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期滋扰
殷持衷躺在地上,被面前不知名的野兽逼着,一动也不敢动。
无意中,他的手摸到了掉在地上的手机。他灵机一动,划开了手机的手电,然后突然一下把手机的灯对着离自己只有咫尺的野兽。
野兽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吓坏了,嘴里怪啸一声,起身就跑。
殷持衷就势站起身来。
他突然想起空气有毒,连忙又蹲下身子。
边往远处跑边回头的那只野兽,又被他的这个动作吓了一跳,窜得更快了。
从身后看过去,这个动物有着长而圆滚滚的身子和异常短小的四条腿。不成比例的小短腿,却倒得非常快。
殷持衷这才想起来,这里并非没有动物,只是没有高大的动物而已。身形大些的动物,都倒毙了。
刚才那个矮小而肥硕的动物,看来是可以在这里生存的。
殷持衷不敢怠慢,他要赶紧找到合适的大树爬上去。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尽管地面低处也没有毒气,但小哈桑却不让他呆在地面的原因。
他蹲在地上慢慢地往前蹭,并不时地比划着自己的鼻子与地面的距离,看是不是有一米高。
还好,他有腿长的优势,就是说蹲下去把腿曲着,会低矮许多,很容易保持在一米线以下。目前看,这样蹲行应当还没有什么危险。
这样蹲着走了一会儿,他来到了一棵大树下。这棵树不知有多少年了,底部异常粗大,而且下面的主干有一个斜度,就像一个陡坡,上面的枝枝杈杈还很密集。
“就是它了。”殷持衷自言自语地说。他挺直身子,扒着树枝,踩着这棵大树下部的斜坡慢慢向上攀去。
开始还很顺利,不用费什么劲。这让他心里很高兴,手脚不由自主加快了动作。毕竟现在已经处于有毒的区域了,绝不能耽搁时间过长。
不知不觉中,他似乎觉得有些头晕,握着树枝的手也有些发软。
这让他心里一沉,心想着是不是毒性要发作了。
越这样想,心里越紧张,不但手上不给力,脚底下也有些吃劲了。
看看距下面的高度,似乎还远没有到二十米。
到了这里,树干变得细多了,上面的枝杈也少了,需要费更多的气力,手脚并用往上爬。
他嘴里暗暗骂了一句,真tm倒霉,然后深吸了几口气,咬牙继续攀爬。
一米,两米,三米……他爬得十分吃力。
地面传来什么动物吭哧吭哧的声音,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见两个黑影缓缓从树下走过。目测一下目前的高度,似乎仍然不到二十米。
那就继续向上爬吧。殷持衷告诉自己,不要松劲,胜利就在上边。
又是一米,两米,三米……
终于,他觉得差不多了,往下看的感觉真的像在八层楼那么高一样的,甚至应当超过二十米了。
他停止了继续向上爬,先把自己的身体稳定好,然后腾出手来,开始擦满头满脸的汗水。一点小小的成就感从心底涌起。
可不是嘛,现在终于可以踏实下来了,因为这会儿自己已经相对安全了。
想着想着,一股困意悄悄袭上来,他觉得眼皮十分沉重,怎么抬也抬不起来,坚持了一会儿,两眼终于睁不开了……
忽然一个激灵,他醒过来,身子一动,险些失去平衡,亏得两手一直还紧紧搂着树干,这才让身体稳住了。
就这一下,后背瞬间布满冷汗。
等他确信自己抱稳了,又战战兢兢地探头往下看,八九层楼的高度,让他从脚后跟儿一直麻到后脖梗。
他回想刚才那一瞬间发生的事,如果自己睡得再沉点,如果自己的胳膊抱树抱得再慢点,那么这个时候,他也就像一堆烂泥似的,摊在树下的地面上了。
尽管吓的这一大跳,让他清醒过来了,但他不敢保证,已经劳累了一天的自己,在这深更半夜的,还会不会再次犯瞌睡打盹。
如果再犯困,自己还能像刚才那么幸运吗?真的未必。
想到这里,他解下身上的皮带,把身体和一根粗大的树枝捆在一起。捆完后还觉得不放心,便又脱掉外衣,兜在树枝上,再把胳臂伸进袖筒,跟皮带一起来个双保险。
就是这样,他仍不放心,生怕皮带和衣服都可能松了。于是他强睁着眼睛,努力让自己不要睡着。
可不一会儿,眼皮还是不争气地再次粘在了一起……
也不知是醒着还是梦里,他隐约觉得自己的一侧脸颊热乎乎的,好像还有一股微微发酸的树叶和草发酵的味道。
刚才差点从树上掉下来,让殷持衷那颗心一直紧绷着,无论醒着还是梦里,做任何动作都谨小慎微。
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这会儿眼睛睁不开,身体还不敢动,便先微微活动了一下四肢,这一活动,他感觉到自己的两只手还紧紧抱着树枝,两条腿也处在稳固的状态。
他费了挺大的力气微微睁开一线眼,眼前一片黑暗,适应了几秒钟,他勉强看清了眼前的画面:一张略显古怪的动物面孔,正对着他。那张脸,像猴子,又像马,还有点像兔子,黑暗中那家伙的眼神显得很机敏,而神情看上去并不是凶猛的样子。
殷持衷心里吃了一惊,但他没有做出任何显示吃惊的样子。
他也不想让这只动物受惊吓,但他必须得让这个家伙赶紧离开。
想到这里,殷持衷继续眯着眼睛,假装仍在睡觉似地,先是轻轻晃晃脑袋,又慢慢张开嘴,作出打哈欠的样子。
他原以为这几个微小的动作能够告诉这个家伙:帅人已醒,赶紧离开。
可令他猝不及防的是,就在他张开嘴的那一瞬间,一片树叶被扔进了那张嘴里。
又涩又辣的树叶进到殷持衷的嘴里,触碰到他的口腔膜,令他毫无征兆地打了一个响彻云霄的大喷嚏,树叶被打了出去,喷嚏声和喷薄而出的唾沫加那片树叶,吓坏了眼前这只古怪的动物,它迅速逃窜。
殷持衷赶紧睁大眼睛,可惜只看到了一个瘦瘦的背影,看上去有一点像猴子,但绝对又不同于猴子。
没有想到,在二十多米的高处,仍然会受到骚扰。殷持衷一抹额头,那里有一层冷汗。
殷持衷庆幸自己被捆得足够结实,否则,受惊吓时动作一大,就容易有危险。
说起庆幸来,还得庆幸来的是一只尽管叫不上名,但还算温顺的动物。从它的气味上判断,它应当是草食吃树叶的那类动物。假如上来一只会爬树的肉食动物,遇到牢牢捆在树上的人,就好比钉在案板上的一块肉,那可真是任人宰割,任人吞噬了。
不管还会遇到什么,到时候再说吧。对殷持衷来说,刚才那一觉已经睡得足够了,至少这一晚上余下的时间,不用再睡了。
在这么高的树上,依然不能大意。如果呆会儿有猛兽要来,他也有办法,就是用手机电筒晃一晃,怕光怕火的野兽都不会轻举妄动,应当能抵挡一阵。
殷持衷顺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天哪,手机的电已经所剩无几了。假如要用手机电筒的功能,顶多再上几秒钟就光了。这可不行啊,关键时刻还要留着手机的电跟郑重他们联系呢。
漫漫长夜,还要继续在树上熬着,防着野兽,盼着同事。
稍稍消停点了,殷持衷的心静下来了,他突然开始想念苏星儿了。
不知苏星儿这会儿正在做什么?殷持衷特别想给她打个电话,现在打电话肯定不现实,他还要节省宝贵的电。只能等自己真正安全了,才好再跟苏星儿联系。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念叨到谁,谁就到了,苏星儿的电话真的来了。
这电话显然不能接。殷持衷没多想,把电话摁掉了。
苏星儿那边并不罢休,电话再次拨过来。殷持衷再次摁掉。
苏星儿第三次拨过来,殷持衷考虑再三,还是把它摁掉了,然后快速回了一句短信:”我手机快没电了,有事短信说,好吗?“
苏星儿没有回短信,第四次把电话拨了过来。
殷持衷知道,这个电话不接是不行了,而且他的手机注定要在这次通话中把电用尽。
他想了想,用手机迅速搜寻了一下自己的位置,然后把这个位置信息传给了郑重。
这下就可以踏踏实实地接苏星儿的电话了。殷持衷没有了后顾之忧。
可谁知苏星儿的电话却不来了,也没有短信。
等了一会儿,依然没有。
殷持衷想,那我还是打过去吧,看看究竟她那边有什么事找我。
谁知,殷持衷的电话打过去了,传来的却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第一百五十章 善者不来
出现在两艘潜艇面前的鲸鱼级潜艇,显然来者不善。
桑托斯问驾驶员:“对方的意图是什么?”
驾驶员说:“看上去它好像要把我们逼到指定的区域,那个区域是个危险区域,如果被逼到那里,我们会十分危险。”
这时候,另一艘潜艇打破了缄默:“前面的潜艇试图胁迫我们,我请求,我艇主动上前把它引开,你艇可借机直接向目的地进发,之后我们再寻找机会争取摆脱对方,赶往目的地。”
刚才一路上,在这艘潜艇里,唐志伟和桑公子聊性甚欢,时间不知不觉过得很快。
其余的几人则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间或听听唐志伟和桑公子聊的趣事,可乐之处跟着笑几声,觉着乏了,就眯瞪一会儿。
大家都觉得过得挺轻松,并不像之前说得那么险恶,每个人都想着,这一路不会再遇到什么问题了。
没想到,距离目的地不远了。却碰上了麻烦,而这一次,对方是号称“海底巨无霸”的潜艇,更要命的是,它不是路遇,而是有意图而来的。
眼下,它的直接意图就好比空中迫降飞机一样,要迫使这两艘小潜艇,驶向它所指定的区域。要知道,带着强火力的潜艇,是完全有能力击沉眼前的这两叶小舟的。
听着驾驶员之间的电讯沟通,两艘艇里的气氛都变得沉重起来。
唐志伟这边的潜艇驾驶员在紧张地对讲,从他讲的内容中大家听出来,自己所乘的这艘潜艇,要担当引开“鲸鱼”的任务。
唐志伟神情镇定。徐刃锋表情冷静。常鸣略显紧张。赵素欣看上去还算沉着。而桑公子则面无表情,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不过,情况很快有了变化。
另一艘潜艇传过桑托斯的指令:将由他们负责引开“鲸鱼”,而唐志伟所在的潜艇先行突围。
听到这个,赵素欣马上变得焦虑起来,她像是对驾驶员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怎么能让那艘潜艇迎上去呢?还是让咱们这艘艇上吧。”
她话音刚落,唐志伟便大声对驾驶员说:“对,还是让咱们这艘艇迎上去吧,桑托斯还要负责指挥呢。”
徐刃锋接着说:“是啊,赶紧跟桑托斯先生说一声,我们这艘上。之前桑托斯先生不是说过,咱们这艘艇擅长纠缠吗?说它灵活,机动性强,比他们那艘有优势啊。”
徐刃锋的话,提醒了常鸣:“对对,他那艘船只是快,操控性并不太好,要说引开大潜艇,它真的没有什么优势,还得看我们中国的潜艇。赶紧告诉桑托斯先生吧,时间不等人。”
这时,话筒里传来了桑托斯的声音:“一分钟之后,我艇将强行迎着前来的潜艇向近海方向行驶,你艇迅速迂回驶向远海方向,待远离后再酌情向目的地靠近。”
赵素欣一脸紧张地问唐志伟:“他们的艇那样做是不是很危险?”
唐志伟点点头:“应该是吧。我想,他们是打算直接跟那只‘鲸鱼’打照面,然后跟它周旋,让咱们利用这个机会逃离。”
赵素欣的表情像要哭了,唐志伟见状,想了想,对驾驶员说:“请转告桑托斯先生,能不能用咱们这艘艇直接面对那艘潜艇?”
驾驶员刚刚把唐志伟的话传过去,话筒中就传来了桑托斯暴怒的声音:“这里是我指挥你们!谁也不要在这里说三道四!究竟应该怎么做,我心里比谁都清楚。我是商人,我会权衡利弊。告诉你们,这两艘潜艇的危险是一样的,谁也不比谁的小。实话告诉你们,咱们这两艘潜艇,能出去一个,就是咱们的造化。你们不要忘了,我的儿子是跟你们在一起的,他跟你们休戚与共,而胡安先生在我这里。谁也不要再说什么了,赶紧按指令执行!”
这番话说得唐志伟有些脸热,他扭头看了赵素欣一眼,闷声不响了。
赵素欣则六神无主地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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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持衷给苏星儿打电话时,她手机关机。不知她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殷持衷惴惴不安。
他设想,赵素欣和胡安可能已经抵达了苏星儿那里,也不知他们处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问题,苏星儿这个奇怪的电话,是不是跟他们相处有关。
当然,如果仅仅是因为相处而来电话,倒没什么大不了。他就怕苏星儿再度遇到什么危险,而胡安又不能及时提供保护。
想到这里,殷持衷愈发不安起来。于是,他再次拨打苏星儿的电话。结果跟前次一样,依然是关机。
看到手机的电格,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浪费手机的电了。
如果这个时候苏星儿把电话打过来,他会马上接起,但是他不能再给她打过去了。
天色微明,郑重和小哈桑一行驱车赶到了“死人谷”附近,小哈桑让郑重和几个大游击队员留在车里等着,他带两个小游击队员从车上拿了一块板和一根长绳,带着枪,向“死人谷”深处走去。
眼见天亮了,殷持衷算着时间,估摸着郑重他们应当快要到了,这他很欣慰。但一想到苏星儿那边不知发生了什么,他的心又揪了起来。
不过,当下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保全自己的生命,争取尽快脱离险境,别的事情也只能先排在后面了。他摒除杂念,努力让自己的心情保持平静。
昨天夜里在地上和树上分别滋扰他的那究竟是什么动物呢?他没有看清,当然就是看清了,也未必认得。好在这两种动物体型都不大,似乎也不是肉食动物,不至于伤人,也算是有惊无险吧。
现在天亮了,不知道会不会有大型的动物出没?
殷持衷借着晨曦四下打量,远远近近的,还真有动物的白骨,那死去动物体量,看上去还都不小。
人类知道这里是“死人谷”,知情的人可以口口相传,避免其他人进入受到伤害。但动物恐怕就没有人类的这种沟通能力了吧?
如果有哪只会爬树的大型猛兽走进“死人谷”,在还中毒之前看见树上爬着一顿美食可怜的殷持衷同志,猛兽在牺牲前爬上来,先把美食吃了再说,这不是没有可能啊。
黑夜里可以用手机的闪光灯吓唬猛兽,一闪一亮的,功效跟火差不多。等白天了,手机的这点光亮,恐怕就不好使了。何况,手机的那点电已经到了极限,坚持不了多久了。
想到这儿,殷持衷赶紧解开固定着自己的腰带,又把束在树上的衣服给解开了。他想,如果这会儿有猛兽上来了,自己就继续往上爬,总不能困在原地束手待毙吧。
一进入“死人谷”,小哈桑和他的伙伴就立即猫起腰前行,本来个头就小,这样一来差不多也就半米高吧。可咋不管怎么说,这样的行进速度,比直起腰来跑,还是要费力不少。
殷持衷给郑重提供的方位,其实对小哈桑基本没有什么帮助,因为郑重并没有跟着前来,小哈桑仅仅根据郑重给他指的大致方向去寻找。
寻找并不顺利。小哈桑按照自己估摸的方向走了许久,也没有看到殷持衷的影子。于是他决定原路退回,跟郑重再碰一下。
太阳升起来了,并没有见到什么猛兽在附近逡巡,但是日头火辣辣的地晒下来,让殷持衷开始觉得难受了。一直也没有看到郑重和小哈桑的影子,也让他心里异常焦急。
突然有个想法跳入他脑海:自己报给郑重的经纬方位,由于他很可能不会跟着进来,因此是没有用的,还应当找一个标志性的特征描述给郑重,才好让小哈桑来找。
殷持衷抱着树干,四下里张望。透过层层树干和枝叶,他看到一个方向的树上部呈红色,而那别处都是绿色。他灵机一动,心想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吧,就把这个特征作为一个线索,赶紧告诉郑重。
他借着最后一点电,给郑重发去一个短信:“我所在的位置,和太阳相反的方向,有一片树的顶部是红色的。”
郑重见到这个短信时,正好是小哈桑带着伙伴一筹莫展地回来之际。他沮丧地告诉郑重,按着他说的那个方向走过去,并没有看见殷先生,所以他只好赶回来再跟他求证一下。
看完短信,郑重问小哈桑:“这里面有没有顶部是红色的树林?”
小哈桑说:“当然有啊。”
郑重问:“这样的林片多吗?”
小哈桑想了想说:“我知道的大概有三四片吧。知道了红树林,找起来可能就会容易一些。”
郑重便在地上画图给哈桑说明:“你看,好比这是殷先生和他爬的那棵树,这里是太阳,在这个方向就是他说的一片红树林。你找到红树林以后,要顺着这个方向看一看,树顶上有没有殷先生。”
小哈桑表示明白了,又带着伙伴儿再次进去。
这时,郑重也猜到了殷持衷可能是为了省电,一直没把打电话过来,而只是发短信。
他心想:现在都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你还省哪门子电啊!赶紧联系我们吧。
郑重等小哈桑一离开,马上给殷持衷打电话。
殷持衷见有电话来,一看是却郑重的,他犹豫到底接还是不接。他不想接,觉得能留一点电是一点,到了最后关头,没准还能有什么用呢。
正想着呢,突然手机显示又一个电话打进来了,再一看,竟然是苏星儿的。
这个电话他可不能不接。
殷持衷正要接通苏星儿的电话,手机突然黑屏。
真的没电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子弹高铁
这些天,苏星儿的心思很乱。胡安带着他母亲按说早该到了,但一直没有音讯。随时时间一天天过去,苏星儿的心里无数次涌起不祥之兆,胡乱想着他们在前来北美的路上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不测。她只能暗暗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相信吉人自有天相,胡安和他妈妈一定能够遇难呈祥,逢凶化吉的。
而殷持衷这边,也让她十分牵挂。尽管他去的地方没有战乱,毕竟也不是十分安全的地方,去年他在那里突然得了重病,差点死在异乡,一点也不是闹着玩的。
还有一个让她担心的,是一旦殷持衷和胡安都来到自己身边,能不能处理好与他俩的关系,她也一点没有把握。
现在按照她自己的定位,殷持衷是男友,胡安是男闺蜜。不过,胡安认不认这个关系,他同殷持衷如果见面,有没有可能发生什么令人不快的事,这些都是未知数。
这些苦恼,让苏星儿近期又有些情绪不稳。
不过,中文班还要坚持下去,这是主要的经济来源,不干没的吃,更主要的,还要持续接受昂贵的心理治疗呢。
苏星儿的中文班新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外表看也没什么稀奇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但这人两只眼睛里放出的神光,却异乎寻常的锐利,显示出他应当是一个智力不俗的人。
他叫杰森。杰森的中文基础并不好,但在课堂上极其活跃,毫不在乎是否出错,只要有机会,张嘴就说。
下课以后,杰森去找苏星儿提问题,苏星儿在手里转动的那只动车签字笔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好奇地问苏星儿:“这只有趣的笔是在哪里买的?”
苏星儿说:“这不是买的,是我先生送给我的,是他们公司的纪念品。”
“你先生是做什么的?”杰森穷追不舍地问。
苏星儿说,他在中国的一家制造高铁的公司工作。
杰森一听乐了:“哈哈!他是我未来的竞争对手啊!”
这句话把苏星儿说愣了:”你的竞争对手?还是未来的竞争对手?“
她确实没有明白,这位年轻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一岔神,苏星儿竟有点想偏了:总不至于这家伙见到本宫的头一面,就想泡我吧?
杰森把卫衣的拉链往下拉了一点,从衣服里掏出一个项链耳坠,他把它拿给苏星儿看:“看到这个了吗?知道它是什么吗?”
那是一个粉笔长的透明管儿,里面。有一个像子弹头一样的小东西。
苏星儿仔细看了看,也没看出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于是她摇了摇头。
杰森笑了,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管,对苏星儿说:“今天真是凑巧,让我遇到了来自世界高铁王国的朋友。这个机会很难得,我一定要认识一下你的先生,跟他交流交流。你知道我学中文的目的吗?其中重要的一点,就是希望能够跟我未来的竞争对手直接交流。”
苏星儿笑着说:“如果你想跟他交流技术,恐怕会失望,我先生并不是从事高铁技术的,他只是为公司的合法利益和保证公司的正常运营,提供法律支持的。”
“那没有关系,反正他是中国高铁人,我可以通过他,认识更多来自高铁王国的朋友。现在你先生在哪里?在这里,还是在中国?”
苏星儿告诉杰森,几天前他还在这里,现在因为有业务,去非洲了。
杰森夸张地做了一个手势:“他们是要把高铁卖到非洲去?”
杰森的语气和神情让苏星儿略感不爽,同时她觉得业务方面的事,不便跟这样一个陌生人说的太多,于是便说:“那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吧?我不知是去做什么,总之,去非洲是有事吧。至于是不是卖高铁,我还真不知道。”
杰森讨了个没趣,却依然兴致不减:“你知道为什么我说我是你先生他们未来的竞争对手吗?你看,这就是我的发明。”他指着手里的管子。
苏星儿曾经在中高集团总部实习过,对传统的铁路装备,像机车、客车、货车,还有新型的动车组、磁悬浮列车等产品,都有相当的认知。但她确实看不明白,自己面前这位神情浮夸、自信过度的年轻人手里拿着的这个奇怪玩意儿,究竟跟铁路装备有什么关系?
“我能冒昧的问一下,您手里的这个东西,也就是您的发明,它是用来做什么的吗?”苏星儿不失礼貌地问。
杰森兴致更高了,带着神秘的表情,一五一十地讲给苏星儿听:“未来的高铁,很有可能就是这个样子的,不,它一定就是这个样子。看见外面的这根管了吗?以后的高铁不是直接露在外面的了,而是在这样的管子里。”
苏星儿接了一句:“那就相当于隧道呗。”
杰森哈哈笑了:“你看着像隧道,其实它跟隧道完全是两回事。它是一个封闭的管子,而隧道不是封闭的。这个管子里面是真空的,没有空气,也就没有空气阻力。你先生他们制造的高铁是在空气中行驶,而且还有轮轨的摩擦阻力。现在还有磁悬浮列车,尽管磁悬浮列车没有轮轨的摩擦阻力,但由于它也不是在真空中,仍然有很大的空气阻力。所以,在我看来,动车也好,磁悬浮也好,都是传统技术,都不值得一提,即使技术达到极致,时速也不过六百到八百公里。而我的这个技术,因为没有空气阻力,更没有轮轨摩擦阻力,所以它很轻易地就能达到时速一千公里以上。”
苏星儿听了,瞪大了眼睛:“什么?一千公里以上?”
她一直以中国高铁为傲,自己曾在那里实习过,而自己的男友也是中国高铁人,却没想到,在北美这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在跟自己学中文的学生当中,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虎视眈眈的跨界者。这不但让苏星儿心里很不舒服,而且带给了她十分警觉。她知道跨界和颠覆的厉害。传统相机败给数码相机,传统手机被智能手机替代,几乎是转眼之间,一个行业就被抹平了。她当然不希望令自己骄傲的高铁,就这样轻易被人颠覆。也不知殷持衷和他的同事们都知道不知道,已经有人咄咄逼人地要冲上来了。
想着想着,她产生了一个疑问:“你这个高铁的速度那么快,人坐在上面受得了吗?”
杰森收住笑,反问苏星儿:“你坐过飞机吗?”
苏星儿点点头。
“这跟你坐飞机的原理是完全一样的,”杰森解释说。“只要是逐渐加速,人尽管会有不舒服的感觉,但不会有什么问题。就像你坐飞机,启动的时候会有点感觉,但等飞机速度稳定以后,即使它速度很快,你都不会再有明显的感觉了。我这个子弹高铁也是一样,人在里面是不会觉得受不了的。”
“那你这种子弹高铁,会有多长呢?”一说到火车和铁路,苏星儿的脑海里总是浮现长长一列的画面。
再看杰森的那个管子里面,只有短短的一截“子弹头”。苏星儿想知道,杰森发明的高铁,外形究竟是什么样的?
杰森说:“子弹高铁跟传统火车和高铁又一个不一样的地方就在这儿,我的高铁是以座舱为单元的,一个座舱可以坐一个人,两个人,或者三四个人,顶多五六个人,所以它不会是长长的一列,而是短短的一截,就像这个子弹头的形状。你一定坐过缆车吧,子弹高铁的模式就像缆车,两个座舱之间有个间隔。按照我的计算,我的这个技术如果各方面的条件达到极限,那么它的时速将可以突破六千公里。”
“六千公里?”苏星儿再次被震惊,一丝怀疑也从心底泛起:这个杰森,别是什么大忽悠吧?
她迫切想确认一下,杰森其人,包括他谈的内容,究竟是真是假。
如何验证?不是杰森正想跟殷持衷沟通吗?一算时间,殷持衷那边的已是夜里了,这个时间总不至于影响工作吧。
苏星儿把电话打给殷持衷。
头一次,殷持衷把电话挂掉了。
苏星儿抬头看一眼杰森,只见他脸上露出略带嘲讽的笑。
这让苏星儿有点下不来台,于是她再一次拨过去。
殷持衷又一次没有接。
苏星儿不屈不挠,第三次拨过去。
殷持衷第三次把电话挂断。
苏星儿脸上微带愠色,干脆不看杰森,只是对着手机运气。
很快,殷持衷回了个短信:“我手机快没电了,有事短信说,好吗?”
杰森带着揶揄的笑,话里有话地说:“你先生现在一定很忙,顾不上接你的电话。”
本来苏星儿想给殷持衷回个短信,但听杰森这样一说,气不打一处来,不但没回,一赌气干脆把手机给关了。
直到傍晚时分,她才重新打开手机。殷持衷没有再给她留言,反倒看到了杰森打来的语音留言,说要晚上请她吃饭。
去还是不去?她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
干嘛不去,吃他杰森的一顿饭又不会掉块肉,再说,苏星儿现在特别想知道更多的关于子弹高铁的信息,因为她担心,中国高铁会不会很快被人家给超过了。
跟杰森边吃边聊,突然,杰森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饶有兴致地问苏星儿:“你先生后来跟你联系上了吗?”
苏星儿回答他的时候稍稍有些含糊。本来她想说联系上了,可又担心一会儿说着说着会说漏。可说没联系上吧,又的确有点没面子。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承认说没联系,并有点气哼哼地说:“我一直关着机呢。”
杰森笑了,带着挖苦的口吻道:“我知道你关着机呢,可我的留言你不是开机以后就收到了吗?”言外之意,你家先生在你关机这段时间里并没有主动联系你。
“他那边很忙,下午联系他的时候他发来短信说手机没电了。”苏星儿解释着。
“嗯,这个都能理解。现在应当是他的白天了吧?休息了一晚上,手机也该充满电了吧?”杰森继续用调侃的语气说。
可不是,现在殷持衷那边应当是清晨了,他不至于手机还没充好电吧?
杰森指指苏星儿的手机,提议道:“现在你再打一个电话,一会儿我跟他说几句,我用中文说。尽管说的可能不好,但我愿意说。”
要换平时,苏星儿才不会答应一个并不熟悉的男性用她的手机给殷持衷打电话呢。今天她心里有气,所以就有些故意。
怠慢自己,就得让他心里别扭别扭。
苏星儿想了想,然后拨打了殷持衷的手机。
一听,应答说的是:“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候再拨。”
苏星儿告诉杰森:“通了,可现在占线。”
话音刚落,应答突然变成了:“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大早晨的,干嘛突然关机呀?
之后,无论苏星儿再怎么打过去,他的电话都处于关机状态。
第一百五十二章 脱险之后
小哈桑带着伙伴,找到第三片红树林的时候,终于发现了扒在高高的树干上的殷持衷。
这时候,殷持衷的心情已经不能用狂喜来形容了。
正待往下爬时,殷持衷发现自己的手和脚都发麻发僵,大概是抱着树的时间太久,抱得太紧,现在已经有点不听使唤了。
小哈桑见他急着要下来,向他挥手,忙问他是怎么回事。
殷持衷向小哈桑打手势,表示自己的胳膊有些不太好使。
小哈桑误以为他受伤了,便扔下手里的枪,想爬上树去帮他。
殷持衷忙伸出双手,连打手势,想阻止小哈桑上来,不料身体险些失去平衡,吓得他赶紧又用双手紧紧抱着树干。
见小哈桑还站着,殷持衷怕他中毒,又打手势,让他赶紧蹲下。小哈桑看明白了,便蹲下身去,仰头继续看着高高在上的殷持衷。
呆了一会儿,殷持衷觉得手脚的知觉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开始动身往下爬。
终于爬到了地面,殷持衷紧紧抱住小哈桑,抱了一会儿,还觉得不过瘾,便照着他那个脏脸蛋狠狠地亲了两口。
抱完亲完,殷持衷赶紧摁着小哈桑一起蹲下。
小哈桑顺势把他一推,让他躺在那个平板上,几个小伙伴儿一声吆喝,拉着绳子就走。
一开始,殷持衷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这么大的一个人,让几个小孩拉着走。而且孩子们还是弓着腰在丛林中前行,一点也不轻松。
可再一想,自己这样一个成年人的个子,弓着身子也肯定高过一米了,那就只能匍匐前进了,那样的话谁也走不快,倒不如这样相对省事。
既是这样,恭敬不如从命,就让小哈桑他们多辛苦一点吧。
这样想着,他心里坦然了许多。
对于殷持衷来说,现在的感觉,跟刚才在树上完全不一样了。刚才心情紧张,身体也紧张,而且抱着树的那个位置,树枝少,太阳没遮没拦地直接射在头上、身上。而这个时候,心情放松了许多,身体更是一点不用吃劲,而太阳只隔着密密的树枝和树叶照下来,强度减轻了很多。
小哈桑他们尽管是猫着腰在拉平板,但速度还是不慢,以至于躺在平板上的殷持衷还能感到微微清风在身上拂过。
不一会儿,他竟沉沉睡去。
而对于唐志伟他们那艘潜艇上的所有人来说,遇到“鲸鱼”,确实让大家大吃一惊,并且每个人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两艘潜艇做完分工之后,唐志伟的这艘艇按照预定的方案,先是向远海方向驶去,然后再迂回向海岸靠近。
谁也没想到,这一路竟出奇的顺利。
眼看就要驶进预定的港口了,潜艇按照计划,静静地沉了下去,在水底等待天黑。
要停靠的是黑港口,只有等深夜才能行动。在这里也等一下桑托斯他们的那艘潜艇的到来。
唐志伟正在闭目休息,突然听到轻轻的抽泣声,一看,是赵素欣在哭。显然她是在担心儿子胡安的安危。
唐志伟想劝慰她,想了半天,却不知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桑公子开腔了:“赵女士,您请放心,我爸爸是很有经验的,他一定会让那艘安全抵达的。你看,我一家人都在那艘艇上,从我这里,我也有担心,但是我更多的还是放心,因为我信任我爸爸,也请你相信我爸爸,也相信你儿子胡安的好运气。”
他的这番话,对于赵素欣是个很大的鼓舞。
但赵素欣沉默了一会儿,依然忍不住问了驾驶员一句:“请问,您能跟那艘潜艇联系上吗?”
驾驶员回过头来回答赵素欣:“对不起,女士,现在那艘潜艇无线电处于静默状态,我们暂时还联系不到他。但请你放心,我们很快就会联系上它的。你先休息一下吧,有好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赵素欣不再吭声了。没多一会儿,徐刃锋和常鸣就轻轻地打起了鼾。
桑公子表情平静,双眼定定地注视着前方,在思考着什么。
赵素欣尽管闭着眼睛,明显心里并不踏实,她在座位上不停地扭动身体,间或还发出轻轻的叹息声。
自己乘坐的这艘潜艇已经接近了拉加尔港,对唐志伟来说,已近乎胜利在望了。
只要在这里跟接应的同事接上头,一路赶到首都,就可以乘坐航班,直接飞回祖国了。
即使万一遇不到同事,在当地寻求使领馆的帮助,应当也是比较方便的事。他甚至还想,如果条件允许,他还想再见见哈桑部长,专门再跟他探讨一下去年列车颠覆事件的责任问题,询问一下事件调查的进展情况。
调查结果迟迟没有进展,对集团的声誉其实有不小的影响,唐志伟尤其害怕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让局面变得不可收拾。毕竟我方没有办法安排人员进入事故调查机构,一旦出现对我方不利,又与事实不相符的结果,是无力回天的。
正想到这里,无线电里突然传出了吱吱喳喳的声音。
赵素欣听到了声音,尖叫一声:“快接快接,他们要说话了是不是?他们是不是要说话了?”
她的叫声,把已经睡着的人都吵醒了,没睡的也都朝驾驶员那边看去。
通讯设备响了一会儿噪音后,传来了另一艘潜艇驾驶员的声音:“我们一切安好,我们一切安好,请你们放心。”
赵素欣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不过,让唐志伟他们感到遗憾的是,桑托斯他们的那艘潜艇,由于和“鲸鱼”狭路相逢,一路上你死我活地纠缠,不得已间竟然穿过了赤道来到了北半球,又走出了很远很远的路,最终总算是甩掉了“鲸鱼”。
然而这个时候,他们的这艘潜艇已是伤痕累累,油料将近,操作系统也几乎无法控制了。
桑托斯觉得“鲸鱼”已经被彻底被摆脱,便让驾驶员开启通讯系统,向另一艘潜艇报个平安。
终于联系上了,双方得知对方安好,都十分激动。尤其是赵素欣,边哭边呼唤胡安的名字。胡安听到了妈妈对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呼唤,他便恭恭敬敬地不停答应。听得出来,他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待双方交流的差不多了,桑托斯开讲了,他要给大家泼冷水:“这一路,我们经历了平静的海域,当然也遇到了无比凶险的挑战。刚刚过去的的这十多个小时,我们可以说都经历了九死一生。现在,咱们似乎可以松一口气了,但恰恰就就在这个时候,我要特别提醒大家留意,大家要牢牢记在,我们还远没有到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我们每一个人现在依然面临着危险。可以这么说,你们在抵达港口之前,或者在下艇上岸之前,不,在真正踏上你们祖国的国土之前,你们都不是安全的,对此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我们费尽了心血,总算摆脱了“鲸鱼”,但是我们依然没有完全摆脱危险和死神,他们依然如影相随地紧紧跟着我们。告诉你们,我们的这艘艇现在几乎完全失去了动力,操控系统也出现了很大的问题。现在似乎没有什么人,也没有哪种潜艇和军舰,要来追杀我们。但是我们依然在海上,依然没有靠岸。我们解决了之前遇到的各种的困难,但是谁也不能保证,我们就一定能够解决眼下和未来的困难,也包括你们,面临的困难一点不比别处少。所以,现在让我们互相祈福吧,祝福对方和自己一样交上好运,能够不断遇难呈祥,逢凶化吉。”
双方沟通的结果,唐志伟他们的潜艇仍按原计划,在拉加尔港附近靠岸。而桑托斯他们的潜艇由于已进入欧洲海域。,只能瞄准机会就近停靠了。
当小哈桑和小伙伴儿把殷持衷拉出“死人谷”时,三个人的衣服像被水浸泡过似的,全都湿透了。
到了安全地带,三人把手里的绳子往地上一扔,枪都顾不上摘下来,便“扑通”、“扑通”、“扑通”,依次扑倒在地上。
这可把郑重吓了一跳,他走近三个人,用手在三人的鼻孔前一摸,还好,都在呼哧呼哧地喷热气。
郑重知道,这一趟任务,把他们几个小家伙累坏了。
殷持衷见到了目的地,躺了半天才翻身下了地。他直起身来,伸了一个其长无比懒腰,然后,他走近躺在地上的小哈桑等人,一叠声地说:“小哈桑,实在是太感谢你们了,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你这次又救了我一条命,这让我怎么来报答呢。”
小哈桑顾不上理他,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喘了好一会儿粗气,才缓上劲儿来。
他坐起身来,梗着脖子,猛喝了一肚子郑重递给他们的水。
休息已毕,接下来,他们要赶到拉加尔港,先搜索中哈桑的行踪,然后争取尽快联系上登陆的唐志伟他们。
第一百五十三章 特种队员
“咱们要保证唐总他们安全,还是要走正道。”路上,殷持衷对郑重说,说完,他又看了一眼小哈桑。他是用中文说的,小哈桑当然听不懂。
郑重似乎也有些不明白:“正道?你的意思是……”他用的也是中文。
殷持衷说:“我的意思是,带着小哈桑他们,不但难以保证安全,而且还可能出更大的麻烦。”
郑重瞪大了眼睛:“老殷,你醒醒好不好?他们不是小孩,他们是游击队,手里有家伙。要是没有他们,咱们根本不可能找到唐总他们。说句不好听的,连我们自己可能都自身难保呢。”
殷持衷轻轻摇摇头:“哈桑他们救了我们,当然应当非常感谢他们,但当时那是权宜之计。接下来不能让他们再跟着咱们了,这样对他们、对我们都是不合适的,也是有很大危险的。”
郑重问:“那你想怎么着?”
“让他们把咱们放在合适的地点,然后请他们回去。”殷持衷道。
“那咱就这样赤手空拳的去接唐总?”听郑重的声音,明显不高兴了。连小哈桑都感觉出来两人说话的语气有点硬,尤其是郑重。他有些好奇的看着郑重的脸,又看看殷持衷。一个字也听不懂,他不知道他俩在争论什么。不过他能感觉出来,争论的话题似乎跟他和他的伙伴有关。
“我有更安全的方案,回头跟你说。你听了我的方案也会赞同的。”殷持衷看出来小哈桑好奇和疑惑的神情,他有意把气氛缓和一下,便微笑着向郑重卖了一个关子。
郑重想了想,说:“如果你有更好的方案,那就听你的。你比我更了解这边,我真是两眼一抹黑,就是找到小哈桑他们,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听到这儿,殷持衷笑着打断他的话:“这个比喻打得真不友好,谁是瞎猫?谁是死耗子哇?”
郑重也乐了:“这么说真对不住人家小哈桑。我是瞎猫,我还是死耗子,行了吧?我真不知该怎么对人家小哈桑说,你去跟他说吧。”
这对殷持衷来说,当然不是难事。他搂着小哈桑,一五一十地把想法跟他说了。
不料小哈桑听完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根本不行,没有我们的保护,你们太危险了。你肯定接不上唐先生,连你们自己也会很危险的。”
郑重听完,向殷持衷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说:”你瞧,我说什么来着?“
殷持衷不气馁,又翻过来倒过去地给小哈桑说了一通,却依然没有说服小哈桑。
他已经认准了,没有他的保护,他的中国朋友会很危险。
殷持衷用中文跟郑重说:”这还真麻烦了,这个小尾巴甩不掉了。”
郑重说:“你管人家叫小尾巴公平吗?人家的的确确保护过我们,至少保护过我和尹靓吧。而且,我很担心,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助,咱们怎么才能跟唐志伟他们接上头。”
殷持衷想了想说:“那我再跟他换个说法吧。”
殷持衷又转向小哈桑,对他说:“小哈桑,你听说过中国特种兵吗?”
小哈桑眼睛一亮,使劲点点头:“我当然知道啦,中国特种兵顶顶有名啊!”
殷持衷说:“之前,你们保护了郑重和尹靓他们。对于你们的帮助,我们非常感激。接下来的情况,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面临的危险非常大。面对这样的危险,不但你保护不了我们,而且跟你们本身可能还会受到伤害,这是我们绝对不想看到的。尽管你认为你是个大人,但在我们眼里,你还是个孩子。在我们中国。你应该坐在学校里读书的。”
小哈桑有点急了,说:“我当然也想读书,可是现在……”
殷持衷拍拍他的肩膀:“哈桑,以后我们会想办法帮助你再上学的。我也希望你不要再过这样的生活了。我现在特别想跟你说的事是,由于我们将会遇到的情况十分复杂,为了能够保护好唐先生他们,我们已经请求中国特种兵帮助我们。我们很快就要跟他们接头。在这种情况下,你们就不适合再跟着我们了,那样会非常不合适。”
这回小哈桑似乎听懂了,他眨了眨一双大眼睛,想了想,说:“如果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嘴上这么说着,眼圈却红了。
郑重在一旁大为惊讶:“怎么居然还惊动特种兵了,殷持衷这家伙是什么时候跟特种兵联系上的?”
他本来想用中文问殷持衷。但这个时候说中文,就怕小哈桑认为俩人嘀嘀咕咕,会起疑心,便没有吭声。
这时,小哈桑又开了腔:“那把你们送到哪里去跟特种兵接头呢?我能见到中国特种兵吗?”
殷持衷报了一条街名,说:“把我们放在那里就行了。至于特种兵嘛,恐怕你见不到他们,在你们这里,他们不会轻易露面的。以后有机会,我会让你面对面见识我们中国的特种兵的。”
汽车进入市区前,小哈桑他们把枪都在车里藏好,以防遇到搜查。
一路在拉加尔的大街小巷穿行,倒也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眼看就要到殷持衷所说的那条街了,小哈桑突然一声惊叫:“快停一下,我看到哈桑了。”
郑重想叫住他,却见他一挥手,带着两个小伙伴,没等车停稳,便哧溜下了车,消失在街头的人流中。
殷持衷一看,也愣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直到司机问他,是不是还要继续往前走,他才说:“再往前开一个街区,然后拐到小巷里,停下车放下我们,你就可以走了。”
下了车,郑重问殷持衷要去哪里,殷持衷告诉他,中国领事馆就在附近不远处,等司机离开了,他们步行过去。
说实话,见到领事馆的工作人员,真跟见到亲人的感觉一样。
郑重耳朵听着殷持衷跟工作人员讲述情况,心里却一直惦记着殷持衷跟小哈桑说起的“中国特种兵”。难不成他所说的特种兵就在这里?
听到最后,也没听到谁说起什么“特种兵”这几个字,郑重不免有些失望。
领事馆这边了解清楚情况后,马上跟他们协商如何提供相应的领事保护和协助方案,殷持衷很细致地对方案进行推敲,并不时提出自己的想法和建议。
鉴于殷持衷和郑重已处于危险当中,领事馆建议他们暂且留在领事馆内,郑重这时发话了:“我们还有一位女同事,现在还在市区隐藏着呢,我们先要把她接过来。”
这个时候,郑重特别想听到的是,“我们安排特种兵去接她吧。“
然而,并没有。
人家只是焦急地问:“你们一共有多少人啊?除了这位女同事,还有什么其他人吗?”
殷持衷赶紧补充道:“我们三位,我,小郑,还有那位女同事小尹,都是负责来接应的。小郑和小尹都是春节还没过完,就紧急上路,从北京赶过来的。我是从北美赶过来的,跟小郑小尹在这里会合。之前我们并没有意识到情况会有这么危险,只是当作一般性的接应。也是到了以后才发现,事情远没有我们想像得那么简单。”
“这又是新的情况。你们赶紧先跟这位女同事联系一下,咱们马上商量怎样把她接到这里来。”
郑重这才想起挂尹靓的电话跟她联系。可拨打过去,电话只是响,并没有人接起。
郑重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暗淡起来,他责备自己刚才这一路上也没想起跟尹靓联系一下,这会儿可好,竟然联系不上了。
“那位女同事联系不上了?这可不是小事。你俩赶紧带路,我们一起去看看。”
说走就走。
郑重眼巴巴地想看“特种兵”在哪里,可连影子都没见到。面前只有两位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外交官,跟特种兵半点关系都沾不上边。
“这样出去可不行,你们俩得化下妆,减少点危险。毕竟你们现在成了人家的目标了。”外交官叮嘱道。
郑重听了,满屋寻摸鞋油。
“找啥呀你?”人家觉得很好奇。
“有黑鞋油吗?我们涂点。”郑重诚恳地说。
胖外交官笑得岔了气,瘦外交官乐得直打嗝。
殷持衷则一脸严肃,心里在怪郑重:都什么时候,还有心思在这里出洋相。
其实郑重心里比谁都急,尹靓在他心里的分量,那自然不是一般的。他是急着赶紧动身,好早点找到尹靓。听着人家说化妆,一门心思就想着把脸涂黑,于是急着找黑鞋油。
外交官说了:“你们不用化妆成当地人,你要是用鞋油化了妆,在大街上能走出三百米去我都服你。你看人家长得都差不多,是因为你接触人家少,没看习惯,有点脸盲。中国人涂个大黑脸去装人家,人家一眼就能看出来,而且绝对把你当怪物看,瞅个机会就会收拾你的。”
一番话,说得郑重弄了个大红脸。
“喏,这是给你们的行头,你们俩就穿上这身衣服跟我们一起走。公开身份就是保护我们安全的。”瘦外交官把两套服装交给殷持衷和郑重,俩人一看,这不跟特种兵的那身装扮差不多嘛。
穿戴齐整,再戴上墨镜,两名外交官身后,跟着两名威风凛凛的特种兵装束的“保镖”。
第一百五十四章 街头智救
挂着领事馆车牌的车走在街头,跟小哈桑他们那辆破旧面包车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无论是车辆还是行人,都对它礼让三分。
在车里,胖外交官叮嘱殷持衷和郑重:“你们现在的身份,就是领事馆官员的随卫。但这只是一种身份掩护,你们实际上也做不了这项工作,主要是防止有人认出来你们,包括政府方面的,或者还有其他方面的。毕竟咱们不知道想对你们下手的,究竟来自哪些方面。这也是目前我们想到的最为稳妥的方法。”
郑重在路上又给尹靓拨了一通电话,但始终打不通。他心里很乱,不清楚尹靓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待会儿会发生什么事。一方面,他记挂着尹靓的安慰,另一方面他也还在想,一旦发生冲突,自己这身特种兵的装束全无用武之地,假如到了在大街上狼狈逃窜的境地,那就实在是太丢中国人的脸了。看着像个特种兵,可连武器都没有。就是有武器,自己也不会使。而即使会使,自己没有相应的身份,在这种场合也是不能随便使用武器的。脑子里乱七八糟地这样想着想着,前面还真遇到了情况。
是警察查车。他们的车跟其它车辆一样,被拦到了路边。
不过,与警察对其他车辆吆三喝四的态度大为不同,他们对于中国领事馆的车,还是显得比较文明。
胖外交官下车跟警察说了几句,警察探头到车内张望,看见里面除了一位瘦瘦的外交官外,还有两名威风凛凛的身着战服的“保镖”。
警察简单一看,便让领事馆的车过去了。
殷持衷指点着路线,汽车七拐八拐,渐渐接近了尹靓藏身的那个街区。
郑重眼尖,一眼就看见街口围着一堆人,第一个进入他眼帘的,自然是尹靓。她正在中间,在她身边有小哈桑,还有中哈桑,此外还有几名警察和穿便服的人。
郑重大声说:“快看快看,尹靓在那儿呢!还有小哈桑!哎哟,还有中哈桑!警察也在那儿呢!”
殷持衷心里不禁一沉。不但尹靓暴露了,而且看来还是被中哈桑找到的,甚至还惊动了警察和政府的人员。
他扫视了一下现场和每个人所在的位置,迅速做出了自己的判断:“看现场的情况,我分析,很有可能是中哈桑通过线索先找到的尹靓,他想带尹靓走,小哈桑带人赶到了,拦住了他们,双方争执不下时,惊动了警察和调查人员。”他对两位外交官说,“现在你们要出面,从他们手里把尹靓带出来。”
瘦外交官说:“那我们怎么说她的身份呢?”
殷持衷说:“就说她是领事馆的工作人员,叫尹靓。”
瘦外交官问:“你们有她的照片吗?最好是标准照。”
殷持衷冲郑重一努下巴,说:“那得问他,小尹是他的小朋友。”
郑重红了一下脸,掏出手机,调出尹靓的标准照,发给了瘦外交官。
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瘦外交官在手机的模板上为尹靓做了一个电子版工作证,然后招呼殷持衷和郑重说:“咱们下车吧,你们跟在我们后面,不要吭声。一旦发生情况,你们俩务必保护好那位女同事,别的事情就不用再管了。”
一看突然来了几位中国同胞,尽管并不认识,但尹靓苍白的脸上立即泛起了红晕。
胖外交官用洪亮的声音说:“哦,小尹同志,我说你怎么一直没回领事馆呢,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打你电话,总也不接。”
他的这几句话把尹靓说愣了,她心说:你是谁呀?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呢?
胖外交官见尹靓并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赶紧又说道:“你的手机带着呢吧?我们一直给你打电话,你一直也没接。你看看你手机。”
趁尹靓看手机的当口,胖外交官把目光转向警察和穿便衣的人员,用尹靓完全能够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先生们,你们好,我是中国拉加尔领事馆的官员。这位尹靓女士是我们领事馆的工作人员,今天有事外出。不知为什么好长时间一直没有回来,所以我们过来找她。”
尹靓边听着胶外交官说的话,边掏出手机来看。她看见手机上都是郑重打来的未接电话。
她已经在这里跟他们纠缠好长时间了,没法脱身,手机关成静音,她也顾不得拿出手机,所以没有接到郑重的电话。
看到郑重来的电话,尹靓联想到胖外交官说的“我们一直在给你打电话”,她稍稍明白了一点。
可郑重人在哪儿呢?除了眼前的四个中国人,她四下打量,并没有见到郑重的影子,但让她心安的是,至少眼前的这位自称是外交官的人,是和郑重有关系的,而且是来帮助自己的。
警察和便衣听说来的中国人是领事馆的,态度马上客气了很多。那个试图拉扯尹靓的警察也退到一边去了。
尹靓心里当然高兴,但另一方面也不免有些担心:这里这么乱,自己怎么能够相信对方一定是来自中国政府方面的人呢?假如是冒充的呢?
这会儿,瘦便衣正给警察和便衣出示自己手机里存的尹靓的外交官工作证。等众人传看完了,瘦外交官还特意凑近尹靓,让她也看了一眼。尹靓一看,上面的照片,正是自己的标准照。
而她的这张标准照,除了自己手机里有之外,也就是郑重那里有。
看着两名外交官继续在跟对方交涉,尹靓心里则在不停地思考和权衡。
无意间她发现,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小哈桑,正跟站在两名外交官身后的“保镖”交换眼色。
再往“保镖”那边看,只见那位稍矮一点的把一只手放在下巴上。拇指拄着下巴,另外四指不易觉察地向外挥了几下。
哈桑见状似乎会意,跟几个小伙伴迅速消失在人群里。
尹靓有些奇怪,似乎小哈桑是接到了那位“保镖”的暗示后而离开的现场。难道他们相互认识吗?他怎么会认识中国领事馆的保卫人员呢?
无意间,尹靓把目光又转向了一名稍高些的特种队员。这个戴着墨镜的家伙看上去竟然有些熟悉,而且他好像一直在盯着尹靓这边看呢。见尹靓把目光转向他,他似乎无意地用手托住墨镜腿儿,然后迅速把墨镜抬起来,露出自己的眼睛,大概也就一两秒钟的时间吧,尹靓立刻认出了他这不是郑重嘛!之前她竟然没有拿正眼往他这边看。
尹靓心里的那块石头瞬间落了地,一切的一切她都明白了。
心里有底了,她转过身,指着中哈桑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说:“就是这个人,莫名其妙地在路上拦住我,还对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不让我走,又把警察叫来,跟警察说一些编造的东西。他这个人特别粗鲁,一点规矩都不懂。”
瘦外交官上前质问面色狼狈的中哈桑:“你是什么人啊?你凭什么纠缠中国领事馆的工作人员?你有什么目的呀?”说着,又转向警察说:“我看,要不你把这个人带走调查一下吧?他在大街上无理取闹,公然拦截友好国家的外交人员,这太失礼了,简直有失礼仪!”
一位看上去像是官员模样的便衣人,招呼警察控制住中哈桑,这时中哈桑突然想起要找小哈桑他们,他左右一看,哪里还有人,小哈桑他们早已不知踪迹了。这家伙马上大声喊:“别抓我!我是为政府工作的。刚才那几个小孩才是游击队员,他们还有枪呢!”
围观的人群听了,爆发出一阵哄笑。
胖外交官对这名官员说:“你看看,这人还真是有些毛病,还在胡言乱语、胡说八道呢。你们还是赶紧去调查一下他的身份吧。我们得赶紧走了。”
殷持衷轻轻捅了一下郑重,自己率先转身走的最前面。两名外交官跟在他后面。郑重则等尹靓走近自己,半搀半挽地带着她离开了闹哄哄的现场。
走了好远,还能听到中哈桑声嘶力竭的叫喊。
众人坐进车里,车一启动,尹靓冷不防尖叫了一声,把车里的人全都吓了一跳。司机更是猛地一脚刹车,把还没来得及安全带的人,都重重地闪了一下。
坐在尹靓身边的郑重,不满地问:“你怎么回事啊,尹靓?”
尹靓知道自己突然的这一声把大家吓着了,忙解释道:“啊,没事儿,没事儿,我就是刚才太压抑,太紧张了,好容易回到自己人这里了,我不由的想发泄一下。实在对不起,让大家受惊了。”
她嘴上这样说着,手底下却在郑重的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殷持衷正打趣说:“吓着我们事小,把司机吓坏了就麻烦了,这车就走不了了。”
话音没落,郑重又是一声怪叫,把大家又吓了一跳。
好在司机这回没踩刹车。
殷持衷说:“我刚才没说什么呀,怎么又把你给吓着了?”
没等郑重说话,他就感到尹靓的手又悄悄捏住了他大腿上的肉,但还没使劲。
车里挤,郑重的腿想躲也躲不开。
他咬着后槽牙接应殷持衷的话:“我是觉得你刚才说的太好了,表示一下严重赞同。”
说完,他感到大腿上尹靓的那只手松开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殷持衷替他俩向两位外交官解释:”他们年纪轻,加上太压抑了,需要发泄一下。你们能看出来吧,他和这位小尹同志……“
“你们原来是……”两位外交官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郑重赶忙说:“其实我们只是朋友,就是一般的朋友。”
瞬间,他觉得大腿上剧烈地疼了一下。
好在这次他忍住了,没有大声叫出来,不过还是把眼泪给疼出来了。
他委屈地摘下墨镜,使劲揉揉眼睛,用力吸溜了几下鼻子,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于是那只手又摸上了他的大腿。
郑重赶紧戴好墨镜,坐直身体,表示自己的驯服。
第一百五十五章 安全脱险
到了领事馆,尹靓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不过她还是很担心小哈桑他们。
领事馆接到了来自国内的情报,确认了来自吉尔伯托的有关势力,已渗透进入科比亚,要在当地势力配合下,对唐志伟一行图谋不轨。为此,国内已秘密派出两名保卫人员,专门负责保护唐志伟他们安全回国。
到这个消息,殷持衷和郑重尤感欣喜。
再说唐志伟他们的潜艇,趁着夜深人静悄悄地驶进了一个秘密港口,这里的接应人员接到他们以后,只把他们转运到拉加尔市区一个简陋的民宅里,便匆匆离开了。
唐志伟冒着被监控的危险打开手机,给殷持衷打了电话。
接到唐志伟的电话,殷持衷喜出望外,他告诉唐志伟,自己现在是跟郑重和尹靓在一起。而且是在最安全的地方。当然,他并没有直接告诉唐志伟自己的确切位置。
联系上唐志伟,殷持衷迫不及待地提出,最好连夜开着领事馆的车前去接应唐志伟他们,以免夜长梦多。但两名外交官认为不妥,因为这个时候自己手头没有足够的武力资源,一旦遇到了要采取行动的武装分子,那么我方将束手无策,十分被动,这样做甚至还会置唐志伟他们于危险境地。
“一定要等我们的保卫人员到了以后,才能采取行动。”外交官的态度十分坚决。
于是跟唐志伟他们约定,每隔2个小时,他们开机联系一次,以保持动态沟通。
当两名来自国内的安保人员抵达领事馆时,尹靓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这俩人居然是她和秦钰在大年三十晚上遇见的那俩小哥,当时人家开车把喝了酒的她和秦钰送回家的,人家自称是“抓间谍的警察”,一位清秀青年,一位圆润小伙。
俩人也乐了:“小姑娘,怎么会是你?大年三十晚上喝得醉熏熏的,开不了车,让我们给送回家的呢。没几天的功夫,你竟然又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
俩人的话让尹靓十分不好意思,当场飞红了脸。
郑重听了,面露不快,脸上闪过一片阴云。
他的神情变化,被殷持衷看了个正着。殷持衷轻轻捅了捅郑重。郑重不满地回头瞪了他一眼。
郑重的样子,其实大家都看在眼里。圆润小伙打算调节一下气氛:“你说咱们中国人多逗,这大过节的,都不在家呆着,跑到这离家万里之遥的地方过春节来了。”
清秀青年接过话茬:“还不都是为了工作嘛。”
殷持衷故作认真地纠正他:“也不完全是哩,咱们是为工作,还真有不少同胞春节来这里玩呢。现在确实是有钱了,同胞们哪都跑。”
瘦外交官点头表示赞同:“对,我们体会最深了,逢年过节,我们使领馆是最忙的,总有同胞有事找我们。尽管忙,尽管累,我们心里还是很乐意。”
郑重拉着的脸放松下来,他觉得大家都在说话,自己一言不发不合适,便搭话道:“可不是嘛。本来你们这会儿就忙,我们还来给你们添乱,真是过意不去。”
胖外交官连忙摇头:“这话你说到哪里去了。你们在这里是冒着危险为国尽忠,我们作为外交人员,更得给你们服务好了,怎么能说是添乱呢。你们这样的乱,我们巴不得能给我们多添些呢。”
郑重眼巴巴地盼着两名安保人员能够穿上自己和殷持衷曾经穿过那身威风凛凛的特种兵作战服,跟在他们身后,一起前去接应唐志伟他们。没想到,人家的方案不是像他想的那样。
本来想留尹靓呆在领事馆,但她不乐意,非要一块去。
于是郑重建议说:“还是让她去吧,既然咱们的身份是旅行团,我就别当那个导游了,这个小旗儿干脆就让尹靓来打吧。”
这个建议获得批准,尹靓乐了。
载着一车衣着休闲的中国游客的民用牌照的中巴车,悠闲地向唐志伟他们隐蔽区域附近的一个景点而去。
驶近了目的地,殷持衷和清秀安保人员各背着一个包下了车,晃晃悠悠向远处走去。
其余的人继续坐车到了附近的景点游览。
那包里装的都是什么呀?全套的洗漱用品和衣服。
唐志伟在电话中告诉殷持衷,他们已经脏到没有人样了,走在大街上根本不用化妆,直接就是一副叫花子模样。不过这也不太真实,因为走遍全球,真的没有哪个地方有中国人当街做叫花子的。在科比亚街头突然出现中国叫花子,这显然很出戏。
殷持衷见到唐志伟、徐刃锋和常鸣时,并没有进行所谓的热烈拥抱。确实是久别重逢,但这个时候,一则氛围不对,二则这几位爷确实也是气味熏天,让干净清新的殷持衷着实难以凑近,大家只是稍显怪异地相互握了握手。
殷持衷跟赵素欣握手时,心情稍有些复杂,他只是客气地问候了一句。
唐志伟又简单地介绍殷持衷和桑公子相互认识。殷持衷见有外人,便没有细说清秀青年的真实身份。
几个人没聊几句,唐志伟他们赶紧去洗漱打扮,换上干净衣服。
收拾停当,就要离开,刚走到门口,突然前面闪出两个陌生人,看那样子都是当地的。
来人并不亮明身份,只让众人跟他们走。只见俩人的手都插在衣兜里,隔着衣服顶出的管状物体,很不友好地对着唐志伟一众。显然来者不善。
唐志伟正不知该怎么办,忽听清秀青年一声断喝:“我来掩护!你们快走!”说着飞身一脚踢在一人的裆上,然后迅速又是一个椎拳打在另一个家伙的眼部。
殷持衷马上喊了声:“大家快跟我跑!”众人四散逃去。
等跟“旅游团”接上头,才发现清秀青年和桑公子都没有跟上来。
唐志伟说要等一下清秀青年和桑公子,圆润小伙说:“不要等,咱们立即离开这里。保护你们是我们的职责,这里绝不能久留。”
催促大家赶紧上了车,一溜烟离开了景点。
“车不要停,一直往首都得卡开,我们已经安排使馆的人在给你们办理离开的手续。”胖外交官告诉大家。
尹靓想着清秀青年没有跟上来,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不禁嘤嘤地哭起来。
常鸣也十分担心桑公子的安危。
唐志伟安慰说:“桑公子因为是外国人,眼下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很可能就是趁乱跑丢了,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关键是咱们的那位同志,直接迎着枪口就冲上去了,还跟对方动了手。他的安危我还真有些担心。”
圆润小伙说:“感谢唐总的关心,这方面大家不用太担心,我们都是受过专门训练的,一般的情况完全能够应付,打打斗斗对我们来说都是小菜一碟。现在迟迟联系不上他,应当是他担心影响我们,连累我们,而故意切断联系的。再者说了,从事我们这项工作的,从进入这个行当的第一天起,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我们这一百多斤,从那个时候起就全部交给了祖国的,交给了祖国的安全。我们随时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你看你们,都是国企员工,是做业务的人,可为了祖国的事业,为了企业的发展,不是也冒着这么大的危险,甚至承受着可能付出鲜血和生命的代价。你们尚且能够做到甘于奉献、不怕牺牲,我们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听到这里,尹靓哭得更伤心了。
郑重听了心烦,有点没好气地说:“行了行了,别哭了好不好?”
话刚说完,大腿猛地疼了一下。他强忍住没喊出声。
唐志伟劝慰了尹靓几句,尹靓这才止住了哭。
桑托斯他们的那艘潜艇,靠岸时出奇得顺利。
靠岸后,一船人都平安离开了潜艇,并很快得到了唐志伟他们那边所有的人也都安然无恙的好消息。
殷持衷和胡安几乎是同时抵达各自的机场。
殷持衷在得卡机场,即将返回祖国。而胡安则要飞往北美,回到学校,在那里与苏星儿会合,并等待妈妈赵素欣的到来。
远在北美的苏星儿先接到殷持衷的电话,紧接着,胡安也打来电话。
第一百五十六章 登上航班
唐志伟本来想面见哈桑部长,亲口向他询问去年列车颠覆事件的调查结果,即使问不出,至少面对面的,可以探一探他的口风,甚至察言观色一番。
但时间上已不允许了,况且目前危险并没有解除,为了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这个时候他们也不能再随意行动了。
到了机场,就在殷持衷给苏星儿打电话的同时,唐志伟也在哈桑部长打电话。
听到唐志伟的声音,哈桑部长显得很兴奋,开门见山就说:“亲爱的唐先生,我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现在我终于可以正式告诉你,我们的调查结果很快就要公布了。调查结果确认,去年的那起列车颠覆事故,一丝一毫也没有你们的责任,你们是无辜的,你们是清白的,你们的车是最棒的!”
听到这儿,要不是顾忌自己的身份,唐志伟肯定会激动地大叫出声来。迟迟没有公布的事故结论,像一座山一样,整整压了他半年时间。这下子终于可以解脱了!
他忍住了没有喊叫出声,可那边儿的殷持衷却替他大叫了出来。
唐志伟看了殷持衷一眼,正说到兴奋处的殷持衷并没有理会,继续眉飞色舞地打他的电话。
哈桑部长告诉唐志伟,其实他早就知道中高的车辆在这场事故中是没有责任的,但是,国内国外方方面面的压力,让调查陷入重重迷雾,使得调查结果迟迟不能面世。在这个过程当中,哈桑部长不便跟唐志伟多说什么,况且由于充满了变数,没到最后,一切变化都有可能。
“亲爱的唐先生,我实话告诉你,就在一周之前,我还不知道最终公布的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现在一切问题终于都解决了,我可以开诚布公地跟你说,你们彻底解脱了。这个结论对你们中国人来说,还是可以用那句老话:正义会迟到,但一定不会缺席。”哈桑部长继续说道。
见哈桑部长还想絮絮叨叨地说下去,唐志伟赶紧向他道谢并道歉,说自己马上有点事,要挂掉电话了。他没有告诉哈桑部长,自己即将登上开往北京的航班。安保人员告诉过他,直到现在仍然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行踪。因为不知道危险会从哪里过来。
看着唐志伟欣喜若狂的表情,以及他说的那几句话,徐刃锋、常鸣、郑重和尹靓,都猜出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科比亚的列车颠覆事故,咱们没有任何责任,咱们是清白的!”唐志伟看着大家,一字一顿地宣布了这个消息。
没等众人欢呼,徐刃锋抢先问:“是哈桑部长告诉你的?”
唐志伟点点头。
“那他们宣布了吗?”徐刃锋接着问。
“还没有公布呢。哈桑部长说,会很快公布的。”唐志伟补充道。
徐刃锋浇了一瓢凉水:“唐总,我觉得,在这个调查结果正式公布之前,咱们还不敢说就已经盖棺定论了,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他的这番话,让大家绽开了的笑容都收了回去。
见大家沉默了,徐刃锋却笑了:“你们别这样啊。我只从我出于职业敏感,从业务角度跟大家提个醒。事情到了这个程度,哈桑部长能够开诚布公地跟唐总说,应该说已经八九不离十了。但是,从我的业务上说,没有正式公布,它就还没有生效。不过我想,咱们现在已经有理由可以小小地庆贺一下了。”
大家又都笑了。唐志伟伸出双掌,跟大家一一击掌。
负责安保的圆润小伙对唐志伟说:“本来应当把你们几个人安排到至少两趟航班上。我说这话的意思你们也明白,别觉得不吉利,咱们是在说正事。现在你们整个团队都乘一趟航班回国,这是紧急情况下不得已的无奈之举。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平安抵达祖国的。”
圆润小伙的这番话,让众人绽开的脸,重新又绷了起来。
胖外交官赶紧上前调节气氛:“是这样的,同志们,他们负责安保的,总是把事情往最坏了估计,会把最不利的情况都提前考虑到。大家的安全是绝对有保障的。我们已经对这趟航班及相关各方面的情况都做了细致的检查和周密的安排。你们历尽千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总算到了这里。在返回祖国的这趟航程上,我们决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纰漏。另外我还想告诉你们,你们这趟航班途径的相关国家,我们也都打了招呼,人家都会给予特殊关照的。”
大家听了十分感动,心里全都踏实了。
该分别了,相互握手道别,这会儿就见殷持衷还在那边打电话。
殷持衷在机场把电话给苏星儿打过去,他在电话中告诉苏星儿,自己和同事都已经安全脱险,马上就要乘机返回祖国了。
电话那边,苏星儿听到这个消息后,哭了,哭得很伤心。殷持衷只好不断地哄她开心。
好不容易,苏星儿才止住了哭,并不时发出轻笑。
她简单地说了说她这些天的近况,并告诉殷持衷,她已经做好了一个重大决定。
殷持衷问她是什么重大决定。她有些害羞地说,等学成回国,她想嫁人,她已经选好了那个人,就是不知那个人是怎么想的。
刚才就是这句话,让殷持衷发出欢叫。
他相信,苏星儿说的“那个人”一定就是自己。
殷持衷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随众人登上飞机。
苏星儿才放下跟殷持衷的电话,胡安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他要告诉苏星儿的也全是好消息:他已在机场,马上就要搭乘航班赶往北美与苏星儿相聚,而他妈妈也将从得卡机场前来苏星儿这里。
在机舱里,郑重一边坐着常鸣,一边坐着尹靓。
尹靓累了,才落座就开始打盹。
郑重和常鸣在一起逗贫。
郑重问常鸣:“你说现在咱们的安全警报解除了吗?”
常鸣说:“理论上说,应当解除了。我们在吉尔伯托的时候,当地确实有人要追杀我们。这本来就够可怕的了。更可怕的是,我们竟然不知道,追杀我们的人究竟来自何方。这是防不胜防啊。最为可怕的是,那些表面上帮我们、与我们合作的人,恰恰有可能就是要暗算我们的。你说这还有我们的活路吗?”
郑重一咧嘴:“我在科比亚这边也差不多啊。说是跟政府方面合作,可没想到里面有人对我出黑手。说真的,要不是碰上小哈桑那个小家伙,我和尹靓真不知会发生什么呢?”
听到这儿,尹靓突然睁开了眼:“对了,咱们还不知道小哈桑的下落呢。你们说,他和他的小伙伴能安全跑回他们那个度假村吗?”
郑重带着嘲讽的口气道:“什么呀?什么度假村呀?人家那叫根据地。哎呀,对对,也叫度假村,那里原本就是度假村嘛。”为什么突然怪叫,原因不说自明,人家的大腿又疼了嘛。
常鸣道:“人家又不是小孩子了,肯定会有办法的。”
尹靓有些急了:“什么?哈桑不是小孩子?他就小孩子呀!你到咱国内看看,他那个岁数的,有哪个不在学校里读书呢?”
常鸣点头:“对对,哈桑还是个孩子。看他那副老练劲,我还真把他当大人了。想想确实可怜又可惜,那么聪明伶俐的孩子,不去上学,却拿起了枪打打杀杀。”
尹靓突发奇想:“哎,你们俩说,如果我能再多挣点钱,可不可以把小哈桑接到中国,我供他上学呢?”
常鸣呵呵笑了:“这事,得你们两口子商量了。”
尹靓呸了他一声,道:“谁们两口子呀?讨厌吧。我有能耐我自己帮助小哈桑,不用别人。”
郑重没接她的话,转向常鸣说:“如果还有人想在飞机上威胁咱们的安全,他们可能做什么呢?”
常鸣故作神秘地说:“比如说,咱们在乘机过程中,突然有人站起身来,说他手里有武器,并宣布他要劫持这架飞机,这样咱们就落入人家之手了。”
尹靓听了,不高兴地说:“你们俩讨不讨厌呀?怎么好端端的说起这个了呀?”
郑重扭头对尹靓说:“我们在谈工作,谈如何保证安全。别忘了,咱们唐总在飞机上呢,人家可是重要人物。”
常鸣接着说:“是啊,据说还有一位姓尹的女士,也是来自中高集团的重量级人物呢。”
郑重马上跟上:“对对,千金级人物。哎哟!”
不消说,你猜都猜得出又发生了什么。
闹了会儿,郑重继续和常鸣探讨“安全”:“除了劫机,还可能有什么手段呢?”
常鸣怕尹靓再次受到惊吓,看了一眼正合眼休息的尹靓,压低声音说:“你想想马航mh370,至今未解的谜啊。”
尽管声音很低,尹靓还是听着了,她睁开眼睛,瞪着常鸣和郑重,怒气冲冲地说:“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啊?不咒出点事就不罢休是不是啊?”
话音刚落,飞机突然猛地抖动起来。
机上广播中传来空姐急促的声音,要求大家迅速系好安全带。
剧烈抖动中,氧气面罩从头顶落了下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好事多磨
“臭嘴!臭嘴!你们两个都是臭嘴!”
尹靓在戴上氧气面罩之前的最后一刻,还在气呼呼地冲郑重和常鸣吼叫。
这个时候,郑重和常鸣早已脸色惨白地把氧气面罩罩在了口鼻部,除了用眼睛盯着满脸怒气的尹靓外,已无法向她回嘴。
突然间,飞机又猛地向下坠落,就像游乐场里的翻滚过山车从上往下悠。这一下,郑重和常鸣原本瞪大的眼睛都紧紧闭上了。眼睛闭上,什么也看不见,可心里大忽大悠的感觉,却极其强烈,让人头晕目眩,让人欲呕欲吐。
常鸣在心里闪过“是不是这次真的要玩完了”这样的念头。
而郑重似乎比他稍稍坦然一点,无意中他发现,尹靓的那只常常喜欢在他大腿部位狠狠掐一把的小手,不知什么时候,居然紧紧地握着他的手里。握着尹靓这只手,郑重心里没由来地涌起一股豪气。在心爱的女孩面前,自己一定要像个真正的男子汉那样,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能让尹靓感觉到自己有一丝一毫的胆怯。
想到这里,趁着飞机颠簸稍轻一些时,郑重迅速把尹靓的那只手拉到自己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他能够清楚地看出来,离自己很近的尹靓,在氧气面罩边上露出的那两只漂亮的眼睛,闪烁出复杂的光,里面有恐惧,有期待,有感激,更多的则是坚强。
这个时候,郑重觉得自己心里的那股豪气又增长了一些,他甚至发现自己竟然能够笑出来了。他试着冲着尹靓笑了笑,却见她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难怪,自己的脸上还戴着氧气面罩呢,脸被遮着这样笑,谁能看得出来?
于是,郑重嘴上继续保持着笑,然后把一双眼睛夸张地眯了起来。这回尹靓觉察出来了,她的那双漂亮的眼睛有了反应,也变细变弯了。显然,尹靓在回应郑重给予她的笑。
郑重不经意回头扫了一眼常鸣,发现常鸣的眼神里,还是惊慌多一些。
郑重不禁暗自得意起来。
你家孙赛赛不在身边,自然就不如我跟尹靓在一起来得心里更踏实。尽管自己和尹靓万一两人一起遇险,听上去有些过于悲惨了,但其实对当事人来说,那未尝不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啊。
古人形容关系密切,总爱说“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由此可见,在古人看来,能够同年同月同日死,那是天大的缘分,也不知需要几世才修来呢。
当然,话又说回来,如果这次遇险能够大难不死,那么自己跟尹靓的关系,那可真正算得上“同进退、共生死”了,那更是非比寻常。
的确,孤孤单单的常鸣,此刻心里除了念叨他的爸爸妈妈之外,更多的还是在想他的孙赛赛。
孙赛赛和这会儿在哪儿呢?
孙赛赛还在新疆,在帕米尔高原,她正在为她的不听话而付出代价。
库尔班和张老师带着孙赛赛前往帕米尔高原,她想去那里的拉普都尔山口看看,看看在那里驻守的边防军战士。
高原有特殊的气候条件,所以对人也有特殊的要求,尤其是对长期在平原地区生活的内地人来说,有些要求奇特到苛刻,苛刻到奇特。
比如洗澡就有特殊的要求。
刚到高原的头一晚住店的时候,库尔班一再叮嘱孙赛赛,无论觉得身上有多脏,一定不要洗澡,忍一下。
孙赛赛觉得十分奇怪:“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奇怪的要求呢?究竟是民俗或迷信呢,还是有科学依据的呢?”
库尔班说:“这当然是科学啦。到高原的头一天洗澡,很容易感冒发烧,而一旦发烧,很容易出现肺水肿等病症,这样的病症如果抢救不及时,是会要命的。”
孙赛赛听罢,随意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跟张老师住一个房间。睡前,张老师在卫生间里用温水简单擦洗了一下身体,就躺下了。
可孙赛赛怎么也不甘心。其实她倒不是完全忍受不了那脏,毕竟当时在达尔尼西亚的丛林里,那么艰苦的环境,她不也挨过来了吗。
现在一天不洗澡,对她来说其实并没什么大不了,对她来说,更主要的还是心里不信邪:怎么会好端端的,也没有什么高原反应,居然就不能洗澡呢?还说洗个澡会要命。这也有点太邪乎了吧?
看着卫生间里齐备的卫生设施,她没有听劝告,脱光了衣服,打开热水,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
洗完后走出卫生间,张老师看着她绯红的面庞,无奈地摇摇头:“你年轻,体质好,应该不会有事的。”
对不信邪的人来说,邪还是来了。
睡到半夜,孙赛赛觉得浑身燥热,嗓子眼里忍不住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张老师情知不妙,过去一摸她额头,果然烫得吓人。
一看表,还是午夜呢,张老师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见孙赛赛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张老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敲个库尔班的房门。
库尔班一听孙赛赛发烧了,而且她睡前没有听话,执拗地洗了个热水澡,不由得叫出声来:“坏了坏了,她怎么这么不听话呀?这不是要命嘛!”
他赶紧进屋把衣帽穿戴停当,冒着严寒跑出去找人和车。
按照这里的惯例,只要发现有人患了感冒,是坚决不在山上治疗的,必须立即送下山去。这个责任太大,任何医生都承担不起。
运送下山,只能向驻扎的边防军求援了。
边防军的响应非常快,很快,一辆军用救护车就赶到了招待所门口,一名医生,一名护士,还两名年轻的士兵跳下车来。
医生来到孙赛赛的房间时,她身体已经软得像根面条一样了。
两个小战士不由分说,利索地把她从床上移到担架上,抬起来就走。
库尔班和张老师在后面拿着东西。
在救护车上,孙赛赛一阵清醒,一阵迷糊。
在她清醒的时候,库尔班跟她说,要跟她的亲属联系一下,孙赛赛指着自己的手机说:“你就在我手机里找常鸣,给他打电话就行了。”
可无论库尔班怎么拨打常鸣的电话,都是“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可不是吗,常鸣在飞机上呢,手机当然接不到信号了。
赵素欣在机场跟领事馆的几位道了别,就匆匆赶往自己那趟航班所在的航站楼。
胖外交官一再叮嘱她要注意安全。
赵素欣独自走着走着,发觉自己迷路了。
她想问人,可是语言不通,找了好几个人,都没法交流。
这时,一个穿制服的男子从远处走来。看那制服,不像是军警的,也不是机场工作人员的。
赵素欣觉得,这个人可能可以帮到自己,便站在那里,等他走近。
那人走近了,赵素欣主动上前询问,还好,他们两人倒是能交流。
赵素欣跟他说了自己要搭乘的航班号,并告诉他,自己找不到那个登机口了,现在时间很紧,自己十分着急。
男子看了一下赵素欣的登机牌,然后一挥手说:“”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找那个登机口。”
总算找对人了,赵素欣心里十分高兴。
她刚才确实是走了错路,把方向弄反了,结果跑了好多冤枉路。
男子带她朝相反的方向走去,他见赵素欣拿着包有些吃力,便主动提出替他拿着。
赵素欣谢绝他的好意。自己拿着包跟在后面。
走着走着,赵素欣突然发现,周围的人明显少了许多。她想跟男子确认,走的方向是不是对的,又担心惹对方不高兴,便没有吭声,继续跟着他走。
再往前走,似乎是工作区,再也见不着有旅客走动了。
赵素欣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您确定这个方向是对的吗?这里怎么都没有旅客了?”
男子说:“你的航班时间很紧,如果走平常的路,恐怕时间会来不及的。”
听他这样说,赵素欣的心又踏实下来。
继续走了一段路,赵素欣的心里又打起鼓来:照这样走下去,能走到登机口吗?
她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再次问男子:“先生,您确定咱们的方向是正确的吗?”
男子很坚决地说:“当然。就应当这样走。再走不了多远就到了。”
又走了一段,见前面有一扇门,虚掩着。
男子走到那扇门边上,止住脚步,等赵素欣过来。
赵素欣紧走几步,靠近男子,冷不防男子突然一手拉住他的背包带,另一手用力把她推进那个虚掩的门中,然后从外面用力把门拉上。
赵素欣突然进到一个没有光线的屋里,一时两眼什么也看不见。
她想拉开门,却怎么也拉不开。
第一百五十八章 急救之路
就在飞机落在跑道上的那一瞬,还有些颠簸的机舱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还有轻轻的欢呼声。仔细听,还有微弱的哭泣声。
郑重和尹靓紧紧地抱在一起,旁若无人地忘情热吻起来。
常鸣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想要把自己已经安全抵达北京的消息告诉孙赛赛,还要告诉她这一路发生的事。
可接电话的却是一位陌生的女性,她在电话里说她姓张,是孙赛赛的朋友,陪她在帕米尔一带游玩。
接着,张女士简单跟常鸣说了孙赛赛有一些高原反应,正在送往医院的路上。
得知孙赛赛在高原得了病,常鸣心里一沉,在机场就向唐志伟请假,说要立即去新疆,探望患病的孙赛赛。
唐志伟准了他的假。常鸣在机场直接办票飞往新疆。
尽管他并不清楚孙赛赛的病情,但她连他的电话都不能直接接,可想而知病得不轻。
常鸣心里充满了懊悔,他不该答应孙赛赛去那个遥远的地方,他了解孙赛赛天生喜欢冒险,对于任何危险她内心里本能地没有惧怕,反而特别喜欢面对各种各样的挑战。
之前其实她已经遇到过很多次危险,几乎每一次都让她吃了不少苦头。但她似乎不以为意,依然不断地挑战自己。但愿这次她能够遇难呈祥,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常鸣心如乱麻,手足无措,冷不丁想起在网上曾看到有人说,念诵《大悲咒》能够帮人辟邪脱险。等飞机的时候,他对着手机,不停地在心里默默念诵《大悲咒》,然后再回向给孙赛赛。目前他能做的,似乎只能是这个了。
孙赛赛从山上下来的路途并不顺利。救护车只走了一半的路程,就因为突发的雪情,而无法继续下行了。
碰巧这附近的哨卡有一个直升机停机坪。
随行的边防战士告诉库尔班,他马上呼叫直升机赶过来,继续把病人往下送。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上午应当就能够赶到南疆军区总医院。
这个时候,孙赛赛的情况愈发不好了,嘴唇和脸色都开始发紫发青。之前呼吸顺畅时,她还能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现在已明显能感到她呼吸吃力了,只有咕噜咕噜的艰难喘息声音。
张老师急得在一边直抹眼泪。库尔班焦躁地把头上的帽子拿在手里不停地揉。
随行的军医说话有些结巴,他费力地不断嘱咐护士用有限的设备,给呼吸困难的孙赛赛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张老师就是在这个时候接到常鸣打来的电话的。
她什么也不敢多说,只是告诉常鸣,孙赛赛在高原得了病,正在救治当中。
到底是子弟兵啊!在高原的寒夜,直升机愣是飞过来了。
张老师激动地冲着直升机喊:“子弟兵万岁!你们太可爱了!谢谢你们!”
库尔班把手里揉搓了半天的帽子戴在头上,偷偷用手把眼角的泪水抹去。
直升机上坐不下太多人,只能让军医和护士跟着一起走,其余的人,包括库尔班和张老师只能坐救护车原路返回。
直升机起飞一阵后,孙赛赛苏醒过来。她想找库尔班和张老师,却发现他们都不在身边。她想问他们去哪儿了,可是根本说不出话来。
正在这时,这朦朦胧胧听到直升机驾驶员在跟不知哪里的人通话:“……对,我们已经起飞了,正在去总医院的路上。什么?有雪崩?刚才送患者的那辆救护车现在应当正在返回的路上。什么?就在同一区域?什么什么?跟他们联系不上……”
孙赛赛竭力想弄明白话里含义。可脑子就是也不听使唤,她挣扎了一会儿,再次沉沉昏睡过去。
常鸣先是搭乘航班从北京赶到乌鲁木齐,又从乌鲁木齐飞到喀什,再由喀什机场坐汽车驶往位于疏勒县的南疆军区总医院。
这一路让他着急的是,孙赛赛的电话无论如何也打不通。开始的时候一直没人接,到后来就成了“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了。
他不知道孙赛赛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即使孙赛赛在病中不能接电话,但刚才接电话的那位姓张的女士,为什么也不接电话呢?
百思不得其解,常鸣心绪烦乱,想继续念念《大悲咒》,可连一点念《大悲咒》的心情都没有了。
从吉尔伯托返回祖国这一路,他曾无数次为自己的命运和安危担忧,担了不少惊,受了不少怕,但他觉得,不论怎样为自己担心,都没有为心爱的人担心那样牵肠挂肚,那样百爪挠心。
他拿定了一个想法,无论如何,今后不能再让孙赛赛一个人到处乱跑了,更不能由着她再去那些危险的地方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实现这个,至少还需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这一次孙赛赛能够恢复健康,说句糙话,就是能活过来。
之前跟那位姓张的女士通电话的时候,他当时头脑有点懵,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另外,由于跟对方不熟,他也不好多问太多问题。
等他醒过神来以后,想再多问问孙赛赛的情况时,可人家张女士却再也也联系不上了。
等常鸣赶到南疆军区总医院,即将见到孙赛赛的时候,他预先想像了好多场景,无外都是孙赛赛重病在身、昏迷不醒的样子。
可当他在医务人员的引领下,走进病房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坐在病床上精神健旺却一脸忧伤的孙赛赛。
这巨大的反差,让常鸣一时有点儿不知所措。
“你……你,听说你病得很重?我没想到,会好的这么快。”常鸣竟然也有些结巴了。
这并不是医学方面的奇迹,而是运送及时的奇迹。高原病在高原上来势汹汹,其状可怖。但只要及时回到低海拔地带,会恢复得很快,许多时候甚至会不医自愈。
孙赛赛的迅速恢复,正是得益于救护车和直升机一路上的及时护送。
而孙赛赛苏醒之后,却得到了一个不幸的消息,送她过来的那辆救护车,连同车上的人员。在把他们送上直升机之后,在返回的路上与外界失去了联系。而在那个时间段,在那个区域,正好发生了雪崩。
孙赛赛的忧伤,就源于此。
常鸣明白了。把孙赛赛送上直升机时,那位张老师忘了把孙赛赛的手机给她,而随身带走了。于是孙赛赛的手机就随同张老师他们一起。与外界失联了。
在孙赛赛看来,库尔班,还有张老师,都是非常好的人。是他们陪她来到了帕米,让她开开眼界。
但谁也没有想到,为了陪同孙赛赛,他们遭遇到了危险,至今下落不明。
孙赛赛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太任性了,什么事情都喜欢依着自己的性子,却很少考虑会不会给人家添麻烦。
想到这,孙赛赛拉了一把常鸣,说:“常鸣,你帮我一下,跟我一起为库尔班和张老师祈福吧,祈求他们能够平安回归来。”
当着医生护士的面,孙赛赛闭上了眼睛,两手合十,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常鸣想像她那样做,但是当着生人的面,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于是他象征性地把双手合上,默默地看着正在专心祈祷的孙赛赛。
好一会儿,孙赛赛才睁开眼睛,她见常鸣合着手看着自己,便说:“这样就挺好,两个人一起祈祷,愿力就会大一倍。相信他们一定能够平安的。他们都是好人,好人一定会平安的。”
医生见她絮絮叨叨说完了,就劝她躺下,好好休息,不要让情绪激动。
然后医生又对常鸣说:“你也安慰安慰她,千万注意不要让他太激动。不管怎么说,她这也算是大病了一场,而且一度还很危险,差点要了命。所以,一定要好好休息。”
病房里就剩常鸣和孙赛赛俩人,常鸣轻轻说:“赛赛,刚才你自己也说了,你有点任性,尤其是,涉及到人身安危方面,我觉得你在这方面特别缺乏考虑。这样。一方面容易置自己于危险当中,另一方面也会给别人添许多麻烦……”
没等他说完,孙赛赛不干了:“你觉得我给你添麻烦了,是吗?”
常鸣赶紧解释:“咱俩谁跟谁呀,哪里说得上麻烦不麻烦。我是说,像那个库尔班,还有张老师,怕给人家彻添麻烦。你看,如果你这次没有遇到危险,他们现在也不至于失联吧?”
听到这儿,孙赛赛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说的也不能说一点没有道理,可是人生太平淡如水了,是不是也等于白过了?你甘心过平淡如水的生活,可是我不甘心。”
“在这点上我理解你,”常鸣说。“但是,最好能够把握一个度。把握好了,无论对你自己而言,还是对别人来说,结果肯定可能会更好。”
“你还是在责备我。”孙赛赛盯着常鸣的眼睛。
“赛赛,咱们不说这个话题了。刚才医生说了,你现在还是休息为主,不要激动。我怎么敢责备你呢?你长得那么好看,你说的什么,都是对的。”最后一句,是网络上常用的一句话。
孙赛赛听出常鸣是在打趣自己,一扭身,拎起枕头砸向常鸣。
这时,门开了,是那名陪着孙赛赛一路过来的那名军医。
赛赛有些不好意思。
常鸣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枕头,回身扔在床上。
军医看着屋里的两人,一着急,竟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小孙,那个救,救,救……”
第一百五十九章 设法脱身
胡安在机场见到迎接他的苏星儿,激动地冲上去跟她拥抱。
他不停地亲吻苏星的脸颊,然而当他把唇移向苏星儿的嘴部时,苏星儿一侧脸避开了。胡安再次亲吻苏星儿的那一侧脸颊,吻着吻着又试图凑近她的嘴唇,这一次仍旧被苏星儿躲开了。
胡安看了一下时间,要不了多久,妈妈乘坐的那趟航班也要抵达了。
于是两人决定,在机场边吃饭边等赵素欣。
胡安与苏星儿有几天没见了,这次见到苏星儿,他感觉她的状态又好了许多,明亮的双眸里带着轻快的笑意。
当胡安有意无意地跟坐在身旁的苏星儿进行身体接触时,苏星儿总是刻意地做一些回避,不让两人的身体有太密切的接触。
这些日子的遭遇,实在是过于惊心动魄。尽管胡安跟苏星儿通过电话,但在电话里,既不允许也没有时间让他讲得太多太细。现在,面对着苏星儿,胡安总算有机会把自己这些天遇到的种种出生入死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讲给苏星儿听。
听到紧张处,苏星儿还是不由自主地去抓胡安的手,她攥得那样紧,胡安能够感觉到她的手在发抖,手心里都是汗。
讲着讲着,胡安想起了什么,突然拿起手机拨打。
苏星儿想,他是算着他妈妈坐的那趟航班应该抵达了。
胡安给妈妈的电话打过去,电话开机,却无人接听。
他很奇怪,妈妈既然已经开机了,又为什么不接听呢?是不是出关的时候比较乱,没有听到呢?
过了一会儿,胡安再次打过去时,妈妈的手机竟然关机了。
胡安赶紧给机场打过去电话,询问这趟航班的信息,对方说,这趟航班已经着陆好一会了。
胡安拉着苏星儿就往接机口跑。
在接机口,连赵素欣的影子都没见着。胡安有些慌张了,赶紧找工作人员问,工作人员查了一下,告诉胡安,那趟航班的旅客应该早都下飞机了。
“可我妈妈乘的就是这趟航班啊,为什么到现在却联系不上了呢?”胡安焦急地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工作人员耐心地说:“您可以把你妈妈的信息留下来,我们帮查一下,不过这可能需要一些时间,不会马上查到结果,你需要耐心。等我们一查到,会立即通知你的。”
与苏星儿见面的巨大欢乐,瞬间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一举击碎。
这一刻,胡安和苏星儿内心都被迅速膨胀的焦虑所攫取。
胡安做了几下深呼吸,以调整自己的心理状态。
稍稍镇定下来,他对苏星儿说:“我一直有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我们这一路的后半段不应当这么顺。顺的太不可思议了,反倒可能出现新的麻烦。我一直记着我妈妈过去经常告诉我的那些中国古话,比如‘物极必反’什么的。前面太顺,麻烦可能就在后面了。真的,这个不是迷信,这是中国人自古就有的传统智慧。我是相信这些的。”
苏星儿不由自主地凑上去,紧紧拉住胡安的手,俩人的手上都湿漉漉的。
机场工作人员的效率实在不高,等了很久,胡安才接到他们的通知:“我非常遗憾的告诉你,您寻找的那位姓赵的女士,据我们掌握的情况看,她在科比亚首都得卡的机场就没有登机,具体原因我们并不知道。你最好还是跟她本人取得联系吧。”
“什么?妈妈在得卡就没有登机?“这个信息把胡安打懵了。
如果妈妈已经抵达了这边,无论有什么情况还都好说。若是她连得卡都没有离开,而且到现在又联系不上,不消说,一定是发生了非常麻烦的事情。
再说赵素欣。她在机场是遇到了衣冠楚楚的毛贼。
他们在机场穿着整齐的制服,可天知道他们是负责什么的工作人员。这些家伙在机场伺机寻找孤身一人并且看上去有钱的外国人。赵素欣那张中国人的面孔,让毛贼想当然地认为她应该是个有钱的阔太太。
毛贼只图财,但不害命。
他们的谋财方式,就是在机场找一些平时鲜有人用的旧仓库之类的场所,把里面的电源设施和门锁等都破坏掉,成为一个禁闭室。
然后他们要做的,就跟赵素欣在机场碰到的那一幕如出一辙,只要诱骗到受害人跟着他们走,他们就把受害人带到一个他们早就找好废弃仓库附近,趁其不备,抢了东西,把受害人推进屋里,并把门锁上。至少在相当一段时间里,受害人是无法出来的。
这个行径,看似不那么残忍,没有直接伤害受害人,但由于这些废弃的场所往往长时间无人问津,所以之前也发生过若干起受害人在屋里未被人及时发现,直到很久之后才被找到尸体的惨剧。被困屋内能否被人发现,完全取决于受害人的运气了。
赵素欣突然被推进黑洞洞的屋里时,确实被吓坏了。当然,真正让她害怕的,是屋子里有坏人。在一个跟外界隔绝的密闭空间里头,面对坏人,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年轻时的赵素欣有过一些特殊经历,在她心理上是刻下过伤痕的。
呆了一会儿,赵素欣定下了神,眼睛也稍稍适应了黑暗的光线。她知道这屋里除了她之外,再没有其他人了。
她把手伸向门锁,摸到了锁头,却发现上面的机关已经不起作用了。也就是说,在外面带上门锁后,从屋里面是无法打开的。
她做了做深呼吸,感觉屋里面的空气还算正常,有足够的含氧量,短时间内应当不至于导致人窒息。
她又抽动鼻子嗅了嗅,除了有些霉味和潮味外,也没有其它异样的气味。
综合判断,至少眼下在屋里还是安全的。
她的所有东西,包括手机,都在随身带的那个包里,被穿制服的人抢走了。
严格地说,里面并没有什么太值钱的,不过要说珍贵的东西,还真有,就是那枚青玉的手镯。
那枚手镯在苏星儿的手腕被摔成几段。胡安还知道这是妈妈的心爱之物,便按妈妈的要求,把手镯残段寄给了妈妈。赵素欣在唐人街上找了一位做玉工的华人师傅,硬是把断成几截的手镯,用黄金包裹支撑起来,把原来的青玉手镯变成了一只别致的金镶玉手镯。当时逃离吉尔伯托时走得匆忙,好多东西都没带。但这枚镯子,赵素欣还是随身带上了。
这一路几次遇到险情,她都把这只手镯握在手里,心里默默祈祷。按照中国人的传统说法,玉石是能辟邪的。赵素欣尤其相信,尹誓国家传的这只镯子,应该能给她和她的孩子带来好运的。
这一路的总算要到头了,怎么也没有想到,临在机场了,自己居然着了道,被人给算计了,并且连那只能够保佑自己的金镶玉手镯,也不知去向。这让她的心里格外别扭。
她现在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只知道外面是一个比较冷清的办公区,几乎没有什么人。
她现在需要静下来,仔细考虑一下自己该如何从这里脱身。
那个有些结巴的军医,跑进病房带给孙赛赛的,正是关于脱身的好消息。
直升机起飞后,救护车原路返回。不料在半路上遇到了雪崩。
值得庆幸的是,当时救护车并没有处在雪崩的中心地带,而只是被捎了一下,也就是说,救护车被不大的一个雪块击中,并被扫下路基,而恰好路基下面是一块还算平坦的空地,翻滚下去的救护车大头朝下,四轮朝天,戳在在那里,但并没有被雪堆掩埋。
车上的几个战士和库尔班,都没有系安全带。在救护车翻滚当中,全部被撞晕过去。
张老师一上车就把安全带系上了,因此在车辆翻滚当中,她并没有被严重磕碰,但不巧的是,她的一条腿所在的部位被挤压变形,把她卡住了,动弹不得。
听着还在不断发出声响的雪崩声,头脑清醒的张老师心里十分害怕。
四周渐渐安静下来,她听着手机响了,可她动不了,也就够不到手机。
没过一会儿,手机不响了,她知道,手机的电池在严寒中是支撑不了多长时间的。
手机如果不能用,对外的联系就彻底中断了。自己是车上目前唯一清醒的人,张老师只能展开自救。
对她来说,当务之急就是要把卡在车里的腿拔出来。她不知自己的这条腿是不是受伤了,经过反复体验,她觉得好像腿上并没有明显的痛感,痛是在脚上。
她又尝试着活动了一下发现,真正卡住的是自己的脚。
她极力弯曲身子,把手够到脚的部位,尝试着解开鞋带。用手敲敲脚,木木的感觉。
她想脱下鞋子,但可能是因为脚肿,涨在鞋里很难脱下来。
她把鞋带慢慢扯开,再掀起鞋的舌头,慢慢试着把脚从鞋里拔出来。
脚从鞋里出来了,她继续用力往外抽,把整个腿和脚都从那个挤扁的缝中拔了出来。
接着她从窗子钻出了倒立着的救护车。
她在野地里点起了一把火,也就是这把火,让在空中搜寻的一架直升机发现了。
救护车上的一车人终于得以脱身。
第一百六十章 客房一夜
赵素欣在得卡机场神秘失踪。
胡安和苏星儿在这边的机场一直苦苦等到深夜,依然没有任何音讯。万般无奈之下,他俩只好先回去。
苏星儿早就给赵素欣在酒店里订好了房。俩人来到酒店要看一下房。
胡安问苏星儿:“这个时候了,我妈妈还没有音讯,你看要不要把房退了呢?”
苏星儿不同意:”万一你妈妈夜里到了呢?能让你妈睡在马路上吗?“
一看时间,已经很晚了,胡安提议别回公寓了,怕吵了各自室友休息。
苏星儿说:“那咱们再开一个房间吧?”
“干嘛还开房间?这个房间是给我妈妈留的,退了你怕到时候不方便。她现在没在,咱们暂且住一宿,明天再去机场接她。别再花冤枉钱了。”胡安不同意。前一阶段的“苦日子”,让他也开始锱铢必较了。
给赵素欣订的是一个大床房,进屋后,胡安对苏星儿说:“呆会儿你睡床上,我睡地上。”
苏星儿突然想起了她和殷持衷让床的经历,不由得脸红了一下。
接下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她似乎不希望发生什么,却好像又想发生点什么。
她头脑走神,目光有些发呆,胡安没有注意到。他自顾坐在地上,又开始给赵素欣拨电话。可妈妈的手机依然处于关机状态。
胡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把手机扔在地上。
苏星儿见状,便对他说:“坐了那么长时间的飞机,你还是先去洗个澡吧,一会儿早点休息。”
胡安“唔”了一声,闷着头把上衣脱了,又把长裤脱了,他还要再脱,突然发现苏星儿在一旁,用略带羞涩的眼神看着自己,他这才想起自己下一步的举止欠妥,于是只穿一条小裤衩,摇摇晃晃进了卫生间。
他的那几件脏衣服散乱地扔在墙角。
苏星儿过去,把衣服拎起来,轻轻叠好。
在叠的时候,她把衣服凑近鼻子嗅了嗅,一股并不算清爽但充满男子汉气息的味道,冲进了她的鼻腔。她身体的深处悸动了一下。
她把叠好的衣服放在椅子上,听听卫生间里的动静,然后伏下身子,又深深的闻了一下衣服的气味,这才起身离开。
不一会儿,洗完澡的胡安裹着浴巾出来了,他面色红润,整个身体散发出一股好闻的气味。
苏星儿的脸又红了一下。她赶紧低下头,以免让胡安看出来。
胡安显然并没有在意到这些。他走过去拿起手机,皱着眉头再次拨打妈妈的电话。
一如既往,话筒里传来的还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胡安颓然地躺倒在地上,脸冲着墙,嘴里咕哝着说了一句:“星儿,你也去洗洗吧。不早了。”
苏星儿找出柜子里的浴衣,怀着异样的心情走进了卫生间。
她正要脱衣服,一个念头闪了出来:要不要把卫生间的门别上呢?
她想了想,没有别,继续脱衣服。
等把衣服脱完了,她对着镜子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要不要别门”的念头再次涌了上来。
别上了门,假如胡安有意过来推门,那么只会有一个结果他进不来。
如果没有别门,胡安来推门,那么结果就会有多种多样了。
会出现什么结果,很大程度上就取决于胡安与苏星儿的心思与互动了。
别上门还是不别?
苏星儿看着镜中的自己,暗自确定:不别。
听听外面,似乎没有什么动静。
苏星儿打开水龙头开始洗。
水汽中,隐隐泛着胡安的一丝气味,混在清香的洗浴液中,显得格外好闻。
苏星儿做了几个深呼吸,把残存的气味都吸进鼻中。
不一会儿,充盈浴室的就是苏星儿的清香味了。
是洗得快一点,还是慢一点呢?
与坐了一路飞机的胡安不同,苏星儿是以逸待劳,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洗的。
但是如果她匆匆洗完就出来,怕胡安产生误解,以为她有什么着急的。
苏星儿于是放慢了手里的节奏。可身上实在搓不出什么脏垢来,况且早晨出门之前才洗过的头发,现在还有清香呢,再说这么晚了,洗了头发一时也干不了,显然不能洗。
除了头发以外,她把全身打了一遍沐浴液,然后把泡沫冲掉了。接着又打了第二遍。
她带着全身的泡沫,站在龙头下面,没有打开水,静静听外面的动静,隐约中,她听的外面好像有胡安的打呼声。
她感到有点失望。这不是她想象中的桥段。
不过这样更好,省得她心里产生更多的纠结和烦恼。
她把水龙头打到最大,把水温调低,让凉凉的水猛烈地冲击自己的身体。
冲了好一会儿,直到皮肤都泛红了,她才关了水龙头。
擦干身体,她裹上了浴衣。本想里面什么也不穿,再一想这样似乎不合适。于是她把本来想顺手洗一把的内裤拿过来穿在身上。
她蹑手蹑脚地走出卫生间,见胡安躺在墙角,已经睡熟了。身上半掩的浴巾下面,露出两块饱满的胸肌。手里还握着他的手机。
苏星儿的心里五味杂陈,眼圈一下子红了。她说不清是为什么,就是突然特别想哭。
她走进卫生间,把门别上,贴着墙抽泣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心情平静了点。
她用毛巾擦干净脸,又往脸上涂了点护肤品,然后拉开门走出去。
胡安依然在熟睡,只是因为翻身,把手里的手机扔到一边了。
苏星儿拾起手机,轻轻放到桌上。
她看到手机正处于有声状态,又见胡安睡得正香,怕吵他的觉,便把有声状态调成了静音状态。
苏星儿一点睡意也没有,环视了一下房间,她看见了胡安的脏衣服。她把衣服抱进卫生间,开始一件一件地洗。
其实在这边,她已经好久好久了没有用手洗过衣服了。在学校,到处都有投币洗衣房,所有的衣服,包括内衣和运动鞋,都是放进洗衣机里洗,而且是放在一起洗。
一开始,她觉得他们这样做实在不讲卫生,贴身穿的内衣,怎么能跟又脏又臭、哪儿都踩的鞋放在一起洗呢。
后来她发现,这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这样洗,说是洗涤液足够强力,能扫除一切污垢并保证消毒。
渐渐地她也习惯了,平日所有的脏衣服,包括鞋袜内衣,都装到一个包里。攒出一包脏衣服,找个公用洗衣机,往里投个硬币,机器呼噜呼噜一阵转动,衣服就洗净了,然后在烘干机里再烘一下,就彻底干透,可以收起来了。
在酒店房间,当然只能用手洗了。
洗着洗着,她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胡安似乎只有这一身衣服。给他洗干净当然是好事,可到早上要穿的时候,衣服肯定干不了。
自己可以被当成苏星儿牌洗衣机来用,但无论如何当不了苏星儿牌烘干机。
她四处寻摸了一下,找到了电熨斗。于是就在卫生间里给胡安熨烫衣服。
正熨着,卫生间外有人敲门。除了胡安,还会是谁?
苏星儿转身拉开卫生间的门,只见胡安在门口睡眼惺忪地问她:“大半夜的,你在干嘛?”
“我帮你把衣服洗了,这些衣服实在太脏了。”苏星儿道。
胡安道了一声谢,然后说他要上卫生间。
苏星儿侧身出了门,把卫生间留给他。
胡安从卫生间出来后,对苏星儿说:“别弄了,你也睡会吧,一会天就亮了。”
苏星儿说:“衣服还没全干,不熨一下早上没法穿。”
这时,忽听胡安一声喊叫:“你怎么把我手机关成静音了?那边来电话了,我都没接着,这不是耽误事儿吗?”
他这一喊,吓了苏星儿一跳。忙凑过去看,果然,二十分钟之前,胡安的手机上来了一个电话没接着。电话号码显示,是来自科比亚首都得卡的。
胡安赶紧把电话回拨过去,电话却是无人接听。
他又给妈妈挂电话,出乎他意料的是,妈妈的电话居然处于开机状态。
原本绷着脸的胡安,脸上一扫阴霾,兴奋地说:“我妈妈的电话开机了!”
心里正觉得委屈的苏星儿,听胡安说他妈妈电话开机了,脸上也舒展开来。
胡安继续拨打妈妈的电话。
当他拨打到第三次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对方却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胡安忙问对方是谁,对方说是警察。
胡安有点慌神。他原以为接电话的会是他妈妈,那样他的心就可以完全放下了。
接电话的是个陌生的警察,那说明他妈妈一定有什么情况了。
胡安耐着性子对警察说,这部手机是他妈妈的,他妈妈本来应当乘坐航班来到北美,却被发现没有登上预订的航班,到现在音讯全无。
警察告诉他,他们刚刚抓捕到一个长期在机场抢劫行窃的惯犯,手机是从他手里拿到的。他们马上会审问这名惯犯,看他是否知道手机主人的下落。
胡安的脸色变得灰白,嘴里不停地叨唠:“你们赶快审问他,让他交代到底把我妈妈怎么样了。”
警察问胡安现在在哪儿?
胡安想说,苏星儿制止住他。
警察见问不出来,只说让胡安和其他家属赶紧赶过来,协助警方进行调查。
放下电话,胡安阴沉着脸到处找衣服,他要出门。
苏星儿说衣服还没干呢,还得等一会儿。
胡安粗暴地说:“谁让你给我洗了!”
说着,逐一穿上潮乎乎的衣裤,一摔门,出去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而今迈步
苏星儿是在机场的一个角落,找到失魂落魄的胡安的。
这个时候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被他身体的热量烘干了,满脸掩饰不住的焦灼。
连夜赶到机场以后,胡安没有找到合适的前往得卡的航班,这此期间,他不停地拨打他妈妈的电话,直到把手机的电用光。这会儿,他呆在角落里给手机充电。
见到苏星儿走过来,胡安的脸上有些羞愧,大概他也觉得刚才自己对苏星儿有些粗鲁。
他伸过手去拉住苏星儿的手,只觉得她的手冰凉冰凉的。
苏星儿陪着胡安靠墙根蹲坐着。胡安半天没有说话,苏星儿也没说。
苏星儿没有开口问胡安关于他妈妈的情况,因为从他的表情就能知道,他现在一定没有得到他妈妈的消息,无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一会儿,胡安开口说:“今天下午有一趟航班去得卡的,我打算搭乘那趟航班赶过去。”
苏星儿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她想了想,才开口道:“你还是先冷静冷静再说吧。那边的警察已经在寻找你妈妈了,你现在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况且你过来的时候,就说那边的形势很复杂,遇到了那么多的麻烦,现在好不容易跑出来了,再回去,恐怕还会遇到新的麻烦。我劝你还是在这面等你妈妈的消息吧。万一你去了,你妈妈又回来了,不就走岔了吗?呆在这边,我觉得对你、对你妈妈来说,可能都更好。”
胡安皱着眉头说:“可现在我在这边也呆不住啊。现在在我脑子里一刻不停打转的,都是我妈妈。你知道,都是那种可怕的画面,我不想说,你明白的。”
苏星儿握紧胡安的手,说:“在出任何结果之前,你千万不要太悲观了。相信妈妈,她是个有福的人,这么些年,她吃了那么多苦头,受了那么多磨难,不都过来了吗?她不会再遇到大的麻烦了,相信我。”
“那你说现在的这个麻烦还不算大吗?她连人都找不着了。”胡安反问。
“咱们这么想吧,跟你们之前在枪林弹雨中,还有在深海里坐潜艇逃命,现在还是大不一样了。好在你妈妈已经到了相对安全平静的地方了,你想啊,机场人来人往的,也不可能有太大的事啊。”
“那也不一定啊。机场发生的重大案件也不少呀。现在我奇怪的就是这个,机场那么多人,怎么在光天化日之下,我妈妈她就没影了呢?再说,即使是坏人把我妈妈的包和手机抢走了,我妈妈也完全可以找个电话跟我联系啊。她没有登上航班,也没有跟机场的工作人员取得任何联系,这难道不是很蹊跷的吗?”
苏星儿知道,这个时候无论她怎么说,都很难让心思敏感的胡安把心放宽下来。
她想了想,说:“如果想买机票,那你就买吧。”
俩人一起去购机票时,苏星儿提议说:“要不要我陪你一块过去?”
胡安说不用,他一个人去就行了。
买票的时候,胡安想买打折的机票,苏星儿提醒他,买那样的机票,如果行程要变,这种票既不能退,也不能改签,只能作废了,算起来,反倒未必合适。
苏星儿坚持让胡安买全价票:“假如有什么情况,全价票能改签,或者还可以有其他调整的余地,里外里我觉得这样更合适。”
买一张全价机票,把胡安和苏星儿俩人的钱加起来都不够。最后只能刷胡安的信用卡。
快到中午的时候,胡安沉寂已久的电话突然响了。是个陌生的电话。这不是赵素欣的,也不是之前得卡警方曾打过的那个。从区号看,这个电话还是从得卡打过来的。
不知为什么,见到这个电话,胡安的脸突然变得煞白,手指竟然哆嗦的,半天点不开手机的接收键。
苏星儿催他:“胡安,你快接呀,看是谁来的电话。”
可胡安的手指哆嗦了半天,还是没有按下去接收键。
他把手机交给苏星儿,说:“我实在不敢接这个电话,你帮我听一下吧。”
苏星儿接过电话,她感到手里的这个手机好沉重。好在她的手指没有失控,她稳稳地把接收键按下去,把手机凑近耳边,只听里面传出一个温和而略带嘶哑的中年女性的声音:“宝贝胡安,是我呀,我是妈妈。”
苏星儿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站在她对面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表情的胡安,见此状竟一个屁股墩儿跌坐在地上。
苏星儿知道他误解了,赶紧拿着手机,把手伸向胡安,像是要给他手机,又像是要扶他起来,口中激动地说:“胡安,是你妈妈!你妈妈的电话!”
胡安坐在地上,一把夺过手机,贴在耳朵上,旁若无人地放声哭叫:“妈妈啊……”
郑重和孙赛赛离开喀什时,库尔班到火车站去给他们送行。
张老师没能来。
事情也实在是蹊跷。赶上雪崩时,救护车翻下公路,车上唯一没有被摔昏的就是张老师。在张老师的积极行动之下。救护车上所有的人都安全脱险,那几位摔昏的,包括库尔班和几名战士,每个人除了脑震荡和轻微擦伤以外,基本都无大碍。但张老师的那只脚,却因为受伤加上冻伤,导致局部坏死,最后不得不截肢了。
孙赛赛临上车时,掏出一千块钱交给库尔班,请他转交给张老师。本来库尔班想推辞,但还是收下了。
在这边呆了这些日子,孙赛赛对南疆也有些了解。她知道他们这里消费水平不高,当然工资水平也不高。在发达地区,一千块钱根本不当回事,但是在这里,一千块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呢。
库尔班接过钱后,对孙赛赛说:“那我就把它带张老师,顺便也谢谢你的好意。我去看望张老师的时候,她跟我说,她只是做了她应该做的,那是她的本分,换了别人,谁都会那么做的。”
孙赛赛听了,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郑重细心,他见孙赛赛哭得说不出话来了,便对库尔班说:“麻烦你转告一下张老师,以后在内地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和赛赛。假如她以后要装假肢什么的,你们这里的条件可能差一些,她也可以到北京来,我帮她找最好的医院去安装。”
库尔班点点头:“好的,我也把你的这个好意转告给张老师。如果她需要,她会去北京找你们的。但一般情况下,在我们这里,一切问题都能够解决。尽管现在我们这里还不算发达,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这次远赴吉尔伯托,高铁项目本来胜利在望,最后却没有谈成,这让唐志伟很是遗憾。但一班人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安全返回,没有遭受任何人身损失和伤害,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而在吉尔伯托这段时间,他们跟达尔尼西亚沟通“甘蔗换高铁”项目,一直保持着密切的接触,也取得了一些进展。
唐志伟决定,让大家先休整一下,等团队人马到齐了,先把前一段的工作做个全面总结,然后集中精力去攻达尔尼西亚项目。
果然如同哈桑部长所说,科比亚关于列车颠覆事故的调查报告终于出炉了。报告中对相关的事故责任进行了分析,确定了事故原因和责任方。
事故原因是列车运行地段是转弯加下坡,本来应当有严格的限速要求,并有限速标志,但不知什么原因,标志被人拆除,而开车的司机为什么没有及时将速度降下来,报告中语焉不详。
作为业内人士,唐志伟从报告中能够读出其中不乏背后搏奕与妥协的背景,但不管怎么说,报告中没有涉及一点有关中高车辆责任的表述。如果仅从这一点来看,还算是客观和公正。
对唐志伟他们来说,对中高来说,这意味着,原本可能扣在他们头上的一顶莫须有的帽子,已经被远远地抛到爪哇岛去了。他们被证明清白了,他们的内心得到了解脱。
徐信诚带着攻关小组,在整个春节加班期间取得了可喜的成绩。然而春节刚过没多久,他们就收到tom公司的诉讼函,对他们的攻关项目提出了知识产权方面的诉求。
吴坚见父亲的情况还算稳定,便决定立即赶回中南公司,替下徐信诚,带领团队准备应对侵权纠纷的挑战。
徐信诚则赶回医院,继续照看老朋友吴富春。
在中南公司期间,徐信诚认识了一名老中医,人家教了他一套奇方,说是能够有助于唤醒长期昏迷不醒的病人。
徐信诚半信半疑,研究了好久那套奇方,觉得似乎对病人也没有什么伤害,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想法,准备给吴富春试一试。
就在这个时候,bdb公司发来邀请函和拜访函,提出为加强双方在芯片方面的合作和交流,拟邀请中高有关方面于近期前往他们那里考察,他们刚考虑在中高考察之后,再前往中高进行考察。
唐志伟看了一下日期,关于芯片的进度,确实也是等不起了。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有来有往,礼尚往来。人家既然打算来,一定是充分做足了功课。咱们也要做好各项准备。遗憾的是,吴工现在还昏迷不醒,这是我方的一大损失啊。”唐志伟在研究布置工作时,这样发着感慨。
第一百六十二章 日程安排
还真像苏星儿说的那样,赵素欣福大命大造化大,那个劫持她的穿制服的毛贼,在机场的另一次“行动”中失手,被机场的警察当场擒获,赵素欣的那只手机,就成了重要线索之一。
那个毛贼当然不肯轻易就范,尽管被擒,依然拼死抵赖着不想交代。
警察也不跟他多废话,在机场大厅随便找了一间屋子,撞开门进去,然后向屋里面的工作人员要了一个水桶,人家大概是用来投墩布的。
警察把桶里盛满水,几个人拧着毛贼的胳膊,揪着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摁进了水桶里。
开始毛贼还不断挣扎,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干,摁进拉出几个回合下来,这家伙招架不住,开始招了。
他答应带警察去找被他困住的一位“亚洲女士”,可没想到的是,他记不清他锁那位亚洲女士的仓库,是在哪个区了。
一帮警察连打带踢带着他在,机场转悠了好久,才算找到了那个紧锁的门。
警察撬开仓库的门,惊恐万状的赵素欣正在里面。
看见门外有一堆警察,还有那个穿着被撕得稀烂制服的毛贼,赵素欣这才相信自己得救了。
从毛贼身边走过的时候,赵素欣不想放过那个家伙。她本来想脱下自己脚上的高跟鞋,在他脑袋上狠砸一下,又觉得那样不雅,有损自己的形象。
但她心里的这口恶气又不能不出,于是在她途经毛贼身边的时候,赵素欣狠狠的砸他脸上啐了一口,双手被控制的那个毛贼猝不及防,赶紧闭了眼睛,在这一刹那,赵素欣浑身运足气力,用膝盖狠狠的顶在了毛贼的裆部,毛贼当即夹紧双腿,蹲下身去,惨叫起来。
领头的警察笑着对赵素欣说:“哈哈,你干的不错,对这种人渣就应该这样做。”
得知警察还要带自己去做笔录,赵素欣,心里有些着急,她想要赶紧跟胡安取得联系。
征得警察同意,赵素欣在附近找了一个电话,赶紧给胡安打了过去。
胡安跟妈妈在电话里商量再三,赵素欣坚决阻止他坐飞机赶过来接她。
胡安拗不过妈妈,只好答应不去了,而在机场等她。
因为听了苏星儿的意见,胡安原先订的去得卡的机票倒是能退,不过要收一笔手续费。
售票处的人说,不退也行,可以保留这张机票,以后要是再去,还可以用。
胡安嘟囔一声“那个鬼地方谁还会再去呀”,毅然决然把票退了。
退了票,他赶紧先把信用卡里的欠款还掉了。
赵素欣在警察局办完相应的手续,又赶回机场买了前往北美的机票。
这个时候,她终于能够舒一口气了。
在等飞机的时候。这是买了张报纸。
在经济版面,一个大标题吸引了她的目光,那个标题是这样写的:“中国人终于解脱了。”一看内容,正是跟去年那一次得卡列车颠覆事件有关的报道。报道说,曾经被传得沸沸扬扬的需要承担事故责任的中国车辆制造商,随着调查结果的披露,名誉上的阴霾被一扫而光,中国人终于得到了迟来的清白。文章的最后一句话,在赵素欣读来十分给力:“现在我们应当对中国人说,哈桑部长欠你们一个诚恳的道歉。”这篇文章看得她神清气爽,好不舒坦。
令她没想到的是,待翻到报纸社会治安那一版时,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她的眼帘。那张面孔,正是加达尔港接应他们的那个黑人小孩,赵素欣记得他好像叫小哈桑。
那是一份警方的通缉令,大意是说,这名男童持枪带领一帮人,在郊区杀了一名叫做哈桑的中年男子。这名男子身份不详,被杀的原因也不清楚。警方呼吁社会各方提供线索。这则通缉令,则让赵素欣的心里有些发堵。她盯着报纸上小哈桑的照片愣愣地看了好久,才把目光移开。
看完报纸,登机的时间也到了,赵素欣把报纸扔在候机室的座位上,就如同把在这里这段时间的经历和遭遇一同扔下,跟随着熙熙攘攘的旅客,登上了前往北美的航班。
中高总部要接待来自达尔尼西亚的一拨人,目的还是想洽谈高铁项目。
唐志伟在吉尔伯托疲于奔命那阵儿,殷持衷冒充成他,一直在跟达方沟通情况,保持着密切接触。
这不,人家一直追到总部来了。
由于来客的层级并不高,唐志伟让郑重和尹靓出面接洽。
对方的联络员兼翻译是一位姓陈的华裔。
这位陈先生说,他长期从事中国和东南亚的贸易合作项目,这些年做成了很多重大项目,无论在国内,还是在达尔尼西亚,他都拥有广泛的人脉。
陈先生这次带达国人员前来,主要不是洽谈具体的业务项目,而是来跟中高切磋双方高层互访的相关事宜。这正是郑重的老本行。
郑重边听对方讲,边看唐志伟的时间表。
赴达尔尼西亚访问,尽管路途并不算太远,但毕竟也是出国,一去一回至少也得一周时间。近期还有其他几个重要项目,务必要把时间错开,更重要的是,要把节奏控制好。
控制节奏的原则是,既不能慢待对方,也不能显得过于心急。
毕竟对方是客户,人家有意买你的高铁,顾客就是上帝,永远是千真万确的。从这个意义上说,慢待了对方,就等于是订单过不去,跟金钱过不去。
可话分两头。你过于殷勤了,没有控制好节奏,又会让人觉得对方觉得你很心急,人家一定会在谈判的时候拿住你。不说谈判内容本身,仅仅从谈判时间的安排和确定来看,也是大有学问的。拿捏得好,就得像放风筝,既不能拉得太紧,又不能放得过松,重要的是,必须巧妙把握尺度,松紧张弛有道。
由于跟陈先生是头一次见面,郑重对他并不了解,因此他尽可能保持一定的矜持。但同为华人,在文化上沟通起来有天然的亲近感,这是无需回避的客观事实,他们往往在涉外项目中起到重要作用。
郑重希望发挥好陈先生作为桥梁和纽带的作用,沟通中流露出愿意与其多交流的意愿,以便双方尽快熟悉起来,让陈先生那边能够协助自己做好这个项目。
跟前往达尔尼西亚的日程稍有冲突的,还是跟bdb公司的互访。
bdb公司在来函中只是笼统地说近期安排互访,但是从中高这边来说,目前对高铁制造的进度影响最大的,其实就是bdb的芯片。而这种紧迫的心情,又不能让对方觉察出来。
再加上团队刚刚从国外回来,经历了无数险情,现在依旧疲惫不堪,没有恢复状态呢。
而且按照唐志伟的想法,还想做一番总结之后,再投入下一步的工伤。
这一系列因素,使得眼下组团动身出国,无论是访问考察bdb,还是去达尔尼西亚洽谈高铁合作,都显得仓促了些。
因此,郑重考虑,他想率先安排的头一个项目,还是请bdb公司于近期来中国访问考察,最为妥当。
待bdb公司考察之后,再来考虑安排唐总他们前往达尔尼西亚。
接下来,可以根据达尔丽西亚那边的谈判情况,确实是先回一趟国,还是从达尔尼西亚直接飞赴bdb公司。
这样的安排,无论是对bdb公司来说,还是对达尔尼西亚方面来说,感觉上都比较从容不迫,不会让对方觉得过于着急,在节奏上显得比较适当。
于是在沟通中,郑重向陈先生和达尔尼西亚方面表达了这样的意思:“首先,我们集团对达尔尼西亚市场高度重视。但近期因为我们已安排了接待bdb团队的访问,所以可能暂时没有时间和精力前往贵国商谈高铁合作项目。我们将在接待完bdb团队之后,考虑安排相关人员前往贵国共同商讨合作。”
郑重给了对方三个时间:下个月上旬,下个月下旬,或者下下月的中旬。这是会谈双方确定时间和日程通常的做法。先给出时间段的一方,要拿出可供选择的方案,给对方有选择的余地。
从郑重内心来讲,他最希望对方能够选择第一个时间段,就是下个月上旬,这样可以使己方的节奏保持紧凑,又不显匆忙。当然,即使对方选择了下个月下旬,也不会有什么问题,顶多把对bdb公司的回访安排在下月上旬,可以跟对方解释说,原来这个时间段是有安排的,但是因为双方时间做了调整,因此我方挤出时间来对bdb公司进行回访。这样从礼数上也显得更加周全。
对于郑重提供选择的这三个时间段,达方觉得可以接受,他们打算回去商量一下,尽快回复。
安排完跟达尔尼西亚的日程,郑重又和bdb公司沟通。他向bdb公司发出邀请,请对方前来总部和所属的中南公司进行考察。
郑重清楚地知道,尽管中南公司开发的芯片跟bdb公司的技术水平相比,还有不小的差距,但是他们独辟蹊径的思路,却让整个业界眼前为之一亮。作为业界龙头老大的bdb公司,不会不对未来可能对他们构成威胁的这家中国企业保持高度关注。
因此郑重在安排活动中,把中南公司作为一个点放在邀请函中,也是有他自己充分考虑的。
果然,郑重的邀请函发出后没多久,bdb公司就回复了,明确告知,近期由朱利安先生带队,bdb公司代表团将前往中高集团及其所属企业访问考察,希望中高给予接待。
对方预定的日期,与郑重所想的方案十分吻合,这让他分外高兴。
郑重把近期的一系列活动安排,以及自己的想法都向唐志伟作了汇报。
唐志伟细细地看了郑重作出的安排,对他所做的工作表示满意。
由于接待bdb公司来访,中南公司那边是重头戏,尤其是芯片的研发那一块,人家肯定要去。唐志伟决定找吴坚商量一下。
谁知,电话打过去,吴坚的同事告诉唐志伟,他因为紧急情况,突然动身去探望父亲了。
探望父亲去了?
难道一直昏迷未醒的吴富春那边又发生什么情况了吗?
唐志伟心里一沉。
第一百六十三章 神奇偏方
徐信诚为吴富春讨来的治病偏方,看上去奇奇怪怪的。他去征求医生的意见,医生淡然一笑,说:“我看它也没什么副作用,你要是愿意试,就试一试吧。”
什么偏方呢?说起来也很简单,就是艾灸,但跟普通的艾灸不大一样,是那种八连盒的铜盒。
外面是绒布做的布套,相互之间连成一个整体,形成一个非常奇特的形状。每个套里可以装进一个铜制的艾灸盒。
外面的绒布套之所以形状奇怪,为的是要对着身体上不同部位的穴道。
怎么操作呢?把艾灸条点燃后,插到盒里的铜丝上,扣好盒盖,把铜盒放进绒布袋的每个槽中。装好以后,先把他固定在患者前胸腹的部位,持续半小时。然后,在后背的部位再灸半小时。一天早中晚各一次,共三次。
在学西医的大夫看来,这个方法当然有些好笑,但好歹人家都是中国人,对传统文化也不是一点不知道,自古以来,艾灸可以用来保健,提高人体免疫力,这个最起码的认知,大夫还是有的。
但现在,这位姓吴的病人人事不省,给他用传统中医疗法增强一下体质,也没有坏处,再说身体的正面反面都灸,也等于替他翻了身,何乐而不为?
这也是医生开始并不反对徐信诚尝试抬这个奇特偏方的原因。
徐信诚于是“操刀上阵”。
头一天刚灸上,还在灸前胸腹的时候,吴富春的后背就出了很多汗,把床单都洇湿了。
年轻的护士进病房后,见此情景,便有些不高兴,张口呲了徐信诚几句。
见过世面的徐信诚脸皮厚,并不生气,呵呵笑着央求护士把床单给帮着换一下。
护士当然不乐意,说他随便乱搞些名堂,给她们添麻烦。
正巧这个时候医生进来了。护士话音刚落,徐把脸撂了下来,冷冷的说:“这么说,你是不打算给换了?”
护士见医生进来了,没吭声。
徐信诚继续用冷冷的声音问:“姑娘,你坐过高铁吗?”
护士没想到医生会突然进来,心里正有些打鼓呢,突然听到徐信诚问这个问题,觉得有些奇怪。她用有些怯怯的声音答道:“当然坐过。”
徐信诚看一眼躺在床上的吴富春,说:“咱们能坐上高铁,这个老头做了很大贡献。他付出了那么多,现在累得病了,变成这样,咱们为他多换一次床单,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这时,医生也听明白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他很严肃地对护士说:“你是怎么搞的?咱们院是怎么要求的?对任何病人都要像春天般的温暖,更何况。这位老吴先生,他给国家、给社会做过那么大贡献,就提这点小小的要求,咱们都不能满足吗?”
护士的脸红了。
医生又转向徐信诚:“尽管我对您的这套偏方并不感冒,但您的诚心我确实很理解。况且,中医上讲,艾灸对人体保健,还是有帮助的。所以,我不反对你在他身上做的这个保健,而且这还没有危险。我们这边会全力支持配合你们,你不要有顾虑。”
徐信诚连忙向医生点头道谢,又冲护士点点头。
护士的脸又红了。
接着,她转身出去,不一会就拿来了一条干净的床单,麻利地给吴富春换上了。
做完了前面身体的灸疗,徐信诚又给吴富春做后背。
出乎徐信诚意料的是,做后背的时候,吴富春的前身不但出了许多汗,而且比之前后背出的汗还要多得多。
后背做完,徐信诚按护士铃。小护士进来,徐信诚笑嘻嘻地看着她。
小护士看了吴富春一眼,马上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她迅速出去,很快就拿来了一个新的床单。
徐信诚向她道谢,并提醒她,做这个保健出汗多,身体的水分损失大,要不要跟医生商量一下,给他补液的时候多来一点。
护士便把医生叫来了。医生看着像浸过水一样的床单,不禁皱了一下眉头:“怎么出这么多汗?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徐信诚说:“教我偏方的那位高人说,治疗时大汗淋漓,是正常的现象,或者可以说,是一种好的现象。”
医生轻轻摇摇头说:“可他现在是病人啊,不是健康人。健康人出这么多汗,问题还不大,多补充点水就行了。可是他一个没有意识的病人,灸一个小时就出这么多汗,都赶上跑一个小时步了,他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了,这个我还真拿不准。是一天做一次,对吗?”
徐信诚的脸色有些难堪:“大夫,不是一天一次,是一天三次,早上中午晚上,各做一次。”
“什么什么?”医生的声调高了。“还要一天三次?每次出这么多汗?这个风险也太大了吧。我是他的负责医生,是我在负责他的治疗。之前,我想你的这个保健方法尝试一下未尝不可,也算是帮病人增进健康,还能翻翻身,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没想到,这种方法让病人的反应这么强烈,还要一天做三次!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明确告诉你,你的这个偏方,我不能接受,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做了,我不同意。”
徐信诚一下傻眼了。他是在医院的病房里,大夫不同意做,他肯定就做不成了。可这怎么行呢。尽管这只是个偏方,他也并不知道能不能真正见效,但它也是一种尝试,它代表着一种希望,如果不让他试,那么这种希望就彻底破灭了。
他脑子里在飞速的转着。答应了医生的要求,自己于心不甘,可不答应吧,这是人家的地盘,人家对吴富春的生命安全要负全部责任,自己横插一杠子,对方当然不会答应。
徐信诚定定地看着医生的脸,不知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
突然,徐信诚似乎听到在病床上的吴富春轻轻吐出一个字:“渴。”
病房里所有人的目光,一起投到了吴富春那里。
没错,就是他在说话。
接着,又是一声,轻微,但十分清晰:“渴”。
小护士惊叫:“太神奇了!”
医生的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大家等了一会儿,吴富春不再吭声,又恢复了原来的状态。
医生指示护士:“快去,弄一点温水来,用棉签儿给病人润润口部。”
护士连忙照办。
弄完以后,医生又吩咐护士,给病人再加两瓶葡萄糖盐水作为补液。
徐信诚凑上去问:“那我的那个大保健,还能接着做吗?”
医生想了下,说:“这样吧,今天先别做了,明天再做。先一天一次,观察观察再看。”
这下可把徐信诚乐坏了,一天一次就一天一次吧,总比不让弄强吧。
说起来也神了,只要不灸,吴富春就一声不吭,而只要灸一次,吴富春准开口说“渴”。
几天下来,医生终于准许徐信诚一天做三次了,而那些小护士们也特别给力,一天至少给吴富春换六次床单,而且每回换床单时都乐呵呵的。
那个爱脸红的小护士,跟徐信诚混熟了,没事也跟他聊起天来:“原来我想吧,这个吴伯伯可能就这么废了,这可实在太可惜了。不过现在看呢,好像他还真有可能好起来。您说他要是好起来了,还能设计出新的高铁来吗?”
徐信诚大点其头:“当然啦。我不但希望吴伯伯能醒过来,还希望他能继续投入到工作当中去呢。他是咱们的国宝,只要他投入工作,肯定还会有更多更新更好的高铁被设计出来,那个时候,没准还不叫高铁了呢。”
“那会叫什么呢?”小护士很好奇地问。
徐信诚直挠头皮:“叫什么啊?这我可说不好。回头等把你吴伯伯治醒过来,让他告诉你吧。他这脑子啊,像一个电子计算机,不,比电子计算机还要好使,点子可多了。”
护士又问:“听说您也是做高铁的?您管设计高铁吗?”
“我们搞高铁的,都是有分工的。比如说,吴伯伯是负责研究设计的,我呢,就是拿着他们设计好的图纸,带着一帮人,在工厂里把高铁造出来。哦,前一段时间,我还真管过一帮设计高铁部件的技术人员呢。不过那个是客串,跑龙套的角色,不能当真。吴伯伯的儿子,他跟他爹一样聪明。他是那些技术人员的真正领导,就是前一段时间在医院照顾吴伯伯的那个小胖子。咱们的高铁造出来了,而且那么好,光咱们自己用也不行啊,还得卖到国外去,让老外们也去坐。最好还跟给咱们的高铁线连起来,全球四通八达。以后,还有可能建造海底高铁呢,管道一通。高铁在里面唰的一声就过去了,比在天上飞还要安全,速度还要快呢。”
小护士听得张大了嘴巴:”居然还有这样的高铁,简直是太神奇了!那什么时候才能造出这样的高铁呢?“
“这需要靠我们大家一起使劲儿啊。包括咱们一起努力,让这个老家伙赶快醒过来,还可以为研究新高铁出把力。”
两人聊得正欢,吴富春在一边轻轻吐出两个字:“吴坚“。
护士没听明白,问徐信诚:“您听出来了吗?吴伯伯他在说什么?是想说成语吗?无坚不摧?”
徐信诚没有吭声,盯着吴富春的嘴。不一会儿,吴富春又说出了同样的两个字:“吴坚。”
徐信诚回过头轻轻对护士说:“这不是成语,他是在叫他的儿子,他儿子叫吴坚,现在正在设计高铁的第一线呢。
老家伙肯定是想他儿子了。再忙,我也得把那小子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