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迟到的丰收节
诺拉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事实上，四天来孙伟已经救治过很多像诺拉这样的阿瓦罗萨族人。
阿瓦罗萨确如艾希所言，有自己的医师，但部落内医师的治疗方式大多要辅以草药。
而迁徙途中，一方面要躲避凛冬之爪的突然袭击，另一方面又要加快速度赶来拉克斯塔克，部落内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采摘药物。
这就导致了病症越拖越重，而诺拉正是为了背自己病重的父亲不慎摔伤了腿……
但庆幸的是，凛冬之爪并没有再次袭来，阿瓦罗萨部落也在五天前，携带着在南方准备的大量粮食和柴火，抵达了拉克斯塔克。
……
孙伟满脸错愕，他从来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得知艾尼维亚的下落。
他看向人群中的艾希，而艾希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的目光，冲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她忽然站起来，举起一杯酒，高声说道：“这几天，我们部落迎来的一位朋友。”
热闹嘈杂的营火宴会突兀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们的战母，面露尊敬。
“……随行而来的，有我们歌谣中口耳相传的流浪的蓝先知……”
艾希把目光投向在营火外围冥想的瑞兹，很多不明情形的阿瓦罗萨人轰然响成一片，他们没想那位低调的怪人竟然是蓝先知。
传说他时常带给迷路之人指引，是符文之地的智者。
“……还有一名远到而来的冰裔战士……”艾希指向还在仔细品尝肉汤的西格瓦，人群再次哗然。
西格瓦喝肉汤的手僵在半空，他从来没被如此之多的人注视过。
那些活生生的目光像大山一样压在他身上，他变得面红耳赤，为此，他脱掉了自己的皮毛大衣，露出了健壮的肩膀。
人群又一次哗然，在凛冬已至的时节，敢于脱下自己厚衣服的人，要么是头脑简单的蛮子，要么是强大的冰裔。
而冰裔在弗雷尔卓德就是强大的代名词，他们很稀少，通常情况下，一名冰裔肯定成为一族战母，或是战母的血盟。
“……当然，我们也不会忘了阿瓦罗萨的朋友，医师——孙！”
高昂的话音落下，人群并没有欢呼，他们中的很多人报以微笑，感激地看向抓耳挠腮的孙伟。
四天时间，孙伟和艾希一起游走了很多户人家，阿瓦罗萨的很多人都见过他的面孔，当然也明白医师孙给他们带来了多么珍贵的温暖。
那是神迹——
瘸腿的战士在一道光闪过后，竟然能够下地行走。
肠子都烂了的老人在迷雾笼罩后，竟然变得神采奕奕。
最神奇的是，受伤的人吃了一块黑色的食物后，竟然伤好了……
虽然那黑色食物的味道实在不敢恭维，但，弗雷尔卓德人永远可以分得清谁是恩人，谁是敌人。
很显然，这位医师就是恩人……
诺拉又回来了，她在众人瞩目下，代替族人为他们的恩人送上祝福之酒。
“孙，阿瓦罗萨会永远记得你的恩情。”艾希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孙伟惶然地接过酒杯，猛地一口灌了下去。
“咳咳！咳咳！！”但可惜的是，他从来没喝过如此浓烈的酒。
火辣辣的感觉顺着他的小腹，直冲上他的泪腺，他……竟然在众人眼皮低下被一杯酒辣的流下了眼泪！
众人轰然笑成一团，但并不是嘲笑，而是放肆的、亲切地大笑。
诺拉强憋住笑意，替孙伟把脸颊上晶莹的泪滴拭去，她说道：“这是神的眼泪，是弗雷尔卓德最珍贵的美酒，每一位饮过它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流下眼泪。”
孙伟恍然，看来被辣的流眼泪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
“……传说，饮下神的眼泪的人会受到冰霜女神的祝福，永远不会在雪原中迷路。”
突然，诺拉俏脸一探，她贴着孙伟的耳朵，悄悄地说：“族长大人还说，你已经展现出了你的诚意。”
……
营火下的阿瓦罗萨族人欢声笑语，虽然这一年的丰收节已经在迁徙中度过了，但现在，他们愿意重新安排一场迟到的丰收节盛典。
人群又点燃了好几堆篝火，一群漂亮的姑娘开始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好些个年轻羞涩的小伙子在篝火外围，犹豫着要不要去加入姑娘们的舞蹈。
有老人拿出象牙的梆子和纽盖克的皮鼓，迎着少女的歌声敲起了有节奏的乐曲……
孙伟看着突然由温馨场景变成欢快盛典的阿瓦罗萨，不禁哑然失笑。
在没亲眼见到艾希之前，他以为自己会遇到一个人吃人的部落，严寒环境的人会为了一张毛皮和一顿食物就和旁边人大打出手……
但他错了，至少在艾希这里错了。
阿瓦罗萨人团结、友爱，他们中有十数名强大的冰裔，但现在，连希尔德也围在篝火前，和她的战母说说笑笑。
有些人或许富有攻击性，但他们都愿意在艾希的威严下臣服。
阿瓦罗萨由最开始的内外不和，变成了现在的铁板一块……
盛会进行到了一半，大多数小孩子们都被大人哄着钻进了温暖的毛绒被褥里，但盛会的真正含义，才刚刚开始……
一位身强体壮的年轻人首先按捺不住跳了出来，他指着一位躲藏在父亲背后的羞涩姑娘，大喊着“嫁给我吧，XXX”
但很快，另一位强壮的年轻小伙就站了出来，维护他身为姑娘恋人的合格身份。
两个年轻人同时大喊“阿瓦罗萨见证！”，然后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他们角力、搏斗，用一切光明正大的手段来博取胜利。
最后，第一个跳出来的年轻人被摔倒在地，另一位则堂堂正正地维护了他的尊严和恋情。
有了第一个就会出现第二个，当这两位年轻人的角斗刚刚结束，另外几位难以忍受的男生就同时跳了出来。
他们各自指着他们心仪的姑娘，最后却尴尬地发现他们指的都不是同一个人。
接着，是第三轮……
当然，不时也会有一些强壮的女汉子跳出来指着某位诧异的帅气小伙。
只不过，对于寻爱这种事，男人当然会比女人积极的多。
第九十章 盛典落幕
盛典热闹非凡，而孙伟旁边的西格瓦似乎也按耐不住。
经过这几天和西格瓦的相处，孙伟发现这家伙并没有霜卫那般沉默寡言、冰冷无情……
他反而像一个青春期的年轻小伙子，对很多事情都充满干劲……
但在霜卫要塞，霜卫的信仰是忠贞地侍奉丽桑卓，个人感情完全是可以忽略的小事……
霜卫不允许结婚，因为要塞成员的补充大多是靠收养孩童，而不是靠血脉延续。
雪原上，冰霜祭司一旦发现天赋异禀的孩子，就会把他们接入古堡中，接受严格的训练，经历血与冰的考验。
最后合格或是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成为霜卫队列中的其中一员。
西格瓦也曾和他们一样，被迫接受血腥残忍的试炼，和他来自同一部落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熄灭，最后只剩下他独自一人。
他忘记了自己原来的部落，成为了合格的霜卫，忠诚的信奉三姐妹。
他也曾和寒冰一样冰冷，但在拱顶之下，深渊之中……
他凝视了那只蓝紫色的眼睛，他回忆起了一切。
西格瓦仍然是霜卫，但却发生了一些别的变化，比如，他会因为盛典热闹的氛围而想去参一脚。
……
西格瓦猛地站了起来，他摩拳擦掌，孙伟注视着他走到了人群中最大的那堆篝火面前。
“我先声明一点，我不是为了和你们抢夺某位女孩，而是单纯的想知道一下阿瓦罗萨人的实力。”他大喊道。
同时，他灵活地把雷霆之子转了一个圈，那柄重锤在地面上砸下一个大坑。
众人怔怔地看向这个来砸场子的年轻人，一时间竟鸦雀无声。
“你们可以派遣足够强的冰裔来和我对战，而我是冬刺的……”
“咳咳！！（咳咳）”两声重重的咳嗽从背后传来，西格瓦一滞，扭头看向目光严厉的孙伟和瑞兹。
他猛地反应过来，这里不是霜卫要塞，而是敌对阵营的阿瓦罗萨。
“……我是冬刺之牙！”他继续大喊，但气势却不由弱了几分。
“哈哈，哈哈……”
回应他的是一阵笑声，众人盯着这位滑稽的冰裔，大抵明白了他不携带任何恶意。
不过接下来，人群又陷入了窃窃私语，因为一名冰裔的强大不容忽视，阿瓦罗萨部落现在也只有十几名冰裔……
“好，我来应战。”希尔德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她是冰裔，当然有资格应战。
“我曾是追雪部落的真知者和战母，但如今，我是阿瓦罗萨的拥护和盾。”
她大开大合地站着，曾身为一名战母的威严让她不容许有人在阿瓦罗萨撒野，即使这撒野带着几分友好切磋的味道。
西格瓦露出一个笑容，他说道：“三姐妹见证！”
“三姐妹见证！”
……
有人往熊熊燃烧的营火中又添了一把柴火，一条高高的火舌猛地窜了起来，无数火星在空中升腾……
西格瓦和希尔德都放下自己的武器，脱去了盔甲，这种场合，携带武器战甲只会被认为是懦弱之举。
隔着燃烧的营火，他们神情严肃地盯着对方。
毫无疑问，无论是霜卫还是战母，他们的战斗素养丝毫不比德玛西亚接受训练的无畏先锋弱。
在彼此都不了解对手之前，盲目冲上去只会给对方露出破绽。
西格瓦眯眼，他观察到对方的手臂粗壮，应该是长期挥舞巨斧所致，但是……
西格瓦嘴角一翘，他奔跑了起来，但并没有直线进攻，而希尔德则站在原地，自信地等待着他。
他绕了一个半圈，举起雪球大的拳头，袭向希尔德的面门。
“哼！”希尔德冷哼一声，她抬起胳膊，准备在抵挡对方攻击的同时给他一记肘击。
但西格瓦脚步一错，攻击方向陡然转了向，目标变成了希尔德的小腹。
“咚！”一声，两只的拳头重重撞在一起，希尔德及时用另一只手防住了他的攻击……
西格瓦感觉自己正在和一头熊人比力气，于是下一秒，他被一拳打飞了出去。
在雪地里打了几个滚儿，他敏捷地爬起来，一个弹跳，躲过了希尔德的追击。
虽然胳膊发麻，但西格瓦却微微一笑。
和他猜得没错，希尔德确实战斗经验丰富，反应迅捷，但，或许对方可能长期依赖坐骑，她很难跑起来。
接下来，西格瓦快入快出，他绕着希尔德奔跑，看准时机挥拳、脚踢。
他虽然远比孙伟强壮，但在强悍的弗雷尔卓德，他只能算是个灵活的小个子……
希尔德迅捷地防御着西格瓦的骚扰进攻，但仍时不时会有一两拳打在她的后背、腰上。
虽然西格瓦为了保持速度，并没有使用全力攻击，但受到的攻击多了，希尔德内心逐渐升起一股被苍蝇烦的气愤感。
她怒吼一声，逮准了机会，朝自己后背挥出重拳。
但西格瓦及时蹲身，躲开了这一击。
接着，在希尔德来不及重新布防的时候，他一个扫腿，踢翻了希尔德。
在希尔德还在半空中处于倾倒姿势时，西格瓦自信一笑，他事先准备好的攻击如倾盆大雨般袭向希尔德……
结束了。
……
哗啦啦啦，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虽然失败的是阿瓦罗萨的战母，但在盛典，人们只为胜利者鼓掌。
欢呼声落幕，希尔德捂着鼻青脸肿的嘴脸，狠狠地瞪了眼西格瓦，走回了人群中……
当然，被砸了场子不可能没有反应，下一秒，另一位冰裔就站起来要教训西格瓦，但艾希制止了她的战士。
“他已经经历了一场持久的战斗，”艾希指向微微气喘的西格瓦，“现在出击胜之不武。”
“我还可以……”西格瓦抬手，准备大喊出他还能打，但一只大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让他差点垮了下去。
西格瓦僵硬地回头，他盯着那个雄壮的身影。
“要是你觉得你还能打，我可以来陪你过两招。”蛮族之王冲他露出一个看似和蔼的微笑。
西格瓦快速摇头，要和比他高出两个头蛮族打，除非他的脑子被门夹了。
于是，经历了这样一段小插曲后，盛典还在继续，但却已经步入了尾声。
阿瓦罗萨人举杯畅饮，在爽朗的欢笑声中，结束了这一年迟到的丰收节。
第九十一章 深夜寄语
篝火的余烬在黑夜中散发出微弱的光，有人又重新点燃了另一堆小的营火，作为守夜用。
昏暗的光线中，艾希和泰达米尔并肩而立。
在他们面前，是整理好行装的孙伟三人。
“我替泰达米尔向你刚进村时受到的无礼道歉。”艾希微微颔首。
“不用，不用……”孙伟摆手，有的道歉可以坦然接受，有的道歉则会让人觉得难为情。
“我也没把他怎么样啊。”泰达米尔不乐意地插嘴。
艾希白了眼她的血盟，说道：“虽然这蛮子在这几年性格收敛了许多，但一遇到事仍然是一个暴躁的家伙。”
“同时，也谢谢你告诉我们暗裔的事，如果亚托克斯仍在弗雷尔卓德游荡，那我们必须要时刻做好准备。”
说起暗裔，孙伟突然间变得脸色复杂，他开口：“艾希，其实我们真正的敌人并不是暗裔。”
“……而是这个东西。”他从背后摸出那块虚空生物的冰雕。
“这就是你说的虚空吗？”
借着火光，艾希能看清那个充满攻击性的生物，它和艾希脑海里所有的生物构成都不一样。
孙伟点头，“暗裔正是因为虚空的感染，才由飞升者堕落而成。”
艾希冰蓝色的眼眸盯着虚空生物的空腔，她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背后的披风。
“我能从你拿的那个东西中感到一股恶寒，如果它活着，我觉得它会随时破冰而出，吞噬我的血肉。”
孙伟清楚，艾希不是对他手里的那个标本恐惧，而是对虚空生物背后的含义感到恐惧。
他严肃地说：“它们就潜藏在嚎哭深渊，时刻准备利用任何机会脱困而出，然后……”
“不仅仅弗雷尔卓德会灭亡，符文之地的任何地方都不会幸免。”
“这也是我寻找努努的意义所在，只有雪人的臻冰魔法，加上丽桑卓，才能重新抑制住虚空的涌动。”
……
从东北方忽然吹来一股阴暗的寒风，孙伟面前的空气突然肃冷了几分。
“丽桑卓？”艾希眉头一皱，“你是霜卫要塞的人？”
说着，她把目光投向了西格瓦，“很久以前，马鲁科洛跟我说过，丽桑卓的部下中有一位名为奥拉尔的传奇战士……”
她的语气越来越寒冷，“而他的武器，就是一柄臻冰巨锤。”
每一把臻冰武器在雪原上都有传说，虽然人们可能没有听过他目前的使用者，但臻冰武器的构造却是被每个人熟记于心……
身份暴露了！
西格瓦一惊，他握紧雷霆之子严阵以待。
虽然西格瓦知道凭他的力量肯定不能活着走出阿瓦罗萨，但束手就擒可不是霜卫的做派。
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但孙伟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紧张。
孙伟看向不怒自威的泰达米尔，只要蛮三刀没动，那就意味着艾希已经率先叮嘱过他……
“孙，你的诚意让我惊讶，”艾希继续开口道：“弗雷尔卓德很少有人愿意坦诚相待，这就造成了很多矛盾和误会……”
艾希顿了顿，“当然，即使愿意坦诚相待，严酷的冰原仍然会逼着两位姐妹分道扬镳。”
她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但又很快变得波澜不惊，接着说道：“不过你不一样，你和那些群山之外德玛西亚人也不一样……”
“你很容易相信别人，也愿意帮助别人，但最重要的是，你的思想方式和我们不一样……或许，你真的是一位游历大陆的学者。”
艾希说的话很乱，但孙伟明白她想说的意思。
“弗雷尔卓德之外还有很多地方，不是所有人都是弗雷尔卓德人、诺克萨斯人、德玛西亚人……”
“人们不易互通只是因为交通方式太过落后，但如果你愿意去发掘、去探索，你会发现……”
孙伟抬头深望天空，轻声说道：“连星星，也不是距离。”
瑞兹和艾希同时抬头，他们似乎受到了什么触动，呢喃道：“连星星，也不是距离……”
连泰达米尔和西格瓦都似乎懵懂地感受到了什么，互相对望了一眼。
……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孙伟莞尔一笑，他收敛荡漾的内心，说道：
“当然，先想办法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我们仍然有虚空这个共同的敌人。”
他把“共同”这个字眼咬的很重，艾希轻轻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孙伟忽然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想我们在阿瓦罗萨呆的够久了，也该离开了。”
“噗嗤～～”艾希笑出声来，“你们是迫不及待地想去找艾尼维亚吧。”
“……孙，虽然我知道努努的下落，但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你必须要亲自去找艾尼维亚问……”
艾希伸手接过一片雪花，感受着其中淡淡的元素之力，说道：“因为艾尼维亚说，她想见你。”
孙伟抠了抠脸，原来是艾尼维亚要见他，难怪艾希会轻易让诺拉告诉他艾尼维亚在古霜口筑巢。
不过，他很好奇，“它为什么要见我？”
艾希狡黠一笑，“这就要你自己去问她了。”
突然，孙伟背后的针叶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们扭头一看，一只巨大的白色魄罗正晃晃悠悠地走来，沿途折断了不少树枝。
“这一整天都没看到你，你去哪了？”孙伟问道。
他刚正想去找魄罗，要是没有魄罗代步，凭他们要走到古霜口可是很难的。
然而孙伟感到了一丝古怪，魄罗在阿瓦罗萨部落呆着的时候一直都是以迷你形态出没，怎么现在变大了呢？
“吱吱~~”魄罗伸出巨大的红色舌头，舔了一口孙伟。
黏糊糊的口水粘在身上，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还学会撒娇了……
不过孙伟并没有深究，魄罗有它自己的行为方式，他没有权力干涉。
虽然孙伟很想让它当宠物，但目前来说，他只是魄罗的厨师，并不是它的主人。
孙伟爬上魄罗毛茸茸的背，舒适地打了个滚儿，然后招呼瑞兹和西格瓦上来。
他搓出一块巧克力，扔到魄罗嘴里，说道：“出发啦。”
“吧唧，吧唧~~”魄罗啖了啖嘴，它转过头，走进了密林中。
艾希注视着孙伟等人的离去，就在她准备回头时，孙伟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对了，艾希，好好照顾好你们部落的炉户们，他们总有一天会派上大用场的……”
“另外，我纠正一点，我并不是很容易相信别人，只是因为……你是艾希。”
第九十二章 沃利贝尔
凛冽的寒风从狭长的峡谷中吹出来，吹动瑟庄妮的长发，她辫子里的象牙装饰品被吹得咯咯作响。
虽然在几年前，瑟庄妮曾修剪过一次头发，把麻烦的长发剪成容易打理的短发。
但不经意间，她的头发就和凛冬之爪一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成长、壮大，最终变成了一个庞然大物。
目前为止，她的麾下有几千名血战士、重装步兵、猛犸骑手以及冰裔……
当然，如果她愿意留下那些被她征服的部落中的奴隶，她的部队还会扩充更多。
但瑟庄妮需要的不是多一张口吃饭的废物，而是骁勇善战的士兵，只有足够强的军队，才能征讨足够养活凛冬之爪的部落。
抢掠，永远是发展速度最快的一种方式。
此时此刻，凛冬之爪正在一条冰霜峡谷外驻扎。
只要穿过这条峡谷，再走一天的路程，他们就能赶到拉克斯塔克。
但这条峡谷栖息有冰霜巨龙，他们必须保证迅捷且安静地通过这里。
凛冬之爪经过四天的长途跋涉已经十分疲累，为此，瑟庄妮决定在峡谷外休息一晚，以至于不在明天的行程中犯错。
一座座圆顶帐篷在峡谷外支起，颜色各异，但都绣着同一种符文纹样——一顶牛角头盔和一只冰蓝色的熊爪。
这是凛冬之爪和熊人族结盟的标识，也是凛冬之爪现在使用的族徽。
……
瑟庄妮和她的血盟们一起搭起了主营的帐篷，虽然这种事她的血盟们完全可以做好，但事无巨细、亲力亲为，一直都是瑟庄妮的风范。
这也是她为什么会赢得凛冬之爪尊敬的原因，她不仅仅是一位强大的战母，还是一位能带领部落走向昌盛的战母。
“弗雷尔卓德总有一天会统一……”她看向背后那个棕黑色皮毛里的男人。
营帐里的火盆很温暖，瑟庄妮支走了她的血盟，独自面对他。
“我知道，这件事你说过很多次了，几乎每天都在说。”那个男人声音很厚重，足够让她信赖。
瑟庄妮微微弯腰，在这个角度，她能清楚看到他的皱纹，“你老了。”
那个男人沉默，他用粗糙的手摸了摸额头，说道：“在成为你的负担和累赘之前，我会自己离开。”
“不，”瑟庄妮摇了摇头，“你永远不会成为我的负担和累赘，乌迪尔。”
乌迪尔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人总有一天会老去，变得软弱无力，这是自然规律。”
瑟庄妮仍然摇了摇头，她看向火盆，目光深邃，“那些失者就不会……”
她低语道：“沃利贝尔从远古活到了现在，他仍然拥有足够刨开一座高山的爪子，健壮的熊背，闪电和风暴……”
“不，瑟庄妮，沃利贝尔是神，而那些失者，他们失去了太多东西，这才能够长生不老。”乌迪尔安慰地拍了拍瑟庄妮的肩膀。
即使她早已不需要他的关怀和安慰，但在乌迪尔内心，瑟庄妮永远是很多个季节之前他遇到的那个皮包骨头的小女孩。
他继续说道：“但失者和神仍然不是不死的，当沃利贝尔遇到比它更强大的事物时，也只能接受陨落的命运……”
突然，营帐外传来一阵嘈杂，接着，一声惊呼让瑟庄妮猛地冲出了营帐。
“出什么事了！？”她拉住一名惊慌失措的战士，以命令的口吻问道。
“沃利贝尔！沃利贝尔来了！”
瑟庄妮抬头，冰雪的天空在风暴中汇成漩涡，风中裹挟着一丝难闻的腥味儿。
“轰隆隆！”一声雷鸣从风暴漩涡中传出，亮白的闪电照亮了她冷硬的脸。
……
沃利贝尔——雷霆咆哮、风暴与狂野之熊、战争巨熊、战神的精粹……
他有很多个传说中的名字，但都不是让人讨喜的名号。
如果说冻土上有哪一个名字会让小孩哭泣，那一定是沃利贝尔！
他是弗雷尔卓德的半神，但他并不会庇护任何一个部落，或者说，他只会统领自己的部落对其他部落进行侵略。
在雪原上，千珏是死亡的代名词，三姐妹是勇气、团结、友爱的象征、艾尼维亚是希望……
而沃利贝尔，它是战争和痛苦。
有人说他曾经是一名正常的萨满，也有人说它是一头天生的巨熊……他的来历是一个谜团，众说纷纭。
但有一点人们很肯定，他的古老仅次于三姐妹。
他受过千年战争的洗礼，他手握雷霆，凶猛好战，是弗雷尔卓德之怒。
总之，他很强大。
而此时此刻，狂风呼啸，电闪雷鸣，瑟庄妮抓住一根长矛，在强风中站定。
她面对天空中闪电的风暴，大声呼喊道：“沃利贝尔！你想干什么！？”
但沃利贝尔没有回应她。
雪像刀子一样打在瑟庄妮的脸上，随着一声怒吼，一头巨大无比的居瓦斯克野猪冲脱缰绳，在军营中横冲直撞。
“钢鬣！！”瑟庄妮大喊。
那头巨大的野猪在她面前一个急转弯，与此同时，瑟庄妮跳上了它背上的鞍座。
“去哪儿！”她指着风暴漩涡的中心，毫无疑问，沃利贝尔肯定就在那里。
钢鬣打了一个响鼻，准备向那边直冲过去。
“等等！带上我！”乌迪尔喊道。
瑟庄妮没有任何犹豫，她弯下腰，拉住乌迪尔的糙手，把他拽到了钢鬣的鞍座上。
“怎么回事，沃利贝尔发什么疯！？”乌迪尔在钢鬣奔跑带起的疾风中大吼。
“这就要我们亲自去问他了！”瑟庄妮握紧钢鬣身上挂着的臻冰链枷，眼神冷酷。
她轻拍钢鬣的硬毛，沿途不让它踩伤任何一名惊慌失措的士兵。
她不会责怪他的战士们乱了方寸，因为连她自己心里也在打鼓，在这种近乎压倒性的力量面前，冰霜巨龙也只能匍匐。
但凛冬之爪已经于冰封河畔和熊人族达成结盟，而那些失者也接受战死者的供奉。
至于沃利贝尔本身，他在享受战争的磨练和血腥，当然，偶尔他也会来到废墟，吞食血肉残肢。
但现在不是战争时期，沃利贝尔，到底在发什么疯？
第九十三章 巨熊
窃克拉正在照顾那位金发女孩……不过他能做的只有把她装进温暖的毛绒被褥，往火盆里再添几把干柴。
身为冰霜祭司，他对温暖的光芒极为敏感，即使隔着两米，窃克拉仍能从她瘦弱的躯体中感受到热烈的温暖……
她是太阳。
他嘴里不停念着三姐妹的祷词，感谢三姐妹的同时也在祈祷那位女孩早日醒来。
但一股凉风吹开了帐篷的门帘，接着，地面开始震动，固定帐篷的巨牙长矛摇摆不定……
窃克拉脸色一变，因为他听到了一声低吼。
那是熊的吼声，凛冬之爪和熊人族已经不分彼此，他能清楚辨别这是“大熊”还是“小熊”。
这声低吼中没有丝毫稚嫩，只有冷酷和残忍，还有一丝异样的兴奋……而且这声低吼就在他的上方。
窃克拉不敢置信地抬头，他看到帐篷顶不断颤抖，圆形的猛犸皮顶棚凹陷，四根雪白的利爪刺破韧性极强的猛犸皮，从顶棚到门帘划出来了一条大大的口子。
透过残破的口子，窃克拉再次亲眼见到了那名熊灵。
巨熊穿着一件古老残破的远古护甲，护甲由某种金属材料打造，无数场战斗留下的血迹凝成厚厚的黑色血枷。
他的后背和肩膀上插着许多残破的武器……这是某种荣耀，因为那些武器全都随岁月变得锈迹斑斑。
他足有三棵松树高，粗壮的肌肉把他组装成一座肌肉城堡，他每走一步，大地都在哀嚎颤抖。
窃克拉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舌头搅动，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头巨熊无视了他，如同莫德凯撒不在乎嵌在墙里的不屈冤魂，但他却无法说话……
窃克拉感觉自己的精神即将被某种灌入脑海的强大意志摧毁，他无力地瘫软下去，连颤抖都忘记了。
巨熊伸出了他的爪子，但窃克拉却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在巨熊即将碾碎他时，一声怒吼从巨熊背后传来。
“巨熊之灵！你要干什么！？”
他的战母骑着战争巨兽，甩出臻冰的链枷，先一步挡在了他面前。
……
“巨熊之灵！”瑟庄妮指挥钢鬣，及时在巨熊面前停了下来。
她跳下鞍座，仰头直视着那名神明的幽蓝眼睛。
神明的左臂、右腿上带有伤痕，但可怕的压迫力仍然从他冷酷的眼神中散发出来。
“战争的女儿，”他开口了，巨大的声音在冰霜峡谷内回荡。
“你为什么阻止我？”沃利贝尔的眼神冰冷，营地中的金属物品开始出现细小的静电火花。
他动怒了，或者说，在这之前他就被某种东西激怒过。
“他是我的子民，”瑟庄妮指着窃克拉，大声强调道：“凛冬之爪和熊人族是同盟！”
乌迪尔也从鞍座上跳了下来，他死死盯着沃利贝尔，然后，他开始行驶兽灵行者的能力。
在几秒内，他变成了坚毅的山龟、凶猛的巨虎、不死的火鸟，最终，他在变换成自己的熊灵外形时停了下来。
现在，乌迪尔是一头棕色的巨熊，浑身的毛皮炸了起来，除了颜色，他和那头巨熊几乎相差无几。
他静静站在瑟庄妮旁边，随时能发起致命的攻击。
“哼！”沃利贝尔冷哼一声，他冷冷地瞥了眼乌迪尔，用一只爪子指着冰霜祭司说道：“我的目标不是他，我闻到了巨大魔法的味道，而这股魔法的根源，就在他背后！”
瑟庄妮皱眉，她看向窃克拉背后，那名金发女孩在毛绒被窝中安静熟睡，哪怕如此大的吵闹声也无法吵醒她。
“据我的祭司说，她是三姐妹赠与我等的礼物……”
沃利贝尔打断了瑟庄妮，“自从我们开始发动战争，就不再信奉三姐妹，或者……”
巨熊眯了眯眼，那动作在外人看来似乎有些滑稽，他继续说道：“你就是塞瑞尔达本尊，无需向任何虚伪的三姐妹化身叩拜！”
瑟庄妮闭上眼深吸口气，除了力量的借取，她绝对不能踏入任何沃利贝尔的诱惑，要不然凛冬之爪就会万劫不复。
“你想要干什么？”她平静地问道。
沃利贝尔突然发出一阵怪笑，“我要的东西从来只有两件，战争，和力量！”
“力量？”瑟庄妮疑惑，“你还不够强大吗？”
“不，战争的女儿，我足够强大！”沃利贝尔挺直胸背，他左臂和右腿上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白色的熊毛如森林般覆盖。
“……但我需要变得更强，或者，我们变得更强。”
“什么意思！？”瑟庄妮能看到沃利贝尔眼中的不怀好意，但如果那个女孩真的有可以利用的力量，那她会毫不犹豫地使用。
……
冰霜祭司的帐篷被沃利贝尔两三爪就撕成了碎片，冰雪的冷风吹过，莱茵孤独地躺在一个黑色的图腾中。
同时，她的脸上、胳膊上也被涂满某种鲜血的涂料，一种诡异的氛围笼罩着四周。
沃利贝尔看向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你们只需要安静等待着奇迹就好了。”他看了眼巨熊形态的乌迪尔，轻蔑一笑。
“不！不能这样……”瑟庄妮的冰霜祭司突然大喊，但瑟庄妮摆动链枷，打在窃克拉枯瘦的胸膛上。
“闭嘴！！”她命令道。
窃克拉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但他的反对早已无关紧要。
瑟庄妮和乌迪尔静静注视着猎牲领主，等待沃利贝尔所谓的……奇迹。
……
冰原上突然传来一阵特别的低语，一股朦胧的黑雾夹杂着劈里啪啦的静电火花，笼罩了莱茵。
她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眉头紧紧蹙起，额头渗出冷汗，宛若在做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
沃利贝尔的熊口念起一段古老的咒语，乌迪尔蹙眉，他认出了这是一种控制人心的邪恶咒语，是兽灵祭司某种尘封已久的精神秘法。
沃利贝尔猛地睁开了眼睛，他口中倾泻出雷霆，大喊道：“醒来吧！我的孩子！”
话音落下，莱茵陡然睁开了空洞的金色眼睛，某种秘法的圆轮在她眼中缓缓转动。
第九十四章 战争兵器
风在冰霜峡谷呼啸而过，峡谷中突然传出好几声愤怒的咆哮，那是冰霜巨龙对领地的捍卫意识。
但，一个瘦弱的身影仍然闯进了它们的领土。
彩虹般的光芒在她指尖跳跃，她冷冷地瞥了眼峭壁上某只巨龙的巢穴，然后，伸出了手指。
光芒刺破了黑夜，也贯穿了冰霜。
“轰隆隆！！”轰鸣声中，冰霜的峭壁开始坍塌，一头冰霜巨龙喋血，和它崩坏的巢穴一起坠落。
“吼吼！！”冰霜巨龙们被激怒了，它们在凛冬中飞舞，喷出冰寒的吐息。
有头和巨熊一样健壮的巨龙伸展冰蓝的翅膀，和巨龙们的吐息一起滑下，似乎是想要亲自手刃那名敢藐视它们的人类……
莱茵静静的伸出了手臂，一顶金色的半边王冠戴在她的头顶，一圈圈金色圆环缠绕在她的手臂上。
金色长发随风飞舞，绚丽的光辉中，如同一位行走于人间的光明女神。
厚重的光陡然从天空中降落，它压制了一切巨龙吐息，当然也把那头首当其冲的冰霜巨龙击落下来。
谷底发出一声沉闷的颤抖声，莱茵不顾从头顶坠落的石头，她抬起白皙的赤脚，踩上了巨龙高贵的头颅。
她身边彩虹般的光自动形成保护罩，把坠落的巨石弹开或是泯灭。
而她脚下的巨龙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但它的龙翼和龙爪已经在撞击中被折断，它只能恶毒地盯着踩在它头颅上的那名人类。
莱茵回望了它一眼，然后，伸出手指，在炽热的光中结束了它的生命。
无情、残忍……冷酷、强大……
“吼！！”头顶盘旋发冰霜巨龙非但没有胆怯，而是一个接一个地俯冲下来，誓要杀死那名人类。
冰霜峡谷的冷风在某一瞬间突兀停了，但在下一瞬间，冷风呼啸而过，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
但是，峭壁上蔓延出无数的裂缝，最终，冰冷的岩石经受不了疼痛，开始坍塌、陷落……
……
瑟庄妮和乌迪尔凝重地看向冰霜峡谷，瑟庄妮的血盟们似乎也听说了一些什么，带领着若干凛冬之爪战士守在峡谷外。
当然，有一处地方他们不敢接近……沃利贝尔十米开外，没有任何人敢和他站在一起。
听着冰霜巨龙们愤怒、凄厉的咆哮，巨熊的嘴角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接下来，冰霜峡谷开始坍塌，冷风被挤压，挟裹着无数冰晶击打在众人身上。
沃利贝尔享受地洗起了“冷水澡”，而凛冬之爪却陷入了躁动，但他们很快在慌乱中站稳跟脚，死死盯着被冰雾笼罩的峡谷口。
一束夺目的光突然刺破了冰雾，一位金发女孩从光芒中走了出来，她面无表情，似乎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莱茵穿着一件单薄的连衣裙，她在人群的注目中淡然走过，最后安静地站在了沃利贝尔身边。
凛冬之爪经过了一阵死寂的沉默后，突然爆发出无比热烈的欢呼声。
“神迹！神迹啊！”
“光明之女！光明之女！！”
“弗雷尔卓德之光！弗雷尔卓德之光！”
他们呼喊，尖叫，疯狂……
弗雷尔卓德的人每一个都是天生的战士，他们在雪原中艰苦求生，经历了重重淘汰之后，凛冬之爪的战士更是无比凶悍和强大。
但他们尊重更强大的事物，或者说，迷恋和推崇更强大的人。
亲眼注视着那位女孩从峡谷走进去，又走出来，他们当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而且凛冽的寒风与冰霜中，那位女孩赤着脚丫，丝毫没有表现出寒冷的样子……在他们的映像里，只有冰裔才能做到如此程度。
但很明显，那位女孩不是冰裔，或许正如冰霜祭司所说：
她，是太阳。
……
莱茵并没有理会众人为她的欢呼，或者说，她无法对外界环境做出反应。
她如一件美丽精致的木偶，安静地站在沃利贝尔身边。
沃利贝尔哈哈大笑，“不错，很不错！”他很少赞赏别人，但对于这份“捡来”的战争礼物，他很是满意。
这让他更有机会对付那头倔强的公羊……
瑟庄妮和乌迪尔凝重地对望了一眼，同时低语道：“战争兵器。”
瑟庄妮蹙眉，她驱使钢鬣来到大笑的巨熊面前，警惕地看了一眼看似柔弱的莱茵，然后大声说道：“巨熊之灵，我必须声明，她是由我们带回来的！”
“你的意思是，她是凛冬之爪的？”沃利贝尔低沉地问道。
“不！我的意思是她由凛冬之爪和你共有。”
冰冷强硬的语气不像是在决定一位女孩的归属，而像是在商讨一件兵器的去留。
突然，庇护莱茵的光芒消匿，她俏脸一白，挺直地向后倒去。
峡谷前的凛冬之爪战士们同时发出一声惊呼，但乌迪尔用自己的棕色大衣接住了莱茵。
乌迪尔怜悯地看了眼莱茵，此刻的她只是一位昏睡的可怜女孩。
沃利贝尔咕哝道：“唔，是天赋激发过度了吗？”
乌迪尔把手捂在莱茵额头上，对瑟庄妮说道：“她体内的魔力源已经枯竭，而且……”
他斟酌用词，最后严峻地说道：“她好像发烧了。”
发烧对冰原的凛冬之爪来说，无异于死亡的前讯。
瑟庄妮脸色难看，她对身后的血盟命令道：“去叫医师来！”
但沃利贝尔却说道：“不用，我的女儿没有这么脆弱。”
瑟庄妮狠狠地强调道：“她是人类！”
她直视着巨熊幽蓝的大眼，毫不退却。
沃利贝尔莞尔一笑，他现在心情很好，没必要和瑟庄妮闹不愉快。
他用熊爪捏碎一块巨石，说道：“随你的便。”
“还有一件事……”瑟庄妮指着被巨石掩埋的冰霜峡谷，冷冷地说：“你的女儿堵住了路。”
沃利贝尔笑了笑，“这有什么，让我的族人去挖，两天内就可以挖出一条痛道。”
巨熊咆哮一声，十几道高大的身影从凛冬之爪营地里走来。
他们是失者，是熊人族的成员，是十几头人不人，熊不熊的怪物……
失者不知疲倦，开始凿山碎石，很快就在峡谷口清理出了一条可以供大军通过的大道。
第九十五章 崩溃的法师
凛冬的风雪无时无刻不在埋没一切，很少有部落会选择在冬季外出活动，因为含有元素之力的雪足以压垮任何坐骑的脊背。
弗雷尔卓德人会选择在秋季储存足够的粮食和柴火，在凛冬将至前做好充足的过冬准备。
即使如此，每年仍有大量刚出生的孩子挺不过寒冬，拥抱游荡的绵羊。
弗雷尔卓德人并不怨恨这残酷的环境，相反，他们认为冬雪是一场神圣的净化，拔除一切以往的灾祸和苦难。
因为唯有经历寒冬，种子才会于休眠中重生。
……
魄罗小心翼翼地跳过一条冰霜裂缝，在险峻的高山中，它必须注意任何存在的威胁。
暴风雪已经不再是最危险的事物，隐藏于冰雪中的大裂口和残暴的巨魔才是群山之间最大的威胁。
据瑞兹说，古霜口是一处高高的悬崖，那里几乎是生命的绝地，几乎没有弗雷尔卓德人会自寻死路地前往那里。
要想到达古霜口，他们必须翻越群山，避开巨魔族群……
但当走到一处山谷的时候，瑞兹突然让魄罗停了下来。
孙伟奇怪地看了一眼流浪法师，离开霜卫要塞之后，瑞兹就很少说话，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安静地冥想……
冥想是一种集中精神的思考状态，孙伟不知道瑞兹在思考什么，但他大概明白瑞兹为什么会突然在这里停下。
他和西格瓦跟在瑞兹背后，沉默着，因为那名光头的背影太过萧瑟，让他们两个不忍打扰。
他们走进山谷，沿途经过一排倒塌的木围墙，一两根象牙长矛凌乱地插在地上，似乎在诉说某些人拼死抵抗的故事。
瑞兹踩过被砸碎、碾碎的木头屑，许多木栅做的防御工事都被某种巨大的怪物摧毁，干涸的血迹沾在上面，惹人注目。
最终，他们越过村寨的废墟，来到了一座寒冰结晶做的穹顶建筑面前。
那座穹顶建筑曾经应该十分辉煌，但现在，它倒塌了大半，半边的穹顶被摧毁，碎冰躺在地面上，宛若一名老人凋零落幕。
“这是亚古的神庙……”瑞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听到亚古，孙伟心中暗道一声果然，他拍了拍想听故事的西格瓦，朝村寨的废墟努了努嘴说道：“去，小孩子不要听这么危险的故事。”
西格瓦圆眼一瞪，“说什么胡话！看你细胳膊细腿的，你才是小孩子吧。”
孙伟白了眼这家伙，他搂着西格瓦的肩膀，指着瑞兹，语重心长地说道：“如果你不怕听完故事后被他杀人灭口，你可以选择留下来。”
说完，他耸了耸肩，表示自己言尽于此。
西格瓦狐疑地盯着孙伟，又瞥了眼尊敬的蓝先知，他发现蓝先知微微颤抖的肩膀上突然冒出一道危险的蓝色电弧……
西格瓦缩了缩脖子，他虽是冰裔，但他也不会怀疑蓝先知的强大。
据说，那位蓝先知和族长大人一起抵挡了九尊之厅的虚空……西格瓦倔强地冷哼一声，转身去找在村寨废墟里游荡的魄罗。
亚古的神庙前，只剩下孙伟和瑞兹两人。
“亚古是一名和蔼的老人，强大的术士，在深山之中庇护他的族人不受巨魔蹂躏……”瑞兹稍顿，他紧皱眉头，表情痛苦。
过了会儿，瑞兹继续说道：“他也是我在弗雷尔卓德的一位老朋友……但就在半个多月前，我杀了他。”
瑞兹语出惊人，但孙伟心中早已做好准备，脸上没浮现太多震惊。
流浪法师突然脚步踉跄，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雪从山谷外飘进来，洒在他颓废的表情上。
“……他有一颗符文，从他年轻的时候就有了。他人很正直，那时候我还没有找到妥善处置符文的办法，而我也放心把那颗符文储藏在他手中……”
“……几十年过去，他很少使用符文的力量，所以他老了。后来我找到了妥善处置符文的办法，我回来找亚古，他手中的符文必须回收！”
瑞兹的语气在这一刻很坚定，但在下一刻，他所有的坚定都化作了苦涩。
“亚古为我倒了一杯美酒，我们开怀畅饮，共进美食，庆祝多年的重聚。我们谈天说地，那一刻，我干涩的灵魂得到了滋润……”
孙伟能想象到瑞兹那时的心情，千年时光，瑞兹搜寻符文时最渴望的东西是休息——
而他身边的人一个个早已化作尘土飞灰，他无处归宿，亦无处休息。
但在亚古那儿，他得到了老朋友的友待，如同沙漠的迷路者寻到绿洲，口中定然有说不出的激动和愉悦。
“……但一说到符文，他开始推辞，他用一种我完全陌生的口气大声指责我要将符文据为己有，他率先发起了攻击……”
“我杀死了他，然后，我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这个村庄，那时候的我没有能力再带走村里的人，我把他们丢在了风雪里，巨魔的怒号环绕在山谷外……”
瑞兹双手抱头，像个可怜的失败者一样卷缩起来，他呢喃道：“即使亚古那样正直的人，也被符文侵蚀，变得不正常。”
孙伟眼神闪过一丝怜悯，他惆怅地说：“自古大义者，皆难逃悲惨的命运。”
瑞兹突然抬起茫然的眼睛，盯着他，“但你却告诉我，符文可以被使用！”
“基根！亚古！泰鲁斯！这些惨剧仍在我脑中历历在目！你却告诉我符文可以被使用！！？”瑞兹的音调逐渐变高，最后变得尖锐，像把刀子一样刺在孙伟身上。
流浪法师猛地扑倒了孙伟，奥术能量在他手中皮拉啪啦作响，凝成一把刀，仿佛下一刻就会刺进孙伟的眼睛。
“你这个畜生！你难道想说我做的一切都是错的吗！？”他尖声质问道。
……
孙伟看着陌生的瑞兹，某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了。
说什么梦想啊，美好啊，但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连瑞兹都难以负重前行。
瑞兹压在他身上，用一只手攥紧他的脖子。
孙伟感到呼吸艰难，断断续续地说道：“你……没错，但……我也没错。”
第九十六章 渐定的道路
孙伟和瑞兹并排坐在废墟的阶梯上，缄口不言。
雪在地上盖了厚厚的一层，孙伟胀然地看了眼白茫茫的天空，叹了口气。
瑞兹冷静了下来，但很明显，他心中仍有不可解的心结——
有的时候，瑞兹知道一些不好的事情必须有人去做，这样整个世界才能得以保全……他也一直秉承如此的信念活着。
即使很辛苦，被很多人难以理解，但有一个声音却一直在告诉瑞兹，他必须去做。
因为这些不好的事情至少要胜过坐视不管所带来的可怕灾难……
可是，他为追寻符文流浪了千百年，但孙伟的存在却告诉他，他所做的很有可能是徒劳，是错的！
这让瑞兹产生了动摇，前所未有的动摇！
……
为了更好地观赏雪景，孙伟仰躺在硌人的冰霜阶梯上。
他翘起二郎腿，吊儿郎当地说：“我曾两次死亡，三次重生，有的时候我会想，我可以成为另一个莫德凯撒，用符文和暗裔的力量征服这个世界……”
“但其实，我对力量的欲望并没有那么强烈，如果可以，我更想吃着泡面，坐在电脑桌前聊天、打屁、看电影……”
对于这些新奇的词，瑞兹无动于衷，他低着头，一脸颓样。
“……或许，这就是我能正常使用符文力量的原因吧。我没觉得它没什么大不了的。”
“呵~~竟然有人说符文的力量没什么大不了的。”瑞兹自嘲一笑，对孙伟的话有了反应。
“是啊，相对宇宙来说。”孙伟看着雪景，似乎能透过大雪和乌云看到灿烂的星空，“听说过铸星龙王吗？”他问道。
瑞兹默不作声。
“奥瑞利安·索尔，群星的创造者，这片蛮荒太空的创始人。祂是创世神，一口吐息下来，就可颠覆众生，符文在祂看来不过是亮晶晶的玩具。”
“巨神族，符文之地曾经的绝对主宰，他们早已经离开这片星域，往别的世界去发展，或许，世界符文就是巨神族的造物……”
说到这儿，瑞兹又有了反应，他看了眼孙伟，本能地觉得孙伟没骗他。
“你为什么知道这些？”他问道。
孙伟神秘一笑，“所以，如果以某种宽阔的心境，或是单纯的愿望，符文只会是一种简单的工具，每一个人都能正常地使用它。”
瑞兹淡淡地说道：“但符文之地的人都很不正常，如果把符文交给他们，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把它用作武器。我太了解他们了，无论是诺克萨斯还是德玛西亚都一样。”
“我们打个赌怎么样？”孙伟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什么？”瑞兹随他所愿地上钩。
“弗雷尔卓德，就在这片蛮荒雪地，我会找出来一个可以使用符文而不被它诱惑的人，如果我能找到，你要答应我使用一次符文的力量，哪怕是一丝一毫。”
瑞兹看向孙伟嘴角那丝玩弄的笑容，凝重地问道：“你知道你在下一个多么危险的赌注吗？”
“当然。”孙伟灿烂一笑。
若说宽阔的心境，孙伟认为瑞兹丝毫不比他差。
孙伟所拥有的，无外乎另一个世界的看法和思维，但瑞兹，他已生活了千百年，心境早该超脱了凡人的范畴。
要不然，瑞兹也不可能保管符文如此之长的时间。
“如果你输了呢？”
孙伟摊了摊手，“我把我的另一颗符文给你，然后跟着你，帮你收集世界符文。”
“似乎怎么算你都不会吃亏。”瑞兹淡淡地看了眼偷笑的孙伟。
瑞兹亦抬头看向白茫茫的天空，他忽然想到，似乎，自从他专注于寻找符文以来，就很少抬头看天空了。
他淡淡地说道：“让我当老师可是要收辅导费的。”这就是答应了的意思。
“一言为定！”孙伟不顾瑞兹的意思，抓起他蓝紫肤色的手，和自己的手拍在一起。
“啪！”清脆的一声，一个简单的约定就完成了。
……
雪还在下，瑞兹抓起一把雪花，抹在脸上洗了洗脸。他感到一股转瞬即逝的冰冷，这冰冷让他莫名舒适。
他用奥术魔法雕刻了一束冰花，放在倒塌的穹顶神庙前，轻声念出一段奇怪的悼词……
这是瑞兹的本来目的，进入这座山谷，他就是为了来吊唁亚古。
虽然他很少这样多愁善感，但和孙伟接触以来，瑞兹心中压抑已久的人性开始被渐渐挖掘出来。
坦诚可以换来坦诚，虽然孙伟从没说过他的来历，但瑞兹内心对孙伟已经渐渐产生了信任。
吊唁完亚古，他问孙伟：“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迫切的收集符文吗？”
孙伟摇头。
“因为几个月前，我在恕瑞玛追寻一颗符文碎片的时候，遇到了虚空生物。那些家伙似乎也在寻找符文……”
孙伟幡然醒悟，如果被虚空得到符文，那将意味着它们拥有了近乎无尽的食粮，将没有人能抵挡它们的入侵步伐！
“黑暗在逼近！”瑞兹强调，“哪怕符文的力量可以被使用，但我们必须在虚空得到它之前收集够所有的符文！”
“……不惜一切代价！”瑞兹的眼中重新燃起信念的火焰，这就是他的结论。
瑞兹重新系牢身后的卷轴，他看了眼张口结舌的孙伟，招呼一声，“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雪人，封印嚎哭深渊下的虚空。而且……”
他率先朝山谷外走去，脚步逐渐坚定，“我不相信丽桑卓，所以她手中的那块符文必须尽快拿回来！”
孙伟小跑，跟上瑞兹的步伐，他赞叹地说道：“你这时候真像个领袖。”
“是吗？”瑞兹嘴角一翘，“我觉得有的时候你也挺像的。”
“哈哈，是吗？什么时候啊？”孙伟难为情地挠了挠头。
“在和艾希说话的时候……”瑞兹表情揶揄，“艾希可是一位美丽的女王，而且她只有泰达米尔一个血盟，你完全可以……”
“你闭嘴吧！”孙伟不好气地说道：“为老不尊！”
但突然，村寨的废墟中传来西格瓦的惊叫声。
“你怎么在这儿！？”
第九十七章 兽灵诺拉
村寨的废墟，孙伟死死盯着面前那个扭扭捏捏的女孩，他能从她绿色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那是一张能吃了人的脸。
“你怎么在这儿？”他质问道。
“我…我……”诺拉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还用想嘛，肯定是为了报答你的恩情，想要以身相许。”西格瓦捅了捅孙伟的胳膊，促狭地说道。
“……我们弗雷尔卓德的姑娘可都是很单纯的。”西格瓦拍着自己的胸脯做担保。
诺拉俏脸一红，她急忙否认道：“不是~不是~”
“嘿嘿，不是的意思就是说是。”西格瓦取笑道。
孙伟白了眼这家伙，他严重怀疑西格瓦离开霜卫要塞后就完全开始放飞自我。
“好啦，听这位小姑娘怎么说吧。”瑞兹插嘴，西格瓦顿时安静下来。
“是族长大人要我跟着你们的。”诺拉回答。
“艾希？”孙伟皱眉，“为什么？”
“难道族长大人没告诉你们？”诺拉反问道。
孙伟三人稀里糊涂，有点摸不着头脑。
“艾希在离开前有说什么吗？”孙伟看向西格瓦和瑞兹，他们同时摇了摇头。
诺拉解释道：“我的爸爸是战斗萨满，也就是兽灵行者，而我从一定程度上继承了我爸爸的天赋。”
“我们可以和动物沟通，了解它们的情感，必要的时候，我们能够借助原始兽灵的力量使自己完成变身……”
“这么说你可以变成任何动物的样子咯？”孙伟顿时兴致勃勃地说：“可以变成龙吗？我们直接飞过去，就不用这么辛苦地爬山了。”
诺拉抿嘴唇，弱弱地说道：“不行。我只能和动物进行交流，还无法掌握战斗形态。”
“切，那你跟我们来有什么用？我们还是送你回阿瓦罗萨吧。”孙伟打击道。
诺拉顿时委屈地埋下了头，大衣的毛绒捂住了她的半张脸，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哎！你过分了啊！”西格瓦指着孙伟。
孙伟无语，诺拉跟着他们完全讨不到任何好处，还必须跟着他们受苦，回阿瓦罗萨是最好的选择。
“我可以帮你们和艾尼维亚沟通。”诺拉突然勇敢地抬起了头，倔强地说道：“这也是族长大人交给我的任务。”
孙伟这才想起来艾尼维亚是一只鸟，“沃利贝尔还是一只熊呢。”他嘴里咕哝。
但他也清楚沃利贝尔和艾尼维亚的区别，弗雷尔卓德的风雪孕育了那只善良的鸟，它是寒冰魔法的神秘化身，并不是人。
孙伟看向诺拉，“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诺拉心中一紧，局促地站在原地。
“你是怎么跟来的？”孙伟心中十分好奇，诺拉就像凭空出现一样，她总不可能是利用曲径折跃传送过来的吧。
“那个…那个……”说到这个话题，诺拉霎时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突然，一个圆滚滚的雪球滚到孙伟脚下，孙伟把它揪了起来，魄罗萎靡不振地冲他吐了吐舌头。
“难道是？”孙伟惊叫，他目瞪口呆地看向诺拉。
诺拉点了点头，“在营地的时候，我照族长大人的命令去给魄罗喂食，但却被它吞了下去。”
“你给它喂了什么？”
“神的眼泪。”
“……”孙伟哑口无语，而西格瓦则暗骂了一声败家。
难怪那天夜晚魄罗是摇摇晃晃地从树林里走出来的，“让你嘴馋！”孙伟一指头敲了敲魄罗的脑袋。
突然，他注意到了另一个问题，“那你是怎么出来的，难道……”孙伟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不，不，不……”诺拉即刻摇头，她解释道：“魄罗的身体结构十分神奇，它们本体很小，但却可以操控雪来让自己变大，不过变大的部分本质上还是雪。”
孙伟拍了拍诺拉的肩膀，“好啦，那你就跟着我们去找艾尼维亚吧，我们收留你了。”
“嗯嗯。”诺拉感激地点了点头。
暗地里，孙伟听到了西格瓦的咕囔声，“变脸真快。”
……
古霜口在群山中最险峻的峭崖上，险峻的峭崖之间跋涉，魄罗巨大的身体反而是一种累赘，所以孙伟让魄罗变小，钻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孙伟费力地抓住一块岩石，风很大，他怀疑自己随时可能被冷风吹下山崖。
但最后，他仍然爬上了崖顶，或许是暗裔的力量还有残留，平日里连引体向上都做不了的孙伟竟然能够进行登峰这种极限运动。
即使如此，他仍然是队伍里最慢的那个，瑞兹，西格瓦，甚至诺拉都早已攀到崖顶，燃着一堆奥术之火，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等待他。
一到崖顶，风吹着雪，直钻进孙伟的脖子，他下意识打了一个冷颤，跑到了大石头后面。
他抬头看了眼茫茫雪空，依稀可以看到，远处还有另一座高峰等待着他。
据西格瓦说，只要再爬上三座和刚才一样的雪山，就能到达古霜口。
“瑞兹，我们为什么不用曲径折跃上去？”孙伟装模做样地烤着火。
即使他不感到寒冷，但火在这茫茫雪海中仍然是一种心灵的寄慰。
“雪山上的魔法能量很密集，我无法在魔法的洪流中定位坐标。”瑞兹回答。
“唔……那起码说明我们的方向是对的。”
瑞兹笑着看向孙伟，“乐观是一种很好的生活态度。”
孙伟若无其事地瞥了眼诺拉，他没想到诺拉竟然能在这样的环境中紧跟着他们。
不过看她现在的样子也很不好受，她卷缩在自己的大衣里，手完全被冻肿了，棕黑发丝间露出的一角耳朵也出现了疮口。
西格瓦是冰裔，瑞兹和他有符文，只有这个女孩，除了能听到风雪的怒号，什么都没有。
孙伟扯下自己的大衣，随手披在她身上，又扔给她一块黑色的巧克力。
“虽然很难吃，但忍忍吧。”他安慰地说道。
诺拉僵硬地点了点头，西格瓦看了一眼，也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准备套在诺拉身上。
但诺拉拒绝了，她说：“如果衣服太重，会拖慢行程，这一件就够了。”
说完，她把孙伟的大衣往身上紧了紧，哆嗦着把巧克力递到嘴边，咬了一口。
第九十八章 古霜口
狂风怒号，冰雪交加。
古霜口是一处生命的绝地，罕有人迹。
尤其在这凛冬已至的时节，风雪中夹杂的元素之力，足以让厄纽克尥蹶子……
除了强大的冰裔或神灵，很少有凡人能踏足这片地方。
但现在，一只倔强的手爬了上来，接着，是另一只手。
想了想之后，孙伟拉住那两只手，把诺拉从最后一截峭崖上拉了上来。
诺拉的手很凉，很僵硬，孙伟肯定她的手已经完全被冻僵了，支撑着她爬上来的，仅仅只是那双绿眸中闪过的坚定信念。
“为了阿瓦罗萨。”她念道。
孙伟笑了笑，感叹道：“信仰有的时候真的是一件好事。”
“那你信什么？”瑞兹突兀问道。
孙伟想了想后，回答：“我信科学。”顿了顿，他补充道：“魔法也是科学的一种。”
……
崖顶是一座平整的冰面平原，只有一座孤零零的黑色丘陵矗立。
外面风雪很大，但一旦来到了古霜口的崖顶，风雪戛然而止，没有任何一片雪花飘落进来，宛若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庇护这座高崖……
诺拉蹑手蹑脚地来到小丘陵面前，虔诚地叩拜。
“看来艾希告诉了她这是什么地方。”孙伟嘴里咕哝。
西格瓦捣了捣他，指着石头丘陵问：“那是什么？”
孙伟回答：“一座石冢，阿瓦罗萨的石冢。”
西格瓦一怔，就连瑞兹都露出惊讶的神色。虽然瑞兹早已对孙伟能回答出各种问题见怪不怪，但这座小丘陵竟然是阿瓦罗萨的坟墓，太奇怪了。
“这是真的？”西格瓦咽了声口水，怀疑地问。
“当然是真的。”诺拉抢先回答，她拍了拍膝盖，站起来自豪地说：“族长大人就是在这里得到了阿瓦罗萨的传承，她就是阿瓦罗萨的转世身！”
西格瓦皱了皱眉，他虽然认可艾希是一名不错的王，但从不承认她就是阿瓦罗萨的转世。
要不然，族长（丽桑卓）大人怎么会不去找艾希结盟，她们可是姐妹！
不过西格瓦仍从石冢内感到了一股神圣的气息……
孙伟扫了一眼古霜口，好奇地问：“艾尼维亚呢？”
按道理来说，艾尼维亚应该是一只大鸟，看一眼就能发现，但崖顶上竟然丝毫没有冰鸟的身影，难道被人打成蛋了？
诺拉狡黠一笑，她边扒开一块丘陵的石头，边喊道：“快来帮忙。”
“不会吧~~”孙伟的脸顿时垮了下来，看来凤凰是真被人打成蛋了，还被埋在了石头堆里。
“想什么呢，”诺拉白了眼孙伟，“族长大人说这下面埋了艾尼维亚的信物，只要高高举起来，呼颂艾尼维亚的真名，艾尼维亚就会出现。”
“噢~~”孙伟了然。
他们从石冢中找到了一枚冰晶印记，冰晶雕刻成凤凰的形状，栩栩如生。
诺拉高高举起冰晶印记，肃穆地高呼：“艾尼维亚·希尔~~”
后面是一串很长的孙伟无法听懂的语言，他听到诺拉念了很久，最后突然大喊道：“……我是弗雷尔卓德的子民，阿瓦罗萨的族人诺拉，我恳求目睹你的真容。”
一声高昂清脆的鸣叫从未知处传来，古霜口上空，风雪更急，雪花咆哮着、旋转着，化成了冰，化成了生命。
一只神圣的、展翅高飞的冰晶凤凰从风雪中凝实而出，静静地俯视着它羽翼下的那四名凡人。
一股宏伟磅礴的意念在古霜口回荡，她是永恒冻土之灵——艾尼维亚。
……
“哇，好漂亮啊。”孙伟发出由衷地感叹。
他从来没见过如此美丽的生物，冰晶展翅，每一片羽毛都是由浅蓝色的臻冰组成，她不像是一只仁爱祥和的凤凰，倒更像是一只威风凛凛的雄鹰……
她的喙和翎羽都是尖锐的冰锥，两只纤细但不薄弱的冰爪，头顶镶嵌有一颗红色的晶莹宝石，在空中无需煽翅便可停泊……
她很强，这一点无需说明。
一股强大的意念扫过崖顶，西格瓦和诺拉同时跪伏下来，口中不停赞颂艾尼维亚的名号。
即使是霜卫，在这时候也要表现出相当的敬意。
艾尼维亚轻轻振翅，西格瓦和诺拉从冰面上站了起来，“无需多礼”，所有人都能明白这股意念的含义。
“锵——”艾尼维亚鸣叫一声，从头顶的风雪中降落下来，两只冰爪抓在地面上，安静地看向她面前的四名凡人。
……
冰晶凤凰挺立，她的个头足有两棵松树高，孙伟估计她收束起来的翅膀足有二十米长。
艾尼维亚首先向瑞兹轻轻颔首，一股友善的意念从她头顶那颗红色宝石中散发出来。
瑞兹亦颔首，表示对弗雷尔卓德守护者的尊重。
接着，艾尼维亚把头转向孙伟，孙伟冲她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你好。”他打招呼道。
但突然，艾尼维亚眼神一冷，她煽动冰翅，重重打在孙伟身上。
孙伟顿时感到自己的肋骨断了几根，随之，一股摆脱地心引力的横向冲击感促使他离开地面……
他被打飞了，在另外三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下，他撞进崖顶外的风雪中，最后随着一声哀嚎跌进了悬崖。
瑞兹戒备地看向艾尼维亚，他来不及去救孙伟，只能大声质问道：“你要做什么！？”
流浪法师身上的符文刺青在一瞬间全部散发出光来，奥术能量的洪流在他手中汇聚。
但一股意念扫过，大惊失色的诺拉顿时变得表情古怪起来，她对瑞兹说道：“艾尼维亚说，孙必须再次爬上来，才能得到她的认可。”
瑞兹眉头一皱，“这是考验？”
艾尼维亚点了点头。
西格瓦插嘴道：“可是，他不会死了吧？”他的语气中带了一丝担忧。
“所以我们现在只能祈祷，但愿孙不要在坠崖后被冻死、摔死、或是被巨魔咬死……”瑞兹冷冷地说，他不满地看了眼艾尼维亚，又问道：“为什么？”
宏伟的意念再次闪过，诺拉翻译道：“因为对于弗雷尔卓德来说，孙只能是朋友，不能是敌人。”
“……如果是敌人，就把他扼杀在摇篮里。”瑞兹心中默想，对于这种决策，他再熟悉不过了。
第九十九章 艾尼维亚的考验
古霜口响彻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某个黑影化成一道弧线，随越来越急的风雪坠入悬崖，不见踪影……
孙伟随风飞翔，强烈的失重感让他的十二指肠打了个结，一股说不出的惊慌和灼热在体内酝酿。
他认为自己死定了……
他现在没有暗裔的力量，要是摔在坚硬的地面上，肯定会在猛烈的撞击下变成一团肉酱。
而且，体内的符文在这个时候并不能帮上忙，“难道又要去见莫德凯撒了吗？”孙伟不甘地想。
“吱吱！！”但一声熟悉的叫声从他的口袋中传出来，孙伟一怔。
虽然大衣给了诺拉，但还好，他把魄罗又装在了自己贴身穿的衣服里。
接着，白茫茫的风雪中，一个雪白身影突兀出现，一口吞下了那道黑色身影。
……
“咚！！”
魄罗重重撞在雪地上，像块糯米团子一样，挤压变形，然后又弹了起来……
强烈的撞击感让孙伟回想起了玩碰碰车时的刺激和紧张，随后，他感觉自己又飞了起来，下坠、撞击、弹起……
头脑眩晕，这又让孙伟联想到了坐过山车……
一颗雪球从山顶滚滚而下，当一切尘埃落定，包裹孙伟的那层温暖屏障瞬间融化，露出里面目光呆滞的他。
“吱~吱~”变小的魄罗虚弱地冲他叫了一声，昏了过去。
孙伟小心翼翼地把魄罗装进背后的兜帽里，又在兜帽中塞了好几块巧克力，让它休息。
做完这些动作，“咝~~”孙伟陡然倒吸一口凉气，他捂住自己的肋骨处，一团鲜血从黑色衣服上渗了出来。
“该死的冰鸟，这是发什么疯~~”
他边咒骂不合情理的艾尼维亚，边给自己施展复苏魔法。
但是，一股特殊的魔法阻拦在他伤口处，让他的复苏魔法成效很慢。
而且，那股特殊的魔力浸入他的腹部，久违的，孙伟竟感觉到了饥饿！
“咕噜噜~~”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这种情况对孙伟来说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孙伟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登峰时的熟悉场景，看来他应该是被冰鸟拍到了古霜口的另一边。
四野是一处凹面山谷，雪在山谷里下了厚厚一层，足以埋了孙伟的大腿。
“该死的冰鸟，它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他挣扎着从雪地里站起来，看向西面的高高雪峰。
毫无疑问，他必须要重新爬上去。
……
鹅毛大的雪压在孙伟的肩上，他迷茫地看了眼雪峰，发现自己离雪峰的距离并没有变近。
这是视线错觉，还是精神错觉，孙伟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自己双腿发沉，肚子饿得像是能吃下一头牛，眼皮红肿，精神恍惚，宛若做了一场刚醒的噩梦后又跌入了另一场噩梦……
“我…受…够…了……”他虚弱地自言自语。
他回头看了眼茫茫平原，他蹒跚行过的足迹在大雪中瞬间被埋没，只剩下了一道浅浅的小沟。
渺小、孤独、无助……
孙伟嘴角勾起一道自嘲的笑，继续往雪峰爬行，雪越来越大，他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冷意……
……
鹅毛大的雪压在孙伟的肩上，他迷茫地看了眼雪峰，发现自己离雪峰的距离并没有变近。
这是视线错觉，还是精神错觉，孙伟不得而知。
他觉得自己双腿发沉，肚子饿得像是能吃下一头牛……他应该是刚做了一个噩梦，但梦见了什么，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受…够…了……”他虚弱地自言自语。
他回头望了眼茫茫雪原，蹒跚行过的足迹被大雪埋没，只剩下了一道浅浅的小沟。
渺小、孤独、无助……
孙伟嘴角勾起一道自嘲的笑，不过没关系，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爬上那座雪峰……好像更冷了，他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衣裳。
……
鹅毛大的雪压在孙伟的肩上，他迷茫地看了眼雪峰，发现自己离雪峰的距离并没有变近。
这是视线错觉，还是精神错觉，孙伟不得而知。
他觉得自己双腿发沉，肚子饿得像是能吃下一头牛……这些感觉似曾相识。
他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回头望了一眼，茫茫雪原，蹒跚的足迹被大雪埋没，只剩下浅浅的小沟。
渺小、孤独、无助……
孙伟嘴角勾起一道自嘲的笑，他是来干什么的呢？
无所谓了，他佝偻着背，把那只可爱的小生物抱在怀里，不让刺骨的风雪有机会侵扰它。
……
鹅毛大的雪压在孙伟的肩上，他迷茫地看了眼茫茫雪原。
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呢？
怎么感觉很多东西都忘记了，还有一些东西不一样了？
他低下头，继续蹒跚而行。
……
远了，离什么东西越来越远了。
孙伟的直觉告诉自己，他不能再往前走了。
他回头望了眼远处的雪峰，心想，那东西有什么好爬的，回家睡觉不是更好吗？
……
孙伟被夹在雪原中间，狂风无情地抽打在他的身上。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他心中呐喊。
回家？孙伟突然愣在了狂风暴雪中，家在哪儿？
他抓起一把雪，塞在口中咀嚼，雪融化成水，钻进他空落落的腹中。
“咕噜噜~~”他的肚子诚实地叫了一声，他感到了饥饿。
孙伟低头看了眼怀中熟睡的魄罗，忽然想起来了嚎哭深渊，丽桑卓，瑞兹，西格瓦……
“啪！！”他重重地扇了自己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疼，他僵硬的脸松弛了一些。
一个不够，孙伟又扇了一个，“啪！！”
惨白的脸浮现出一丝不健康的红润……
“啪啪啪！！”一连串的打击声在风雪中清脆悦耳。
“我受够了……”他捂着被打得变形的嘴，自言自语。
他回头，风雪也换了一个方向，但在狂风暴雪中，他依稀能看到遥远处的一个小凸起。
“真是恶趣味的考验。”他心想。
但风雪早已压弯了他的腰，他必须像个几百岁的老头子一样，一步一步，艰难挪动。
也许等他再回到原地，他已被风雪淹没，或者被腹中难忍的饥饿逼疯……
但没倒下之前，谁知道他到底会走到哪里呢？
第一百章 浴雪重生
孙伟一个趄趔，跌倒了。
他瞪大无助的眼神，眼睁睁看着雪埋葬了他。
他的呼吸、脉搏、心跳，逐渐随着雪原上平静的厚雪停了下来，可怕的死寂笼罩一切。
……
黑暗的世界，他已经很久没来过这儿了。
但这次他感觉这个世界有点不一样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但就是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他感觉，这里似乎冷了一些。
对！就是冷！
孙伟猛地爬了起来，他慌张地朝四周望去，黑茫茫的一片。
“拉米雷斯，拉米雷斯~~”他大声喊道。
但什么声音都没有，空旷、虚无、死寂，可怕的死寂……
他点起瑞格之灯，朦胧的光照亮黑暗，他忽然发现地面蓬松，冷意就是从地面上散发出来的。
他抓起一把蓬松的地面，仔细观察，最后，他犹豫了一下，伸出舌头舔了舔。
轻微的冰凉融化成水，流进他的口中。
这是雪，黑色的雪。
那拉米雷斯就是被雪埋在了下来，孙伟担忧地看了眼茫茫的黑暗，选定一个方向，朝那边搜寻过去。
他认真地寻找任何凸起的地方，最终，他刨开一团黑色雪花，找到了在里面熟睡的小黄猫。
小黄猫身上长出了黑色的条纹和黑斑，但并不狰狞可怕，倒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猫被人恶作剧地画了几道墨水，妄图装成虎的幼崽。
“喵~喵~~”突然，小黄猫伸了个懒腰，拱起脊背，睁开了眼。
小黄猫瞪着它金色的竖瞳，静静地凝视孙伟，最后开口问道：“你是谁？”
孙伟一愣。
嚎哭深渊一战，拉米雷斯本该燃尽了一切，化成时光的飞灰。
但最后孙伟的意识世界却留下了小黄猫，他一直以为拉米雷斯还没死，只是极其虚弱才变成了小黄猫的样子。
但现在情况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难道拉米雷斯失忆了？
孙伟反问道：“那你又是谁？”
小黄猫用尾巴挠了挠头，惘然地自语道：“是啊，我又是谁呢？”
“你是拉米雷斯？”孙伟小心翼翼地问道。
“喵呜！”小黄猫突然炸了毛，狠狠地盯着孙伟，“你才是拉米雷斯！”它怒吼道。
孙伟莞尔一笑，什么时候拉米雷斯都变成骂人的话了？
他尽量以友善地口气说道：“我叫孙。如果你不叫拉米雷斯，那你叫什么啊？”
“喵呜~~我想不起来我是谁了，”小黄猫苦着张脸，不过它一口咬定：“但我绝对不叫拉米雷斯，这一点我肯定！”
稍顿了一会儿，小黄猫补充道：“我讨厌拉米雷斯这个名字。”
“那以后叫你拉米？”
小黄猫火了，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了，我不叫拉…米…雷…斯！”
孙伟挠了挠头，“那你总的有个名字吧。”
“唔，这倒也是。”小黄猫的脾气就和小破孩一样善变，一会儿晴天，一会儿雨天。
“你给我起一个吧，”小黄猫笑嘻嘻地盯着孙伟，“不是有很多幼崽会把第一眼看到的生物当作父母的嘛。”
“你还能再随便点嘛？”孙伟翻了个白眼，这只猫明显智商在线，除了体型，哪有半分幼崽的样子？
“那就叫随便好啦。”小黄猫不在意地说。
“你……”孙伟气结。
但他突然贼兮兮地一笑，指着这广阔的黑暗世界问道：“那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孙伟只是随口一问，目的只是为了看到小黄猫吃瘪，但小黄猫奇怪地看了眼孙伟，说道：“这里是两界之地啊。”
“两界之地？”孙伟一惊，他立刻问道：“这里难道不是意识的世界吗？”
“意识的世界，唔……你这么说并不全面。”小黄猫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说道：“意识、精神、肉体、灵魂，如果细分下来，灵魂和精神属于一界，而意识和肉体属于另一界……”
说着，小黄猫竟然前爪立起，站了起来，它昂头挺胸，自顾自地说道：
“两界交汇之地，即为两界之地，守一方均衡，此乃两界之地的意义所在。阴极阳，阳极阴，万事万物皆处在动态平衡……”
“停停停！！”孙伟大喊，他看着活脱脱宛如一个神棍的小黄猫，心中呐喊：“这特么根本就不是猫！”
他问道：“你既然知道这么多，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这好像戳到了小黄猫的痛楚，它顿时匐下身子，像只家常小猫一样，盘成一圈。
“不知道。”它萎靡地说道：“我知道很多知识，天文地理、巫术咒语、经验技巧……还有一座黄沙的城，但我就是不知道我的名字。”
“……就像是我从来不曾存在过，而我知道的这些东西，只是某个人强行塞进我脑子里的。”小黄猫烦躁地用爪子挠了挠脸。
孙伟缄默，在这一瞬间，他明白拉米雷斯真的死了。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他开口问道。
“想去的地方？”小黄猫想了想，回答：“我想去看看那座黄沙之城……”
“不！我必须要亲眼看到那座黄沙之城！”小黄猫突然换了一种措辞，它竖瞳紧缩，口气前所未有的坚定。
孙伟轻轻叹了口气，拉米雷斯死了，但有的东西却重生了。
拉米雷斯留下了自己的肉体和知识，但灵魂和精神却坦然赴死……
暗裔的罪，唯有死亡才能洗脱。
“黄沙之城很远，志在远方，就叫你小志吧。”孙伟低语。
……
古霜口。
瑞兹盘腿坐着，深入冥想状态。
西格瓦和诺拉则扒在悬崖旁边，眼巴巴地望着下方，但风雪中并没有他们出现所盼望的身影。
“怎么还没爬上来。”西格瓦埋怨，随即猜测道：“不会是摔死了吧。”
诺拉狠狠地瞪了眼西格瓦，“你能不要说风凉话了嘛。”
“好好好，”西格瓦耸了耸肩，“知道你维护他。”
“你！！”诺拉咬牙切齿。
但突然，一股意念在诺拉脑中回荡，她脸色一变，浮现出不安。
“怎么啦？”西格瓦问。
“艾尼维亚说，孙，他晕倒了。”
第一百零一章 你给我等着
孙伟感到脸痒痒的，迷茫地睁开了眼睛。
风和雪很大，白色遮盖了眼前的一切，他被埋在雪里，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莫名其妙的，孙伟心中升起了一股淡淡的孤寂，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但突然，“吱吱！”
魄罗吐着红舌头，又冲上去舔了舔他，一丝红润从孙伟脸上浮现，为这片雪白的天地添了一笔生命的色彩。
孙伟摆了摆头，抖落压在头上的积雪。
“咳咳！”他咳了一声，然后挣扎着从积雪中爬了起来。
随着孙伟起身，压在他身上的雪也不断抖落，这让孙伟回想起了荒墓园里，他从棺木中爬出来的场景……
又死了一次的感觉。
“吱吱～～”魄罗欢喜地跳了几下，然后它瞪着黑黑的眼珠，眼巴巴地望着孙伟。
孙伟露出一个微笑，熟悉的复苏魔法从身体内流动，最后凝聚在手上，被塑形成了一块大号巧克力……
这是小志的能力。
虽然小志知道禁断原生魔法的所有原理，但“知道”和“理解”是不一样的。
力量只有理解之后才能掌握，这是莫甘娜说的。
所以孙伟现在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不过这种程度足够了……
“喂，你可别忘了你跟我说的啊。”脑海中回荡着小志的声音。
孙伟回答：“当然，我本来就答应过拉米雷斯，要带他去恕瑞玛。”
“我说了！别跟我提那个讨厌的名字！”
孙伟微笑，结束了这场短暂的心灵对话。
他看到魄罗猛地扑在了大号巧克力上，雀跃欢呼，开心的样子宛若迷路的小羊找到了妈妈……
孙伟握了握手，一股特殊的魔力在手掌中流动，禁断原生魔法正在改造他的肌肉，让他的手掌变得更有力。
他咧嘴一笑，看向远处的雪峰。
“艾尼维亚，你给我等着！”
……
凝霜港。
僵硬的气氛在船坞中弥漫，所有船员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惹恼了那个正在给自己铁铸义肢上螺丝钉的人。
“索尔，这次我们损失了多少？”普朗克坐在矮木桶上，淡淡地问道。
任谁都能听出来这股淡淡的语气下深藏不露的愤怒。
索尔脚步一正，立刻回答道：“死了两个，重伤七个，轻伤十三个！”这对一条双桅横帆船来说，可谓伤亡惨重。
“我们总共多少人？”
索尔脸色一僵，“二十五个。”
普朗克突兀从木桶上站了起来，他晃了晃简单修理过的义肢，钢铁的材料相互摩擦，咯吱作响。
“所以我们该怎么做？”他扫视在场一脸颓废的船员，漠然地问道。
众人沉默，没人敢回话。
普朗克咧开一嘴黑牙，其中夹杂的几颗金牙闪闪发光，“海盗的作风是有仇必报，如果在该拔刀的时候懦弱，以后就会有更多的人欺压在我们头上。”
众人脸色微变，虽然那位拿剑的贵族小姐表现惊艳，但最令他们影响深刻的，还是那个在禁魔石镣铐下挣脱的女孩……
从没有人听说过禁魔石竟然会变黑碎裂……
这已经超越了常识！
普朗克不顾众人的表情，他从帆船上拿出几件厚衣穿在身上，勒紧腰带，别上弯刀和火枪。
“哗！！”最后，普朗克披上他的红色大氅，老当益壮的背影在众人眼中留下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记。
“走啦！该找场子的时候就不能窝在船里，而且……”
他露出一个微笑，“我没说过要和他们不死不休吧，我就是想再去和他们打个招呼，毕竟他们是这半年多来我唯一一次没送达的乘客。”
出船坞的时候，普朗克顺手拿起一杆连发火枪，然后消失在了雪原的风雪中。
……
冰霜峡谷的另一侧，凛冬之爪的部队终于完全穿越了群山，只要再走过一段舒适的平原，他们就能到达拉克斯塔克。
“我们整整拖延了十二天！”瑟庄妮严峻地说道。
她坐在居瓦斯克野猪的鞍座上，眺望眼前平坦的雪原，艾尼维亚的翅膀已经完全遮盖了弗雷尔卓德，本该有点绿茵的平原被一层厚雪盖住。
“但收获是值得的。”瑟庄妮旁边的一位血盟谏言：“我们找到了光明女神，只要部队能撑到拉克斯塔克，我们完全可以攻下阿瓦罗萨的部落。”
“不~~”瑟庄妮摇了摇头，“艾希有艾尼维亚的庇护，如果战争出现一边倒的局面，艾尼维亚肯定会插手……”
“但我们有沃利贝尔。”血盟插嘴。
瑟庄妮冷冷地看了眼她的血盟，“就算如此，如果我们和阿瓦罗萨大面积战争，笑到最后的人会是谁？”
血盟脸色一变，毫无疑问，弗雷尔卓德的第三方势力肯定会很乐意看到凛冬之爪和阿瓦罗萨血战到底……
跟在后面的乌迪尔满意地看了眼瑟庄妮。
她没被可能获得的胜利冲昏头脑，而是选择顾全大局，这完全是一位优秀战母的表现。
“那我们该怎么办？”血盟发问，他有健壮的四肢和强大的战斧，但太过强壮的人在头脑方面好像都不够用。
瑟庄妮眯着眼在风雪中找了一个方向，她伸出手，“那个方向，我记得还有一个部落没有选择臣服于凛冬之爪。”
她的血盟突然露出一个侵略性的笑容，“了解！”
瑟庄妮远远地看了眼拉克斯塔克的方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艾希，你背叛了葛伦娜的传承，既然如此，葛伦娜的尖矛和利斧就由我来拿起……”
“我是北地之怒，凛冬之爪的战母——瑟庄妮！”她高举起臻冰的链枷，对身后的部队大声高呼。
“我们是你的拥护者，你的战士，凛冬之爪！！”凛冬之爪的战士们高举起手中的武器，齐声高喊，音爆震天。
瑟庄妮满意地微笑，披风一挥，她麾下战士开始浩浩荡荡地朝着雪原前进。
“只要冬天结束，我们就能扩充足够的军队，一并吞下阿瓦罗萨和霜卫要塞！等着我，艾希！”
瑟庄妮深深地看了眼拉克斯塔克的方向，弗雷尔卓德的统一已经不可避免！
阿瓦罗萨，塞瑞尔达，丽桑卓……
三姐妹从远古持续到现在的战争，将会在来年画上句号。
第一百零二章 苍白女巫再现
厄文戴尔——
自从秋收时节的那场天灾后，厄文戴尔山顶被削出了一个洞，弗雷尔卓德的风雪倒灌进来，山脉的生态链足足向山下退了几百米。
许多双足飞龙和凶猛的掠食者不得不迁移巢穴，远离“风口”。
而对于山脚下的村庄来说，寒风虽然冰冷，但吹到这里也就失去了大半威力，厄文戴尔的村庄勉强不用迁移。
但这一年的冬雪比去年要早了许多，村民们不得不早早穿上了毛织品和厚大衣……
此刻，奎因和华洛在村庄上空盘旋，执行侦察任务。
她本该回到德玛西亚的游骑兵队伍里，但就在几天前，华洛发现山脉东北侧的诺克萨斯敌军出现了异动……
奎因穿上了符文钢的盔甲，这可以保证她长时间和华洛呆在寒冷的空中，更好的执行任务。
她拍了拍华洛的翅膀，华洛清脆地鸣叫一声，表示懂了她的意思。
巨鹰猛地振翅，朝着山顶的“风口”飞去。
……
正常来说，厄文戴尔只负责哨戒弗雷尔卓德野蛮人的异动。
但自从几个月前，远在千里外的掘沃堡陆续派出部队朝厄文戴尔探进。
虽然德玛西亚的军队高层对这支数量不多的敌军并没有没抱太多的警惕，但只要是敌军异动，古兰将军要求必须在第一时间得到确切消息。
于是，休假期间的奎因干脆被就近指派了侦察任务。
而同时，军队派出了一支精英骑士团，由一名无畏先锋带领，将在三天后到达厄文戴尔。
……
通过近几天对敌军的高空侦察，奎因发现对方有一个奇怪的举动，他们竟然在偷偷摸摸朝着“风口”前进。
这不符合常理。
“风口”是半个多月前才出现的，但如果敌军的目的是它的话，他们不应该几个月前就出兵。
奎因心中突兀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她让华洛加快速度，朝山顶飞速前进……
蓝岩巨鹰的翎羽在狂风中倒竖在后面，奎因牢牢抓住华洛的翅翼，以保证自己不被狂风吹下去。
无情的雪花打在奎因脸上，她脸上闪过一丝刺痛，眼神却无比坚定。
终于，经过了几十分钟的艰难逆行，她来到了“风口”。
即使是第二次看到这巧夺天工的“风口”，奎因仍然很难相信这是由那位怪物青年破坏出来的。
风口的切面平整，呈半椭圆形，斜斜向上，就像一只大蠕虫爬过土丘后留下的痕迹。
寒风凛冽，巨鹰绕着风口外盘旋，但就在此时，奎因看到了一个人影！
奎因让华洛微微降低高度，凭借明锐的视觉，她能分辨出来那个人影是位女性。
那个人披着一件大斗篷，狂风勾勒出了她的轮廓……
但突然，她的兜帽被狂风吹落下来，褐紫色的短发在风中飞舞，露出一角苍白的皮肤。
奎因脸色一变，苍白皮肤，她似乎听过某个诺克萨斯的传说。
而与此同时，苍白女巫似是感受到了奎因的目光，转过身，冲她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
苍白女巫招手，似乎是在打招呼……
但奎因却突然感觉眼前一黑，剧烈的疼痛撕裂了她的左肩膀。
快，快到看不清！
一条紫黑色的幻影锁链刺穿了华洛，也刺穿了奎因，她们伤口的血瞬间被染成黑色。
“啾~~”
巨鹰悲惨地鸣叫一声，坠落下去。
……
苍白女巫注目着那只巨鹰和德玛西亚的游骑兵顺风朝山下滑翔而去，没有再做理会。
她手中的幻影锁链随风消散，变为最纯真的黑魔法重新回到她的体内。
“黑暗的种子又多了一个，或者两个……但还远远不够。”苍白女巫心想。
她和诺克萨斯士兵在沿途而来的山脉顶端皆放置了“种子的花蕊”，季风会把黑暗的种子像蒲公英一样散遍天下……
但她的计划没必要这么仓促，她完全可以用更完美的方式来实现计划，但他快回来了。
莫德凯撒！
那个噩梦般的暴君！
最可笑的是，诺克萨斯国家内部竟然还有人在追求莫德凯撒的力量！
残忍和无情远不能用来形容那个疯子，道德伦理在那副铁铠面前只是摆设和玩具……
仅仅只是为了某个空洞的愿望——骸骨大殿！
他是个有谋略的疯子，他的归来一定不会平静……
苍白女巫伸出白皙的手，强大的黑魔法力量在她体内涌动，但还不够，远远不够！
要想让【玫瑰】绽放，必须要有足够多的养分。
而只有根扎得越深，【玫瑰】才能贪婪的汲取，才能生长出符文之地最美丽的花朵。
……
“撒下黑暗的种子吧。”苍白女巫轻轻挥手，无数细小的黑色颗粒随风吹向不知名的远方。
无论是弗雷尔卓德，还是德玛西亚，种子都会顽强地扎根，为大业献上自己的一份力量。
“这里的风很合适。”她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但从她的影子里又走出来另一位苍白女巫。
另一位苍白女巫露出微笑，和她并肩站立，“是的，姐姐。”
苍白女巫露出一个苦笑，她看向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并称呼自己为姐姐的人，问道：“你是谁？”
“我是你的妹妹。”另一位苍白女巫回答。
“我有多少个妹妹？”
“不知道……”另一位苍白女巫耸了耸肩，继续回答：“几千个，几万个，或者更多。毕竟玫瑰是一种灌木植物，丛生。”
“是啊，丛生。”苍白女巫心中哭笑不得。
她看向自己突兀多出来的妹妹，淡淡地问道：“每一朵蔷薇都无关紧要，但又举足轻重。所以，你是无关紧要的那一朵，还是举足轻重的那一朵？”
她的妹妹笑了，“当然是举足轻重的那一朵。”
另一位苍白女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即使这凛冽的寒风也不能使其凋零，只能环绕四周，成为【玫瑰】的陪衬。
【妹妹】忽然靠在了她肩膀上，手指玩弄着她耳畔的发丝，举止亲昵。
她亲切地说道：“姐姐，我们来做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吧。”
“什么？”苍白女巫问道。
“比如，给那个在托比西亚让我们吃亏的男人使点小绊子，好不好？”
【妹妹】拉着她的胳膊，琥珀的眼眸闪过金光，竟然撒起娇来，妩媚的外表极具欺骗性。
第一百零三章 丛生的蔷薇
厄文戴尔的风口，顷刻间，苍白女巫的妹妹便用黑魔便刻画出一座六芒星法阵。
紫黑色的光芒闪耀，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罐被召唤而来，里面储存着符文之地最臭名昭著的武器——炼金毒气！
苍白女巫伸出手指，她口中念动古老的咒语，一只黑色的蝴蝶翩翩飞舞而来，落在她的手指上，乖巧可爱。
她看向自己带着俏皮笑容的妹妹，说道：“这是引蝶，它会把你想要送的东西带到你要找到人面前。”
“弗雷尔卓德现在是凛冬时节吧。”她的妹妹脸上的俏皮忽然变成了担忧。
“这么好看的一只蝴蝶，你忍心把它送去那种地方？”妹妹的语气娇弱可怜，似乎是在担心小蝴蝶太过脆弱，葬送了生命。
“花若盛开，蜂蝶自来。”她引用瓦洛兰大陆游吟诗人的一句话，来解释这一只蝴蝶的无关紧要。
当然，她的解释就和她的皮肤一样苍白，因为毫无必要……
下一瞬间，妹妹性格突变，好似由一个善良的女孩变成了扭曲的巫婆，她大喊大叫道：“把它给我！”
接着，她一把抢过了引蝶，野蛮地按在金属罐上。因为用力过猛，金属罐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引蝶还未挣扎就已殒命。
黑魔法闪过，引蝶变成了一幅蝴蝶图案，被镌刻在金属罐上，栩栩如生。
“嘿嘿，去寻找那个家伙吧。”妹妹邪恶的低笑着，又在金属罐上进行附魔，只要被她标记过的人碰到，它就会爆炸。
苍白女巫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气道：“唉，原来又是一朵失败的蔷薇，连真正的性格都遗失了……”
话音落下，在下一刹那，妹妹的身影逐渐消失，邪恶的低笑声也销声匿迹。
冷风吹进发丝，苍白女巫猛然惊醒。
她看到自己和妹妹的影子正在重合，渐渐的，她变成了自己的妹妹，或者说……
是她在玩弄自己耳畔的发丝，是她亲昵的称呼自己为姐姐，是她招来了引蝶又把引蝶……
一切，都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可悲歌剧。
厄文戴尔的风口，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
……
丛生！
苍白女巫召唤来一面镜子，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正露出一个无声的邪恶笑容，而她竟不自知！
她猛地晃了晃头，驱散了心中逐渐升起的寒意。
这就是数百年的模仿和欺骗带来的后果，有时候连她自己也无法分清楚哪朵玫瑰才是真正的她。
毕竟很多玫瑰长得都一样，花枝招展，美艳如缤……
苍白女巫露出一个苦笑，花若盛开，蜂蝶自来，但蜂蝶只钟情于最美艳最香气四溢的那朵玫瑰。
而她，究竟是不是那朵最香气四溢的玫瑰呢？
她现在还无法肯定回复自己，因为大业未成，所有的玫瑰还未完全绽放。
只有当所有黑色玫瑰绽放的时候，她才能目睹群芳，回答自己的问题……
她，究竟是谁？
……
苍白女巫把目光投向被附魔过的金属罐，既然已经做了，不利用一下可不是她的风格。
她来到风口的顶端，厄文戴尔山的另一侧，轻轻挥手，幻影锁链拴紧的金属罐被投放而下。
“哐嘡哐嘡……”
金属罐在冰冷的山石间滚动，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风雪中，引蝶和命运会指引它到达那个人的旁边。
苍白女巫深深地看了眼弗雷尔卓德的土地，严寒残酷的地区并不适合玫瑰扎根，但……
“冰雪里开出的蔷薇，不是更加美丽吗？”她自言自语。
然后，她消失了，就像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
“哐嘡哐嘡……铛！”
金属罐碰在了一块石头上，终于停下了它的脚步。
厄文戴尔山脉的另一侧无人居住，似乎它就要等待着腐朽的命运，直到永远。
但它罐身上的引蝶印记发出一丝黑光……
“嗷嗷~~”一头凶狠的弗雷尔卓德雪狼从尖锐的峦石中出现，它的眼中闪烁着黑魔法的印记，它也是刚才第一批成为黑暗种子的生物。
它叼起金属罐的阀口，沉默着朝山下走去……
……
三天后，厄文戴尔的村庄，一支由无畏先锋骑士率领的精英骑士团来到了这里。
但信心满满的骑士团却扑了个空，他们得知山脉东北侧的诺克萨斯敌军已经退去，边境之危已解。
不过他们接到了另一个任务，护送一位被黑魔法所伤的游骑兵前往附近的大城市接受治疗。
据说，游骑兵奎因被黑魔法师所伤后，仍然坚定地完成了侦察任务，一直待亲眼看到到诺克萨斯撤兵之后，才带伤而归。
这份精神连无畏先锋都值得敬佩。
所以，由六名精英骑士护送奎因和华洛前往最近的大城市，其余人驻守在厄文戴尔，防止诺克萨斯杀回马枪……
奎因躺在马车里，护送她的队伍正快马加鞭地赶路，只要两天，她和华洛就能接受到最好的治疗。
奎因扭头，眷恋地看向旁边安静栖息的蓝岩巨鹰。
华洛受的伤要比她严重，差一点，只差一点，那条紫黑色的锁链就会贯穿华洛的脑袋……
村里的人为她和华洛做了临时的包扎处理，但黑色的气息仍然缠绕不熄，痛苦地折磨着她们。
“咕咕~~”华洛突然睁开了眼，朝她安慰地叫了一声。
奎因回以一个苍白的微笑，她艰难地伸出手，摸了摸华洛。
巨鹰的左前翼被绷带牢牢包裹，现在的它已经飞不起来了。
“更艰难的困境我们都挺过来了，这一次也一样，是吧，华洛。”奎因看向华洛眼中的那个黑色印记，虚弱地说道。
“咕咕~”华洛点了点头，它也紧盯着奎因眼中的那个黑色印记。
她们脑海中都不停浮现出那名苍白女巫的身影，似乎下一刻，苍白女巫就会占据她们的身心，她们会沦为黑暗的养料……
但还不能！
她和它被赋予德玛西亚之翼的称号，怎么能轻易坠落，变成玫瑰的肥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