡冒出。
间谍首领欣慰道：“丁魏然，你赌对了。”
土之国荒漠中央，腰挂玉佩的欧阳谨扶着秦介存一步一步前进着，前一秒还幽静寂寥的暗淡荒漠，后一秒就如同旭日升空，灼热的黄色将二人的头抬起，凝视远方的神明。
金之国的边境城池，段宏宇正在主持收拾残局，随着一道金光刺入眼帘，一身残缺盔甲的他吃力望去，默然不语。
光芒照在他身上，照在建筑的残骸上，金光熠熠，如同置身与一片金海。
君临城中，炎烨宏烜还没从跨越一个月的事件中醒过神来，就目光呆滞地望着天空异象。
他们出身火之国，从小就以火焰为荣，而年少时期经历过上一次大战的炎烨，就更加向往神火之力带来的希望与光明。
此刻的他喜极而泣，电话那头的金之国使者也没了声音。
炎烨使劲儿推了推泪流满面的宏烜，后者平复了很久的心情才缓缓说道：“姚兴安，你看到了么？”
武者村外，伤痕累累的孟凡勾起嘴角，直视修罗道说着：“人类，是四大种族里最血肉凡胎的一族，面对世上任何浩劫，只要稍有不慎就会灰飞烟灭。”
“但我们也是四族里最顽强的一族，只要还有一丝希望，那么我们就不会放弃抓住它的机会！”
“而神火之力，考验的就是人们能不能在即将被压垮之时，仍然坚定地面对这一切！”
“正如那瀑布冲刷下的磐石，纵使大厦将倾，天水将至，我自岿然不动，以我身躯去扛天塌地陷！”
修罗道愤怒道：“说得好听，如果你真的悟到了这一切，为什么当初只是短暂获得神火之力后就消失了？”
孟凡坚定道：“攻城容易守城难，因为我总是相信，相信丁魏然不会败于那些人之手，相信在我赶到之前，他就能收拾掉另外五只煞灵。”
“所以，我的信念一定程度是建立在对他的信任上的，而一旦这种信念瓦解，神明就会认为我欺骗了他们，于是对我降下惩罚。”
“况且，这也是你开发出以羁绊为力量媒介的最终源头不是么？只是我不知道，当初火急火燎逃到精灵世界的你，是如何得知这条消息的。”
修罗道气势凌人，孟凡的气场也丝毫不弱。
绿纹黑袍的精灵头目眯眼看向孟凡后方，一个披着银色盔甲的家伙平静站立。
一般情况下，光线照射到金属上，因为反射的不同会导致一些棱角处比较亮眼，可在这家伙身上，就好像所有光芒都被均匀地禁锢了一样，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没有光泽的银色。
修罗道清楚，这个东西跟自己的消息来源是同一类——智械。
与孟凡交好四十多年的智械Z缓缓走来，将身心俱疲的老人搀扶起，然后抬起嵌着宝石一样眼睛的金属脑壳，望向凝聚气力的修罗道。
盔甲之下传出几道没有语气语调的电子声音：
【人类神火激活任务已完成，超时警报已解除，数据上传智械信息库】
【检测到修罗道能量波动异常，启动三级作战武装，降低情感分析模块功率】
......
修罗道瞠目道：“果然是智械，我就说，你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东西怎么可能算得到一切！”
“反正那家伙清扫战场也要一段时间，用这段时间将你们这群家伙送走，绰绰有余！”
修罗道激发自己能掌控的一切物质和力量，奔向二人。
————————
神火之地，没有像其他地方一样那么“安静”，所有精灵已经不顾一切地涌向祭坛周围。
他们之前膜拜冉雪，是因为他们认为那女子归根结底是一类物种；之后忌惮丁魏然，是因为知道要是自己不做抵抗，这家伙就不会“滥杀无辜”。
但现在，所有身处这里的精灵都知道，神火降临之时，就是自己粉身碎骨之日。
人类有狗急跳墙，精灵的背水一战同样不容小觑。
外围的江叶缘和柳茵绮都是人类世界顶尖的战士，但饶使他们不间断的全力攻击，也应对不了来势汹汹的精灵海。
只是地上的喧嚣，声音终究传不到遥远的天际，而天上的异变，哪怕只是神明的一个喷嚏，也能让地上的物种生灵涂炭。
如同血海的天空中，风驰电掣的游龙微微探首，像是在神界遥望人间。
仅是这样一个人畜无害的动作，就硬生生让近半数的精灵大军瞬间化为齑粉。
祭坛周围，四只煞灵不再针对其余人，纷纷将矛头指向丁晓，不过他们神态各不相同。
殓魂目光炯炯，身怀幽鬼面力量的他，此时因为全世界人类的羁绊全部汇聚在这里，所以力量滔天，并不觉得对面这人多有威胁。
孪生娃娃气得直跺脚，上一次好事就被神火打破，这一次可能还要重蹈覆辙。
对灵魂颇有造诣的情懿心怀恐惧，身体周围的黑雾都浅淡几分。
她在察觉情况不对后，就立刻对丁晓的精神展开攻势，但往常连一只高级精灵祭司都难抗住的小个子，这会的精神如同一根精钢柱，情懿不能撼动丝毫。
一个最想着与敌人战斗到底的疯子，第一次做出了后退的决定。
而她这么一卸力，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就“活”了过来。
自从堕入愤怒的杨阳被情懿剥夺身躯，整个人就好像坠入深不见底的肮脏潭水，他在里面疯狂挣扎、求救，却没有半点回应。
就连脑海中常在危机时刻帮助他的空灵声音，这段时间也熄了火，置身事外。
这还不算什么，最折磨他的是，情懿的一切举动，自己都会感同身受。
当他见到情懿亲手杀掉同伴的时候，手上滑落着无形的血，精神几乎已经崩溃。
去年夏天，他还信誓旦旦答应臆想中的妻子，要取得神火之力，要杀掉修罗道。
但现在呢？
自己非但没有如约完成目标，甚至还差点酿造更严重的恶果。
当他看到一直被人们不寄厚望的小个子起身走向祭坛，那四个大字跃向天空，身为人类的他反而没有多少欢喜。
人都有嫉妒之心，而身负血海深仇却无可报的杨阳更加如此。
为什么不是我？
这句话在杨阳脑海中重复了千八百遍，只是当他快要自暴自弃时，丁晓的一席话将他打醒。
“杨阳，我知道你变强的目的，也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报仇，永远是人类变强道路上的主旋律，只要力量能作为压倒对手的方式，那么总会有人为了使用这种最简单的方式而走入歧途。”
“我不是在劝你停止寻找力量，更不是在劝你放下，而是想告诉你，你以后要经历的事情注定要比我多，遇到的危险也一定比我更加险象环生，千万不要入了歪门邪道。”
丁晓右手抓住滋滋冒出火花的神剑，枯槁的左手向前一探，然后紧紧攥住，三只煞灵和半边黑雾的杨阳就像玩偶一样被捆在原地。
丁晓望着天空继续说道：“我曾经就是如此，跟师父学习武功只是为了寻找父母。”
“练武途中走过不少弯路，如果不是师父的帮忙，可能早就走火入魔了。”
“可阅读了那份记忆我才发现，原来我的父母早就死了，而且真凶，就是师父。”
在杨阳的惊骇中，丁晓一点一点拔出神剑道：
“如果是过去的我，不管我的父母为何遇害，都不可能跟着他习武，但现在，我终于能够直面这段历史了。”
二十年前，一个小山沟的村庄里刚刚诞生一名婴儿，那个杀人如麻的丁魏然就来登门拜访。
村子所有的青壮在他面前都不堪一击，短短几分钟，近百人的村落就只剩一对夫妻。
他们抱着襁褓中没有啼哭的婴儿，看着浑身血腥的丁魏然。
见后者没有提刀，丈夫说道：“他没有感染精灵的血脉，能不能放过他。”
丁魏然接过去，母亲眼神凄凉地盯着刚出生不久的小孩，没敢阻拦。
丁魏然注视了一下小孩子，后者乖巧地眨了眨眼。
杀人狂魔问道：“他有名字么？”
丈夫摇了摇头笑道：“还没想好，我姓丁，他个头又这么小，就叫他丁小吧。”
丁魏然点了点头，手起刀落，将两名感染精灵细胞即将发生异变的人类杀死。
时值初春，料峭的天气加上潮湿的山林让大人也倍感不适，但小孩子丁小却一声不吭。
丁魏然越看他越觉得与巅峰时期的孟凡有些相似，感叹了一句找到合适的人后，收起屠刀，随后感应到什么，立刻望向山巅。
一缕阳光先露头探路，随后整个太阳从山背后跳起，将阴冷寒湿的山林照亮。
金黄盖着腼腆的绿，温柔地包裹着丁魏然。
大汉怅然道：“你以后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可能小呢。”
“初生之晓的晓，才适合你啊。”
丁魏然戴上兜帽，将自己隐蔽于黑暗中，将被重新赐名的丁晓放在阳光下，迎着朝阳与友人汇合。
二十年后的今天，丁晓双眸发红，冒出来的却不是凶神恶煞的血光，而是冬日转春时太阳升起的和煦阳光。
小个子手臂猛然一抬，神剑下的石块顿时四分五裂，剑身的龙形终于完整，在丁晓手中熠熠生辉。
天边盘旋的巨龙疾速坠下，周围的乌云撕裂出一个巨大缺口，一道道光棱从中洒落，照亮人间。
乌云被强风推散，那轮被遮挡了太久的太阳终于显露真身。
平时只是饼干大小的太阳，今时今日居然大到让半边天都成了金灿灿的圆。
而在煞灵的视角，丁晓正站在太阳的正中心，背对着它，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
丁晓剑锋指向煞灵，一缕缕火焰从中冒出，眼神坚定道：“初生之晓，神火降世！”
第195章 神火之下无强者
随着龙吟虎啸般的声音，连通天地的赤红巨龙冲进丁晓体内。
只见小个子的周围如同晨间大雾一样涌动起火焰，同时范围还在肉眼可见的扩张。
那柄本应只是寻常宝剑的武器不知是被火焰侵蚀，还是真正化为神器，也开始变得通体殷红。
情懿害怕的连站都站不稳，连忙躲进杨阳的精神空间，而突然获得身体操控权的后者好似被一道气流击中，向后跌出几步。
恰在此时，杨阳仰头望着天，注意到孪生娃娃和殓魂头顶的天空浮现三道红色法阵，法阵隐隐有紫色光芒闪烁。
由于情懿舍弃力量的匆忙逃离，让殓魂的力量重回完整，他没像孪生娃娃一样四肢发抖，而是异常兴奋。
殓魂对神火的力量知之甚少，再加上精灵世界本就禁止议论这种力量，所以他理所当然认为丁晓只是获得了一种强大的力量而已。
自己现在可是集中了全人类的力量，你怎么能比！
殓魂额头上爆开数条青筋，硬生生挣脱丁晓的束缚，涌动气力，头顶数米浮现出肉眼可见的飘渺轮廓，犹如涟漪不断的湖中倒映的大门，一扇接着一扇。
灵魂世界与人类世界几乎不互通，连精灵穿行两界都要消耗极大的精神，人类也根本没有过先例，而让灵魂世界的物质投射到人类世界，就更是连修罗道也没有考虑过的事情。
殓魂现在能做到这种程度，实力俨然已经比肩修罗道！
然而他这般信心十足，丁晓只是淡淡说道：“剑锋所指，天火所向。吾心所至，再无动荡。”
高空的三个法阵如镜子一般碎裂，然后从中降下铺天盖地的火焰雨。
殓魂耗尽大半力气才创造出的防护，在这些羽毛大小的雨点面前根本不堪一击，一个照面就无影无踪。
殓魂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痴痴地看着天，伸出一手，意图吸收这力量，却根本是无用功，转瞬之间就被淹没。
旁边的孪生娃娃本想再像上次一样，逃进杨阳的体内，但丁晓怎会让他们得逞，老早就撤下了对杨阳的控制，将其拉开距离。
孪生娃娃之所以能在上次的战斗中笑到最后，除了自身的超强自愈力，更加重要的则是出众的防御力，如若不然，必然第一个被丁魏然斩落马下。
他们的防御程度不是单纯依靠肉体强化或者灵魂附身的照魂镜，而是尤为精妙地混杂了两种力量的结果，这也是修罗道和情懿在之后的研究中难以复刻的原因之一。
可哪怕是这种千古难遇的精灵，在神火之力的面前也如蝼蚁一般。
火焰雨如一扇珠帘，密密麻麻让众人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况，但两只煞灵痛苦的哀嚎，足以让周围的众人不再有半点忌惮。
只不过那些人刚松了一口气，火雨之中的狞笑声就让他们不寒而栗。
烟雾散去，西装尽碎，只留一身没什么肌肉的漆黑精灵佝偻着站立。
不光是丁晓，就连疲惫至极杨阳也察觉的到——殓魂又吸收了孪生娃娃的力量。
殓魂疯癫道：“情懿这个怂货，我都愿意为她分配力量了，她怎么就不愿意给我一点呢。”
“只要打败了人类，最后谁活下来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我回去宣传一下它们的功绩，然后在历史书上一个劲儿地猛夸不就完了！”
殓魂全身冒着从地狱而来的阴冷黑雾，脚下开裂的沙石被染上了一层冰霜，机械般地朝着丁晓冲了过去。
他嘶吼道：“我现在，才是这个世上最强的！”
丁晓摇了摇头，淡淡叹息一声：“我原本想保护一下周围的地形地貌，所以才收了手，可没想到让你误解了，对不起。”
小个子双手持剑高举过头，剑身不短，几乎有他一半的身高，只不过丁晓周围的一团火让他显得尤为高大，才让长剑不那么显眼。
他闭上眼睛沉默着，好像自己是整个世界的声源，当他噤声后，整个世界都丟了一感。
只是片刻，他猛然睁开眼，周身的烈火向四周涌去。
跃过神火之地，跃过五国，跃过更遥远的地方。
如丁魏然的蓝色光芒一样，铺满整片人类大陆。
但这些光芒没有渗透到地下，而是一跃而起，冲向天空。
这一刻，天地共色。
杨阳痴痴地望着这个画面，心里笃定，自己曾经见过这个场面。
随即他的脑壳开始剧烈疼痛起来。
金之国战栗光远，他也有过这种情况，只不过这次比那次的感觉更加真实。
那时只是几个片段，而现在，则是一小段影像和极其真实的感觉。
山崖的寒风划过杨阳满是鲜血的左手，面前一位背对着他的窈窕女子，气喘吁吁地喊着话：
“杨阳，你快逃，逃得越远越好，我将用神火之力赶走他们，然后跟你汇合。”
“快跑！”
她接下来有一个转身的动作，只可惜画面到这就立刻中断，杨阳再一次回到现实当中。
那是妻子吗？杨阳不确定，因为自己与妻子的记忆除了最后那段触目惊心的刺杀就只剩甜蜜了。
难不成，跟那个空灵的声音有关系？
疼痛转瞬即逝，杨阳叹了口气，没再胡思乱想，而是抬起视线，望向人们几辈子都不一定能见到的场景。
随着丁晓不见动作地挥动长剑，一道剑光割裂大地，割裂空气，穿过殓魂的身躯。
方才还在前奔的精灵一开始还保持着势头，然后逐渐停下脚步，再过了几秒，早已分离的两瓣身体终于维持不住，一左一右倒下。
殓魂临死之前连半句遗言都没说出来，甚至他可能都没意识到自己死了。
众人方才不乏捏了把汗的，因为这精灵光气势就足够碾压别人，更别提殓魂已经提起十二分精神来面对丁晓了。
只是这种家伙，仍是被丁晓如此轻松的就消灭了。
他们心中不约而同升起一句话，一句当年广为流传，现在却没什么人议论的话——神火之下无强者。
因为武学和元素之力的百花齐放，这几十年已经诞生了无数高手，在各个国家各个地区生根发芽。
人们相比虚无缥缈的神火传说，更愿意相信肉眼可见的强者出手，久而久之，就对这种力量不再那么敬畏了。
像江叶缘这样的后起之秀，当初跟欧阳谨聊天的时候，也说过自己不会陷入神火的大坑中这样的话。
可现在，哪怕是他也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比他矮了几头的小个子。
而比他更像木桩的，则是一身红袍，赤颜白发的仲星火。
自己梦寐以求的力量，至高无上的力量，落入了他人之手。
他起初把丁晓当成窃贼，甚至有种把精灵击退然后秋后算账的意思。
但现在他看见丁晓出手，已经绝望的他啪嗒一下跪在地上，回顾着自己的罪行。
其余人都呆呆看着丁晓，看着这个个子最小却也最高的人。
周围的精灵依然嘈杂，丁晓面无表情，横剑胸前，然后扫出一圈。
一条火焰圈自周身疯狂扩张，精灵大军在其几十米之外就被烤熟。
短短几秒，剩余的百万精灵大军灰飞烟灭。
接着他没有犹豫，右脚一蹬，连带着身上的火焰都瞬间消失。
杨阳知道他要去哪，因为自己渴望亲手斩杀的目标就在那里。
丁晓几乎贴地滑行，带起一阵飞沙走石，在空中又化成高温液体滴落。
来到藏龙谷，丁晓气息一缩，再是一放。
上一次，孟凡以龙形穿过这里，让藏龙谷的宽度扩张了数倍。
但现在，丁晓则打算用更霸道的方式，来了结阻拦这道屏障！
一条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巨型凤凰嘶鸣着飞出。
展翅的凤凰穿过藏龙谷，其所经过的一切全都化作蒸汽。
绵延30公里的蜿蜒通道，从今天开始不复存在。
武者村外。
一身银光的机甲破损不堪，外面闪着电火花，里面发出断断续续的微弱声音：“降…降低…情感分…功率…”
修罗道看上去仍是面不改色，只是呼吸略有急促。
周围的一切再次化作废墟，可这一次，孟凡没有再生气了。
因为他已经注意到了急速迫近的火烧云。
修罗道抬起双手，一手掐住一只脖子，居高临下道：“我都说过，就算是神火之力，也来不……”
话没说完，就被极其冷静的声音打断。
“真的来不及么？”
“什么？！”修罗道立刻松开手，几乎是靠着生存本能进行闪躲。
然而还是被丁晓千里之外的蓄势一击重创，不论是肉体还是灵魂，都被劈成了两半。
不过修罗道为何能当得上精灵之主，自然有他的强势霸道以及神秘之处。
已经分成两半的修罗道居然开口道：“哼，神火之力，人类，我会再回来的。”
然后便在一团黑影中消失了。
丁晓其实有机会对他进行致命一击，但若是如此，孟凡和这个金属玩意肯定也会被一起带走，所以才没这么做。
小个子涌动气息，将他们周围弥散的灵魂压力击碎，随后又振臂一挥，扫出一道剑光，将四指峰西部修罗道几十年前布下的灵域打散。
虚弱的孟凡村长看着浑身烈火的丁晓，欣慰道：“后继有人啊。”
丁晓淡淡一笑道：“村长，这次赶上了。”
“您先休息吧，我还能扛得住。”
小个子轻轻帮村长合上眼睛，如果不是获得了神火之力，拥有超凡的视野，他都不敢相信，村长居然跟修罗道足足缠斗了一个多月。
他轻微地叹了口气，看向旁边的金属造物。
后者外观没有反应，只是程序内部输入了一条命令：
【启动精灵神火激活计划】
第196章 安宁
当桃红色的天逐渐回归湛蓝，久违的阳光洒落，带来不同于战火的温暖，神火之地的众人知道，战斗已经结束了。
至少是对精灵的战斗。
“这，这不可能！那个算无遗策的家伙告诉过我，今天是我会获得神火之力！”
“这些都是假的，假的！”
仲星火跪在先前宝剑的位置，捏着逐渐化为粉末的石块锤地嘶吼着。
炎琢灼下意识离远了一些，眼神中全然没有先前的尊敬与向往，只剩下惊恐和彷徨。
暮荷走来搀扶住，将其拉远。
元鑫和暮萍也跟了过去，后者还回头看了一眼这位耄耋老人，他身上夹杂的精灵气息与自己刚被送来时情懿身边的那只煞灵一样。
仲星火看着再不觉得神韵十足的祭坛，眼眸逐渐遁入赤红，与常人练武所谓的走火入魔完全一致。
只可惜还没等他释放血性，一左一右两名大将就将其制住。
江叶缘和柳荫绮早就察觉他的异常，提前比好手势，只要这家伙有所动作就立刻行动。
仲星火像个山林中横行霸道的野兽不服猎人抓捕，手脚并用疯狂挣扎。
两名大将居然都有点困不住他，不过紧接着，一具镣铐就砸在他的头上，清净了一小会。
薛灵是从某只精灵身上搜来的玩意，本来打算拿回去当个纪念的，没想到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徒弟也跟着走了过来，薛灵看着自己年轻时也曾向往过的国王，先是一阵失落，随后深呼了一口浊气，拍了拍薛长虹肩膀道：
“怎么样，我就说神火之力没那么简单，什么点燃祭坛，谁会想出这种土到掉牙的方式获得力量啊！”
薛长虹笑了笑，或许因为长时间的大战让他一直绷紧脸，已经做不出更严肃的表情，所以现在一松劲儿就显得在笑。
丁姚收起双刀，没有靠近那两拨人，而是在跟李涯一起寻摸着什么。
原本飞镖掉在这种地方就如同大海捞针，现在因为战斗导致地势一塌糊涂，就更难上加难了。
不过他们还在摸索的时候，一个年轻小姑娘靠了过来。
丁姚的精神都集中用来搜寻王慧的飞镖，原本没在意冉雪的临近，可当后者说自己找到了飞镖所在，立刻像猛禽受到惊吓一样抬起头来。
冉雪两手空空，生怕丁姚误会自己在恶作剧，赶紧指了指被丁晓劈开的硕大鸿沟，说道：“我感觉到了，应该在那下面。”
丁姚像只野兔一样飞奔过去，借着强烈的阳光，终于注意到嵌进墙缝的飞镖。
她一脸惊讶地看向冉雪，问道：“你怎么能察觉到物品的气息？”
冉雪摇摇头，灰头土脸仍不失可爱，回应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到里面传来几声谢谢，壮着胆子凑过去，才注意到了飞镖。”
丁姚心中震撼，她跟王慧相处的时间不短，对她的各项研究也都有所了解，甚至还跟她一起做过小物件，但即使这样，自己都不敢说能听到武器的心声。
震撼片刻消逝，现在当务之急是取回飞镖，丁姚想都没想就准备冲下去，结果被李涯拦下。
李涯皱了皱眉道：“墙缝被那臭小子一击打散了结构，再加上从高温到低温的骤然变化，石头非常脆弱，一旦踩上去很容易碎掉，你贸然下去会很危险。”
丁姚转过头惊讶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有文化了？”
李涯模仿邓文清推了推眼镜，道：“实不相瞒，在下可是村里风靡一时文武双全的后起之秀，只因长相和作风问题，一直被外人误解为小流氓。”
丁姚俏脸一红，随后赶紧消散，拨浪鼓似的摇头道：“哎呀什么跟什么呀，你以前啥样我不管，那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王慧的东西掉下去吧！”
冉雪尴尬一笑，其实这小子路上偷听了大将的对话才知道这些。
不过她没有揭穿，而是指了指看似清闲的两个人，问道：“要不，让他们帮帮忙？”
她指的正是杨阳雨露，不过李涯大手一挥，将二人拦在身后道：“不必，看我去去就来。”
这边的喧闹杨阳雨露都听得到，只是二人都置若罔闻。
一个平躺在地上木讷地望着天，一个双手扒着心上人的肩膀，眼神温柔一语不发。
杨阳看着蓝天，身下并不平坦，自己硌得有些难受，不过即使雨露试图将他换个地方，他也拒绝了。
杨阳思绪回到去年夏天，自己也是平躺着醒来，身下是不平整的地面。
时隔大半年，又一次回归了那个场景。
“我好弱啊。”他声音微弱地说道，微弱到让雨露心头一颤。
青衣姑娘不知道这句话是杨阳醒来后妻子说过的话，柔声沙哑安慰道：“你在我心里已经是最厉害的人了。”
杨阳没有半点开心，自言自语道：“我原本家庭和睦，生活不算锦衣玉食但也算足够温饱了。”
“可突然有一天，精灵杀害了我的亲人，还对我百般折磨。”
“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一切。”
“当我从灵域里逃出来，又来了一名强大的光卫，而且还是从人类加入的。”
“然后我被情懿占据身体杀了他，之后醒来被村长救起，就这么走上了复仇之路。”
“神火，修罗道，自始至终，我的目标只有这两个，在别人看来可能过于好高骛远，但对我来说，除了这两个，还有什么能弥补我的伤痛呢？”
他咽了咽口水，哽咽道：“我曾经我打算安慰自己，到时候哪怕完成一个，就算成功了。”
“可现在，我一个也没完成。”
雨露一直静静听着杨阳的自述，即使自己已经听过很多遍零零散散的叙述，仍是没有一点倦怠神色。
直到杨阳不再出声，雨露才一如既往温柔道：“不管怎么样，一切都结束了，日子要向前看，如果总是陷入过去，那我们跟历史书里的文字有什么区别？”
“人生不就是不断地将崭新的美好吸纳进来，然后去迎接更加充满希望的未来的过程嘛！”
杨阳颓丧道：“可是，我的体内，还有一只煞灵。我们的未来，真的充满希望吗？”
雨露擦了擦杨阳眼角的泪珠，笑道：“那都是因为你愤怒才引发的，我保证，不会惹你生气哒！”
然后她侧过头，嘟嘟嘴道：“你都说喜欢我了，再说你也不是胡乱发脾气的人，对吧。”
杨阳的视线从蓝天白云落入青丝红颜，她可能不是世上最动人的女子，却是最让杨阳心动的女人。
“我爱你。”杨阳微笑道，“之前说得太匆忙急促了，现在稍微正式一点。”
雨露二话没说，猛然低下头，感受着杨阳舌尖的温润。
不是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只是所有人都若无其事地一边偷笑一边撇开脑袋。
爬出裂缝满身伤的李涯还想着学一学，却连话都没说出口就被丁姚红着脸一把抢过飞镖，然后交给冉雪治疗。
在众人的劫后余生谈笑中，地面开始有序的震动。
光是听都知道，是整齐的步伐，规整的步调。
杨阳与雨露相拥着看向远方。
不再是漆黑的绝望，而是五颜六色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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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武者村内。
杨阳与伙伴走在四指峰的小路上，五国的核心人物也从大老远赶来。
所有人的心情都有些低落。
他们刚刚给丁魏然下完葬，并且得知正是他以一人之力将所有人类复活，他们才有了第二次人生。
众人当中，杨阳和丁姚无疑是最伤心的，一个是村子被屠戮然后被收留，一个是报仇心切很容易误入歧途但是被他引入正道。
杨阳如果没有丁魏然的协助，愣头青的他早就该死在某个不知名的精灵手中了，正因为有了丁魏然，自己才逐渐改掉了冲动的毛病。
雨露挽着他的肩膀说一些安慰话，杨阳则是看向队伍最前方的丁晓。
路上小个子一直一言不发，甚至讣告的时候，作为最亲近的人，他仍是没有说话致辞。
似乎察觉到了杨阳的心思，丁晓停步转身，身后叽叽喳喳的人群顿时安静，看向周身隐隐有火光闪烁的小个子。
丁晓眼神中都带着火光，说道：“相信大家还有疑问，为什么我的师父去世，我却没有流露出一点点悲伤。”
“其实不论是现在，还是那场大战，还是以前经历的各种事情。每当我看见一名战友逝去，都会心如刀割。”
“但不论怎样，我们都不能放弃前进下去的信念。”
“只有当信念盖过悲伤带来的绝望时，我们才能泰然的面对一切。”
“这也正是师父交给我的，同时也是我想传递给大家的。”
“我希望，大家回国之后，也能把这些传递给国内的每名同胞。”
“最后，希望大家暂时不要去孟凡村长那里了，他需要静养，有什么事跟我说就好。”
五大国的使者还盘算着商量一些合作，武者村的伙伴们都纷纷瞪大眼睛，意思是你丁晓啥时候都能处理政务了？难不成神火还能让人脑子变聪明？
随后丁晓傻傻笑了笑，道：“啊，当然，我会交给其他人去办。”
虽然没人笑起来，不过凝重的氛围缓和了不少。
杨阳想起曾经从弓弩营返回的路上时暮荷说过的话，心想道：“终于，一切安宁了。”
可他注意到姐妹俩的状态，却有些异样。
暮荷步伐轻盈，明显心情舒缓了许多，而小女孩暮萍仍是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丁晓看到红衣暮荷摘了朵野花哄暮萍高兴，突然意识到什么，对众人说道：“对了，师父还有一件事，我要帮他办一下，晚上的集体聚餐就不用等我了。”
随后，小个子化成一团烈火，飞往神火之地的方向。
杨阳也突然明白了一切，四句歌谣藏在心中，没有说话。
第197章 看这人间山河，蔚然壮阔（第一卷完）
“这边原来有座山，那里曾经有条河，日月星辰天上卧，地上的人们哼着歌。”
丁晓耳畔回荡着四句歌谣，那是自己第一次进入神火之地，师父临走时哼唱的语调。
当时的神火之地是一片广袤平原，一望无际的碧波虽然没有什么别致景观，但也算有点鲜艳的颜色了。
而现在，这里已经被人称为万物的坟墓。
仅有的小草全部被战火烧尽，地底的碎石裸露在外，而丁晓划开的那道沟壑，都能感受到地壳深处冒出的腾腾热气。
小个子站在围墙废墟上，望着萧瑟的一切，默不作声。
这段时间，五大国除了忙着处理国内的烂摊子，也都组织起人手，到神火之地进行勘察。
精灵部队往往都会带着独属精灵世界的奇妙物件，要是能多回收一些，掌握里面的技术，对人类的进步也是很大。
所以这里虽然尽是残垣断壁，但还是有不少拾荒人在游荡。
不过他们都没有什么好心情就是了，战争好不容易结束，自己却不能跟家人团聚，而是被派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捡垃圾”。
队伍里即使有把这份经历当成荣耀的，也仅仅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打算尽快完成任务后回国。
当他们注意到边缘的小个子后，几名管事的就立刻不耐烦地过去轰人。
丁晓面黄肌瘦的样子，在他们看来非但没有同情，反而显得更加愚蠢，这段时日偷偷潜入到这里的小偷不在少数，但至少都是对自己身手颇有自信的家伙，你这一个看着就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屁孩凑什么热闹？
丁晓面对众人的质问，没有回应，微微抬手，手上开始凝聚火焰，颜色并不鲜亮，温度却高得吓人，干活都没出汗的管事立刻就滚落了几滴汗珠。
直到这时候，一名有眼力见的人颤抖着语调说道：“这，这难道是传闻中获得神火之力的小孩？”
要是平时这么说，这个人绝对会被当成疯子，他们都是掌握元素的好手，也趟过不少大风大浪，见过的天赋异禀的小孩如过江之鲫。
但短短一周的时间，一个消息就不胫而走，说是有一名小孩获得神火之力，全歼了精灵！
现在面对丁晓凝聚出来的高纯火焰，他们都冷汗直流。
这些刚刚还趾高气昂的家伙立刻准备跪地磕头，不过丁晓拦住他们，说道：“没事，我知道你们的难处，只想让你们帮忙传个话。”
一群人异口同声：“您说您说，我们保准照办！”
丁晓拾起一块碎石，碾了碾道：“通知神火之地所有拾荒的人，全部离开这片区域。”
所有人面面相觑，哑口不语。
丁晓问道：“怎么，我记得五国现在解除对立，互相合作分享技术，不管是哪国的人都会分配通讯装置吧，联络应该不成问题。”
一人摇摇头道：“不是不是，我们的意思是，您要对这里做什么呢？”
丁晓勾了勾嘴角，眼神温和道：“我要将这里，变成乐园，变成人类的乐园。”
他们下巴都快惊掉了，心想这么大片区域，拆房容易盖房难啊！
只是见小个子眼神坚定，便没有再询问。
很快，整片神火之地都被肃清，不过仅仅是内部没有人而已，绝大多数人都围在丁晓附近，目睹自己这一代的神火传承人又要玩什么花样。
在历史的记载中，除了孟凡仅仅展露过一天的神火威力，更早的人都会做出一些超凡的举动，例如一剑斩开某座山，一刀劈开哪的海等等。
然后这些举动就会被人们铭记，当做这个人的标签，传颂后世，引出无数佳话。
但当这一代的神火降世之后，都一个礼拜了，出人意料地没有什么大动作，这让一些早早做好准备的人都有些失望，觉得小孩就是小孩，即使得到了力量，也不懂得宣传一下自己。
现在那些人来到附近，多半是存了怀疑心思的。
这神火之地都已经破烂成这样了，你还能整出什么花样来？把破烂变得再破烂？
人群中的冷言冷语不在少数，丁晓也听得见，但都充耳不闻。
小个子微微抬手，上空凝聚五种颜色的能量小球，绕着手心疯狂旋转。
随后他轻轻一吹，五个能量球便冲向中央地区。
随着一阵阵异动，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逐渐停止，然后一些惊讶的“啊”“什么”等字眼从人群中传出。
他们不是惊讶丁晓能掌握多种元素之力，以前的人也有做得到的。
他们真正惊讶的，是丁晓并没有用这种力量做破坏，而是反其道而行之。
五种元素球井然有序地落下。
先是火焰之力，将所有突出的石块融化成水。
再是金属之盾，其化作一张巨型铁板，压在这些滚烫的沸水上。
然后是土元素，盖在铁板上，终于有了点大地的感觉。
最后是则木与水的交互运用，一颗颗大树平地起，一座座镜湖凭空来。
丁晓转过身，凭他的身高，看这些人都需要略微仰视了。
小个子说道：“首先，大家请放心，我在改动环境之前，将里面所有的精灵物件都提取出来了。”
“其次，这里几十年前本就是人们游玩的场所，我并不想现在别人提起这里的时候，都是“末世”“绝路”这种话。”
“最后，我想告诉大家，力量，并不一定都要用来破坏。”
“人间除了有争强斗狠，还有闲云野鹤，除了有战火硝烟，还有山水怡然。”
“我并不是否认前人的举动，只是对我来说，我更想以另一种方式，来提高大家对力量的认识。”
丁晓说到这里，人群已经鸦雀无声。
突然间，大家都察觉到大地开始震颤，比生平遇到过的地震还要强大百倍。
不过没人逃跑，因为丁晓的表情依然平静。
后者突然张开双臂，做出怀抱的姿势道：“欢迎大家成为乐园的第一批游客。”
只见丁晓说完这句话，后方的地面猛然凸起，直达天际。
片刻之后，平原已变群山。
山峰的云雾烟波浩渺，山脚的潺潺流水声声清脆，茂盛的植被数不胜数，更有随处可见的飞禽走兽活泼灵动。
简直是一片世外桃源。
人群静默良久，才有人问道：“我们，真的可以进去么？”
“可以的，去哪里都可以，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尽情去玩就好。”丁晓点点头回复道。
人群蜂拥而至，去时还不忘把这个消息分享给家人朋友，很快，偌大的一片区域就人满为患。
不过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没有去中心那座最高峰上看风景。
因为他们知道，即使自己再折腾，也不能占了丁晓的地盘。
小个子看着空空荡荡的山头，笑了笑，心想自己其实可以晚点来的，不过既然这么清净，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个字最矮的丁晓，站在最高的山峰上，俯瞰全世界。
他眺望远方，视线所及如同一柱阳光，刺穿充满仙气的云雾，将远方的美好清晰展示。
丁晓似乎怎么也看不腻，就这样站着看了五天。
第五天的黄昏，一个人不出意料地过来拜访。
杨阳故地重游，踏在松软泥土上的感觉尤为舒爽。
当初自己也是从荒漠中被带进树林里的，从那之后，人生就回归了正常。
他走到最高峰，找到恭候自己多时的丁晓。
后者等到杨阳与自己并肩，说道：“我知道你会来的。”
杨阳平静道：“一切都结束了啊。”
“阮绯的民望按理说很难被撼动，还好有尚允的录像带用做罪证，很快就失势了。”
“君临城那边的焱烨和宏烜被抽调过来，一个当代理国王，一个当军事主管，都继续封锁着阮绯是智械的消息。”
“炎琢灼和暮荷也打算重新组建亲卫团，那只小啄木鸟终于振作起来了。”
“欧阳谨早早就对国内进行改造，绿洲城已经不存在了，现在可以称为绿洲国了。”
“元鑫终于松了口气，已经说服五国联盟，准备派遣人手协助西部世界发展了，他的愿望终于可以实现了。”
接着杨阳又说了很多，都是同伴们的未来安排，说着说着就湿了眼。
丁晓轻声道：“杨阳，别灰心，我知道你现在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请等等吧，很快就会有新的旅途了。”
杨阳第一次被丁晓看穿心思，喟叹道：“旅途？雨露跟着我搬到了留下城，我还在打算干脆不报仇了，直接跟她度过余生算了。你这旅途是从何说起呢？”
丁晓目光向东划落，不过云层没有让路，说道：“我能察觉到那两只煞灵的踪迹，不过他们好像没什么动静，我就没有出手。”
“他们的目标应该是你，或许过不了多久，这俩家伙就会对你有所动作。”
杨阳淡淡笑道：“如果真的能让我了结夙愿，像仲星火那样跟着煞灵走我也不介意。”
丁晓平静道：“放心，他们没有一点恶意，我估计到时你遇到他们，最多只是谈些事情。”
杨阳望了望天，道：“我倒是希望他们有些恶意，这样我就能从绝境之中获得力量了。”
丁晓用温暖的火苗拍了拍杨阳肩膀，道：“这么跟你说吧，自从获得了神火之力，我就看到了寻常人看不到的事情。”
“情感，力量，甚至是未来，我都能窥视一二。”
“绝大多数人都是平庸之辈，少数佼佼者能有一项突出。”
“而你，则是唯一一个我看不透的人。”
“你的身上，有太多的谜团，复杂到连我也解不开。”
“体内的情懿，左手的异样，还有空灵的声音，我都一点办法没有。”
“相信我，到最后，这些谜题解开之后，你绝对会比我更加强大的。”
“我只是守护人类世界的战士，但我相信，将来的你，守护的是更加广泛的存在。”
杨阳释然一笑，这小子的嘴皮子也磨练出来了啊。
“好吧，人类的守护者，天已经晚了，我就不叨扰了。”
“既然你说未来那两只煞灵会找我，那我现在就不多想了，去享受生活啦。再见。”
待杨阳离去，丁晓默念了好几遍“人类的守护者”，然后躺在松软如毯的草坪上，痴痴地望着天。
身边再也没有人来，而是无数飞禽走兽，他们静静地趴在丁晓身边，只有不扰人的呼吸声。
一转眼，黑便成了主色调。
望着漫天的黯淡群星和一颗耀眼明珠，丁晓缓缓站起。
身边的飞禽走兽好似有灵，没有继续依附在他身边，纷纷挺拔身姿抬头望去。
群兽之中，几乎看不见身影，只有火光闪烁的丁晓伸出手，朝向愈发明亮的星星。
一身烈火跃向苍穹，将人间点亮。
两个星期没有哭过的丁晓，直到现在才滴下几滴眼泪。
他又想到了师父。
师父之所以怕高，是因为每当他站到高处，就会不由自主地向远方看去。
但那个时代，能有一小片安宁之地就实属不易了。
所以师父每次看到的风景，都是被精灵燃起的硝烟。
而每次看到这些悲惨风景，他就会想伸出援手，而这样，就会导致体内的煞灵不受控制。
他就这么活在折磨当中，整整20年。
丁晓闭上眼睛缓缓说道：“师父，不用再怕了，你可以放心大胆地看了。”
“看山川俊美，看流水柔情，看物华天宝，看人杰地灵。”
他停顿了一下，笑了笑，收起照耀天际的烈火。
然后低下头，看向数百公里外的城市。
灯火通明。
小个子心中说道：
“看这人间山河，魏然壮阔。”
（第一卷完）
第1卷完结想说的话
如果您能看到这里，首先对您的支持表示感谢。
作为一名没有写作经验的小白，写出来的故事相比老手高下立判。
并且自己几乎把能踩的坑几乎全踩了。
群像、大跨越的伏笔、以及叙述过于啰嗦，等等等等。
所以如果您还能耐着性子看到这里，我真的很感动，至少我的故事终于还是有人看的。
本人是一名计算机研究生，做不到那种量大的更新，由于以前语文很差，辞藻方面也不够吸引人。
但我只有一点，相比于其他人或者大部分人有优势。
那就是坚持。
我所热爱的事情，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牢牢地坚持下去的。
甚至，不仅写到现在没有断更，为了让那些投资的人不会白投资，从1月开始我已经在日更3000了。
要知道年底是最忙的时候，但我仍然坚持了下来【大概算了一下，不出意外2月3号就能把30日更3000的任务做完了】
今天是大年初一嘛，想着偷个懒，就没有更新正文，而是打算用这种方式来凑一下3000字数哈哈哈。
不过凑字数也得有点干货，下面就分几个部分来说一下整本书的内容吧。
首先是第1卷剧情的小概括，因为我是喜欢从内容中抽丝剥茧类型的人，所以线索都埋在细碎的章节里了。
但后来在了解网文行业的时候，发现大部分人还是喜欢直白了当一些的剧情，所以这里按照时间线，把已公布的重要情报梳理了一下。
也算是给自己提个醒，别写着写着剧情出bug了，我这种当程序员的，最怕出bug了……
【以下是已知剧情的概括】
40多年前，智械方还没离开人族大陆。
在金之国内，智械Z算到了某种危机（第3卷智械篇会填坑，关系到四个种族分崩离析的原因，以及为第5卷做铺垫），找到苍骨和魅魔，告知其偷走能源核心的计划。
苍骨魅魔联合不得志的仲星火完成计划，导致智械离开人类大陆。
离开时，智械方留下两个单位（智械X和智械Z）查找线索，然而智械Z根据计算的结果找到孟凡，没有进行调查。
智械X则化名阮绯，根据线索潜入火之国，调查仲星火。
由于智械的离开，以修罗道为首的六煞灵及精灵大军展开进攻。
仲星火按照计划演了一场假戏，为后来当上国王做铺垫。
之后精灵大军被觉醒了神火之力的孟凡击退。
孪生娃娃为保命钻入丁魏然体内，导致孟凡痛苦之下失去神火之力，苍骨魅魔情懿逃走。
修罗道逃离之前，在武者村西部留下了随时准备扩散的灵域，逼迫孟凡不能到处搜查情报，同时在他得知孟凡失去力量的原因后，以此为契机开始着手研究幽鬼面。
再然后，孟凡一句话，让人类世界进入内乱时代，阮绯趁势提高名望，丁磊薛灵等人陆续进入武者村，丁魏然开始在东部世界猎杀被精灵污染或者心怀不轨的人。
20年前，丁魏然找到刚出生的丁晓，同时孪生娃娃被抑制，获得了治愈能力，决定收手。
与此同时，五大国在阮绯的领头下在神火之地建立围墙，并加强控制，人族内乱得以削弱。
15年前，金之国首都发生落神劫，毁于一旦。（第四卷光卫篇会说具体过程，跟杨阳有关系）
10多年前，修罗道派出朴志彬潜入土之国，过了一段时间又派遣锦婴潜入。
10年前，两只精灵掌控欧阳大磬，“杀死”欧阳谨，扶持欧阳家二公子欧阳康冠为傀儡国王。邓文清所在的教师团被诬陷，邓文清不得已逃往武者村，秦介存则留下，发展反抗势力。
两年前，修罗道发现光卫在人类世界的西部做研究（关于这个研究，杨阳肯定是首当其冲的，不过具体在研究啥，后续精灵篇智械篇和光卫篇都会提），派遣情懿进行调查。
与此同时，仲星火宣布归顺苍骨魅魔，智械阮绯借机上台，借着大清洗的名头搜寻能源核心的线索，暮萍暮荷相遇，开始逃亡之旅，炎琢灼则留在国内。
司广仁开始借仲星火的背叛转移民众视线，制造舆论，号召四国讨伐叛变的国度，以及掩盖自己收集儿童交给光卫栗光远的行径，父亲遇害的元鑫心灰意冷，决定去西部世界的金棱村当个无名小卒（俗称摆烂）。
丁姚的家乡被精灵部队毁灭，然后被正在周游世界的丁成天救下，拜师丁魏然。
半年之后，司广仁遇到丁成天，经过一番交流，后者决定前往神域，同时阮绯制作出阎律，开始对火之国的国民进行“能力激发”，实则掌控他们的情感力量，然后注入到神火围墙内。
时间来到【近期】，情懿在荒漠遇到杨阳，进到了杨阳的体内，并留下灵域保护自己（序章一的黑碗，至于为什么要保护自己，这里剧透一下吧，是被杨阳打得大残），同时不断在精神层面折磨他。
时间来到故事开始的地方，6月初。
杨阳醒来，发现记忆有些不完整，左手掌心一旦发力就有剧痛，而且脑海里有两种声音，空灵（未知）和轻柔（情懿）。
之后丁成天来袭，被恢复力量的情懿所杀。
情懿再次身负重伤，随后孟凡村长按照智械Z的提示，找到杨阳，并将情懿封印。
杨阳与武者村同伴相识，并了解了这个世界的一切，同时金棱村的冉雪被精灵划伤，被元鑫救下后，获得了治愈能力。
几天之后智械Z推算出，精灵将在明年大举进攻以及四国正在组织军队，于是孟凡丁魏然决定对众人进行半年的强化训练。
半年之后，主角团踏上挫败动乱的道路。
在金棱村，邓文清邀请冉雪入队。
在君临城，宏烜领导的五国联军一起，击败了悬镜、殓魂和共灵领导的精灵大军，阻止了精灵封锁藏龙谷的计划。
之后元鑫入队，主角团在段宏宇的情报下，于12月月底先后打败了司广仁和栗光远。
四国联军没了核心领导人不攻自破，迫在眉睫的明面危机解决。
丁魏然带着杨阳和丁晓进入神火之地，遭遇苍骨魅魔，得知修罗道研究幽鬼面的事情。
杨阳丁晓进入巨石镇，遇到独自一人照顾母亲的甘童薇，后来由于肖军、甘童薇和其母亲在绿洲城发生意外，杨阳一怒之下带着几名同伴闯入绿洲城，大战一触即发。
之后依次解决了被朴志彬操控的国王和锦婴，秦介存也救出了一直隐藏生活的欧阳谨。
同时丁魏然前去寻找柳荫绮和间谍组织首领，告诉他们等将来开战的那一天，不做抵抗，在精灵部队进攻之前就自己杀干净了。
主角团一路追捕朴志彬，在两国边境处发现殓魂的踪迹。
进入国内，发现这里表面和平安定，但是民众表现出来的元素之力很异常，所以放弃追杀殓魂，转而调查情报，暮荷师兄炎琢灼入队。
之后借着小尚允的口，众人知道了异常的来源。
但由于精灵的进攻越来越近，所以主角团分成两拨，一波调查国内异常，一波去留下城做防守准备。
杨阳等人先后击败了数波热刀刺客，以及罗熊和夏冰等领导层。
最后热刀头目凌旭正在战斗的过程中，发现国王阮绯是自己最厌恶的智械，一怒之下舍命将其打残。
但后者凭借最后的力量，将众人传送到神火之地，同时借助神火围墙的力量进行恢复。
主角团击败了阮绯，但这里的时间流速与外界已经不一致，慢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五国兵败如山倒，诸多伙伴战死，只剩几人逃到神火区域。另一边修罗道也在重创孟凡村长。
冉雪舍命复活重伤的大家，顽强抵抗。
关键时刻仲星火赶到，吸引了共灵的注意，其余人配合将殓魂消灭。
但后者早就做好准备，吸收了共灵，以及其幽鬼面的力量。
最后，杨阳被情懿附体，将伙伴杀害殆尽，丁魏然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让丁晓获得了神火之力。
除了情懿提前逃入杨阳身体，修罗道再一次侥幸逃走，包括殓魂、孪生娃娃在内的所有精灵，全部被丁晓消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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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通过第一卷的剧情，会觉得杨阳本身并没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跟主角这两个字的关联性不强，最多就是占据了更多篇幅而已。
确实，其实我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杨阳在第一卷大放异彩，他身上的谜团，更多的是让他成为连通全文的钥匙。
不过嘛，为了让代入感强一点，或者说更爽一点，后面会让杨阳厉害起来的。
但是就第二卷精灵篇来说，杨阳或许还没办法无敌，因为这个篇章的核心不在这里。
但是智械篇和光卫篇，就可以调整得爽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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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再说一下填坑计划和未来的大致剧情吧：
第二卷精灵篇：
被杨阳亲手杀害的王慧、冉雪的男朋友、被暮萍替换的小女孩都会出场，与杨阳，冉雪，暮萍共同组成主角团，击败修罗道研制的剩下的三个幽鬼面。
这章不仅会写出精灵神火的奥义，还会表明空灵声音的身份
第三卷智械篇：
空灵的声音会成为杨阳的超强外挂（第一卷应该也能看出来，但凡杨阳遇到危险了，只要她一出现就立马没事了），与智械Z一起，解决机械王国的问题
这章会解释杨阳空缺的记忆，同时完善空灵声音与杨阳的关系，以及这个世界的过去（很关键，关系到第5卷的内容）
第四卷光卫篇：
主角团：杨阳，序章二里跟丁成天交流过的小孩，丁磊，和第181章里提到带着丁磊进入神域的光卫
这一章杨阳应该会变成真正意义上的无敌了，除了空灵声音的协助，自己的能力也会得到全面的恢复。
会填左手的坑，研究的坑，落神劫的坑，以及会挖一个大坑——光卫的神火是什么。
第五卷xxxx篇：
诶没想到吧，四方神火居然有五卷，按理说一个种族一卷内容不就完了吗，难不成最后的大结局要单成一卷？
nonono，就像智械原本与人类没有分家一样，四大种族原本也是和谐生活的。
那为什么会分崩离析，甚至精灵一直在作，不停地侵略人类世界呢？
这一切的一切，都有个幕后黑手。
而这一卷，就是解决这个家伙的过程。
作为最终篇，主角团至少会有四个人，当然是杨阳和其余三名神火传承人啦，至于其他人嘛，还没想好到底怎么参与到这场战斗里，毕竟是囊括全世界的大战，写起来肯定费劲。
三大神火围攻这个黑手，而杨阳，最终会成为奠定胜局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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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啦，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看到，不管咋样，都祝您新的一年心想事成、万事如意、如虎添翼、虎虎生威啦。
第1章 最后的温存
一转眼，枝繁叶茂的树林就已枯黄。
今年的秋没那么清冷干燥，大概是因为坐镇神火园林的那个小个子的手笔，让温暖的风吹遍了大江南北。
一些地区进了秋收时节，从上方俯瞰，一块块金黄麦田整齐排列，农民的脸上写满了幸福。
不过有一个城镇，里面就没有这些风景。
那就是素来有着兵营之称的留下城。
城中的练兵之声洪亮入耳，临近的几座城镇都能隐约听见口号。
人们都知道只要人类神火一天不消，那精灵就绝不可能来进攻。
但因为上次的大战，几乎全人类都体验过了死亡的滋味，现在好不容易活了下来，更要牢牢珍惜来之不易的胜利。
所以每个国家不仅没有削减练兵的计划，反而都在这上面投入了更多的精力财力。
未雨绸缪，这可是用命换来的道理。
今天恰好迎来留下城一年一度的阅兵日，一支支队伍在城东广场上整齐排列。
士兵们英姿飒爽，让在警戒线外围观看的观众们尤为激动。
一些小孩看见场中士兵的坚毅表情，都在心里默默许下愿望，旁边父母感觉拉着的小手紧了一紧，都由衷一笑。
人群之外，一名骑在宽肩阔背男人肩膀上的青衣女子收回远眺的视线，朝下说道：“好了好了，放我下来吧。”
见下边的心上人没反应，雨露轻轻拍了拍脑袋，问道：“喂，又走神啦，快点放我下来！”
杨阳被这一拍突然清醒，赶紧将雨露放下来。
后者凑到杨阳面前，娇哼道：“你这段时间怎么回事，老是心不在焉的。”
接着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绷着个脸，恶狠狠盯着杨阳问道：“难道说？”
杨阳赶紧无辜摆手道：“怎么会怎么会，我可不是喜新厌旧的人啊，只不过现在，心里确实有些压抑，不过说不上来原因。”
雨露表情风雨变换，马上就变为担忧，这份“待遇”，其他人可享受不到。
一身麻布粗衣跟村夫装扮一样的杨阳爽快道：“算啦算啦，不想这个啦，可别扫了你的兴致。”
上次大战，雨露的红缨枪被殓魂破坏，结果到现在这手脚细弱的小姑娘就没有再动过任何兵器了。
杨阳说要不请最好的铁匠再给打造一把，再不行，就托关系让元鑫焱烨他们从国库里面整一个，但雨露都没有考虑，全部拒绝。
雨露说那杆红缨枪并不是什么金贵物件，论枪杆子和枪头的质地，现在市面上都得排倒数了。
重要的是这是她家祖辈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当时红缨枪是作为嫁妆一起送过来，后来因为每一代的女子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将士，这杆枪也就没有被埋没。
等到雨露手上的时候，枪身经历许多年的战斗已经尤为脆弱了，所以她就想，等哪天武器坏掉了，自己就不再练武，老老实实当个贤妻良母也好。
不过杨阳看得出来，这嘴上嚷嚷着再也不练武的姑娘，每次见到武者都会双眼冒光，心里肯定还是有着心思的。
所以当二人搬家，杨阳提出去留下城的时候，雨露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眼看阅兵仪式到了尾声，雨露像女王一样挥了挥手，故作高傲说道：“嗯，这次就免了你的罪过啦。”
杨阳会心一笑，拉着微凉的小手向家走去。
走了一会，雨露略微蹙眉，道：“为什么走这条路，又绕远，人又少，一些店铺也还没开，我还想着回去的时候置办几身新衣裳呢。”
杨阳深吸一口气，眼神炯炯道：“因为，想做点不一样的事。”
旁边的女子刷一下就红了脸，闭上眼睛等待他的环抱。
不料就在她放松警惕的一瞬间，一只冒着幽黑雾气的爪子朝着面门挠了过来。
杨阳早已警惕，右手将雨露拉至身后，左手以掌背与爪子针锋相对。
滚气如刀覆映全身，转眼间黑雾下那只白嫩的玉手就绽出无数血点。
二人中间奔放的气流，迅速驱散了周围的温暖。
雨露才缓过劲儿，看向杨阳面前，几乎与地面平行浮在空中的曼妙身姿，一脸震惊。
被认出身份的女子邪魅一笑道：“哟，想不到我们只见了一面，你到现在都还没忘啊。”
“要是跟你当情敌，或许会很有意思呢。”
听着魅魔这番矫揉造作的发言，杨阳不屑道：“呵，你跟她，可没有半点可比性！”
说着，杨阳爆出一拳，刚劲拳风把魅魔打飞数十米。
后者落地摆了个妖媚姿势，刻意拢了拢前面的两斤雪兔肉，说道：“这个，没有可比性吗？”
雨露视线偷瞄了一下自己胸前，默然不语。
魅魔还想乘胜追击，边上走来的苍骨打断道：“行了别闹了，要是把贵客吓走了，回去绝对饶不了你。”
接着一身煞白的苍骨朝向杨阳，郑重道：“杨阳，我们这次来，是有要事向找你。”
接着他比了一个眼神，意思想让雨露回避一下。
杨阳下意识攥紧她的手，盯着魅魔道：“她必须要全程在我的视线内。”
苍骨爽快答应了。
两只煞灵识趣地先后撤了一段距离。
杨阳转向惊魂未定的雨露，轻声道：“亲爱的，我过会就来哦。”
雨露不肯放手，颤抖地说道：“原来你一直心不在焉，是因为察觉到煞灵就在附近活动了？！”
杨阳点了点头，雨露紧张道：“那，那我好担心你一个人面对他们，我……”
杨阳向前一探，吻住雨露，等后者平静下来道：“放心，能动手他们早动手了，其实，我也一直在等他们的消息。”
“我过会就回来，听话，呆在这啊。”
还不等雨露挽留，他就消失了。
一处小巷弄内，魅魔盘坐地上，一只手拖着腮帮，一只手把玩着一株海棠花。
杨阳余光始终将魅魔纳入画面，朝苍骨怒容道：“仲星火已经全部交代了，他的那些事迹，有多半都是你们俩帮助的，身为精灵却想要让人类获得神火，你们到底有什么企图？”
苍骨面不改色道：“简单来说，我想要验证一个东西准不准确。”
“人类不是有句话，叫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么，况且神火这种事，也只能通过实践来试验了。”
杨阳眯起眼，问道：“一个什么东西？”
苍骨冷冷道：“喂，你问完了，该我了。”
“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暗中调查你，知道你一直苦恼体内的情懿。”
“前段时间你还专程回了趟武者村，去荒漠里面的灵域，结果发现还是进不去对吧。”
“你想不想，摆脱这份苦恼？”
杨阳屏住气息问道：“怎么摆脱？人死了也是一种摆脱。”
苍骨哈哈大笑道：“当然是不伤及自身的情况下，彻底消灭情懿了。”
“这么说吧，魅魔跟情懿很不对付，我嘛，又对你很感兴趣，所以愿意帮你这个忙。”
杨阳勾了勾嘴角，说道：“那条件呢？”
魅魔冷不丁插话道：“挺好，知道做生意的规矩，老娘越来越喜欢你了，相比之下，那个在远处偷听不得还在逐渐靠近的女子，就很让我讨厌。”
苍骨给了个眼神，魅魔立刻闭嘴，前者回应道：“去我们的世界，我们会帮你这个忙。”
杨阳疑惑道：“就这么简单，去你们那里？”
苍骨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他没有步步紧逼，而是给了杨阳一张纸条，说道：“没关系，给你一晚上考虑，想通了的话，就到这上面的地址来找我。”
“我很好说话的。”
接着两只煞灵被一抹黑雾笼罩，随后消失。
雨露见状赶紧小跑过来，担忧道：“你们，都说什么了，我刚才在边上，听不太清…”
杨阳摸了摸她的头，同时赶紧收起纸条，宠溺道：“没什么，他们想跟我做交易，被我言辞拒绝啦。”
“走，咱回家！”
雨露不再过问，她知道杨阳的嘴一旦关死了就不可能翘得开。
二人回家路上，一个被煞灵谈话却装作无事发生，笑口常开，一个本来欣赏了期待已久的阅兵仪式，却一直闷闷不乐。
夕阳的光辉撒在街道上，拎着大包小包的杨阳气喘吁吁到了家。
今天他大出血地买了许多礼物，雨露这种不擅长省钱的人都肉疼了。
回到家，不再练武后皮肤愈加细腻的雨露细致地做着家务，真让人难想象，她原本也是能一枪扫翻数十只精灵的彪悍女将。
杨阳从背后搂住她的纤细腰肢，对着耳边吹气道：“亲爱的，我洗完澡了。”
雨露原本沉闷忧郁的心情一扫而空，转而有些紧张和嚅嚅诺诺的。
他们虽然已经同居，但这么久以来，什么事也没做过。
雨露原先疯狂暗示也用过，霸王硬上弓也试过，但杨阳软硬不吃，几乎让雨露断了这个心思了。
怎么，今天突然开窍了？
雨露没想那么多，迅速沐浴更衣之后，钻进早就暖和的被窝。
晶莹剔透的晨露在宽广的枝叶上左翻右滚，像个贪玩的孩子一样调皮。
阳光则纵容它的每一次次撒泼，毫无保留地将爱撒在晨露上，并且随着角度的不同，每一次都能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彩。
它们的嬉戏持续了很久，直到乌云隐去了阳光，露水消散了身形。
深夜，雨露的鼾声一如既往的平静，不过能从里面听到一些满足。
杨阳虽然疲惫，但他还是睡不着。
精灵的世界？
这无疑是杨阳最梦寐以求的地方。
因为修罗道在这里。
这是妻子的遗愿，也是自己仅剩的一个目标了。
况且丁晓也说过，自己总有一天会再次踏上征途，到时候自己会变得比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他相信，丁晓虽然不能言善语，但只要是他说出来的，那肯定是最真诚最实在的。
杨阳在床上翻来覆去，做出决定的同时，心中默念道：“雨露，对不起了。”
恰在此时，雨露猛然惊醒，随后满脸忧伤道：“真的，要走了么？”
第2章 出发，前往虚境！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杨阳吓一激灵，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轻轻握住即使在被窝里仍然冰凉的小手。
雨露擦干眼角泪痕，没有转身说道：“我知道，你想给我一份美好的回忆，所以今天才做了这么多…这么多我憧憬许久的事情。”
“我也知道，你的过去，你的悲惨，早晚有一天，会由你亲手了结。”
“所以，自从下定决心追求你的时候，我就做好分别的准备了。”
“但我想你也知道，我不怕你走，怕得是你不告而别。”
“我不是粘在你背后的鼻涕虫，适当的时候，我也会放手的。”
杨阳想要解释，却被雨露打断道：“难道说，你打算明天早上在桌上留下一张纸条，说自己要远走他乡，然后就这么不动声色的消失？”
“这种花心大萝卜做的事情，可不是我喜欢的你哦。”
杨阳缓缓贴上雨露，闻着淡淡清香，耳边呢喃道：“对不起，今天晚上，我们就好好休息吧，什么都不想了。”
二人就这么亲密地过了一夜。
第二天上午，留下城城东。
巍峨的城墙比原先又扩建了不少，宛如世界尽头的墙壁，隔绝一些入侵者。
杨阳背着行囊前进，身后是一言不发的雨露。
直到城门口，雨露才哭腔道：“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啊。”
杨阳转身爱抚着顺滑的发丝，眯眼笑道：“等回来了，我们就结婚。”
“喂，我看小说里，这么立flag，多半都回不来了。”雨露抽鼻子说着。
杨阳叉腰哼哼道：“那都是配角而已，你也不想想我是谁，我看谁敢让我回不来。”
雨露难得一笑，就在她打着手势说再见的时候，远处传来两声高亮。
“大哥哥！你要走怎么也不告诉我们啊！”甘童薇和小尚允，分别拉着暮荷的手，朝着杨阳边跑边喊道。
两个孩子跑到二人面前直喘粗气，杨阳目光躲闪道：“你们，你们怎么知道的？”
暮荷鼓了鼓腮帮道：“当然是丁晓告诉我们的啦，他早就知道你小子会偷摸开溜，要不然也不会让这俩小孩在留下城待这么久，就是为了跟你告别。”
“昨天一察觉到风吹草动，他立刻就给我们发了消息。”
说着，暮荷扬了扬下巴，“诺，还有一个呢，也打算跟你走。”
杨阳看向后方，稚嫩的脸庞独一无二，身经百战也难以掩盖由内而外的青春气息，肯定是冉雪了。
冉雪穿着朴素的衣服，拉着暮萍走了过来。
随后杨阳反应过来，说道：“等等，你说，跟我走？”
他机敏地偷瞧了一眼雨露，后者除了对他有七十二变的表情，对其他人就一个字，冷。
暮荷叹气道：“你问她吧。”
冉雪走来，垂着头低声道：“那个，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去精灵的世界。”
杨阳暮荷一个不解一个气愤，询问冉雪原因。
冉雪头更加低，十指打架，回应道：“我，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亲人，也不会什么技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而且我以前说过，我会跟精灵斗争到底，但这一路上，我总觉得自己没起什么作用，也没做什么贡献。”
暮荷一脸不可置信，怒火攻心道：“喂，冉雪，我不许你这么看不起自己！”
“第一，精灵的治愈术，全世界都没几个人会，现在国内正好缺少懂得这方面知识的专家，你但凡协助做些研究，赚得钱不比那些经商的人来得少。”
“第二，上次大战，你是我们国唯一一名不到20岁就担任后勤一把手的角色。还有还有，最后精灵大军过来的时候，是不是你力挽狂澜，让我们恢复了战斗力！”
“这种贡献，除了你还有谁能做到？”
暮荷说到这，语气轻柔了几分，凑到小姑娘身前道：“第三，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次生死，难道你还只把我们当朋友看待吗？”
冉雪被怼得哑口无言，暮荷弹了弹她脑门道：“这几个理由不成立，你还是留下吧，留下城留下城，不管是想出去还是想进来，都得在这留下。”
杨阳明白，暮荷以前没少去外界清缴精灵，深知外界的残酷，不想让冉雪冒这么大的风险。
所以他也应和着暮荷的论调，劝冉雪再好好考虑考虑。
旁边两个小孩子瞪大眼睛，不过他们没有再听的机会，因为雨露一手一个给拉远了。
雨露难得对外人温柔，眼神憧憬道：“杨阳哥哥很厉害对不对？”
她看着两个小孩高兴地跳了起来，摸摸头，微笑道：“那，你们将来，也要成为能保护他人的好哥哥好姐姐哦。”
两个孩子眼神坚毅，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另外一边，二人的轮番攻势，让不擅长说辞的冉雪节节败退。
暮荷发出最后通牒：“行了冉雪，没有理由的话，我是不会放你走的。再说放眼国内你也不是异类呀，这不是暮萍也能陪陪你么？”
冉雪似乎犹豫了很久，终于做出决定，抬起头，坚定道：“好吧，那我只好表明我的真实意图了。”
“其实，半年前的那场大战，我发现精灵比我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据我了解，或者说所学的知识里，精灵都是一些嗜杀成性无血不欢的野兽，在他们眼中只有杀戮。”
“但在我牺牲自己的那个时刻，我发现那些精灵散发出来的，并不全是汹涌的杀气，里面夹杂着极微量的情感。”
“所以，那个时候才有一些精灵会对身为人类的我俯首称臣。”
“而我去精灵世界真正想做的，就是去寻找这个秘密。”
“我认为，精灵可能没我们想象的那么可怕。”
暮荷听完张大嘴巴，接着四下张望，随后小声说道：“喂，你在为精灵说好话？这可是大罪啊！”
冉雪目不转睛，异常坚定。
暮荷眼神求助杨阳，后者家庭就是被精灵搞得分崩离析，自然不可能同意她这些言辞，不过现在也找不出什么反驳，如果拿暮萍这种极其个别的例子来说，论证太单薄了。
杨阳沉默不语，暮荷拍了拍脑门，只好应允。
冉雪拉着暮萍地手，一步一步向城门走去。
暮萍暮荷擦肩而过的瞬间，暮荷伸出手，却被暮萍躲开。
红发女孩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激动道：“暮萍，你要去哪！”
一身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转身歉意道：“对不起，姐姐。”
暮荷眼泪突然就下来了，说道：“我们，我们好不容易得到了安宁日子，你为什么不愿意跟姐姐一起呢？”
暮萍小手紧紧攥着裙角，凝视道：“说到底，我也是精灵，也正是因为我的种族，才让姐姐受了这么多苦难。”
“以前，都是我活在你的庇护下，现在，我想帮姐姐分摊这份压力。”
“而且，我有在精灵世界生存的经验，可以帮到杨阳哥哥的。”
暮荷一屁股坐在地上，失神道：“都走了…”
这时雨露走了过来，搀扶着暮荷，缓缓说道：
“丁姚李涯学着丁成天周游世界，宋幸文风雅跟着他们一起进行历练，邓叔叔回国当了教授，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薛灵薛长虹回到武者村，跟孟凡村长一起，把村子发展地更加壮大，吸引了不少练武之人。”
……
“我们每个人，总要向前走的。”
“人生是一辆随时敞开大门的火车，我们可以中途跳下，在自己认为的美丽风景中享受着。”
“享受完了，火车也开走了。”
“而我们不知道，下一辆车，什么时候才会开过来。”
“所以，我们只能在现在这辆车上，继续前进。”
说着，雨露看向站在一起的三人，破天荒温暖笑道：“当然，在路上，也不要忘了多想想家啊。”
杨阳欣慰地点了点头，他早就让雨露对别人也温柔一点，现在终于能做到了。
几人做了简单的分别，便离开了留下城。
留下城的东部是一大段峡谷，并且尤为荒凉，黄沙满地，秋风带来的落叶再点缀上一些，更容易让人萌生退缩的念头。
一些人见到这种萧瑟景象，那种想要好好闯荡一番的雄心壮志立刻就被浇灭了。
不过三人没这么柔弱，即使出了峡谷，看到灰蒙蒙的天也是一样。
峡谷外围，是一大片不见边际的荒漠，跟武者村的西部一样，仿佛人类就是在一片废土之上找到了这么一片世外桃源，然后奇迹般生存下来一样。
暮萍不是第一次见这种景象，冉雪倒是脸色惊奇，她还以为外面可能别有一番风味，不过现在就算想写进日记里，估计也没啥内容了。
杨阳早有预料，没有过多的情感波动。
看着纸条上的简笔画，杨阳带着二人向南走。
冉雪再一次惊讶，因为在她的印象中，人们说精灵生活在东边，怎么现在他们要往南走了？难不成要绕个路。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前面黄沙之中，两个身影若隐若现。
苍骨和魅魔。
冉雪不由地紧张几分，先前对战司广仁就够遭罪的了，要是跟实力尤在大将之上的煞灵相处，就更加如履薄冰了。
魅魔看着杨阳边上的二人，心情明显不好，没好气道：“呦呦呦，这是来旅游来了？咋还一家三口一起来呢？”
苍骨也有些不悦，说道：“杨阳，这是怎么回事？我只说过，同意你来吧。”
杨阳丝毫不怵，回应道：“怎么，这是我媳妇派过来给我疏乏解闷的，不能去？不能去那老子我就打道回府了，您以后再来吧。”
苍骨冷哼一声，凝聚气力，身后飞舞出两道形似竹子的骨手，长达数十米，朝着杨阳脑袋拍去。
后者不躲不闪也不挡，苍骨这一击也没有拍在头上，在距脑门几厘米处瞬间停止。
杨阳胸有成竹道：“我身上有你们极其想要得到的东西，但是呢，又不能暴力获取，不然很容易损坏。”
“既然我身上有这么大的筹码，那我多要点回报，也不是不行吧？”
“你们成天往返两大世界，如今不过多加了两个人而已，鸡毛蒜皮都算不上吧。”
苍骨收起骨爪，冷笑道：“当然可以，不过，精灵世界也不是随便哪个人就能进的，至少得具备精灵细胞才行。”
“你不必多说，暮萍本身就是精灵，但这个女孩……”
杨阳打断道：“别装了，我已经知道那次大战的时候你们在观战了，想必也都看见冉雪用精灵的能力复活我们了吧。”
苍骨没再回应，转身与魅魔一起带路，三人在后面跟着。
一路上，苍骨魅魔一言不发，杨阳暮萍时刻保持警惕，而冉雪则东瞧瞧西看看，始终看不见城市的迹象。
过了一段时间，苍骨终于忍不住，没有转头，说道：“别看了，靠眼睛是到不了精灵世界的。”
我们的国度，是一个依靠心灵创造的地方，对人类而言，是如同海市蜃楼般的存在，可望而不可即。
杨阳问道：“有名字么？”
苍骨停下脚步，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低沉道：“虚空的世界，虚境。”
第3章 眼见不为实
虛境？能虚到什么程度？
杨阳不以为意，只是把对精灵世界的想象又往“玄乎”两个字上靠了靠。
然而，随着暮萍露出惊讶之色，苍骨道出的一句话让他大跌眼镜。
“我们到了。”
杨阳跟冉雪一样，左顾右盼了好几个来回，除了嘴里灌进来好几口沙子，什么迹象都没见到。
被无穷的沙漠环绕的杨阳开口道：“师父说你心思单纯果然不是乱说啊，这恶作剧也太低劣一点吧！”
魅魔冷哼一声，抬起右手开始发力，上方隐隐有彩虹显现。
暮萍拉住想要上前理论的杨阳，解释道：“杨阳哥哥，虛境就是这样，人类单纯使用肉眼是察觉不到城市的。”
“想要真正看到我们的世界，需要用心来观察。”
杨阳对精灵没什么好感，不过对这个娇小的女孩还是很宠溺的，揉了揉脑袋，平复下急躁的心情，深呼了两口气，再次睁眼。
然而还是一样的风景。
魅魔嘲笑道：“心不诚恳的人，是不会被修罗道大人的意识接纳的。”
“不过，我倒是能强行让你融入进来。”
只见她手上的彩虹愈发明亮，然后逐渐向高空飞去，周遭的温度居然都变得温暖起来，肆虐的风沙也逐渐停止。
周围隐约有了楞次分明的轮廓，如同大雾散去，发现自己置身世外他乡。
但杨阳没心思欣赏这种奇妙变化。
因为他的四肢百骸开始涌出刺痛，仿佛无数蚂蚁在里面爬。
魅魔身边的苍骨转身平静道：“想要进入虛境，尤其在我们的帮助下进入虛境，身体都会遭受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主要源于虛境里面的思维能量过于庞大，而这些力量会激发精灵细胞的活性。”
“纯粹的精灵还好说，但像你和那个小姑娘，体内的人类细胞会与精灵细胞产生剧烈排斥，导致剧痛。”
“精神的强大可以抑制甚至抵消这种痛楚，不过一般人可抵挡不住。所以这时候需要有强硬肉体的力量支撑，防止你被撕碎。”
“而我先前给你注入的力量，就能让你免于丧命，当然会稍微痛苦点就是了。”
苍骨捏了捏下巴，略有期待道：“不过嘛，这个小姑娘就不知道了。”
杨阳感觉头上好像顶着千钧重，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混蛋，为什么不早点告知我们！”
魅魔摊了摊手抢先道：“本来就没打算让她来，自己非要尝试，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哦。”
随着一道刺眼白光闪过，杨阳几乎失去意识，半跪在地上，还好先前没吃什么东西，不然真要吐了。
一个小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肯定是暮萍在安慰自己了。
杨阳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抬头。
再是一阵惊讶。
左右是碧绿的群山，前方是建在平整泥地上的石路。
耳边清泉流响，鸟兽吟鸣。
空中粉嫩的花瓣徐徐飘落，点在水上，涟漪吓跑游鱼飞鸟。
这真的是精灵世界？
他看了看暮萍，小女孩脸上虽然也有惊讶，不过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魅魔收回右手，脸色明显疲乏了几分，说道：“没想到吧，在你们人类看来，嗜杀成性的精灵要活也要活在寸草不生的地方，结果却是这么优美的地方。”
暮萍瞪了她一眼，后者不予理会，还在那里自说自话。
苍骨走上前扶起杨阳道：“可以，忍得还不错，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晕过去呢。”
杨阳弹开苍骨的手，在暮萍的搀扶下撑地起身道：“修罗道，在什么地方？”
魅魔哟了三声，娇媚道：“小杨阳，找修罗道之前，别忘了我们的交易啊。”
随后她抹了抹嘴唇，略有遗憾道：“只可惜现在我有点累，再加上处理情懿需要别的东西，所以得先回去准备一下，这段时间，你可别乱跑哦。”
苍骨挥退她，解释道：“原本我们打算直接带你走，把你‘关’在那一段时间的，但既然还有别人在，容易被修罗道发现，就不方便留了。”
“你们就在这里先熟悉环境吧，如果做好准备，可以到绝命都找我们，当然，如果我们准备好了，也会来提前找你。”
说罢，苍骨转身便走。
而魅魔没有立刻离去，她扭着细腰走到冉雪面前，挑逗的语气说道：“冉雪是吧，有意思的家伙，我们以后，没准会成为好朋友呢。”
杨阳这才注意到，相比于自己痛得满头虚汗，冉雪的脸上就镇静许多，粉嫩的脸蛋一点躁红也没有。
杨阳想要问一问，突然反应过来，苍骨说过，精神强大的人能够抵消这种疼痛。
难不成，冉雪已经有这种实力了？
然而等两只煞灵离去，冉雪立刻卸下气息，一下子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吐着瘀血。
原来从“穿越”一开始，冉雪的体内就开始翻江倒海，甚至她都有察觉到，魅魔也在刻意针对自己，将一些刻意扰动的精灵气息汇入自己体内。
但冉雪既然已经做好查清一切的准备，就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倒下！
所以她才强撑着，没有在煞灵面前表现脆弱的一面。
暮萍像个大人一样，照顾完杨阳又去查看冉雪的情况，她知道即使冉雪已经表现的如此痛苦，她精神的强大也是毋庸置疑的，毕竟这么久以来，没有一个人类能够纯靠自己的意志力抗住这种压迫。
待二人缓过劲后，暮萍提议要不他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因为煞灵所说的绝命都在很远的地方，他们也不着急过去，可以多适应适应这里的生活，为接下来的计划做打算。
杨阳爽快地答应了，这里的山清水秀让他心情恢复得很快，不禁就想起了自己以前在森林中游猎的日子了。
暮萍左手拉着杨阳，右手牵着冉雪，三人一边走在被山泉拍打过略有湿润的石路上，一边听杨阳讲述过去的种种。
在他的描绘中，一男一女，在充满生机的森林里快乐的生活着，时不时下山，跟村庄里的人们比比功夫，悠哉至极。
仿佛现在他就置身于数年前，跟亲近的人一起享受着自然的鬼斧神工。
可能是杨阳过于入神了，暮萍犹豫了半天终于打断道：“杨阳哥哥，不管怎么样，这里都是精灵世界，可能，没你想象的那么美好。”
杨阳抚摸着苍翠挺拔的树木，传来一阵极为真实的触感，回应道：“暮萍，你放心，我不会忘了我们来到这的使命的，对精灵的痛恨，不可能因为这些环境就消失。”
暮萍摇摇头道：“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
突然间，一道蓝光从众人背后射来，照到杨阳触摸的大树上。
杨阳惊吓得缩回手，因为他发现，那树干在蓝光的照耀下，居然开始飞快地褪色扭曲变形。
须臾过后，粗壮的树干就变成了一具直立的枯骨！
在杨阳冉雪的震惊中，背后传来一道冰冷的电子音：“在这里，眼见并不为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