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裂解的冰花
一股股寒气在空气中蔓延，悄悄爬上孙伟等人的眉毛，变成冰霜，把他们所有人都变成了白眉毛。
在九尊之厅内，凛冽的冰霜之矛让寒冷变得刺骨，连冰裔哈拉都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身子。
而在冰霜之矛上方，那条火焰巨蟒阴冷地盯着丽桑卓，吐出一条猩红的蛇信。
它在空中盘旋，紧缩成一团，然后，闪电般的弹出！
与此同时，丽桑卓手臂一震，冰霜之矛化成了一道黑光……
连瞬目的时间都没有，冰与火，冷与热在半空中激烈的碰撞。
九尊之厅内出现了炫目的极光，这是离子在超高温下急速跳动，但在极光下方，黑暗意志不断把活泼的离子捋平，重新归于寂静。
孙伟死死盯着半空，一颗脆弱的小心脏怦怦直跳。
这两个人，一方是拥有两颗世界符文的火焰怪物。
另一方，则是弗雷尔卓德从古至今的永恒神话。
谁也说不准谁会赢，谁会输。
就在此时，丽桑卓突然冷冷一笑，她再次伸出手，另一根冰霜之矛在虚空中凝结！
“噌！”冰霜之矛刺破半空的僵持，在极光中刺向布兰德的胸口。
布兰德脸色一变，从他胸口涌出铭刻符文的盔甲，千钧一发之际挡下了这一击。
但冰矛破碎成冰晶，在他的脸上划出几道霜之痕。
布兰德浅绿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所谓神话，果然强大。
但……
他脸上的霜痕在雷电中消融，一杆土黄的符文之枪突兀出现在他手中。
“融合的元素魔法，我也会！”
火焰和雷电同时缠绕在那杆枪上，蛮横、暴虐、尖锐……三种意境汇合，毫无疑问，这是布兰德最强大的攻击。
……
瑞兹脸色惊变，他虽然知道基根本来就很有魔法天分，但他从来没想过会到这种程度。
一个人会使用不同的元素魔法并非不可能，但是，若将元素魔法融合，这种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此时，那杆枪对准丽桑卓，三种不同的元素魔法同时交汇于枪尖，它将无往不破！
丽桑卓脸色凝重了一分，她召唤出一个寒冰魔爪，但目标却不是布兰德，而是孙伟和瑞兹。
孙伟刚想做出反应，但瑞兹阻止了他。
寒冰魔爪在孙伟鼻子前一厘米的位置停了下来，接着，孙伟感到了一股拥挤感。
他，瑞兹，还有哈拉三人被寒冰魔爪牢牢扣在里面，他们出不去，当然，外面的东西也进不来。
“元素融合魔法？哼~”丽桑卓讥笑，她没有多做解释。
布兰德掷出了他手中的枪，枪尖刺破一切，瞬间便来到了丽桑卓面前。
就在枪尖够到丽桑卓的前一刹那，一切，都停了下来，只有一声幽幽的低语在寂静中回响。
“愚蠢的人，用你的身体来感受冰的痛苦吧。”
……
时间的裂缝里，孙伟还保持惊愕的表情，他嘴巴张大，吐沫星子在他的嘴唇前一动不动。
突然，一朵冰花在九尊之厅绽放。
接着，另一朵，还有一朵……
无数朵冰花盛满了九尊之厅的空间，宛若一座华丽的冰花陵墓，黑冰封印了一切，包括空中的布兰德。
在冰封陵墓中，只有一个人可以移动。
丽桑卓微微错开，躲开那杆刺向她的枪，她在黑冰中自由上浮，宛如一条水中游动的鱼。
很快，她来到了布兰德的面前，她轻蔑一笑，然后伸出手，刺穿了布兰德的心脏。
但就在她即将掏出符文的时候，一声刺耳至极的尖叫在冰封陵墓中回荡。
冰花不断凋零，在裂解的美丽中，丽桑卓愤怒地看向躲藏在臻冰柱子中的黑暗触手……
“虚空！”她沙哑地低吼。
……
“叮！！”
在一声清脆的碰撞声中，永不融化的臻冰在符文之枪的攻击下被刺开了一道口子。
一根凝实的紫黑色触手从口子中伸了出来。
而与此同时，丽桑卓的冰封陵墓不断坍塌，凋零……
冰封的时间解冻，凄美的冰花零落，似乎是在宣告，一切都结束了。
“噌！！”
刹那间，紫黑色的触手一闪而过，速度丝毫不比布兰德的符文之枪差。
在破碎声中，触手刺穿了丽桑卓的寒冰魔爪，贯穿而出，它的根尖微微摇动，似乎是在舔舐久违的血的味道。
……
孙伟不敢置信地低下头，他没有感到疼痛，但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感、违和感在身体内肆意冲撞。
胸口很闷，渐渐的，呼吸似乎也不再平缓，肺泡在不断爆炸，窒息……浓厚的窒息包围了他的大脑。
闭上眼前，他只听到了瑞兹的惊叫。
“拉米雷斯？拉米雷斯？”
黑暗的世界里，孙伟对这里很熟悉，他呼喊拉米雷斯的名字，但却无人回应。
死寂，空旷……
他想走动，但双腿却不听使唤，一个踉跄，他摔倒在坚硬的冰面上。
孙伟的瞳孔猛地一缩，他看到，在黑冰的倒影里，拉米雷斯被无尽的触手牢牢缠住。
高傲的天神战士低下了他的头颅，无能为力地等待着紫黑色的触手榨干他的力量。
“还，还回来……”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但换来的却是疯长的触手包裹住了他，宛若一块死者的裹尸布，把他包的严严实实，一点缝隙都不留。
孙伟感觉自己的心境正在逐渐变得空虚，一股冷漠的情绪在不知不觉地滋生。
这样也好，以后就不用担心暗裔会成为自己的麻烦了。
但却有另一个声音在无力地呐喊，不！绝对不行！
孙伟面临抉择，他必须要做出抉择，是眼睁睁看着拉米雷斯被虚空吞噬，还是……
一股寒冷突然刺痛孙伟的胸口，他猛地惊觉，一条条紫黑色的触手正从冰面的倒影中延伸出来，缠绕在他的腿上。
虚空不仅要吞噬拉米雷斯，还要吞噬他！
本能的求生欲在孙伟心中熊熊燃烧，陡然间，他抓住了某个坚硬的东西，朝着下方的虚空触手狠狠砸去。
黑暗的世界动荡起来，虚空不得不在某种更深邃的黑暗面前退缩回去。
第七十五章 沙漠认得谁
寒冷的九尊之厅内，现场死寂，鸦雀无声。
布兰德被冰封在一朵朵冰花凝结的冰棺，哈拉静静地杵在原地，瑞兹眉头皱着，似乎是在思考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虚空，咋就一动不动了？
只有小魄罗跳过来跳过去，不时还好奇地望着眼眸紧闭的孙伟。
虚空的触手贯穿了孙伟的胸口，紫黑色的皮肤一闪一闪，看起来就像是婴儿在吮吸母乳。
照理来说，孙伟应该已经变成了一堆无机物，但此刻，虚空和他都沉寂了下来，没有任何举动。
他面无表情，似乎感觉不到胸口贯穿的疼痛。
丽桑卓走近，她瞥了眼被破坏的冰面，紫黑色触手只能伸出一条，看来虚空监视者们并不能完全破冰而出……
当然，等它汲取够足够的能量后就另当别论了。
丽桑卓伸出手，抓住那根入手温热的触手，然后……
极为可怕的寒冰从她的手中蔓延而出，臻冰的破口暂时被堵住，而孙伟，也变成了一座美丽的冰雕。
但突然，一阵恶毒的沙沙声从九尊的其中一尊内传出，当众人把目光投向它时，它已经在轰鸣声中倒塌！
九尊，碎了！？
黑暗如潮水般喷涌而出，很快，它就流淌到了瑞兹等人的脚下。
在黑水中升起一根粗壮的冰柱，托着瑞兹等人离开冰面，避免他们再成为虚空的粮食。
“现在怎么办？”瑞兹凝重地看向丽桑卓。
一开始瑞兹只是想制服布兰德，但他也没想到局面会演变成这样。
虚空监视者们开始逃逸而出，那将是符文之地的灾难！
丽桑卓深深地“凝望”了一眼脚下翻涌的黑水，一只巨大的独眼似乎也在水底回望着她。
某种晦涩的信息直接传递在丽桑卓脑海中——
“我们……愿意再次接……纳你，只要你……打开牢笼，我们……永诺，你和你的……族人都可以……”
丽桑卓生生斩断了这种信息传递，她咬紧牙关，嘶声吼道：“回要塞！备战！”
“等等。”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丽桑卓。
哈拉愕然回头，睹见了那个外地人的冰雕在黑暗中碎成冰晶。
……
黑暗的世界，虚空的触手已经退了出去，小了一号的拉米雷斯虚弱地站在孙伟跟前，目光却异常坚定。
“拉米雷斯，你真的想好了吗？”孙伟问。
“我愿燃尽一切！杀死它们！”拉米雷斯竭力回答。
就在刚才，拉米雷斯告诉孙伟，他要刺杀虚空！
“……我清楚它们的心脏在哪里，它们丑陋的外表瞒不了我！”拉米雷斯情绪激动，声音极其嘶哑。
虚空曾剥夺他身为天神战士的骄傲，但现在，这份骄傲死灰复燃。
孙伟沉默，他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会失去暗裔的力量，失去费尽力气得到的强大力量。
但他无法阻止，最后，他涩涩地说：“好，我帮你。”
……
孙伟的双眼变成竖瞳，金色的意志在眼中熊熊燃烧，这一刻的他不仅仅由自己的意志主导。
他说：“我犯的错，我来承担。”
从某种意义上，虚空的逃脱由他一手造成，他有很大程度上的责任。
他凝望了眼脚下翻腾的黑潮，许多絮状的白色物质从黑潮中分泌而出，它们飞快进化出暗凝铠甲，一团团淡紫色的光芒在心脏部位怦怦跳动。
一声声撕破喉咙的尖叫在九尊之厅响彻，声音刺耳，连霜卫要塞那群朝深渊张望的祭司们都听到了。
这和女妖的哭嚎声不一样……格雷戈尔的号角声更加高昂，似乎下一刻就是全面进军的时刻。
孙伟扫视一眼出现的虚空生物，这些虚空生物个头和狗的体型差不多大，那只被压在魄罗脚下的虚空生物和它们完全比不了。
“出来的虚空监视者有几个？”他突然问。
孙伟没有看着谁，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在问丽桑卓。
丽桑卓不悦地回答：“五个，或者六个。”
“杂鱼就交给你来解决了。”说着，孙伟竟然跳下了冰柱。他的手里紧握一把匕首，孤单的背宛如一位悲壮的刺客。
丽桑卓冷哼一声，她想把这个蠢货拽上来，不让他成为虚空的补给。
但重新升起的冰柱被一刀划过，瞬间断成两截。
他劈砍了几只弹起的虚空生物，然后“噗通！”一声，跃进黑色的潮水中，失去踪迹。
“咝！”无数虚空生物尖叫，朝着他消失的湖面蜂拥而去，但数根冰霜之矛从高空中刺下，它们连惨叫声都没有就重新回归虚无。
……
孙伟不会游泳，但他现在也不需要游泳。
他心里清楚，哪怕拉米雷斯使用秘法燃烧生命，他也无法完成刺杀。
所以他必须要再次使用符文和暗裔力量的叠加，这段时间极其短暂……
而他要做的就是，一口气完成这场刺杀！
黑暗的冷潮中，孙伟已经不会迷失方向，因为一双金色的竖瞳让他拥有最清晰的视野，他看到了，那团紫黑色……
闪电和大腿的肌肉同时爆发，孙伟在潮水中踩出一片空地，他像一道光，不，他变成了光。
轰鸣的雷电闪过，紫黑色的光在沉寂中归于虚无……
下一个！
曾经有一位名为霍洛克的英雄把冥界之刃刺入了虚空的卑鄙之心，于是恕瑞玛战胜了艾卡西亚的虚空。
而现在，又有一位名为拉米雷斯的天神战士要进行这壮举！
“沙漠认得谁……我只是一个普通人，黄沙是生我的地方……”
“奈瑞玛桀……高升的太阳圆盘是我的信仰……”
“瑟塔卡……恕瑞玛的女皇，我把永远的忠诚献给你……”
“黑暗从黄沙中涌出……我是战士，我需冲锋向前……”
“我死了……不，是她死了……黄沙成了我的伴侣……”
“黑暗重新掩埋……我忘记了不能忘记的东西……”
“记忆的螺旋……我失去了方向……”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做了不可原谅的傻事……”
“恕瑞玛在远方重建……如果我回去……沙漠还认得我吗……”
不断闪烁的雷电中，有一个声音在清唱，孤独，悲伤。
第七十六章 守望者——哈拉
数根冰霜之矛刺进虚空生物的头颅，在丽桑卓无情的碾压下，这些刚诞生的虚空生物再次回归了虚无的怀抱。
与此同时，黑色的潮水在不断褪去，一厘米，两厘米……
到最后，“咝！”黑暗的物质似乎发出了一声不甘的尖叫。
它们钻回了臻冰的缝隙，虚空在天神战士面前再次选择退缩。
“叮！！”
一把漆黑的匕首截断最后那根想要逃逸的触手，然后，在清脆声中碎成几节。
拉米雷斯完成了他的使命。
……
“呼！呼！”
孙伟跪在地上，大口喘气。
这一次，他受的伤似乎更加严重，他的每一根发丝都裂开了，瓷器般的裂缝清晰可见。
他棕黑色的眼眸也裂成几片，远远看去，他就像是一张画里的人，被某种锋利的东西撕成了无数小碎片。
冰柱弯曲，缓缓衬托着丽桑卓等人落在光滑的冰面上，一只蓝紫相间的独眼在冰面下盯着他们，最后转身，游弋进了无底的黑暗。
“瑞兹，我很奇怪，他是谁？”丽桑卓问道。
瑞兹沉思了会儿，耸了耸肩，用一种无奈的语气回答：“我也不知道。”
“他不是你的徒弟吗？”
“我的徒弟？我的徒弟在头顶那座冰棺里。”
瑞兹指了指被冰封的布兰德，然后诙谐地说：“……或许，我可以收他做我的新弟子，再或者，我拜他为师也不错。”
虚空已经退去，布兰德也被制服，这位法师难得开起了小玩笑。
但丽桑卓仍脸色冰冷，她知道，虚空远没有这么简单就被消灭。
她来到臻冰柱子破碎的地方，那里有一个黝黑的洞，她浅声吟唱，一层薄薄的臻冰覆盖住了洞口。
与此同时，丽桑卓脸色一白，只是制造这薄薄的一层臻冰就耗去了她大半的魔力。
她严肃地说道：“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雪人，九尊之厅已经不完整了，只要留有一条缝隙，那些家伙就会重新钻出来！”
丽桑卓把头转向瑞兹，“……瑞兹，你答应过我的。”
瑞兹回了句，“我会做到的。”他握着手里的那颗银白色符文，然后极不情愿地又把它交给了丽桑卓。
“不过现在，我们需要回霜卫要塞从长计议。”瑞兹提议道。
丽桑卓点点头，她深深“看”了眼冰面上的孙伟，然后又看向哈拉，“哈拉，有一件事要你去做，这对你来说可能会很难，不公平。”
“万死不辞！”哈拉立正，大喊道，以表明她的态度。
“接下来，我会施展一个强大的魔法，在九尊之厅外围构造一道壁垒，而这道壁垒需要有一个守望者……”
哈拉瞬间明白，这就和格雷戈尔一样，她需要身先士卒，成为对抗虚空的最前沿。
她湛蓝的右眼发出奇异的光彩，不是害怕，而是渴望。
这将是一场光荣的死！
……
九尊之厅外，那道狭窄的峭壁前面，瑞兹盯着在狭缝中站得笔直的哈拉，脸上闪过一丝不忍。
而丽桑卓正在叮嘱哈拉一些该注意的事项。
漫长的岁月过去，她已经可以无动于衷地下达这种让部下送死的命令。
只要能对抗虚空，一切都是值得的。
叮嘱结束了，就在丽桑卓准备吟唱时，一个虚弱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她。
“等一下。”瑞兹背上，孙伟半睁开眼，他无力地摊开手，露出一块黑色的【巧克力】。
“把这个……喂给她。”小魄罗渴望地注视着那块【巧克力】，它嘴角流涎，但却止住了想要一口夺过的欲望。
丽桑卓顿了顿，她用冰锥接过，递到哈拉嘴前。
哈拉看向孙伟，“我向你道歉，异邦人。你不是一个只会耍把戏的弱者，你帮我们击退了监视者们，我会永远记得你的恩情。”
然后她吞下那块不明所以的黑色物质，微皱了一下眉头。
“让一位霜卫道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瑞兹看了眼背上软趴趴的孙伟。
他深知霜卫在雪原上就是无情和冷酷的代名词，能让他们说出道歉的话，除了地位高贵的霜卫祭司，也就只要此刻的孙伟。
哈拉单手握住两把短柄斧，她把血牙和血爪放在地上，不舍地看了它们一眼。
臻冰武器是霜卫要塞的传承，除了必要时刻，它们不允许遗失或是作为陪葬品。
“族长大人，我希望你能把它们交给西格瓦，虽然他已经继承了奥拉尔的雷霆之子，但他是一位极其优秀的霜卫，我相信他可以同时驾驭多把臻冰利器。”
丽桑卓点头，表示应允。
哈拉交代完后事，然后淡然地站回峭壁的的入口处。
丽桑卓开始吟唱她的魔法，冰霜精灵在深渊中跳动，女妖的哭嚎变成了肃穆的悼唁……
一朵朵深蓝色的冰花在冷风中飞舞，它们像鹅毛大雪般密集地涌入峭壁的裂缝内，填满了九尊之厅……
峭壁的裂缝前，一道高高的冰墙拔地而起，寒冰铸成堡垒，把那名霜卫埋入堡垒深处。
她大睁着湛蓝的眼，那不是不甘和痛恨……在弗雷尔卓德，睁着眼死去是一种荣耀。
她是霜卫，是九尊之厅的守望者，哈拉·含冰魄。
……
瑞兹站在凄凉的冷风里，深渊没有直达霜卫要塞的传送门，但还好，他的曲径折跃可以在已经去过的地方定位坐标。
在深蓝的光晕里，孙伟默默地看了眼那个冻在冰墙里的女性。
“希望你能活下来吧。”他祝福道。
……
霜卫要塞有一堵高高的集会所墙，上面镌刻着数千人的长长名单。
很多年轻的霜卫都喜欢来这堵墙面前瞻仰那些名字，那些名字代表着无上的荣耀，他们都曾是深入过深渊的勇士。
但有半数以上的名字后面添加了一个简单的符文，死亡的标识。
此刻，格雷戈尔的号角声终于停了。
洛拉卡颤抖着他的老手，拿着一把刻刀，把哈拉·含冰魄那一组的名字抹去。
他召唤来一根冰柱，把他憔悴的身体托高，等他觉得高度差不多的时候，冰柱停止了生长。
洛拉卡口中念了一遍三姐妹的祷词，然后，苍劲地刻下第一个名字——哈拉·含冰魄。
他在这个名字后面添了一个死亡标识，然后又在哈拉上方雕了一顶冰冠……
第二个名字——奥拉尔·石拳，它后面也跟着一个死亡标识。
最后一个名字——西格瓦·半筒箭。它安然无恙，没有死亡标识，也没有冰冠。
第七十七章 老船长
多恩霍尔德，德玛西亚为数不多的港口城市之一。
从海峡出去就是征服者之海，宽阔的海洋物产丰富，鱼类繁多。渔民们出海捕鱼，撒网一次，就可收获数十条活奔乱跳的鲜鱼。
所以这里的百姓生活富饶，城市当然也被建设的有模有样。
今天，一辆长途奔波的马车来到了多恩霍尔德。
达克希乐走下马车，一股海边特有的腥味在这座热闹的城市飘荡，他不适地捂住了鼻子。
菲奥娜下车后瞥了他一眼，丢下一句，“矫情。”
接着，莱茵从马车跳了下来，她好奇地观察着这座城市的建筑，人们的一举一动。
对于她来说，这里的一切几乎都是新奇的，鱼贩子、椰子树、渔网……她只是在奎莱的故事里听过。
菲奥娜带头，找到了多恩霍尔德船票售卖点，但却被告知，因为征服者之海的风暴原因，多恩霍尔德近期竟然要闭港。
这个消息无疑给了菲奥娜当头一棒，按道理来讲，她设计的行进航线应该是完美的……至少达克希乐挑不出毛病。
“要不……我们从福斯拜罗那边绕道走？”他弱弱的问。
“如果你想在没冻死之前就被弗雷尔卓德的那群野人吃了，可以。”菲奥娜冷冷地搡开挡路的达克希乐。
达克希乐站在原地讪笑，弗雷尔卓德的野蛮他也多少听说过一些。
为今之计就是去码头寻找愿意出港的船，载他们去格拉泽港口。
但当菲奥娜等人赶来码头时，却无奈地发现，码头上一排排的帆船竟然没有愿意一个前往弗雷尔卓德。
这时，达克希乐利用几枚灿灿的金币，成功从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水手口中得到了办法。
老水手给他们介绍了一个人，然后，他们循声匿迹，在椰子树荫下，找到了那位躺椅上安静晒太阳的老船长。
……
碧蓝的海湾，靓丽的沙滩，还有美妙的椰子树和椰子茶……
普朗尔享受地晒着日光浴，一脸满足。
“德玛西亚是一个适合养精蓄锐的好地方。”他心里想。
这里没有食人血肉的魔鬼鱼，没有腥味严重的屠宰场……最重要的是，这里可以在夜里钓鱼。
虽然普朗尔以前并不喜欢钓鱼，但自从来到了德玛西亚，他就喜欢上了这项休闲运动。
换做以前，他只喜欢边享受惨绝人寰的美妙乐曲，边用刻刀雕刻出精美的骨雕。
“啊~~”他舒适地伸了个懒腰，在这里他可不必担心在伸懒腰的时候被身后的船员捅一刀。
“要是以后有时间了，来这儿养老也不错。”他心中暗自打量。
但他很快自嘲一笑，一位比尔吉沃特的船长，要么在暴风雨里和他的船一起被海浪吞没，要么，在刀枪之间被人算计……
他都经历过这些，侥幸的是，他活了下来。
“不！不是侥幸，比尔吉沃特从来不相信侥幸，它只信任实力……”
突兀的，普朗尔结束了这场无聊的内心对话。
因为他想起了那个戴三角帽的红发女郎，从能力上来说，她才是他合格的接班人——比尔吉沃特之王。
他曾狼狈地偷偷回去看见过比尔吉沃特的样子，在他垮台后，比尔吉沃特因为她而挺过了那一年的蚀魂夜……
普朗尔再次自嘲，那群该死的背叛者全死在蚀魂夜才正是他渴望的。
“是不是人老了之后都会变得比较仁慈呢？”他扪心自问。
但他那双鲨鱼般冰冷麻木的眼睛却在告诉别人，食肉动物，永远不会吃素。
……
老船长悠悠地看了眼美丽的海湾，德玛西亚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适合韬光养晦，准备一大桶一大桶的火药……
不过有一点很不好，在这个鬼地方呆的久了，普朗尔竟时常误以为自己真的老了。
他喝了口椰子茶，码头就在不远处，他的那条双桅横帆船也停泊在那里。
或许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再次君临比尔吉沃特。
也或许，永远也不会有那一天的到来……
不过他已经立誓，要夺回曾经拥有的一切。
比尔吉沃特的男人不会违背自己的誓言，除非胡子女士的“胡子”被人烧了。
普朗尔闭上眼睛，在微风和煦日下迷糊地打起了呼噜。
但总会有一些不开眼的家伙来打搅一位老船长的美梦……
“请问，你是这儿有名的普朗尔船长吗？”
他微微眯眼，打量来人。
……
达克希乐标准地遵守贵族礼仪，以礼貌的口吻向那位打盹的老船长询问。
菲奥娜不满意地看了他一眼，补充道：“我们听说只要付出足够的报酬，你就会出海？”
同时，她拿出一袋晃晃响的金币，放在树荫下。
普朗尔瞥了眼那个袋子，淡淡的说：“不够。”
菲奥娜冷笑，“我还没说我要去哪呢？”
“这位小姐，难道给你介绍我的那个人没跟你说过嘛，如果想要普朗尔出海，两百金币是最低报酬。”
达克希乐脸色微变，两百金币，几十户平民百姓加起来都可能凑不出来这个数字。
菲奥娜又拿出来一袋金币，冷冷地说道：“希望你能够物有所值。”
普朗尔站起来，他咧开一嘴黑牙（还夹杂几颗金牙），露出一个令人不适的笑容，“当然。”
他胡子灰白，身材雄伟，一顶标志性的船长三角帽，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是一位老船长。
他脖颈和肩膀露出上如同公牛一般虬结着厚实的肌肉……曾经是这样，但如今已经随着年龄的增大而略微萎缩。
不过左臂上铁铸的义肢让他的气质更显冷硬，而不是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可怜的老人。
“我们要去格泽拉港口。”
“格拉泽港口？”普朗尔挑眉，随后露出一个轻蔑的冷笑，说道：“小姐，恕我直言，你们还是不要去那种地方比较好。”
说完，他还特意地指了指菲奥娜身后的莱茵。
“你能去吗！？”菲奥娜逼视，她正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剑。
普朗尔皱了皱眉，他大步跨到菲奥娜面前，强悍地说道：“小丫头，格泽拉港口驻扎有诺克萨斯的军舰，要让我去，得加钱！”
第七十八章 海上风暴
“噗通！”
随着一枚亮闪闪的金币沉入海面，多恩霍尔德的海湾上升起一面黑帆。
许多老水手都敬畏地挺起胸膛，默默注视着那艘双桅横帆船远离，驶向海平面远处的那道海峡。
普朗尔在海风中收了收衣襟，出海之后，他披上了他的红色大氅，腰间别着一把精致的弯刀和火枪，全副武装。
他的眼神不再懒散，变得精满四射，出海后，一位船长绝对不能在任何细微的天气改变后粗心大意。
“看来征服者之海的大风暴靠近海港了。”他心中默想，不过这可不能阻止他出海。
他已经经历了无数场风暴，即使船换了，船员也换了，但海洋之灾的名号可没有完全消散。
不过，现在天空还很晴朗，海面平静，小浪花一朵接着一朵……
“哇哇！达克希乐，那是什么啊？就是那个高高的塔。”
莱茵兴奋的在甲板上高呼，在以前她连边沟镇都没有出过，更别提出海了。
“那是灯塔，是给夜晚的船指明航线用的。”达克希乐微笑着解释，他并没有嘲笑莱茵的无知，相反，这种无知有时候会显得可爱。
“呐，那个呢？”
“那是海鸟。”
“还有那个那个……”
普朗尔看向活泼的莱茵，不禁露出一个笑容。
要是在别的海盗眼里，她就是一件货物，在鼠街肯定能卖上一个好价钱。
但他对这种皮肉生意从来不感兴趣，在劫掠过斯维因的“利维坦号”后，他就发现凄凉的惨叫声远没有诺克萨斯士兵的怒吼声好听。
那种气急败坏而又无能为力的怒吼，让普朗尔想起了小时候他对大人们的恶作剧……
他又瞥了眼那位冷冽的女士，菲奥娜·劳伦特，德玛西亚盛名的剑术决斗家。
其实第一眼见到菲奥娜时普朗尔就认出了她，毕竟她和情报中描述的一模一样。
此刻，菲奥娜站在船首，轻轻的海风吹动她猩红的刘海，一动不动和面无表情的样子在普朗尔和他的船员眼里象征着强大。
“如果可以，她或许能成为一个好帮手。”普朗尔心中已经开始默默盘算。
……
“怎么啦，心事重重的样子？”但有一个人想的却和普朗尔等人不一样，他走到菲奥娜身边，关心地问道。
菲奥娜冷冷地瞥了眼达克希乐，没有说话。
“是因为莱茵吗？还是因为你想要去艾欧尼亚？”达克希乐压低声音，不让其他人听到。
菲奥娜吐了口浊气，她把目光从海阔天空上移开。
“那你呢？皇子殿下已经回到了雄都，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们？”她反问道。
达克希乐很了解她，她也很了解达克希乐。
两人相视一笑，不论原因如何，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出发点——为了德玛西亚。
武器大师，哀伤之门陷落，托比西亚的地震，莱茵的光辉……菲奥娜知道，她要变强，必须变强！
如果不能变强，就不能守护这个国家！
……
突然，一声大吼从头顶传来，“船长，暴风雨来了！”
普朗尔灵活地爬上桅杆，从瞭望台的船员手里接过望远镜。
他看到，远处，一场黑色的大风暴裹着水龙卷，正在朝他们的方向席卷而来！
“女士们进入船舱避雨，男的留下来准备和风暴搏击！”
不知道是不是染上了某种坏习惯，普朗尔本能觉得女性是弱者，虽然他已经在这条坏习惯上犯过错误……两次，但他仍不会学乖。
一位比尔吉沃特的船长永远不会放下自己的执着，除非胡子女士的“胡子”被人烧了。
甲板上响起一阵纪律严明的脚步声，只要是他的命令，他的船员们就会立刻执行。
他朝下瞥了眼，菲奥娜仍站在船首，没有丝毫要去避雨的意思，而那位男性贵族竟然可耻地溜进了船舱。
换做以前，普朗尔会抽出自己的火枪，朝他肩膀来上一枪，但现在不行，这里是德玛西亚，不是比尔吉沃特。
暴风雨以极快的速度吞没了远方的海鸟，要不了十几分钟船就会冲进暴风雨里。
“把帆收起来，听着，跟着海洋走，永远不要试图反抗！”他大吼道。
这是他多年的航海经验，离岸流会把渴望游上岸的人重新推入海洋，风暴，则会掀起滔天巨浪，把任何敢正面迎击它的都拍个粉碎。
数位强壮的水手拉着粗壮的麻绳，把船帆收了起来。
就在此时，一滴豆大的雨点打在老船长的脸上，他们，进入风暴区了。
“小崽子们！多恩霍尔德的鱼太温柔了，连咬人都不会，所以这里的风暴也没什么可怕的，不到半个小时，这场风暴就会过去！”他大声鼓励船员，而他的船员们也以同样大的吼声回应他。
普朗尔抽出自己的弯刀，他的红色大氅就是海面上的旗帜，只要他站着，这艘船就不会沉。
暴风雨泼打在双桅横帆船的船身上，在狂暴的海浪中，这艘船就像是一片叶子，随时可能被吞进涡流。
但普朗尔在风雨中露出一个享受的笑容，这才是航海。
……
平静的海面上，阳光照得海水波光鳞鳞，一艘双桅横帆船静静地浮在海上，天空很蓝，连一片云都没有。
清爽的带着谈谈海腥味的风吹拂在脸上，没有人明白他们是怎么度过这场暴风雨的。
菲奥娜哑然，水手们哑然，就连普朗尔都露出了一个错愕的笑容。
他们在风暴中呆了两个小时，这几乎都可以排进普朗尔危险航海生涯的前五名了。
他摆了摆头，把胡子上的水渍甩干净，用机械的义肢和粗壮的右手把红色大氅拧干，然后爬着桅杆跳到了甲板上。
“砰！”一声，这证明他的体重很高，同时也代表着他依旧强壮。
普朗尔把弯刀别进腰里，“男人要有仪式感。”他想。
“怎么样，小姐？现在相信我们物有所值了吧。”他看向落汤鸡般的菲奥娜。
菲奥娜模糊地回答：“差不多吧。”
“哈哈！哈哈！”普朗尔大笑，“小姐，你倔强的表情就和费雷尔卓德的厄纽特一样，称赞一声别人很难吗？”
菲奥娜想了想，她并不知道厄纽特是什么东西，但她耸了耸肩，回答：“或许吧。”
第七十九章 西格瓦
风和日丽的海平面永远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景色之一。
温暖的阳光下，普朗尔搬来一把躺椅，在甲板上悠闲地打起了盹儿。
左边铁铸的义肢是他用当时最后一笔钱在皮尔特沃夫请人安装的，虽然弥补了身体的平衡性，但水渍浸湿之后，仍会感觉到钻心的疼痛。
……不过这疼痛在阳光下会舒服很多。
“欧，欧~~”
享受着远方海鸟的清脆鸣叫，他似乎又回到了冥渊号（海盗船）上，不知不觉间，他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但突然，一份轻微的重量让他醒了过来，他扭头看了眼那个好奇掰他铁铸义肢的金发女孩。
“难道是失败让我变得和蔼了吗？连一个小姑娘都敢趴我身上。”普朗尔心想。
不过他的右手从大氅里摸出来一个橘子，递给莱茵，然后用打发熊孩子的口吻说道：“去，一边玩去。”
“普朗尔……叔叔，”莱茵微顿，确定了一下对普朗尔的称呼，“你的这只左手怎么是铁做的啊？”
“是为了更符合铁腕的形象。”普朗尔心想，但他却漫不经心地说：“哦，这个啊，看原来的那只手不顺眼，然后换了一只。”
他露出一个渗人的笑容，觉得肯定能吓坏这个好奇心强烈的女孩。
但莱茵只是冲他眨了眨眼，又问道：“可是，我从来没听说过能换手的啊。”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祖安的那些家伙可是连脑子都能换成铁做的。”普朗尔心中暗暗鄙夷。
但身为一位老船长的尊严却让他用教导的口吻说道：“小丫头，没听说过并不代表不存在。如果有一天你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就会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一只井底之蛙。”
“嗯，我会去的。”莱茵点点头，“孙说过要带我去艾欧尼亚，然后是皮尔特沃夫，祖安，恕瑞玛……”莱茵扳着手指。
“他说如果可以，还会带我去班德尔城见约德尔人，约德尔人都毛茸茸的，很可爱。”
“吆，伟大的梦想嘛。”普朗尔心想，但他露出一个森冷的笑容，打击道：“去班德尔城的人后来都没回来。”
“啊，为什么啊？”
普朗尔郁闷地翻了个身，不想再回答这个女孩的问题……
回答了一个又会跳出另一个，而且吓不到她，没意思。
……
熟悉至极的黑暗世界——
孙伟行走在黑暗里，没有一点声音，他竟觉得有些不习惯。
他眉头微蹙，仔细地在黑暗世界里寻找着什么，但却什么都没发现。
拉米雷斯消失了，连世界符文他都感觉不到……
难道符文都跟着拉米雷斯一起燃尽了？
这个念头一升起来，孙伟就产生了一种自作自受的悔感。
他失去了暗裔的力量，难道现在连符文都消失了吗？这还怎么在符文之地保证安全。
“唉~~”他深叹口气，但突然，他一个踉跄，摔倒在黑暗里。
他骂骂咧咧的起身，然后，他像是突然顿悟了一般，立马向绊倒自己的东西摸索过去。
那是一面黑色的纱布，他轻轻掀开，露出了里面一只熟睡的小生物。
孙伟喜出望外，他眯眼，趴下来，仔细观察那只和魄罗一样迷你的……小黄猫？
最后他得出结论，它是拉米雷斯。
孙伟无语地咧嘴，拉米雷斯完全失去了暗裔的特征，彻底变成了一只猫。
他把它拎起来，用手指捅了捅，但它没有反应，一直闭着眼睛，
要不是因为听到了微弱的呼吸声，孙伟肯定以为它已经死了。
孙伟又看了眼手里那面轻纱，他抚摸着上面清晰的纹路，心中又是一阵无语。
谁家的世界符文长这个样子？
无形的屏障，黑色的纱布……但孙伟明白，这应该就是莫甘娜所说的，第二颗符文，黑色的世界符文。
……
孙伟虚弱地睁开眼睛，这是一间简朴的卧室，天花板是褐色的石头，床榻亦由石头砌成，他躺在床上，卧室并没有其他人。
不过，虽然盖着一层温暖的兽皮，但他仍清晰感受到了凛冽的冷意，这股冷意的来源是一阵特别的低语——
“狼，他醒了，你不能咬断他的喉咙了。”
“真可恶，羊，这家伙刚才明明就和快死了一样。”
“好啦，狼，别盯着他流口水了，我们去找下一个猎物吧……”
低语声很快消弭于无形，孙伟长吁口气，被死神盯着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他抬起手臂，瓷器般的裂痕虽然没有完全消失，但已经差不多愈合……
同时他也万分庆幸，符文和拉米雷斯都在，虽然看起来像是被设计师削弱了……但刀妹削了那么多次，不还照样强势。
孙伟一笑，然后艰难从床上爬起来，拖着感觉散了架的身体准备开门，但“啪！”一声，木板门却从外面打开了。
冷风顺着打开的门灌入屋子里，孙伟在冷风中打了个冷颤，看向那个套着厚重黑盔甲，肩上披着冰熊皮毛的男人。
“我叫西格瓦·半筒箭。”他自我介绍道。
孙伟点了点头，然后弱弱的问：“能先进来把门关上吗？”
西格瓦一愣，在霜卫要塞，他还从来没遇到提这种要求的人。
不过洛拉卡已经刻意叮嘱过他，他面前的青年是在深渊下直面监视者的人，霜卫应给予基本的尊重。
“可以。”西格瓦走进屋子，关上木板门，把冷风隔绝在了外面。
短暂的沉默后，西格瓦突然开口：“哈拉她……”但他却欲言又止。
孙伟看向脸色复杂的西格瓦，露出了一个苍白的微笑，“我想，她应该很乐意接受自己的结局吧。”
西格瓦握了握背后挂着的两把鸳鸯短柄斧，那意味着沉甸甸的责任。
……
之后，经过一阵友好的交流，孙伟大致了解了目前霜卫要塞的情况……
全体霜卫战士已经进入一级战备状态，一旦深渊异动，他们就会集结军队，讨伐虚空监视者。
而孙伟暂时被认定为弗雷尔卓德的朋友，可以在霜卫要塞活动。
至于瑞兹，据西格瓦所述，蓝先知正和他们的族长大人商定寻找雪人的计划。
第八十章 巧克力
霜卫古堡内，孙伟看到了许多支纪律森严的霜卫队列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他们靴子踱在地上的声音铿锵有力，恍惚间，孙伟竟觉得自己来到了阅兵现场。
当然，这也让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虚空在符文之地的影响力。”他嘴里咕哝。
而一路上，他还见识到了霜卫要塞的宏伟……
古堡的穹顶足有几千米那么遥远，戒备森严的大道上矗立着许多巨型守护者雕像，很多地方还有未知的地库……
一座梦幻般的城堡，这让他联想到了莫德凯撒的不朽堡垒……
经过十几分钟的行程后，孙伟被西格瓦带到了一间密室门口。
“你进去吧，我不能进去。”西格瓦推开密室的石门，他手里握着臻冰的锤子——雷霆之子，守在门口。
孙伟深深看了眼漆黑的密室口，一股刺骨的冷意从石门冲出来。
他迈开虚浮的步子，走了进去。
……
密室通道口很长，孙伟花了几分钟时间才到达了密室内部——
“你来啦。”这是瑞兹的声音，他总算放下心来。
“嗯。”他轻嗯一声，表示回应，然后就把目光投向了密室内的那座冰棺。
密室中央，许多晶莹的冰花撒在冰棺上面，布兰德安详地躺在冰棺中，很容易让人误以为这就是他的葬礼。
“丽桑卓说，如果要取出他体内的世界符文，那就要杀了他。”瑞兹的声音很苦涩。
换做以前，他可能会毫不犹豫地同意丽桑卓的决定，但……
“我阻止了丽桑卓。”他继续说道。瑞兹看到了让基根回来的希望，而且，他并不能完全相信丽桑卓。
孙伟点头，表示理解。
“不过丽桑卓提出了条件，我不仅要去帮她寻找雪人，还要找到奥恩，帮她修好嚎哭深渊的拱顶。”
孙伟这才想起来，他和布兰德缠斗的时候，曾把悲伤之桥弄出来了一个窟窿。
“……你是要跟我一起，还是要回德玛西亚？”瑞兹问道。
这位法师语气平淡，没有打算询问另一颗世界符文的意思。
孙伟沉吟了会儿，他真的很想立刻返回静谧之森寻找莱茵，把她一个人丢在森林本就是他的不对。
不过……经历了从厄文戴尔后的这一系列事，他也庆幸自己没把莱茵带来。
“我跟你去找雪人。”孙伟回答。
做出这个决定，他出于多方面考虑……
首先，他现在并没有能力独自在雪原生活下去。
虽然拉米雷斯和世界符文都还在，但他已失去了暗裔的力量，现在的孙伟很弱，宛如一位回到了新手村的玩家。
第二，他想要找到努努，然后，向瑞兹证明一件事。
第三，静谧之森有莫甘娜，莱茵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
冬刺山的茫茫雪原，孙伟和瑞兹窝在大魄罗毛绒绒的皮毛里，享受地伸了个懒腰。
但魄罗背上还多了一个人，西格瓦。
名义上，西格瓦是被丽桑卓派来帮助孙伟他们的，但其实孙伟和瑞兹也明白，这是一场监视！
不过孙伟内心腹诽道：“也不派个聪明点的人来干这事。”
西格瓦并不傻，只是还不够聪明……
一路上，西格瓦喋喋不休地为他和瑞兹普及知识。
比如，他的名号是山巅切割者，冬刺的鲜血之剑。
再比如，他曾取下天选之子部落战争酋长的首级，也曾独自镇守山谷，与殇鸦部族僵持到主堡的援兵赶到……
这些都是伟大的荣耀，好吧，至少对西格瓦来说这些荣耀值得他炫耀一辈子。
西格瓦正说到他深入嚎哭深渊的故事，“……那只巨大的眼睛就在我的脚下，我不敢看它一眼，但我的视线却不断被拉扯，牵引，最后，我和它对上了眼！”
“你知道吗，那是这么大的一只眼睛。”西格瓦张开怀抱比划……
孙伟十分不理解弗雷尔卓德的男人的脑子到底是由什么构成的。
在他了解到的背景故事中，奥拉夫和泰达米尔是莽夫自然不必说。
布隆、乌迪尔这两人也很不正常，唯一一位正常点的男性，在他看来竟然是每天爱做英雄梦的努努……
总结来说，弗雷尔卓德的男人永远不会在两件事上退缩，一，是荣耀，二，是拼酒。
而荣誉这件事，很容易就会变成嘴里的炫耀……
孙伟不耐烦地说道：“好啦，你快别说了，我们都见过那东西，不信你问他。”
他手指向瑞兹，然后顺手把一块【巧克力】丢进魄罗的嘴里，魄罗舔了舔牙缝，在风雪中跑得更快……
出霜卫要塞前，孙伟正式把他固型的复苏魔法命名为——【巧克力】。
虽然他已经不能使用禁断原生魔法，但对魔法塑形的过程他已牢记于心。
唯一的缺点就是，时间超过一天之后，巧克力就会变质，化成一滩没有任何用处的黑泥……
西格瓦哑口，怀疑地看向瑞兹。
瑞兹笑着冲这位有趣的年轻人点了点头。
“唉~~”西格瓦叹气，满脸颓废，“我怎么就忘了你们也是从那该死的地方爬上来的呢。”
孙伟坏笑，“我要纠正你一点，不是爬，是曲径折跃，一瞬间就回到上面了，中间都不带喘气的。”
西格瓦脸色更颓，苦着张脸。
“年轻人，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魔法有时候确实要比你那引以为傲的耐力和体力方便得多。”孙伟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西格瓦的后背。
不过说到这儿，孙伟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他看向瑞兹，突然变得局促起来，“瑞兹，你能教我一点魔法吗？略带攻击性的那种，符文禁锢也好啊。”
瑞兹挑眉，“你还用我教？”
孙伟心中无语，失去了暗裔，他实在没拿得出手的攻击手段。
“万一遇到危险，难道要造一堆巧克力去砸死人吗？”他心中自问。
别逗了，且不论他能不能造出那么多的巧克力，就算造出来，那也是复苏魔法的造物，只会给敌人加血，不会有任何杀伤力。
“难道还可以撑破敌人的血条，让人漏血而亡……”孙伟咧嘴，他自己都有点佩服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了。
第八十一章 阿瓦罗萨
“我考虑考虑。”这是瑞兹的答复。
孙伟耸了耸肩，然后他从身后摸出来一个冰雕，冰雕很美丽，但更美丽的是那里面的迷你虚空生物。
这是他从丽桑卓那儿讨要来的，为的是研究弗雷尔卓德虚空生物的进化历程……
“这是！”西格瓦突然惊叫出声，他愤怒地盯着冰雕，仿佛下一刻他就会甩动雷霆之子打碎它。
但孙伟也能看到，愤怒的外衣下，深藏的是一种本能的恐惧，对虚空的恐惧。
“别担心，它是死的。”他安慰道。
同时孙伟也有点无奈，本来可以好好研究一下活的虚空生物，但它却被丽桑卓做成了标本。
西格瓦狠狠地看了一眼冰雕，确认了那只张牙舞爪的怪物已经死去的事实，但他仍低声咒骂了几句，“该死的虚空怪物！”
说着，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雷霆之子，轻轻地抚摸了它一下。
感受到臻冰的寒气，西格瓦冷静了下来，他问：“你拿着那种东西有什么用，会招来灾祸的。”
“研究。”
“研究那东西干什么？”西格瓦撇嘴。
“只有知道你的敌人是什么，你才会有办法对付他。”孙伟把冰雕翻转，仔细观察着虚空生物的每一个细节。
就目前而言，已知对付虚空的方法有两种，一，饿死它。二，摧毁它的心脏。
而很明显，两种方法都有很大的缺点。
只要拥有有机物和魔法，虚空就会不断吞噬、壮大，恕瑞玛的飞升者军团就曾吃过大亏。
但如果想要摧毁虚空生物的心脏，找到它才是重中之重，唯有特殊方法才能找到虚空的心脏，只靠眼睛是远远不够的。
既然如此，找到新的对付虚空的方法就显得至关重要……
冰雕内部，淡紫色的心脏已经彻底熄灭，紫黑色的外骨骼下只有一团空腔，正好和虚空的含义相近。
“没有心……”孙伟自言自语，按道理来说，虚空本不应该拥有心脏，它们本来就是虚无的存在。
但它们却又拥有生命，更准确来说是某种邪恶的欲望，欲望支撑着空壳站了起来。
“单纯的欲望载体吗？或者，还有别的什么？”
莫名其妙的，孙伟想到了冥界。
冥界那些湮灭的灵魂去了哪里呢？难道……
孙伟突兀打了个冷颤。
理论和猜测，往往都建立在真凭实据上面，在没有更确凿的证据时，他决定不在这个危险的想法上继续下去。
……
“我们现在去什么地方？”西格瓦问道。
魄罗带着他们一直奔跑，日夜不停，而最奇怪的是，两天时间西格瓦竟然没有看到那两个人进食！
冰天雪地，活人早该饿得头晕眼花了。
他们俩竟然还像个没事人一样，蓝先知坐在一边冥想，异邦人悠闲地玩弄手里的冰雕。
西格瓦低头看了眼行囊里的两块干肉，咽了声口水。
他瞥了异邦人一眼，刚好看到他偷笑的样子，随后，那个异邦人轻咳一声，反问道：“难道丽桑卓没告诉你？”
西格瓦微微皱眉，异邦人的性情还算随和，但他的语气对神明太过没有敬意。
不过西格瓦还是回答了他的反问，“族长大人有很多事要忙，是霜父告诉我要跟着你们。”
“噢。”异邦人淡淡地噢了一声，继续说道：“我们要去找阿瓦罗萨。”
“阿瓦罗萨？”西格瓦挑眉，他强调道：“阿瓦罗萨就在霜卫要塞，三姐妹都在霜卫要塞！”
但异邦人却反驳道：“不，阿瓦罗萨在艾希那里。”
……
孙伟知道，对于霜卫战士来说，三姐妹是最崇高的信仰。
而经过丽桑卓的长期统治，霜卫战士们深信，阿瓦罗萨和赛瑞尔达已经在遥远的虚空大战中战死，只存活下来了丽桑卓。
但在弗雷尔卓德，还有另一位“阿瓦罗萨”……
弗雷尔卓德境内存在着许多不同的部族，他们之间的纷争被划分为三个阵营：
一个阵营毫不动摇地坚持逆境求生所必备的传统——瑟庄妮和沃利贝尔的结盟。
另一个阵营追随着团结统一的梦想，由一位年轻的女王带领——艾希和艾尼维亚的缔盟。
第三方阵营，也是从古至今强盛不衰的阵营——丽桑卓和她麾下的霜卫。
弗雷尔卓德的绝大多数部落都已经选择加入了这三个阵营当中，而在未来，三方阵营的碰撞几乎不可避免。
但其中，孙伟最想要看到的并不是丽桑卓的胜利，而是艾希统一弗雷尔卓德。
她是一位坚强又仁慈的王。
“你是说南方部落那位盛传的阿瓦罗萨转世？”西格瓦的语气充满不屑，“那是假的！真正的三姐妹永远都在霜卫要塞。”
孙伟莞尔一笑，艾希确实是假的阿瓦罗萨转世，况且他也根本不相信有什么转世。
艾希只是借用阿瓦罗萨的名义，把流离失所的部落重新聚集起来，组成了一个团结统一的强大部落。
她拥有超越常人的智慧和仁爱。
不过这些，孙伟不会去和西格瓦解释，对一个长期被霜卫思想笼罩的人谈仁爱，无异于对牛弹琴。
他扔给西格瓦一块搓出来的巧克力，“你要是实在舍不得吃那两块肉，可以先用这东西顶一顶。”
西格瓦接过，把巧克力递到鼻子边嗅了嗅，怀疑地问：“这黑乎乎的东西能吃吗？”
“干肉不也黑乎乎的吗？”
“干肉闻起来比这个香多了。”西格瓦撇嘴，然后，他小小尝了一口。
“咳咳！好难吃！”西格瓦吐出舌头，猛啐吐沫星子。
“哈？没那么难吃吧。”
“不信你自己尝。”说着，西格瓦又把巧克力扔了回来。
孙伟暗骂这家伙不识货，然后又搓出来一块新的，递到嘴边尝了一口……
“呸呸！这什么鬼东西！这么苦！”
事实上这是孙伟第一次尝他造出来的巧克力，但他从来没想过这东西会这么难吃，就像苦死人的中药一样。
他嫌弃地把两块黑乎乎的巧克力扔了出去，但魄罗猛地一个急转弯，把它们吞了进去。
孙伟在魄罗背上一个趄趔，他愕然地看了眼魄罗，竟看到它满是开心的表情。
“真是……物种的差异性啊！”
第八十二章 艾希
弗雷尔卓德很大，有多半地方被厚厚的积雪掩盖。
即使如此这片浩瀚的雪原仍然有四季轮转的概念，但冬日，永远是最漫长最难熬的。
此刻，正是秋季落幕，凛冬将至的时间段。
很多部落都会向西南方迁徙，因为那里有拉克斯塔克，弗雷尔卓德的朝圣场所，也是一片可以看到森林和湖泊的美丽地方。
……
孙伟看到沿途的积雪正在变薄，虽然仍然能淹没大半个膝盖，但比冬刺山能埋人的那种雪要好太多。
“我们为什么不先去雪人的哨戒，”西格瓦不解，“听说那里才是雪人的居所。”
“雪人早就被努努带走了。”孙伟腹诽，但他却反问道：“难道你不知道每一个去寻找雪人的人都有去无回吗？”
“这倒也是。”西格瓦咕囔，“听说部落每年都会派出队伍去寻找雪人，却都了无音讯、一去不回。”
孙伟白了眼这位霜卫战士，“你知道诺台氏族吗？”
“诺台氏族？”西格瓦念了一遍，“好像是一个不起眼的游牧部落，啊，我想起来了，是主堡旁边的那个小村子，诺台氏族的孩子都聚在那里。”
一旦想起一点，剩余的故事就呼之欲出……
“这个氏族每年都会跟着季节迁徙，横跨大半个弗雷尔卓德，但几年前他们的车队遭遇了劫掠者的袭击，幸存下来的孩子被我们保护了起来。”
“说是保护，其实是变相的软禁。”孙伟心想，丽桑卓为了从诺台氏族的歌谣中打探到雪人的秘密，收养了那些孩子，而其中就有努努。
孙伟心中甚至有一个可怕的阴谋论，说不定那些袭击车队的劫掠者就是丽桑卓派出的。
但无凭无据，他也不好多怀疑丽桑卓，毕竟劫掠这种事在弗雷尔卓德实在太过常见。
有趣的是，雪原上最大的劫掠者不是霜卫部落，而是瑟庄妮的凛冬之爪。
和艾希恰恰相反，瑟庄妮刻奉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劫掠和杀戮对她而言再正常不过。
“说的对，不过，你有没有听说过诺台氏族里一位叫努努的男孩？”孙伟问西格瓦。
西格瓦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我们要想找到雪人，必须先找到努努；而若想找到努努，首先要找到艾尼维亚；要想找到艾尼维亚，就要找到艾希；要想找到艾希……”
“停停停！我有点晕。”西格瓦捂着脑袋。
孙伟露出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所以，听我的没错。”
……
风雪渐渐变小，终至消失。
在小山般的魄罗面前，是一座巨大无比的湖泊，湖面结冰，一眼望去，仿佛只有圣洁的冰存在于这个世界。
冰面倒影出蔚蓝的天，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
孙伟跳下魄罗的背，他轻轻踩在冰面上，确认冰面不会忽然坍塌。
然后他敞开嗓子大喊道：“艾希！仁慈的王！”
“我，瓦洛兰大陆的游历学者，还有这位，流浪的蓝精……蓝先知，前来寻求您的帮助！”
他的声波和冰面下的涟漪一起扩散开来，回荡在拉克斯塔克的圣湖之上。
但时过良久，无人回应。
孙伟并没有急躁，站在原地耐心等待。
西格瓦捅了捅他，悄声问道：“为什么不报上我的名字？”
孙伟鄙夷地回答道：“除非你想没见到艾希之前就被她的部落五马分尸。”
霜卫部落是凛冬之爪和阿瓦罗萨（艾希的部落）共同的敌人，而且西格瓦还背负有三件臻冰武器，他对阿瓦罗萨来说可是一块绝顶的香饽饽。
同时，孙伟叮嘱了西格瓦许多注意事项，比如不要暴露霜卫的身份，不要诋毁阿瓦罗萨等等。
大概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圣湖的远方突然有了动静。
孙伟眯眼，他依稀看到，一排声势浩壮的骑兵正在冲他们而来，他们每个人都有凶悍的坐骑……
霜齿狼、雪狼、居瓦斯科野猪……看到那头领首的大野猪时，孙伟差点以为自己遇到了瑟庄妮的凛冬之爪。
但在长有巨大獠牙的野猪背后，还有只像驼鹿一样的食草动物……
鱼龙混杂，这是阿瓦罗萨的正常配置。
声势豪壮的骑兵像雪崩一样滚滚而来，孙伟轻拍西格瓦的肩膀，示意他放下手中的雷霆之子。
雪崩在即将淹没他们的前一刻停了下来，领首的一位冷硬女性勒住缰绳，居瓦斯科野猪的獠牙离戳到孙伟脖子只差一寸。
她背着一把巨大的战斧，斧刃上包裹了一层很薄但却货真价实的臻冰——冰裔！
“你找我们的王有什么事？”她居高临下，冷冷地问。
野猪冲孙伟喷出一口冷气，他眉头微皱，回答道：“我们想请她帮忙，作为回报，我愿意帮你们部落免费治疗伤者……”
说着，他把手掌蹭过野猪獠牙的尖锐，一道血红的伤口出现。
“……我是一名医师。”孙伟手掌微握，再张开时手掌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不留一丝疤痕。
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希尔德•斯瓦姆就明白了这种能力的可贵性。
她虽然是冰裔，但却只能使用体内的元素之力来战斗，面对部落中的伤者却毫无办法，必要时，她甚至要亲手把受伤的族人抛弃在茫茫雪原……
希尔德扫视了一眼孙伟旁边的另外另个人，一位是肤色诡异的怪人，另一位……
希尔德眯了眯眼，“冰裔？”她能感受到西瓦格体内和她一样流淌着冰的血液。
“他是我的守护者。”孙伟指着西格瓦解释道。
“哼！”希尔德冷笑，“冰裔当守护者，而你却说你是瓦洛兰大陆的游历学者，你一定是凛冬之爪的奸细！”
她举起臻冰巨斧，就要朝孙伟当头劈下，但一个温柔的声音阻止了她……
“希尔德，住手，你怎么还是这么毛躁。”从大野猪背后绕出一只麋鹿，麋鹿驮着一位美丽的女性。
她头发霜白，却不是因为年龄……
在寒冷的弗雷尔卓德，她却可以露出白皙的手臂……
她背着一把全由臻冰打造的弓……
阿瓦罗萨的战母——艾希！
第八十三章 泰达米尔
“收起你的武器，这是命令。”艾希的声音并不严厉，但强大的冰裔战士希尔德仍放下了她的巨斧，静立一旁。
她曾经也是一名战母——追雪部落的战母。
追雪部落的信仰是“阿瓦罗萨“”，但他们曾剿灭过一支加入了艾希阵营的部落，因为希尔德认定，传言中阿瓦罗萨转世完全是妄言！
但在某次丰收日的篝火聚会上，希尔德亲眼见到了艾希。
艾希握着臻冰的巨弓，向空中射出至强的元素之力，巨大的水晶箭在人群上方划过一道弧线，击中目标后造成震耳欲聋的爆裂……
在那一刻，希尔德猛然惊醒，艾希正是阿瓦罗萨的转世。
她虔诚地跪下，奉上巨斧，希望能用自己的鲜血换取追雪部落其他人的生命。
艾希接过了巨斧，但又还给了她。
……这个世界有两种办法能让人屈服，一种是强大的武力，另一种，是仁爱。
而艾希，两者兼具。
……
圣湖的冰面倒影出所有人的影子，而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位美丽且强大的女性身上。
艾希从麋鹿背上翻下来，但她没有看向孙伟，而是首先向瑞兹致意，“你好，流浪的蓝先知。”
瑞兹颔首，“你好，阿瓦罗萨的战母艾希。”
“你们来寻求我的帮助？”她直奔主题。
孙伟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说道：“我希望我们能够友好的交流。”
“这取决于你的诚意。”艾希回应。
“我可以替你们部落的现有伤者治病，而我希望你能够告诉我艾尼维亚的下落。”
“因为迁徙，我们部落在不久前受过一次凛冬之爪的袭击，确实有许多需要救治的伤者，但我们部落有我们自己的医师……”
艾希摸了摸居瓦特斯野猪的毛发，而那头凶暴的野猪在艾希面前乖巧的像个孩子，任由她抚摸。
孙伟脸色一僵。
“而且你们要找艾尼维亚？”艾希蹙眉，“你们找她干什么？”
“向它打听一个人。”孙伟回答。
“谁？”艾希冰蓝色的眸子比圣湖的冰还要圣洁，她盯着孙伟，让他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诺台氏族的努努。”
话音落下，孙伟能明显感觉到空气一滞，艾希的脸色逐渐冰冷。
“你们找努努干什么？”
艾希的问题让孙伟感到了一丝奇怪，难道艾希认识努努？
“找他帮忙。”
“哼！又是帮忙，都是借口！”希尔德插嘴。
同时艾希也摇了摇头，“异邦人，虽然你的回答很诚实，但我并不能感到你的诚意。”
孙伟嘴角一咧，他决定转变策略，既然艾希和艾尼维亚是缔盟关系，那么呆在阿瓦罗萨部落也能遇到艾尼维亚。
“我们可以在你们部落暂住几天吗？作为回报，我仍然可以为你们部落的伤者治病。”
艾希深深地看了眼他，“可以。”她轻声回答。
……
孙伟等人跟着艾希的骑兵队伍越过了冰湖，走进了一片针叶树林。
雪盖在松树蓬松的树叶上，当声势浩大的队伍经过时，许多雪花都被震落下来，钻进孙伟的脖子里。
一路上艾希的队伍会狩猎一些在松树林遇到的野生动物，而西格瓦手里也攥着两只兔子。
吃了好几天难吃的要死的巧克力，西格瓦盯着那两只雪兔的目光可以用深情款款来形容。
太阳西垂，黄昏时刻，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简易的村落。
村口立着一尊高大的石像，她美貌非凡，挽着长弓，一支箭搭在弦上，瞄准长天，宛如时刻会射出手中的箭一样。
这是阿瓦罗萨的雕像，也是艾希的雕像。
村落的房子大多由石头、木材和野兽的骨骸搭建而成，虽然是速成品，但它们由炉户们建造，足以抵御拉克斯塔克的风雪。
而最温馨的是，许多妇女和孩童都穿着厚厚的毛皮和毛织品。
这意味着在资源匮乏的弗雷尔卓德，艾希给予了她的族人最珍贵的温暖。
“艾希，你回来啦。”刚入村口，一位头戴角盔的壮汉就冲艾希打了个招呼。
孙伟看到，好几位调皮的孩子扒在那位壮汉的胳膊上，而他健壮的胳膊可以轻易承受他们的重量。
壮汉嘴角泛着温暖的笑，而艾希也冲他露出温柔的笑容。
“我回来啦，泰达米尔。”艾希跨下鹿背，当众给了那个壮汉一个拥抱。
而挂在壮汉身上的孩子们在艾希到达他身边前一刻便一哄而散，他们边朝村子深处跑边大喊：“族长大人回来了，族长大人回来了。”
惊起一阵开怀的笑声。
泰达米尔被艾希当众抱了一下，粗糙的脸瞬间就红了，他傻笑着挠头，没有丝毫以前桀骜不驯的样子。
孙伟傻眼，惊叫出声：“蛮三刀！”
蛮三刀不是以凶猛粗暴出名的吗？怎么会变成村子里的奶爸？
而且蛮三刀竟然会脸红，这让孙伟第一次感到了怀疑人生，”难道我以前玩的蛮子都是假的？“
泰达米尔突然扭头看了眼孙伟，浓眉在一刹那皱起，他迈开大步，只是几步便来到了孙伟面前。
“你是谁！？”泰达米尔俯视着他眼前瘦弱的孙伟，一股莫名其妙的怒气从他身上喷发出来。
孙伟必须仰头才能看到蛮族之王的面孔，他能清晰感受道蛮三刀身上赤裸裸的杀意。
在这一瞬间，孙伟脸色煞白，他甚至以为自己正在面对一头凶猛的暗裔。
“我是医师。”他弱弱地回答。
“不！”泰达米尔猛地抓住孙伟的衣领，把他从地上单手提了起来，“你是那头该死的畜生！”
“我能感受到你的气息！那股冰冷的黑暗，杀人无数的臭味，远古的魔法！”蛮族之王大声吼道，也许下一刻，他就会按捺不住自己的暴怒把孙伟撕成两半。
但艾希出声了，“泰达米尔，你怎么了？”
“艾希，他是灭了我族的怪物！我要杀了他！杀了他！”泰达米尔呲牙嘶吼，他的大手已经按在了孙伟的脑袋上，随时准备用蛮力捏碎那颗脆弱的头颅。
“泰达米尔！冷静！用你的眼看清楚，在你手里的只是一个惶恐的少年，不是那头魁梧的怪物！”
在艾希坚持、严厉的目光下，蛮子最终松开了孙伟。
第八十四章 女王
孙伟一屁股摔倒在地上，他惊骇地看着泰达米尔，蛮三刀刚才是真想杀了他！！
不过他也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他身上残留有拉米雷斯的气息，而暗裔，正是屠戮了蛮子原来部落的罪魁祸首。
“冷静！泰达米尔！”艾希严肃地说：“你跟我说过你的故事，你说你的部落遭受了毁灭，原因是一个长着犄角、身材魁梧的人影袭击了你的部落……”
“那是暗裔。”孙伟突然插嘴，泰达米尔和艾希同时一愣。
“暗裔？”在场的人中除了瑞兹，皆都露出疑惑的神色。
“暗裔就是一种活体兵器，蛮子……呃，我是说泰达米尔，那头怪物是不是握着一把血红的长剑，而那把剑似乎还有心跳声？”
泰达米尔又猛地提起了孙伟的衣领，瞪着牛眼，质问道：“你知道他！？”
孙伟僵硬地点了点头，“能先把我放下来咱们好好说话吗？”
他拍了拍抓着自己衣领的大手，能清楚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暴怒和力量。
泰达米尔放下孙伟，他重新站在地上，冷不丁地瞥了眼仍在一旁冥想的瑞兹。
“该死的瑞兹，都不来帮一下忙。”他心中低骂。
孙伟拍了拍身上的雪，虽然他不怕冷，但在出霜卫要塞前，他仍向西格瓦讨要了一身温暖的熊皮大衣。
“暗裔有很多，他们都是从远古遗留下来的活体兵器，极其仇视凡人。他们拥有半神的力量，嗜血成性，但他们也曾是高傲的天神战士……”
他为在场的人讲了一个不在弗雷尔卓德歌谣中的故事，而在故事的末尾，孙伟看向泰达米尔，“如果我猜得不错，袭击你部落的人是一位名为亚托克斯的暗裔。”
“……而你之所以把我误认为他，或许是因为我曾经和暗裔接触过。”
泰达米尔半信半疑地看向孙伟，他扭头看了眼在场的所有阿瓦罗萨人，从他们的表情上都可以看出怀疑。
突然，骑在居瓦斯特野猪上的希尔德嗤笑，“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恕瑞玛那么强大的帝国？如果存在，为何不来进攻我们弗雷尔卓德？”
“因为连恕瑞玛也会败落，没有什么东西是永世长存的。”
“胡说！三姐妹就是永世长存！”希尔德大吼。
“不！三姐妹也会死！你们应该知道阿瓦罗萨和塞瑞尔达就是死于远古的虚空大战！”孙伟也被无理取闹的希尔德激起了怒火。
“异邦人！你在亵渎阿瓦罗萨！”希尔德再次用巨斧指着孙伟，“看清楚，我们的战母就是阿瓦罗萨的转世，阿瓦罗萨还活着！”
孙伟一窒，对于一个盲目信仰崇拜的人来说，有些道理是讲不通的。
他看向艾希，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来意，“所有人的敌人都应该是虚空！”
……
艾希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她身为阿瓦罗萨的战母，有的时候必须为族人解决分歧。
她明白那位异邦医师说的话很有可能是真的，曾经在遥远的地方，一个永远不会下雪的国度矗立在符文之地。
弗雷尔卓德人都太闭塞了，没有听说过那样的地方也无可厚非。
只不过她现在必须袒护自己的谎言，“阿瓦罗萨还活着，她就是我。”
她看到那个异邦人眼神一暗，心中暗自说了声抱歉。
“不过异邦人，我相信你说的暗裔的那些话，给泰达米尔部落造成血的损失的，就是暗裔吗？”
异邦药师点了点头。
“那你能告诉我你所说的亚托克斯到底去了哪里吗？”
她又看向泰达米尔，坚定地说道：“泰达米尔身为我的血盟，他的仇恨就是我的仇恨。”
艾希能看到泰达米尔虎躯一震，她心中露出一丝甜蜜的偷笑。
她一直都知道他最想做的事——向毁灭他家园的怪物复仇。
只不过他也一直留在她身边，最开始是出于政治需求，但现在，是出于两人之间的爱。
异邦药师顿了顿，回答：“我只知道他的名字，并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有可能是巨神峰，也有可能是符文之地的任何地方。”
艾希叹气，但同时也有点小庆幸……阿瓦罗萨部落暂时还不能面对暗裔那么强大的敌人。
……
“他的名字是叫亚托克斯吗？”泰达米尔低语，他从来没有忘记那个夜晚。
漆黑的轮廓映衬着满月，没有任何口角，好像仅仅是为了发泄和掠夺……那是无可止境的残忍！
他怒吼着冲向那头怪物，但却被像只虫子一样被拍飞。
他躺在死人堆里，静静地注视着地上的白雪变成黑色……
泰达米尔深吸口气，他永远也不会忘了，那个东西临走前的笑容……讥讽，阴谋，恐怖……
他于那一晚从怒火中重生，他从死人堆里爬了起来……他是蛮族之王，但蛮族，只剩下了他和寥寥几名幸存者。
但后来，似乎幸运之神终于眷顾了他。
他遇到了阿瓦罗萨，遇到了艾希，最开始只是一场并不情愿的政治联盟，但后来，他明白了艾希是他所爱。
就像刚才那句话，“……他是我的血盟，他的仇恨就是我的仇恨。”
阿瓦罗萨，也是他的部落。
……
夜晚，弗雷尔卓德上空不断闪烁着美丽的极光，孙伟听到他们把这称作精灵。
孙伟微微一笑，弗雷尔卓德是符文之地最顽固不可开化的地方，这里的人被称之为野人并不为过。
只不过，弗雷尔卓德人也有他们自己的一套生存方式。
在物资匮乏，环境残酷的雪原，只有坚毅的弗雷尔卓德人能活在这里，这是一种很强大的天赋。
在艾希的亲自引导下，他游走在有痛苦呻吟的木屋里，用独属于他的天赋为一些战士、孩子、老人带去神迹般的温暖。
村落里燃着好几堆营火，在火舌的倒影中，西格瓦悄悄问了他一个问题。
“为什么阿瓦罗萨的战母会为我们亲自领路？”也许西格瓦并没有发觉，他已经用上了阿瓦罗萨的名字。
“因为她是艾希，她清楚每一位部落中受伤的人。”
第八十五章 更多火药~~
“右满舵！”普朗尔站在船首，淡定地发号施令。
但却有一个人质疑他的命令……不是他的船员，他的船员不可能质疑普朗尔。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那位站在甲板上，披着披风的冷冽女士。
“为什么要右满舵？我们已经进入了弗雷尔卓德的海域，只要继续往前，我们就能到达格泽拉港口。”
“我是船长。”换作多年前，普朗尔肯定会强悍地只回这一句，或者干脆不理会她。
但现在不行，他收了钱，就得替菲奥娜等人办事。
海盗虽然强横，但仍需要讲道义，不讲道义的海盗不可能赢得别人的尊重。
所以普朗尔耐着性子解释道：“我记得我说过了，在格泽拉港口驻扎有诺克萨斯的军舰。”
“那就捣毁它们！”菲奥娜冷硬地回答。
“要是换作以前，诺克萨斯军舰还没装备火炮的时候，不用你说我也会再去洗劫他们一次。”普朗尔心里咕囔。
他嘴上却冷笑着回应菲奥娜：“呵~~小姐，海上战争可比陆地上的战争要难得多，据我所知，德玛西亚虽然有着能和诺克萨斯抗衡的陆地军队，但在海军方面……呵~~”
菲奥娜的眼神更冷了。
换作任何一个人小看德玛西亚的军队，她一定会让那个人好看，但菲奥娜也明白，普朗尔的话在某一方面来说没错。
诺克萨斯曾为了向各地发动战争而建造了大量军舰，但德玛西亚的船却基本上是用来捕鱼，两者相较，德玛西亚确实难以在海军方面匹敌诺克萨斯。
“……而且现在可面临冬季，格泽拉港口的海面上会结冰，我们这艘船可没有破冰能力。”普朗尔耸了耸肩。
进入了弗雷尔卓德的海域后，他的红色大髦下也添了一些衣物，让他看起来更加壮硕。
“不过放心，小姐，我既然答应要送你到格泽拉港口，那我就一定会做到……”普朗尔神秘一笑，“我们要去凝霜港换条船，顺便带一些其他的东西。”
菲奥娜微微蹙眉，“看来我低估了你的财力。”
“做这种卖命生意总是很容易赚钱的，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干一票。我觉得我的财力应该能抵得上德玛西亚的一个小贵族，要知道，我可是用了区区半年就赚到了这么多钱。”
普朗尔开始炫耀，但菲奥娜冷笑一声，就准备往船舱里走。
突然，“砰！”一声，在弹丸和火药的双重作用下，甲板上一个木桶炸开了花儿。
木屑纷飞在菲奥娜面前，她抬头，看向那个老船长。
普朗尔心爱地擦了擦他的火枪，“据我所知，德玛西亚还没有开始盛行这样的热武器吧。”
他咧开一嘴黑牙，“……刀剑有时候确实好用，但若要论到杀人，火药可能会更强一些。”
……
凝霜港，雪花飘在海面上，洁白的雪花在落入海面的一瞬间就被大海同化，变成了无数海水中的一滴。
在茫茫雪花中，一艘双桅横帆船孤零零地漂在海面上，宛如一名迷失方向的失者。
“该死的，什么鬼天气，老子以前来弗雷尔卓德的时候可没这么冷。”
帆船的甲板上，普朗尔咬下一口冻橘子，橘子的苦涩味化在嘴里，让他不由自主地咒骂起来。
其他船员裹紧身上的大衣，清理甲板上的积雪，瞭望员站在桅杆的瞭望台上，冻得直哆嗦，但他仍一丝不苟地举着望远镜，观察海面。
普朗尔交给他的任务很重要，如此大的雪，很容易就会在海上撞到什么奇怪的东西，而他要确保整条船的安危。
“哇！雪哎~~”
但却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在甲板上出现，那个金发的女孩披着一件毛织品，在甲板上转了一个圈圈。
她赤着脚丫，一副完全不怕冷的样子。
达克希乐站在莱茵旁边，他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感受着手中的微微凉意，这就如同下雨一样，让他感觉很舒服。
但菲奥娜很不舒服，她从船舱内又拿出一件大衣披在身上。
她看了眼穿得比她单薄的达克希乐，第一次在达克希乐面前败下阵来。
“为什么你不怕冷？”菲奥娜哆嗦了一下，问道。
达克希乐看了眼她，忍俊不禁地笑了一下，“因为我从小就很喜欢雨，不是吗？”
……
“船长！发现情况。”
突然，桅杆上的瞭望员大喊，他大甩着一面旗子，生怕下面的人没注意到他。
普朗尔挑眉，他一口吞下手里还没剥完的橘子，手脚并用，抓着缆绳，爬上了桅杆。
熟练地接过瞭望员手中的望远镜，擦了擦霜气，然后看瞭望员指着的方向。
漫天雪花中，普朗尔能依稀确定那是一艘船，他命令自己的船向那边悄无声息地靠拢了一些。
他看到，那艘船外表有钢铁和木板两种材料，船身漆黑，船首弯出一道高高的翘尖。
第一眼普朗尔就能确定，那是诺克萨斯的船。
“把帆拉下来，手动划桨，向那条船靠过去。”他悄声命令道。
风雪这么大，诺克萨斯的船很有可能没有发现他们，如果发现了，不可能毫无动静……
普朗尔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紧张感，“好久没有和诺克萨斯的海军打过招呼了。”
他咧嘴一笑，自从抢了斯维因的“利维坦号”作为“冥渊号”后，诺克萨斯海军就像是疯狗一样，发誓要把他碎尸万断。
但可笑的是，诺克萨斯的爪子还没伸到比尔吉沃特就被他的手下剁碎了。
虽然诺克萨斯这几年开始大力发展海军，似乎是为了远渡重洋，再次远征艾欧尼亚，但这和普朗尔可没有关系。
他现在只想，弄沉那艘船，。
也许，他可以借诺克萨斯的声音，告诉那位在比尔吉沃特的红发女郎，老子还没死！
这个消息从弗雷尔卓德传到比尔吉沃特可能要一年半载，这段时间足够他再好好发育一波，准备好充足的银蛇币和火药桶。
到时候，将是真正的海盗之王的决战。
“嗵！”沉闷的一声，两艘船撞在一起，在诺克萨斯海军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声火枪声打破了他们安稳的航行。
“比尔吉沃特奉谁为王，就从这一枪开始打响！”
第八十六章 普朗克和黑科技
普朗尔的背后燃起惊天的火光，雪花消融，一艘诺克萨斯小军舰就那样缓缓沉没。
他没有兴趣去想诺克萨斯的军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既然遇到了，身为海盗的尊严让普朗尔忍不住要去打声招呼。
虽然他下令不留活口，但他仍仁慈地、悄悄地放生了一名被他火枪打穿了肩膀的士兵。
普朗尔把他扔进冰冷的海水，然后生动地在他头顶转了个圈圈，红色大髦是某种标志……
直到那名士兵震惊地喊出“普朗……”的时候，普朗尔又开了一枪，打穿了他的另一面肩膀，血染红了海面。
普朗尔认为他应该有万分之一的几率活下去，然后告诉诺克萨斯的海军，惶恐不安的诺克萨斯又会把耳风刮到比尔吉沃特……
……
菲奥娜并没有反对这次作战，相反，她是第一个冲进诺克萨斯军舰的人。
此刻，她靠着一个木桶，擦拭着钢剑上的热血，一场热身运动结束后，她终于可以穿得和达克希乐一样单薄。
而莱茵终于不再活泼好动，她畏缩在木桶背后，小脸苍白。
菲奥娜擦剑的手顿了顿，她瞥了眼抱紧双腿的莱茵，淡淡地说道：“如果你想要成为一名德玛西亚的骑士，那就必须要学会杀人。”
莱茵嘴巴微张，想要反驳，但菲奥娜继续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一尘不染的正义，唯有用鲜血才能铺垫和平！”
莱茵沉默，几秒之后，菲奥娜的剑刃重新恢复洁白，倒影出两条猩红的刘海，在冰冷的海风中摇摆飘浮。
……
普朗尔的船终于靠岸，他咧着嘴，第一个跳下了甲板。
在某一座隐蔽的船坞里，普朗尔掀开了一面很大的黑色幕布，露出一条椭圆形状的船。
“这是什么？”菲奥娜皱眉，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船，没有桅杆，没有船桨……
从外形看上去，完全就像是一颗扁平的鸡蛋，还是一颗剥了壳的鸡蛋。
“嘿嘿，小姐，这是我花大价钱从皮尔特沃夫那里买来的，科技的力量可不是你能想象到的。”
普朗尔再次展现出他的强大魄力，这是他看家底的东西，就是为了能打动菲奥娜，让她能上他的船。
“索尔，去，把船开一下让这位德玛西亚的贵族开开眼。”普朗尔招呼他手下的一名船员。
“是！船长！”一名身强力壮的男人跳上那艘奇怪的船，从某个地方打开了一扇门，钻了进去。
菲奥娜只看到水面微微震动，那艘船竟然开始向前方移动。
菲奥娜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跟着雪白的船走出了船坞，船开到了海面上，可以畅快地展示它的神奇之处。
它不需要靠风力或是划桨，而是靠某种特殊的震动，在轻微蜂鸣声中，波纹的震动在推动船前进。
最重要的是，它可以不需要转弯，椭圆的形状让它可以用任何一面当作船首。
“这是什么！？”菲奥娜震惊了。
“这是梅利号，据说是海克斯科技的造物，具体什么技术，我也不得而知。”普朗尔耸了耸肩，“它靠一种魔法水晶驱动。”
“魔法~~”菲奥娜低喃，不经意间瞥了眼和她同样震惊的莱茵。
“呃，菲奥娜小姐，恕我直言，你们德玛西亚对魔法的态度让人很是费解。事实上，如果你愿意打听一下，符文之地没有几个地方会把魔法视为禁忌。”
“……甚至在弗雷尔卓德，魔法就是一种独一无二的天赋，是由神赐，而掌握魔法的人可以成为祭司、萨满……总之就是一些地位很高的人。”
普朗尔亦若无其事地瞥了眼莱茵，“当然，魔法只有少数的幸运儿才能拥有。”
“不过像我们这样的人，只要运用好火药和刀剑，也照样能把法师打得落花流水。”普朗尔握紧兜里那块发出淡淡微光的禁魔石，又露出一个笑容。
“索尔！再把把那个东西给菲奥娜小姐瞧瞧。”他大喊道。
“是！船长！”在一阵沉闷的开门声中，梅利号伸出了一根炮管。
“咚！”一声，一颗红色的大火球划破天空，击中岸边的一个雪堆，尘土飞扬，这意味着弗雷尔卓德含有元素之力的雪已经无法阻挡这种力量。
菲奥娜冷着脸，她知道，她的钢剑绝对无法挡住这样的攻击，或许连那位贾克斯都不能……
“菲奥娜小姐，我在这里正式向你提出邀请，只要你愿意帮我，我可以担当船长，从皮尔特沃夫向德玛西亚运输这种武器。”
普朗尔拿出一张写好了契约的羊皮卷，微笑着看向菲奥娜。
“我能看出来，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就算是再海上也会有一番作为。”
菲奥娜沉寂，过了一会儿，她艰难开口：“你的条件很诱人，但……恕我无法接受。”
“噢，为什么？”普朗尔挑眉。
“你，是普朗克，对吗！？”菲奥娜死死盯着普朗克的眼睛，她能从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中看到冷酷和麻木。
话音落下，整个船坞都陷入了一种寂静。
达克希乐不敢置信地看向老船长，渐渐的，他似乎也发现了什么……红色大氅、弯刀、火枪、船……
而老船长的船员似乎早已知道了这个事实，所有船员皆都无动于衷。
事实上，他们大多都不是德玛西亚人，而是普朗克从各地重新聚集起来的亡命之徒。
普朗克突然笑了，“你很聪明，菲奥娜小姐。”
“但你不该这么聪明的！”普朗克抽出火枪，拿它对准菲奥娜的脑袋，“所以，小姐，你是愿意和我合作呢，还是愿意成就我几个月来第一次的撕票？”
普朗克声名狼藉，臭名远扬，他曾杀人越货，大闹诺克萨斯海军……
他抢劫商船，无恶不作，他甚至洗劫过艾欧尼亚的蛇刀庙，激怒了影流教派……
但不久前，有传言说，他死了。
后来再也没发生过海上的大事，于是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死了……包括德玛西亚人。
但现在，他活生生地站在菲奥娜面前，还拥有皮尔特沃夫的海克斯科技。
菲奥娜摇了摇头，“如果德玛西亚知道我和普朗克合作，这会让我的家族蒙上不可掀过的羞辱。”
“哦，真抱歉，我本来很少和德玛西亚人撕票的。”
普朗克不能让他的名字现在就传出去。
他露出一个微笑，然后，扣下了扳机。
第八十七章 神谕
“哼哧~~哼哧~~”
厚厚的积雪被淌出一条窄窄的小沟，在沟壑中，那一点点红色的雪花格外醒目。
但雪原的雪越下越大，不一会儿，就埋没了他们留下的痕迹。
达克希乐茫然地看了眼面前的雪原，他听着菲奥娜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恳求上天千万不要让她在这冰天雪地里睡着。
他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莱茵，她背着一名同样身受重伤的女猎手……
莱茵的脸上有许多擦伤，身上的毛织披风也不知丢在了哪里……
他们皆狼狈至极。
突然，达克希乐背上的菲奥娜迷迷糊糊地呢喃道：“为什么？达克希乐？为什么？”
达克希乐脸上闪过绞痛，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一团蓝色的微光闪过……
他是一名法师，布维尔家族竭力隐藏的耻辱，德玛西亚的罪人。
……
普朗克扣下扳机的前一刻，一支弩箭从黑暗中射出，击中了他的铁腕……
这给了菲奥娜反击的时间，但单凭菲奥娜一个人，并不足以抗衡普朗克和他的船员围攻……哪怕是加上那位突然在黑暗中现身的女猎手。
刀剑无眼，枪声震天。
而普朗克等人似乎也早有准备，几名壮硕的水手扔出好几个由禁魔石打造的套环，套在了莱茵身上……
而就在一杆燧火枪击中菲奥娜的腰腹时，海面突然开始波涛汹涌，一道水龙卷重重地撞在船坞……
与此同时，莱茵身上的禁魔石套环失去银白的光泽，变黑碎裂，但她为了挣脱禁魔石已经耗去了太多魔力……
最后，在黯淡的金光和海水的掩护下，他们艰难从普朗克手中逃脱……
……
风儿夹杂着雪花，莱茵突然绊到了一块积雪深埋的石头。
“噗嗤！！”
她一头栽进面前的积雪里，薇恩也跟着栽进积雪。
雪钻进莱茵金色的发丝、白皙的脖子……
她体内涌动的魔法能量不再沸腾，她的手脚已然全部冻僵、红肿，她感到了冷，这一刻，她只是一名楚楚可怜的小姑娘。
而薇恩则昏死过去，她幽蓝色的紧身衣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最惨烈的是左肩处的伤口……
她被普朗克的火枪击中了左肩，整个肩膀差点被卸掉。
达克希乐回头看了眼她们，露出一个难看至极的苦笑。
他把菲奥娜的胳膊环在自己脖子上，用披风的绳子把她的双手捆在一起……
然后，他用右手挽起莱茵。
最后，他深深看了眼那名他不认识的女猎手，把薇恩叠在背上……
达克希乐就像是一头可怜的运载牲畜，背负着重压，在雪地里艰难推行。
或许唯一庆幸的是，莱茵很轻。
……
“这一年的凝霜港下雪了。”冰霜祭司告诉他的战母。
“这意味着什么？”
那位巨兽上的战母轻挑左侧的眉毛，她已经是一位威严的战母，冰霜祭司在她面前也只能毕恭毕敬。
“不知道，凝霜港从不在凛冬完全降临前下雪，艾尼维亚的翅膀现在还够不到那里。”年老的祭司摇头。
“……这可能是三姐妹的启示，也可能是灾祸的象征。”他面容枯槁，和所有冰霜祭司一个样，不过他的双眼深邃，并不刻板。
冰霜祭司继续说道：“不过有一点很肯定，我们需要去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我们。”
“我们没那么多时间去凝霜港转一圈，凛冬将至，我们必须准备好足够的食物来抵御寒冬。”
战母不赞同冰霜祭司的建议，如果要前往凝霜港，他们需要翻过好几座山，还要走过一片漫长的雪原。
而且那里的阿瓦罗萨部落早就迁移了，没有任何东西值得抢掠。
她胯下那只鬃毛蓬乱的巨兽亦喷出抗议的鼻息，一团热气化作水雾。
冰霜祭司脸色一僵，不过他知道他必须说服他的战母，因为他心中的预感正在不断加强……在往好的方向。
毫无疑问，这定是三姐妹的启示！
“尊敬的战母，事实上，据我所知我们刚抢掠过冬特部落，他们的粮食和柴火足够我们挺过这一年的寒冬。”
“但那群家伙的食量比我们可要大的多。”战母嗤笑一声，她指向他们部落身后的那十几只巨大黑影。
那群黑影在风雪里若隐若现，隐约间，他们是人形，但隐约间，他们又不是。
冰霜祭司能用他深邃的眼看到，那些黑影都是熊和其他生物的怪异混合体——失者！
亦称为，熊人！
它们是来自传说、噩梦和民间故事中的东西，它们曾经都是人，是天赋异禀的兽灵行者。
但现在，它们已被至真兽灵完全吞噬，早已没有了正常人或动物的外形。
“除非你愿意充当他们的食粮，我就愿意去一趟凝霜港。”战母冷冷地看着冰霜祭司，等待着他的回答。
冰霜祭司咽了声口水，他的身体是不愿意的，但他内心的“神谕”已经越加强烈，宛若要破喉而出。
他啖啖干裂的嘴唇，然后点了点头。
“哼～～”他的战母怒极反笑，“冰霜祭司一直都是一群古板至极的家伙。”
“……窃克拉，要不是因为我看你和以前那群白痴的家伙不一样，你早就和他们一起成为了熊灵的祭品。”
他的战母勒住缰绳，不让那头怪物体型的居瓦斯克野猪——钢鬣一脚把他踩成肉泥。
窃克拉•马诺鞠躬表示感谢，他是凛冬之爪的最后一位冰霜祭司，而他以前的同僚皆被他的战母拿去当了熊灵的食粮。
“但北地之怒、战争的女儿、我的战母，我身为凛冬之爪的冰霜祭司，有责任有义务告诉你，我们必须去！”
窃克拉瞪大了眼，他知道顶撞战母的决定无异于自杀，但他胸膛中的神谕已经变成了实火，正在灼烧他。
“我现在能肯定了，这是三姐妹的神谕！为此，我愿意成为熊灵的食粮。”他跪伏下来，刻满皱纹额头抵在冰冷的雪上。
战母冷冷地看着她的祭司，说道：“从那以后，我从不相信神，包括三姐妹。”
风雪骤停，她的话对弗雷尔卓德无异于大逆不道，但她身后的部落战士们却沉默着接受了这个事实。
“不过……”战母扭头看向她身后的一位男人，问道：“你怎么看？”
那位连战母也会尊敬的男人穿着棕色的皮毛大衣，兜帽完全遮住了他的脸，只露出他一双粗糙的大手。
“我艾欧尼亚的一位朋友说过，如果你选择相信你的直觉，那就不要后悔。”他声音浑厚，能在寒冬中给人信赖的感觉。
第八十八章 凛冬已至
风雪夹杂着一股特殊的元素之力，重重地压在达克希乐身上。
他知道自己并不算是强壮的人，虽然从小跟着贵族导师学过剑术，但他并不是很喜欢这种“野蛮”的战斗方式。
他喜欢太阳，喜欢雨，喜欢诗句，喜欢新奇美丽的事物……
但窝在舒适的太阳浴中，并不会让懒散的他变得强壮。
他感觉身体越来越沉重，肚子饿得要死，头脑发胀，宛若有群苍蝇一直在他耳边嘈杂……
魔法或许可以在这时候排上用场，但达克希乐平日里一直服用禁魔石粉末，魔法天赋已然褪去许多。
虽然出海后他就没再服用，但凝霜港一战，他现在体内的魔力已经所剩无几。
“动用魔力的感觉，我已经多长时间没体会过了？”
他回想着在凝霜港船坞里使用的魔法，不禁自嘲一笑，“或许以后再也没机会体会到了。”
头脑的清醒在这一瞬间终于到了极限，达克希乐带着三个人一头栽进在茫茫雪原。
迷迷糊糊的，他好像看见了一头巨大的野猪朝他走来……
……
瑟庄妮低头俯视着倒在地上的那几个人，低沉地问：“这就是三姐妹的启示？”
“哼！”瑟庄妮冷哼，“四个人，三个瘦子，一个女孩，连路上的消耗的食物都远比他们多。”
她转头看向自己的冰霜祭司，准备看看他究竟会露出怎样一副表情。
但她却看到窃克拉却猛地扑在雪地里，他单膝跪地，颤抖着老手，轻轻地把那位金发女孩扶起来。
窃克拉看到了这辈子都没见到的光，金黄色的，和弗雷尔卓德任何一种光都不一样。
“不，战母，她是太阳，是三姐妹送给凛冬之爪的礼物。”窃克拉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瑟庄妮皱了皱眉，她观察了一眼那四个人的衣服装饰，得出结论，“德玛西亚人？”
在她的意识里，德玛西亚和诺克萨斯并无二致，都是她抢掠的目标，只不过德玛西亚没有诺克萨斯那么卑劣罢了。
瑟庄妮看了眼像抱着宝贝般的窃克拉，冷冷地说：“但愿你找到的，能弥补我们付出的代价。”
她一挥战袍，英姿飒爽地下令道：“除了那个女孩，其他人都拿去喂熊灵。”
“不！战母，等等！”窃克拉大喊，“那三个人肯定还有用，三姐妹的启示是三个人，他们之中还有两个对我们有用。”
瑟庄妮冷笑，她的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那这样吧，窃克拉，你从他们中挑出来一个，然后拿去喂熊灵，或者……”
她在风雪中眯眼，“他们四个都可以留下来，而你去喂熊灵。”
窃克拉脸色一白，他无法判断剩下的那三个人中哪两个是三姐妹的启示……
他咬紧牙关，眼中的信仰灼灼生辉，“我，愿意去……”
但一个浑厚的声音打断了窃克拉，“好啦，瑟庄妮，窃克拉是凛冬之爪最后一名冰霜祭司了，如果失去了他，我们很难在冬雪中辨明方向。”
“哼！”瑟庄妮冷哼，她一勒缰绳，率先转头向东方行去。
“五天后，我们必须要赶到拉克斯塔克！要不然这年就准备在冰川上过冬吧，窃克拉。”
……
拉克斯塔克，这里是阿瓦罗萨的朝圣圣地，阿瓦罗萨的巨大雕像矗立于此，而艾希与泰达米尔也是在这里订立了血盟契约……
他们彼此立誓，他们之间的爱情将如同臻冰一样永不消融。
他们会生儿育女，为彼此分担伤忧。
他们护佑族人、儿女，是战斗中各自的后背……
夜晚总是弗雷尔卓德最平静最安详的时候，天空中飘下一朵雪花，融化在孙伟的手心。
这是他在阿瓦罗萨呆的第四天。
他坐在营火前，火舌跳得很高，他从来没想过环境恶劣、严酷无情的弗雷尔卓德会出现现在这样温馨的场景……
所有人守着村落里的营火，阿瓦罗萨的村庄到处飘荡着肉的香味。
部落的食物由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们进行分配，那些白胡子的爷爷们十分和蔼，他们微笑着给每一位族人分配足够吃得饱的肉和汤。
当然，如果遇到某些调皮捣蛋的孩子，他们也不会吝啬。
部落里的人欣欣向荣，其乐融融。
而在人群中央，艾希和泰达米尔相互依偎。
艾希挽着泰达米尔粗壮的胳膊，正和他有说有笑。
……
“诺拉，去，把这碗肉汤送给那边的医师，他昨天可是治好了你的腿伤和你的爸爸，你要好好谢谢人家。”
“好的，牧希拉爷爷。”
一位绿色眼瞳的女孩捧着一碗热乎乎的肉汤来到孙伟面前。
“你好，我叫诺拉，谢谢你治好我的爸爸和我的腿。”
她有一头棕黑色头发，发丝间点缀有象牙做的装饰品，皮肤白皙，一件厚厚的皮毛衣物，是最正常的弗雷尔卓德女孩的打扮。
孙伟浅浅一笑，他捧过那碗飘香四溢的肉汤，没有拒绝。
而坐在他一边的西格瓦则酸酸地哼了一声。
身为外族冰裔，他在阿瓦罗萨部落随处都受到监视，就连他抓来的两只雪兔都被当作”嫌疑“，现在正在营火上的那口大锅里，被别人分着吃。
至于西格瓦自己，他已经连着吃了两天的【巧克力】，不可谓不悲惨。
孙伟看向西格瓦，一脸忍俊不禁的样子。
”呶，分你一半。“他捂住嘴角的笑，向诺拉要来一个空碗，分了一半递给西格瓦。
西格瓦不情愿地接过。
孙伟看向坦然坐在他右边的诺拉，有点好奇，她已经道过谢了，为什么还不离开？
诺拉瞪着绿色的眼眸，抬头看向漆黑的夜空，她忽然问道：“听说，你在寻找艾尼维亚？”
“嗯。”孙伟点头。
“据说每到冬天，艾尼维亚会选一处高地筑巢，然后每天煽动她的翅膀，召唤蕴含元素之力的风雪，遍布弗雷尔卓德的任何角落。”
孙伟眼睛一瞪，难道诺拉是要告诉他艾尼维亚的下落？
“这一年，艾尼维亚选择在古霜口筑巢……”
诺拉看向惊呆了的医师，调皮一笑，继续说道：“这是族长大人要我告诉你的，可不是我私下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