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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行水云间     宁小闲御神录txt下载     宁小闲御神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5章 秀一秀恩爱(4更!双倍最后1天求粉红)

    ----水云de话匣子---

    今天4更,将呵呵哩啦童鞋第一枚仙葩缘的债还上了。后面还有呵呵哩啦的另一枚仙葩缘,以及卡米大人、米淳、mao875160、冰绿色|女郎1、遥思1124的和氏璧,共计欠债10更。先记着吧,水云要吐血而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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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小闲费了好大劲,才将这笑意吞了下去,严肃道:“没什么。”眼底却有丝丝媚意透出,似要将他层层缚住。长天只望了一眼就心中火热,顿时想起那般激|情时刻的滑腻触感。

    他赶紧抬头,不敢再看。

    她做梦也没想到,看着冷情傲慢的他也会用这种方式解决自己的需要,果然男人的想象力也是很丰富的么。可是那时候的感觉,现在回味起来,还是要叫她筋酥骨麻。

    他们都已经做过了这般亲密的事了。

    她躲在他怀中仰视俊男,看见他虽然臭着一张脸,但若冠玉般的面庞染上一点点红晕,用惊艳来形容都不过分。

    男人着紧不着紧女人,只看对待那事儿的态度就明白了。长天将她视若珍宝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让那小阁主自作多情去罢,她突然心情极好。

    长天也懊恼得要命。她身体还未痊愈,这接下来的五天,他怕是要过得度日如年了。

    下一回,下一回定要教她晓得他的厉害。

    洗过一回澡,她的精神反倒振奋了些。所以长天才要将她送回房里,耳边已经传来了软软的哀求声:“头发湿着呢,不能躺下。”

    两人的头发都湿漉漉地披下。沾着一点点水气。

    “到房里烘一烘就干了。外面天寒地冻,你还想出去?”他的声音里还飘荡着郁气。

    “我躺了好多天,房里窗户关得死死地闷得慌,你带我去晒晒太阳吧。”高床软枕虽然舒服,但一睡多日,她也嫌骨头发僵。

    她眼中露出他熟悉的乞求眼神,就差没在背后摇尾巴了。

    长天不置可否。仍然大步向逸仙居走去。

    宁小闲怏怏地撇嘴,心想这男人好生无情,将人用完之后就要丢回原位不管了。标准的过河拆桥。

    呃,方才那般情景,算是用过她了吧?

    不算吧?算吧?

    她偷偷地想,脸又不知不觉地红了。结果长天回房里取了一条狐皮大氅。打算将她包住。一低头望见她红着脸在磨牙,于是捏了捏她的香腮道:“又在背后编排我的不是?你还想不想出去了?”手感嫩滑软腻,嗯,不错,再捏一把。

    她立刻笑得眉眼弯弯,也不在乎脸上那一丁点儿疼痛了:“想!”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想去哪?到处都是冬雪,哪一处林地不一样?”

    她想了想,认真道:“森林中部有座长满了火木的山谷。里面还有一小座瀑布,我初入隐流时。常去那里玩耍,你还记得么?”

    他自是记得的。那山谷在巴蛇森林偏东位置,盛产火木。这种奇异的树种也几乎是巴蛇森林的特产了,它只生长在地热资源丰富之处,从树干到枝叶,乃至秋天结出的果实,都是十分艳丽的明黄色,像是火焰芯子的颜色。火木被伐下之后,木材常年温热,其果犹如烈火,扔在地上都像爆竹一样噼啪炸响。

    若不是产出量就这一山谷而已,宁小闲还真想将这木料好好开发,毕竟它能自行发热,是应对寒冬的好东西,尤其对易患宫寒的女子来说,若有一块火木暖腹,每月月事来临的疼痛都能减轻不少。

    这样冰寒的天气里,森林里到处都是积雪累累压枝的景象,千篇一律,果然也只有这处山谷有不一样的景致。

    可是,那里……他正想拒绝,低头望见她期待的眼神,那一句“不行”又怎么说得出口?

    他将她严严实实裹住,施展开神通,下一瞬间已经从原地消失了。他是这整片巴蛇森林的主人,数万年来,森林都在巴蛇生长之力的滋养下成长。他在山脉间自由移动,比寻常修仙者不知道要快上多少倍。若以七仔的脚程,从逸仙居到火木谷,至少也要大半天功夫,而对长天来说,不过才耗去两刻多钟时间。

    她蜷成一团,在长天神力的保护下温暖又安全,看着周边的景物再一次虚化,然后变成单调的直线被甩在身后,她只好轻轻叹了口气。神境,果然还是她尚不可理解的境界。不知道再上头的真神之境又是怎样地高深莫测。

    她忍不住问道:“长天,服下道果之后神游小千世界,对你的帮助大么?”人家一走半年,结果他一去就是一年,大概收获也会比别人大得多罢?

    “嗯。”他俯首亲了亲她的额头,“也许再过不久,就可以叩击真神之境了。”

    她惊喜道:“这样快?”

    他抿了抿唇:“快么?三万余年前就已经到了神境,我在神魔狱内枯坐这么久,也并非都是吃苦全无收获。”到了他这个境界,修为的提升已经十分缓慢,接下来考究的无非是心境和眼界。

    他年少时,失之于轻纵骄狂,活该有数万年的牢狱之劫。困守神魔狱的日子,也是他砥砺意志、抵抗心魔的孤独修行;偶然得了道果,又借天道之力去周游三千小世界,这一次增长的,却是最最宝贵的见识。待得走了这么一趟,他才明白此前数万年的生命,原来都被狭小的见识所局限,不知天外有天。

    他的境界已趋于圆满,再想踏前一丝一毫,都是千辛万苦。而这两方面有了突破,日后前方道路上的瘀阻势必要清理得更加轻松。

    他的言下之意。她自然不能全盘理解。不过,那又怎么样?她的长天越强大,越有掌握自由的权力。像他这样的人,天生就是不愿也不应被束缚的,他身上那种天生的璀烂夺目的光芒,令每个看过他的人都无法忘怀。

    她静静倚着他,仔细听他很久很久才会响起一下的心跳。不过,他的胸膛暖得像火,熨得她身子服帖。这个男人的体温一向偏低。此刻也是为她着想吧?他什么都不说,却是什么都替她想到了、想好了。

    身旁掠过了千山万水,他的怀抱却似自成天地。两人的气息相互缠绕,难分难舍。

    她难得这般乖巧。长天垂目望着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到了。”

    这片山谷不大,然而漫山遍野的明黄色。拂乱了寒冬带来的肃杀之气。令人一望之下,手脚都倍觉温暖。长天抱着她信步走了进去,也暗自点了点头:这片林子无时不刻都散发着袅袅热气,若在夏季未免蒸得人满头大汗,可是冬天来此避寒,却是最好不过了。

    这山谷地面温度太高,除了某些耐热的苔藓之外,也无其他植物生长。此刻铺满了金黄色的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声极清脆。长天缓步找到一片林中空地,倚着大石坐了下来,又替她调整了一下姿势,令她螓首靠着他的颈窝,身体圈在他臂弯中,俏臀也被固定在他腿上。

    这一片林木稀疏,午后的暖阳毫无阻碍地照在她的俏面上。她近乎呻|吟地长长吁出一口气,笑嘻嘻道:“天好蓝……这太阳晒着好舒服,在房子里闷了这么多天,我身上都差点儿长蘑菇啦!”

    他微微一笑:“长出来有什么打紧?我去采。”声音虽然是一贯的清冷,其中暗含的**却又让她心跳不已。

    采什么?淫|贼采花,他在她身上采蘑菇么?呸,为什么又会想到方才他的手在她身上作恶?

    一说到这样的话题,她显然不是对手。长天好笑地看着她吃了瘪后不悦地噘起了嘴。刚刚才沐浴过,她的气色好极了,素净的俏面像是剥好的鸡蛋子儿在胭脂盒里打了三个滚儿那般的颜色,瓷玉般的肌肤里透着浅浅的粉,最高明的匠人也仿不来那样美丽的色泽。耀眼的阳光穿透树林倾洒下来,照得她白晰的耳垂仿佛透明,也照见了她耳后细细的处|子茸毛。

    比起初次见面,她已经完全褪去了青涩,长成了令他都情难自已的娇俏佳人。她的身心都已经为他而成熟,再不采摘,他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长天正想说点什么,突然听到树叶再度沙沙作响:有人来了。

    他皱了皱眉,看向宁小闲,眼底有两分了然:“难怪你要我抱你到这里来。”

    她自然也听到了,噙着笑不说话,眼底又露出了精明算计的光芒:“难道你喜欢被她缠着?”

    这个臭丫头,只有脑袋能动就又开始算计别人了!他伸手捏住她小巧的琼鼻:“你再说一次试试?”言下透出浓浓的警告之意。

    她赶紧哀求:“我错了,大侠饶命!”鼻子被捏住,发声很怪异。别人都快走过来了,他还不放手,一会儿她鼻子尖上红通通地怎么见人?

    长天似是知她心中所想,命令道:“不许见她。”

    “为什么?”

    “你这副模样,也好意思见人?”他的话一向直白又残忍。

    不就是腻在他怀里么,又不是断手断脚,有什么不好见人了?她气鼓鼓地正待反驳,长天却在她喉间轻轻一点,她顿时又说不出话来。

    可恶,可恶!她本来就处于瘫痪状态,只有嘴皮子能动一动,这魂淡竟然连姑奶奶最后一点乐趣都剥夺了。

    长天长叹一声,本想就此离开的,后来仍是不想拂了她心意,硬抑着满心的不情愿留了下来。

    一代神境巨妖,隐流里放着大把的要务还没处理,居然要陪她玩这种无聊的过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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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流里的妖怪没有那般闲情逸志,而外客知晓的又不多,火木谷也因此长年寂静。

    然而晏聆雪主仆二人来过隐流多次了,却是知道这片山谷的。也曾对着火木的特别之处啧啧称奇。上一次离开时,隐流外事堂还送给她一个火木雕成的挂件,佩戴身上暖意自生。

    她求见长天和宁小闲都未成功。这几日心情不好。横竖火木谷离贵宾的宿处也不远,主仆二人征得了陪同的隐流护卫同意之后,就到林中来踱步散心。这里地热蒸腾,寒意无踪,是冬日里难得的桃源圣地。

    有隐卫陪同在侧,主仆两人也不好放开聊,瓶儿只拣些她喜欢听的来说。总算逗得这位千金小姐展颜开怀。她们走了不多时,身边的隐卫突然一怔,随后直接站到两人面前:“小阁主。请回去吧。”

    “怎么了?”她们的修为不如对方,察觉不到前方的动态。

    这隐卫低声道:“神君大人在前。”

    晏聆雪还未说话,瓶儿已经喜道:“择日不若撞日,快些前方带路。”

    这隐卫不肯让开。面露难色道:“神君大人素来喜净。不愿受外人打扰……”

    晏聆雪微笑道:“我找你家大人有要事商议。事关明年天凌阁的矿产配给,现在已是腊月,聆雪要于一月之前将消息传给家兄。你现在挡我,日后可担得起责任?”

    她这样娓娓道来,配着娇艳的容颜,别有一番美人风味,这隐卫怔忡,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晏聆雪也不多说。迳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隐卫还想阻拦,想起她说的“日后可担得起责任”。手还是缩了回去。

    瓶儿笑嘻嘻地跟了上去,向自家女主人竖起了大拇指。

    晏聆雪却是心若鹿撞,想起每次见到神君大人的情景,又是期待,又是畏惧。

    主仆二人放慢了脚步,转过一片高大的火木,才看到了那个坐在岩石上的熟悉身影。他背对着两人,腰板挺得笔直,暗金色滚龙纹的衣袍平滑如缎,没有一丝褶皱。他散落下一头柔顺乌黑的发丝,和那日晚宴上发束金冠相比,少了几分冰冷肃杀,多了几分飘逸随性。

    晏聆雪的心跳得更快了。

    还未待她开口,前方的长天已经淡淡道:“小阁主还请止步。”他的话有令人无法抗拒之力,两名女子果然站定了。

    她微微一愕,才发觉他手里实际还抱着一人,只是她先前全副心神都放在他身上,竟未看到这般明显的目标。

    这人全身都被银狐皮大氅紧紧包住,直到小腿以下才露出一小截水葱色的裤脚。晏聆雪一眼就能认定这是女子,因为大氅下偷偷溜出一对儿轮廓秀美、骨肉亭匀的小脚,上面未着鞋袜,裸着纤细浑圆的足踝。玲珑如雪的莲足轻轻垂下,流露出几分俏皮,十瓣指甲粉嫩如贝壳,正应了“屐上足如霜,不着鸦头袜”的意境。即使以她的眼光来看,这对纤足也堪称无可挑剔,任哪个男子看了,也有捉入手中慢慢把玩的冲动。

    长天似有所觉,立刻拉过狐氅盖住,这对儿玉足惊鸿一现,即告消失。

    她心中微感苦涩。神君珍而重之抱在怀中,甚至不许她双足沾地的,又怎么会是个男人?不消说,这便是隐流的外宾从未见过的那位宁大人了。

    宁小闲若知道她心中所想,包准要减冤枉。两人刚刚沐浴完毕,反正她也无法自己走路,两个最常待着的地方,不是床上就是爱郎的怀抱,长天又怎会多此一举替她穿鞋?她此刻正因为无法发声,正对着长天横眉怒目。

    她有一肚子话要说哇,对这个觊觎她男人的“小阁主”。长天低头欣赏她面上的神情,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面颊,很没诚意地安抚。

    “内人身体不适,我带她出来散心,这便回去了,你们慢慢游玩罢。”他站了起来,微微侧身,向晏聆雪点了点头,露出了完美无暇的侧脸,然而高大的身影还是挡住了主仆二人投向他怀中的窥伺目光。

    她大急,脱口而出:“长天大人,今年西北线路阻塞,运输不易,明年天凌阁的矿物配给,能分给隐流的恐怕要减少……”

    长天的身形顿时一顿。

    晏聆雪一语喊得他站住,心下微微得意:牵涉到与隐流未来战局息息相关的军料物资。这个男人果然不可能不在意。

    她抓住机会,赶紧道:“我们惯常所走的西北商路上,已有两个仙宗发现天凌阁与隐流做生意。接下来势必要派人截留。家兄的意思,要重新开发商道,未免还要花些力气……”

    “这不是想坐地起价嘛?”宁小闲人不能动,耳力仍在,听她这样说,心中好笑道:“要糟,长天惯不吃人威胁。”

    果然她话还未说完。清冷的声音已经响起:“小阁主,今年的配比若按以往,那是最好。如果天凌阁不想费这力气。隐流可以不做这项生意。”

    晏聆雪顿时花容失色,急道:“我不是那般意思!”

    长天未等她下文,已接道:“小阁主若有它意,请与外事堂接洽。火木谷景致不错。雷云。不可怠慢了贵客。”他语速虽然不快,但哪里有人敢打断他?

    雷云自是她们身边的那名侍卫了,此刻已经赶了过来,赶紧大声应了声“是”。

    他站在边儿上从头听到了尾,心下恍然:“原来神君大人根本不在乎这桩买卖,我也真笨,居然被个女人忽悠了!”

    晏聆雪檀口一张,还待再说。眼前景致突然微微扭曲,三人都觉得眼前一花。待定睛再去细看,这一片黄澄澄的火木林里只有落叶徐徐飘下,四下寂静无声,眼前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晏聆雪的小口没有闭上,这里地热充裕,空气湿暖,她却觉得一颗心冷冰冰地,怎么也捂不暖。林中空地的风才吹了过来,她隐约闻到一点点栀子花香的气息,这才想起,方才神君大人的发尾还有几分潮湿,他抱着的那人虽然看不到面貌,但脑后也是一头潮湿的青丝垂下,方才小风吹拂,两人发丝婉转纠缠,说不出的亲昵无间,说不出的幸福完满,也是说不出的旁若无人,哪里还有第三者插足的半点空隙?

    她心中顿时妒意如沸。日前瓶儿所言,她还觉得甚是有理,神君大人这样的男人哪可能被一个女子独占?她当时还想着,只要分得长天的一点喜爱就好,可是看他今日对待怀中人如珠如宝的态度,她心中突然升腾起的那种无法抑止的妒忌和愤怒,连自己都被吓了一大跳。

    那样完美的男人,为什么偏偏宠的爱的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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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天行出了百余丈,这才解去了禁制,令宁小闲能够重新说话。哪知道过了好半天,也没见她吭声,不禁大奇:“你舌头让猫咬掉了?”低头一看,她面色通红,死死瞪着他,小嘴微微噘起,眼里的神色有几分羞窘,有几分欢喜,又有几分迷茫。

    这丫头有几分不对劲,长天担心道:“神魂不适么?”这几天的复原期很重要,万不可出错。他刚要伸手抚她的额角,宁小闲已经开口,鼻音有点儿浓重:“你方才和她说,我是你内人?”他方才这般说,直将她吓了一跳,到现在刚回过神来,不知怎地突然想哭。

    他一派云淡风清、理所当然:“嗯,怎了?”原来是为这事。

    她紧紧咬住下唇:“我什么时候成你内人了?”心口的喜悦,一点一点渗出来,但是这话她一定要问清楚。如果神魂尽复,她的心脏此刻一定会不受控制地跳得很快。

    长天看向她的眼神里有两分严厉、两分不满:“你不想与我合籍双|修,结为道侣?”他怎会将她拱手让人,她连这点儿自觉都没有么?

    “呃,我……”一个“想”字差点儿脱口而出,被她死死憋回去了。不能这样没羞没臊啊!再说,这问题是不是歪楼了?“我何曾答应过了?”她支支吾吾。

    咦,这并非她心中所想啊,可是话出了嘴边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脚下立刻停住了。长天将她下巴抬起,令她面对着自己,一字一句道:“宁小闲,你说什么?”

    她以超音速后悔了,眼神飘乎摇移,就是不敢看他。话说,自作主张的是他,她为什么要心虚啊,为什么还会有一点点内疚啊?作为一个正常的女孩子,要求他先求婚再等待她同意。不也是最正常的程序吗?

    他冷笑:“你心里还想着谁,是汨罗,还是权十方?”

    胡说八道!宁小闲气得闭眼不理他。

    长天的眼神越发冰冷。俯在她耳边一字一句说下去,吹出来的热息都拂在她脸上,痒痒地。

    “权十方半年前从禁地出关,修为已到炼虚后期,目前人在骈州处理朝云宗事务;汨罗这几年修为进展倒是很不错,又将奉天府完全掌控在手里,不过他再过半年就要渡劫……”

    他对这两人的行踪。皆是了若指掌。她听得心里发毛,忍不住咬唇道:“你提这些做什么?”

    “以往我在神魔狱,只能眼见他们与你纠缠不休。当真是奇耻大辱。”他轻轻亲了亲她的额头,说出来的话平淡若水,却有丝丝缕缕杀气满溢:“不过,从今日开始。只要你心里还有一点点他们的影子。我就费点儿劲,将他们全都杀了。”

    这几年南赡部洲局势混乱,他虽然厌恶这两人,却没下狠手,尤其汨罗甚至下令奉天府保持中立,隐流压力大减。不过这骚狐狸始终在觊觎他的东西,满心地不怀好意。若为了她,顺势除掉这个眼中钉也不错。

    她听得小口微张。呆滞道:“你疯了。他们与我半点关系也没有好么!”

    说话间,两人已回到逸仙居。长天面若寒霜地大步迈进厅堂。将侍立在这里的众妖都吓了一跳。

    他将她从氅中解出,轻轻放到床上,这才替她将额上散乱的发丝细细拂好:“你以为权十方为什么还能活着?我翻看了魔眼,知道你在镜海王府对他说过的话,还算差强人意。可是,小乖,你若是今后再和那些男人纠葛不清,无论是这两人也好,镜海王府那个皇甫铭也罢,或者是今后再有什么样的男人对你存了心思,都会成为我的剑下亡魂。”

    宁小闲气怒道:“神经病,我何时喜欢过别的男人了?何时与男人纠缠不清了?”见他屈指轻抚她的脸庞,她有心想躲,却无力转头。知道这种话题越纠结下去,只会越辩越黑,她索性恨恨地转睛,不去看他。

    这个时候,她才清晰无比地意识到,他已经不是那只被镇压在神魔狱底,对外界无能为力,只能事事仰仗她的神兽了。这男人向来霸道,束缚一去,此后行事更是肆无忌惮。他习惯将任何事情都掌控在自己手中,这其中,也包括了她!

    长天见她下颌紧收,紧咬牙关,一对儿杏眼原是黑白分明,此刻眼角却微微发红,显然羞气难当,心中一软,怒气稍减。她舍了命才救他出来,这份心意无需再推敲考究也知是情深意重的了,只是他越在乎她,越存了自私的心思,只希望她笑也因他,怒也因他,不分给旁人半点儿。

    他不许她被旁人碰触,甚至不许她心里有一星半点别人的身影,谁也不可以。

    他自来就是患得患失的,从在神魔狱中,从她身殒,从她醒来,一直都不曾安心过。她对这个世界来说原是外客,如今有了机会,他盼着将她牢牢抓在掌心再不放开。这份渴迫已折磨了他好久,从她被安置在无尽海眼之内,他每次透过那枚果实窥探她玲珑的身影,都能感受到苦苦等待的甜蜜和隐忍。

    她一定得是他的!他低下头,咬住她的唇,肆意汲取她口中的甜蜜。

    她不知这家伙为什么放了狠话之后紧接着又来亲她。唇瓣被挤开,牙关被破入,他熟练地钻了进来,滑腻灵活,如蛇如鳝。她香舌就来回躲闪,不肯遂了他的意,却哪里逃得过他的抓捕?那般若即若离的软腻反倒将他逗得兴致大起,吃得更加有滋有味。

    她起初心中还是不忿,可是他的味道确实……很好,她尝着尝着,还是忍不住被吸引。被他这般火热地亲啃了好一会儿,她的神智变得迷迷糊糊,唇舌似有自主意识般开始回应。

    长天顿时放下心来,安心享受。

    也不知缠绵了多久,直到门外传来了极轻极轻的脚步声,他才微微仰头,恋恋不舍地在她红润的唇上又细细啃噬了几口,才沉声道:“谁?”

    门外人恭声道:“神君大人。鹤门主有急事上报。”全腹地的人都知道,神君大人的作息现在变得极其规律,不是在议事厅。就是在逸仙居。若有急事,来这里找他准没错的。

    “唔。”他对她低声道,她早被亲得昏昏沉沉,不知己身所在,“小乖,莫要胡思乱想,只消乖乖陪在我身边便好。”

    他走出去之后。满室的炙热似乎也跟着他离开了。

    宁小闲慢慢回过神来,顿时气得几欲抓狂:“这到底是谁在胡思乱想啊,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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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当了三天高位截瘫病人。第四日清晨。她终于能勉强抬手了,比长天预计的还要早了一日。

    她怎么从来没觉得,能动能说话的感觉,原来这样赞!这几日伺候她的侍女名为弱萍。是一只小小的荷花妖。她也很有眼色。见到宁小闲脸上掩不住的欢欣,也喜道:“恭喜宁大人,最多再有两日,也就完全康复了!”

    宁小闲当然高兴,同时心下也松了一口气。这几日躺在床上,她心里念头百出,最恐惧的一点,就是万一终生都无法康复。那该如何是好!在她自己而言,是万万不愿成为长天的累赘的。她不怪男人届时变心,这副生不如死的模样,连她自己看着都膈应得慌。

    如今,真真切切扔掉了这层顾虑了,大善。

    清醒了几天,她也明白了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原来从白玉京之战后,长天将她的身体安置在无尽海底,由其自行恢复。而她当初燃烧神魂以驱动身体,所以长天从她身体里面抽出来的,只有一缕残缺不全的魂火,只好将她这缕神魂放在养魂木之中滋润。这三年间,他寻了不少修士和妖怪的残魂来试验补魂之术。

    这门秘技的难度实在太大,即使以他的本事,前期也屡屡失败。并且神魂原本就生长得极其缓慢,一个人的魂魄伤残成那副光景,经过修补之后要完全长好,至少也要大半年的时间。长天试验了一年有余,才勉强掌握,又练习了一年,才敢说成功率大增。

    直到小半年前,他敢称出手之后万无一失了,才取出她的神魂进行修补。阳明宗那两人摸进无尽海眼想偷袭她,正好是长天将神魂种回她身体的十天之后,因此长天保守估计,宁小闲至少也要半年后才会醒来的,那时她的魂魄已经完全适应了身体,醒来之后不会有任何不适。

    他们此前在沙漠之城遇到过天青州奴营的调香师陈定,他是被阴九幽的分身将魂魄提取出来,硬塞入一具俊俏皮囊中的。只是这类种魂之术,对魂魄和身体的损伤都极大,一时之间还不显露,但过上三年五载,魂力减退,寿命也会跟着大减,所以长天是断不敢这般随便地对她。

    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这两人偷入无尽海眼,虽然没有伤到她,却将她提前从睡眠状态中唤醒过来。

    她的神魂已经离体近三年,又经过了修补,重新放回身体之后居然有异己反应,也就是身体不受神魂的控制,所以她醒来之后,才会连睁眼都觉得困难。因为呼吸、心跳和肠胃运动、血液流动等等,乃是人体在无意识的状态下都能进行的活动,除此之外,她甚至连转头的能力都没有。

    而当她的身体开始适应神魂的存在之后,她对身体的掌控力也会越来越强,直到恢复到白玉京之战以前的状态。所以她现在当务之急,就是适当运动自己的手脚,即是做做“复健”活动。

    不过,她了解得越多,心头的疑窦也越多。长天虽然神通广大,但她和他相处那么久,却从来没听说他通晓什么补魂秘术,又恰好可以救她。并且,他用来试验神魂术的那些魂魄,又是哪里来的呢?她不愿深想,反正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生来就是天残地缺的魂魄?

    再者,她虽然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清新小可爱,但好歹也是与世无争,阳明宗那两人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了,不惜以身犯险冲入禁地来取她性命?修仙者的秉性有多自私,她可是了解得一清二楚,这两人肯付出这么大牺牲,其中必有隐情。

    并且这隐情。长天多半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令真身盘在无尽海眼之中守护她,明显是不放心这禁地本身的威力。还要再加一重保护。

    其三,她已隐隐感觉到巴蛇森林以外,世道似乎更加混乱了。无论是长天和属下的对话,还是那晏聆雪露出的只言片语,都说明了一件事:隐流正深陷战局之中!

    隐流原本就很强大,如今长天回归,正该是如日中天的好光景。有什么样的战斗不能速战速决,反而打起了加时赛?所以,事态一定是出乎她意料地复杂。战局才会这般胶着。

    这一整天,长天都没有出现。

    到了下午,她已经能在弱萍的搀扶下,走到逸仙居的院子里去。晒一会儿太阳。深吸两口冰冷但很新鲜的空气。手脚仍然疲软无力,但至少比动弹不得要好得太多太多了。

    她轻轻屈指,只感觉无论手指怎么用力,拳头都握不紧。这在华夏被称为“鬼压身”,即是每日起床的时候,大脑的一部分神经中枢已经醒了,但是支配肌肉的神经中枢还未完全醒来。但在这里,乃是她的神魂还未能完全掌握身体的表现。弱萍说得没错,最多再过个一、两天。她就能重拾身体的掌控权。

    在她还未苏醒前,青鸾一直暂时代理外事堂的堂主之职。这一职位,到宁小闲康复之后就会还给她。

    虽说事到如今,即使她没有半点职衔,在隐流之内也是地位超然,可是全隐流像一台马力全开的机器,只有她这么一个大闲人,既浪费她的能力,也影响她的心情。就好像多数有上进心的女性,即使家境再富裕,也总是要在外头给自己谋一份差使,为的不是收入,而是那一份体面,那一份尊重。

    长天为了她,可算是用心良苦,连这一点都考虑在内。

    所以她今日身体才有好转,青鸾已经差人送来了十余本账簿让她过目。弱萍服侍得很好,预先在软榻上铺了白虎皮垫子,扶她斜倚着。她如今神魂还在恢复阶段,远不如以前强大,只看了两、三本就要闭目休息一会儿。

    这般看了一下午,心中甚慰。外事堂的生意,比起数年前她接手时要红火得多,每一笔账目涉及的银钱数量都极庞大。不过其中的疑点亦是很多,倒非账目本身出错,而是其中大部分买卖的指向性都很明确——这些生意,多半不在明面上儿做,反而冠以各种名目,以暗地里交易居多!

    比如她从账薄里可以分析得出,她一手创办的宁远堂如今居然已经转入暗中活动,另取了个名字为留仙居,除了一般商会活动之外,居然也以举办发卖会为主了,并且主要售卖的就是隐流的药物,只是若有人着手去查,留仙居的背景却是干净得很,和隐流都挂不上边儿。而宁远堂原先遍布南赡部洲中部的生意,却都以其他方式转到留仙居名下,或者转手盘给别人。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宁远堂无法再用原来的招牌去经商?长天知道这个商会是她心血凝聚,轻易不会摘了这块牌子的。所以会导致这一情况的发生,八成是外面的情况对隐流来说很恶劣,至少恶劣到与隐流密切相关的宁远堂都无法生存下去,只好改头换面。

    另一个疑点,则是她居然从账薄里看到了大量奇怪的售卖纪录,卖出去的东西,都不是巴蛇森林的特产!

    举例而言,她看到的一桩买卖是“火棉,三千两百斤,售与平成城一千斤、驰明城二千二百斤,钱款已入账”。她记性很好,还记得“火棉”是她在西行路上经过的一个小镇的特产,虽然名字里带个“火”字,但其实是因为这儿的泥土里含有特殊成分,种出来的棉花纺成布之后,天生便是火烧云般的颜色,尤其阳光照耀下,更仿佛有水银般的色泽流动,这比人工染上的颜色不知道要生动活泼多少倍,用它制成的衣物在大型城池中很受达官贵人的喜爱。

    然而重点在于,这个小镇,明明位于阳明宗管辖范围之内!隐流为何将它出产的东西,做到自己的账目里头去?莫非这镇子现在归隐流所有了?类似于这样的条目在账薄里比比皆是,简直不要太多。

    她越看越是惊心。显然隐流现在已经不满足于只出产药材和丹药了,连凡人的生意也一并在做。并且另两本账薄里所记的是支出情况,她只稍作分析。就能看出隐流在过去的三年中,头两年用于购买原矿和法器成品的成本极高,几乎占所有支出的一半以上,这情况直到去年才稍有下降。若不与人争斗,法器的消耗量怎会这样大?

    青鸾拿过来的账薄数量太少,她的推测也就很少,不知道和事实的真相又隔了多远。

    这些日子。每问及外部情况,长天总是一语带过,或者顾左右而言它。明显不欲让她知道。至少,不是现在。

    可越是如此,她心中的疑问也滋长得越发厉害。

    ……

    她毕竟还未伤愈,这般劳动心神。到了夕阳西沉时就忍不住睡着了。弱萍不敢惊动她。只将她手里攥着的账薄悄悄拿走。

    半梦半醒之间,她忽然觉得脸上传来轻轻柔柔的触感,似有虫儿停驻,若有若无,羽翼轻扇。

    她忍了一会儿,结果这虫儿越发放肆,竟从脸上往颈后偷偷溜去,顺着动脉往下滑动。一边拿翅膀轻轻撩她,那一阵接一阵儿的麻痒越发明晰。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她不悦地咕哝了一声。侧头让开。

    空气突然凝滞,她却不曾意识到,只高兴那虫儿果然不来烦她了。

    过了一会儿,枕边突然传来了温热的触感,有一物轻舐她的耳垂,传来湿湿滑滑的感觉,又冲着她耳中轻轻吹气。

    这回换成猫咪来吵她了?她忍无可忍,背转过去,又将被子拉起来蒙住了脑袋。

    看着她流畅转身,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长天眯起眼,舔了舔薄唇。看来她的身体恢复活动能力了,好,好极了。

    他轻轻撩开锦被,骈指如刀,在她后背的衣物上轻轻一划,从外裳到里衣就被这一指笔直地裁开。

    他用力轻柔巧妙,没有伤着她细嫩的肌肤,她甚至都不曾有半点感觉。

    这般良辰美景,他可不想浪费时间去将她身上的衣裳一件件剥下。长天轻轻撕去她的破损衣物,像剥去糖果的外包装,露出底下曲线玲珑的身段。她又是侧身躺着的,纤细的腰肢紧连着挺翘完美的雪臀,看在他眼里惊心动魄,只觉血脉贲张。

    身后贴上来一个火热的身躯,胸前的丰盈又被用力握住,轻揉慢捏,她就是再迟钝也被弄醒了。

    “长天?”宁小闲揉了揉眼,声音里犹带五分睡意。他们相处的时间太久了,她对他的气息太熟悉,熟悉到她的身体都不防备他的接近。若是旁人进了这房间,她恐怕第一时间就醒过来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还能有谁?”修长的身体又朝她挤了挤。

    光滑肌肤相互摩擦,如同极品丝绸的上好触感。她惬意地叹了口气,然后僵住了:他不着寸缕,她也是!

    轰地一声,全身的热血都冲到了脑门儿上。

    除了在神魔狱里的那一次偷窥,她还没完整地见过他的身体呢。长天以往哪次和她亲热,不都穿着衣服啊?她怨念至深的,就是每回衣冠不整的都只有她。她脑海中有个举着叉子的小恶魔冲她狂吼:“转身,快转身,你大笔揩油的时候到了。”她日思夜想的麒麟臂啊,宽厚温热的胸膛啊,八块腹肌啊,大长腿啊!

    然而尽管她垂涎三尺,身体却不听使唤,连扭个头都不敢,背部肌肉都僵硬得要发疼了。

    果然,她还是有色心没色胆么?她好想哭,过了半晌才颤声道,“你怎么提前回来了?”他原本明天傍晚才会返回,她今日还窃喜呢,得了一天的死缓时间。

    他不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轻轻吻上她敏感的后背:“你已经能动了?”果然提早一天赶回来是有福利的。她还真给了他一个惊喜。

    “我……”她支吾着说不出话,一半是慌,一半是痒。

    他冲着她后颈上吹了口气,她“嗖”地一下缩成了一小团。

    长天:“……”

    “……”原来她本质上还是这么个没能耐的货!这个不经大脑的举动已经证明了伤势恢复得很好,好得足够让他做一直想要做的事情。

    这里不是神魔狱,他也不再被束缚……

    这一次,她在劫难逃。话说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了,怎么这事儿到来的时候,她还是臊得慌?

    长天也不期待她的回答。他强忍笑意将这只虾米重新掰直了转过来,在她鼻尖上咬了一口,才哄劝道:“怕什么?男欢|女爱乃天经地义。”低醇温柔的嗓音回荡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面,像能灌醉她的美酒。

    “哈……?”宁小闲才一张口,娇吟声就不小心溜了出来。怎会有人一边说得这样深情款款,一边将手放在她身上使尽了坏?

    他正在对付她耳后细嫩的肌肤,重重啃咬,轻轻舔舐,这般一轻一重交替而来,她如何耐受得住,除了颤栗便只能娇喘。

    “小乖,给了我罢?我早已渴你成狂。”他将她的小手放到自己胸口上,轻轻诱骗。

    他的身体像丝缎底下裹着钢铁,既光滑又坚硬。这触感真棒,她舒服地微眯起眼,纤纤素手像有自主意识般从他胸口慢慢抚下,指尖撩过宽厚的胸膛,再度往下、往下……

    长天低哼一声,不再撑起身体,一个俯身就将她重重压在躯下。两人的身躯紧密贴伏,连切入一片厚树叶的距离都不再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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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6章 好事多磨(三更合一)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只觉得身下娇躯绵软而有弹性,娇娇颤颤地只等待他的进攻。

    “好么,小乖,好么?”他咬住她的耳垂嗞咂吮吸。

    她被火热的吻亲得无法思考,迷迷糊糊中应了声:“好。”

    她吐出的这个字,便是最上等的情药。

    她能感觉到长天嘴角似是一勾,随后就缩入被中不见。

    心里慌得很,长天却不许她抬头。看不见他的举动,她只觉得更加刺激。

    “啊……”只过了一小会儿,她浑身突然剧烈颤抖起来,螓首在枕上来回轻晃:“不要,不要……”

    声音娇腻,如泣如哭,可惜那人铁石心肠,连她微小的反抗也要无情镇压。

    ……(第二份礼物,仍是正餐前甜点,共5695字,请全订用户至书评区置顶帖“粉丝验证楼”按要求领取。)

    长天抽手,缭绕室内的轻微异响终于不复听闻。再看怀中的小人儿,已经头目森森,眼神涣散,只余下喘息的力气。

    可以了。

    他终于不再克制,将她修长光滑的双腿轻轻分在身体两侧。

    那炙热滚烫之物刺在她腿心,她也只能情不自禁地收缩一下,呜咽一声,却再也无力反抗。他已经精准地榨干她所有精力,让她绵软了四肢,熔化了身体。

    看到她哀求的眼神,长天压住心火,在她耳畔絮絮低语:“别怕。只这一次疼些儿,以后便都很舒服了。”说罢,不再克制自己的欲|望。往前一压,便要穿堂入巷。

    在蓬门之外逡巡已久的巨兽终于要闯进来。她虽未亲见,但这东西始终带给她强大的压迫感。此刻她却奇异地不想反抗了,只闭上眼等着大祸临头。

    “报……报告,白……虎神君来访!”

    便在此时,门外响起了一个颤抖的声音。

    守卫快哭出声了。天还没暗,长天大人就回来了。可想而知在逸仙居里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如今好事方酣,他这般出声打扰,恐怕迎接自己的是雷霆震怒!

    可是。若不尽职秉报,他怕自己死得更惨啊!大人办事,一定不喜欢有观众围观的!

    长天的身体,顿时一僵。

    宁小闲似乎都能听到他咯吱咯吱磨牙的声音。

    还未等他们来得及反应。一个清朗猖狂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似远实近,仿佛就在耳边:“蛇郎君,我披星戴月赶来找你,快快出来,好生接待!”

    两人都认出来了,这正是白虎的声音。虽说他动用了神通将声音传入,但人的确就在不远之外了。能直直闯到逸仙居外头还行若无事的,也只有这同是四神兽之一的白虎神君了。

    呼。呼,得救了。可她没敢露出放松的神情。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长天俊逸的面容变得极端凶狠,看起来都有三分狰狞。

    “呯”,他重重一拳砸在床板上,震得她耳边嗡嗡作响。

    偏在这时,偏在这时!可他没兴趣让人观看活春|宫!

    她惊得浑身一颤。长天埋头在她秀发里不言不动,过了好半晌,粗重的喘息声才渐渐平复下去。

    “乖乖等我回来。今日不许出门!”他在她唇上重重亲了两口,毫无芥蒂地光着身子走下床。她下意识地一闭眼再睁开,他的衣着已经穿戴整齐,那副好身板再度被隐藏在黑袍之下。

    他身上的衣物是巴蛇蟒皮炼成,原本穿戴起来就是随心所欲。

    他打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十余丈外,传来白虎的笑声:“咦,怎么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我该不会来得正是时候……啊哟,你作什么!”

    “滚过来受死!”听到长天似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她突然忍不住想笑。

    接下来再未听到长天说话,只有白虎大呼小叫,雪雪呼痛,声音很快就去得远了。

    她抚了抚胸口,长长吁了一口气,既是庆幸,又觉得身体深处仍在深深悸动,皮肤上似乎仍残存着他手掌的温度,熨热得一直要暖到心里去。

    长天像是在她身子里面放了颗火种,这一晚她都睡得很不踏实。

    #####

    鹤门主走进逸仙居的庭园时,看见的就是宁小闲斜倚在软榻上,她的面色微微发红,显得气色很好。

    她笑嘻嘻地望着他道:“鹤门主,好久不见哪!”她醒来之后由于身体不便,长天只让她面见几个女妖,同时禁止其他异性前来会面,所以她这几天连公苍蝇都看不到一只。

    咳,这天寒地冻的,苍蝇也的确不会出来送死。更何况长天先前已有指示,这里要守卫森严得连苍蝇也飞不进来。

    鹤门主看到她,却几乎要涕泪交加了。

    她醒来之前,神君大人像个会移动的大冰块,身上就差挂个生人勿近的牌子;她醒来之后,隐流门内到处传着主上的春天提前到来的传言,长天大人的确也用和善了许多的面部神情,从侧面印证了传言的可信度,有一次朝会居然还破天荒微微一笑,看呆了好几个女将。

    可是,可是最近三天,他老人家给大家的感觉真是一会儿晴空万里,一会儿冰雪漫天啊,根本无从捉摸。若像以前那般倒也罢了,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大家挨冻挨惯了也不觉得有啥,现在这般熬着,今天冰冻、明天火烤,再后一日两重天算怎么回事?臣真的做不到啊!

    大伙儿思来想去,这事儿八成还得着落在女主人身上。所以今日宁小闲派人来请,他趁着神君大人不在宗内的好时机,火速赶来面见她。无论如何。要请她将大人安抚好了,他们这些做人手下的,真是难啊!

    听他一席哭诉。宁小闲噗嗤一笑,这才觉得心头郁气稍出。

    原来浑身燥热、寝食难安的不止她一个人。知道他也不好过,她就舒服多了。

    打住!她在心里对自己说,现在时间宝贵,还是赶紧问吧。

    她沉吟一会儿,才对鹤门主道:“自我沉睡之后,发生了多少事?”这般宏观的问题。不宜问青鸾。只有鹤门主这般统筹全局的人,方看得清、说得明。

    鹤门主白眉一掀。她这话问得很有技巧,不仅问的隐流。还旁敲了外部的局势。看来这位女主人虽然犹处深闺之中,却已经意识到外头环境的变化,难怪大人中意她。只是,该由他来说。还是由神君大人亲自告诉她比较好呢?

    他这里方自犹豫。宁小闲已是微微一笑:“我迟早也会知道。”

    说的是。鹤门主斟酌了一下,才道:“您战殒之后,长天大人心头难过,当即出手杀了济世楼的掌门金无患,又将天上居的所有长老都困在了白玉京之内不得脱身,随后,大人令也替您殒命,触怒了中京督务局。又引发一场大战。”

    “杀出中京之后,长天大人返回隐流。着手备战。那时我们方知,原来在中京之内,他和阴九幽定下了一份血契。”

    宁小闲忍不住轻呼一声:“血契,和阴九幽的?”她跟在长天身边多时,也听闻这种上古契约的强制性,“是因为我?”对于阴九幽,长天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好不容易挣脱出大狱,正该天涯海角地追杀于他,又怎么会无故和他定下血契,九成是为了她。

    鹤门主佩服地看了她一眼,点头道:“阴九幽是修行炼魂之术的大拿,无须讳言,他在这方面的造诣比神君还要高出很多,当日与您战斗时,就看出您的神魂已经破损不堪,难以为继了。因此他们两人订下的契约内容,乃是阴九幽将补魂之术交给长天大人,但作为交换条件,神君大人须在四年之内,斩杀五十万修士!”

    她小口张开,惊得合不拢嘴:“五十万!”南赡部洲的北部战场数百年来动荡不安,死去的也不过是二十万修士。如今,阴九幽要长天在四年之内,屠满五十万修士。

    不过是为了她,不过是为了一个女人。

    五十万修士魂力,相当于五千万凡人魂力,只为换回她一条性命!

    她面孔转白,往后重重靠在软榻上,过了好半天才消化完这个消息,有气无力道:“说下去。”

    “修为到了神境之上,言必信、行必果,所以阴九幽若肯定这份血契,拿出来的补魂之术就是必然可行的了。只是他也防着大人一手,提出神君大人杀满了五十万修士之后,再行为您唤魂。”

    她蹙眉道:“唤魂?”

    “不错,原本您的神魂虽然补好,但始终会处在沉睡状态,须经过阴九幽的唤魂之术才会醒来。所以长天大人几天前感知到您突然清醒,也是喜出望外。”

    她一时怔忡:“是啊,我为何会醒来?”

    鹤门长嘿嘿笑道:“神魂之秘谁能说得清楚,恐怕连阴九幽都不敢称自己穷尽了魂魄之谜。您为何自行醒来,这并不重要。最关键 的一点便是,神君大人顾虑尽去,此后可以放心大胆地对付阴九幽了。”

    她咬唇半天,咬得下唇都发白了,才鼓起勇气问道:“他与阴九幽定的血契,完成了多少?”

    哪怕是她醒来了,这笔交易也必须依约如数完成,这是天道所监,半点含糊不得。

    鹤门主看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四十万了。”

    宁小闲闭起眼,好半晌才苦涩道:“战争?”

    鹤长老不敢答话,只能苦笑。

    五十万人哪!哪怕一动不动地任人砍,五十万颗人头要砍多久才能砍完?她不敢去想。再说这是五十万有道行傍身的修士,不是凡人!即便以长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单枪匹马完成。

    要攒齐五十万条修士之命,最方便快捷的办法只有一个——战争。

    只要投入了战场这台绞肉机,有多少条生命也能吞噬干净的。可是以长天的心高气傲。又怎么能容忍为生死大敌阴九幽做这刽子手,被千夫所指,背上世人骂名?

    若非为了她。他何至于这样忍气吞声?

    那五十万修士,又何其无辜?过去数百年间北方战线上所死去的修士魂力,泰半都被公输昭偷走了。阴九幽从广成宫玉笏峰脱困之后,修为难以提升,于是便想了这样一条妙策阳谋来,令长天不得不到处大开杀戒,他则隐在暗处。偷取战场上的魂力。

    这个卑鄙的家伙,将她心爱的男人推到了风头浪尖上,自己却坐收渔利。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她怎能让他如愿!

    她将拳头反复捏紧,才道:“继续说!”

    鹤门主轻咳一声道:“长天大人从中京返回隐流之后,即着手整顿宗务,为隐流重新制定了军团编制。两个月后。隐流随便找了个由头,兵分七路,突袭西北联盟,二十天内即拿下十三个宗派。西北联盟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瓦解,而作为西北联盟首领之一的广成宫,因为地处中部太过偏远,得到消息时,已经基本是尘埃落定了。”

    这倒出乎她的意料。没想到长天回到隐流之后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拿周边的宗派开刀。然而她想想也就明白了。战略上有所谓“远交近攻”,又道是“攘外必先安内”,隐流与西北联盟之间从来都是罅隙不断,远的不提,前几年隐流的仙植园还让人给炸了。长天既想将自己的军队打造得跟铁桶一般,又怎会放着这样的隐患不去处理?

    至于隐注和西北联盟原本订下的协议。

    协议这种东西,不就是用来撕毁的么?只要一方力量足够强大,协议的效用不会比草纸大多少。

    再者,打散西北联盟,吞并仙宗势力,当然还有实实在在的好处。

    隐流在巴蛇森林里呆了太久,日子虽然过得逍遥,却没有人类城市作为根基,不能享受凡人的供奉。而在现在的南赡部洲,仙派妖宗繁荣的基础,正是最最底层的普通人类!隐流战力非凡,财富却远远不足。而攻下这些西北联盟中的小型门派,隐流也就顺理成章地接受了他们手里掌管的人类聚落和城市!

    一个人类城市能为仙宗提供什么?除了仙银之外,还有庞大的人口劳力、物资特产、人才、消费娱乐等等,是具有造血功能的重要资本。隐流未来不知道还有多少仗要打,正需要大量的城市为自己提供充足的物资和钱财。

    长天的战斗经验异常丰富,想必是明白了战争消耗的东西,归根到底算起来只有两样:人,钱。

    她听了鹤门主念出来的这十来个宗派的名字,就知道这都是离隐流最近的仙宗,并且最重要的是,它们辖下都有特色的地界,要么是繁华的城市,要么是有特产的城镇,还有两个仙宗紧挨着矿山。整个大西南地区从整体上来说,都是多树而少矿的,这两家靠山吃矿,已经坐享了无数年矿产带来的富裕,终于也因为矿物而惹来了祸事。

    “对于攻打的仙宗,隐流前期突袭只讲究快、狠、准,所以……”鹤门主偷看一下她的脸色,才呐呐道,“基本便是灭门灭宗了。长天大人不希望有余孽存活,后期再来寻衅滋事。”

    “从上到下,一个不留?”她闭了闭眼,不知道该说什么。长天果然好狠。

    “是。”鹤门主低声道,“日前潜入无尽海眼袭击您的,就是阳明宗的余孽,当时他二人不在宗内,逃得了性命,转头就来算计您了,险些酿出大祸。是以神君大人的手段看起来虽然狠辣,却最是有效。”

    宁小闲不说话了。斩草要除根,任谁都知道,可是真正下得去狠手的又有几个?

    过了一会儿,她才喃喃道:“他这般行事,后期再要征伐其他宗派,怕是很难了。”

    “您连这个都想到了。”鹤门主佩服道,“不错,隐流讨伐后面的宗派时,的确啃到了硬骨头。反正宗派失守,自己也活不成了,那些人就负隅顽抗,隐流的推进速度立刻慢了下来。”

    她点了点头。一开始打打闪击战还有可能。犹如当年德国闪击波兰。可是等到周围的仙派都回过神来,隐流的战争自然要转入攻坚战和阵地战了。

    鹤门主道:“不过我们想要攻占的仙宗,基本也都拿到手中了。接下来神君大人也有准备。立刻改换了策略,但凡要攻打之前,都先下通谍,若投降则一人不杀,若顽抗则满门被屠。”

    隐流敢下这样的通谍,是建立在先前屠人满门的赫赫凶威基础上。其手段之凶残、战力之强悍,已是有目共睹。眼见得有生的希望,谁会愿意去死?隐流接受了第一个仙宗的归降之后,果然只是收了地契和城印之后。将修士都赶出宗门令其自寻生路,没有伤及性命。

    有了第一个成功的例子,接下来投降的仙宗也就不在少数了。自然也有硬气的要顽抗到底,隐流也就再一次显示了何谓杀出一个尸山血海来。

    等到远在中部的广成宫反应过来的时候。西北联盟已是土崩瓦解。其名下大部分地区都被隐流收入囊中。西北地区成名大宗很少,基本都是小门小户,隐流在长天指挥下,攻下这些小仙派不要太轻松。

    宗内又有飞梭这等飞行速度极快的运载兵力的法器,并且长天将神魔狱内的海纳袋都派送到了麾下各支队伍的首领手里,辎重、后勤顿时不再是问题,再也不必仰仗缓慢又危险的地面运输,隐流的机动力立刻得到了空前的提升。

    到了三个月后。隐流已经占据了二十九个大州,隐隐有统一西南之势。

    至此。隐流屠灭修士二十二万人,自身付出了三万妖众死伤的代价,若从双方死亡人数对比来说,可谓十分划算了。

    紧接着,广成宫宣布对隐流开战,与它站在同一条战线的,还有十余家仙宗。

    这一次,才是真正的敌众我寡。以广成宫为首的仙宗,修士总人数都达到了近七十万人。

    长天接到这个情报的时候,嘴角却难得地露出了笑意。哪怕是广成宫,也缺乏飞梭这样的战争利器,修士手里所有的,也不过是能载重几十人的法器罢了。就算他们马力全开,一路上不吃不喝全速前进,从南赡部洲中部飞到大西南,路上都要花费半年左右。何况修士也是人,也会累也会乏,不可能保持这样高速运动的方式,且这些法器驱动起来还要耗费大量灵石灵力,赶到目的地的时候,已是疲弱之兵。

    因此广成宫万里迢迢跑来西南一趟,也绝不是简单的事,从开拔到落地,至少也是大半年之后的事了。隐流早就在整个大西南各个角落都安插了耳目,这半年里面加紧了对名下所有城市的进一步管控。

    此时,因为与隐流的关系,宁远堂在南赡部洲中部已经几次遇险。长天干脆关闭了宁远堂,将宁羽等人从中部撤回,负责大后方城市的管理工作。隐流的妖众,在这方面是经验匮乏的,但宁羽却不一样,昔日的岩城不过是个贫弱之地,也被他整治出了烈火烹油般的繁华。他被宁小闲外派出去数年,手底下也积攒了一大批运筹帷幄的人才,再算上隐流内部这几年也培养出了不少可用的妖怪,此次几乎被全投了出去。

    然而这样也仍然是远远不够。宁羽于是采取了另一个办法,说起来却是极尽简单,只有“放羊吃草”四个字。他请示过长天之后即下令,隐流所控制的城镇乡县,十年内进贡的仙银减少三成!

    此令一出果然深得人心,民情振奋。趁着广成宫的部队未到,隐流又对着各凡人聚落的首领好一番敲打,恩威并施,并承诺若政绩突出,百姓安乐,隐流将赐下祛病消灾的灵药。因此这一顿作为下来,也算是各方满意了。

    宁小闲听到这里,又有深深不解。

    长天和她不同。他这般得天地之宠的巨妖,生下来就是草芥人命的,怎会知道什么叫做体恤民情,什么叫做休养生息?可是看他率隐流收走这些地方之后的所作所为,又分明是要收拢凡人,令他们生出臣服和感恩之心。

    这又是为了什么?若说是因为她,她是坚决不信的。长天行事一直自有主张。从不受他人左右,只有和阴九幽定下的血契除外。

    “广成宫的队伍走了大半年,直到了前年冬天才抵达西南。”鹤门主微微冷笑。“修仙之道讲究细水长流,居养气,移养体。修士和我们妖怪不同,这么奔波了大半年没得好好调息,更无人侍候,到得地头来之后,一身本事也只剩下了三成。”

    “他们是分批到来的。第一批抵达之后在杏滨镇落脚。他们前脚才进了镇子。镇民后脚就来报知。随后这些倒霉蛋就受到我们的热情款待了,六千余人死得剩二百来个,逃走了。”

    她瞠目道:“这些人坚决不降么?”人类修士。有这么硬的骨气?

    鹤门主耸了耸肩膀:“长天大人说,初期不需要俘虏。何况他与阴九幽的血契,也需要人命来填。”

    果然,她暗暗抽了一口冷气。虽知长天意在慑敌。仍心惊于他的狠辣。这样挥手之间。就斩尽数十万修士的决绝,果然只有这等上古巨妖才有。

    接下来,广成宫终于在西南的土地站稳了脚跟,开始与隐流对战。不过此时隐流已经大幅度回缩,坚决不与它硬碰硬,而将主力军团都撤回了巴蛇森林之中,只留下机动力特别强大的禽妖和精通土遁加成之术的地面部队,对来犯之敌采用游击战术。小股包抄。此时就看出隐流妖怪的天赋,当真是千奇百怪。有些妖怪本身并未有突出战力,然而却能给全体友军带来土遁、水遁的效果,有些可以布设幻境,有些能够驭使虫兽,在这种不拘一格的战场上,当真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广成宫方面,却遇到了许多麻烦,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给养的不足。修士虽然不像凡人那样三顿要吃喝拉撒,但一、二十天里头,总要补充一顿热饭菜吧?这不仅是身体需要,也是心理上的慰藉。再者,与人拼斗的过程中法器坏了,也得修补,救命的灵丹没了,也要找长官哭诉一番的,否则下次再遇敌,说不定就掉了脑袋。

    许多人心里都在默默吐槽:隐流的那帮杂碎果然名不虚传,打起仗来跟不要命似的,许多修士空有一身修为,却从来没上过战场,被尸山血海的血烈之气一冲,脑子都懵了,十成的身手都只剩下三成,被敌人冲上前来,几个呼吸间就负伤累累。

    广成宫高层手里,自然也有两三件大容器的法器。这种上古奇物固然对个人来说,能够装纳海量的物品,然而用在这种几十万人的行军当中,想装载军备物资,效力却是九牛之一毛。长天有神魔狱在手,海纳袋少说也有一、两千只,足够改变整个隐流行军的格局,但对方却不能!

    然后,便是来自西南地区凡人的消极抵抗了。广成宫的队伍无论走到哪里,老百姓都不曾给什么好脸色看,让修士们纳闷得要死:咱是来帮你们脱离苦海的,你们这些蝼蚁一样的凡人不是该痛苦流涕地磕头感恩么,为什么反而拿冷眼来视?

    他们却不知道,修仙者的世界离凡人太遥远了。对这些寿命不过百年的人类来说,神仙老爷们打架,不波及自己就好,至少是哪一批神仙老爷来统治自己,又有多大干系?老百姓只希望缴纳的仙银少些,仙派留给自己的活路多一些,他们自然就感戴了。而隐流控制西南这一片地区之后,行惠民之政,养生息之策,半年里甚至派出丹师给凡人看病,秋冬时节还命令地方吏员体察民情、为穷人发放米粟。

    这么得民心的宗派,就算里面全是残忍的妖怪老爷又怎么样?对修士残忍和大家有p关系?对我们凡人好一些就成啊。所以广成宫的队伍所到之处,城市和乡镇里都筹不到资源,这固然是因为他们到来之前,隐流已经将大部分有用的物资都收走了,也因为城中的凡人将有财物钱帛甚至是粮食都秘密藏了起来。

    西南的冬天很冷,修士们宿在民居之中,虽然能勉强凡人为他们做事,但饭里掺些砂子、拿来的被褥里能爬出几条蜈蚣蝎子,这种小事却是数不胜数,联军还在雪地里抓到好几个奸细,都是要奔去向隐流告密的平民。这些人自然是被处死了。可是这种事儿发作得多了,不少修士心里都感茫然:自己万里迢迢跑到这大西南,到底做什么来了?

    值得一提的是。隐流重出江湖打江山的消息,此刻已若爆炸余波一般向四面八方传了出去,除了被吞并的小型妖宗成员之外,还有许许多多妖怪是自行前来投靠的。妖族的本性即是趋强凌弱,三万年前的神兽横空出世,又领着隐流这般强大势力兴风作浪,就吸引了众多妖怪前来效力。

    对于主动投靠者。隐流来者不拒。巴蛇的生长之力,使长天并不虞他们会背叛。接下来的漫漫征程,也需要新鲜血液的补充。只是新兵员需要狠狠操练。长天也不着急,仗着主场作战的便利,和广成宫方面的联军打得不紧不慢,一方面削减对方兵员。一方面将自己的新兵投入战场。经受血火淬炼。

    鹤门主沉沉道:“我们也知道,这广成宫必然是被阴九幽控在手里了,才唆使这么多仙宗派人来送死。嘿嘿,他怕神君大人拖着那笔血契不作为,干脆送人上门来给我们杀。既得了魂力,又令隐流成为天下公敌,真是一石二鸟之计。”

    虽然知是阴九幽的计策,但隐流对待这群敌人。又怎么会手软?果然到了第二年夏天,在隐流坚壁清野的方法下。联军未等到秋收时节就再也坚持不住了。广成宫或许还有余力,但原本听从号令的那十余个仙宗不干了,齐声要求从西南撤军。于是这一年初秋,当联军黯然离开的时候,已有六万名修士永远在此闭上了眼。

    这一役,似乎再次证明了在幅员辽阔的南赡部洲,长途劳军、客场作战是多么愚蠢的策略。

    不过半年之后,长天就亲手打破了这种认识。这一次,消息从南赡部洲东部传来。

    盘踞在瀛沙群岛的九霄仙派,被灭门了。附近的宗派几日之后才接到消息,赶去察看的修士都为之色变:这里从上到下,都没有半个活物,连山门里饲养的灵兽、草丛里蹦跳的兔子,都横毙当场,果真是鸡犬不留。

    九霄派最宏伟的大殿,已经在此役中被击得千疮百孔,再未有昔时气派。其正中央的照影玉璧,原本是能够放出飘飘云雾、渺渺仙乐的宝物,现在上头只留下十二个血红色的大字:“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以命抵命!”落款自然只有两个字——长天!

    此事到底是不是隐流所为,大家起初还将信将疑,结果不久之后,一封声明从巴蛇森林发出来,这才是确凿无疑地坐实了杀手确是撼天神君!谁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在半年内带领妖众神不知鬼不觉地横穿了整座大陆,清洗了整个九霄仙派。这个宗派虽然历史悠久,但长年与世隔绝,不知怎地就能得罪死了撼天神君。并且传言九霄派内,是有三位渡过了天劫的仙人坐镇的,莫非也都死在了长天手里?

    只是这样动不动屠人满门的举动太过骇人,经过这一事件,大陆上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若有朝一日被这样的对头盯上,岂非永无宁日了?所谓先下手为强,就有诸多宗派跳了起来,要求将隐流定为魔宗,令全大陆群起而攻之。

    对于这样的呼声,隐流自然是全然不理的。其实从九霄派覆灭到长天返回巴蛇森林,这段时间内隐流是群龙无首的,就有人忍不住唆使离西南最近的奉天府赶紧动手。

    面对外界的风云滚滚,奉天府却是少见地沉默了。那名长袖擅舞的府主汨罗不仅自己束手旁观,也不允许奉天府门下趟入这局浑水当中。所以宝贵的战机稍纵即逝,长天返回巴蛇森林,这里重新固若磐石。

    也因为承了这一次人情,所以隐流和奉天府的关系就变得很有趣了,互不试探,也互不干涉,民间却有商贸往来。但对于汨罗的做法,也没人能说什么,因为他再过不久就要渡劫了。万一雷劫不过,难道他要留下奉天府面对隐流的报复和怒火么?世人此刻已经清晰明白地认识到,隐流是个多么睚眦必报的强大宗派了。

    在此之后,隐流又经过了大大小小的战役若干,将自己的版图扩张到了三十二个大州,已经和奉天府、镜海王府拥有的地域相差无几了,若是再算上巴蛇森林本身的面积,已是雄踞西南地区的巨无霸。

    至此,长天和阴九幽的血契内容,也完成了一大半。

    这个时候,大陆上隐隐开始散播一个传言:撼天神君这两年来之所以大肆杀伐、毁人不倦,乃是为了收集生魂献祭天道,以复活自己的心上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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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书友捧腹的灵兽蛋1枚,*stonie*、无心夕颜的和氏璧,水云惶恐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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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受友之托推荐《重修掌天记》,也是仙侠类作品。

第617章 天雷勾地火

    这样的传言,多数人是不信的。

    可是撼天神君横空出世之后,的确是马不停蹄地东征西讨、杀伐不断,最离谱的是,居然跑到南赡部洲的东部去行凶了!要知道,隐流在大西南、而九霄派在东海之上,那可是相隔上千万里的路程,他身为隐流的核心,居然敢在战局未稳的情况下,抛下宗派远遁东海去杀人,这得是泼天的仇恨驱使才能够啊!

    这时就有当年中京事件的人站出来,说撼天神君昔日于闹市之中杀了九霄派的寒琼仙子师徒,只有一个小徒弟逃得了性命,在场的许多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撼天神君自己亲口所述,的确只是为了南明离火剑,为了一个人,并且当日也有无数人亲耳听闻他放言“两年内,九霄派必亡,并且是从上到下、鸡犬不留!”

    距离中京事件,果然已经快到两年之期。这是有力的佐证,再说这传言放出来之后,长天本人并没有站出来辟谣,似是形同默认了,因此一时众说纷芸,这传言又经过了几个版本的变形之后,终于将她宁小闲定性为祸乱大陆的妖女!撼天神君宠爱太甚,为了她不惜在南赡部洲挑起战事,以生魂祭天道,换取她的复活。

    艾玛,她居然也有被认定为红颜祸水的一天!宁小闲微微张口,心里不知道是该得意还是好笑。

    只是她也知道,自己从此是不得安宁了。所有长天犯下的杀孽。自己都要与他一力承担,因为她即是“因”,这些人的死乃是由因而生的“果”。即使是未来渡劫。天道也会判定这数十万修士的死亡,都是因她而起。从这个角度来说,她也沾染了满手血腥!

    更何况,“红颜祸水”这种生物,从来都是活不久的,无论是妹喜、妲己还是褒姒,哪有一个得了善终?没听说过么。美女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这传言的内容,其实和事实很是贴近了。只不过谣言的传播者将血契的内容改头换面,隐去了阴九幽的部分。而它是谁放出来的,她和长天一样心知肚明,无非又是阴九幽的杰作。他要长天和自己一样。站到所有人的对立面去。要她站去风头浪尖,身败名裂!

    这人果然打得一手好算盘。

    鹤门主见她气得咬牙,赶紧道:“这几年来,神君大人也加紧了对阴九幽的抓捕,只是魂修混入人群之后,实在如入汪洋,难寻踪影。并且随着隐流杀掉的修士越来越多,他抽取的魂力也越来越饱满。长天大人有一日无意中言道。今后与阴九幽交手,恐怕不那么容易了。”

    阴九幽是上古的妖人。身负神通无数。他的魂力若是恢复,的确是极难对付了。

    眼见鹤门主的叙述终于告一段落,她心里纷繁复扰,抚额道:“请您先去忙吧,我有些乏困了。”

    老头儿知道她需要消化刚刚得知的这许多震撼消息,赶紧告辞离开了。

    宁小闲在院中来回了几圈,仍觉心烦气闷。她神魂不稳,现在思虑过甚,脑中忍不住就是一阵晕疼。

    长天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蜷在榻上看账簿,今日的锦被是纯白的被面,更显得她面色略有些发白,连唇上都减了两分血色。此时已是黄昏,窗外照进来的光线将影子拖得很长,她浓而翘的睫毛在瓜子脸上留下淡淡的光痕,看起来既是难得的娴静,又有楚楚可怜的风味。

    看到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门外照入的光,她抬头,露齿浅笑:“回来了?”

    她这动作、这语气,像极了等着丈夫归来的小妇人。长天俯视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点了点头,走近了两步。

    她望着他,微微眯眼:“今日可有烦心事?”

    他的声音有两分沙哑:“不曾。”

    “那便好。”她说完,仍低头去看账本子。她没有外出,就懒得盘发,只把青丝都撩到一侧,两绺乌发顽皮地垂下来,落在襟口处,和里面的雪白形成了惊心动魄的对比,又有一点点慵懒的媚。

    这女子初看起来不是妖艳美人,然而越是细睹越是有味道。

    “都下去吧。”长天向四周一扫,侍女和门外的守卫都依言离开了。他慢慢往她身边走去,心却不由自主地跳得很快。

    近了,很近了。

    他走到她身边站定,从这个角度朝下看,几乎都能望见她细瘦而白晰的脖颈上,有淡青色的大动脉,仿佛藏在白玉里的筋络。

    这个女子还在病中,身体还未康复。

    长天微不可觉地吸了口气,伸手去抚她头顶。

    结果离她的青丝还有几寸距离时,宁小闲突然抬起头,伸出纤掌对他道:“扶我起来,我盘得腿麻了。”声音里有两分娇气。

    他眼底闪烁一下,当然答道:“好”,于是伸出手来要扶她。

    宁小闲笑吟吟道:“你左手拢在袖子里,可是藏了什么好玩的物事?”

    他的瞳孔蓦地一缩,左边袖子一动,宁小闲的反应却比他更快,那双纤纤玉掌刁住他的右手,立刻力气就大如铁钳!

    随后,她将他向榻上用力一拉,待拉得他的身体往前一个踉跄,左手就去推开了他的左掌。他左边袖子里的东西自然是失了准头,“叮”地一声射在窗棂上,却是一支开了血槽的尖刺,尖棱上还有蓝光闪动,显然淬了剧毒!

    他这一记暗算不成,也不慌乱,右手虚握,已招出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直往她颈上削来。这一剑快且凶狠,若是落实了,保证她人头落地。

    宁小闲嘴角却是微微下撇,意似不屑。然后很不淑女地屈膝、抬腿——

    “砰”,一声震响,这人被她一脚踢在腹上。倒飞出三丈开外!

    她向来神力惊人,此时虽然染恙,但也非眼前之人承受得起,她落脚的地方又是精挑细选,胸骨剑突以下没有骨骼保护,脆弱的脾、肝、胆等脏器被她一脚踹中了,顿时都要破裂出血。

    这人却也真是顽强。眼见得他整个腹部都瘪了下去,竟然还兀自坚持着爬起、扑上来,宁小闲都有些佩服他的毅力了。

    只是此刻也轮不到她动手。一直盘在她右手上冒充手镯的小金蛇突然松口落到她膝盖上。这人还没扑到面前,小蛇尾部在她腿上轻轻一甩,已经像安了弹簧一样,对准这名刺客跳起。

    不过是一条蛇而已。它做出这动作却是说不出的轻灵机巧。就好像刺客直直冲着它扑进来一般。

    它的身形,在半空中急剧变大。等到缠上刺客的时候,蛇身已经壮若巨蟒,至少有海碗粗细了!它使出看家本领这么一勒,这人当即被勒得眼珠子外凸,脸色胀得通红,脑门儿的青筋都冒出来,什么神通也甭想使了。

    宁小闲看着倒地的刺客。眼里带着同情。

    被巴蛇真身缠住,这天下能逃脱的人寥寥无几。估计他也不是那其中之一。

    她蹲到这人身边,叹了口气道:“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我?”这家伙脑子一定有问题吧,都到现在这副光景了,依旧顶着长天的面貌撞骗,就是不肯露出自己的真容。

    只是恐怕打死长天,他也露不出这样的表情吧?想到这里,她就有几分好笑。

    这人喉间咯咯作响,说不出话,于是她示意巴蛇放松一点。

    缠住自己的巨蛇才略一放松,他就从胸口处长长地“呃”了一声,似是终于吸上了一口气,然后瞪着她道:“你这妖女,天下人皆可诛之!”

    那眼神,极尽怨毒。宁小闲看得心中一跳,蹙眉道:“你是哪个门派的?”

    他立刻紧紧闭上嘴。

    她自顾自道:“嗯,长天的报复手段一向激烈,你身后的门派大概也没了吧,否则也不会这般全无后顾之忧。”

    他还是不说话,只是口齿隐动,似在念诀。

    又来?她真是受够自爆元神这个终极大招了!宁小闲黛眉蹙起,还没等她出手,巴蛇尾尖翘起,若鞭子一般抽在男子脸上。“啪”地一声巨响,这人念动的口诀自是被打断了,一起掉落的还有满嘴大牙。

    眼见得地上沾了血,她有些不喜,到外头喊来了守卫。

    这两名隐卫见到房里的情景大吃一惊,随后就露出了又是暧|昧又是不忍直视的神色,以为主上二人享受闺房之乐时玩闹太过,结果宁小闲红着脸骂道:“这是刺客所化,不是长天!你们快些抬去给涂尽处理了!”

    两名隐卫互觑一眼,想想也是。长天大人何等修为,怎会被自己的真身捆住不说,还落了满地的血牙?这么一思索就后怕了,自己二人守门的时候,居然放刺客溜进来行凶!神君大人知道了,他们不死也要脱一层皮的!

    当下,两名守卫眼露凶光地抬着地上这人走了,至于路上会不会再给他吃甚苦头,那就不得而知了。巴蛇真身游了回来,重新攀回她手上,变成一只小小的金镯子。

    收拾了这名刺客,宁小闲也觉得一阵乏力,这不是身体上的惫懒,而来自于灵魂深处的疲弱。她好转的速度已是飞快,然而神魂的强壮和滋养,毕竟需要时间,方才蓄积了很久的力量,才能发出那样迅猛的一击。

    她倚在门上苦笑,不久前才听鹤门主说过,许多人将她当作了妖女,都欲除之而后快。

    虽然鹤门老没有明言,但她心知肚明:许多人都认定了,长天这般杀人如麻,为的是令她复活。只要她被从这世间真正抹去,这魔头也就再没理由兴风作浪了。因此总是不断有人潜入隐流,想毁去她的身躯,比如阳明宗那两人。而反过来说,怀着这般雄心壮志潜入隐流打算行刺的人,都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回去。这无形中又加重了其身后门派与隐流的仇恨。

    这一切,自然也在阴九幽的算计之中。因为仇恨这种东西,累积到一定程度。是必然会爆发的。她心下怅惘:原来哪怕是长天脱出了神魔狱,她想要的平安喜乐,也还遥遥无期呢。

    弱萍进来之后,见她面色更差了,于是不顾她的反对,赶紧扶她上|床歇着去了。

    这一夜气温骤降,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

    她徐徐醒转。发现自己卧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每一次呼吸,他熟悉又好闻的男子气息都萦绕鼻尖,挥不去、赶不走。

    她转过身来。拿他修长的手臂当枕头,把白嫩嫩的左腿横搁在他的长腿之上,这才惬意地舒了口气,拿滑嫩的脸蛋在他胸膛上来回蹭了几下。引发了衣料的悉悉作响。

    果然比在冷冰冰的神魔狱里舒服多了。至少这儿有宽大的床、柔软的被子,还有扑鼻的熏香。

    他刚回来不久,和衣而卧,任他抱住她的时候有多小心,都将她弄醒了。这是好事,显然宁小闲身体康复得越好,人也越是警醒。

    他抓起她的手指,揉捏把玩。这白嫩的手指像是削好的葱根。指尖细圆,柔若无骨。似乎用力一捏就会碎掉,可是她用这双手,却已经击败了无数强敌,换得了他的自由。

    低而温醇的声音响起:“下午那名刺客幻成了我的模样,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果然消息已经传到他那里去了。也不奇怪,她右手腕上不是挂着个小奸细么?她睡眼惺忪道:“你以为我会连你都认不出么?”声音低柔还带两分沙哑,与平时的清脆不同,勾得他心里的小火苗一点一点旺盛起来。

    他上身微微仰起,以手支额,望着她道:“说说。”

    她顿时被严严实实覆盖在他的影子里了。

    这房间里,只有一盏明珠灯,光色暗淡。长天的面庞因为背光而看不清楚了,只有一对金眸熠熠发光。被子只盖到他小腹,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还能看到他修长而硬朗的男性身体曲线,宽肩窄腰。

    秀色可餐啊!宁小闲偷偷咽了下口水,爪子又有些儿痒。她强抑着这份感觉,撇嘴道:“从陷入了轮回台之后,我就清楚明白地知道,怎样分辨真假长天了。”她在心里默默吐槽,他身上的逼格太高,那种神境以上道行才能浸|淫得出的气质,一般人是仿不来的。

    再说,她的身体认得他。那刺客走近她一丈之内,她都觉得不适,这是她的第六感对陌生人作出的本能反应。

    她处于沉睡中时,刺客除了硬闯无尽海眼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能接近她。现在她处在巴蛇森林核心的重重保护之中,要靠近她也绝非易事。那人扮成长天深入隐流,打的倒是好算盘,的确只有长天的身份最是通行无阻。神君威严深重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就算是守卫也最多匆匆望上他一眼,就要赶紧低头,哪个有胆量细看?

    他不紧不慢道:“哦,怎样分辨?”

    “那人虽然幻出你的模样,藏住了杀气,也把你的冰块脸学得很像……”说到后面几个字,声音都有些儿抖了。这家伙居然吃她手指,他的唇好软,舌头也很灵活,绕着她的指腹打转,那股子痒意就从手上一直钻到了心里去。她忍不住想到昨天晚上,他的唇舌也是这般灵活地……

    身上突然有些发热,她使了点劲儿,居然顺利抽回了手指。指尖从温暖之地撤出,骤然遇到冰冷的空气,她心底冒出两分浅浅的遗憾。

    含在嘴里的玩具跑掉了,他低头去找新玩具,瞄见她的中衣歪在一边,白嫩的肩窝上有个精致的、小小的凹陷,他忍不住凑近了,伸舌轻舐,口中含糊道:“继续说。”

    肩窝里又麻又痒,她咯咯笑了两声,条件反射地缩起脖子,背转了身,结果却只将他的面庞夹得更紧。他嘴里的动作可没停下,又舐又吸地,右手伸出揽住她细腰,以防这小家伙又逃跑。

    身体深处,那一股悸动又开始了。她努力打点精神道:“可是,可是身上的气味却是骗不了人的,我。我认得你的味道。啊……”

    她刚一开口,余下的话就化为一股呻|吟,因为他伸出舌头。将她的耳垂卷入口中轻轻啃舐。又是酥痒、又是甜美的感觉立刻让身体背叛了她,无力地向后靠去,露出了曲线如天鹅般优美的脖颈,他趁机将薄唇覆了上去,一点一点地侵占领地,每到一处都细而温柔地反复舐咬,然后啜唇吮吸。吸得她浑身都要软了。

    “会留印子,我……怎么见人?”她娇喘吁吁。

    “那就别见人。”这问题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他嘴巴忙得很。这几个含糊不清的字化为热息呼在她敏感的皮肤上,激得她又是一阵瑟缩。羊脂玉般细腻的肌肤经不起他的折磨,果然留下了如同玫瑰花瓣的吻痕。

    他将她翻过来正面对着他,然后一口咬到她的咽喉上。用牙齿轻轻按压她的气管。宁小闲顿时又生出了被猛兽咬住了要害的危险感觉。肌肤上都生出了细小的疙瘩,可陪同而来的还有强烈的刺激感,令她呜咽了一声,身体都瘫软下去。

    和他相比,她是这么小、这么香、这么软,安安静静地蜷在他怀中,连眼睛都不敢睁开,这样一副讨巧乖觉的模样。让他……更想狠狠地欺负她了。

    鉴于这丫头一向有临阵脱逃的习惯,他下一个举动就是和身压了上去。两具身躯紧密地交叠在一处。天造地设、严密合缝。她实在软得惊人,他舒服得呻|吟了一声。底下的丫头却不满地嘀咕了一声:“好重”。

    长天低低地笑了一声,抬起自己的上半身去攫她的唇,吮了吮香唇的唇瓣,舌头模仿一会儿即将进行的抽刺动作,反复进入她的红唇,惹来她难耐的哼哼声。她被堵着嘴,这声音就软糯婉转,分外惹人遐想。他手上也没闲着,她身上碍事的衣物两三息内就被尽数剥下。

    她一头青丝尽数泻在枕上,更衬得肌肤如玉,细到毛孔都找不出。锁骨精致完美,胸前的丰盈已经挺翘,曲线收到腰处,惊心动魄地细了下去,似乎他一掌就能将她折断。

    再往下,就是如茵的芳草地,挡住了他最向往之处。

    这些都归他所有,他要打上自己的烙印。这里不是神魔狱,今日他要她无处可逃。

    身体的突然裎露,令宁小闲惊喘一声,雪白的半球一下子剧烈起伏,在他胸膛上轻轻顶了顶,长天身上一阵躁热,伸出手掌覆住她胸前的柔软慢慢揉搓。同行了这么久,他深知这对玉球的大小正好,形状完美,而且反应诚实,此刻它们在他的挑弄下不屈地站了起来,令他不能一手掌握,顶端的莓果也挺立着,刺向他的掌心。

    他停下了啃吸锁骨的动作,专心地用手指捻弄、撩|拨她胸前的樱红,然后定定地看她蹙着秀眉低吟。她被摆弄得筋骨酥软,正想说声“好舒服”,可是睁眼见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眼中幽暗下来的金光顿时令她害怕地改了口:“不……不要了。”

    不要?他最恨听到这两个字了!长天挑起了一边长眉,扯起淡淡的杀气,俯身一口咬在她的纤腰上。“啊!”她一声尖叫,顿时将浑身都绷得笔直,又想奋力挣扎,在他的压制下却哪里动弹得了分毫?腰上传来他齿啮舌舐的可怕感觉,痒得钻心、酥得骨软,上次他调弄她的黑色记忆席卷而来,她不由自主地努力挣脱,但没过十几息就提前陷入了迷乱状态,一动不动了。

    感受着她**不可抑制的颤抖,他终究还是没忍心继续调弄她,放开了对她细腰的侵略,低声问:“还要不要了?”

    她眼光迷离,面上红得要滴出血来。这样羞辱的回答,让她如何说得出口?可是长天又示威性地在她腰上轻捏了一把,她吓了一跳,忙不迭唤道:“要!”

    这声音中的果决和真诚,让她都恨不得榻上裂个大洞让自己掉下去。正在舐弄她平坦雪腹的长天忍不住笑开,伸舌探进形状美好的香脐内慢慢搅弄,令她难耐得扭动腰肢避开,可是避无可避,反倒令这异样的感觉继续加深。

    他的吻,悄悄地向下、向下。宁小闲低喘了两声,警觉合拢了修长的双腿。他却伸手顺着腿缝慢慢往上轻抚,很快滑进了两腿之中……

    正将她调弄得骨酥筋软,长天突然抬起头。细细分辨了一下,接着便咬牙切齿道:“有完没完了?!”以他的灵觉,已经又发现有人往这里来了。

    接二连三被打断好事,好好先生也要暴怒,何况是他?长天眼中厉芒闪动,在继续吃掉她和将来人撕成碎片之间稍作犹豫,最后仍是选择了屈服于自己的欲|望。

    覆在身上的强健男躯突然抽离。温暖也跟着一起离开。宁小闲不解地睁开眼,看到他随手拽出一条火红色的鹤氅,将她赤果的身躯牢牢裹住。抱在怀中。

    接着,两人从原地消失了。

    过了二十息左右,门外果然响起了守卫结结巴巴的声音:“神君大人,东北线有急报!请。请您定夺。”

    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结果听不到答复,只好又提心吊胆地问了几句。

    明珠灯暖,被中犹有余温、壁炉中的柴火兀自噼啪作响,这房中却已是空无一人。

    #####

    他们这是……从自己的宅中逃走了?宁小闲蜷在长天怀中,从下往上看着他的面庞,以及天上不断飘落的雪片。

    他的脸色好难看,虽说面无表情,但下颌抽紧。她也能感觉到他浑身的肌肉紧绷,硬如岩石。

    可是。为什么她莫名地想笑啊?

    宁小闲拼命板着脸。若是现在敢笑出半声来,眼前这个欲|求不满的男人都会往死里收拾她。

    像是感应到她的笑意,长天低头,瞥了她一眼,抱住她的双臂钳得更紧,让她根本无法动弹。

    这是警告。

    她望见的是怎样的眼神啊?金瞳里燃起熊熊火光,盯得她面上肌肤刺痛,他心中像是住着一头巨兽,随时可以将她撕成碎片。

    她被盯得噤若寒蝉,老老实实地缩成一团。他看她的眼神,火热中还有几分暴戾,让人心生畏惧。隐约感觉这男人的情绪已经有点不对劲了,她还是乖一点比较好。

    以长天的脚程,居然也奔行了小半刻钟才停了下来。

    眼前是一座不知名的山谷,有小河蜿蜒。河流不曾结冰,因为河水的尽头,是一座轰鸣无休的瀑布。

    好好的香枕暖床不睡,跑来这里作甚?

    莫非这家伙想野合?!宁小闲杏眼圆睁,身体忍不住一抖。

    长天感受到她的颤抖,却不作反应。他只站在崖下望了奔腾的水流一眼,足尖轻点,直接钻进了瀑布里!

    声响越发巨大,激流铺天盖地,迎面撞来。然而他张开了罡气罩层,所以两人身上自然是一点儿水珠也沾不上。

    她好奇地张望,这瀑布之后,居然别有天地。

    现在长天抱着她站在一间简陋的石室当中,壁上的凿痕宛然,显然是被强行开辟出来的。室中别无长物,只有一张平整的石桌,几个石凳而已。

    他将她放在石桌上,一声不吭就要去打开鹤氅。

    “这里?”她吓得揪紧了鹤氅,不肯让他拽开,“里面好像有床……”她方才匆匆一瞥,似乎看到里间的石室有一张石床。可是再简陋,那也是张床啊!

    “来不及了!”他咬着牙将鹤氅强行拉开,令她重新在他面前身无寸缕。

    再多忍一秒,他都会爆炸。

    石室内自然没有灯光,但以他的眼力,却能窥见她曼妙的娇躯横陈在鹤氅之上,真真正正是拥雪成峰、挼香作露,说不尽的动人美好。

    白玉般的身躯、火红的鹤氅、黑若流瀑的发丝。白、红、黑三色交织映衬,她就像是摆在盛宴上最美味的那一道点心,引|诱他将她大口吞噬。

    吃掉她!此时此刻,终于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拖他后腿了。

    宁小闲听闻他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心里害怕,本能地蜷起双腿,双手护胸,喃喃道:“长天……”

    他怎还有空听她说甚?长臂一捞,已捉住她白嫩的小腿,将她一把拽到桌边,手上用力,强行打开她的双腿,令自己的身躯挤了进去。

    他伸指在身下小人儿的桃源中一抹,发现仍然沾了满手湿濡。于是再不迟疑,拉开自己的腰带,重重压到了她的身上。

    宁小闲惊呼一声。忍不住伸出双手撑住他的胸膛,娇躯本能地直往后缩。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还要躲闪!长天眼中有侫气一闪而过,突然将她双手捉住,反剪到背后。一直停在她的手腕上的巴蛇真身游了过来,化为绳索将她双手牢牢捆住!

    他居然这样对她!宁小闲瞪大了眼,简直难以置信。

    她的小爪子再不能碍事了。长天钳住她水葱般细嫩的腰肢,将这具挣动不休的雪玉身子拉向自己,随后。挺腰、用力……(咳,第三份礼物来了,10501字!今天吃大餐!全订用户领取方式见书评区置顶帖“粉丝值验证楼”。提醒大家,拆看免费礼物的时候。一定要从头看到尾。以免遗漏重要环节哦~)

    在她的尖叫声中,他惬意地呻|吟,这么多年了,他终于得偿所愿!可是随后而来的舒爽告诉他,这还不够,远远不够,她是绝顶的美味,有千百种滋味要待他来品。

    长天将自己毕生捕获的最重要猎物牢牢钉在身下。用尽全力向她索取。

    宁小闲却哭得声嘶力竭。

    哪个魂淡说,女子在初|夜能享受到快活的?站出来。姑奶奶保证不打死你!

    0.38的笔膛里,非要强行塞进1.0的笔芯,那已经不能叫销|魂了,只能唤作惨烈!谁要不信,自己试试好么?!

    她逃不开也躲不掉。外头瀑布声响轰轰,永不停歇,轻而易举地便盖住了她的喘息和娇吟,掩住了这一室春光。

    #####

    身上好暖和。这么想着,她慢慢睁开了双眼。

    这儿仍是她所熟悉的逸仙居卧房,最重要的是,她深陷在某人的怀抱里,身体被他紧紧缠住。

    眼前是一张放大的俊颜。金灿灿的阳光从窗棂里照进来,而他的双眸比阳光还要生动、还要耀眼。这个男人果然不适合被关在昏暗的狱中,只有这朗朗光天化日之下,才是他舒展抱负之所在。

    她一时看呆了去。

    长天勾起薄唇,冲着她慵懒一笑:“醒了?”

    长年冷傲的面庞解冻,眸中的金光暖洋洋地,灿烂中带着几许波光潋滟,几乎可以将她溺毙,宁小闲一时怔忡,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句子:既含睇兮又宜笑。这话不是针对男子而言的,可是用来形容此刻的长天,居然恰当极了。

    他笑得这般多情,居然比汨罗还要妖孽!

    她傻傻愣愣地看着他,长天从她眼中见到了刚刚醒转的懵懂和迷糊,红唇微微开启,显然有些迷惑现在的状况。

    这模样,可真讨喜。他忍不住低头,在她额上、颊上、鼻尖、红唇上印下绵密的吻,心中默默倒数:

    “五、四、三、二、一!”

    他这厢刚默念完,宁小闲的眼中渐渐恢复了清明。

    这丫头自然醒转时,总要先这样迷糊一阵子。

    她眨了眨眼,昨晚的无数个片段突然从她脑海中闪过,她记起了他的凶狠与蹂|躏,还有自己的无助和疼痛。

    在长天的注视下,她的脸突然红若朝霞,眼中迅速积攒起氤氲一片,然后又气又羞:

    “放开我!”她的手脚都被他缠住了,用力挣了两下,没挣动,却拉扯了小腹深处。一阵酸疼传来,她忍不住“啊”了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缩起。

    这一声又媚又软,带着三分痛楚七分娇嗔,饶是他意志坚若磐石,也自听得心中一荡,抱她抱得更紧了,像是恨不得将两人揉为一个。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他还留在她身体之中。方才她才一挣动,这东西就隐隐有胀大的趋势。长天将俊面贴住她侧脸,吟哦喘气道:“小乖,你真好。”

    这感觉,好色|情!她不敢动了,只好扭头闭眼,气苦道:“拿出来!”

    长天嘴角微微勾起,靠近她耳边道:“小乖,我错了,便原谅这一回如何?”

    她气鼓鼓地,胸脯起伏,只闭眼不理。昨晚他那般可恨,对她的哭泣哀求不管不顾,只一味地蛮横冲撞,那种被全面侵略和占|有的感觉,现在还刻烙在她身体里,只消她一闭眼就会涌上心头。

    耳边醇厚的声音还在继续:“昨晚心魔发作,所行之事,非我之本愿。下一次,我定让你舒服的,好么?”这人忒会使坏,有话不会好好说,偏要将热气都灌进她耳朵里。

    他的话太暧|昧,那一阵酥酥痒痒传入心里,像是要把她的怨恚消散于无形。宁小闲左躲右闪,却都躲不开他的攻击,最后气得无法,张眼怒道:“你……唔……”

    却是他趁着她红唇微微开启,借机老实不客气地啃了上来,一条灵舌挤破牙关顶进,先是四处游荡视察领地,随后就噙住她的软嫩又吮又舐,似乎这是天下最美味之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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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8章 为了他?

    他的手掌也顺着她软腻的肌肤移动,掠过山峰,在峰顶流连了很久,才落到那一片平坦的峡谷,掌心轻轻覆了上去,催动神力。

    她顿时觉得腹内暖意盎然,连那一抹酸疼也减轻了许多,忍不住轻轻呻|吟出声,只是这声音都被他堵在口中,传出去的也只是销|魂的两声呜咽。

    直亲到她周身都泛出了粉色,他才松开口,意犹未尽地舐画着她的唇线。没想到同她行这男女之事能带来如此丰沛的乐趣,他食髓知味了。早知她的味道这么好,他先前还忍个什么劲儿,早些将她吞掉就好了。

    见她一动不动,趴在他怀中乖如鹌鹑,他用力蹭着她的娇躯,喘息加重,忍不住又有些情动。

    他还赖在她身体当中不走,她立刻就能感觉到这物迅速膨胀,吓得杏眼圆睁,连连摇头。昨晚,就是这东西让她吃足了苦头!

    见她吓得脸都发白,长天闷哼一声,将身体向她又挤了挤。见她动也不敢再动一下,他怜惜道:“莫怕,下次未得你允许,我不进去就是。”横竖她昨晚受了许多苦,他也不想令她太难受,于是忍住冲动,咬牙缓缓后撤。

    他已经在那儿呆了一夜,这一离开,她心中顿时泛起了奇怪之极的感觉,居然有几分空虚难舍。待他完全抽离,宁小闲才浅吟了一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以为这样他就没办法对付她了么?天真!长天心下好笑,抱住她软玉般的身子,不顾她的反抗又是一番温存,直厮磨到两人都气喘吁吁了,他才强迫自己放开她,离床着衣。

    昨夜冬雪,今日换晴。阳光从屋外照进来,为他修长矫健的躯体镀上一层金光。

    谁说只有女子的身体才最美?他的身体就严格遵守了黄金分割定律,宽肩长腿、细腰阔背,行动间每一丝肌肉宛若铁铸,当真胜过匠人手中最完美的雕塑。咦,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的臀部也很挺很翘呢?她只看了一眼就移不开目光,直到长天转过身来,她才紧紧闭目,耳畔却是悄悄地红了。

    他轻轻一笑,眼里掩着自得。早知道她对他亦是兴致盎然,却要遮遮掩掩。就算他不去说破,以这丫头的个性,早晚会忍不住自己扑上来的。

    他也知道自己昨日欺负得她狠了。神兽之躯本就不是普通女子能接受的,她修的虽是妖法,但身体却还是凡人的结构,要应付他的索取确实有些吃力。不过她体质特殊,他也早已反复计算过了,按理来说只要他温柔些也不该有什么大问题。只是连他自己也料想不到,昨夜居然遭遇了心魔。

    真是怪事,他在上古征战连连,杀人不眨眼,在神魔狱又是枯坐了数万年,都能将心魔御之门外,怎么偏就这样巧,第一次与她享受鱼水之欢,这东西就出其不意地找上门了。

    这小笨蛋以初经人事之身来替他化解心魔,不吃尽苦头才怪。

    眼见她神色迷离中又有两分恹恹,显得很是可怜,长天心中的疼惜、愧疚难以言尽,忍不住道:“待你身体好转,我带你出巴蛇山脉玩一圈,如何?”

    不出他所料,她的眼睛顿时亮了,精神也来了:“此话当真?”

    这丫头的软肋,他牢牢握在手里的。他微微一笑,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我说的话,何时不当真过?”

    走出逸仙居,他面上的温柔才化作了寒气。

    东北线,还要负隅顽抗到底么?

    #####

    她终究还是没好意思当着他的面更衣。

    长天离开后,她才慢吞吞坐起,然后发现了两件事:

    第一,昨晚他在她身上留下了无数瘀青也种下了无数草莓,但现在检视己身,却是处处雪白,没有半点痕迹,连私密处的红肿也已经消去。想来长天趁着她沉睡时,就用神力替她一一祛除了,否则今日当真不能出去见人了。

    她庆幸之余,也在暗自咬牙:这家伙莫不是想湮灭罪证?

    第二,她方自坐起,小腹里面就传来了奇怪的感觉,除了酸胀一片之外,又像是有液体汩汩流出,在她失神间就沾染了被巾。

    这是?她怔忡了一下,这才想起他抱她回逸仙居之后,似乎又借着兴头按住她欺负了两回,然后才搂着她睡下。那时他心魔早去,却还是将她折磨得几乎要死过去了。

    可恶啊!她一边手忙脚乱地把这些秽物处理掉,一边却又不知道为什么鼻子发酸。

    唉,你个没用的货。她开导自己,睡了这样一个极品美男子,算起来还是她占了大便宜吧,为什么她还想哭上一场?

    此时,门外就传来了轻轻的剥啄声。

    弱萍来了。

    虽然弱萍还是如平常一般铺床叠被、倒水置物,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这个贴身侍女看她的眼神,有几分笑意,几分古怪呢。

    她再不想在闷在房里了。

    宁小闲叹了口气,换过了衣物往外而行。身下有些难受,她努力让自己的走路姿势不显怪异。若是凡人女子,此时是该休息的,不过她踏上仙途已久,神力早在不知不觉中缓慢修复她的身体,纾解疼痛。

    守在园外的隐卫赶紧上前一步道:“宁大人,神君大人有令,您伤体未愈,不宜出门。”

    她似笑非笑:“你敢拦我?”脚下不停,还是往外头走去。

    隐卫面露难色,跟着她退了两步,果然不敢有一指加身。宁小闲迫退了他,也就一笑,从他身边绕了过去。弱萍急急自园内追出来,见到这一幕也不好吱声,只用唇形提醒隐卫:“快去通报!”

    今天女主人情绪有些儿不对,她方才踏入房间内,就闻到了床上有暗香浮动,闻上一会儿就要诱人面红耳赤,她顿时记起刚才看女主人走出逸仙居的姿势,也与以往不同了。

    她贴身服侍宁小闲,对她与长天之间最是清楚。看来,昨晚大人还是忍不住动嘴了。弱萍咬唇,偷笑了一声。

    前几日才下了新雪,逸仙居外的地面已被清扫干净,树梢上还挂着白。

    果然还是外头的空气清新些,宁小闲深深吸了一口气,嘬唇轻啸。

    这嘨声,常人耳力难及,不过自然有人能听得到。果然过了小半刻钟左右,空中有白影一闪而来,随后一只凤翎白羽的大鸟轻飘飘地落地。

    三年未见,七仔的真身越发神骏了,身高已近两丈(超过六米半),翎羽根根竖起,在艳阳照耀下闪着淡淡的白晕。她看得明白,这家伙已经进入了合道后期,大圆满指日可待。

    三年未见,七仔受召唤而来,自是欢喜异常,巨大的脑袋直往她发上、肩上不断拱蹭。她醒来的消息,隐流妖众俱已知晓,但是过去数日她不曾痊愈,异性皆进不得逸仙居。

    宁小闲一把抓住他的长喙,紧紧抱在怀里,眼角微微泛红。再相见仿若隔世,才知岁月果真无情。

    “七仔,我好想你!”她吸了吸鼻子,伸手将他头上漂亮整齐的凤翎抓挠得七倒八歪,重明鸟的威风顿时荡然无存。

    七仔:“……”听长天大人道,女主人过去一直都在沉睡,果然醒了还是这样爱玩闹。他无奈地屈下高跷般的长腿,任宁小闲跳到他背上。

    “随便去哪儿,我想散散心。”

    大白鸟清唳一声,振翅飞上了高空。他们相伴已久,心有灵犀,此刻已感觉到她笑靥之下有几分神伤。只是她如今身份特殊,他也不敢像以前那般随意发话,只能载着她遨游天际。

    七仔的身影拉风又显眼,这一盘飞起来,不知道地面上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它。只不过宁小闲仰躺在它背上,娇躯埋在它宽阔温暖的背羽之中。禽妖飞行时都要借助气流来节省力气,和一般的禽类并无二致,只是七仔怜惜她身体未尽复,撑起罡气助她将高空气流都挡在了外面。

    眼前是湛蓝一片如被水洗过的天空,明亮得半丝云彩也无。她抬起手背遮住眼睛,耳边就传来了劲风的呼啸之声。

    天地之间如此辽阔高远,却不知有没有她和长天的立足之地?西行之途时,她想过的最长远之事,也无非就是助他脱困。现在他又是重新昂然傲立于这天地之间的上古巨妖了,却几乎和阴九幽一样,站到了世人的对面。

    她和他,会有怎样的未来?

    这一番神思物外,她无意中进入了瞑想状态,就不知道七仔飞行了多久,直到他小心翼翼问道:“可是神君大人和你不睦?”

    “胡说什么!”她用力揪了一把柔软的背羽。

    “哎呀,疼啊!”七仔痛得呲牙咧嘴,“您不需阴九幽的唤魂之术,也能自行醒来,对神君大人和我们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还有什么好烦恼的?”

    她微微一怔。

    七仔说得极是有理。原本根据血契之中所定的条约,长天要屠满五十万修士,阴九幽才会将唤魂之术再传给他。可是她提早醒来了,无形中长天就掌握了主动。虽然那余下的十万修士魂力还是要付清,可是长天已经可以放开手脚来抓捕阴九幽,再无顾虑了。

    她的意外醒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这两名上古妖怪之间的局势,说不定还会影响整个大陆的格局。

    能够再一次醒来,正该好好感受重获新生的喜悦,此刻何必去想那许多烦恼?宁小闲啊宁小闲,你也太杞人忧天了,莫非忘了当年在蝴蝶谷开导自己所说“只活在当下”么?再说,天塌下来,了不起和他一起扛着就是了,了不起就是抱着他一起粉身碎骨就是了,都死过一次的人,每多活一天都是多占了一天的便宜,哪里还需要这般患得又患失?

    枉她精明一时,还不如一只缺心眼儿的禽妖看得透。

    她一顿揉捏,拂乱了七仔的羽毛,笑吟吟道:“你偶尔还是挺有用的嘛!”

    “……”七仔扭捏着脸红道,“咳,我家青鸾偶尔也这样说。”

    “行了,找个地方下去,我要去散散步。好久没走路了。”这是哪儿?她从高空往下望,好久才发现这里居然已近巴蛇森林外围。不由得吓了一跳。

    即使七仔道行大进,飞行速度再次提升,从逸仙居飞来这里也需要大半天时间啊。她方才发呆了这么久?

    七仔知她心意,越飞越低,最后平稳地落在一片梅林之中。他的行动大敕敕地,也根本不遮掩身形,附近的妖怪见了他的气势都已自动避让,哪里还敢上前?于是她漫步林中的时候,除了几只白羽长尾的傻鸟儿还在吱吱叽叽之外,梅林里愈发安宁,颇有几分鸟鸣山更幽的韵味。

    似这样原始的野生丛林,都是十余种树木丛生。这里除了被皑皑白雪压弯了枝头的红梅花儿之外,受巴蛇生长之力影响,还有蟹爪莲、红掌、一品红这些早春的花卉,居然也提前到腊月开放了。因此在一片纯白素净之中,星星点点地都是耀眼的红和粉红色,如梦似幻。

    这里,她来过许多次。巴蛇森林纵横发达的水网中,有一条深河就穿过了这里,昔日她第一次潜入隐流时,就从这条河中经过。

    河水滔滔奔流,所以不曾结冰。待得她慢慢走近,河面上水花炸开,突然伸出一个狰狞硕大的脑袋,她却不害怕,任由两三点水花飞溅在自己脸上。

    见过了长天的真身之后,她再也不觉得眼前这条沧龙的个头大了,尽管它比原来胖了一大圈,鳞片变得更加黝黑,显然吃好睡好,小日子过得极是滋润。

    这头巨兽明显还记得她,一见面就喜得作小狗姿态,摇头摆尾,搅得半条河中的水哗啦作响。她知道这是对方邀她下河同游,只是她此刻身体未愈,还不能这般撒野,只好低声道:“过些日子再寻你玩儿。”

    说完,眉头忽然一皱,跟在身边的七仔也抬起弯曲的长颈,转头望着林中某处,眼中写满了警惕。

    林中缓步走出一人,灰衣素净,约是三十岁不到的年纪,阔鼻深目,头发微卷,看她的眼神中有三分激动,礼数却周全,深深地躬下身去:

    “您可是宁小闲宁大人?”

    记忆中,她可从未见过这人,对方是怎能一眼认得她的?宁小闲好奇道:“你是哪一位?又是怎么认出我的?”

    这便是承认了。她现今已不喜藏头露尾,再说巴蛇森林如今就是她的家,在自己家里见到外客,又有什么隐姓埋名的必要?是了,这里靠近款待宾客的宫殿群,七仔既在这里降落,她也就很容易遇上隐流的客人。

    这人见她并不否认,明显松了一口气,笑道:“我乃镜海王府大司承典青岳的门下弟子,排行第三,您唤我丁三儿即可。”他目光在七仔身上一转,接着道,“这位应该就是隐流里极是有名的七先生了。能让七先生心甘情愿载在背上的,除了宁大人之外,又有哪个女子?”七仔原本只是个浑号,他打响了名头之后,人人都要尊称他一声“七先生”,这叫法不久就传开了。

    原来是故人门下。宁小闲不禁莞尔:“是么,七仔的配偶也常作人形,你就不怕认错?”

    这人轻咳了一声,只得尴尬道:“这个,其实在下于府中见过宁姑娘的画像。”

    这话连七仔都觉得怪异了。镜海王府之中,为什么会有她的画像?宁小闲压下心头疑问道:“三年不见,皇甫铭可好?”

    丁三低了低头道:“皇甫少爷时常将您挂在嘴边,不敢稍忘。”

    宁小闲转了转眼珠,笑吟吟伸掌在自己胸口上比划了一下道:“他可是还这样矮?”她沉睡的这三年里,正好是小小少年抽条儿长个子的关键时机,恐怕现在就是皇甫铭站在她面前,她都未必认得出来了。

    “咳!”丁三嘴角似是微微上扬,但很快抑住了笑意,“少爷这几年变化极大,您若有机会见到他,必定会大感惊喜的。”他敛眉垂目,将闪烁的目光都遮了起来。

    眼前女子虽然亭亭俏立,自他出现之后就站住不动,但他眼力过人,已发现她身体虽然无恙,但目中神光疲弱,显然身上的伤疾未愈。看来隐流称她刚刚苏醒的确没错。他此来之前,少爷特地交代过,要他仔细打探撼天神君将这位宁姑娘到底藏在了哪里,如今她既已自行醒来……

    他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旁边的七仔,若是没有这道行高深的禽妖在侧便好了,若这里不是妖怪的大本营巴蛇森林就好了,这女子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如果……少爷一定会很高兴。

    见到七仔紧盯着他瞧,丁三儿心念电转,面色不变,接着道:“这两天听闻您已经醒来,几次求见,但均被外事堂婉拒。今日下午就要启程返回镜海,能在临行前再见到宁大人,实在是意外之喜。”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道:“皇甫少爷没料到您会醒转,但也托在下转交礼物给您。前几日只见着了外事堂的人,在下正烦恼要如何交到您身边人手中,此刻恰逢其时,请您收下罢?”他很自觉,向着七仔递出玉璧。

    七仔伸喙叼过来,这枚玉佩看质地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整面玉璧都没有半点瑕疵,握在手里还有暖意盎然,拿去珍宝行出售,少说也要六、七千两银子,却偏偏在正中有几缕红线,如丝如蛇般蜿蜒而出,看起来凄艳中还带着三分诡异。

    “这是?”圆润的玉佩在她手中翻转,也不知是玉更漂亮还是她的手更莹润。丁三望着她纤细灵巧的双手,赶紧垂下目光,不敢再看。

    “皇甫少爷请我师父炼制的护身符,平时佩在身上不仅避毒避瘴,且可以避免三次血咒的戕害。”

    他话音才落,她就惊讶地挑起了眉。许多妖怪都拥有诅咒的天赋,这是与神通完全不同的秘法,后来有许多人类也洞悉并进行模仿了。诅咒当中最凶厉的一种,就是血咒,以己身精血或者性命为代价,向对手施加咒术。比如寒琼仙子临死之前就施放了一种诅咒秘术,若是被这种厉咒缠上了,那便是相当麻烦之事,只不过当时被长天信手破除了。

    诅咒与普通神通的不同之处,在于它的施放者常常是暗中伤人,不像神通那样当面施为,端的是防不胜防。她不像长天那样有神境道行傍身,若真有人下咒对付她,似乎也是一桩麻烦事。所以她信手收起,微笑道:“好东西,我很喜欢,请代我向皇甫铭致谢。”

    丁三道:“似乎又有新客人来寻宁大人,丁三就不打扰了。”目光向林中一瞥,躬身退出几步,这才转身离开。有这大白鸟守护,宁小闲安全得很,无须他在侧畔。

    宁小闲和七仔也早知这梅林中又来了人,此时面上也没有讶色。

    被丁三喝破行踪,林中人面色哂然走了出来,却是两个娉婷的身影,后面还跟着一名隐卫。

    当先一人,芙面柳眉、姿容绝艳,称得上倾国倾城的大美女,尤其行起路来若弱柳扶风,娇颤颤地令男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扶。宁小闲想,那般行容仪态恐怕是自己一辈子也做不来的。后面一人是侍女打扮,也有修为在身。

    前面这大美女走到她自己,微笑道:“宁大人安好。”她这温柔一笑,顿时不动声色地就将前面听人墙角的小小尴尬给掩盖过去了。

    晏聆雪一开口,宁小闲就知道她是谁了。上一回被长天揽在怀里,她连这女子的面貌都看不见,却牢牢记住了她的声音,再说晏聆雪的声线低靡悦耳,亦很独特。

    真是有趣,前后两次都遇着了这个女子。上一回是她刻意为之,令人找到晏聆雪身边的隐卫打探了她的行踪,知道这女子喜欢到火木谷去游玩,才磨着长天抱她去的,为的就是要倚在他怀里见一见晏聆雪。只是长天识破了她的小伎俩,并且也不配合,她连晏聆雪一面都未见着,就被匆匆带离。

    这一回嘛,却实实在在是一场巧遇了。

    所以她轻启红唇,面露迷惘之色:“你好,你是?”望的却是两女身边的隐卫。

    这名妖卫雷云赶紧上前一步,躬身道:“大人,这位是天凌阁的小阁主晏聆雪姑娘。”他要努力让自己更没有存在感。雷云隐约感觉,自己又要看上一场好戏了。上回的戏肉太少了,就那么一丢丢,和同伴们喝上两杯酒水的功夫就讲完了,极不过瘾。不过上次神君大人在场,大人的性格向来不爱拖泥带水,结果抱着宁大人直接走掉了,这一回可是宁大人直面这位小阁主,激|情碰撞呀!

    真是想想都有些小激动呢。隐流的生活真是无趣单调至极,正需要一些八卦谈资来抚慰广大妖众寂寞的心啊。

    宁小闲轻轻“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天凌阁的小阁主。”她向对方轻轻点头,权当见礼了,“我只是出来散心,这便回去了,梅林景致不错,你们慢慢游玩罢。”这是长天当日对晏聆雪所说的话,她基本是依样画葫芦还给了对方。

    眼看她拍拍重明鸟的脖子,七仔就顺服地伸出钢翅点地,让她踏足而上,晏聆雪有些儿着急了。方才她立在一边观看良久,这女子俏生生立在梅林之中,一身淡粉色的高腰襦裙,更衬得她削肩束腰,长腿丰胸,只看身材便是风|流无限。她的面貌虽非绝美,然而面庞精致,手足纤长,正如通灵宝玉,温莹内秀,尤其一双眸子黑若点漆,顾盼之间有流光溢彩,若是远远一眼瞟来,竟然还有说不清的妩媚婉转之意。

    晏聆雪只看一眼便断定,这女子与她自己一样,是富贵场中才能娇养出的人儿。可惜她不清楚,宁小闲出身凡人,经历了生死奔波,从无尽海眼醒来之后,又被长天极尽宠溺,这才有了一些儿迫人的贵气。

    晏聆雪听丁三言语才知道,眼前这位就是她一直设法想要见上一面的宁小闲。今日若放她离去,这女子住在隐流腹地,哪来的机会再寻到她?

    当下她也顾不得许多,踏前一步道:“宁长老慢走!我因天凌阁的矿产一事向外事堂递了多次交涉请求,都未有满意答复。听闻宁长老是外事堂的堂主,可否为我解惑?”她唤出的,是宁小闲在隐流里的身份。外事堂的问题,她这堂主自然应该出面解决的。

    果然宁小闲的脚步顿住了,缓缓转过身来。

    晏聆雪的心里,也不禁有两分得意。她看着是弱质女流,但帮助兄长打理天凌阁已有多年,也曾谈下不少棘手的生意。

    这女子,比起金满意来可是聪慧了好多。宁小闲这才像是细细打量了她两眼,微笑道:“上一次,似乎听闻天凌阁明年开采出的矿物,不再打算运往西南线了?既如此,还有什么好交涉的?”

    她什么时候这样说过了?晏聆雪蹙起好看的弯眉道:“宁大人此言差矣。这两年盗匪横生,天凌阁走西南线的成本确实增加,却不曾说要就此停运!”

    宁小闲奇道:“既是正常运作不曾停下,那小阁主还想交涉什么?”

    晏聆雪一时语塞,忍气道:“我方才已经说过,这些矿物运往西南的成本大增。这笔钱,不应由天凌阁来一力承担……”

    宁小闲点了点头:“小阁主说得有理,这般意外风险成本,果然由天凌阁一家独担,确是不该。”

    对方居然赞同她的话,晏聆雪方自一呆,宁小闲已经接下去道:“不若这样罢。隐流最近新招募不少妖众,也需要练一练兵,见一见血。我便派他们往返护送小阁主如何?若路上遇了劫匪,直接杀掉了端走老巢,下次天凌阁再走这几条线路,就没人敢打主意了。”

    看她说得不紧不慢地,话里却是血腥味儿十足,动不动就要去灭人宗门、老巢。晏聆雪暗暗皱眉,心道这对儿果然是双|修的道侣,连草菅人命的态度都是一样一样的啊。

    不对,她怎能将他们看作了一对儿!明明那神君也是她满心倾慕的。她只好细声细气道:“这个,也不是不可,只是前来行抢的宗门行踪诡秘,也不知道走上几趟能够遭遇得上,何须如此劳烦隐流的兵卫?家兄的意思是,隐流如今虽是矿物短缺,天凌阁却也不愿落井下石,半年之内,还将按去年的价格供应三千斤火云铜、三千斤乌金钢,只是,只是……”

    宁小闲静静看着她,却不接话。晏聆雪被她这样一晾,只好自己接下去说:“家兄的意思,隐流与天凌阁是临危互济的盟友,理应更亲近一步才是,所以……”饶是她已将这些话在心里默诵了无数遍,要她一个女子亲自说出,也是有些难为情,“若能结成秦晋之好,则是皆大欢喜……”

    她话未说完,宁小闲已笑道:“原来如此。不知道小阁主看中的是我隐流的哪一位好儿郎?他可当真是有福气。快说与我知,我和神君前去说媒便是。”她虽挂着笑容,但这笑意却半点也没到达她眼中,站在一旁的七仔赶紧低头:“女主人生气了。”

    晏聆雪有些儿尴尬。对方是当真没听出自己的言下之意?

    她轻轻咳了一声道:“我尝听闻,宁姐姐与神君大人曾经患难与共,姐姐救过大人,大人自然也待您甚厚。聆雪绝无意令您二人分离……只是,若姐姐允许,聆雪愿意随侍在姐姐身侧,助神君共创霸业……”说到后来,声音细若蚊蚋,几乎要讲不下去。

    “哦。”宁小闲细眉挑起,恍然大悟,“原来你看中的是长天!”

    晏聆雪面红过耳,娇羞一片,这副神情落在男子眼中,那真是美艳不可方物,随后她就听宁小闲话锋一转,问道:“……若是我不允许呢?”

    这女子,竟然回绝得如此直接!晏聆雪一愣,不过她早有腹案,现在便娓娓谈起:“姐姐说笑啦。聆雪早已听闻,最近隐流西线上有些吃力,广成宫隐隐又有参战的打算。若它再度来战,隐流恐怕应付起来更加头疼。”

    宁小闲面无表情,心底却吃了一惊。广成宫两年前吃了大亏,如今还要再来,可见阴九幽对这个仙派的影响力已是极大了。

    晏聆雪接着道:“神君大人就是神勇盖世,也不可能遭受前后夹击时还能从容应对。有天凌阁相助,隐卫的兵甲自是不成问题。隐流的战力天下闻名,若有强盛之军资,胜算也能再大一些。神君大人为了您,甘愿得罪天下人。姐姐若是怜惜神君大人一片心意,想来也是愿意为他解忧的。”

    宁小闲垂眼听着,忽然笑道:“这么说来,只要长天与你结为伴侣,天凌阁就能继续为我隐流供矿?我若允了天凌阁和长天的盟约,也就是替他解了忧?哦对了,你还甘愿以我为尊,在这里伏低做小?”

    她最后这一句话说得实在太难听。晏聆雪外貌虽然柔弱,脾气却是倔强,闻言只觉得心头大窒,怒气丛生。然而想到心仪已久的神君那般俊美风华,今天也许接近他的最好机会,居然也能强忍下这口气,低声道:“姐姐与神君感情甚笃,聆雪自然是愿意、愿意侍奉姐姐的。”

    她身边的瓶儿忍不住抓住她的袖角,轻摇了两下。晏聆雪抽回手,不理她。忍一时之气,又有什么了不起。只要日久,必能生情。她自恃长得比宁小闲好看,又是人人夸赞的温婉美人,神君若是识得了她的好,又怎不会对她愈加体贴?当今之计,惟有得了机会先近了他的身,才可能攻下他的心呢。

    只为这个,低声下气一小段时间,又有什么打紧?

    宁小闲笑吟吟道:“既然我家长天已经与天下人为敌,那么小阁主又为了什么,自甘入局?”既然在世人眼中,他是魔头,她是妖女,这岂非天造一对、地设一双,又何须第三者来插足?

    晏聆雪张了张口,脸上慢慢浮起红晕,更衬得容色艳如美玉,她轻轻道:“聆雪仰慕神君大人,神威无双,风华无人能及……”

    宁小闲微微一哂:“只为他这副好皮囊,你便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只两次见面,她就察觉这位小阁主面貌虽好,城府也深,若说她仰慕长天,想来不假。可是这般女子,是会只为一个男人就甘心付出所有么?

    晏聆雪被她一口道破,心里有几分恚怒。她这般一忍再忍,也是要到尽头了,于是轻启朱唇道:“宁姐姐说笑了,天凌阁在北方亦是强宗,屹立两千余年不倒。与隐流结盟正是强强联手,有笑傲天下的资本。于公于私,神君大人都是聆雪梦寐以求的夫婿呢。”

    她几句话就将话头带回了两人最初的议题上。宁小闲虽然不喜欢她,却也有些儿佩服。这样的女子,果然有前来谈判的资格。

    宁小闲轻轻叹了口气道:“你既来寻我说事,想必心里也是有诚意的,隐流眼下确也是矿石匮乏……”她话语里有几分怅惘,晏聆雪听得美目异彩连连,还当她口风松动,哪知道她接下来却道:

619章 赌约

    “嗯,我倒是佩服你自堕火坑的勇气,只不过——”宁小闲冷冷看着她,眼里露出刀锋般的光芒。她在西行路上杀人无算,身上戾气骤然爆发,晏聆雪虽有修为在身,却不过是长久处在闺中的女子,如何承受得了?当下骇得摇摇欲坠,还是记得自己不可在她面前丢人,这才咬牙努力站定,瓶儿服侍她已久,赶紧伸手扶住了她。

    宁小闲周身气势只这么一发作,就随即收了起来,脸色也恢复正常,依旧笑眯眯道:“只不过我心眼儿极小,二女共侍一夫这种事是断断不能允的!再说天凌阁将这结盟视同买卖,还要强行搭售,惟有长天愿意娶你了,天凌阁才肯继续两边的交易。既然如此——”

    她耸了丛肩:“我便自作主张罢:我家长天还真就不买了!小阁主你也还是擦亮了眼,再寻下一位买家吧!就凭你这般才艺双全的美人儿,若肯再加一把劲儿,说不定下一任买家就能乖乖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

    她再不逗留,提起裙摆从七仔的钢翅踏上背部。大白鸟清唳一声,拔空而起,几个呼吸之后就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

    这处梅林里,似乎还回荡着她清珠脆玉般的笑声。立在当场的隐卫强忍笑意。宁大人的话听起来婉转,却是将晏聆雪当成了勾栏里的窑姐儿,讥讽她才艺双全、“出来卖”。

    她堂堂天凌阁大小姐,竟被这女人讽得如此难听!晏聆雪咽喉间一甜,面色却变白了。瓶儿在一旁气道:“这姓宁的不识好歹,小阁主切莫生气……”

    晏聆雪咬牙道:“她居然羞辱我,她居然敢羞辱我!若是,若是有朝一日——”

    瓶儿大急,用力扯了一下她的袖子。晏聆雪突然回过神来,看到身边的隐卫正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她,不禁醒悟过来,自己还站在人家的地盘上呢。

    她拳头紧紧握起,指甲都要刺入掌心,硬是将满心的不甘、气愤和羞恼都压了下去。

    “我便不信了,这隐流里面,莫非只她一个作主么?走,明日启程,先将此事回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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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天回来的时候,宁小闲倚在榻上,膝上盖着锦被,正在翻阅青鸾送来的边报。这几年来,隐流会将发生在领地范围内的大小事件汇编成册,以作纪录。历史当中总是隐藏着蛛丝马迹,她需要从中找出有用的资料。

    弱萍为他开门的时候,一缕寒风也跟着溜进了屋内,拂动宁小闲额上青丝,她只作不见,继续埋头看卷,连长天走到她身边都不曾抬眸。

    随后,一只温热的手掌抚在秀发上,轻轻揉捏了两下,指法灵活。这是他原来为她讲习神通时常常做的动作,她每次闭目享受,心中就充满了孺慕之意。现在重又感受到这样的温暖,她脸却是一下子红了。这家伙什么意思,昨晚还是个需索无度的野兽,今日就要冒充回良师益友了么?

    光想到这中间的巨大转折,她突然心跳得好快,脸上也渐渐发热。

    呸,她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宁小闲你脑回路敢不敢正常点!

    若说她方才是不想看他,现在则是不敢看他。她把头压得更低,一声不吭。

    这房里的气氛有些怪异。弱萍已经很有眼力价地溜了出去,顺带将门阖紧。

    长天没见着她的面部表情,却能看出她连背影都是气鼓鼓的。他也就这么抚了两下,就将她的青丝都拨到胸前,露出了白玉般的颈子来,修长的手指沿着美妙的曲线轻而慢地滑了下去。

    她耳边传来略带两分低沉的声音:“身体好些了没?”

    只这么平平常常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透着无限的暧|昧之意,令人浮想连翩。

    来了,一秒钟变色狼!她克制着脖子上传来的麻痒之意,一把拍掉了他的手指,往榻里缩了缩道:“不要动手动脚。”

    长天金眸一垂,也在榻上坐了下来。

    这红木榻并不宽,他身形高大,这么一坐下来,宁小闲只觉得这个小小的空间顿时局促得很,被他的身影塞得满满。她心口堵得慌,一掀膝上的被子,就要跳下榻去。

    长天哪里会让她跑掉?一舒长臂,就将她拦腰抱了回来,不比抓一杆稻草费多少功夫。他将她放在腿上,五指张开按住她小腹轻轻揉捏,令她紧贴着他:“不过出去小半天的功夫,怎地就变脸了?”

    “放开。”她闷声道,“我还有很多东西要看。”

    他伸另一只手,去拣起落在榻上的册子看了两眼:“你怎会要看这个?”语气中却有两分了然。

    “我把你和天凌阁的生意搅黄了,现在得想点办法!”她嘟嘴,很不情愿。

    “哦,怎么搅黄的?”怀中的娇躯气息不定,他低头正好能看到她胸前的丰盈因为主人的气愤而波澜起伏,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

    她气鼓鼓道:“你明知故问。”

    他低笑一声:“巴蛇真身虽然缠在你手上,但此刻不比在神魔狱中,我也不会时时分神观望的。”

    她知道他说的无错,长天现在宗务繁忙,的确不像在神魔狱里那样清闲,可以时时运起神通观望她。他每天都是傍晚之后才回来,像今天这样中午即归,想来是担心她身体不适。

    想到他的体贴,她心里还是泛过一道浅浅的暖流,随后就被她自己压了下去。呸,她身体不适可不都是他的错么!

    她冷冷道:“哼,有人心仪你、爱慕你、非你不嫁,你会不知道?”刚说完,她就想给自己一记耳光,这话里好浓好浓的一股子醋味儿啊,还是陈酿。

    他将下巴搁在她肩窝上,轻轻吮着她细白的耳垂道:“小乖,无须你明言,我也知道你心仪我、爱慕我、非我不嫁的,不过既已说出了口……”声音中有无限笑意。

    她噎住了,只觉得胸口堵得发慌,差点儿喷出一口老血,好半天才能挤出几个字:“你,你!不,不是我……”

    他叹了口气,不着痕迹地把手往上移动:“原来你不心仪我,也不爱慕我。”

    论口才,她的确不是这狡猾的大妖怪对手。宁小闲重重喘了口气,改换方式,直接扭头瞪着他道:“晏聆雪喜欢你,你早知道了罢?”

    这丫头不愧是混迹过生意场,现在懂得和他摊牌了。长天嘴角一扯:“知道。”

    “那你还……”她咬住下唇,满心都是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的愤懑感,“任由她?”

    他在她嫩颊上亲了一口:“你觉得我该将她如何?”

    宁小闲张口,却说不出话了。

    是啊,晏聆雪虽然对她的男人有不轨之心,但人家毕竟也是正儿八经进入巴蛇森林做生意的,带来的还是隐流匮乏的物资。要知道法器的炼制可不同于凡人的兵器那般只需要几种金属就好。不说神器了,就是隐卫手里执着的一把法剑,那也至少是三十余种材料炼制而成的,并且由于炼器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所以隐流内部的器物坊出产的法器有限,多数还是要从外部购入。

    宁小闲看了一下午的边报,心里也大致有了谱儿。面对隐流这样令天下闻之色变的凶悍妖宗,天凌阁之所以敢和它谈条件,原因无非是两个:

    首先,天凌阁在北方扎根已久,除了出产矿物之外,派内也不乏炼器名家,就算炼不出刺龙戟这样的宝贝,炼出大量的制式法器却不在话下,要知道北方地区向来不太平,于兵甲武器一道,北方仙宗研究得也更透彻,所谓久病成良医、术业有专攻,这偏偏就是南方仙宗鲜少能办到之事。

    再何况,与天凌阁交好的几个仙宗当中,也不乏以炼器而闻名的,因此每年隐流从天凌阁手中拿到的矿物和法器,都是一笔惊人的数字。

    其次,天凌阁的位置,离巴蛇森林足够远。天凌阁远在北方腹地,离南赡部洲西南的隐流,中间至少隔了数百万里之遥。

    这不是句玩笑话,兵家上都有“远交近攻”之说。地理位置的偏远,令天凌阁即使和隐流翻了脸,也后顾无忧。

    像长天长途奔袭整个南赡部洲,屠灭九霄派这种事,毕竟在近几千年来都是极罕有的,并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天凌阁也算准了,即使与隐流后期不睦,隐流也未必会腾出精力来对付它。因为天凌阁以牢据矿山而闻名,隐流就算杀灭了这个仙宗又有什么意义?它远在百万里之遥,难道能派隐卫据在这里采矿不成?

    除了要报仇雪恨之外,这种损人又不利己的事,精明的神君大人怎么会做?

    她嘟起嘴,虽然心中透亮,但就是觉得不痛快。她才三年不在,就有其他女人盯上了她的专属品么?这感觉超级不爽!

    趁着她想心事的功夫,长天偷偷伸手滑入她襟摆,细腻柔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她来隐流三趟,我只在第一趟与她礼貌性地会面,后面都不曾单独见面了,最多便是酒宴上互敬一杯罢了。”

    “小乖,我行事素来只管问心无愧便好。”他低醇如酒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令她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我便是入了真神之境,也阻不住别人喜欢或者厌恶于我。”

    以他的性格,居然会向她解释?她才一怔忡,就察觉到他的手掌钻进来作恶了,被他撩了两下,她轻喘着抓住他的手就要拿开。

    他却转移阵地,轻轻抚起她的雪背来。她不满地扭动身体,长天的下一句话却几乎将她钉在原地:“否则,你觉得我该拿汨罗、权十方怎么办?”

    只不过是个晏聆雪,她就觉得受不了。当时他一路陪着她,亲眼见汨罗、权十方与她纠缠不休,他心里又会是什么滋味?听着他声音里隐忍的怒气,宁小闲身体僵住了。

    这也是她最愧疚之事。

    长天掌下不停,揉捏得很有技巧,轻轻按抚的是肾俞穴。这是人体背后第二腰椎棘突旁开一点五寸之处,若被强大外力击中,会冲击肾脏,伤气机,易截瘫,然而轻轻按摩这个穴位却能强腰利水,尤其对女子身体很是有益。

    他此时神力微微透入,宁小闲便觉得穴位被按压独有的酸麻感自背后升起,在神力的作用下被扩大了好几倍,却又舒服得很,脊柱顿时像支撑不住身体,她微微仰头,嘤咛一声倒入他怀中。长天顺势啃上她雪白的咽喉,用力很大,几乎压迫住她的气管,另一只手覆上她胸前的丰盈,用力握住。

    要害被牢牢叼住,她虽然不像凡人那样需要急促喘气,却也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立刻不敢动弹了。她只感觉背靠的胸膛变得滚烫,长天的牙齿用力,咽喉上的刺痛感就一波波传来,随之而起的还有迸发而出的奇异快活感。“你沉睡时,我无心去理会他们。现在你既已醒来,我每次抱住你的时候都想杀了他们,你说,这如何是好?”

    长天身上传来的冰冷杀气,像针尖般侵蚀着她的肌肤。她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当真有了除去汨罗和权十方的心思。他越是占|有她,就越厌恶这两个追求过她的男子。

    “嗯,长天……”被堵住气管,她艰难地开口,声音都变得沙哑。她心底深处,不希望那两人因她而死。

    她樱唇才微微开启,他就捏住她的下颌,修长的手指沿着她的唇线勾画,冷冷道:“嗯,我记得汨罗还亲过你这儿的。”他将她从怀中移出,按到榻上,随后薄唇覆了上来,一阵卷吸。

    他用的力气很大,舌头在她口中各处扫荡,像是要将自己的气味印染于其中。她品出了暗含的暴戾味道,才想起他这几日虽然纵容她、宠着她,但本质终究还是那个小心眼儿又善妒的神兽,他的感情比人类更直白、更强烈也更残忍。

    她被吸得唇舌都很疼,又不敢吱声,只好闭眼忍着。过了好一会儿,长天才松开她,俊面移了下去,去吮雪白的双峰。她这时才发现,衣物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解开了,只是他一直紧紧贴住她,令她感觉不到外界的冷气。她被他变着法儿吸了几口,身体就软绵绵地不大听使唤,又感觉到他温热的手掌缓缓往下移动,抚过了香脐还不打算停下,不由得有几分着急了。

    她忍住身体深处的悸动,在魂儿彻底飞走之前赶紧道:“长天,说好了不强迫我的。”

    他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下来,只有口中还在缓慢啜吸,果然是极慢极慢,她都能感觉到他的舌是如何灵巧地撩过……在两人都僵持不动的时候,这感觉就被放大了好几倍,像慢动作一般,极是熬人,她忍不住吸气,抑着想要呻|吟的冲动。

    长天终于吐出口中的樱红,将脑袋埋在她胸口感受着柔软,努力平复自己的气机。过了好一会儿,杀气才如潮水一般退走。

    她救他出狱,又将女儿家最宝贵的初|夜都给了他,这份恩情、这份心意已是日月可鉴,他再追究以前之事,又有什么意义?从今往后,只需将她牢牢抓在手里,也就是了。

    他过了好久才道:“我也说过,他们再纠缠于你,小命必然不保。”

    他这话说得虽狠,她却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杀意减退,身体终于放松,头脑也立刻灵活起来,下意识地回嘴:“那晏聆雪再肖想你,我也让她小命不保。”

    他的杀气太过骇人,换了旁人在这里说不定已经吓至瘫软,可是对她来说,也不过就是受一时惊吓罢了。眼见现在无事了,她就恢复得比谁都快。

    他这回倒是莞尔,笑声带动她的胸口一起震动:“随你。”他抚着她的红唇,这唇瓣被他亲肿了,水润莹泽,诱人再来再蹂|躏一番。惧怕之色也已经从她眼里消失了,此刻这对大眼睛骨碌碌直转,不知道又在动什么歪心思。

    长天心里微微叹气,他果然还是骇不住她。“晏聆雪明日上午就要启程回天凌阁,你现在再动脑筋也来不及了。”他一语道破,果然看到她面上露出懊恼。能看到这丫头为他吃味,他心中也隐隐有几分自得,“另外,皇甫铭送你的东西呢?交出来!”

    他真的没有时时分神透过真身监视她么?!那怎么能这么巧呢,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宁小闲嘟嘴,取出玉佩塞进他手心:“喏,给你。”

    他接过来看了两眼,似是又运起神力检查一番,这才露出两分讥诮之色。

    “怎么了,这玉佩上另有玄机?”

    “果然只有三道扶灵咒,除此之外,还有一道极隐晦的寻踪咒。”

    她奇道:“寻踪咒,给我下的?”

    “看来,皇甫铭很着紧你的下落,或者很着紧这玉佩持有者的下落。”长天淡淡瞥了她一眼,“这施咒手法在上古时期就已失传,我也只见过几次罢了,没想到时隔数万年后还能再一次遇上,真是缘份不浅!”

    他说得寒意森森,宁小闲只好装傻道:“寻踪咒很罕见么,这世上寻人的神通也海了去吧?”

    “这是连上古时期的蛮族都只有少数人才会的寻踪咒术,几乎不受时间、地点甚至是空间的影响。施在这玉佩上的咒术隐藏得极好,被其他七道玄术遮盖,若非我先入为主,几乎是连我都发现不得。”

    他把玩着她额际的一缕青丝道:“我神游天外的时候,你还真惹上了不少麻烦。”她沉睡期间,他也通过魔眼看到了皇甫铭和她相处的情况。大家都是男人,那小子存的什么心思,他心知肚明。但在过去三年里,皇甫铭都销声匿迹了,他也就没派人去寻他晦气。

    听出他语气中的阴沉,她伸了伸舌头,不敢回嘴,过了好一会儿才嘿嘿笑道:“我都跟晏聆雪那般说了,也就和天凌阁半撕破脸,隐流今后的矿料供应,还要再找过下家才好。”

    他冷哼一声:“不买?你当我真会近她?”

    他果然还是偷听了她和晏聆雪的对话。“自然不是了。”她大义凛然道,“你是撼天神君,堂堂上古神兽。除了我,哪个够胆子来近你?”她眼里带着三分媚意,笑吟吟地抱住他的脖子往下拉,红唇已经凑了上去。

    虽知她在刻意讨好,但难得送上门来的便宜,他怎么舍得不占?当下一反先前的粗暴,吮着她的舌头细细品尝起来,他存了诱占的心思,只去若即若离地挑弄她的香舌,极尽温柔,待她被挑起了兴致,他却撤退了,这么敌进我退地闪躲了几下,就将她的舌头骗了进来。

    嗯,好吃,难得他弱势一次。宁小闲吃得高兴,警戒心渐去,又本能地发现他不再强势,于是牢牢抱住他,转守为攻,除了口中努力啃咬之外,一双小爪子也不安分地开始拉扯他胸前的黑袍。

    诶?怎么男人的衣服也这么难脱?她试了几次都扯不开,动作更加急躁。

    长天嘴角忍不住上弯,顺手解开了自己的腰带。

    这一回,终于顺利扯开了。她毛手毛脚地拉开他的衣袍,伸出爪子抚摩着他温暖光滑的肌肤、肌理分明若大理石般的线条,口中忍不住发出了满意的呜咽。她垂涎这具身体好久了,可是前几次亲热,她都被牢牢镇压,哪有在他身上细细探索的机会?

    这线条真完美,这触感真好,这肌肉真紧实!肿么办?十根手指头压根儿不够用有木有!

    她抚过的地方都像着了火。长天忍住将她狠狠压在身下的冲动,只伸手划过她玲珑的腰线、平坦的小腹,又轻抚她大腿内侧细嫩的皮肤。她的眼神果然变得更加迷离,轻轻喘息起来。

    此刻,不能惊吓到她。他尽量轻柔地抚弄,在她身上印下一个又一个温濡细致的吻。他身下的这具娇躯,开始难耐地扭动,杏眼中也开始露出了几分茫然来。他见时机成熟,慢慢地寻访桃花源,随后埋入了修长的手指……

    她正觉得筋酥骨麻,冷不防下方有物钻入,身体不自禁一阵紧缩,小腹内却扯出了一阵酸疼。这疼痛并不剧烈,却将她一下子从浑浑噩噩的状态里拔了出来。

    “疼!”她立刻抓住了他的手,不让他乱动,泪汪汪道。她身体虽然无碍,但内里的肌肉却还酸痛着。

    他心里长长叹了口气,看来昨晚果然欺负得太过了。

    长天也不为难她,缓缓收回手指,替她整理好衣裳,接着便搂着她,在她俏颜上落下轻柔的吻。

    无妨,过上两天再说吧,横竖她逃不出他掌心。

    两人厮磨了一会儿,她脸上的热度才降了下来,呐呐道:“天凌阁之事,如何是好?”

    他好笑地捏了捏她的面颊:“争风吃醋时,就没想过这个了?”

    “想过啊。”她不满道,“这几日我都翻阅了天凌阁的……呃……”糟,说漏嘴了。

    对上长天似笑非笑的表情,她赶紧一语带过:“看得出天凌阁所供给的货物,大概能满足隐流所需的十分之三、四。矿产丰饶的仙派,不单是北方,连南部也有不少呢。未必就要在天凌阁这一棵树上吊死了。”

    他将下巴顶在她头顶,低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可知道,为何隐流会与天凌阁有来往?”

    她沉吟了一下道:“一是它家出产的物料丰沛,二来,北方地区常年混战,对隐流的敌意远不如南方?”

    “聪明。”他赞了一声,“整个中部地区,愿意与隐流做生意的寥寥无几。倒非全是同仇敌忾的缘故,只是谁家与我们明地里做生意,其他仙宗都可能对它群起攻之。”

    她嘟起嘴,隐流还真成了众矢之的了。其实长天再攒够十万修士魂力,多半就会罢手了,可是说出去谁会信呢?又有谁自愿成为隐流的刀下亡魂?自他入世以来,掀起的腥风血雨太过骇人,两年半里杀过的人,比得上北方战线无数年的人命消耗了,虽说这半年来消停了不少,但距离隐流越近的仙宗,越是风声鹤唳。

    战争就像潘多拉魔盒,一旦开启之后就再不听从人意,再不受任何人控制。隐流挑起的战争,像漩涡一样吞卷了许许多多人,它也绝不会因为隐流的意愿而中止。

    “还有一个原因,你想想北方的局势。”他提示她,“莫忘了,天凌阁与隐流的交情,也不过是这几年的功夫。”

    她细细思量,读过的卷宗资料从她心头一一流转而过,过不多时,她眼中为之一亮:“白虎!天凌阁在北方受到了白虎的威胁。”

    “又答对了。”他在她额上印下一吻作为奖励,“白虎自脱出玉笏峰之后,就回了北方争掠地盘。他不像我和阴九幽,原本就有自己的势力,所以重建军团用了不少时间,也在北方搅起了很大风浪,大约吞并了二十余州大小的疆域面积。只不过北部地区常年混乱,他造成的动荡,其影响远没有隐流在南赡部洲西南部这样大。”

    她俏目中光华流转,笑吟吟道:“吞并了上一个宗派之后,白虎就成了天凌阁的邻居。有这样劣迹斑斑的恶邻为伴,难怪天凌阁吃不香也睡不好,只好转向其他强者结盟。”

    能再见着她这般模样,当真是好。他微笑道:“虽说隐流相隔太远,不过天凌阁认为,我与白虎交情匪浅,与隐流结成了盟友关系,多少会令白虎心存忌惮。再说隐流给出的价格,本来就很优渥。”

    她撇嘴:“那天凌阁这一次,为何敢下狠心中断来往?”

    “或许有人从中游说,或许它找到了新的盟友。”长天眉心微微皱起,“这种合作关系,原本就很脆弱,所以天凌阁想必是做了两手准备,如果结盟不成,那就退而转投其他靠山。隐流离它的确太远,所谓远亲不若近邻,若它在北方找到了强大的伙伴,能令它不惧白虎的威胁,那对它来说自是最完美。”

    她转了转眼珠:“前几日,白虎就是为此而来么?”她牢牢记得那一日的火热和尴尬。

    长天脸上也微微一红,轻咳道:“不错。说是北方也有多个宗派结盟联合,接下来,白虎的日子怕也是不太好过。”

    她没好气道:“他既夺了那么大地盘,为何不向我们供矿?”

    长天笑而不语。这傻丫头,哪里知道神兽之间的关系很是微妙,尤其像白虎那样活了几万年的老家伙,心中的算盘都划拉得清楚无比。白虎原本鲜少向他供矿,不过是这两年隐流的风头太劲,他怕自己的实力未复之前,长天的势力就过度膨胀。毕竟奉天府不愿与隐流为敌,而在人族仙派中口碑一向很好的朝云宗,态度也是模棱两可。于己无利之事,白虎又怎么肯做?

    只不过,这些因由他都不想对她细说。

    她未听到答复,也不介意,只轻嗤一声道:“既然他现在有求于我们,那么矿物之事就好办了吧?”

    “你怎知道他有求于我们?”

    宁小闲拿他的手臂作枕,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若是无欲无求,他自在北方当他的山大王好了,屁颠屁颠地跑来西南找你做甚?”

    他被她的形容逗笑了:“他前日来过之后,确与我谈妥了,今后我们这里的矿物供应缺口基本可以由他补上,但相对地,他要从神魔狱当中提走两百只海纳袋。”

    “什么!”她噌地一下坐了起来,按住他袍子急道,“不成,这是狮子大开口!”一只海纳袋就能在白玉京发卖会上赚入几十万灵石,他们手里攥着的可是海纳袋啊,每一只容量都不小于五十万斤,能换回多少灵石啊,这死大猫居然敢开口就要两百只!

    这小财迷。长天看她按住胸口,一副心塞得几欲昏倒的模样,忍俊不禁道:“莫急,先听我说完。你也知道,隐流之所以机动作战能力强大,大半还是托了海纳袋的福。而白虎的领地与隐流之间,恰好隔着新建立的北方同盟,物资运输不便,只有用海纳袋才能轻而易举地突破重围。”

    她嘟着嘴,还是感觉在白虎手下吃亏了,很不爽快,正要说话,异样的舒适感浮上心口。一低头,看他手掌在自己胸口揉捏,赶紧伸手打掉:“你作什么?”

    他脸上仍是一派淡然:“怕你心疼得昏厥,帮你揉揉。”

    “……”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他飞快地带离了话题:“总之,天凌阁原先供给的货物,白虎能承担起大部分。剩下的小量空缺再另外想办法吧。不过,隐流原本寻求的就是多头供应的方式。”他眼中厉芒一闪,“合作两年多,天凌阁自以为将隐流的底子摸清,这才有恃无恐地提了要求,却不知即使没有天凌阁也没有白虎,隐流也有法子解决一时之需。”

    “哦?”她眼睛一亮,“隐流还有暗中的供货商?是哪一家,账上怎看不见?”

    “不能记在账面上,乃是暗中私下的交易。”长天伸指轻抚眼前的俏颜。

    “哪一家?”她眯着眼,蹭了蹭他的手指。他看着这副娇憨的模样,想起她的柔软和紧致,小腹就是一阵火热,忍不住舐了舐薄唇道:“打个赌如何?”

    长天居然也会和她打赌?宁小闲顿时来了兴趣:“说说。”

    “明日傍晚之前,你若能猜到这暗中的供货商是哪一家,就算我输。”

    她不满道:“这南部赡洲仙宗无数,大多数是我连名字也未听过的,从何猜起?有提示么?”

    “有。这一家的名字,你必然听说过,并且印象很深。”

    “哦?”她转了转眼珠子,“还有呢?赌注是什么?”

    “提示太细,这赌还有何意义?”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眸中金光荡漾,“我若输了,随你向我提什么要求皆可。”

    她的目光凝住了:“什么要求都行?”挨油,她立刻有了不健康的联想。

    “对,只要我力所能及,什么都行。”他眼中的光芒更加柔和,“反过来也一样,你若输了,也须答应我的要求。”

    “坏人!”宁小闲的脸,噌地一下红了。她又不笨,转眼间就能想到他会提出什么要求。

    可是,这赌约还是令她心动呢。来自撼天神君的亲口承诺,轻易不可获得,哪怕是她。光想到这一点,她就很意动啊。

    他也不催促,很有耐性地看着她愁眉苦脸、左思右想。

    最后她终于拿定了主意,咬牙道:“赌了,但是赌期要延长到后天傍晚!”

    多一天时间么?无妨,不过是死刑缓期一天执行罢了。他微笑道:“好,不过这是你我之间的赌约,不可涉及第三者。因此你可以翻阅情报,却不能开口问人。”

    很合理,但是增加了难度。宁小闲闷闷不乐地撇嘴,她正打算立好赌约之后就去找鹤门主仔细盘问呢,哪知道长天太了解她,一开口就堵死了一条路。

    再过两天,他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了。长天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昨日才尝到了甜头,他又怎容忍自己断食太久?

    她却觉得,他的眸光中有金色的火苗跳动,仿佛能将她灼伤。这种猫戏老鼠般的眼神,宁小闲不敢多看,起身想走出去,长天却按住了她的腰:“再过两天,你身体也大好了,我们可以启程了。”

第620章 毒凤重生

    她立刻双眼发光:“去哪儿?”闷在隐流好久,终于可以出去放风了!

    他嘴角一勾,放开了她:“去见一见这暗地里的供货商,嗯,也算是礼尚往来。”

    “好!”她目光闪烁,“我们往哪个方向去?”

    他笑得讳莫如深:“上路之后,你自然知道。”

    吖的,口风这么紧,连半点消息也不肯透露。她轻哼一声,毫不留恋地挣开他的手,快步走了出去。

    时间好紧,只有两天了,她若不想输就得赶紧找找有用的线索。

    她见到的长天最后一个动作,是将双臂枕在脑后,轻轻的叹息声绕过窗棂,被她灵敏的听觉抓到了:“小没良心的。”

    #####

    接下来的两天,她身体快速好转的同时,也忙得脚不沾地。

    先前她不过是从长眠中苏醒,如今身体转好了,手里的工作哪里还能要人代劳。加上她马上要出一趟远门,外事堂的工作千头万绪,简直不知道要从何做起。幸好青鸾这三年替她接管外事堂也算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过隐流的对外经商往来,外部物资供给几乎都要通过外事堂,是压力繁重的部门,若非现在处于停战期间,她也根本没可能随长天出去的。

    这一天半时间过去了,以她强大的神念也不过是走马观花地将隐流过去三年来的收支纪录、原料供给和生意盈亏勉强看了一遍,要布置下新的任务还至少要花掉两天时间。

    她还是被长天狠狠算计了一把。宁小闲抱着簿本气得暗咬银牙。原来他早就知道她这两天必须打理外事堂事务,根本没甚精力去思考赌约的线索,才故意布了个陷阱让她跳。

    然而这暗地里的生意伙伴。果然不记在隐流的账面上。她借着工作之便利翻看了无数资料,都有些似是而非,此时她也只能对空喟叹,自己当年为什么将外事堂这帮家伙教导得那般好,好到做到账面上的出入项目果然抓不出多少蛛丝马迹!相比起来,三年前内乱中她检视过的那些账目简直就是小孩子的粗劣作品。

    原本和长天的这个赌就很不容易,范围太宽泛了。毕竟她游走大陆数百万里行程,听过的仙派妖宗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可是若随意就能猜得出来,长天这样一诺千金之人。又怎么会轻易与她下赌?

    嗯,这个名字出现好几次了。她抓起一本簿子,仔细翻到了标注有“千利行”的条目,仔细看了起来。若她没记错。方才她检查过的其他账本里。“千利行”与隐流做过的交易有七、八笔,它出售给隐流的物资包括矿石、法器、部分草药和珍稀的炼器物料,而从隐流购入的则是各式灵丹,以及西南地区的许多特产。

    若说只有这些纪录,倒也不稀奇,和隐流暗中往来的仙派其实真不少。可是哪一个会是长天口中所说的呢?千利行却有一个极重要的特点:它不仅每次与隐流的交易地点都不固定,并且她顺势查阅了许多资料,却根本找不到这家仙派的驻地。

    若在华夏。她会说这就是一家皮包公司,空有名头。没有固定资产、没有固定经营地点,甚至没有定额人员。

    她招来了外事堂负责这几笔买卖的经办,细问之下才晓得,这果然就是长天指定的交易。不过像这样的买卖,长天同时指定了许多。

    也就是说,这千利行不过是个幌子,而且和隐流来往的这个仙派,树起了许多幌子,千利行不过是其中一个。

    这仙派的实力也甚是强大啊,想必名气也不小,难怪要偷偷摸摸地干这勾当。这一下,难度又加大了。她放下簿子,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眼皮。

    “累了便休息。”长天走进外事堂,正好看到她靠在椅上闭目养神,顿时好心道。这丫头果然很拼命,她当真那么厌恶那事儿?

    黄鼠狼给鸡拜年。她赌气道:“不休息,我撑得住。”“啪”地一声合上手里的册子,问他,“神君大人,大驾光临外事堂有何吩咐?”

    她把不满都写在脸上了,他看了只觉得心情更好:“后悔和我打赌了?”

    “哪儿敢哪?”这话她是磨着牙说的。这魂淡脸上的笑容实在是太碍眼了,虽然他面上淡淡然地,却隐隐透出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自信,是那种孙猴子绝对逃不出如来掌心的信心!

    他自然不会与她一般计较,引开了话题:“凤卵快要孵化了,你可要一同去看看?”

    凤卵?她的脑子已经被乱七八糟的账目塞满,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惊喜道:“鸠摩的蛋,孵化了?!”

    咳,这句话好像有点儿歧义,不过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抓住长天的手道:“快带我去!”

    他微笑,手上握紧。

    鸠摩在白玉京阵亡之后化为凤卵,交到了涂尽手里,因此他们现在赶去的,就是涂尽的宅邸。

    有长天的神通领路,她自然不费什么力气就到了。

    果然是有什么主人,就住什么样的宅子。他们穿过空无一人的寂静庭院时,宁小闲觉得这里简直不像活人的居所啊,称作活死人墓还差不多。

    涂尽在隐流内现任荆棘堂堂主,职位很高,所以居住的宅院也很大。可他素来冷僻,也不需要仆役侍女,这宅邸就冷寂得很,偏又没什么装饰,空落落地,一阵寒风吹过,卷起院内的积雪和落叶,说不尽的萧瑟呀。

    哪怕相识已久,她还是不得不感叹,涂尽这家伙真是个怪物,比起多数隐卫更像妖怪。

    在这条林道尽头有一个寂寞的身影——涂尽已经静静等着他们。

    相隔三年的时光再相见,在她眼中看来。涂尽的外貌倒没有多大变化,似是麒兽肉身更加坚实了,他又是魂修。道行从外表上看不出来,她只觉得这家伙的眼睛更加阴寒了,当真是瞪谁谁结冰啊。

    倘是长天和他站在一起,这对儿主仆散发出来的气场,真是令人从头冻到尾。

    涂尽看到宁小闲,古井不波的眸子中露出几分激动的神色,嘴角也扯开了。不过他情绪向来内敛,几乎转眼间就重新恢复了平静,向长天躬身道:“大人。这边请。”

    这家伙,居然把凤卵放在地下秘室里!宁小闲跟着涂尽进入大宅之后,看他开启了一条秘道,又往下走了很久。才窥见一扇小门。

    这间暗室相对府邸其他房间显得很小。只有五丈见方的面积。她一走进来,顿时感觉到此处温暖如春——涂尽在地上刻划了一个聚暖阵法,以灵石驱动,以保证这里至少是恒定的初夏气温。

    地上铺了锦垫,鸠摩的凤卵就被安置于其上。凤卵是奇异的青紫色,有半人多高,看起来皮壳轻薄,不似鸟蛋。倒像茧子。青鸾正守在一边看护,见他们进来。慌忙站起来向二人行礼。

    宁小闲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多礼,凑近了凤卵一抚,触感轻软。她问道:“现在如何了?可是快要出来了?”鸠摩虽然性格古怪,但在白玉京内乃是为她和长天而死,宁小闲心底总是有愧,听到凤族能重生的消息,当时可是松了一大口气。

    “一个时辰前就有动静了,想来是快了。”青鸾眉眼间也挂着兴奋。她和鸠摩有血缘关系,隐流中人鲜少知道,但她曾在鸠摩手下效力多年,这女人对她着实不错。

    宁小闲看了半天,才犹犹豫豫道:“怎会这么大?”

    她还以为是小巧的一枚鸟蛋,哪知道居然能有半人高!

    青鸾笑道:“原本不过巴掌大的,只是越接近成熟期,体型也会越大。看来,鸠摩大人这次选择的是化形。”看女主人眨了眨眼,知道她不清楚凤族的秘密,于是解释道,“除了真正的火凤是在烈火中涅槃的,我们族人重生时都有两个选择,要么保留神智,身躯变为雏鸟,这称为移神;要么保留身躯,抹去死前的所有记忆,这称为化形。一开始时鸟卵都只有巴掌大,但选择了化形的凤族,身体会在卵中慢慢长大,恢复到临死之前的躯体,高矮胖瘦大小都一致,只是宛若脱胎换骨,所有伤痕都会消失。”

    宁小闲点了点头。随之一起消失的,还有长天烙在鸠摩神魂中的心盟血誓。长天已经许诺,鸠摩有功,因此有权力选择留在巴蛇森林或是自行离开,其余人都不得干涉。

    “为什么?”宁小闲轻轻抚着微温的蛋壳,低声问道。她想不通,鸠摩为什么不愿保留神智,而是选择了化形呢?她留下了躯壳,却放弃了身为鸠摩的所有记忆,说得好听是重获新生,说得难听些,那便是鸠摩此人,从此再不存在。

    此时,凤卵中传来了一阵噼啪轻响,所有人都支起了耳朵。

    长天轻咳一声:“许是快要出来了,涂尽,你随我出去吧。”他对凤族秘辛亦是了解,鸠摩选择了化形,破壳而出的就是她的原身。任谁刚出世,都不会是穿着衣服的对不对?

    涂尽两脚几乎在地上生根,面上写满了不情愿,居然低声道:“神君大人,她出世第一眼,看到的必须是我。”

    他对长天,向来言听计从,不吭半个不字,这一回竟然抗声以争。长天先是讶异,随后难得地笑了笑道:“随你。”移步走了出去。

    对于涂尽留在这里,青鸾似乎并不奇怪,她叹了口气道:“鸠摩大人与我们不同,她心气太高傲,从门主之位下来之后,始终郁郁难欢。或许,她下意识地便不希望再延续上一世的记忆了吧?”

    宁小闲沉默不语。有些人生来就是宁折而不弯的,永远也不会对旁人俯首贴耳。鸠摩虽然不得不屈从于心盟血誓的约束,但心里一直便有怨恚,也不能对她和长天死心塌地服从。这一点。她向来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实话实说,以外力约束人,便是有这样的问题。

    或许。鸠摩已经厌倦了这般失败的自己,决定让全新的灵魂放手一试?

    涂尽自然也不会吭声,这间小小的暖室,一时寂静下来。

    直到凤卵又重新响起了噼啪声,随后顶端裂开了数条细小的缝隙。

    不待青鸾动手,涂尽先她一步,将凤卵沿着裂缝小心剥开。这卵壳很细也很脆。掰起来的声响有点儿像剥花生壳。

    他剥得很专注,因此当第一缕光照进原本密闭的狭小空间时,就瞧见了一双圆而亮的大眼睛。恰好和他四目相对。

    他抿了抿唇,手上加快速度,薄壳经不住他的力量,纷纷碎裂而下。

    宁小闲和青鸾一起瞪大了眼。

    眼前跪坐着的。果然是面貌稚嫩。看起来只有十四岁左右的小萝莉,身材却是真正的丰|乳肥|臀,纤腰长腿,发育得极其火爆,令在场的其他两个女子都有些惭愧了。

    这的的确确就是鸠摩的面容和身段,然而微微眯起的眼睛清澈透亮,犹如新生婴孩,看得人心底有一股暖意油然而生。这却绝非鸠摩那般活了数千年的妖怪能够拥有的纯净眼神。

    也便在这一刻,三人才真正意识到。鸠摩其人,果真已经不在了。

    眼前这女孩才刚刚破壳而出,脸上、身上和垂及后腰的长发上,都沾满了蛋中的粘液。涂尽赶紧朝她身上施放了一个清洁术,随后拿起早备在一旁的软毡,将她全身紧紧裹起。

    他做得十分自然,似乎这个动作已经演练了无数遍。

    宁小闲看看他,再看看这新生的毒凤,突然插话道:“她此时已得重生,要另取个名字么?”

    涂尽摇了摇头:“不换。她仍叫做鸠摩。”低头看到女孩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里充满了孺慕之情。他忍不住低声问道:“冷么?”

    她不答话,只将脑袋往他怀中钻了钻。她虽然身体成熟,但神智却是一片空白,宛若新生雏鸟,也就有了幼鸟的习性,对第一眼所见的移动物体极有好感,忍不住就会去追随。

    怀中的身躯极尽柔软,涂尽的手紧了紧,抱着她就要站起来。青鸾已经伸手道:“将她交给我照顾,我们是血亲。”

    涂尽还没说话,鸠摩已经往他怀中一缩,看来对靠近的青鸾反倒有两分惊惧。

    他嘴角微勾,难得一笑:“她由我照顾。”

    “可是……”

    涂尽抱起鸠摩大步走了出去:“没有可是。”

    青鸾脸上也不见愠色,只在他身后大声提醒:“你这儿太冷了,新凤喜欢温暖的环境!”

    涂尽身形一顿,头也不回地问道:“还有呢?”

    “她喜欢松软的食物,喜欢水,每天都要水浴。”

    涂尽又等了一会儿,听青鸾不再说话,于是大步往上走去,经过长天身边,向他恭敬地行了一礼,就急急离开了。

    宁小闲转了转眼珠,问青鸾:“每天都要水浴,真的?”除了水禽,没听说哪种幼鸟生来就喜欢扑进水里呀。

    青鸾也笑了:“当然是假的,新生的幼凤最不喜近水。”

    想到一向冰冷无情的涂尽遭遇尴尬的那一幕,两女相视,窃窃而笑。

    长天在外负手而立,过不多时就看到宁小闲二人走了出来。她定定地看着涂尽离去的方向,突然嘿嘿道:“看来这处宅邸很快就会变得温暖如春了。”

    长天见她满面都是打探到八卦的兴奋神色,心下好笑,出声戳破道:“你此刻竟然还有心思去管别人?”

    果然她的脸色立刻垮了下来。

    该死的赌约。对手是老奸巨猾的神兽啊,她果然还是太轻率了。

    知道她时间宝贵,长天也很大度地伸手揽住她的腰,在青鸾恭敬的目光中运起神通,顷刻间就回到了外事堂门外。

    当下已到酉时,冬季的白天特别短暂,夕阳的余晖很快就要从巴蛇森林中消失不见。

    他附在她耳边,嗓音变得诱人又危险:“太阳下山了。记住,我们的赌期只到一个时辰后为止。”正好四下无人。他顺势亲了她耳根一口。

    她果然面红过耳,板着脸道:“你快出去,别耽误我时间!”

    他长笑一声。果然依言离开了。

    她抱住自己的脸,希望热度快点降下来,又转头埋进资料里面去了。

    ……

    一个时辰后,已经到了上灯时间。宁小闲懊恼地将卷宗往案上一丢。

    她输了。虽说这最后一个时辰里,她激发了从未有过的高效,又找出了另一家和千利行性质极像的皮包仙派,可是她知道这不过是表象而已。长天要的是她说出背地里那个强大仙宗的名字。

    这一家仙宗涉及的货品门类真是广泛啊,简直无所不包,也难怪长天说。若是短时间内缺了矿物,可以从它家进货。想到这里,她脑海中有灵光一闪而过,似是抓住了什么关键之处。可是任她再怎么去想。也想不起来了。

    这一晚。她下意识地拖拖拉拉,直到亥时一刻才返回了逸仙居。令她惊讶的是,那个高大的身影却不在屋内。

    弱萍告诉她,大人今晚公务缠身,怕是回不来了。

    心头重压突去,宁小闲立刻长长地舒了口气,下一秒却又开始磨牙。明日就要启程离开,身为隐流的灵魂人物。他今天必然要预先做好各项布置,不忙到很晚就怪啦!

    明明回不来的。偏偏傍晚又要那般逗她!

    她心里又是庆幸,又有一点点怅惘。

    咳,怅惘啥呢?她在心里默默鄙视自己,然后趴在软枕上,很快睡着了。

    ……

    第二天清晨,她被脸上泛起的一阵冰冷惊醒。

    蓦然睁眼,才看清是长天伸出修长的手指轻抚她的面庞。他的体温向来偏低,此刻显然又是从外头回来的,身上还挂着户外的一层寒气,身上的温度果真不要太冻人。

    只是这家伙看起来精神奕奕地,像是比她这个睡饱了觉的人还要抖擞:“起床,我们该上路了。”

    她迷迷糊糊道:“啊,寅时(早上5点)还没过完呢,鸡都还没打鸣呢!”

    弱萍刚好走到门口,闻言强忍住笑。巴蛇森林里还有会打鸣的鸡?恐怕活不过一晚的。

    长天抚着宁小闲嫩滑的下巴,柔声道:“说的是,现在还早,不若我陪你再睡会儿?”

    她正想说声“好”,突然想起她输了昨晚的赌约,并且他还没取走赌注!那一双儿杏眼立刻就瞪大了,她急急道:“不用,不用!我这就起!”

    她嘴上说得勤快,动作却比蜗牛快不了多少。弱萍服侍她更衣梳头,她半眯着眼,脑袋一下一下地轻点,下巴都快搭到梳妆台上。这两天处理外事堂的事务,又要从浩若烟海的资料中去找赌约的线索,着实累坏她了。

    弱萍完成了手中的活儿,向长天行了礼之后赶紧走了出去,很有灯泡的自觉。她身影才刚消失,长天就一把将宁小闲揽在怀中,满身的寒气顿时冻得她一激灵,这下才算是彻底清醒了。

    他淡淡道:“出发。”

    “精神真好,居然不用休息。”她用力剜了他一眼,满心妒忌。他一夜未睡仍是神完气足,在这清爽的晨光中看起来宛若神祇,比她这睡眼惺忪的人不知道利落多少倍。

    道行深厚果然就是有百般便利。

    她昨夜就做好了启程的准备,有神魔狱在手,又告别了恋恋不舍的部下们,两人终于离开了巴蛇森林。

    这时她心中才有几分奇怪:这趟回来都未见过琅琊,不知道被长天派到哪里去了?

    过不多时,她才明白这长天为什么毫不在意休息的事了,因为——

    长天居然不让七仔跟随,只命令她操控玉舟,载二人出行!

    妈蛋的,以往她长途奔波都乘在重明鸟背上,虽然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憔悴些儿,却不会累到脱力。然而长天这一回居然要她亲自控制玉舟飞行。要知道这东西一般是仙宗派出多人远足时才使用的法器,飞得虽然平稳,但消耗的灵力也很巨大,一般中途要七、八人接力、轮流驭使,这才能够抵达目的地。

    饶是如此。仙宗也将它当作了磨炼子弟的妙法,因为它不仅考验操控者对神通的掌控能力,也考虑耐久性。

    长天的要求。却是从第一日启程就由她来驭使玉舟,直到抵达最终目的地为止!要知道,她的神力虽然强大,但和多数妖修一样善于短时爆发,却失之于长久的耐力,让她从头到尾都一人支舟,会死吧。一定会累到倒毙的咩?!

    他倒是安逸,斜倚在玉舟舟头,手里执一册书卷翻看。玉舟行在高高的卷积云上。阳光照得他的发丝也泛出了金光,他垂目握卷,真是说不尽的闲适惬意。

    合该就她一个人费力啊?她又不是纤夫。话说情侣出门,身为雄性不是应该忙前忙后。嘘寒问暖么?为啥体力活全是她做呢?人家凤求凰。都知道要先筑好巢啊。

    她这里暗暗腹诽,长天似有所觉,金眸扫来,淡淡道:“你很不满,嗯?”

    “没有!”她赶紧低下头去。

    没有就怪了,她嘴巴都噘得快可以挂油瓶,长天只当没看到,手中又翻过一页:“方才授你的清冥诀呢?原样诵念一遍。”

    不是吧!她眼睛顿时瞪圆了。她操纵玉舟已经很费劲了。还要分一半精力去记诵新学的神通口诀吗?

    她费尽心力将这家伙放出神魔狱,就是为了让他更好地折磨她么?

    “嗯?”书卷放下。冷冽的眼神扫过来。

    她立刻乖乖地开始背诵。这一分神,手上施术立刻不稳了,又恰好迎上一股上升气流,玉舟顿时像遇上八级强浪一样颠簸起来。

    她惊呼一声,中断了记诵,重新操诀,这才令玉舟再一次回归安稳。

    长天摇了摇头:“我神游太虚的一年之间,你倦怠了。”

    她顿时为之气结。那一年之中,每日功课的确是按时完成,只是也没有再去钻研神通了。他的元神离体,隐流诸事繁杂都需要她暗地里处理,哪有那么多精力再关注个人修为?然后便是花了大半年时间在路上,去了镜海王府和白玉京,也没有时间再去好好修炼。

    长天只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道:“你已快到合道后期,只消机缘一到,就要入大圆满之境。有我相助,渡劫期也就近在眼前。”他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一回你受我所累,渡劫时所受的雷劫绝对不会少于七重。广成宫的前掌门南宫真迎的不过是六重雷劫就已经命殒,七重雷劫的威力较它至少要强上数倍,你认为自己又有多大把握能渡得过?”

    她迟疑了一下,才摇了摇头。长天说得在理,在过去三年中,至少有四十余万修士是因为她而惨死在隐流的屠刀之下,天道必然将这笔账算在她头上,她是走不脱这因果的。南宫真当年不知做了何事要迎六重天劫,而她积攒了满身血孽,天道降下七重天劫都是最轻的惩罚!长天没有明说,但她心里清楚,他推测届时前来考验的天劫多半是八重了。

    即使在上古时期,能熬过七十二道劫雷的修仙者,也绝对不多!最重要的是,眼前这男人就算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也无法替她去硬挡天雷的。就算他从此事事都可以为她遮风挡雨,可是关乎天劫这等大事,无论是生也好,死也罢,她能依靠的,却只有她自己呵!

    宁小闲的性子一向惫懒,无人监督就要萎靡下去。她也知道长天对她是爱之深、责之切,可是一来她从未想过天劫这般遥远之事,二来和他相逢之后满心欢喜,一时淡了修炼的心思。现在被他这样语重心长地教训,她半觉委屈,半觉惊惶,更不想和他说话了。

    长天明白她的心思,但头也不抬,只催促她控稳了玉舟的时候,继续同他学习新的口诀。他这功课抓得严厉无比,宁小闲一开始还想撒撒娇,后来发现情郎心若铁石,也就死了那份心思,专心致志地修行起来。

    到得第三日,她已在操纵玉舟平稳飞行的同时,又熟练掌握了三个神通,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进步。

    #####

    这一日傍晚,西边的天空层云舒卷,霞光娇娆。

    长天看了天色两眼。突然道:“快变天了,找个地方过夜吧。”

    她如蒙大赦,见前方有个城镇。也不须他指点,赶紧降下了玉舟。才将这样法器收起,阳光已经隐没,北风渐起。等到两人走入小镇,居然有细小的冰棱从天而降。

    她伸手接了两块细小的冰晶,才发现天空竟然降下了冰雹。现在他们离开巴蛇山脉颇远,这儿的气温远没有西边那么低。居然也落下了晚春时节才有的冰雹。天上砸这玩意儿下来,比落雪还糟糕,街上往来的路人瞬间跑了个干净。

    两人都撑开了护身罡气。这冰雹自然落不到身上。宁小闲拉住他的袖子沿街行去,很快找了一家门面最大,看起来也最豪华的客栈。这镇子看着不大,却正好处在一处隘口。是南来北往的必经之地。此刻店里人居然不少。

    “掌柜的,还有上房么?”宁小闲往柜面丢了一锭银子。

    好阔绰的客人。那掌柜看看她,再看看站在她身后的长天,眉开眼笑:“有,有,甲字七号房就在上楼右拐,最靠内间。这是我们最好的房间,单门独户可清静了。没人打扰!”他一双老眼阅人无数,立刻就看穿了这两人的关系。

    她的脸。轰地一下子红了。“只有这间么?”

    “小店只剩这一间上房了。您也知道,再有几天就过年了,来往的客商太多嘛,大家都赶着回家。”

    不待她再说,长天已经伸手取过木制的房牌:“无妨,就要这间了。”拉起她的手,不待伙计引路就大步拾阶而上。他握着她的手,握得很紧,充满了不可抗拒的意味,令宁小闲不由自主地快步跟上。

    二楼右拐只有一个房间。掌柜没说错,这里离其他客房都很远,看起来清静得很。她才进了屋就甩脱了长天的手,在桌上和床上都来回施放了几个清洁术,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整张完整的白虎皮子,铺在床褥上。

    她和长天生性都好洁净,不喜别人用过的东西,自然不会直接睡在这客栈的普通客床上。

    就这么简单的几个动作,她与人争斗都从未手抖过,此刻却觉得惶惶不安,十指都变得笨拙许多。原因只有一个:她虽然背对着他,却能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流连在她的身躯上,他看到哪里,她便觉得哪里热浪一片。

    她抚身整理床褥,浓密的青丝披泻而下,露出了线条优美的脖颈。他只盯住看了几眼,她仿有所觉,白晰的肌肤一点一点染晕,最后连耳根都红了,偏又不敢转过来看他。

    他瞧得有趣,往前走了两步,将她自背后揽住,轻轻在她耳边呢喃道:“小乖……”顺势叼住这一小截细嫩的玉颈细细舐吻。二人肌肤相贴时,他分明地感觉到她身躯蓦地一颤。

    她背靠着温暖而硬朗的怀抱,这房间像是突然变得狭小,她紧张地喘了两口气,却觉得呼吸里全是他的味道,想开口,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感受他的唇舌沿颈而下,慢慢向她胸口入侵,不安分的手掌也从领口探入,去抚细滑的肌肤。

    快入夜了,他的赌注已经推迟了五天没拿……她口干舌燥,有心拒绝,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这身体原本就极敏感,禁不住他这样逗弄,忍不住就要瘫软。她捉住了他在她身上作怪的手,面露哀求之色。

    还没等她开口,长天已经抬头望向门边,也放开了对她的纠缠。

    有人来了?她如蒙大赦,喘了几口气,下意识地远离他几步。

    果然门上很快传来了轻轻的剥啄声:“客官,热水来了!”

    长天淡淡道:“进来吧。”

    门外的伙计将满壶热水放到桌上,又向两人恭敬地行了个礼,目光无意中扫过她颈窝露出的那一抹莹润雪白,不由得略直了眼。“好,好白!这男人艳福不浅。”这姑娘眉目秀丽、身材姣好,眼下衣衫又有些不整,显然他扰了人家好事。

    这两人才进房多久啊,就猴急成这样?伙计心里暗笑。

    宁小闲感觉到身边骤然爆起一团杀气,赶紧递了两锭碎银子给伙计,将他匆匆打发走了。

    她倒了杯热水,慢慢啜饮,以掩盖自己脸上的潮红。

    长天居然也不说话,只用金眸沉沉地看着她,眼底的欲|望已经毫不掩饰。她识得这种眼神,这是男人欣赏女子的目光,在他而言,还多了一种巡视自己所有物的傲慢。

    屋里的气氛,已经变得胶着而奇怪。她骤然放下杯子,结结巴巴道:“我,我出去下。”话未说完,已经快步冲向门口。

    眼前一花,她撞入了黑色身影的怀抱。

    长天搂住她,慢条斯理道:“你又想逃去哪?”她的本事都是他教的,只要他存心逮住,她又怎能脱出他手掌心?

    好快!她支吾道:“我,我饿了。好几天没吃东西,我想下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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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1章 欢愉嫌宵短

    他五指插入她满头青丝,一边按摩她的头皮,一边将她的脑袋按到自己怀里,声音中微带笑意:“这么巧,我也饿了。”

    他醇厚的嗓音已经变得轻柔又危险,让她觉得自己像是猛虎爪下的兔子,多蹬两下腿也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果然长天将她拦腰抱起,缓缓向床榻走去。

    他离床越近,她就越紧张。他甚至都能感觉到怀中的娇躯难以抵制的颤抖。

    她真这样怕他?

    长天将她置在床上。宁小闲闭着眼,感觉到炙热而沉重的男性躯体慢慢压到身上,她的手足突然没了力气。

    她颤抖得更厉害了。

    长天熟练地解开她的衣衫,轻轻抚摩起香滑圆润的肩头,却发现她面色苍白、身体僵硬,似乎他要生吞了她,而不是与她欢|好。

    “当真惧我?”他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凝视着她的眼睛。

    她咬住下唇,声若蚊蚋:“长天,我害怕。”那一夜的记忆犹在,疼得撕心裂肺,并且似乎永无休止。

    他轻抚她的面庞,垂下金眸不知在想什么。过不多时,他移开了身躯不再压着她,随后侧躺到她身畔,伸臂将她抱在怀里。

    “别担心,睡吧。”他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柔声道。

    她立刻中止了颤抖,睁眼惊奇地望着他。他居然住口不打算吃掉她了?

    她的双眼传神,乌漆漆的瞳仁里写满了难以置信。实在太有喜感。长天瞅了两眼,就觉得又是欲念大起。他压了压火气,调|笑道:“怎么。你若精神尚佳,我们不妨继续……”

    “我困了!”她吓得赶紧闭眼,感觉他在她眼皮上亲了两口,才低声道:“乖,赶紧睡吧。”

    再接下来,他果然没有异动了。

    过了好一会儿,宁小闲偷偷睁开眼。看见他紧闭双目,似是已经睡去。

    和他在一起,哪样都好。亲热起来也甜蜜,就是那事儿实在疼得骇人。她咬了咬唇,身体终于完全放松下来。

    她连着数日勤加修行,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早已倦怠。这一放松。立刻就沉沉地陷入了黑甜乡中,只觉此生酣睡从未如此香甜过。

    #####

    宁小闲郁闷地磨了磨牙。

    她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可是这有什么关系,梦中一切都很美好,除了——该死的猫。

    不知哪里来的猫咪跳到她身边,伸舌轻舐她的面庞。她不悦地撇过脸,这猫儿就顺势轻轻咬住她的耳朵,然后顺着脖子一路舐下来。湿湿濡濡地,皮肤上仿有水痕。见了空气就带出来一阵阵的凉意。

    猫儿蹲在她胸口上,爪子有规律地一下一下按揉,力道居然好生均匀,她就觉得胸前的柔软被按压得十分舒适,忍不住一阵低吟。

    这猫儿倒不讨厌,她皱着眉想,就是压在她身上越发沉重,胸口那里连喘气都有些儿难,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少斤,真该减肥了。

    幸好这猫儿似是也知道她想睡觉,只拱闹了一会儿就跑没影儿了。

    她松了口气,重新昏昏欲睡。

    这一次,却像仰躺在温泉池中。池水清暖宜人、熨入心肺,将她细致包围,可惜水位不高,尚不能没过大腿。

    这水却是活的,如海浪轻轻拍击,缓缓抚摩。她在梦中也忍不住要红了脸,只感觉到这水位刚好够着私密之处,水波温柔地刷过那最柔嫩之地,一股又一股,一波又一波,那般酥麻软绵的感觉简直要钻进心底去。

    她无意识地轻轻哼出声来。

    就这样载沉载浮了好一会儿,她只觉得自己身体里也有一股热流缓缓淌出,如积雪消融,与身下的水波一触,顿时溶在一起。

    然后,水波也不见了。她的周围空气都变得火热,似乎有一物俯在她身上,紧接着,微微刺痛的感觉传了过来。

    咦,不舒服?是刚才那只猫儿么?

    她微微蹙眉,于是那痛感立刻不见了,只是身体里似乎有些儿胀。

    什么东西,老来打扰她睡觉?宁小闲微微噘唇,扭动了一下身体。

    身畔似乎响起了轻微的抽气声,嗯,还是感觉怪怪的。

    过不多时,兴许是看她没了反应,那物又来扰她了,这一回钻得更深,疼痛也更清晰了些。

    她微微摇着头,表示不满。

    可是这一次,对方不让步了,依旧缓慢但坚定地入侵,似乎想在她身上钻出一条通道。她扭动身躯想要避开,却有一只铁钳般的手掌按住了细腰,将她牢牢固定,令她无法移动分毫。

    隐约的疼痛终于变成了明目张胆的胀痛。她这一吃痛,眼前原本怎么拨也拨不走的迷障终于消失不见,她终于听到了耳边传来的轻微喘息声,那声音中充满了压抑。

    梦中怎会察觉出疼痛?她不是在做梦!

    她茫然睁开了眼,两息之后才看清眼前景象,身体顿时为之一缩:(礼物4,请全订用户至书评区置顶帖《粉丝验证楼》依要求领取。)

    身上的衣服早已不翼而飞,长天正跪在她两腿之间,缓慢用力。

    她甫睁眼,两人顿时齐齐地闷哼了一声。她这一下收缩过于剧烈,他居然顺势……

    疼,真疼!她眼角沁出了泪花,暗骂自己愚笨。以长天的性子,想要的东西怎会放过?她居然天真到以为他会大发慈悲。

    偏他还抓住她的细腰,咬牙低吟道:“小坏蛋,这么紧,你是想弄死我么?”

    “骗子!”她无助地哽咽,身体奇异地沉重,竟然没有半点反抗的欲|望。女子便是这样。给了男人第一次,后面多半就再也难以拒绝他了。事到如今,她也不再求他出去了。上一回的经验告诉她,他在心满意足前是不会放开她的。

    在她的泪眼朦胧中,他的脸色因为动情而显得绯红一片,英俊得令人越发不敢直视。

    她既已醒了,他就将身体重量慢慢转移到她身上:“小乖,别怕,跟着我。”

    他在她脸上印下绵密的吻。开始轻柔地移动……

    不知是他的吻太温柔,还是他的金瞳太慑人,昏昏沉沉之中。疼痛似乎终于走远,另有几样奇怪的感觉浮上来纠缠住她。那是独立于五感之外的陌生体验,她大口喘息,浑然忘了自己学过真一诀。忘了自己可以控制喘息和心跳的频率。

    嗯?这感觉好生奇怪。

    长天的动作渐渐变得激烈。却不再令她觉得疼痛难忍了,她瞪大了眼,杏眸中反而渐渐失了焦距,心里懵懵懂懂地居然希望他狠些,再狠些……

    在最销|魂的时刻来临时,宁小闲脑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居然是:她的身体真是好生奇怪,被这样凶狠地入侵,居然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她已经神魂飘渺。几乎人事不知了,长天却用舌根抵住上颚。强自收敛了心神。水乳|交融的一刹那真正来临时,她身体深处某个不知名的角落,突然涌出一股奇异而庞大的热流,急速冲入丹田。他体内的气机受了牵引,亦是蠢蠢欲动,如同渴水的鱼。

    长天没有克制自己,任体|内的力量夺路而出,同样冲入她身体之中。两股热流汇合作一处,盘旋纠缠,随后变幻成一颗发着莹莹青光的种子。那种子在她丹田中生根、发芽、抽枝、长叶,居然幻出了一棵生机勃勃的巨木虚影,它的色泽仿若最上等的青玉,然而每一丛枝叶、每一根线条,都是再巧手的工匠也无法雕琢出万一。虽然巨木不过巴掌大小,却有夺天地灵气、参造化之功的巍峨雄姿,遮天蔽日,仿佛自鸿蒙初开就已经矗立了亿万年。

    幸好这景象在长天明察秋毫的神念检视中,也只存在了刹那功夫。下一秒,巨木兀然消失,枝叶根须重新化作热流,如太极相生的两尾鱼儿又自首尾相衔地盘旋了一圈,这才重新分作两股,轻轻送回各自身体之中。

    长天终于停下动作,搂住身下娇躯用力喘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睁开双目,神光射出,令人不敢直视。

    他怜惜地轻吻那张同样晕红的俏颜,哪里还有平时的半分严酷?

    “小乖,这力量你到底是如何得来的?”

    他轻抚着她的唇线,低低在她耳边自言自语。她已经昏了过去,他也不指望她能听到。

    她体|内这股力量,他其实熟悉得很。这便是陪伴了他数万年,甚至保持他被困神魔狱中仍然生机不灭的强大底牌——东方星宿的本源,青木生长之力!

    这是南赡部洲所有妖怪都垂涎的力量,她从何处得了来,还这般不显山不露水,甚至从未运用过?

    青木之力在她体|内,显得很懒惰。莫非只有在此时,它才会露面么?长天并不诧异于它的存在,因为当年她燃尽了神魂之后,保持她身体之中最后一丝生机不灭的,青木生长之力就是幕后功臣。他事后几番设法,它都不再显踪,没想到今天一番动作,却将它勾了出来。

    他洞悉一切变化,当然能发觉自己身体当中的青木之力,到她丹田走了一圈之后再回来,气机居然壮大了那么一丝一毫。

    莫要小看这一点点增量,星力与月华不同,只有沐浴在星光之中才能被动增长,并且速度极其缓慢。与她这一番纠缠得到的生长之力,至少也是平时近百个夜晚所得。

    她身上的谜团,真是越来越多。

    长天半眯眼,抚着身下人水灵灵的肌肤,温润的触感让他怎样抚摩都觉得爱不释手。想那些作甚?反正早晚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此时正是**一刻值千金,他可不能辜负了。

    过不多时,她就在剧烈晃动中醒来,哀哀唤道:“你。你又做什么!”吃不消了!她开始挣扎。

    她越是扭动缩紧,他越觉得**。长天将她牢牢压在身下,一边享受她的美妙。一边咬着她耳朵道:“我家的花儿,又该浇水了。”

    这一晚,芙蓉帐暖。她起先还能听到屋外传来冰雹落地的轻响,后来慢慢地什么也听不着,什么也看不到,只知道身上这副强健而火热的男性身躯操纵了她的一切感官,自己只能紧紧攀附着他。任他送她直入天堂,或者直坠地狱。

    #####

    屋内静悄悄地,只有炉塘中的炭火噼啪作响。

    她终于再度缓缓睁眼。这个温暖的小屋之中没有别人。

    长天不在。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长天离开前,很促狭地用白虎皮将她包成了一整只粽子,她费了好大功夫才将自己解出来。才刚缓缓坐起,身体里面又传来了熟悉的流液感。这一次。她有经验多了。一边红着脸暗骂魂淡,一边施展清洁术清理。

    今回起身,居然有说不清的舒服惬意,身上也有用不完的力气,浑不似初|夜第二天那般简直酸疼得要死过去。宁小闲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骼都发出轻微的咯咯响声。多亏她的身体柔韧得不可思议,换作一般女子,早在他手中被拗成两半了。

    呸。她怎么什么都能和那种羞人事儿联系起来?她暗地啐了自己一口,坐到桌前开始妆容。这时才看到,窗外透进来的光线昏暗,似乎阳光又已倦怠。

    她握着梳篦的手一顿:“莫非,又到傍晚了?!”

    她过去几日在黑面教官的监督下修行,无论是身体又或精神,原本就已极其疲惫,入住客栈之后又被长天领着头一次尝到了**|之欢,不由得放纵了些,居然就这样沉沉一觉睡过了头。

    她只往铜镜中瞥了一眼,就不由得怔住。这真是她自己?

    镜中的女子,双颊点晕、雪肤花容,眼作秋波、笼烟带水。面庞还是那张面庞,眉眼还是那般眉眼,却镀上了一层慑人的艳光,眼角余光星点勾染,竟有勾魂夺魄的风|流韵味。只可惜,香腮上有两个浅浅的牙印,玫瑰红般的吻痕也沿着脖颈往下蔓延,藏入了衣领底下,说不尽的引人遐思。

    一看就是刚刚被狠狠疼爱过的模样。她抬手抚上牙印,顿时就想起了他急促的喘息声和恨不得将她吃进肚里的神情,心头一热。这一回,长天可没帮她祛除痕迹了,她只得红着脸运起神力。

    过了好一会儿,这些痕迹才消失不见。她又平复了心跳,对着镜子狠狠眨了十几次眼,才收起满面的红晕和媚意,觉得自己可以出门见人了。

    才走下楼,掌柜的就冒出头,白胖的面孔笑容可鞠:“姑娘您醒了啊。您身边那位大爷出门前交代,他有事要办,请您在这里等着他吧。”

    这样一个平凡无奇的小镇,长天在这儿能有什么事要办?她微微一怔,就听掌柜接着道:“您可是饿了?我吩咐厨房给您整点儿饭食?小店的肥肠酸辣粉,方圆五里之内都是有名儿的!您睡了两天,也该吃些开胃的东西了。”这里来来往往人多,他说得很婉转,心底却是佩服先前走出去的那位黑衣大爷,人长得俊不说,看来本钱儿也雄厚着哪,和这姑娘一关房门就是两天。

    她全部注意力都被最后那几个字吸引住了。两天,两天?!居然过去了不止一天!

    一时之间,她觉得掌柜看向她的眼神都写满了猥琐啊!

    宁小闲哪里还好意思呆在店里,看也不看他道:“我出去走走。”举步就出去了。她走得又快又急,像是背后有狗追,掌柜的愣了一下才想道,方才你那一位不是嘱你留在客栈里么?

    前天的冰雹早已无踪。这一带的气候远比西南要暖和些,所以落下来的雪花很快就融成了水,又结作了冰,滑溜得很。若不穿起特制的鞋子,普通人在户外走上两步就要栽个大跟头,好在人人都将自己包裹得严实,跟熊似的,摔在冰面上也未必痛到哪里去。

    宁小闲在街上走了好一会儿,接到众人投来的惊诧目光。才发觉自己衣着相对单薄了些,虽然外罩大氅,却挡不住苗条的身段。看来与别人分外不同。修仙者的体质寒暑不侵,原本也无须穿那厚重衣物,想来长天也是这样施施然走出去的,却绝不会在意旁人的目光。

    大概女子天生就有依赖感,她以往只身行走了数百万里路程都未觉得如何,这次苏醒几乎天天有他在畔陪伴,已然习惯。这才放单了小半天,心头就涌上茫然寂寞之意。

    她摇了摇头,将这些奇怪的情绪都赶到一边去。对着胸口上佩挂的魔眼道:“长天,你在哪里?”这回出门,巴蛇真身留在隐流坐镇,他们彼此之间想联系。就只能用老办法了。

    “怎么跑出来了?”他的声音透过魔眼传了过来。“回客栈里等着吧,我再有半个时辰就回去。”

    她轻轻“嗯”了一声,关闭了魔眼。

    嘿,既然还有半个时辰,她才不要回去呢。

    年关将至,这小镇里的人也多了起来,沿街店铺都在叫卖吃食和杂货,好不热闹。她顺着人流缓缓移动了好一会儿。就看到前方有座描金漆红、大显气派的庙宇。

    这个小镇看起来平平无奇,多数房子都是就地取材用泥灰抹的墙。外表灰朴朴地,惟有这座大庙飞檐斗拱,屋顶上铺着各色琉璃竹瓦,墙作青红色,贴着精美的瓷砖。砖上有画儿,宁小闲仔细看了两幅,讲述的都是镇民行祭、五谷丰登的故事。

    唔,原来是座地方上的小庙,不知道拜的是山神、水神、狐仙、抱子仙还是五谷之神。

    她在西行路上,也见过不少这类庙宇。山泽之间多精怪,若曾相助人类,就可能被当作了保护神来祭拜。这种保护神和修仙者所说的“神境”完全是两码子事,有可能是法力低微的小妖怪或者小精怪,但是被供成了保护神之后,当地人就会为它盖起小庙,献上供奉。保护神长久地享受人间烟火供奉,道行也能缓慢增长,但这种接受供奉的方式并非正道,还是要靠修行来壮大己身。

    所以她一路上看到的小庙,多半已经破败或者青黄不接,就是因为保护神的力量太过弱小,经常被过路的妖怪或修仙者顺手给收拾掉的缘故。眼前这座庙,占地都有两百平方米左右,又被细细修葺过了,显然当地人认为它“很灵”,也就是说,里面供着的保护神干得不错!

    人类是最实在的生物,能替自己满愿的保护神,才能享受到华屋美食的供养。

    横竖时间尚早,她跟在几个女子身后进了庙宇,发现这里用香火鼎盛来形容都不为过,尚称宽敞的庙堂中云缭雾绕,信众虔诚叩首。她细细看了墙上一幅接一幅的瓷画,才知道这庙里供的是水神,并且从壁画上来看,镇民并不知道水神的模样,因此用长髯黑须的形象来代替。这也不奇怪,许多人都能感觉到保护神的存在,比如闻其声、见其影,但只有少数人才真正见过。

    这个世界的妖族强大,并且多半不怎么理会人类死活,所以地方上若是出了保护神,可是很受爱戴的。她走进来之后,敏锐的感官果然已经察觉到庙中供着的塑像金身上,缠绕着淡淡的妖气,但分辨不出这是什么种类的妖怪。

    她反倒提起了兴趣。隐流里的妖怪已可称得上是千奇百怪了,她呆了几年,见识大开,倒是很想再见一见新的妖种。思忖间,前方几个女子已经叩拜过了,随后其中有一女走到案边,轻声道:“民女来求水神签!”

    其他女伴都吓了一跳,压低音量急声道:“你可是想好了?”

    这女子涩声道:“大夫说我爹的病已经拖不下去啦,今日就必须得了银钱。”其他人见她状甚坚决,也不再劝阻,只是轻叹一口气。

    这女子走上前两步,随后顿住,像是勉强鼓起勇气,才去拿红案上的签筒子。

    这里的签筒子通体涂了红漆,连同里面的竹签也是红彤彤地,宁小闲看在眼里颇觉奇怪。一般的签筒都是黑色的,签子也是竹片本来的颜色,这水神庙的怎么分外与众不同?(未完待续。。)

    ps:  欠债太多,水云已经无力偿还了,所以不得已出此下策!咳咳咳,已经写在免费礼物里面了。你们表打我~~

    顶锅盖遁走!

    另外,应众读者要求,从14日起恢复为早上8点20更新。

第622章 诶,我是新娘子?(求粉红票)

    签筒原本静悄悄地搁在同样是大红色的神案上,若无这女子上前,她也不会注意到这庙中虽然人来人往,却没人去碰这个签筒。按理说,这里的水神虽然灵妙,来求签问吉凶的人应该很多才是,怎么这签筒这般寂寞的?

    庙中烟火太盛,虽然视野模糊,但她分明能看出这求签的女子居然神情决绝、视死如归。

    妹纸,你不过是求一支签,至于么?

    这姑娘抱起签筒,开始摇晃。大概是心情太过紧张,手一抖,筒子里居然摇出两支签子。

    “啪嗒”两声,一支落在她脚下;另一支么,则飞出四尺开外,掉在了宁小闲的鞋面上。

    这姑娘咬唇拣起签子,小心翼翼地往上看了一眼,脸上立刻露出了不知是高兴还是失望的神色。其他女子探头来瞄,也纷纷松了口气道:“没中,没中。唉,你就再另行想过办法吧,总归天无绝人之路。”

    宁小闲眼尖,看到她手里执的签子上,干干净净,漆面也上得很均匀漂亮,可是,居然是一片空白的,连半个字也没有!

    天下还有这等签?不是每支签子上面都该有一行小字,然后找这庙里的庙祝来解签的么?她于茫然中下意识地一俯身,拣起了落在鞋面上的那支竹签,拿到眼前一看。

    签子正中,有三道弯弯曲曲、叠在一起的弧线,她识得这是水流的简略标志。不过,这是啥意思?她耸了耸肩膀,想将这支竹签重新放回签筒内,那几个女子当中有人眼尖,正好瞄到这支签子,当即大惊道:“水神出签了!”

    这女人的声音洪亮尖厉,只一声,全庙宇里的人齐唰唰转头,先盯住了签子,随后视线再转移到拿住签子的宁小闲身上。

    万众瞩目的感觉,果然很不好。

    她干笑一声道:“意外,意外。”加快动作,要将签子放回筒中。

    “慢着!”立在一边的庙祝本来半搭拉着眼皮子,看起来有气无力,现在却像是打了鸡血,以完全与常人不符的敏捷蹿到她面前,来拉她手腕。

    她立刻沉下脸,不悦道:“你作什么?”护体罡气一下子就将这庙祝的手弹开去。这还是她心存仁厚,看出这庙祝只是凡人之躯,没有下狠手。换了其他合道期的妖怪被人如此无礼,恐怕这一下都能取人性命了。

    庙祝不知自己鬼门关上走了一圈回来,兀自急道:“你是哪一家的姑娘这么不懂事!既然得了水神的青睐,就该将签子好生收起,回家等着水神迎娶才是,哪有将签子放回的道理?”

    “什么?”她瞬间呆滞了。她是不是不小心听到了迎娶的字样?

    可是看眼前这庙祝面色肃穆,中气十足,不像说的假话,尤其她现在展开神念,将周围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羡慕者有之、惊讶者有之、同情者有之,幸灾乐祸者自然也是少不了。

    边上有个四十岁出头的妇人见她满面惊诧,于是好心给她解答:“姑娘,你是外乡来的吧?要知道这水神庙里的签筒只有妙龄女郎才可以碰,一筒之中只有一支水神签。有幸抽中了这支签子的女子,就是水神亲自挑中的新娘子啦。”

    纳尼,好奇葩的规定。宁小闲哭笑不得,伸手一指方才摇签的姑娘:“你们误会了。这签子是她摇出来的,只不过跳出来两支,我替她拣起而已。若说水神挑中了人,那也应该是她才对。”

    果然被她这么一指,那姑娘脸色先是发白,随后面露期冀之色。

    庙祝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不成,谁手里握着这支签子,谁就是水神的新娘。这签子掉到你脚下,又是由你拣起,水神选中的是你!”

    “胡说八道。”宁小闲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了,庙祝只觉得手中一紧,那支水神签已经被塞进他手里,眼前的姑娘背转过身往外走,“现在这签子在你手里,让水神娶你吧!”她堂堂合道期,还怕个不入流的小妖怪?

    她这一转头才发现,自己居然被庙里的人们包围了。众人听她言辞不恭,面色都难看得很,有个乡绅打扮的胖子大声道:“水神已经三年没有点中新娘子啦,你既然取到水神签,无论如何也得嫁!”旁人纷纷附议,一时七嘴八舌。

    和他们有何可争的?宁小闲暗啐一声晦气,身形一晃,轻轻闪出人群,立到了庙外。方才求签的那姑娘正满面愁苦,忍不防手中被人塞入一物,她下意识地一摸,竟然是一锭成色十足的大银!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俏立当场的姑娘不见了,尽皆哗然,以为又遇上了妖怪。此时人群中缓缓走出一名少女,冷冷道:“这女子藐视水神威严,又想逃婚,若让她这样离开恐怕会给镇子带来灾祸。”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不约而同地看向庙祝。

    庙祝的脸色黑沉。这几年来水神频频显灵,他这庙祝的地位也跟着节节攀高,鲜少有人敢这样对他不敬了。他沉吟了一下道:“说得是。万一让她跑了,水神降罪下来,我们都担当不起,得派人去盯着,别让她私自离开。”说到这里才想起,“咦,这姑娘住在哪儿?”

    今天之前,谁也没见过这女子呢,的确不知道她从哪里来。又是先前那少女开口道:“这还不简单?她住在镇上最大最好的那家客栈。”

    庙祝喜道:“你知道?”

    “不知道。但我认得她。”这少女生得肤白唇红,明眸善睐,于是她冷笑的模样也是好看:“以她的脾气,又怎可能委屈自己?”

    以宁小闲的速度,肉眼凡胎又怎么可能跟踪得上?她才出了神庙就郁闷地叹了口气,有心想去看看这所谓的水神到底是何方神圣,可是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寻这精怪的晦气,而是快些儿返回,在长天察觉之前先到客栈才是正理儿。

    她都出来了好一会儿,算算时间,长天也该回来了。

    这镇子很小,她才动了动腿,就抵达了目的地。正要扶阶而上,冷不防客栈门外匆匆冲进来两人,若非她闪过一边,这两个家伙差点就撞到她身上了。

    她这一闪躲,就显出了灵巧的身形。这两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其中一人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了好一会儿,露出沉思的神色,另一人揪着他急道:“卖什么呆,那孽障出现了!”两人赶紧进了二楼左边的一间厢房之中,她还能听到有人嘀咕说:“我怎么觉得她有些面熟?”

    随后那屋中大概是布下了结界,再没有声音传出来。

    咳,现在不是她好奇的时候呢。她速度溜进自己房里,立刻长长吁出一口气。

    房里仍是空无一人,大善!

    #####

    长天推门进来时,宁小闲正抱着杯子,小口啜茶。

    杯中的热气袅袅升起,似给她娇羞宜嗔的面庞遮上一层细薄的面纱,眼中的光芒隐在这缕雾汽之后,若有若无的一点点妩媚撩得人心痒难熬。

    毕竟是他手把手教导的、识得了风情的女人。

    “你回来啦。”她笑得灿烂,一头扎进他怀里,像是等待丈夫已久的小妇人。呼,埋在他怀里当真好舒服!

    长天抚着她柔顺的青丝,见她这样安静地守望自己,心头浮起一阵暖意:“果真不曾走远?我只当你每到一地,必要四处瞧瞧的。”

    “嗯……”他真是了解她!宁小闲心中一跳,赶紧含糊带过,“犯懒,不想动了。”

    她清泠泠的声音里却透着一股子娇软,寻常男子听了怕要酥了半边身体,长天不由得取笑她:“可是身体又不适?”她的体力可不止于此,再说这一回他也控制得很好,不应伤了她才对。

    她红霞过耳哪敢抬头,用力拧了他一下,顺便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占把便宜:“没有。”

    长天却轻轻嗅了两下,皱眉道:“你发上怎有烟火气味?”

    糟了,那庙中烟雾缭绕,少不得在她身上留下烟火气味。她百密一疏,忘了用清洁术了。怎么就忘了,这人的鼻子比狗还灵的!

    宁小闲嘟嘴道:“方才去厨房转了两圈,想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此刻正是饭点,厨房里烧的是柴火,和庙里的香烛气味也相差不大。

    他倒是晓得她馋嘴的毛病,也不再多想,只问她:“想出去走走?”

    她立刻郁闷了,换在半个时辰前,她一定点头如捣蒜,可是特么的现在她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镇子,所以她只能闷在长天怀中,撒娇道:“不想去。睡也睡饱了,我们还是赶路吧,下一个目的地在哪儿?”

    长天微微眯起了眼。这丫头平素惫懒得很,这又是入夜时分,她前几天一路上不都在呱叽着赶夜路无益于身心健康么?怎么今儿个就着急要走?

    她察觉到他的怀疑,赶紧道:“方才走出去,客栈里的人望着我的眼神都……反正我们快些走吧。”

    是了,两人在房内一关两天,外头的人怎么想?他倒忘了,这妮子一向在意别人的目光。长天懒洋洋道:“若不想见着这些眼光,还不简单?”

    他说得中正平和,宁小闲却觉得不寒而栗,摇头道:“凡人罢了,不要多造杀孽,我们离开就是。”

    她埋在他怀中,长天只感觉到她小巧的头颅在他胸口上不住钻蹭,一股子痒意直钻到心里去,气息就有些不稳了。他拂开她的秀发,低头轻吻雪白脖颈,轻轻笑道:“急什么,我们又不赶时间。”夜色渐浓,岂非正是鸳鸯交颈的好时机?

    麻麻痒痒地,她身体又软了——可是,还,还来?她清晰了解到他的意图,虽然他吻过的地方很舒服,可是……

    她忍不住轻喘一声,好半天才找着自己的声音道:“长天,你方才去哪儿了?”

    这丫头果然有点不对劲。他口中动作不停,却传音道:“这个小镇看着平平无奇,居然隐着上古的……”

    话刚未说完,楼下就传来一片嘈杂声。

    以二人的耳力,平时会自动过滤掉无关的声音,否则这客栈里人来人往地,若是隔壁客人一句闲话都要听进耳里,那岂非被吵死?可是这动静实在不小,有个大嗓门的男子正问掌柜:“你这里,可是住了个女客?脸蛋漂亮,身材姣好,银麾紫衣。”

    宁小闲僵住了,她身上正穿着紫衣呢。长天却不紧不慢地落完了这个吻,才轻声道:“找你的,嗯?”这客栈当中,符合来者描述的,只有她一个而已。

    她哪敢回话?只听掌柜道:“大爷,我们这里不能透露客人的消息……”

    楼下那男子不耐烦道:“那是水神亲点的新娘,若她逃跑了,你担得起责任?”

    掌柜一怔:“啊?水神终于又点了新娘?”他在这镇上生活已久,也知兹事体大,只好往楼上一指,“上楼右拐,甲字七号房。”

    “水神,新娘?”长天的声音从她头顶上传来,修长的手指轻抚她颌下细嫩的肌肤,随后放开她,“他们走上来还有十息。在这期间,你有什么想解释的么?”

    他的声音听起来没甚变化。然而宁小闲足够了解他,却从他这般平静的语气中听出了杀机。

    完了,她死定了!她立刻低头,哪敢看他?

    宁小闲压住慌乱的心跳,以生平从未有过的简洁语速,将发生在神庙里的事说了一遍,末尾还能着重强调一句:“不知他们怎样能找到这里的,按理说我回来时,不可能有人跟得上!”

    她才说完最后一个字,门上就传来了砰砰声响,正好十息。

    长天临时撤走了结界,否则这帮凡人是进不来的。也正因如此,宁小闲才更觉担心。

    吱呀一声,门开了。当先一人是个彪形大汉,一脚踏入客房内才微微一怔:眼前这一对儿男女都站在屋内,那么,又是谁来给他们开的门?话说这两人也长得当真好看,女子形貌昳丽、细腰长腿,果然甜美可人,男子更是俊逸不可方物,只站在那里就有金马玉堂的气概。

    屋内两人却都没理他们。长天淡淡道:“茶。”

    这大汉一愣,宁小闲却知道长天是对自己说话。她眼下东窗事发,手脚当然是麻利利地,赶紧斟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殷勤地递给了他。

    长天看也不看她。两人十指相触,宁小闲感知他指尖寒冷如冰,明白他心里已经起了杀意,忍不住微微一抖,杯中水一阵摇晃。还未等她回过神来,长天已经将杯子接过,轻啜了一口,慢条斯理道:

    “你们要带走内人,去当水神的新娘?”

    这大汉带了七、八人过来,此刻都杵在门口,呆呆地看着他。眼前这美男子眼神慑人,眉宇间不怒自威,他们一时之间竟然都开不了口,光看着宁小闲给他倒茶了。

    他一出声,大汉才如梦方醒:“啊,是!这,这个嘛……”伸手摸了摸自己脑门儿。眼前这姑娘年纪轻轻,居然就有了夫婿?水神会点妇人为新娘么,那不是强抢别人妻子?以前好像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啊。要知道以往自愿入庙取签的,都是未婚女子啊。

    宁小闲入道很早,如今容貌看起来也只停留在十七岁左右,也不怪他和庙祝走了眼。

    这汉子一说话,宁小闲就听出这人有几分憨直,不忍见他毙命当场,赶紧引开话题道:“谁告诉你,我住在这里?”

    长天淡淡看了她一眼,似是望穿了她的心思。

    大汉的注意力果然被带歪,答道:“徐家的小娘子指认的,说你一定住在镇上最大最好的客栈里。我们一路找来,果然没错。”

    徐家女?她心下奇怪。这又是哪一号人物,怎地以前从未听说过?她下意识地看向长天,只见这人低眉垂目,不知道在想什么。她赶紧接道:“我们不过是路过贵处,那签子也不是我去求的。我们这便要走了,请水神另娶贤淑吧。”

    这大汉还未说话,他边上另一名男子已经冷笑道:“想跑?大哥,将这女人直接架了回去,丢进水神庙就是,和她废什么……”后头几个字咽回了肚里,因为一股无形劲气突然将他推出,撞断了二楼的栏杆又飞出三丈远,这才斜斜地掉落下去。

    “砰”地一声巨响,楼上掉活人了,楼下立刻传来惊呼之声。

    大汉惊呼一声,冲到栏杆边上去看。只见他这兄弟四仰八岔倒在地上,虽说只是从一丈多的高度掉下来,但颈骨弯折成奇异的角度,显见得掉落之前就已经不活了,难怪一声也没吭。

    “你,这……”他又惊又惧,嘶声对长天道。他虽有些儿憨却不笨,眼前这人手都未抬,自己那伙计就直接飞出去送了一条命,这不是神仙是什么?

    莫非这神仙是来寻水神晦气的?他正好夹在中间当了个受气包?想到这里,一滴冷汗沿着额际流了下来。

    长天缓缓开口道:“徐娘子住在哪里?”

    仍然是古井不波的声音,却给了大汉十足的压迫感。在巨大的压力下,他的脑子飞速转动,居然第一时间想起了徐娘子家的住址:“添丁胡同走进去第三家,门口有棵枣子树那一家便是了!”

    话未说完,身体突然腾云驾雾,不受控制地朝外头飞了出去。他这一下吓得亡魂大冒,以为自己要步方才那伙计的后尘,下意识地一闭眼,骇得失声惨呼。随后,就是一阵疼痛——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喘着气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

    只是被人从二楼丢了下来,他身边那几名汉子也同时被扔出来,此刻大多在哭爹喊娘地叫唤,毕竟被巨力先甩了出来,又掉落一丈多距离,有人当场摔得腿骨折断,有一个倒霉蛋直接折了颈子,显然也是活不了了。他自己倒还好,双腿先着了地,只是腿骨和胸骨各裂了一根,吸起气来那感觉实在酸爽。

    不理会楼下的喧哗,长天冷冷看了宁小闲一眼,她正朝他讨好地一笑。

    将这几个男子震出去的,不是长天而是她。若由着身边这暴戾的家伙出手,恐怕又要收割好几条人命了。她这一震看似很狠,其实却是救了几人。

    他轻嗤了一声道:“多事。”捉住她的手,一步一步走下楼。

    他们缓步而行,不过挟着伤人之威,一楼的客栈伙计包括客人都愣愣看着他们,哪个敢出声阻拦?待得出了客栈大门,长天揽住她细腰,施展神通,一步跨出去,已在百丈开外!

    矫情,方才干么不跳窗出来更直接?她偷偷撇嘴,这男人必定是好面子,觉得从窗户跑掉有失身份吧?

    长天没有低头看她,却对她的动静了若指掌,此刻就淡淡道:“皮子又痒了?”

    他声音绷得很紧,显然怒气勃发。这个时刻,绝对不是挑衅他的良机。所以宁小闲乖乖吐舌道:“不敢,不敢!”

    她不敢?她还有什么不敢的事?长天怒哼了一声,手上不自禁用了点儿劲,直到她娇躯蓦地一缩,才发觉自己捏疼了她。看她垂泫欲滴,想唤疼却又不敢吱声的可怜模样,他下意识地一松手,心里就满是无奈。

    宁小闲却疼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谁的小腰不是最敏感之处啊?他这么狠劲地捏,是想要她的命挖?好个狠心的,把人用完了就丢过墙,早知昨晚就不该让他尽情欺负了!

    就在两人别别扭扭之中,长天脚下一直不停。宁小闲此刻也看出来他所取的方向绝不是什么添丁胡同了,因为他竟然奔出了镇子,并且越走越是荒凉僻静,过不多时,前面还传来了潺潺的水声,空气中也夹杂了一丝潮湿的水汽。

    她记得前天抵达这小镇时,在高空中看到镇外有一条蜿蜒的大河,想必就是眼前这一条了。只是从高空看来,绝对想不到这条河居然水汽充盈、水量如此丰足,河面至少有六百余丈(两公里)宽,表面上并非波滔汹涌,然而江心当中有无数个漩涡打着转儿,显然底下有湍急的暗流和阴险的暗礁。这样的险地,经验丰富的船家绝对不敢靠近。

第623章 服不服?

    若有水生的妖怪在底下开辟洞府,倒是极好的选择,至少不会被人类打扰。

    他竟然带她来了河边!宁小闲瞪大了眼,莫非……?

    果然他走到河边才停了下来,转头道:“你不是被点中为水神的新娘么,不想见一见这里的河神是什么模样?”

    他说得虽平淡,但她却有一种错觉,这家伙似乎气得想将她丢进河里去。她支吾道:“不见也行。”

    他斜睨她一眼,走到河畔,将双臂抱在胸前道:“獠牙呢?”

    宁小闲吐了吐舌头,匕首獠牙从掌中浮现,随后被她扎入了岸边清浅的水底。一阵接一阵无形的波动,从獠牙上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迅速传遍了眼前的整片水域。

    长天本身的神威太浓重,他若释放出来,恐怕反而惊跑了这里的“水神”,届时还要多费手脚。獠牙是他渡过天劫之前的蛇牙所制,威能较小。不过宁小闲想不明白,他怎么知道这河中的精怪,就能顶得住獠牙的神威呢?

    果然过了片刻,河中有异动传来。

    今夜晴朗,月明星稀,这河上一直飘着淡淡的水雾。此时一阵清风吹过,雾汽稍祛,她就看到了远处正有一人踏波于连绵起伏的水面,面色紫黑、高颧阔目,光从面相上看,很有些威猛之气。这人也是一袭宽袍大袖,在猎猎河上的大风中似乎连衣袂都翻飞不休。

    然而宁小闲知道,这不过是假象而已。她敏锐的眼力已经看出,河面上这人虽然看着连皮肤都是红润的,却不过是个幻象而已。只是这幻象太会骗人,恐怕凡人见了,也只以为是上仙到了。

    踞守在这大河之中的水神居然是妖,而不是精怪!她忍不住挑起黛眉。以她的见识能看出,这并不是身外化身,而是由妖法凝成的幻象,水神的本体必然在数百米之内,最有可能的,就是栖在她和长天面前的河心之中。

    这人看到岸上两人,似是皱了皱眉,声若洪钟远远传播开去:“尔等何人,胆敢前来挑衅!”

    长天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你又是何人,敢在这里招摇撞骗?”

    招摇撞骗是什么意思?宁小闲眨了眨眼,这才注意到长天居然收敛了身上的气息,旁人单从他形貌上根本看不出他的道行有多深。

    水神低沉的声音中果然带上了怒意:“小辈,你这是自寻死路!”

    长天往前走了两步,两足踏水面如覆平地,岳峙渊渟,起伏的水波都不能令他的身形有一丝晃动。他屈起拇指和食指,另三指立起,比了个三字:“将你真身祭出。三个回合之内我若拿不下你,便将这条命送你。”

    他说得这般托大,水神自是怒气勃发,宁小闲却听出了异样。

    他做事向来不喜拖泥带水,若换了以往,一定是二话不说,将这妖怪胖揍一顿,说不定直接便打死了,如今却和这妖怪多费了几句唇舌,显然另存了一番心思。

    他想作甚?

    水神不似她这样了解长天,但吃不准他的道行到底有多深,又见他敢这般挑衅,想必手底下也有两把刷子。水神活的年头已经很长,深知事出反常必有妖,于是也谨慎地唤出了真身。

    “哗啦啦”一声巨响,河心当中就浮起来一具巨大的身躯。这躯体通体暗红,色如铁锈,从头到尾有七十余丈(二百多米)之长,横亘在大河之中就像一艘巨型邮轮。就这一瞬间,宁小闲已经看清楚,这家伙的脑袋方而正,像火车头,有鳍、有尾、有须,形似鲸鱼,但一张可怖的大嘴里头吞吐河水,隐约可见锋锐交错的利齿,这些牙齿闪动着红光,令人望之不寒而栗。

    它一浮起,河中心就迎来汹涌的波滔,只是再猛烈的浪头打在它身上,如同击到了中流砥柱,不能令其动摇半分。

    虽然见过长天的巴蛇真身,但她还是头一次亲睹这样庞大的、活生生的水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原以为占据了水神之位的,不过是个山精野怪,哪知道却是这样正统的大妖怪!

    没错,她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极其深厚而纯净的妖力。若要她单枪匹马来收拾这大家伙,恐怕也是有心无力,别的不提,它的块头摆在这里,就足以让多数对手望而生畏了。

    这个时候,她还有空分神看了长天一眼,只见这人嘴角弯起。她如今已经很熟悉他的面部表情了,这个神情应该叫做——满意?

    长天缓步而行,袖袍在风中翻飞,看他的架式不像要生死搏杀,反倒似是从容赴宴。他身材虽然高大,但走往这头怪物的巨口前方,看起来还是不够人家一口吞的。宁小闲自然不会为他担心,反倒往后退开几步,以免受了波及。

    怪物掐架,凡人避让,就该这样。

    这又不是友谊赛,自然不会有人喊“一二三,开始”,这怪物像鲸鱼一样,从背上的气孔里喷出一股水柱射上半天高,落下来的时候,这一整片海域就飘起了诡异的淡绿色迷雾。

    她也是身经百战了,立刻知机地又避开几步。这个决定果然正确无比,这一片无水覆盖的沙滩上,原本是砂细如白玉,行在其上好不惬意,然而此刻绿雾飘到了岸边,这片沙滩居然无声无息地就融化了。不是被暴力破坏,也不是酸蚀,而是绿雾所经之处,那一方沙滩就悄无声息地溶化了,空出来的地盘立刻被河水灌入、抢占。

    这种绿雾飘到人身上,又会有什么效果?她可不想冒然去尝试,抬眼望去,长天的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周身有淡淡的金光缭绕,还保持着原来的步伐缓步向前,显然不受丝毫影响。

    她正凝望间,长天低醇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妖怪倒是一种罕见的上古妖种。这一头居然能将玄阴之水化入雾汽当中。这是水之重精,有剧毒,号称无物不蚀、无物不渗,你避开些。”

    居然是玄阴之水,这怪物也有两把刷子呢。她撇了撇嘴角,这玄阴之水还有一个难听的浑号叫做“癸水之精”,天干之中,壬和癸都是属水——壬水是阳水,癸水则是阴水。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葵水”就被指称为女子的月事了。

    这片浓雾一扩散开,水中的巨兽就不见了踪影,只是河面上掀起了滔天波浪,像是有十二级飓风肆虐。这么大个怪物,也能说没就没?宁小闲皱了皱眉,她相信自己的眼力,因此很确定这家伙不是下潜,而是突然“消失”了。庞大的身形骤然消失在水里,引得河水倒灌,填补大量空白,这才引发了犹如海啸般排山倒海的水壁!

    长天自然不会受到风浪的影响,仍是安然站在水面上,身形连一丝起伏也无。他若不下水,与这等水中巨兽的搏斗就很吃亏,不过他今晚看起来出奇地有耐性,似乎并不介意陪对方多耗一点时间。

    就在这一瞬间,长天脚下的河水突然再度暴涨,紧接着,一张血盆大口就从正下方冲了上来!

    从她的角度能看到,晶莹的河水被挟迫着涌入这张巨口,随后又从闪着淡淡红光的獠牙缝隙里倾泻而下,溅起一片披珠挂链,仿若瀑布倒挂。

    “啪嗒”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巨口合上。随后上升之势停止,正要重新落回水中。

    这一下巨鲸出水掠食,端的是看起来壮观无比、也惨烈无比!无论是她还是巨兽,都清楚明白地看到,那个金光缭绕中的身影,的确是被这张大嘴吞了下去。这怪物的巨口,原本看着就不小,哪知道张大到极致,竟能将一栋小楼都囫囵吞下。这真是除了巴蛇和龟仙人的真身之外,她见到的体型最大的妖怪了。

    虽然明知长天不应有事,不过这么具有视觉冲击力的一幕,还是令她轻呼出声。

    这怪物却是暗自心惊,因为它合上了大嘴之后,明显口感不好——这一下咬合极用力,上牙狠狠欺负了下牙,却只喝了满口河水,并未传来利齿切入血肉的感觉。不消说,对方轻而易举地避开了这一击。

    果然它大嘴才刚刚合上,比磨盘还要大上两三倍的眼睛旁边就多了一个黑影。长天似是在这里已站了很久,等它跃到了这个高度,才施施然一拳击在怪物的眼皮上。他的判断精准无比,这是巨妖的视觉死角,昏暗中只觉得有物击来,下意识地一闭眼,眼眶上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剧痛!

    这痛楚若万针齐扎般尖锐,又若有人执大棒直接轰在它脑颅之中,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就引发阵阵昏钝,连思绪都似乎要停顿住。巨躯再不受控制,轰然落回水中,宁小闲站在岸边,只看到巨怪引发的水波向着四面八方漫延而去,越奔越快,临近两岸时都立起了两米多高的水墙,平平推进!

    哗啦啦几声响动过后,水墙狠狠砸在岸边,被拍碎于无形。幸亏她见机高高跃起在半空之中,不然此时难免要湿身。

    这怪物活的年头很久了,体型又这般庞大,浑身刀枪不入,寻常法器难伤,即便是眼皮也厚达三尺有余。可是长天这么轻飘飘的一拳,居然还是伤及了内里,将它打得头晕眼花、筋酥骨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打出这一拳之后,长天脸上表情都放松了些,像是借着这一击泄出了些许怒气。

    嗯,这是标准的迁怒吧?她在心底默默同情这头巨兽。

    这时,长天的声音才在它耳边悠悠然响起:“蠢物,服不服?”

    他居然打着收服这妖怪的念头。宁小闲黛眉一扬,若有所思。

    河怪再度浮上水面,长嗥了一声,居然声若马嘶,只是动静大了几十倍。它身边的河水立刻像烧开的滚水一样沸腾起来,她这才发现,原来河水已经变成了淡淡的红色,还夹杂大量泡沫,显然长天那一拳将它内腑打伤,都咳出了不少血。

    这些掺杂了妖怪血液的河水很快凝成了水兽,大多数是形如狐猴、身形细瘦,背后还拖着一条卷尾,甫一成形就向长天扑来,身法轻灵迅巧,和其主人的笨重都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暗红色的血液凝在身躯中,仿若木偶的提线,而每只水兽的尖爪上都闪着幽幽的绿光,显然玄阴水毒附着于其中,若是被挠上一下子,恐怕要酸爽得不要不要的。

    河怪大概是心惊于长天的速度,因此凝出了这些轻灵的水兽,打算以快制快。看到它还有这种手段,长天眼中的神色显得更满意了。他缓步走向河怪,途中恁多水兽朝他扑来,他脚步都未停下,只是信手抽出了南明离火剑——

    这极炽之剑才刚刚露面,河怪眼中就露出了惊惧之色。果然长天执着南明离火剑漫步向前,剑尖轻轻探出,无论水兽以什么姿势扑来,他必挑中对方右眼,从前往后直接掼入,随后只听得嗤地一声轻响,水兽就被神剑上的高温消融成一团淡绿色的水汽,飘散于空中。

    宁小闲在神魔狱中见过长天全力出剑的身姿,因此知道他此时其实闲散随意得很。最后一只水兽消弥于无形,他人也不见了。

    下一刹那,他的身影在巨兽头颅上缓缓出现,剑尖轻点足下所踏的厚重皮肤,发出了嗤嗤烧灼的声音。巨兽的身形虽庞大,却被他这一次踩踏,硬生生按沉到水面以下。

    长天踩着这巨妖,淡淡道:“我只问你最后一遍,服不服?第三回合,我必不留手!”他的话中,杀气四溢。

    明月当空,河水澹澹,他孤身立在这头上古巨兽颈背之上,足下恐怖狰狞的怪物都成了他的衬托,愈显长身玉立、威严出尘之姿。宁小闲咬唇看着他,既觉痴迷,又忍不住要问自己:她何日才能有这般威风的一天?

    长天原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和这水神磨迹许久,不过是心中另有算盘,否则早就生生杀了。这河怪若不识趣,他也就当自己白费一番功夫而已。

    在他身后,又有一股水汽从气孔被重重地喷上天去,像是不甘的叹息。

    此时,河妖瓮声瓮气的回答终于响彻两岸:“我服了,饶命!”他也看清了,自己虽然未出全力,但对方连神通都没使出,仅凭肉身力量,就将它打得头晕眼花。双方实力相距过大,对方也确是动了杀念,再自己再有犹疑,恐怕就是身首异处、血染大河的下场。

    它乖乖向岸边靠过来,过于庞大的身躯近不了陆地。长天从它巨颅上跳下,仍然踏水而回,走到宁小闲身边。

    她看着这庞然大物此刻温驯地伏在水波之中,接受长天的质疑:“在神庙中,你是如何选中她的?”

    一对儿巨大的眼珠子顿时转向她:“选中这位…您的…姑娘?”他换了好几个措词,显然不知道要如何称呼宁小闲。不过言语中的迷惑之意也毫不掩盖。

    长天正要说话,眉头突然皱起,向岸边的树丛看了一眼:“有趣。这般晚了,你竟还有访客。来人不少。”

    他和宁小闲是临时起意来了河边,所以来人要找的也不是他们,而是河中巨怪。

    果然过了十几息的功夫,四面八方钻出了十来个黑影,连河对岸都是影影绰绰,将两人连同巨兽围在中央。

    这些人站定了之后沉默不语,只有一人走了出来,向长天和宁小闲道:“我们奉令前来抓捕这头孽障,不愿误伤,请两位道友尽快离开。”

    这人高冠博带,长袍玉带,望之风度翩翩,面上的笑容也殊可亲。可是河中的巨妖看着他的人、听着他的声音,却激动得连身躯都颤抖起来,扑上岸的浪花也变成了浪头。

    显然两方之间结下的梁子不小。

    既然长天收服这头巨怪,又怎么肯白费力气,让对方坐享其成?宁小闲笑道:“既是称为孽障,它把你们怎么了?”

    这话里带着三分讥讽之意。

    可是这名文士从见着她起,面上就带着思索之色,听她开口,面容居然缓下来道:“它在白涛大江兴风作浪,淹没两岸良田,致人死伤无数。这等孽障,镜海王府不容放过。”

    他说得正气凛然,长天和宁小闲却只着重听到了“镜海王府”四个字,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均感好奇。镜海王府明明在距此以北数十万里之遥,这几位先去了南部的白涛大江寻这巨怪的晦气,这闲事也管得太宽了,毕竟那可是其他宗派的地盘。随后他们又不远万里从南部一直追杀到了西北来,这耐性、这毅力,这份斩妖除魔的坚定意志,也真令人钦佩。

    前提是,这帮人当真是为民除害来着的。

    呵呵,这种可能性,大概和大晴天打雷的机率差不多大吧?莫说天下有多少为祸民间的妖怪,就是镜海王府的地界内,兴风作浪的大妖也不在少数,他家怎么不先料理干净这些妖怪?

    水中的巨妖也很乖觉,一直没有吱声。既然刚认了个老大,那么现在就是躲在老大身后遮风挡雨的时候了。它身形虽然厚重,脑子却不笨。镜海王府之人所说的罪状,对它这种妖怪来说就等同于“莫须有”了,它也根本无须出声辩解。

    仍是宁小闲开口,声音却是难得的严肃:“如此说来,你们倒是替天行道了,可敬可佩!听你这般说来,这妖怪的确是罪恶滔滔,不能轻饶!”

    她这话说出来,两边都是一愕,镜海王府面露迷茫,巨怪心里则是七上八下,暗道这女子居然连这等借口都信,莫非今晚要殒在这里?它急急张口正要说话,长天却传音给它道:“闭嘴!”

    声音严厉,带着令人敬服之力。这头巨怪心神颤动,下意识地闭嘴,不敢吭声。

    长天知道她的花招向来很多,不知道又要怎么调理这帮人。他虽心情积郁,嘴角也忍不住牵出一丝微笑。

    果然就听她接着道:“这头妖怪既入了隐流地盘,隐流也绝不会放过了,我们这就将它五花大绑,押运回巴蛇山脉,镜海王府只管放心就是。”她这话乍听之下还是很有道理的,此处离巴蛇山脉不过万里,隐流自三年前大肆征伐以来,地盘向外扩展,眼下大家所处的这个小镇,的的确确还在隐流的领地范围之内。

    隐流若要对领地行使领主之责,岂非再正常不过?这里就涉及到仙派妖宗当中默认的一个规矩:由于多数仙宗的领地幅员辽阔,而修仙者的第一要务还是修行己身,所以对领地的管理多半宽泛。偏郊之地,如乡镇、县城常常会拜各式精怪为山神水神,精怪得些香火,人类得些惠利,对于这些现象,仙宗从来都是睁一眼闭一眼,只要不危害到自己的统治就行。

    然而这并不等于仙宗可以容许其他宗派跑到自己地头来撒野,打自己领地里的怪,偷取自己领地的好处!

    所以宁小闲这话说完之后,浑身气势外放,合道后期的压迫感就开始萦绕全场。她自踏上西行路以来向来自立惯了,遇上什么麻烦都是自己解决。虽大BOSS就站在她身后,她第一反应却并不是倚仗他。

    长天也知道这是她下意识的反应,怜惜之意大起,将怒气都消去了不少。他虽然负手旁观,心里思忖的却是,要怎生想些办法让她对他更依赖些才好。

    “两位是隐流中人?未知可作得了主?”对方不防她会如此应对,一时愕然,不过他反应也快,立刻就反唇相向。

    “自是可以的。”她向长天伸出手晃了两下,后者会意,从怀中取出一面令牌放到她手中。

    她冲着眼前之人亮出令牌:“见牌若见人,诸位还有什么疑问么?”

    这令牌下方上圆,正中央刻着一条蜿蜒盘曲的巨蛇,蛇口紧闭,双目微阖,并不作狰狞吓人之状,却有凛凛神威自然流露。雕工自不必说,最关键的是,这面牌子可是金灿灿的,和长天的眼眸如出一色。在场之人皆有眼力,自不会将这令牌看作是用黄金打造而成。

第624章 疗伤

    事实上,这令牌的用料是十分稀有的“星铁”,与炼器师的最爱天陨金都出自天外陨铁,只是颜色作纯金,用途更大,许多神器在铸造过程中都必须掺入,因此米粒大的一颗就价值三万灵石。

    制作这么一整面令牌要耗去多少星铁,能抵换多少灵石?这么一换算,镜海王府的人面色都有些变了。这世间最令人敬畏的力量,一曰权,二曰钱,从令牌去推断其主人的身份,果然是隐流当中极尊贵的一位。

    自隐流在大陆上挑起战争以来,这个原本隐世已久的宗派资料也开始被广泛研究。镜海王府中人,当然知道隐流当中使用的令牌分为六等,铁木最次,金色为尊,只有几位门主和传说中那位撼天神君,才具备掌管金令的资格。有这枚金令在手,当真是可以调动千军万马来相见的。

    在隐流的地界内,他们可不认为有谁会傻到冒充隐流首领,挑|逗这个强大妖宗的底限。所以,这面金牌只可能是真的。

    当先那名文士的面色不再轻松。修仙者对于力量的尊崇,其实和妖怪并没什么两样。他轻声道:“未知是隐流之中哪位首领驾到?”

    宁小闲望了长天一眼,见他面色淡然,知道他根本无所谓身份暴露与否,于是转头朗声笑道:“撼天神君在此。”

    她实在小看了这四个字的威力。

    如晴天霹雳,如水入沸油,不单是这名文士,两岸听闻她话音之人,都不约而同退出了好几步,脸上变色。身后往复不息的水流拍岸声似乎也顿住了,那头巨妖同样呆若木鸡,僵在了水中。

    它居然和上古神兽交过手,还从他掌中逃得了性命!所以这是当了几年水神时来运转,得了上天保佑么?巨妖眼里几乎要饱含泪水,对老天爷感激涕零。

    对面的文士,表情更是精彩得很,宁小闲津津有味地看着他的脸庞若调色盘那样转换,心下略讶:“原来长天的名声重新又响彻南赡部洲了么?”

    她毕竟沉睡了太久,不知道隐流这几年展露出的滔天凶焰,当真是由一条又一条的人命渲染出来的。其他宗派撕杀,不过是为了地盘、为了利益,隐流出手,为的却是取人性命和魂魄!而隐流的名头,永远会和一个人紧紧捆绑在一起,这就是上古神兽,撼天神君!

    这名文士的镇定功夫不错,几个呼吸之后就调整过来。他走上两步,长长地鞠躬到底,恭恭敬敬道:“不知神君亲至,姚文远等唐突了,还望恕罪!”

    长天淡淡道:“这头妖怪,我能带走了?”

    姚文远额上冒汗,苦笑道:“您老说哪里话来?这头妖怪您只管收走,我们、我们这就离开了。回了镜海王府,府主大人若知道妖怪是被您收走了,想来也不会责怪我们的。”

    长天唔了一声道:“既如此,你们自去吧。”他很老了么?夜风吹过,送来身前那人儿淡淡的发香。立在她身边,他无端就对“您老”这个称呼由衷感冒,也就更不喜镜海王府这几人。

    这头巨妖对镜海王府来说,有大用。可是撼天神君在此,镜海王府再来多少人也一样折在这里,还不如乖觉一点,顺水推舟地卖个人情算了。

    说什么滔滔罪孽,说什么绝不轻饶。隐流不就是个妖怪窝么,虽不知道撼天神君为何要替这头巨妖出面,但水中这家伙被带回巴蛇山脉,恐怕小日子从此过得滋润无比,还谈什么受罚?他们追踪了百万里之遥,最后竟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就这样两手空空回去,指不定府主大人要如何降罪呢。他心中苦笑,口里还不得不连应几声“是”,目光在伫立一侧的宁小闲身上扫过,脑中终于有灵光一闪。

    “您,您可是宁小闲宁长老?”他迭声道。

    这人看着她的眼神突然亮了。宁小闲眨了眨眼道:“我是。”对方这种如获至宝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她很不习惯。

    姚文远欣喜道:“您气色真好,莫不是身体大好了?若能得知您醒转且康复的消息,我们少爷还不知道有多高兴……”

    他这话刚说出,宁小闲立刻觉得身后传来了无形且浓厚的杀气。她赶紧轻咳一下,淡淡道:“你们该走了。”纤手放在背后,轻轻握住了长天的手掌。

    他的手很凉。

    姚文远被她这一打断,面上一愣,随后即警醒过来,再次行了一礼道:“我等告辞了。”轻轻挥了挥手,数十人重新隐入了黑暗之中,很快消失不见。

    他失了这头妖怪,却给少爷带回宁小闲康复的消息,多少也能将功补一点儿过罢?临去前最后一眼,河边那两个人影在月下似乎重叠到一起,难分彼此。传说中撼天神君极疼爱宁小闲,如今看来也非虚言,他离她的距离,始终不超过一尺。

    他们甫一消失,长天就反握住她的手,转头面对河妖。他用的力气不小,宁小闲觉得如遇虎钳,显然他心中忿懑。她聪明地不在这个时候触他霉气,也就乖乖任他抓握。

    长天微一用劲,掌中的纤手就变作了棉软一团,柔若无骨。这触感好得让他想再加几分力气,却又怕捏疼了她。

    他真想将她抓得更牢。

    他垂眸,将这些思绪暂时驱出脑海,然后指着宁小闲对河怪道:“你先见一见她。”

    河怪的目光,立刻落在她身上。他也是个有眼力价的人,长天和她站得很近,说明这女子在神君心目中的地位非同一般,因此他只草草打量了两眼就移开目光,不敢多瞧:“这位是?”

    长天挑眉:“你不知道?”

    河怪的声音听起来很惊奇:“我怎么……?我从来没见过这位……姑娘。”他犹豫了一下,不知如何措词。

    长天薄唇一抿:“今日傍晚,她到你那水神庙中玩耍,印有水纹的签子掉出来,正好落到她脚边。”

    “印有水纹的签子?”河怪的声音听起来更怪异了,过了好半天,他才恍然大悟,“哦,你说的是水神签!”

    “……”宁小闲用力瞪着他,这家伙能将自己甩签领新娘的事儿忘个一干二净,也真是醉了。不过这也印证了一点,对凡人来说无比重要之事,放在“上仙”这里,或许就是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罢了。

    现在,轮到河怪小心翼翼地打量她了。他没错看,神君一直紧紧抓着人家的小手。这么赤果果的占|有意味,这么浓厚的奸|情,他要是再没眼力价儿,也活不了这漫长的年岁了。所以他赶紧一拍脑袋道:“真是该死,那是上一任水神留下来的玩意儿,我接手这里之后,再不曾去管那等小事,哪知道今儿居然摇出了水神签。”

    上一任?她眨了眨眼。

    “那一筒里头可有一百八十八支签子,这位姑娘居然能一下子摇出水神签,这也真是……”他讪讪道,“这水神签的陋习是上一任水神留下的,那是条鲈鳗精。我本就无意承袭这习惯来娶什么新娘。这位姑娘既是大人的道侣,我先向你赔个不是!”说罢,立在水面上,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她一向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眼见这水神向她赔礼,又见身边的长天没有其他反应,显然也有化解之意,于是也回了一礼,微笑道:“我自是无妨的,只是凡人们追了我一路,想将我五花大绑回去。”

    河怪赶忙道:“我稍候便托梦给庙祝,让他从此以后不再这般行事。”说罢,眼巴巴地望着长天。

    长天轻哼了一声道:“便饶了你这一回。你之前受过了重伤,现在伤势还未痊愈?”他之前和这家伙战斗,已经能感觉到对方疲态百出,打起来无甚乐趣可言。

    河怪喜道:“神君高明,赤牙好生佩服。”新主人既如此说,想来是要给它治伤了。它的伤势有些古怪,但撼天神君若愿意出手,它痊愈的机会立刻增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宁小闲望着它本体满口交错的血红色长牙,心想“赤牙”这名字倒也十分贴切。

    长天却不理它,只伸手揽住宁小闲的细腰,将她一起带到了河心中央,站到了这巨怪身上。这种潜伏在大河之中的鲸形巨兽,身上一定是滑溜无比,幸好她下盘扎实,站住并不费劲。

    随后,长天抓住她手,按到巨兽的皮肤上:“你我神力同出一源,你且试试,看看能察探出什么问题?”

    她知道这是长天又借机指点她功课了,赶紧收敛心神,将神力送到巨兽体内,细细检查起来。这头大妖怪也明白长天的用意,静止不动,任她施为。

    才察看了一会儿,她就暗自腹诽:这妖怪的个头也太大了!她送入对方身体的神力就像泥牛入海,连个水响都听不着,只觉得这副皮囊空空落落地,要察出问题来可是真难啊!

    话说回来,若是轻易就能办到,长天也不会借此考较她了。她皱了皱眉,毫不犹豫地调动起内丹中的所有神力,化作了十七、八股,再次钻入了巨兽赤牙的皮下。

    十余道神力层层铺开、交织如网,将这巨兽的身体划分作几十个区域,来回检视。这对神力操控的手法要求极高,她的施为也极精微,不到几个呼吸的功夫,她就已经觉得有些气喘了,后力难以为继。给这巨兽检查身体,可比连续不停地操纵玉舟两、三天还要累。长天说得不错,她缺乏耐力。

    幸好在她精筋力尽之前,巨兽的身体当中突然传出了一阵异样的感觉。这是位于它下腹部,近丹田位置,宁小闲检出了一小股古怪的力量,凶蛮、阴冷、精纯,似乎从它存在的那一刻起,就带着无穷无尽的毁灭与破坏之使命。这一道力量大概被巨兽自行压制到轮胎大小。放在如此庞大的身体里面,当真是沧海一粟,她能这么快寻到,也算是靠了几分运气。

    被她的神力一激,这股原本已经蛰伏下来的异力,突然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起来,无形的劲道似乎都张牙舞爪起来,竟要冲破巨兽的压制,与她的神力一竞高下!它这一作怪,宁小闲就能感觉到身下的巨兽一声长嗥,声如骏马,同时浑身都轻颤起来,显然是顾虑到她和长天两人还站在它背上,因此强忍着剧烈的痛楚不敢动弹。

    通过内视之法,她能清晰地“看”到,这股古怪的力量虽然被压制到了这里,然而它每时每刻都不忘往外蠕动扩张,凡是被它污染过的肌肉和筋脉,都会腐化变黑。只是巨兽自身恢复力强大,过不多时这些伤口又重新变回了血红的本色。

    这是一场领地的争夺战。巨兽的生命力虽然庞大,但无时不刻与这凶险的力量为战,恐怕连夜里静静吞吐月华的时间都没有,并且是以自己的身体为主场,原本就有许多顾忌,所以估计也是被这团力量折磨得难受极了。

    对这股力气,宁小闲却不觉得陌生。因为无论是她还是长天,都曾从一个人身上清晰无误地感受过:

    皇甫铭!

    这孩子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就展露出强大的煞气,可她只察觉过他曾将煞气外放,却从未想过煞气也能这样埋入他人身体当中,同时造成如此可怕的破坏。这团煞气,应该不会是他亲手所为吧,但与他或许脱不了干系?

    她才略事思虑,身体就有些乏力了。她赶紧将神力撤了回来,先做了几个调息,才转头对长天道:“煞气。”

    她用的肯定语气,而非疑问。他虽然心情不佳,却也是满意她交上来的功课,嘴角微勾道:“不错。你能记起什么?”

    她能想起什么?她茫然地转动眼珠,好半天才怔怔然望着他。除了皇甫铭,她不记得什么有用的线索啊,可是说那小子能对付这么大一个妖怪,打死她也不信哪。

    她少有这般呆萌的模样,看起来又是全副心思地信任他,长天心里的怒气忍不住就泄去了一丝半缕,很想拉她入怀,使劲儿捏拉她滑嫩嫩的腮帮子,直到她哇哇喊疼为止。不过,现在这里有外人。

    他咳了一声,面色淡然:“哨子。”

    哨子?这和哨子兄有什么关系?咦,慢着!

    脑海中有灵光一闪而过,她蹙眉细思,面上终于露出了恍然之色:“水神,原来你便是那时的上古妖怪!”

    在中京时,押运灵茶入京的哨子曾对她说过,商队在白涛大江的下游江边驻扎时,曾看到无数修仙者围攻一头体型巨大的上古妖怪。当时哨子还听闻,这些修仙者自报家门,称自己来自镜海王府。

    眼前这个大家伙,莫不是当时被围攻的那头悲催巨妖?镜海王府的家伙们,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将煞气凝成实质,打入它身体当中,想必当时想借此令它屈服的,大概没料到它妖力如此深厚,居然能将煞气压制到身体的角落之中。

    这家伙也是了得,竟然能令镜海王府也失手了啊。

    长天见她记起,也点头道:“它是上古时期也很罕见的一种妖类,名为虱鲸。其实早在三万年前,我就见过它一面,当时它还只是幼兽,现在却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待我回去再与你细说。”

    虱鲸赤牙自然是恳求他的帮助。长天也不再耽误时间,和宁小闲一样将手按在鲸皮上,神力递了过去。他的本事和宁小闲不可同日而语,神力甫一入体,赤牙就颤抖得更厉害,显然那股煞气在它体内感应到长天的神力,疯狂挣扎,赤牙也因此更加痛苦。不过这家伙果然是个能忍的,居然硬挺着一动不动,只是从口中发出了长长的马嘶一般的痛呼。

    幸好这样的痛苦虽然剧烈,却不必持久。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长天已经收回了手,掌心平摊,一团漆黑如墨的气团在他白晰如美玉的肌肤上翻滚不休,似是还想要尽力挣脱。长天怎会让它逃走,翻出一个琉璃瓶子将它装了进去:“倒是有些年头没见过这东西了,带回去仔细看看。”

    这团煞气在赤牙体中还有轮胎大小,到他手里就被压缩成一个小团子。祸障离体,虱鲸的痛苦立去,立刻变得平稳起来。

    长天知机,拉住她返回了岸边,随后两人就看到虱鲸的身体猛地扎入水中,再浮起来时,已经化作了人形。这一回,却不是幻象了。

    那煞气,当真是好生厉害。宁小闲吐了吐舌头,不过是一点点煞气,就令赤牙受了百般折磨,连化作人形都不能够,这样可怕的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

    赤牙对着长天恭敬地拜了一拜,沉声道:“多谢神君,赤牙这就循水而上,前往隐流。”他是水生的妖怪,可以纵横于江河湖海之中,但受天道守衡之限,却没有腾云驾雾的能力,因此借着水遁而行,速度反而比走陆路要快上许多。

    除了龙这等上天的宠儿能够畅行海陆空三界之外,这也是多数水中妖怪天生就受的限制,最多修出了陆地行走的能力,却休想凭一己之力遨游天空了。

    长天对他这一要求并不惊讶,显然两人早已说好。他丢出一面令牌才沉吟道:“若嫌巴蛇森林中的河流不够宽广,你可去森林左边的无尽之海栖身。”虱鲸的身体太大,和巴蛇真身一样,若长时间不能舒展本体,也极不舒适。

    赤牙喜道:“如此甚好,赤牙这就去也。若是路上再遇些水中的旧友,也会邀请他们一同前往隐流!”他生性似是不喜拖泥带水,拜过长天之后,似是想了想,又向宁小闲也行了一礼,这才扎入水中,再不复见。

    这一礼却是有深意,宁小闲面色微红,赶紧侧身让过,不肯受礼。下一瞬,巨怪已经不见了,它下沉时掀起的湍急浪花一阵阵冲打着河堤,过了好久才渐渐平息下去。

    她无言地瞪着黝黑的河面:“水神就这样走了?”

    “你道他愿意在这里做水神了?”长天已经转身而行,闻言轻嗤一声,“镜海王府之人出奇不意,赤牙受了重伤,从白涛大江一路逃到了这里来,已经是筋疲力尽,连缩小身形都很难了。再往前的水域皆不宽阔,它这般大的体型游不过去,只好滞留在这里。”

    她快步跟上,这时恍然:“原来你说要找的人,就是它?咦,那上一任水神又是怎么回事?”

    “事有凑巧,你在这镇上停留下来之后,我就感受到了它外放的妖气。”这镇子太小,赤牙重伤之后掩不住妖力,被他轻而易举地察觉了,一路跟过来,才发现竟是故人受了伤,“上古之时我就见过它了,当时只不过是虱蚤大小的一只小妖怪,如今却已经长成这般大了。”

    她失声道:“虱蚤大小?”胎生的动物,怎可能生下来就这样小?

    他斜睨她一眼:“少见多怪。这种妖类生下来时都是肉眼难见,活过几年才有虱蚤大小。此后生长得虽然也不快,但体型会随着年岁而越来越大,没有上限。它虽然出生时渺小,但最后却生长得比巨鲸还要庞大,才有了虱鲸这个名字。它既能平安活过这三万年,长成现在这般体型也不奇怪。”

    “我查过了,这河中的上一任水神是一条六百年道行的鲈鳗精。它是这河中道行最高的精怪,赤牙游到这里之后就将它当成补药,一口吞掉了,结果居然继承了它的水神之位。”妖怪之间互相吞噬不是什么稀罕事,尤其赤牙身受重伤,亟需大补,“鲈鳗这种生物天生好|淫,既当了小镇的保护神,不好强迫女子,大概是它托梦给镇上的人,弄出个水神签选新娘的噱头也不足为奇。”

    算起来,水神上一次挑选新娘已是三年之前了,恰好和哨子在江边见到赤牙的时间符合。从这个角度来说,赤牙没有说谎,当然他也没必要说谎。因此,水神选新娘这事儿的确也怪不到他头上。以大妖怪们的性格,不来寻人类的晦气已是很好的了,又哪里会特意去解开水神签这样的小事?

    赤牙对人类本无好感,只是接管了鲈鳗精的水神之位之后,发现接受人间烟火供奉也对它的身体有些好处,这才在江中屈尊蹲伏,也偶尔显显灵,做几件对镇民有益之事。

第625章 竹板子炒肉片

    包婚配送儿子这种事它做不来,行云布雨总可以吧?这小镇虽然地处要道,镇民到底也靠地里庄稼过活。一个大妖怪布施点雨水算什么难事了?赤牙听了祈愿去降了几次雨,缓解了地方旱情,比起前一任水神尽责得多,镇民自然对它感恩戴德。

    只是它掌控了水神之位,镇民入庙后的祈祷都源源不绝地传到它耳朵里来,这个想发财、那个要求子,这个想让对头王五破产,那个想让隔壁小寡妇和他成就好事……一千个人就有一千种杂念,这般耳报神一般地成天价无止境的碎碎念,也是将它几乎要逼疯过去,只觉得过去三万年的平静生活就此被打破,连修行都无法平心静气。

    并且它虽然能享受人间香火供奉了,却也缠了许多因果在身上,于日后修行并无甚好处,所以撼天神君亲来,赤牙可是巴不得离开这个鬼地方,哪怕巴蛇森林是只许进不许出的禁地,但那里至少清静啊!

    长天低声道:“隐流虽然隐在巴蛇森林腹地,却算不得是铁桶一块。似赤牙这样的水族,正是我们所需。”这却是向宁小闲解释他招揽赤牙的原因了。

    长天愿意将宗中大事与她相商,这本身就代表了对她的尊重,宁小闲心头顿时有一股暖意流过,拉住他的手不由得一紧。

    她明白长天所想,巴蛇森林的所有林木虽然被林卫所控,然而还有四通八达的水道。隐流原本没有水生的妖怪,所以放养在水体中的,全部是大型的异兽。可是这些兽类的智力低下,容易被人钻了空子,远的不提,当年她不就是利用了巴蛇的神威,控制沧龙从水道之中摸向长天的真身所在之处么?

    她既能如此施为,难保日后别人不会依样画葫芦。再说今时不同以往,隐流树敌太多,这缺漏的一环终是心腹大患,早晚也得想办法补上的。

    巴蛇森林毗海,他们不是没想过招揽一些海中的巨怪。只是但凡有些威力的海洋生物,无不体型巨大,在河道之中连翻身都困难。弱小者却适应不了淡水生活,因此要选定一些能在江河湖泊中生长的妖类,如虱鲸这样的,自然是最好不过。

    只是,镜海王府地处镜海之畔,为什么要伸长了手,去挑衅生活在白涛大江中的虱鲸呢?她问起这个问题,长天却沉默了,过了好半晌才道:“虱鲸的血有妙用,尤其活体年龄越长,血液的威能越大。这妖种性情相对温和,赤牙活了三万多年,镜海王府里的人,怕是想取它的血。”他没有明说,但她觉得,他一定知道所谓的“妙用”是什么,只是现在还不想说出来罢了。

    长天向来便是如此,不喜让她知道的事,便坚决不会说,她也已习惯了。

    这一次,长天返回镇中,不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添丁胡同,依着大汉的指示,寻到一户红色的小门之前,门口果然有一颗很大的枣树。

    徐家住在这里?这庭院面积中等,看起来只是一户平民家庭罢了,里面住着的人,为什么不仅认得她,并且还对她有几分了解?

    长天却没有她这些疑问,只是抬腿走近,周身气劲拂动,不消他动手,红门就被迫打开了。

    在这么静谧的深夜之中,木门吱呀呀洞开,动静一下子传出很远。

    长天领着她缓步走了进去,往庭院中一站,眉头就轻皱起来:在他的神念感知中,这户宅子里只有两个凡人,没有其他修仙者的气息。

    厢房里,很快亮起了灯火,显然主人家惊醒了。又过了几息,一个老头子走了出来,一手提着气死风灯,一手执着木棍。见到自家院中居然站着两人,他握着木棍的手不由得一紧,惊道:“你,你二人意欲何为!”借着灯火,他看出眼前两人男俊女靓,不似普通强人。

    虽然手脚看起来还算利索,这却是很普通的六旬老者。宁小闲赶在长天之前开口道:“这里可是徐家?”

    这老头子惊怒道:“敢情不是过路的贼人!你们想做什么?”

    她也觉察出这里不似有修士栖身:“你女儿可在家?请出来一见。”

    老头惊疑不定道:“我女儿?”

    “她傍晚去过水神庙。我们有事寻她。”

    老头闻言舒了一口气:“原来不是来打劫的……那女子并非我俩的儿女,只是来这里租住了两个多月而已,她傍晚就已动身离开。”

    这女子是怕她报复,所以赶紧先走了么?宁小闲微眯起眼。长天已经开口道:“她已走了?可在这里留下什么物件?”

    老头子还有些犹疑,眼前漂亮姑娘手中突然多了一抹银晃晃的色泽。

    银子,而且是成色十足的五十两大银。

    这宝贝,当真是比什么言语都好用,比什么东西都可信。老头子看直了眼,就见宁小闲掌心拢起,再摊开手时,银锭已经变成了圆溜溜的银球。

    这姑娘,好大的力气。他咽了下口水,脸上终于有了惧色。老头也不笨,伸手一指:“西边那间厢房,是她所住,你们自己看吧。”

    西边的厢房不大,也就容一张床榻、一套桌椅而已。长天和宁小闲走进来的时候,这里已经空无一物,又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连根头发丝儿都找不到。想来对方也怕她有什么追踪的术法,于是临走前抹去了所有痕迹。

    宁小闲皱眉,将站在门口张望的徐老头子唤进来:“她在你家,还接触过什么东西没?”

    徐老头道:“那姑娘一般就在这房里,很少理会我俩。不然就是迳直出门。”

    宁小闲将银球在他面前晃了晃:“她还在你家碰过什么东西,任何东西都成,你再想想?”

    这银子当真好看,不过更好看的是这姑娘的小手,十指纤纤细细地,像是水嫩嫩的葱白,比原本住在自己家里那姑娘的手还要漂亮呢。

    徐老头子又咽了一下口水,往东边亮起了灯火的厢房看了两眼,才下定决心道:“有,有一样。”从怀里掏出了一条鹅黄色的手绢。

    这条手绢制工精细,宁小闲一眼就认出材质是最上等的湖绣,上头绣着的平江春归图更是绣工精细、针脚严密,这样一条绢帕放在外边儿都要四十两银子才能拿得下,只可惜帕子被撕破,中间有道长长的口子。

    这么一条绢帕,怎么会落在徐老头手中:“这是?”

    徐老头笑得尴尬:“她前两天弄坏的,要我拿去丢了。我看这绢帕的料子挺好的,就留了下来……”

    他还未说完,长天已经从宁小闲手里接过银球丢给他。徐老头子只觉得眼前一花,帕子到了长天手里。

    长天只用拇指和食指捏着这条帕子,状甚嫌恶,随后催促道:“我们走吧。”

    等徐老头才出了西厢房的门,院子里又是空空荡荡,哪有半个人影?

    莫不是鬼?他打了个冷颤,低头一看,手里的银球沉甸甸地,用牙去咬,也能咬出一个漂亮的牙印。

    管他们是人是鬼呢,给银子就行!

    出了徐宅,宁小闲也打了个寒噤。长天瞥她一眼:“身负修为,居然也受风寒?”

    她吐了吐舌头:“那老头子,当真恶心!”这么大年纪了还……

    长天摇了摇头:“他若不好色,追这女子还要花费一番功夫。把你那玩具拿出来吧。”

    “噢。”她从怀中取出一枚戒指。这戒指也不知什么材质做的,看起来黑黝黝地毫不起眼,只在戒面上嵌着三枚细长如棱镜般的水晶。接着,她将手绢系到戒指上,低低了念了两句口诀,这三枚棱形水晶当中最靠近东边的一枚就亮了起来,发出鲜艳的红光。

    “走吧,她往东去了。”长天只看了一眼,就揽住她的胳膊,驭空而起。

    这枚戒指是千金堂的巧器,惯能寻物,她以前在巴蛇森林里用它找人也是屡试不爽的,只需将寻踪戒压在被寻者的物品上,就能指示出对方所在的方位。那女子傍晚就已经离去,比他们领先了不少,可是长天脚程极快,中间寻踪戒几次调整方向,戒面上的水晶颜色越来越亮,显然离对方也越来越接近了。

    终于,长天指着底下一人道:“在庙中的,可是她?”

    这里是一大片松林,那女子就在两棵大树的遮撇下,升起了篝火。她已经换过了一身衣裳,不再是傍晚的白衣,然而宁小闲见了她的面庞,却觉得有几分熟悉,只是,在哪里曾见过呢?记忆里,有几分似是而非。

    这女子道行不高,直到两人走得很近了,才茫然一抬头,望见了宁小闲。

    只一眼,就带出了来不及隐藏的惊惧,和深深的怨毒!

    以宁小闲的定力,见着了这样的眼神,也觉得像是背后被毒蛇盯上一般的阴冷不适。识海之中终于有光芒闪现,她恍然大悟:她的确认得这女子,只不过从未正眼看过她而已,印象不深。

    “你是一直跟在金满意身边的丫环。”

    这女子跟在金满意身边见过宁小闲几次,却不知道长天是谁,因此咬牙抗声道:“你将金氏满门害得好苦,现在还要赶尽杀绝么?”

    金氏满门怎么了?宁小闲心中一动,望向长天。她苏醒之后,只知道金无患在白玉京中就被长天诛杀,却从未有人告诉过她,济世楼后面发生过什么事。她这时才想起,九霄派都被隐流屠灭了,而金无患作为围杀她的主力,他掌控下的济世楼,又怎么会不被长天的怒火所牵连?

    “与你何干?”长天面色淡然道:“金满妍在哪?”

    他这话也是够气人。金家丫环一噎,冷笑道:“你抓不到我家小姐的……”话未说完,长天已经伸出手掌,按在她的太阳穴上。

    他离她明明还有两丈之远,伸手的速度也不快,她却避不过去,眼睁睁地看着这美男子修长的手指抚上自己的额际,状似温柔,心中才自鹿撞一下,眼前就已陷入了黑暗。

    长天问出那一句话,不过是为了勾起她对金满妍下意识的回忆,以便使用搜魂之术。在这等道行低微之人身上,他都不愿多使半分力气。这是老对头阴九幽的拿手好戏,他使出来也是娴熟得很。

    他凝神搜了半天,嘴角才微露一丝冷笑,随后指尖一勾,这丫环的神魂就被他勾了出来。她的修为不到元婴期,凝出的神魂还未能成完全的人形,却已经有了隐约的轮廓。宁小闲樱口微张,还没发出声音来,他已经顺手一捏,将这缕苗条的幽魂像捏鸡蛋一样捏碎了,魂火颤了几下,就消散于天地之间。

    虽说金满意这丫环在镇上给她使了个小绊子,但宁小闲总觉得,她是倒霉地受了牵连,正好撞在长天的枪口上。她从金家的破家之难中逃入了凡人世界,也如一粟入了沧海。此次若非她对宁小闲心怀恶意,本是不必死的。

    她摇了摇头,抽出长剑,在林子里面找了块空地,顺手挖了个坑,把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小丫环给埋了。

    长天负手立在一侧,看她做完这些,嘴角一撇。

    又来了,还是那种淡淡的杀气!她眼珠子转了转,殷勤问道:“我们现在就继续上路么?今晚很晴朗,天上的星象可以引路呢。”他一向以她的功课为先,要是上了舟,估计她就安全了。

    “不忙。”长天微微扯动嘴角,向她伸出手掌,“过来。”

    “怎么啦?”她打了个哈哈,心里警铃大作。踏入仙途这么久,第六感还是很灵光的,现在她只觉得这男人像当年的乌赤尔雪山,平静的表面下压抑着满腔怒气,令她下意识地不敢靠近。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缓缓地挑起一边剑眉,压迫感十足。她赶紧敛了笑容,不顾心中的警兆,将小手放到了他掌中。

    下一秒,她被猛地拉进他怀里,那种被猛兽环伺的感觉又浮上心头。

    长天钳着她细腰,在火边不紧不慢地坐了下来,才轻轻道:“小乖,你现在身体完全康复了吧?”

    她傻乎乎地点了点头。

    “很好,那便不用留手了。”他嘴角扬起,终于笑得畅快又解气,在月下看来既俊美又魅|惑。他很少开怀大笑,这一下就令她看呆了去,不过听到他说出的下半句话,她只觉得小心肝儿一颤,“小闲,你什么时候学会对我说谎了?”

    她后背上立刻沁出冷汗,绞着手吞吞吐吐道:“我,当时不敢让你知道我去了水神庙,又惹出了麻烦……”

    他的眸光看起来更加幽深:“我可是嘱咐过,让你呆在客栈里?”

    “……是。”她微微噘嘴。

    “我可是嘱咐过你,呆在巴蛇森林之中,直到我元神返回为止?你也发过了誓,不是么?”

    完了完了,原来重点在这里,她就知道这小器的男人最喜欢秋后算账。她眨了眨眼道:“是……可是,我们的约定是半年之期啊。半年内你没有回来,我又接到了言先生的传讯,这才出的门。这可不算违约……”她的辩解在他的凝视中越来越轻。

    “好,再说一桩。”他面无表情,“我可是严禁你向涂尽学习燃魂之术?”

    这一句真真戳中了要害,她一下子紧紧闭嘴,不敢吱声了。

    场中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柴火燃烧,偶尔爆出个火星子。

    长天见她虽然不敢吭声,但一双杏眼咕噜噜直转,显然没有半点悔意,反而在思忖如何应付他。他心中的怒火顿时熊熊燃烧,将她背部一按,往膝盖上一放,螓首朝下地压住了。

    宁小闲正寻思如何应对这个怒气勃发的男人,不料突然间天旋地转,居然被他牢牢按在膝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臀尖上就传来了“啪”地一记清脆的响声,火烧般的剧烈疼痛也随之而来。他低沉的声音这才入耳:“这一下,因为你擅离巴蛇森林,闯出那么大祸事!”

    他居然又打她!宁小闲瞪大了眼,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时第二记巴掌又到了:“这一下,因为你居然偷学禁术,还将自己的神魂给烧干净了!”

    “啊,放开我!”她终于开始尖叫。好疼啊!他用了多大的劲啊,她身具合道后期修为都痛得要死,这魂淡是想要她的命吗?

    怀中的娇躯突然变得滑不溜手,轻轻扭了几下就要挣脱出去。长天在盛怒中居然都有几分成就感,显然他平时教导有方,这丫头挣脱之术学得十分到家,换了个人恐怕真让她逃出去了。

    他忍不住笑骂道:“你的本事都是我教的,还想逃到哪里去?”伸掌按住她肋下,尾指轻轻一勾,她就破功了,正在使力的身子骤然一抖,咯咯两下嘻笑出声。

    他居然挠她痒痒!长天趁她动作一滞,已经将她重新控住按在膝上,又将两只白嫩嫩的小爪子只用一只手抓住,第三记巴掌终于再次光顾扭动个不停的小PP,位置仍是分毫不差:“这第三下,罚你对我说谎,张口就来!”嗯,弹性真好。

    “好疼,好疼啊!”她挣不动,拼命晃动螓首,一头青丝披泻在他膝腿上。好歹她也是堂堂合道期临近大圆满了,这般被他压在膝上打P股,实在是丢人丢大发!她又羞又恼,扭过头来看他,大眼睛里噙满泪,希望他能放开她。

    长天迫自己狠心视而不见,“啪”地挥下了第四掌。“第四下……”罚她种种任性,让他苦苦煎熬了三年余。想到在白玉京里抱住她的那一刻,他心都疼得要裂开,那时他就发誓,若她能活转过来,他一定要好好请她吃一顿竹片子炒肉!他一向言出必践,偏今晚她又犯他的禁讳,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他话只说半截,宁小闲咬唇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只觉得P股上火烧火燎似地。

    魂淡,第四下为了什么,你倒是说啊!姑奶奶白挨这一下打了?眼看长天又抬起手,她身体一抖,忍不住缩紧肌肤,准备再硬挨一下子,却听他问道:“知错没有?”

    她赶紧点头,泪珠儿顺着脸颊流下来,汇聚到秀颌下:“知道了!”好汉不知眼前亏,他拳头大,她打不过他,呜呜呜呜!“我知错了!”

    这最后一下疼痛没有到来。

    他最后这一下子,本来要罚她在他眼皮子底下招蜂引蝶,惹出一身桃花债。可是看她哭得梨花带雨地好不可怜,手上的劲道无论如何就用不出来。

    长天长叹了一声,终于收回手。她感受到他身上怒气消散,立刻敏锐地察觉自己安全了,于是打算窜下地,却被他紧紧抱住了走不脱。她干脆揪住他的襟领,跪趴在他胸口上哭得稀里哗啦,一边不忘将俏臀悄悄往上抬了抬。嘶,火辣辣地疼啊!

    长天又一次抬起手,她眼角余光瞄到了,顿时吓得身体一缩。长天也是一僵,这才将手缓缓抚在她秀发上,安慰道:“别哭了。”

    他不说倒还罢了,这几个字一出口就像触发了机关,她嘤嘤哭得更厉害了,偏又不号啕出声,只是一下一下地抽泣,大有哭到海枯石烂的架势。长天的心头怒火被她的泪水打得十消九褪,现在见到山洪爆发,顿觉头疼万分,只得轻轻抚着她后背,不一会儿就发觉自己胸口的衣服全被打湿。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他早发觉这臭丫头性子太野,以往他呆在神魔狱中有心无力,只能由她胡闹,如今他都已经重返人间,怎能不好好雕琢她?今日本想借机让她好好长一长记性,怎奈才轻轻打了几下P股,她就哭得天崩地裂一般。他心知肚明,这丫头哪可能就这样娇弱了?可是她一哭,他的心就毫不犹豫地跟着一抽一抽地疼啊。

    她就像是豆腐做的,当真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可笑自己纵横天地,从来快意恩仇,何尝这样对着一个人束手束脚过。

第626章 残暴之下的真相

    他黑着脸,左掌正好摸到一块大石。

    下一瞬间,这块倒霉的石头就无声无息地碎作了齑粉。

    她哭了一会儿,渐渐缓了下来,睁眼偷看时恰见他拿石头出气,吓得又抽一口冷气,眼泪更是没有止住的趋势。

    长天温言哄了一会儿,却发现收效甚微,反倒是她抽泣时大口喘气,带动丰满的前胸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惹得他怒火消去的同时,另一种火气却在悄悄增长。

    这可不是好时候。他想了想,决定转移她的注意力:“你不想知道金家的事了?”

    此话一出,她的呼吸顿时平缓了许多。只是还将脸埋在他怀里,不肯抬头。

    这倒不能怪她。她现在脸盘都是红的,丑得要命,哪好意思让他看到?

    长天知道她支起了耳朵在听,只轻轻揉捏她的后颈道:“我离开中京时,金无患和金满意都已身亡,只有金满妍还活着。我决计不放过这一家子,但等我回到隐流准备招聚人马的时候,却已经有人抢先一步,对济世楼出手了。”

    诶?她眨了眨眼,还有人比长天出手更快?

    “据我收集得的资料,济世楼是以家族为单位来管理仙派。金家上上下下,少说也有六千余人,白玉京的消息传入派内,整个济世楼陷入混乱之中。”

    他顿了一下,见她只吸气不说话,只好接下去道:“白玉京与外界的通道被我隔断,金无患同时失踪。外界都推测他死在我手里。却找不出确凿的证据,又没人敢来问我,金家一时就陷入了两难之境。你可能想象得到?”

    他轻轻晃了晃她一下。宁小闲只好点了点头。

    这世上仙派妖宗,基本上分为两类,一类如朝云宗那样以严谨的师徒关系传承门派,另一类就是如济世楼、奉天府这样以家族为单位管控宗门。这两种方式各有优劣,后一种在上位者突发意外时,会显露出应对无力的弊端。比如奉天府老府主去世,庆忌和汨罗的争权之战。就差点儿将奉天府分裂成两派。再比如金家掌门人突然暴毙,整个济世楼立刻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家长制的规风。会立刻导致权力的争夺。

    耐人寻味之处在于,白玉京刚刚事发,谁也不能确定金无患是不是当真死在镜中世界了,毕竟目击者只出来一个长天。这种情况下。金无患的胞弟金无崖抢先一步揽权。要将济世楼掌控在手,然而他的族叔金取衡财力雄厚、人脉深广,威望也自厚重,怎能允许他独揽大权?两派人马很快斗得跟乌眼鸡似的,不过他们对金无患留下的孤儿寡母,倒是比较客气,都提防着万一金无患哪一日突然出现向他们发难。

    “你居然没有直接上门找他们晦气?”她埋着脑袋,声音就闷闷地。还带上几分哽咽。

    他轻轻拍了她的背部两下,帮她顺顺气。才笑道:“呵,我原有这意,只是从中京出来之后人手单薄,等返回隐流,却又接到了济世楼有变的传讯,随后改了主意……你真以为我动不动就要灭人满门么?”

    “你不是屠尽了九霄派?”

    他手上的动作为之一顿:“是老鹤与你说的?”

    “嗯。”她动了动身子,调整一下姿势,“你别怪他,是我强迫他将这几年来发生的事都告诉我。”

    “他据守巴蛇森林,不知真实情况。”见她听得仔细,他悄悄将手掌下移,握住了小蛮腰,有节奏地轻揉,她果然往他怀里更贴了贴。她后丘疼痛,不敢落座,这般半跪半趴着,又微翘着臀,从他的角度俯视下去,姿势着实诱人。

    她伏在他怀里,没看到他眼中的火苗。长天喉结动了动:“你前几日查外事堂账目,没发现每半年都有福金入账么?”

    她果然被问题分散了注意力,凝神细想了一下就如数家珍:“嗯,每半年总共有六百斤左右,产量非常稳定,但是从账簿上看,卖家是广慧门和铸滔殿,收购价也低得有趣,几乎就是白送了。我特地去查过资料,这两个仙派规模都不小,也都在东海之畔,离九霄派驻地不远。九霄派被我们杀灭之后,它的矿产被这两个门派占去了么?”

    长天听她自然而然地说出“我们”,心里一暖,知道她确将自己当作了隐流的一分子。他轻笑两声:“你这便料错了。若不算长途奔袭所费的力气,屠灭九霄派最积极的不是隐流,而是这两个仙派。”

    什么?!她大惊,揪住他袍子的手一紧:“九霄派,不是隐流所屠?”抬头之前,不忘往自己面上放了个清洁术。

    她双眼和鼻子红得像兔子,貌相很是滑稽。长天嘴角弯起,忍不住捏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尖:“自你在白玉京身殒之后,我的确发过誓,要将九霄派上下满门屠尽。不过,我费了这么大力气铲除了九霄派,又岂能让其他仙宗白占了便宜?”

    她听得一怔,脑际慢慢浮起一个想法:“长天灭九霄派时,果然还存了别的念头。”

    九霄派座落在东海之畔最好的洞天福地之上,又有福金这等稀贵特产,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么滋润。有这样的富人为伴,它身边那些过得苦哈哈的近邻们,早就羡慕得眼珠子都发绿,怎奈九霄派实力强劲,坐拥数千年的积淀,是块极难啃的骨头,附近的仙宗谁也不敢打它的主意。

    至少,在隐流出现之前不敢。

    长天慢慢道:“广慧门和铸滔殿这两个妖宗,是除了九霄派之外,东海迷龙湾附近最大的宗派了。其实我抵达东海时,比屠派的时间还早了一个多月。这段时间内。我与两大妖宗的首脑都达成了协议,他们与我联合出兵血洗九霄派。事后,屠派的恶名可以由隐流一家来背。然而他两家瓜分了九霄派的领地之后,每年产出的物资,尤其是福金,都要各分三成给我。”

    还可以这么干?她惊得樱唇微张,眼珠子也不转了,呆滞的模样看在长天眼里很是讨喜,他一低头就要去咬她的唇。

    她下意识地伸手挡住。随后轻轻叫了一声——这家伙好不要脸地伸舌头舐了她的手心,那种软滑麻痒的感觉一下子钻进心底去了。

    “说正经事!”她咬牙缩手道,这魂淡才刚打了她。一转身就以为他可以若无其事地和她调|情么?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隐流身处大西南,九霄派在东海之滨,我灭了九霄派之后。早晚还要返回巴蛇森林的。就算能抄走九霄派宗内的财物,那些座落在海上的种种资源,尤其是每年定期产出的福金,却是与隐流无缘,只能便宜了附近的其他宗派。”长天说完,嘴角就露出了微微冷笑。

    她一下子明白了。在长天计划之中,横竖九霄派是必灭无疑的,只是他需要找到两个盟友。在屠灭了九霄派之后还能将既得利益源源不断地分给他。既然隐流不能长驻东海,开采福金。那么本地的仙宗如何?这也才符合她印象中的长天会做出的事,这个男人虽然绝情冷面,却不代表智商不高,这种替他人作嫁衣、留下好处等待别人渔利之事,他是万万不肯做的,他又不姓雷。

    “你猜不到吧?在屠灭九霄派的过程中,这两个妖宗比隐流表现得更加积极。九霄派门下,十有六、七都是他们所杀,就连善后也仔细无比,确保连厨房里的伙夫都没有漏掉。”她眼前这对金瞳里,闪着冷酷的光,“我那一回带去东海,不过是三千妖兵,广慧门和铸滔殿却出动了两万余人,务必要保证九霄派连一个活口也留不下来。”

    这是毁宗灭门的惨案,出发点更是毫无道义可言,纯粹便只为了明抢地盘、瓜分矿产。哪怕只走脱了一个目击者,广慧门和铸滔殿从此要被千夫所指,背上悠悠骂名,不知多少载岁月之后才能洗脱得净,这样的风险,他们怎么肯冒?

    可是九霄派独享仙山福地数千年,其他宗派连毛也捞不着一根。长天给出的机会,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这两个妖宗又如何能够抵抗这样的诱|惑?能够执掌一派之首又有哪傻子,隐流明摆着要拖人下水,此后就是一根线上的蜢蚱,可是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即便明知道这是饵,难道就舍得不吃了?

    宁小闲皱眉道:“九霄派灭亡,知道这两个妖宗行不义之举的,就只有隐流了。既然能干下这等勾当,应当也不忌讳当场翻脸的……他们没打算将你们当场灭口么?”隐流妖兵只有三千,对方可有两万之众。

    长天的笑容里有说不出的讥讽:“他们倒是想,可惜耽于安逸太久,战力太弱,不若隐流妖兵这样从尸山血海中历炼而出。九霄派终究也不是软柿子,即使有我相助,他们两个妖宗收拾掉九霄派后也是元气大伤,若想与我再战,那可休想讨得半点好去。”

    他从中京杀回巴蛇山脉之后,令隐流大肆扩张。他借着战争这块最好的试金石,将隐流妖兵骨血中的凶悍之气开发得淋漓尽致。这样一支血厉之师,又怎会是生于安乐的东海妖众可以匹敌的?当日三方会师于海外,准备进军九霄派时,隐流军队的赫赫凶威,已令其他两支队伍都暗中心惊,行军时始终和隐流拉开了好长一段距离。

    三方血洗九霄派后,这罪名由隐流独自担当,但作为交换,广慧门和铸滔殿要将九霄派领地内开采的物料,以每年分成的方式交给隐流。长天交递的物料清单,长得令两派首领都有些心梗,却不得不同意。毕竟是白白占来的便宜,若隐流不肯出手,他们半毛也得不着。

    这两家妖宗,自然也不担心长天翻脸不认人。隐流毕竟在大陆最西南,长天若将两家的罪证公之于天下,那么东海若重新陷入混乱。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反倒是每年定期采收的福金都没了。

    所以,这笔交易就这样微妙地完成了,这才是掩盖在灭宗惨案背后的真相。对隐流来说。九霄派必亡,长天不在乎身上再多背一条罪名,但要求这致命之举能得到额外的回报。

    “济世楼也是如此,它自有取死之道,差别在于方式罢了。所以,你不必将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他娓娓谈完,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道。“九霄派该亡,而它覆亡的原因也不全是为了你。”

    她轻轻嗯了一声,才反应过来长天是在借机开导她。她虽然一直没有表露。但他一定知道她自醒来之后,每念及大陆上死伤数十万修仙者皆是因为她,心中都是沉甸甸地。

    她心头微微暖热。长天始终没有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还能谋篇布局。这很好。毕竟他们今后还有阴九幽要对付呢。她正感动间,长天俯首在她耳边,转换话题道:“还疼么?”热气吹进她耳朵里,手指已经钻入裙下,去抚她伤处。

    尊臀受了四下重击,现在疼痛基本褪去,只是肌肤仍然**饱胀,被他冰冷的指尖这么一触。她都舒服得想闭目叹息一声。

    嗯?不对,这明明是他亲手揍出来的成果。可不能轻而易举地被他又收买了!

    宁小闲一个激灵,腰间用力,从他怀中滑出。长天猝不及防,居然被她挣脱出来。

    她板着脸道:“休息好了,上路罢!”

    #####

    两天过去了,长天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儿了。

    宁小闲操纵玉舟越发娴熟,应对他的功课考较也更加卖力,那样专注的程度,几乎令苛刻的他都觉得满意了。

    只除了一样——

    这丫头在生闷气。

    与其说她学得认真,不如说是憋了一口狠劲,非要事事都做得让他挑不出来毛病不可。除了学习神通的时候有问必答,其他时候他尝试着逗她说话,她的小嘴都紧闭得像蚌壳似的,只摆出一副专心控舟的神情来。

    这小妮子要翻天了?

    他起先并不理会,只专心看书。可是时间一长,他每次抬眼看到她鼓着腮帮子的模样,都有替她撬开嘴的冲动。

    这种不成熟的、莽撞的冲动,连他自己都莫名所以。

    第三天下午,她终于控着玉舟缓缓降落。再往前就是大片大片的荒漠和戈壁了,他们得先找地方歇息,明日一早她才有精力继续前行。

    眼前这个村子座落在小山坳之中,在夕阳的西照中尤如画中之境。

    这里不过二十余户人家,当然不会有客栈,所以宁小闲叩响了一户农家的大门。

    长天奇道:“你怎么不去敲那一户的门?”他下巴朝一个方向轻点,宁小闲顺势看去,那里的确有一户人家门扉比旁人家都大,还漆上了朱红,显得更加气派。

    以修仙者的脾气,想住宿,自然就要住最好的。

    她却微微摇头:“那一户不如我选的这家。方才落下来时,我就看到这一家连空闲下来的谷场里面都打扫得整齐,院子里各种杂物、器具更是摆放得条理清楚,想来这户人家更爱干净。”

    其实以长天的脾气,他宁可露宿野外也不愿与凡人打交道,不过此时院内传来了脚步声,他也就不再多语。

    果然柴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主人是位年逾五旬、两鬓斑白的老妪,开了门顿觉眼前一亮。门外这一对儿男女,皆是衣着鲜亮,容貌俊俏,一看就知道是城里的贵人跑出来玩耍了,这里离双流城不算太远,大概是玩过了时辰,望见天黑才跑来借宿的。

    哎,她去过双流城无数次了,都不曾见过这样好看的璧人呢。

    宁小闲笑吟吟道:“老人家,我们出来玩耍错过了宿头,可能在您这里借住一晚?”纤掌一翻,已递过去十两银子。

    修仙之人视金钱如阿堵物,不是她不想多给,只是有时给多了反而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老妪打量了两人几眼,也就笑着将两人迎了进来。山野过客前来借宿,算不得什么奇事。再说宁小闲的甜美面相很讨人喜欢,这老妪家里除了这套房宅,里里外外也刮不出十两银子来。再说这两人气质出尘,怎看也不像是强人假扮来打劫的。

    他们才走近屋宇,廊下窜出来两条油光水滑的大黄狗,见着陌生人就要狂吠一通。老妪沉着脸正想喝骂几声,却见大狗突然之间耷耳夹尾,像是受了什么可怖的惊吓,呜咽两声。缩到墙根里瑟瑟发抖,一动也不敢动了。

    奇怪,自家这大黄和二黄向来勇猛。连野猪和山狼都敢一较高下,怎么今日就怂包了?老妪忍不住回头,看见宁小闲仍是笑眯眯地一脸无害,而跟在她身后的男子举目负手而行。更是没有半点异状。

    罢了。不去想,畜生时常会犯颠,不奇怪。

    走进来之后,长天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妮子的确眼尖。这一户农家看起来虽然家境平平,屋上盖压着茅草,房子里的家私都显得有些陈旧,但的确打扫得一尘不染。连桌上的铜壶把手都擦得油光锃亮。

    屋子里还有一个老头子,年龄也在六十开外。不过身板看起来结实硬朗,是常做农活儿的人。时下大雪封山,地里的活儿自然早在秋天就做完,似他们这样的农家,冬春季里闲得发慌,多半都窝在家里。不过这一户人家似是好洁,屋里虽然封闭,却没有普通农户家里惯常飘荡的异味儿。

    老头子听了发妻的介绍,也咧嘴笑道:“我姓曾,这是我家婆娘,姓刘。家里头大半年没来客人了,您二位也甭客气,把这里当自家就好。”

    老太婆在一旁道:“正是,正是。晚饭前,我先替你们收拾出一间屋子罢。”

    宁小闲咬唇道:“劳驾,我们需要两间屋子。”

    老妪微微一愕,在她眼里看来,这两人不是夫妻就是情人,怎会要两间房?此时她见到长天的面色也沉了下来,这年轻人虽然是她见过的最英俊的男子,然而他一板起脸,气势就骇人极了,令观者两膝战战。

    她毕竟活了一把年纪,赶紧道:“好,两位稍候啊。”

    她自去拾掇房间,宁小闲就陪曾老头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将长天晾在一边。

    老头儿很有眼力价,见他枯坐一旁虽然面色不变,但周身气势沉凝冰冷,显然心情不佳。虽有心与他说话,但长天周身威压太重,老头儿几次三番酝酿,居然还是没胆量开口。

    火塘里的炭火烧得虽旺,但过不多时整个屋子气温却是直线下降。

    曾老头年纪大了,又是**凡胎受不住,于是打了个哆嗦,不解道:“这是怎么了?”

    宁小闲回头,狠狠剜了长天一眼,顺手在塘里加了两块炭,一边笑道:“没事,许是炭火不够,一会儿就暖了。”

    连绵不绝的暖意从她身上溢出,缓慢扩展到每个角落,这个二十平不到的房间果然很快温暖如初。

    经过几日训练,这丫头的道行果然又有提升。长天微微阖目养神,不去管她和老头子嘀咕什么,只知道她银铃般的笑声一直传入耳中,扰得他更加心烦意乱。

    刘妪虽然手脚麻利,但到底年纪大了,等她收拾完两间屋子,都已经日薄西山,对农家而言,这个时候已经过了饭点。宁小闲伸手将秀发拢在脑后,迅速扎了个马尾道:“我来帮您吧。”

    刘妪晃着双手道:“别,您是千金小姐,进不得我们这乡下的厨房。”

    宁小闲噗哧笑道:“您说哪里话来?”她在浅水村里住了一年,对于在农家厨房里烧火做饭再熟悉不过。刘妪家除了比宋嫂的屋子更干净之外,灶眼锅具等物却是大同小异。刘妪见她挽起袖子做事,竟是十足俐落,也就不再相劝,只心中暗奇:“这般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不该是富人家里的千金么,怎么于这等炊事上都比我能干?”

    刘妪的厨房里,各式物料也是码放整齐,宁小闲查看了一下就笑道:“您这儿,东西可真不少。”

    刘妪欣然道:“三日前,才委托村里的张屠子帮我们杀了口大猪,分了些肉给邻居们,剩下的还有这么多!快过年了嘛!”

    她这话说出来,宁小闲一时便有些怔忡,面上的笑容也淡了三分:“嗯,我怎么忘了,再有几天就过年了。”到了这个世界,她就没正经地过年,身为凡人时自不必说了,躲在屋中咬着被角也不知道哭过多少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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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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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7章 夜游神?(求粉红票!)

    踏上西行路后,她又哪来时间凑这种热闹?而在巴蛇森林里……隐流的妖怪哪会有什么过年的观念,她一个人玩乐又有什么意思?

    这里毕竟是刘妪的厨房,宁小闲也没有反客为主的打算,不过她手脚很快,刘妪得她相助,料理晚饭的速度果然大有提升。家中难得肉类周全,宁小闲给出的银子又多,所以刘妪准备的食物就类似于白肉血肠、溜肉段等等,她是自家杀猪,血肠灌得十分饱满,切开来色泽明艳,另有一番香腥味道。外头还是冰天雪地,果蔬难觅,这老太婆原本想端出杀猪菜来款待两位贵客,后来想想这一对儿青年男女锦衣玉食惯了,恐怕也吃不来这种食物。

    宁小闲在华夏时只在南方生活,对这种类似于北方菜肴的食物碰得不多,此刻闻一闻味道,也自微笑。

    厨房里烟气弥漫,锅里肥油滋滋作响,刘妪突然低声对她道:“看你家相公,怕是不好相与吧?”外间的男人虽然好看,人却冷得和冰块似的,这姑娘怕是没少受气。

    这一下却是说到她心坎里头去了。宁小闲用力点了点头,磨着牙道:“脾气古怪得要命,动不动就要打要骂!”

    刘妪感同身受,语带两分同情:“我家老头子年轻时,脾气也差,唉,那时我也没少吃苦头。”只是这位黑衣相公看起来并非常人,小姑娘若将一颗心全放他身上,想必要吃的苦比她多得多了。

    两人躲在厨房里窃窃私语。端坐在厅内的长天下颌收紧,面色都有几分无奈了。

    这臭丫头,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吧?

    果然这一顿饭吃得默然无声。长天不喜凡人饮食,只随意动了几箸,金眸时常落在她身上,若有所思,但宁小闲还是不拿正眼看他。只有曾老头夸奖自己婆娘道:“今儿做出来的东西,居然大有水准!”

    刘妪笑骂道:“吃你的饭,多什么嘴!这是宁姑娘帮我一把。不然今晚你俩要饿到前胸贴后背才有饭吃!”

    夫妻二人谈笑晏晏,也算是解了饭桌上的尴尬。

    毕竟面对着两个上了年纪的凡人,长天将气息全部收敛。两个老人也渐渐放开了。曾老头还进屋拿了一坛子黄酒出来,宁小闲二人自然是不喝的,他也不介意,一个人自斟自饮。喝到酣处。笑嘻嘻道:“你们也算是运气好,晚上栖在戈壁滩的这一头了。对面有个邬家屯,每到年后几天就有夜游神晃荡,直到半年前更是可怕,倘是遇到人,还会顺手伤了人命。”

    “夜游神?”宁小闲其实只尝了几口,就觉得腹中饱腻。她倒是好奇了,西行时走了数百万里路。见过的夜游神也没几个。虽说是“神”,但这是一种小颊赤肩的类人生物。昼伏而夜出,喜欢在夜里游荡捕食。但夜游神一般不吃人,邬家屯里头的莫非是变种?

    刘妪面色一紧,敲了一下曾老头的后脑勺道:“你喝高了?这么晦气的事也是夜里能谈的?”民间有言,在夜里谈及鬼祟之物,是会引对方上门的。

    曾老头“呃”了一声,赔笑道:“恕罪恕罪,人一老,就容易犯糊涂……”

    话音未落,长天已经长身而起,对宁小闲道:“我吃好了。”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宁小闲也不理会他,只对曾老头道:“邬家屯的夜游神,到底是怎么回事?”

    曾老头唯唯喏喏,就是不敢再吱声了,看来夜游神在这一带确是凶名昭著。宁小闲也不勉强他,带开话题又谈笑了一会儿,这才进了刘妪为她收拾好的房间。

    她和长天之间,只隔着一堵土墙,任谁轻轻一指都能戳破、推倒,可是那一头静悄悄地,宛若无人。她运了神力去听墙角,只差将耳朵贴在土墙上,结果小半宿过去了,还是什么也没听着,那边儿没有半点响动。

    她莫名地有些难过。

    这家伙难道一进屋就直挺挺地躺着,连起来走动、喝水都未曾?她可是知道长天几乎不需要睡眠的。

    这般漫漫长夜,他能一动不动地睁眼到天亮?

    好吧,对他来说,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是在神魔狱里历练过坐姿的人。

    她可没有这样好的定力,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这屋子里的木床不甚结实,翻个身都会吱嘎一声,在沉静的夜里听起来特别响亮,她只侧过一次身就再也不敢动弹了。

    越不敢动,就越想动,身上好痒嗯……

    她忍不住就会想,这魂淡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在想她?思来想去,心里就有些儿恨恨的念头,一时忘了当初要两间房的人正是她。

    脑海中也不知道转过了多少乱七八糟的念头,直到小半宿过去了,她终于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

    一双温热的手将她揽入熟悉的怀中。

    在他人卧榻之上,宁小闲睡得很浅,长天一碰着她的时候,她就醒了。

    被他的气息全部包围时,她心里涌现的第一反应不是愠怒,而有丝丝缕缕窃喜沁入心头:他终于来找她了。

    长天的手指轻柔,在她身上撩起阵阵麻痒。她忍着身上的反应,推着他悄声道:“走开。”胸口处微凉,她这才发现他已经将她的小衣解开,伸手掬挤雪白的丰盈,随后覆唇而上。

    他的舌头,真是该死地灵活。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才凝声道:“长天,停下!”

    他手上不停,低沉道:“小乖,你不是已经等我一晚上了?”

    她瞪着他:“胡……胡说!”

    “你不是一直在听墙角么?”他轻易将她双手控住,举过头顶。另一只手技艺娴熟,哪怕她挣扎不休,也能三下五除二就将她剥个干净。他越来越喜欢这项工作了。能将她白羊儿般的身子从束缚中解脱出来,也是一种享受。

    她恼羞成怒道:“胡说!啊……”却是被他亲着了敏感处,情不自禁地低哼出声。

    “那你为何不展开结界?我记得你在野外一向最是警惕。”能亲近她的感觉真棒。他温柔啃噬着她的纤腰,满意地感受身下这具娇躯难以抑制的颤抖。

    她被说中心事,立刻闭上嘴,伸腿去踢他。这一下又快又狠,她的腿修长而有力。寻常妖怪被蹬中了都要受上重伤。长天也吓了一跳,因为她踢的角度十分刁钻,正好直冲他要害而去。

    “胡闹!”他沉下脸。一把捉住她纤细的足踝,“这地儿也是能乱踢的?”

    她当真只是胡乱踢蹬,此刻却不便辩解,只好咬唇瞪着他不说话。长天心头恚怒。在她腰上重重咬了一口。疼得她尖叫出声。

    他们还在别人家中借宿呢!她立刻紧紧咬唇,卖力挣扎。

    长天的喘息声立刻加重,俊美的脸庞也染上红晕。她在他身下不着寸缕,又这般妖娆扭动,种种丰盈美好都摩挲着他的身体,若说方才他被勾起了七分兴趣,现在就有十足的欲|望。他前不久才开了荤,前后不过品尝过她几次。识得她的妙处之后。又怎么吃得够?

    他紧贴着她,所以她能感受到他身上显著的变化。长天对身体向来控制自如。这东西既然抬头了,就说明他一定要拿下她。

    她停止了挣扎,随后被分开双腿。

    长天正要俯身而就,突然听到她轻轻道:“不要了。”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

    他微惊,抬头去看,果然见她认命般双眼紧闭,两行泪珠从眼角渗出,滑落到凌乱的秀发上,说不出的脆弱和无助。

    这便哭了?他神色一僵,终于没有继续,只将头埋在她胸前许久,才平复了喘息。

    长天缓缓松手,捧住她的脸蛋轻轻啄了两口,这才长叹一声道:“真任性,都过去三天了,你还在生气么?”

    她睁开眼,眸中果然泛着水光,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看得他心中绵软,郁气化消了大半。

    “我……”宁小闲微微噘起红唇。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使性子,心里头是明白的,前几日受罚,其实错在自己。她自然知道这个俊美如天神的男子,眼里一向只有她,她该觉得满足的。只是,他一向这样霸道强势地对待她,她又隐隐觉得有几分不甘、觉得有点儿憋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好小小声说了句:“我不开心。”

    不开心,这算什么回答?他皱了皱眉,很不满意,随后看到她眼中神色,亦是十足迷茫。

    原来这小菜鸟,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被彻底打败了。

    长天无奈地长吁一口气,摇了摇头。他埋在她胸口上,这一摇头,她只觉麻痒得紧,忍不住轻哼一声,推了推他肩膀:“起来。”两人这般肢体纠缠,她快要克制不住身体深处的隐隐悸动了。

    “既是什么也不懂,那乖乖听话便好,嗯?”他伸指,轻轻摩挲她的脸蛋。他不介意她有些小脾气,但影响到两人之间的关系就不太好了,尤其在缠绵时刻。

    又来了,就是这种感觉。她闷闷不乐,但对上他愈发深沉的金眸,居然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唉,好没骨气。这一场,貌似她又完败了。

    他满意一笑,在她额上印下一吻:“今晚先放过你。”强扭的瓜……虽然也很甜,但这档子事做起来,还是得心无芥蒂才好。

    他翻身而起。再睡在她身畔,他可没把握守住这个承诺呢。

    这一小片空间里的旖旎气氛被打破,冰冷的空气顿时灌进来,令她无端觉得有几分失落。她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只露出一对妙目盯着他。

    长天正要走出去,突然神色一动,望向窗外。

    几个呼吸之后,宁小闲心头,也突然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不干净的东西靠近了。感觉不同于人类或者妖怪,而近乎于鬼物。这是修仙者对于外界阴秽之物的天然感应。一般不会出错。

    这东西,她在西行路上见过不少了,尤其乱葬岗和寂灭的死城里。屡见不鲜。别的不提,哪怕是修仙者常常使用的地阴信使或地阴童子,也同样是用魂魄炼成的,只不过用的是生魂,并不给人阴冷恶毒之感。

    “莫非是夜游神?”真有这么巧,晚饭时曾老头才提到夜游神,这帮家伙半夜就能找上门?鬼魂走路也要时间的好么。从邬家屯到这里,少说也有近千里呢,就算她驭玉舟飞行也要飞上好久。

    “往这里来了。”长天淡淡说了句。举步要走。有鬼物靠近,关他什么事?

    “喂!好歹晚上还吃了人家的饭。”她气恼地瞪他,“就这样甩手不管哪?”真奇怪,这鬼物像是认得路。居然直直往曾老头的屋宅而来。若说这其中没有古怪,打死她也不信。

    他真是完全没有好奇心的生物!

    长天目光在她娇嗔的面庞上一扫,轻轻叹气,右掌伸开,淡淡的金光凝聚其上,不一会儿就形成了不到一尺长、盘旋吐信的小蛇,周身金鳞闪耀,头上长角。看其形貌,和真身巴蛇一般无二。只是缩小了不知道多少倍,望起来倒有几分可爱。宁小闲定神细看了好几眼,才发现这也是个用神力凝成的幻象,只是长天的道行精深,这条小蛇连每一片金鳞边缘的锋锐钩尖都勾勒得一清二楚,口中更是殷殷吐信,一对蛇眼金光闪烁,说不出的无情。

    这条小蛇,竟兼具真蛇的血肉之感。

    她曾见过水神赤牙凝出来的幻象,却无法和长天幻出来的这条小蛇相提并论。

    她一向不喜欢冰冷滑腻之物,但或者是心理作用,见了这条小蛇却忍不住伸手。长天微微一笑,这条金蛇就蜿蜒游到她手中,绕着大拇指游了一圈,状甚依恋。

    掌中竟然传来了微微的暖热之感,提醒她这条蛇是用神力凝成的。

    那鬼东西,离小山村越来越近了。长天嘴角微撇,小蛇就从她掌中“嗖”地一下弹出,化作一道金光飞出了窗外。

    他们借宿之前,已经看到这个小村子中央有一棵生长了三百余年的老榕树,原本该是枝繁叶茂,现今已是满树挂雪。金蛇飞到树冠上重新盘作一团,它虽非活物,但一阵又一阵无形的威压却从它身上散发,庞博浩渺,如水波般向四面八方滚滚扩散。

    这是属于撼天神君的神威,山村中沉睡的凡人虽然察觉不到,但它覆盖的半里范围内连气氛都凝滞紧张,家禽野兽虫蚁举家纷纷出逃。那鬼物本来已经离山村不到两里的距离,突然感觉到前方传来极恐怖的波动。它虽然未必有灵智,但却本能地感到恐惧,似乎遇上了对头克星,骇得尖啸一声,回头就跑。

    此时,宁小闲却瞪了长天一眼。这家伙若是再有点耐心,等这鬼物进了半里之内,就会被金蛇的神威直接碾成虚无了。既然帮人,何不帮到底?真是的。

    长天毫不理会,打开屋门走出去之后,嘴角却是微微勾起。

    #####

    大冬天的清晨,户外自然很冷。

    曾老头却有个好习惯,每天早晨都会到谷场去打一套五步拳。这是三十余年前,一位高人传给他的养生拳法,可保身康体健,却必须在户外吐纳练习。老头子今年活到六十岁,仍然身骨健壮不输壮年男子,靠的就是这日积月累的水磨功夫。

    只不过,今天居然有人比他更早出现在谷场。

    他只看了背影就认出来,这黑色的身影属于借宿在他家中的年轻男子。虽然前后只见过两面,这男子身上的华严尊贵之气,却是令任何人都无法忽视、无法忘怀的。在曾老头看来,这样的气蕴甚至远远凌驾了一般的达官贵人,他到最近的大城中赶集,偶有一次见到的城主,当时就以为是尊贵无比的天人,但拿来和眼前这男子一比,却感觉给他提鞋都不配。

    曾老头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开口:“公子,你起得真早。”现在还不到卯时呢。天都未亮,家里的雄鸡都还没离窝打鸣。

    长天闻言回头,略有几分意外。莫说别的。隐流里的许多大妖见了他,都骇得不敢出声。他虽将气势收敛,但这个年迈的凡人居然有勇气同他搭讪,光凭这份胆量,就足以令人刮目相看了。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他和那又懒又馋的丫头不同,本来就无需睡眠,再加上昨晚承诺过不碰她。结果回了房间之后一晚上心火都烧得旺盛,唉。

    曾老头知道贵人们总有些怪脾气,见他态度冷淡也不着恼。只是笑呵呵地拉开架式,一拳一脚开始打了起来。

    长天神念扩散,无须转身都知道他在做什么,这般粗陋的拳法只有养阳之功。比宁小闲当年所练的导引诀差得远了。当然不能入他的法眼。他在谷场边缘来回走了两步,就指着一棵老槐树道:“这棵树也是你家的?”

    曾老头快走两步,探头来看:“啊,是。连着这一小片果木林子,也是我家的。”

    长天微微蹙眉:“过去二十年内,你可有血亲过世?”

    曾老头脸上的笑容顿时不见了,愕道:“公子,您。您怎么知道?”莫非面前这贵人,还有神仙天师之能。

    长天下巴朝老槐树下一点:“这树根底下埋了东西。你去挖起来看看就明白了。”

    曾老头活了这么些年纪,也知道事有异常,于是面色凝重折返窝棚里,很快取了一把铁锹回来,就着槐树底下的冻土开挖。

    这一挖,就知道不对劲了。从秋天一直冻到了初春的土壤,原该是坚硬生冷有如钢铁,结果他这么猛力一挖,铁锹一下子入土极深。

    曾老头脸色一变:“这土是松动的,最多两日之内,有人动过这里!”他是一辈子做农活儿出身的,对土地的了解,连长天也比不上。

    既是浮土,挖不到两下就见底了。他扔下铁锹,从坑中拉出一只小小的亚麻口袋。

    “这是什么?”

    这话说出了曾老头的心声,然而又清又脆。长天嘴角微微一弯:“你居然能起得这样早?”

    宁小闲自动无视他话语当中的小小讽刺,只盯着口袋道:“打开来看看。”她也是一夜未睡好,半睡半醒中听到谷场有声响传来,于是赶来看热闹。她太了解长天,若这里没有些蹊跷,他怎会到谷场来?

    曾老头儿心里没来由地砰砰直跳,蹲下身,提着口袋底部,将里面的东西全倒在地面上。

    袋子里没几样东西,只有两截惨白的断骨、一个散发着奇怪气味的香囊、外加一枚长命锁。以宁小闲的眼力,能看出这两截纤细的断骨应该属于年纪在八岁以下的孩子,从形状看,大概是指骨和一小段腿骨,尤其腿骨上还有很深的划痕,仿佛是野兽利齿所为。

    见了这几样东西,曾老头却是一下子呆住,过了好半晌,才抖着手去拿地上那枚长命锁,口里唤着:“阿……阿霞,你快出来!”他声音嘶哑,几乎说不出话,试了几嗓子才喊出了这么一声。

    听了他破锣似的大嗓门,刘妪从屋中匆匆走了出来道:“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大清早就大呼小叫,吵着了客人怎么办……”话未说完,一眼看到曾老头手里的东西,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她竟然快步冲了过来,一把将长命锁从曾老头手里夺了过来,抱在心口抚了好久。曾老头怕她激动得昏过去,赶紧道:“放下来,放下来,让公子好好看看!”

    刘妪忍不住流泪道:“这不是我家秋儿的东西么,当时就一起下葬了,此刻怎么会在这里!”

    她手里这枚长命锁制工粗糙,款式老旧,想来曾老头家境一直不富裕,也就只能请匠人用黄铜打造这把长命锁。也不知道这锁头在地下埋了多久,此刻看起来已经被铜绿爬满,项链已断掉。可是刘妪捧着这长命锁,却像是天下第一等珍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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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8章 这里?

    她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眼,满面喜爱之色,这才将长命锁递了出来。

    长天摇了摇头,他自然不会伸手去接:“你们最近与人结怨了?”

    曾老头夫妇对视了一眼,才迷惑道:“公子为何这样说?”

    “这是鬼蜮之术,虽然是不入流的小术,但取凡人性命已是绰绰有余。”长天淡淡道,“这术法有个很有趣的名儿,唤作‘归去来’,施术之人将东西埋在老槐树下,就可以行法了。”

    曾老头人老却不糊涂,此刻眼里闪过怒色道:“这是有人背地里要害我们性命?”

    “不错。这人必定知道你家有血亲故去,并且是死于横祸,这才将遗物埋在这里。死得凄惨的亡魂,一般徘徊在故去之地不愿离开,久而久之就变成恶鬼。施术者将遗物埋在这里又作了法,便会将亡魂引到这里来。这只香囊散发出来的气味名为头三香,活人是不喜欢的,鬼魂却闻得欲罢不能。有这香囊在此,鬼物上门还要爽快得多。”这几年里,他也看过不少有趣的法门,方知在过去的数万年间,又有这许多新的术法神通出现了。人类的创造力,果然不可小觑。

    宁小闲接口道:“听你说了夜游神之事,原以为昨晚来犯的鬼物就是夜游神,可是这种东西应该并非鬼物才是。”

    曾老头面色发白:“什么,昨晚就来了?”刘妪也吓得抓紧他的胳膊。

    “被我们吓退了。”她说到这里,斜睨了长天一眼,他只作不见,“不过若鬼物归家心切,日后还会再来。”

    “归家心切?”刘妪惨白着脸,眼中却露出希冀之色。“姑娘,您是说,秋儿还会再来?我们还能再见她一面?”

    呃。这老太太是不是抓错重点了?宁小闲皱眉道:“不错,但它已是恶鬼之身。下意识地会循着自己的尸骨踪迹而来,不过是本能。若是见到了你们,生前所爱会变为死后所憎,到时……”

    刘妪却像充耳不闻,只呆呆道:“我还能见到秋儿,还能再见她一面……”

    长天冷冷打断:“你断了这个念头罢。死者长已矣,阴阳相见是逆天行事,会折你寿命。”

    刘妪掬泪道:“若能再见一眼我的秋儿。折寿又有什么打紧!”她眼见长天面色冷酷,想来这男子是心若铁石的,于是扑通一声,跪到了宁小闲面前,顺便将曾老头子也一并拉着跪了下来:“姑娘,你一看便是有本事的,请使个法子让我们再见一眼孩子,什么代价我们都愿意出!”

    宁小闲大囧。她最看不惯这样的场面,只好侧身不受这一跪,叹气道:“你们先起来吧。”

    两个老人相互搀扶着。哪里肯起?

    她抬头望了一眼长天,只见这人双手负在背后,面色淡漠。显然是打算袖手旁观看好戏了。她不由得气结:谷场上这摊子事儿是他扒拉出来的,结果最后账却算到她头上来了。

    大雪天里,难道让这两个六旬老人长跪于地?她咬唇道:“好吧,那么我……”长天不管,她来管,这总可以了吧?打发区区鬼物,用不着巴蛇大人亲自出手嘛。

    话未说完,她耳边已经响起长天的传音:“我们一会儿便要上路了,管不得这闲事。”

    管不得这闲事。你还让曾老头将咒术袋从槐木底下扒出来!她对他怒目而视,也传音回道:“你到底想怎样!”这鬼物没有被消灭。数日之内必定返回。届时没了她和长天相助,这一村子百来号人都会惨死。恶鬼食人。可不会只吃了曾老头夫妇就算了事。

    终于引到了正题上了,他嘴角微微勾起:“你若不再与我置气,我便让你多停留两日,将这鬼物制服。”她向来对凡人心善,这一村人性命,必可以迫得她小小服软。

    宁小闲简直哭笑不得:“随你!”伸手将两位老人从雪地里扶起来道:“天冷,进屋吧。将此事源源本本说与我听。”

    她这样说,就是首肯了。曾老头大喜,将两人迎进屋中,又让刘妪去烧水沏了桔梗茶待客。这桔梗茶味道不错,还能应对咳嗽痰多、胸闷不畅,咽喉肿痛,尤其对治疗支气管炎有奇效。在飘雪的地区,冬季果蔬本来就少,这茶擅解腻,是农家在夏季采摘晒干了,储到冬天才用,留到现在数量本来就少,就算昨日宁小闲抛出五两大银,刘妪都舍不得拿出来冲泡。这回却不一样了,茶中还加了一点点土蜂蜜,加倍香甜。

    宁小闲端起陶碗细细啜饮,耳边听得曾老头苦笑了一声,回忆道:“我们老来得子,直到四十多岁才生了秋儿这么一个女儿,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结果五岁那一年,我看护不周,秋儿贪玩跑到山边,被野兽叼走了。大伙儿进山寻了一整天,我老伴儿都哭昏过去几次,才、才找到几截断骨和这把长命锁,带回来埋在了谷场后方的空地里。”

    他话未说完,刘妪眼中又淌下了泪,显然丧子之痛,轻易不能忘怀。

    宁小闲只好问道:“谁和你们有仇,要这般报复?”

    曾老头想了想才道:“我们一向与邻里为善,不曾结仇。若说有人想要害我们性命,大概只有前几日进村那个方士吧?”

    方士在民间又被称为天师,是介于凡人和修仙者之间的一类人。他们没有修仙者的资质,不具备灵力,但可以通过特殊的技巧和手段,与阴间鬼魂沟通,因而能够游走于城市之间,捕精捉鬼,做修仙者常常不屑为之事——为凡人解厄。据说真正了得的方士,甚至能够沟通天地。不过这类人,宁小闲表示还从未遇到过。

    三天前,这个方士来到村里时,已经是又饿又冻,身上都起了青紫色的冻瘀。是刘妪一时心软,将他带回家中救治,哪知这家伙缓过一口气来。竟然偷了刘妪家七十文钱,临了还摸走檐上挂着的两条冻猪肉。这村子总共也就一百五十来人。村民平时都抱团做事,此刻哪里会让刘妪家吃亏,听说了这事之后,就有四、五个膀大腰圆的猎户一路追踪出去,在路上逮着这方士,将他一顿胖揍,打了个半死,才丢到了路边去。

    “当时大伙儿人人心想。这方士要是真有本事,也不至于流落到差点倒毙路边的地步,所以放心大胆地可劲儿揍。”曾老头子咬牙切齿道,“哪知这家伙还真有三板斧,能给我家下这等毒咒,用的还是我孩儿的尸骨,当真可恨至极!”

    刘妪也喃喃道:“我瞧他那一日好生可怜,才领他进门。哪知是个恩将仇报的,唉!”

    类似于农夫与蛇的故事,在哪个世界都屡见不鲜。长天对凡人之事自然无兴趣。他以手支颐道:“这鬼娃娃原本是你们早夭的孩子。孩童不懂事,死后怨憎生前亲人不能救他,性格会比普通鬼物更加暴戾。它昨晚虽然被我惊走,但今日一定会再来寻亲。”这也是许多天师和方士养鬼都喜欢养鬼童子的缘故,盖因戾煞之气远比普通鬼物更重,虽然操纵更不易,然而威力巨大。

    虽然他仍是面色淡淡,但宁小闲还能瞧出他看起来心情大好,既和心爱的女子达成协议,少不得要出工出力了。

    刘妪面上不惧反喜:“我今晚便可以见到秋儿了?”

    宁小闲心底暗叹一口气:“是。不过它在荒野流浪十余年,怕是早已变得青面獠牙。不再像原本那般可爱。”

    一想起能和亡儿见面,刘妪都已经面泛红潮:“那有什么打紧!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那也是我儿!”

    宁小闲知道多劝无用,也就由她去了。有长天镇场。不需要再多作什么布置,坐等天黑便是。

    #####

    好几天不曾下雪,天清气爽,阳光从窗棂中照入,晒得人一派慵懒。若不考虑晚上的行动,这真是个睡懒觉的好日子。

    在刘妪的厨房内,宁小闲伸了个懒腰,继续忙碌。

    身后似有一阵轻风吹过。

    她手上不停,轻哼了一声:“你真是比鬼还吓人!”

    “笨丫头,我若真想吓你,能被你发现么?”低沉醇厚的声音紧贴着她耳边响起,撩得她心痒痒,“嗯,你在做什么?”

    “包饺子,再有三天就过年了。在我家,过年必须动手包饺子来吃。”她指了指案上,饺子们码得整整齐齐,一水儿白胖肥嫩,着实惹人怜爱。她向刘妪要了些猪肉剁成靡子,这厨房中还储着晒干的香蘑,被她用热水泡发后细细切碎了,和猪肉靡搅匀了作馅。

    农家自养的猪,别提肉有多香了,并且香蘑也是夏秋季时入山采回来晒制的,做出来的香菇猪肉饺子,还没入锅就引得她自己食指大动。“咱们上路之后,不一定还能再找着包饺子的地方了,所以今天提前做,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吃。诶……你在做什么?”

    “喜欢。”长天拨开她浓密的秀发,轻吻小巧的耳廓,口中模糊道,“好吃得很。”

    “痒啊!”那样又湿又暖的感觉让她一缩脖子就要闪开,结果被他双手钳住了腰,躲闪不得。“放开啦,我满手都是油……”

    “那就乖乖别动。”他从耳后一路往下,印下细碎湿濡的吻,满意地察觉到她的颤抖,看来识得人事之后,她比原先还要敏感得多。

    “别闹,这么冷的天,再不包好,面就要硬了……”她轻轻扭头想躲,却发出一声轻曼的低吟,向后瘫软,被他一下子箍在怀中,再不放开。这坏蛋,居然又咬她!

    长天紧紧叼住她白嫩的颈窝,用牙慢慢啃磨。这可是高难度,要知道她今天穿了交领的衣裳,要把领子剥开来尝到里头白嫩嫩的脖颈,也挺不容易。要害被噙住,她又麻又痒,咯咯笑了两声就忍不住开始喘息,小腹一股热气慢慢蒸腾,她感觉自己像屉上的包子,快要被蒸得又萱又软。

    “你包你的。我忙我的。”他说得一本正经,手却从襟下探了进去……(全订用户入群方式详见书评区置顶帖《粉丝验证楼》)

    宁小闲简直要绝望了,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自从识得那般美妙的滋味,他随便逗一逗都能令她觉得骨酥筋软。在神志沦陷之前,她用力咬唇,媚眼如丝道:“等一下,进,进房里。”总算还记得这里是刘妪的厨房,虽然和正屋隔了七、八米,但这可是别人家的公共地界。曾氏夫妇随时会进来!

    这傻丫头,敦伦前总要努力矜持一番,却不知道她自己身体特殊么?长天闷笑一声道:“为何要进房?他们都不在。”手一挥,厨房的木门自动关上。他往灶台和她手上都放了两个清洁术,随后握住她的纤腰将她转了个身,举起来放了上去。距离午饭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天气又寒冷,灶台早已凉透。

    “这里?!”她吓了一跳,单手一撑就想从灶台上跳下来,却被他牢牢抓住了动弹不得。

    长天与她十指交缠。不慌不忙地将她双臂按到了身后的土墙上,欣长坚硕的男性身躯也慢慢压上,将她困在这小小一隅。

    这家伙疯了!宁小闲双手被捉住。根本施不出结界,最可怕的是这家伙居然也不设置结界!她急得泪花儿都要出来了:“魂淡,你就会欺负我!”

    他忙着又啃又咬:“你今天早晨答应我什么来着?”

    就知道这是他挖的陷阱,等她乖乖往里头跳呢。“他们回来了怎么办?”她急得话中都要带上哭音。

    “你乖乖听话,我就快些儿。”挤压着眼前玲珑的娇躯,他喟叹一声,开始入侵。终于可以开饭了,对他来说,这才是午餐。

    他有的是办法对付她。果然不消片刻功夫。她就茫然卸下了所有防御,任他随意施为。

    她的身体牢牢记得他。所以这一次很快便接纳了他。

    他不再温柔,凶猛得像要将她撕作碎片。她只能更深地打开自己。迎接他的侵略……可是,长天这家伙坏心眼儿到极点了,既这样全力以赴,却又无时不刻提醒她:“嘘,小声些儿。”她越是咬牙忍住呻|吟,身体就越渴望尽情释放……

    待得云收雨散时,她只能瘫在他宽厚的胸口,任他好整以暇地替她清理身体、理好衣裳。她放任纤指在他身上缓慢游走,细细体验肌理分明的线条。

    有趣,男子的身体,和她的区别真大,却也这样漂亮。

    这小骗子就好口是心非,方才还喊着不要不要的,现在却像餍足的猫咪一样蜷在他怀里,媚眼如丝。他替她合上衣襟:“这般动手动脚,是还没吃饱么?”他家的宝贝真实在,吃饱了就不和他闹脾气了。

    “嗯……”她细长的睫毛轻颤。人还没回过魂,闻言又有一点点心动。这一轮狂风暴雨过后,她居然有两分意犹未尽,得了欢愉的又不止他一个,销|魂蚀骨的味道当真叫人回味无穷。

    这小馋猫!长天忍笑提醒她:“咳,那对老夫妻……”

    她微眯的眼睛立刻睁大了:“糟了!”赶紧轻轻推了他几下,“你快出去!”这是白日宣|淫!曾氏夫妇又不笨,他们大白天闭着厨房门,一关就是好久,哪个猜不到他们在做什么?

    臭丫头,果真翻脸无情!他恼怒地闷哼一声,不过看在方才她表现良好的份上,决定不予追究。

    看他推门而出,她火速拢好秀发,整好衣衫。门外,传来了曾老头和他打招呼的声音,长天只是淡然一应,声音中听不出丝毫慌乱。

    这家伙,脸皮一定是城墙的n倍厚!

    她下意识地扫过桌上的案板。

    哎呀,她的饺子!

    #####

    一顿晚饭,三个人都心不在焉。曾氏夫妇即将见到亡女,哪有心思吃饭;宁小闲却觉得自己拿箸的手都在轻抖,方才刘妪也进了厨房,口中虽然什么也没说,但眼里透出来的那种笑意……

    她强忍着脸上的热意去偷瞄长天,只有这家伙老神哉哉地吞饺子,看起来胃口奇好,他周身的气场也很……平和,和下午之前截然相反啊。这种脸皮堪比城墙、天塌不惊的境界是怎样练成的?她很有必要学一学了。

    这一晚,屋中点上油烟。曾氏夫妇过得煎熬,曾老头儿想吸两口旱烟,又怕两位贵人不喜烟味儿。当真是痒得浑身都难受,刘妪狠狠掐了他几把。都没能让他安静下来。长天已经说过,鬼娃娃只会在子时左右前来袭扰,再加上昨天被他威压所惊,今日来临的机率,不过是五成左右。鬼娃娃生前身殒时年纪太小,死后也是懵懵懂懂不知好赖,若换了年岁久远、道行深厚的恶鬼,受了长天神威惊吓。恐怕从今往后都再不会到这里来了。

    这便叫做,无知者无畏也。

    这般无聊地等到了半夜,曾氏夫妇毕竟年纪大了,前头又是紧张兴奋过头,此时精力不济,反倒有些昏昏欲睡。

    一直闭目养神的长天终于缓缓睁眼道:“来了。居然比我所料更早。”他已经将属于神兽的气息全部收敛,初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凡人美男子,否则这鬼物恐怕会逃得比来时更快。

    看来这鬼娃娃急切地想饱饮生前至亲的鲜血,居然连昨日受到的威胁都抛在脑后。虽知这东西还未长成,没有什么真正的心智可言。但看它转头就自己的神威忘在脑后,长天心里也难免有两分愠怒。

    过不多时,她也感受到了属于鬼物独有的那种阴冷寒悚之气。宁小闲心里微惊。这东西移动的速度当真不慢啊,不过是十几个呼吸的功夫,已经奔近了几里地,速度居然能赶得上低级的修仙者了。

    又过了片刻功夫,曾宅外头突然静了下来。此刻已近子时,正是夜深人酣睡之时,四下里原本就很安静,然而笼罩在曾宅附近的气氛却近乎于死寂,似乎连风声都停了下来。整栋民宅像是被关入了墓穴,沉滞而凝重。

    又过了一会儿。火塘里的炭火都明显变得微弱,不再热力十足。屋中的气温亦是直线下降,很快地,屋内的窗户上就开始悄无声息地结起了霜花。曾氏夫妇上下牙拌得咯咯作响,呼出的都成了白气。宁小闲怕惊走了鬼物,不敢驱动神通替他们二人驱寒,只好同情地望着他们。

    这一切都发生在暗处,倘若曾氏夫妇犹在梦里,那便是一无所觉的。偏偏他们现在头脑清醒,眼看屋内外异象一点一点出现,刘妪哪怕是念女心切也都有些害怕。她紧紧抓住曾老头的胳膊,老伴伸手轻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随后忧切地望了宁小闲一眼。

    宁小闲报以宽慰的一笑,唇齿未开,却传音道:“只端坐,莫动弹,保你们无事。”

    这是她头一次展露神通,声音就像在二老耳边响起。曾氏夫妇惊异地看着她,果然心下稍定,赶紧从桌上的陶碗里拣出一片柳叶,擦在眼上。

    碗中装的是牛的眼泪,柳叶也在其中浸泡了一个时辰,拿来擦眼有奇效。这是民间最常用的暂时“开天眼”的办法,能令肉眼凡胎暂时看见鬼蜮之物。

    十几个呼吸的功夫过后,几缕黑烟从门缝钻进了屋子。这里冬季寒冷,所以门窗都关得很严实,黑烟费了不少功夫才挤进来,终于聚在一起,化成了人形。

    屋内所有人都看到,这黑烟凝出来的,果然是个小小的女童模样,脸盘小而可爱,鼻子略挺,只是大概出身农家,皮肤远没有城里的女孩那么白晰,不过一对儿大眼睛黑白分明,长大了或许也是个清秀佳人。

    这女娃见到屋内人居然醒着,也是吃了一惊,随后就看着刘妪扁了扁嘴,哭道:“阿爹,阿娘!我好想你!”

    刘妪骤然见到朝思暮想的身形面容,哪怕心中早有准备,也是痴痴迷迷道:“果然是我的孩儿啊!”忍不住站了起来,想要上前将阔别十余年的孩子抱在怀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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