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宁小闲御神录TXT下载宁小闲御神录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宁小闲御神录全文阅读

作者:风行水云间     宁小闲御神录txt下载     宁小闲御神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62章 怎看怎好

    在水中、穹顶都颤动着的萤火中,一叶玉舟徐徐飞来,停在潭边。几个漂亮妩媚的妹子举步而下,走在前方,然后才有男子跟在后头。

    她们的面色娇艳,眼若秋波,衣裳若霞霓,行走之间琅佩叮当,既有几分仙家的风骨,又有几分大家闺秀的婉约。

    好气派、好风范啊,宁小闲眨了眨眼,不知道这是哪一个门派的女弟子,直到她的视线穿过了这几个妹纸,落在后面的男子身上。

    跟在后方的男子有三人,其他两人她不认得,唯有落在最后的那一人,俊眉朗目、气宇轩昂,却是熟得不能再熟的——

    权十方。

    好吧,原来这帮人是朝云宗的。

    权十方一直有意无意地落在最后,微微颌目,对眼前的美景视若不见,此时却似有所觉,蓦然抬起了头,视线正对上一对似笑非笑的眼眸。

    他们中间,隔着成千上万飞舞的萤火虫,隔着朝云宗的一干男女弟子,权十方的目光却能无遮无挡地落在她身上。

    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脸上也泛起了微微的红晕,似乎这样猝不及防的相遇,他比她还害羞。

    有意无意地,他再度放缓了脚步,离前方的朝云宗女弟子更远了些,好像这样就能表明心迹。站在潭边的姑娘,眼中的笑意荡开,令他面上都有些发烫了。

    妹纸们走到了潭边,除了口中惊呼连连之外,也像宁小闲刚才一般去掬潭水。一时之间,莺莺燕燕之声不绝于耳,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她们可以天真浪漫,权十方却不可以。他快步走了过来,先向辜玉铭拱了拱手道:“辜兄,好久不见!”声音中透着三分爽朗。

    辜玉铭也呵呵一笑,一把揽住了他的胳膊,亲热道:“假道学,你我都这么熟了,回回见面还要先摆个谱儿,是怕我不敬畏你?”

    这两人原来是旧识,宁小闲眨了眨眼。

    辜玉铭笑骂完这一句,转身将众散修一一介绍给权十方。权同学本身自带光明磊落的气场,很易博得众人好感。

    临到宁小闲,辜玉铭才说了句:“这位是宁小闲姑娘……”就见权十方向着人家小姑娘咧嘴笑了笑,状甚赧然,顿时大惊!他这位同乡好友,见了女人向来是礼貌却冷淡地,何曾这样这样微笑过,甚至这样害羞过?

    潭边那一群天真浪漫的朝云宗女弟子,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群散修静立,于是结伴走来,由权十方连着两个男弟子一并介绍了。

    辜玉铭身后的众位散修,也愿意与朝云宗这等大派的子弟交往,何况这群女子又是光鲜亮丽,望之心悦,当下两方言笑晏晏,倒是一派和融。

    宁小闲脸上带着笑,却不露痕迹地往这岩洞里多走了两步。她此刻心境不同,正是不愿多说话。

    权十方与众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眼角的余光却时刻关注着她,见她退走了两步,以为她心中着恼,于是迈步走向她,传音道:“怎么啦?”

    他身姿卓伟,一直便是人群中的焦点,现在移步到她身边,所有人的眼光也跟着看了过来。

    他这是毫不避讳啊。宁小闲暗自摇了摇头,她不在意这些女子的眼光,却注重自己的隐私,索性迈开了步子,往洞中深处走去。这岩洞很深,她脚步轻抬,转眼就离众人十丈之遥。

    权十方就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这一幕,让身后众人瞪大了眼,莺莺燕燕之声戛然而止。

    洞中一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她才站定,权十方就轻轻道:“众师妹欲来观景,师叔要我陪同护送。”他竟是迫不及待地要澄清出现在这里的因由,决不是心仪哪个师妹才跟着一起来的。

    众修士的耳力都不错,他声音虽低,却还是能被听见的。宁小闲神识之中,立刻感应到多位妹纸惊讶、难过的表情,也立刻感应到数道杀气腾腾的视线锁定了自己。

    权十方这是要将自己推到众女的对立面上去么?

    不过,她无所谓了。

    宁小闲不久前才刚自玄而又玄的状态中退了出来,此刻还是满身的空灵寂静之气。权十方站在她身畔,却觉得她离自己好远好远,似乎触不及、抚不到,心里莫名地一阵焦灼,便觉得指尖发痒,想伸掌去捞她的小手。什么君子,什么风度,什么众人的眼光,都扔一边去罢。

    只是这念头才刚刚兴起,就被他强行遏止了。

    他终不是个能够随心所欲的人。

    她明明宽袍大袖,只着一袭素衫,不若众师妹般光鲜;她明明面色淡然,气质清冷,不若众师妹般娇艳。可是他眼里心里愿意容纳的,却只有她的身影。

    这个女子,他是怎样看着都觉得好。

    宁小闲低着头却还能感觉到他深情的目光。她不知道权十方为何自打伤她之后就变得主动起来,不再掩饰自己的感情,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回答,只好轻轻地“嗯”了一声,又惟恐表达得不清楚,加了一句:“知道啦。”

    她这副模样落在权十方眼中,顿时心花怒放:“她在害羞么,她也喜欢我么?”

    神魔狱中的长天正在咬牙切齿:“抬起头!别让他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哈?她依言果断抬起头,正好迎上权十方眼中未加收敛的深情,顿时觉得面上发烫。

    无论她喜欢不喜欢这个伟岸的男子,权大帅哥眼中的热情也足以让女子动容。所以长天的打算落空了,她俏面上的红晕,也被权十方摄入眼底,心中更增欢喜。

    他喜欢她,却一直不知道她的心意。

    神魔狱中的穷奇难得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同情地望着脸色阴晴不定的长天。神君大人的感情之路,看来也会有些波折啊。

    最后,宁小闲轻咳一声,决定打破这能够凝结空气的沉寂:“权师兄,你与辜道友相识?”

    他轻轻一怔,没想到她会提起辜玉铭:“我俩的家族是世交,我从小便认得他了。只不过这小子脾气古怪,放着名门大派不入,非要进个几代单传的门派,说是捞个掌门当着舒服。”他到底是修道之人,又不想让宁小闲太尴尬,借着说话的机会,就将气息调定了,最后两句话显得心境放松宽绰,显然他又回到了平稳安适的状态。

    这一份平心定气的功夫,当真叫人刮目相看。

    他侧头想了想,问道:“可是有事?”

    “无甚大事。我在来时路上和他讨论了一会儿生意经,看来他经商亦有心得。”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同时开口:

    “我名下有些产业……”

    “辜玉铭有个未婚妻……”

    他们只好同时住了口。

    权师兄太好玩了。宁小闲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眉眼聚春,俏生生如三月桃花。权十方脸色发红,心里却安定下来:他熟悉的那个宁小闲又回来了。

    远处的辜玉铭轻咳一声,以示自己的存在,提醒这两个家伙不要旁若无人地非议自己。

    她只好传音给权十方道:“辜玉铭为人如何,可是信任得过?我名下有些产业需要打理,他的族地似在南瞻部洲中部,届时说不得还要向他借力。”

    “辜玉铭从商时的信誉是很过关的,为人也甚磊落,你若有需要,由我出面与他说就是。”权十方沉吟,“你若有困难,何不寻我?我家在凡世的势力,不比他弱。”

    他在向她示好了。权十方没有追过女孩,却天生知道该怎么办。

    接受他的帮助?长天不肯的。宁小闲笑着摇了摇,又转移了一个话题,“你师父想必知道我也来了广成宫吧?他作何反应?”这老匹夫心心念念要杀了她,她自不会对他心存善念。

    若是白擎还不想放过她,她须早作打算。朝云宗掌门的剑,不是那么好接的。其实说来也简单,她处处绕着他走就得了,谅他堂堂大掌门,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计身份来追杀她。

    说起这个,他面色就有些尴尬:“我未对师父提及,但昨日余姚师弟从螭珠峰回来后,不出一个时辰,朝云宗上上下下都知道你来了。”说到后来有些怒气,显然不喜余姚的口无遮拦。

    那小子还神神秘秘、挤眉弄眼地四处说道,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权十方心仪宁小闲一般。虽然这本来就是事实……

    “师父未找我提及此事,以他老人家的性格也不会主动说起。”他一向沉稳有节,现在突然挠了挠头,显出几分大孩子气,“你不用担心,师父脾气虽然不好,却是深明事理之人。”

    就是太明事理了,才想杀了她好么?

    她轻叹了口气,低声道:“你师父曾要胡火儿来杀我,你知道么?”

    “知道。”权十方脸色转严肃,“胡师叔回宗后就告诉我了,我去寻过师父两次。他虽未表态,但心中杀机已淡,我侍奉他已久,这一点绝不会看错!”

    宁小闲相信他。依权十方的性子,原本就不会做没把握之事,何况这关乎她的安危?

第263章 惯坏了就该打

    她突然眨了眨眼,问道:“你晋升金丹后期了,何时的事?”

    她第一次得到他成功晋升金丹期的消息,是去年从胡火儿口得知的;竹林中养伤时,发现他已经到了金丹中期,今日再见,他竟然已经突破至金丹后期了!

    她的修为暴涨,是因为有长天神力相助的缘故,哪料得到权十方也是妖孽,升级这么快!可见这天下有的是天才,有的是福缘深厚之人,老天垂顾的不止她一个。

    他腼腆一笑:“师父传了我新的修炼之法,这个阶段,确实会快些。只是这次大典结束返回朝云宗之后,我又要闭关了。”他说得隐晦,宁小闲却听出,他的修为猛增与闭关练法有关,想必白擎动用了什么了不起的神通,能帮助这个弟子快速提升。

    权十方的心境一直很平稳,难怪白擎敢这么干;她偏在这时出现,分散了权十方的注意力,难怪白擎想收拾了她呢。

    他们这几句话都是传音交谈的,别人听不到二人的对话,只见他们排排站、望潭水,一派心有灵犀的模样。朝云宗的妹纸们就不乐意了,有一女出声道:“权师兄,美景已观赏完啦,我们去下一处景致吧?乔师叔说了,今日要游玩三四个地方呢。”

    她这话才说完,宁小闲就暗自摇头。这几位娇娇,虽然出身朝云宗,人也美,却不谙处世之道,眼下权十方根本无意离开,她却拿师叔之命来压权十方,明摆着是要令他对她反感了。看来,能进朝云宗的弟子,根骨虽好,情商和智商却都未必高明。

    果然那女子话音刚落,权十方就皱了皱眉,轻叹一口气,向宁小闲低声道:“宁姑娘,我先陪他们四处走走。”这话却没有用传音之术说出来,见宁小闲微笑点头,这才转身向众人走去。

    他先向辜玉铭等人告了辞,随后向众师弟师妹唤了声:“上舟吧。”他腰板僵直,显然心中不悦,但还是众人上了玉舟,才轻轻跃了上去,黑眸扫过宁小闲,向她微一点头。

    玉舟悬空而起,很快飞走了。

    宁小闲却知道他又给自己惹事了。因为几位朝云宗女弟子临行前的眼神,可绝对谈不上友好。被她们这样一闹,她玩乐的兴致大减,辜玉铭等人也有去意,因此众散修驭起飞毯,也离开了这处天然的幽深美景。

    她手中还有事,就没打算再和辜玉铭等人一道去游赏其他景致。再说辜玉铭发现权十方很着紧她之后,望着她的眼神就多了三分笑意,她虽不惧,但总觉得有些尴尬。

    她唤出七仔,乘了上去,即将远离之前,突然听到辜玉铭大喊了一声:“宁姑娘,我送你三十名家生子奴才当礼物,回头将地址传讯给我就成!”

    这话却是直接喊出来的,震得整个山谷满是回音。她吓了一跳,又知有些事越抹越黑,只好翻了个白眼不吱声。

    回到鹤鸣峰后山上的小楼,涂尽告诉她,方才有个小妖怪到访,说是奉汨罗之命送上锦盒一只。

    这只狐妖真是个谍报头子,她才入住了一天半,他就弄清了她的住处。她打开小锦盒,里面果然是一份定契,上面的字体在飘逸俊秀之外还透着谨慎绵密。都说字如其人,可见汨罗此人并不像他外表看起来那么浪荡。

    定契里的言语很简单,大意是汨罗愿赌服输,将骈州青鸾城中的一处钱庄交给她。这钱庄有大掌柜一名,掌柜二名,其下各色伙计四十五名。除了发贷放贷这个老本行之外,钱庄经营涉及盐、粮、茶、布、典当、木材等行业,同多家商队保持合作来往,生意十分兴隆。

    此次交割,连钱庄带人一并交割。汨罗也实事求是地标注出,此处钱庄的规模是“中等”,未涉及以灵石结账的大宗买卖事务。他也算贴心,骈州离广成宫不远,她在观礼大典结束后再赶去视察自己的产业,可谓毫不费力。

    她知道,有些大型钱庄拥有强大的仙、妖后台,本身具有发行银票的权力,也可以举办大型发卖会,收取灵石,可谓财源滚滚而来。汨罗不过跟她打个赌而已,递个中等钱庄给她,已是很厚道的了。

    无妨,她的本事再大些,这钱庄也能发展得更蓬勃。宁小闲微微一笑,将契约文书收起,回神魔狱去了。

    第五层的小园中。

    她将白花蛇舌草取了出来。这仙草已经有大半天不曾进食了,脾气正暴躁得很,九只蛇形的叶子冲她嘶嘶直吼,看样子怒气冲冲。

    她撇了撇嘴,将这人人供养如祖宗的仙草随手一抛,扔到了息壤上。

    白花蛇舌草落到果冻般的泥土上,浑身一个哆嗦,蛇叶叫唤得更大声了,声音中有惊惶之意。

    这是怎地了?她蹙着眉,想把它捏起来。这玩意儿该不会是不能种在息壤上吧?若真这样,那么这笔买卖她亏大发了!

    可是还不等她有所动作,息壤先有了反应,透明的身躯一缩,白花蛇舌草的根系就被牢牢吸进了泥里。蛇叶们叫得越大声,整株蛇舌草被吸进息壤中的速度就越快。

    很快地,最下方的一片蛇叶被裹进了泥里。她站在田边看得一清二楚,这片蛇叶还在母株上时,就被息壤分解得一干二净,神马也没有留下!

    息壤号称无物不噬,连神兽的身体亦能分解掉,何况这区区一株小草?

    眼见这片土地凶残地吞噬掉了自己的叶片,蛇舌草原本的嚣张气焰不见了,连叶带茎颤抖了半天,才委委屈屈地耷拉下来。

    息壤不满地又捆紧了它。蛇舌草原本歪歪扭扭的茎干立刻站得笔直,每一片蛇叶也紧紧闭起嘴巴。根系开始从息壤中吸取养分,什么非吸食鸡牛血液不可,什么非有伴生的黑蚁不可,这些端架子的规矩全部扔到了一边去。

    她试着伸手去抚蛇叶。叶片起先还想反抗,息壤一阵蠕动,这条小蛇立刻就不敢动弹了,任她在圆溜溜的小脑袋上摸了又摸。

    穷奇蹲在一边看了,忍不住啧啧称奇:“这才叫天生一物降一物呢。蛇舌草好大的架子,遇到息壤也得服服贴贴!”

    宁小闲嗤笑一声道:“蛇舌草不过是被修士给惯坏了,哪里需要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优待?对这等被惯坏的小破孩,先提手打上七八个耳光再接着一顿恐吓,它自然就老实了。”

    她不再犹豫,取出獠牙,手起刀落,将那枚小小的芽苞从蛇舌草植株上切了下来。蛇舌草似是痛得人性化地一颤,却不敢抗议,只把叶片都缩成一团。她也不管,将小芽苞扔到了息壤上。

    她的手法其实野蛮得很,若让其他丹师看到了,怕不得骂她暴殄天物。不过这又如何?息壤能种得活这株小蛇舌草就行了。

    她又顺便拨弄了一会儿园子里的植物。春华秋实已经长到快一丈高了,形如橄榄的果子渐渐带上了红光,看来正往成熟转化;她不久前才种下的人参果枝,已经长成了参天的大树,树冠丰厚,无数婴儿形状的玉色果实闪着淡淡的光芒。偶尔有熟透的果子掉下来,被息壤接个正着,然后欢天喜地吞掉了。

    她随手拔了蛇舌草上紫色最浓重的三枚叶片,这株仙草老老实实地任她施为。随后她又在穷奇指点下挑拣了许多药材,这才抱起丹炉走回了底层。

    今日最重要之事,是将答应了李建明的化神丹给炼出来。她将手上的材料递给长天,他却摇头不接:“这丹药,你来炼制。”

    宁小闲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我来炼?!”

    炼这一枚丹药的成本,少说也有二十万灵石。她又刚刚焙出丹火而已,如何敢拿这等神丹炼手?失手砸了一枚,她都会心痛得不吃不喝好几天。

    “你不吃不喝好几天,对身体根本也无影响。”长天却不理会她脸上的可怜相,“你这两日收获颇丰,在云海上通透了本心,又在萤河边解开了心结,见微知著的神通大进。我以为,你可以一试!”

    他面色严肃,不似玩笑。

    “可……可是?”她咬着唇,不想就范。

    “没有可是!”长天一谈起正事,从来铁面无私,“你丹火虽只刚成,但品阶极高,又有见微知著的神通相辅助,炼这丹药未必就不能成功了。退一步说,即使失败了,小园中药材齐全,你随时可以重来。现在,莫要废话,快些开始。”

    躲不过去了。她耸了耸肩,将长发盘在脑后,调匀了气息,这才抖手打出一记丹火落入丹炉炉膛之中。

    她的丹火承自长天。他的六色神火品阶极高,当日淬体时,也一并留下一朵极微弱的火种在她丹田之中。她每日行功修炼,有很大精力要用自己的神力滋养这朵嫩生生的火苗。

    若换了别人,敢在丹田里收纳一朵长天的六色神火,那妥妥是找死的下场,神火会将他从内到外烧得连神魂也留不下,真正永世不得超生。还好她所运用的,是与之一脉相承的神力,这才能约束、滋养神火。

    即便如此,她从丹田中分出来放进丹穷内的这朵小火苗,实在比绿豆大不了多少。不过她先前已经凭此炼出了结金丹,现在则是要越级挑战化神丹了。

第264章 驭神火,促丹成

    长天的举动都不是任性胡为,她应该对他抱以深刻的信任才是。可是她为什么觉得,今日他有强烈的报复欲呢?她这样想着,炉中的火焰就有些蔫了。长天怒喝道:“收心!你想让二十万灵石打水漂么?!”

    她吓了一跳,赶紧收敛心神,将手掌放在丹炉外壁上。她的丹火还太细嫩,需要她时刻输送神力来助燃。日后她修为增长之后,就可以免去这繁琐的一步了。比如长天,即便是炼制化神丹,也只需要打出一记丹火进炉,然后悠哉游哉地看书饮茶去就行。剩下的,六色丹火自然会替他完成。

    她想,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大道至简?修为到了高深处,做什么都很简单便利?

    幸好她的小火虽然长得营养不良的模样,但到底还是有六色神火的底子在,丹炉很快就被烧得满身发出红光,穷奇舒服得呻|吟了一声。

    她不再迟疑,将药材按顺序和比率扔进了丹炉里。炼制化神丹需要八十一味药材,每一种的入炉时间和火候,都有严格的规定,不允许有丝毫差错,否则就是一切重来的节奏。

    她的神识蔓延进丹炉中,检查着里面的变化。这样做是极耗心神、极耗神力的。但幸好,她今日误打误撞将“见微知著”的神通一举修到了小成境界。

    除了《真一道理诀》之外,长天传给她的主神通只有“见微知著”这一项。“术法的运用都是小道,所谓大道三千。殊途同归。我传你的见微知著神通,是可以证神的大道之术!”

    当然了,这门神通听起来也是玄而又玄。它没有具体的法印、诀窍。甚至也没有具体的术法运用,而只讲究以芥子观须弥,见微部而知全局。简单地说,这门神通是让她从万事万物的表象中,找出规律、找出法则,找出弱点,乃至于找出“道”。

    她从拿到神通的心法之后。就日复一日地揣摩。最后终于得出一个结论:这心法多半靠感悟、机缘和心境,和勤勉却没什么关系……说白了,这就是异界神异版的“独狐九剑”。大概是连剑式也没有,只有剑意的意思了。

    长天自然也传授给她不少术法和神通,但主心法就这么一门。她也晓得,这家伙让她炼化神丹。多半是要她巩固境界。将见微知著的本事运用到炼丹中来。

    炼制一枚化神丹,耗时至少是三个时辰,六小时工作时间。她已经添加到第六十六味药材了,一切都很顺利。炉内没有异变,每一味药材都在最合适的状态,她的丹火也很稳定、很旺盛。

    宁小闲脸上却露出了苦涩之意:内丹里的神力存量,不够了。以她目前损耗的速度进行下去,扔进第七十七味药材的时候。神力就会告罄,随后功亏一篑。满炉灵药化成药渣!

    莫要以为她离成功很近了。正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炼这味药的多数丹师,都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失败的,因为炼制化神丹所需要的灵力太多,操控太精细,神识消耗也极其巨大,往往到了这里就无以为继了,只能坐品苦果。

    她将求助的眼神望向了长天。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服用一粒补灵丸。许多修士在灵力不足的情况下,都会吞下这种药丸以补充灵力。可是长天从来不允许她这么做,因为补灵丸遗下的丹毒对身体有损伤,他要她最大程度地少服丹药。

    “休想!”他没看向她,却知道她在想什么,“好好地运用你的本事。我计算过了,以你的神力,完全可以支撑到丹药炼成。若是你坚持不下来,那就是你自身出了差错!”

    她轻叹了一口气,知道休想从他那里得到任何帮助了,于是重新闭目,沉下心神,细细研摩起炉内所有药材的状态来,从它们熔化的程度,从它们互相纠合的进程,从新药材入炉的时机……

    她强迫自己像一台计算机那么精确。她要节省一点一滴的神力,容不得半点浪费。

    宁小闲又达到了神识出窍的状态。她仿佛就置身于熔炉之中,这里有灵药的互相碰撞,互相反应。她能看到每一株药材湮灭成灰,只有灵粹被提取出来,与其他灵粹紧紧结合在一起。

    她放在丹炉上的手掌,一点一点地调整神力的输出,全心全意地饲养着跳动的丹火,让它维持最正确的火候。这是千难万难之事,因为这一刻与下一瞬,丹火的火候也许就必须相差数倍。

    由于神识消耗过大,她的脸色越发苍白,额上和背心也淌出了滚滚汗珠——她都不记得,自己上次流汗是什么时候了!可是现在,她调动了所有的能量去炼制丹药,再也没有多余的神力去护持自己这一具肉身。

    不知从何时起,长天也放下了茶杯,静静凝视着她的举动。

    最后一味药,也就是蛇舌草叶,终于放进了穷奇的大嘴里。至此,九九八十一味药物,终于全部入炉。只要捱过这最后的时刻,她即可功成身退!

    宁小闲不敢有丝毫松懈。蛇舌草叶只嘶嘶了两声,就在炉中被榨成了灵粹。八十一道颜色不同的药材灵粹,在丹炉内的小小空间里互相追逐、互相嬉戏,时而相撞熔成浅浅的一滩灵液。在这个配对的游戏里,她不敢有丝毫大意,只要有两道灵粹相合的顺序或搭配错误了,她这将近三个时辰的努力就将付诸东流。

    丹炉内像下起了小雨,灵粹慢慢都熔成了液体,然后若有灵性一般在炉底蔓延开来,慢慢融在了一起。金烂烂的灵液铺在炉底,至此,八十一道灵粹已经完成了化液的过程。

    宁小闲原本坐得笔直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已近神枯力竭之境,但她感受不到身躯传来的痛苦。在这样极限的环境下,见微知著神通不须她催动,已经自行运转不息,将神力、丹火的运用,都调节到了极致,将炉内最细微的变化都尽收眼里,她甚至看到了灵液里每一个分子的结构。她相信,即使再来一次,她也不可能超越这一回的完美。

    在丹火的炙烤之下,金色的灵液慢慢地收缩、提纯,这个过程似快实慢,几乎要耗尽她的最后一点儿精力。幸好,在她最后一滴神力耗尽的同时,灵液也化为了两颗滚圆的丹丸。

    化神丹,成!

    她木然地收回了放在丹炉上的手,铺天盖地的疲惫这才袭来,不仅是身体的,连神魂也传来阵阵剧痛。这是她透支了神力、透支了身体,甚至透支了生命力的结果。

    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炉内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音。新炼成的化神丹不甘寂寞地碰撞炉壁,想要一飞冲天。穷奇从善如流地打开了顶盖,金灿灿的丹药从中飞出,四下逃命,迅若奔雷。

    这该死的丹药,差点儿将她整死了!宁小闲懒得理它,长天嫌它吵闹,抬手一招,就将它缚了下来,乖乖缩进了备好的玉盒之中。价值八十万灵石的化神丹,当真被她炼成了,并且一炉出了两颗。

    宁小闲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掏空了。她歇了一会儿才勉强爬了起来,依着长天的指示站进了化妖泉里。他倒不是虐待她,而是自从宁小闲踏入大成中期,在这样枯竭了神力之后再入化妖泉的效果特别好。

    泉中狂暴的无主神力咆哮着冲入她的经脉,不知道她早设下了陷阱在这里等着它们。真一诀和见微知著心法放缓了运行速度,将这些神力牢牢缚住、制服,送往空荡荡的内丹。

    虽然无主神力入体的冷锐她仍习惯不了,但这种内丹慢慢充盈的感觉真好,就像饿了十天十夜的人,突然吃上了热饭热菜,还有一大碗鱼翅汤可以暖胃。她瞬间觉得幸福值爆棚。

    她的神魂困乏,这却是神力无法弥补的,不过眼下正当非常时刻,她只好强忍不适,先将今日的功课做完再说。

    难熬的一个时辰终于过完了,她又额外多坚持了盏茶功夫,才在经脉几欲爆裂的感觉中转身。

    “你去哪?”背后传来长天的声音。

    “去屋子里洗个澡,然后休息。”她的声音中都带着两分迷糊。虽说有清洁术可以用,但她还是喜欢用温水洗澡,这是她十余年的生活习惯,不想改掉。

    “过来吧。”长天唤她到自己身边,然后打横将她抱起,拥在怀中。

    “我身上脏得很,全是汗,臭死了!”她不从,挣了几挣,还想为自己的形象掰回几个印象分。长天不说,但她知道他有洁癖,自己满身的炉灰和汗水,和烧煤炉的小女孩没差别。

    “无妨。”他无视这小小的挣扎,让她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牢牢箍住她,不让她动弹,“睡吧。”

    她弱弱地抗议了一声:“我想先洗个澡……”

    “睡醒再去。”他将手指放在她的太阳穴和颅后玉枕穴上,轻轻揉捏,柔和的神力也缓缓渡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265章 渴望

    她的高级按摩工,手法还是这样好。宁小闲实在太累,再也抵不住睡意的来袭,安然沉入了梦乡。

    不一会儿,她就传出了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她自修成神通以来,多半以运功和调息来代替睡眠,但神魂透支过剧后的最好办法,还是这样舒舒服服地睡一觉。无论对凡人还是修士来说,睡眠都是休养神魂最好的办法。

    真一诀还在她体内坚定但缓慢地运行着。这门神奇的法诀同样可以温养她的神魂,只不过速度慢一点罢了。长天将自己的神力输送到她体内,促发真一诀的加快作用。

    今日她熔炼化神丹,表现之好超出了他的预料。他原以为,即使有丹炉穷奇相助,她至少也要失败三四次才能掌握其中的窍门,哪知一举竞功,竟无遗败?从云海和萤河的悟道来看,这丫头的悟性很好,此乃天分;而今日的炼丹,又说明她韧性十足,这二者正是修仙之士最重要的品格。

    他一直没告诉过她,对人类修士而言,炼制化神丹非炼虚期修士而不能为也!炼虚期以下,连兴起炼这丹药的念头都不必有。这才是化神丹之所以金贵的真正原因。若是世人知道,她以不到二十载之龄,以大成期之修为,居然可以行此逆天之举,怕不将她当成了真正的妖孽?

    她的成功,虽然很大程度上要归结于承自长天的神力和丹火等级太高,但她自己炼丹手法的掌控、见微知著能力的运用。同样功不可没。

    可惜在长天的口中,她的成功似乎是天经地义一般,因此炼成之后。她只有欣喜,而无得意之情。

    长天静静地凝视着她,不自觉地将她抱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直似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一般。他对着她的睡颜低声道:“别理会他们。”

    宁小闲下意识地挣了挣,长天略微松开了她,拂开她额前湿漉漉的黑发,在她白嫩的额上印下一记轻吻。连细细的汗珠一起吞进口中,似回味了很久,才喃喃道:“不臭的。”宁小闲在梦里似乎听到了。她抿了抿唇,换了个姿势,将身上遗留的汗珠和炉灰,都蹭到了他的黑衣上。

    穷奇缩在角落里忍住笑。努力让自己再不显眼一点。若敢打破现在的气氛。它都不敢想象神君会如何惩罚它。

    ========

    这一觉,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她才醒了过来,并且是被叫醒的。

    涂尽的声音传了过来:“神君大人,三名朝云宗女弟子来寻宁小闲。她们三个时辰前就来过一次了,被我挡回去,这一次言明不见到她不肯走。”

    此前为怕干扰,长天封住了魔眼。不让外界的讯息传进来,现在看她快醒了。才让涂尽通报了外面的情况。

    此时已是戌时末(晚上9点)了。由于观礼大典明晨就要举办,多数修士都返回自己的居所静养运息,以期明日。她此刻不在楼里,确实有些怪异。

    宁小闲睁开迷濛的双眼,发呆了好久才将涂尽话里的信息消化完毕。

    那些女人,是因为权十方而上门来找碴了么?

    她现在正躺在长天怀里,舒服得连尾指都不想动,那帮女人为甚又来烦她?大概她眼中的神色过于明显,长天箝着她的下巴,递上了一个说不上温柔,但绝对很缠绵的吻。等他放开她的时候,她都忍不住想大口呼吸了。

    “可以不理会她们。”他低声问她:“现在感觉怎样?”

    宁小闲斜睨了他一眼:“本来就头晕,你亲过之后,晕得更厉害了。”她脑袋还有些发胀,大概是神魂使用过度的后遗症,但身体却已无碍,内丹里的神力充沛。

    她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这般含羞带怯地勾着他,必须付出代价。长天这样想着,搂住她的小蛮腰,将怀中佳人放到黑石榻上,俯身压了上去,同时没忘了将瞪大眼睛看戏的穷奇直接丢进了小园子。

    又有好几日没有这般碰她了。想起权十方看她的眼神,想起汨罗对她的**,长天心中憋着一口火气,此时便想狠狠地欺负她,偏偏这小丫头一点儿也不害怕,咭咭笑了两声,伸着纤细的手掌就来抚他的身体。这笑声像羽毛一般挠着他的心头,瞬间点燃了他强自压抑的热情。

    他还是深深地吻住她,强迫她的柔软小舌与他互相嬉戏,手里却没有闲着,扯住她上衣的对襟,“嘶啦”一声撕成了两半,露出里着所穿的乌鳞宝甲。宁小闲脑中正昏昏沉沉,听到声响睁眼,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却被他瞬间以唇舌堵住了口,将下半截惊呼拦在喉间。

    他上一次撕破她的衣服,是很久之前了。

    乌鳞宝甲原是巴蛇的蛇皮所化,他伸手一指,这宝甲就乖乖滑下她的身躯。宁小闲平时将这宝甲贴身穿着,所以此时身上只有一件黑色的束胸。这东西他见过好多次了,伸手揉了揉,不喜这样的质感,随手便扯断了,扔在一旁。

    没有束胸的保护,两只小白兔也英勇无畏地跳了出来。蛇吞兔岂非常事?所以他毫不客气地含住了其中一只,又伸手将另一只用力揉捏,直到她一边低喘一边喊疼。

    比起刚离开浅水村时,她胸前的这一对**丰满了很多呀,单手覆不过来了,他满意地想着,放慢速度轻轻舐弄她胸前的两点红樱,身下的佳人难耐地弓起身,无意识地将丰盈往他嘴里送去。

    石榻纯黑的底色,更衬得她芙蓉如面柳如眉,雪肤花貌参差是。

    平常到了这一步,他就该停手了。可是今日,她尝起来有淡淡的咸味,还有另一种体香,撩拨他的欲|望,敦促他继续下去。

    他忍不住便想,如果他温柔些,她应该不会受太大的伤害吧?

    长天顺着她雪白的肌肤,一路亲到了平坦的小腹。这里从未被他这样对待过,很痒,但也很酥麻,宁小闲情不自禁拱起了身体。

    “乖,放松些。”他一边轻轻哄着,一手轻轻地抚进了她两腿之间……

    他的指尖有点冰凉,激得她一哆嗦,蓦地瞪大了眼。

    她咬着嘴唇道:“停下!”

    长天不理她,探进底裤,在她的禁地缓缓抚弄起来。

    身下顿时传来了她从未体会过的、强烈的快乐,她觉得周身被黑色的火焰包围,腹部也有一股暖流正要缓缓淌下。

    这般感觉太可怕了,再不脱身,怕是要就此沉溺下去,直至没顶。

    “停下!”

    宁小闲突然出手,在面前那个宽阔的胸膛上狠推了一把。这下子用上了神力,长天猝不及防,被她推得上半身向后仰去。

    她大喜,从黑石榻上一骨碌坐起,身形闪动,已到了化妖泉外。每日的勤学苦练,今日终于见到了成效——在逃跑方面来说,她很优秀了。

    终于……安全了。她抖着手将被撕破的衣服勉强合上,这才转身望向长天。

    他仍然跌坐在黑石榻上瞪着她,黑发有些凌乱、额上青筋直冒,显然对她中途落跑的行为颇为愤怒。那双眼眸里跳动着金色的小火苗,明明白白地告诉她,长天对她的欲|望仍然渴迫。

    她不禁有些后悔了。多亏她清醒得及时,否则养了快二十年的小猪就要被他吃干抹净了。唉,平时她为什么要挑|逗他,撩拨他?这家伙明明这样可怕,她以往怎么会以为他是谦谦君子,不会对她真正动手?

    “你……我……”她才说出两个字就哑了,吞了下口水才能接着道,“你真可恶!”转身大步逃往传送阵。直到消失在这一层之前,她都感觉到灼热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快将她的背部点燃了。

    她拿那几块破衣服勉强挡住自己,娇躯若隐若现,反倒更加诱人。长天拼尽全力克制,才没有喊她过来。

    她去了第五层,而他往后重重一靠,抵在冰凉的石柱上,以手抚面,喃喃道:“真是……见鬼了!”一想到还有别人追求于她,他的独占欲就会跑出来作怪。

    宁小闲回到第五层的小木屋,打水的手都是抖的。她将烈火符贴在了大木桶上,烧热了泉水,才将身上破碎的衣服脱去,慢慢滑进了木桶里。

    “长天,不许看!”她这一声本想很有气势地,哪知出了口就成了半求饶半撒娇一般。

    他没有应声,四下里静悄悄地。

    她将脑袋也埋在水下,在水中蜷起整个身子。温柔的水波令她想起他的抚触、他的亲吻、他的眼神,那般火热,似乎比这烧得滚烫的泉水温度更高。或许她刚才不该强行中止了两人的亲热,她有预感,后面有极乐的享受在等待着她。

    可是她心里害怕极了,不知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她每次见他忍得辛苦,都觉得不忍,但若就这样让他如愿,她心里又有强烈的不安。

    她该怎办才好?脑子里一片浆糊。

    也许过了一刻钟,宁小闲才烦恼地叹了口气,从桶中站了起来,拭干了身体和头发,又另外取过一套新衣服穿上。(未完待续。。)

第266章 湖心岛

    嗯,自己最喜欢的衣服被扯破了一件,看来她又有理由给自己买衣服啦。

    这个过程中,长天当真没有偷看。这丫头的身材很有料,他现下心神荡漾,可不敢再多瞧。

    她运上了调息之术,待自己眼中的迷濛和脸上的红潮都褪去之后,才施施然出了神魔狱,否则让其他女子看到了,必定怀疑她刚才在做什么了——女人的第六感,可是灵敏得可怕的。

    朝云宗的女弟子正在一楼大厅等着她。

    三人已经来了半个时辰了。在她们看来,宁小闲跑得不见踪影,而这楼内只有个二十出头的冷面男子坐在椅子上装木头,被问了话也是爱搭不理的,别说倒茶礼客了,过了一会儿还径直站起来走掉,连声招呼都不打,将三位女客晾在这里。

    开玩笑么,涂尽连给宁小闲斟茶都不愿意,何况是这几个女子?

    一名女弟子忍不住问道:“姐姐,这凡人女子好大的架子,我们真要再等下去么?”言下怒气冲冲。

    为首的女子轻轻摇了摇头:“明日大典之后,散修都会各奔东西,此时不找她,后面也未必有空。就候一候吧,我偏要仔细瞧一瞧她有什么好的,让权师兄这样着迷?”话虽如此,她好看的蛾眉也紧紧地蹙在一起,显然心中极是不满。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朝云宗门下所经之地,哪里不是毕恭毕敬,惟恐招待不周?为何宁小闲这女人敢如此托大,可是仗着权师兄喜欢她?

    她们不知道,宁小闲只是不把她们放在心上而已。她刚从神魔狱里出来,就听到了这两句对话,顿时一阵厌倦。权师兄的脑残粉真多,若她心仪权十方,或许还能挨个儿打发了她们。但现在么,她可没兴趣和她们争风吃醋抢情郎,她不愿与这些无聊女子痴缠。

    夜深露华浓,几位妹纸们,你们就在这里慢慢儿等吧。她勾了勾嘴角,悄悄转身离去了。

    她敛息术修炼得十分到家,楼下这几位从头到尾都没发现主人家已经出现又消失过一回了。

    这个夜晚,她们注定是白等了。

    宁小闲脚不沾地走到山腰,才唤来七仔,翻身乘了上去。这个时候,她是万万不想回神魔狱去见那个大妖孽的,小楼中又有不请自来的恶客。

    唉,漫漫长夜,无心睡眠,如何是好?

    七仔很狗腿地建议道:“九穗禾的种子还未到手,我们去偷摘如何?另外我今日在外游耍,找到一个很大的咸水湖,里面的鱼又多又傻,咳……女主人可要去散散心?”

    是哦,昨夜忙着跟踪计振宗直到天亮,连九穗禾的谷粒都忘了偷摘。最多再有一、两日她就要离开此地,今晚正要继续未竞的事业。

    当下这主仆二人就鬼鬼祟祟地飞往玉田,她仍穿上夜行衣,戴上面具,摄手摄脚往田中走去。

    这等非常时刻,长天当然要出声指点她进出护田大阵了。不过这家伙的声音一在她耳边响起,宁小闲就自发联想起他低沉的喘息声,顿时一阵面红心跳,好几回差点儿踏错步伐引动禁制。

    “怎地如此笨拙!”长天咄声道。

    还不是因为你!她没胆子这样说,只好憋屈在心里。

    她的本事比计振宗大多了,进出这十个阵法虽不熟练,动作也绝不会慢了。所以小半个时辰之后,她已经退出了玉田,息壤上也种下了最新最好的灵米——九穗禾。话说神魔狱是隶属于她的法器吧?为何进去出来她都像做贼似的,底层更是不敢进去。

    七仔驮着她,往广成宫正北方位飞去。她刚才已经偷偷将月光杯拿给涂尽去盛装月光了,现在正是无事一身轻。今晚天光晦暗,广成宫诸峰上的亭台楼阁,被黑夜勾勒出狰狞的线条,再也没有白天时的美感。

    她家的鸟儿说得没错,这片湖水果然广阔,烟波浩渺,她一眼是望不到尽头的。但在这样平静的日子里,湖面上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水面宁静安详。湖中有个独立的小岛,正有忽明忽暗的火光从那里冒出来。

    这大半夜的,湖心岛有人?

    七仔奇道:“我下午来此时,可是荒无人烟呢。”

    宁小闲拍了拍它的脖子:“走,看看去,这是广成宫范围内,料想是没有什么妖魔鬼怪敢兴风作浪的吧?”七仔翻了个白眼,心说妖怪不正被你踩在脚下么,你还怕什么?

    它安安稳稳地降在了一小片沙滩上。这滩上的砂子细而洁白,即使是今晚月光不明,看起来也是莹白一片,想来白天景致更好。

    沙滩上果然燃着一小堆篝火。柴火被烧得劈啪作响,白沙上放着一只黄澄澄的葫芦。七仔是个酒鬼,此刻闻到葫芦口上沾着的酒渍,眼睛一亮,赞道:“好香,好酒!”伸着长喙就要去叼,被宁小闲反手一巴掌打开了:

    “忒没教养了,你可是我家的鸟!不告而取谓之盗,懂么?”

    七仔奇道:“这有什么,你方才……”方才他们晃进玉田拿九穗禾的种子,就不算是盗了?

    宁小闲伸手压住它尖尖的双喙,不让它说下去:“好啊,你敢埋汰你家主人?”

    话音未落,远处有人笑道:“不告而取谓之盗!小女娃,这话说得好啊。”

    这里的火堆自然是有主人的,她也不吃惊,转头看去,湖面上有人施施然走了过来。这人宽袍大袖,衣袂飘飘,脚尖踏在水面上如履平地,看起来一派悠闲自适。

    待走得近了,才看得这人年约七旬,头上发、颌下须皆已纯白,面容却精瘦而有神。

    修道之人,也会有这般老态么?她心里嘀咕,面上却微笑道:“长夜漫漫无去处,故不请自来,老人家恕罪。”

    老人一怔,闻言打量了她一眼。虽只一眼,却犀利无匹,似乎连她的神魂也无所遁形。然后他才笑道:“你也没有去处?甚好,甚好,请坐,请坐!”气势一收,眼里神光一闪而没,又变作了邻家老翁般和蔼。

    也没有去处?甚好?若不是知道他有神通在身,宁小闲会以为这老人是被哪个不肖子孙赶出家门的。她刚依言盘漆坐下,长天突然开口道:“度劫期大圆满。”

    那就是快要迎接天劫了,这老人的境界竟然这样高了?她心中一惊。哪怕是广成宫,也没有几个度劫期大圆满的修士吧?

    宁小闲忍不住有点心虚。毕竟一刻钟之前,她还跑去人家田里偷盗灵米种子,现在转身就遇上了正主儿,不虚就怪了,可是就此走掉太不礼貌。

    她这低眉顺眼的模样在老人眼里看起来,却以为她被自己那一眼看得忐忑难安,于是呵呵一笑道:“莫怕,我又不食人。只是摸黑来这里打点美味尝一尝罢了。”说完晃了晃胳膊,她才发现这老人手里还用草绳提着几只鱿鱼。

    先前她被此人声势所夺,这样明显的迹象竟未发现,她心里不由暗道一声惭愧。“入微知著”神通的下一个境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看来不是轻易能够达到的了。

    也许是这老人身上的气息温和,七仔却不怎么怕他,只瞪大了眼去瞅那只酒葫芦。它瞅得那叫一个专注,宁小闲都想挡着它,别让它再丢人现眼。老人望了望七仔,奇道:“重明鸟居然还有白色的,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你可是想试试这九天醪酒?”

    七仔赶紧点了点头。老人从怀中掏出一只细小如微雕的青色玉碗,一放到地上就迎风变成了大海碗,看来也不是凡物。他拔开了葫芦塞子,将里头透明的琼浆倒在大海碗中,然后递给了七仔。他这么一倒,宁小闲也闻出了扑鼻的酒香,不知怎地突然想道:

    “这样的好酒,若是澹台翊大酒虫在此,那副馋相不会比七仔好看多少吧?”

    只听老人道:“小女娃儿,你也要尝尝不?这是用九穗禾酿出来的好酒,已有三百年份,平时可不易喝得!”

    她不喜酒,只好婉言谢绝了。能饮用九穗禾酿出的百年好酒,她进一步确认了老人的身份。身边的七仔却喝得不亦乐乎。看来这大青碗也是件宝贝,照它那样牛饮法儿,竟然酒水始终盈满。

    接下来的事却有些好笑了。老人将葫芦放在一边,开始收拾起手里的鱿鱼来。可是他手法生涩得很,以他身份之尊,想来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亲自拾掇过吃食了,何况在这方浅滩上,真是什么趁手的器什家伙也没有。

    偏偏这天下的厨艺一道,是连仙法也派不上用场的。哪怕以长天之能,要他治出宁小闲能做出的美味也是办不到。这老人一个不小心,鱿鱼肚中的墨汁就爆了出来,滴滴答答地好不难看。

    她强忍住笑,伸手道:“您请我家的鸟儿喝这么好的酒,当真无以为报,这吃食就由晚辈来整吧?”让他照这速度收拾下去,天亮之前吃进嘴里的鱿鱼,估计也是满口腥气。

第268章 杀机

    “岳峙渊渟。”长天接着道,“他已经有了‘景随心移’的神通,在他周身两丈之内建起了领域。但凡在领域之内的人、事、物,都不可拂逆他意。”他的语气十分凝重,“以往只有渡劫成功的仙人身上才具备这样的神通,没想到此人竟可以自由施展。他们在此密谋之事,你都听不到最好。你若抓住机会,一定要尽早离开。”

    好牛掰的感觉!

    在宁小闲的神识中,这人就像锋芒毕露的绝世好剑,稍不留神就会被他割伤。他就这样一步一步走了过来,走得越近,这样的压迫感就越强烈,恐怖的剑意刺得她眉心发痒,直想转身奔逃。长天所说的“凌厉”,果然十分恰当。

    决不可就这样让人看低了去!宁小闲紧握住拳,促起神力在周身两个流转,抵去了这人带给自己的诸多负面影响,心绪也慢慢平静下来,面色恢复如常。既是想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那么哪怕见着了顶天立地的大人物,也不能摧眉折腰才是!

    这人走得似慢实快,原本还是远方的一个小白点,几息之后就已经站在了沙滩上。他往沙滩上这么一站,夜风都为之一顿,滩边的荆草丛无声无息地伏了下来,几个叶片还没掉落到地上,就被整整齐齐地一划为二。他面无表情地朝着老人点了点头,这才将目光移到宁小闲身上,挑了挑眉,似是奇怪她怎能禁受住自己剑意气势的侵袭。

    不过。也只是一眼罢了。

    他随意地一瞥,随意地转过头去,眼光中连冷漠都欠奉。似乎她是芥子般细小的生物,不值一提。宁小闲垂下头去,眼里光芒闪动,心中却道,早晚有一日,要教天下无人敢如此视我。

    老人笑骂了一声道:“有完没完了,我好心好意请你吃东西。你一来就要把我这小朋友吓跑,把这沙滩给弄坏么?”转头对宁小闲道,“莫怕。我这朋友以剑入道,如今修为境界虽比我高,但心中除了剑什么也剩不下,决不是有意针对你。”

    “这鱿鱼烤得真是绝了。这位小友……”老人看着她。拖长了语调。

    她很乖巧地接话:“我叫宁小闲。”

    他转头对那人道:“嗯对,宁小友这门手艺极好。白擎白道友,你要尝尝不?”

    她顿时觉得一盆冰水从头淋下,禁不住从内到外都凉透了。

    白擎,竟然是白擎!

    这个冰块面瘫男竟然是权十方的师父,那个对她不爽到极点的朝云宗掌教!几个月前他还命胡火儿追杀于她。如今她这样活蹦乱跳地送到他面前,是不是相当于洗干净了脖子再恭恭敬敬地请他来砍?

    她努力扭动脖颈去看白擎,果然这大剑仙冷冰冰地望着自己。若说先前的气势只是举手投足自带的随意,那么现在浑身溢出的杀气已经有若实质。

    白擎望着她。淡淡道:“宁小闲。”

    这不是疑问句,他也并非询问她,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他浑身的杀气都找到了渲泄的渠道,向她席卷而来,速度快得连坐在对面的老人都来不及阻止。

    像是万千银针附体,寒气迫人。这恐怖的杀气令她浑身每一个毛孔都竖了起来,身上的神力自发护主,死死抵御杀气的侵袭。宁小闲再不迟疑,捏爆了两个刚从多宝阁购得的护体法戒,身边顿时浮起两层泛着青光的护盾!然而这股杀气太过凌厉,法戒的护盾只坚持了两息就发出“啵啵”两声轻响,宣告被破。

    幸好被这么一挡、一拖延,杀气虽然犹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却已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她就只觉得胸口如被寒针扎透,顿时眼前一黑,喉间发甜,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渡劫期大圆满的修士,本事果然无远弗届,只用了区区三个字就将她打伤了。

    她闷哼一声,不管身上的伤势骤然站起,拂然道:“不知晚辈何处得罪了白掌门,要劳您这样骤然出手?!”

    七仔见她受伤吐血,猛地站了起来,浑身羽毛炸起,对白擎摆出了进攻的姿态。

    白擎对它的动作若无所觉,只是挑起了眉,毫不掩饰自己的讶然:“你竟能捱过?”他听了宁小闲的名字便随意放出杀气,心想打杀了就是。莫说他一教掌门为何对区区一个弱女子动手,无论是贫民还是巨富,抬脚碾死地上一只蚂蚁之前,会先考虑到自己的身份么?

    在他心中,宁小闲原是连蚂蚁也不如的生物,细微得让他连考虑自己的地位都不必。不过她竟能捱过自己这一击,并且身上的伤势看来也不重,这就很不一般了。哪怕是他悉心教导的权十方,要接下他这一记出手也绝不简单。并且这女子身上气息古怪,竟让他有看不透虚实之感。

    宁小闲不答,伸手揩掉了唇边的鲜血,这才重复了一遍道:“不知晚辈何处得罪了白掌门,逼您一见面就想取我之命?”有神力护体,又有乌鳞宝甲抵去了十之**的杀气,她本体受伤不重,借着喝问之机,《真一诀》功法加速运起,平复起伤势来。

    这话却是咄咄逼人了。不是她自己作死,而是白擎既然见面就要取她性命,那么她再低声下气,也徒惹人看不起罢了,还不如有些骨气,激得一旁的老人出言出力相护,她说不定还有几分生机。生死攸关的危机来得如此突然,在白擎周身气势隐隐的压迫下,她不仅没有被吓坏,脑筋反而转得飞快,寻找一切求生之道。

    这小姑娘竟然说她能“逼”他!白擎冷冷哼了一声。宁小闲却不知道,他是一派宗师,既然第一次出手失败,后面也不好再对她出手。

    一边的老人森然道:“白擎,我敬你也是条汉子,为何一上来就对个小姑娘悍然出手?”宁小闲虽离他不远,他没料到白擎不声不响动手,这朝云宗掌门修为又着实高深,这一记出手就连他都没有拦着,脸上极是挂不住。

    他虽还是坐姿,周身却开始弥漫起澎湃浩大的气势来,不似白擎那般锋锐,但绵绵然、浑浑然,直似无止无境一般,令她想起坐卧在地的狮王,哪怕不露出血盆大口,也是凶威逼人。

    这才是渡劫期大圆满修士应有的气势!之前如邻家老叟的亲和,不过是他追忆往昔时,留给她的假象罢了。

    白擎冷冷道:“她是小徒的孽障,本想打杀了就是。哪知她还有些修为在身。”他转头对着宁小闲细细看去,杀气已经敛去不少,眼里剩下的是探究和专注。

    说实话,这样的眼神,反倒让她觉得更加可怕,好像这位一宗之主正在心中盘算着什么似的。“你的修为不深,道基很浅,所修的功法却很有些古怪?嗯,我听说你还不满二十岁?倒是比我宗内那些不成器的女弟子强多了,只可惜,走的终非正道。”

    她心中一跳。白擎看出她以人身去修妖法了么,不然为何会说“终非正道”?但不管如何,这位剑仙眼中的杀气渐消,于她而言却是一件好事。

    白擎不再理会她,端端正正地坐了下来,转头对老人道:“南宫,你今日唤我来,只有这等闲事么?”

    这一下算是坐实了她的猜测:这老人,正是广成宫的现任掌教南宫真。

    南宫真摇头一叹:“我不如你。你绝情断欲,数百年一心一意修剑,将闲杂事务都抛给了旁人料理,我却要事事亲力亲为。这几百年的因果纠缠下来,唉……”

    白擎默然片刻,才道:“你必无妨。”于他而言,这却是极少会出口的安慰之语了。

    南宫真道:“未必。我这几百年杀过的人真不少了,届时也不知道要迎上几重的天劫。”他拿起身边的酒葫芦抛给白擎,哈哈一笑道,“我辈逆天改命,数百载苦修,是成仙还是成仁,便看这一朝!为此,须浮一大白!”

    白擎接过葫芦,也灌了一大口道:“登天之路,岂是这样好走?你先行一步,三年之内,我必来追赶你。”

    南宫真一怔:“三年?你快要压制不住自己的修为了?”

    白擎脸上少有地露出一丝苦笑:“嗯。若无九转生莲华灵丹,我三年之内必迎天劫。我手上杀孽比你还重得多,天劫必不会对我客气。”他隐隐现出一抹傲色,“我不怕天劫,唯惧留给我的时日无多了。”

    两人相顾无言,倒是喝了不少酒。

    过了好一会儿,南宫真才道:“对了,北方的局势……”

    他才说到这里,一直杵在旁边扮木桩的宁小闲就插口道:“两位前辈,我先退下,不打扰二位谈话的雅兴了。”这两人聊起天旁若无人,她却不想不小心听到什么机密被灭口,所以还是脚底抹油,开溜为妙。

    她嘴里说着话,脚步已经动了。南宫真微笑着点了点头:“宁小友,明晨大典上再见吧。”(未完待续。。)

第267章 夜钓

    “善,大善。”他正尴尬间,见她主动解围,大喜,赶紧将手中的渔货递了过去,顺手又在白沙上抹了两抹去腥。

    这动作,哪里像个威能无俦的修士,反倒似个寻常老人。他提起酒葫芦灌了两口酒,看宁小闲手脚麻利地掏掉了鱿鱼肚腹中的乌墨和杂碎,又将外层的紫衣剥掉,这才找了树枝穿刺,放在火上烧烤,她一边翻烤,一边还往鱿鱼身上洒些黑色、棕色、白色、红色的粉末,若不是老人艺高人胆大,恐怕还真未必敢往嘴里送。

    不过,味儿是真香哪。她在鱿鱼身上多划了几刀,入味入火候,很快便烤熟了。这老人拿过树枝啃了一口,就两眼放光,三下两吃完了,又去捞下一串。宁小闲才细嚼了小半串,他就把场面上的鱿鱼都一扫而光了。这小鱿鱼的味道本身就很棒,腹中鼓鼓囊囊地全是籽,吃在嘴里又香又有嚼劲儿,加上调味之后,又增色五分。

    “小姑娘,这是什么调料?”他指着形似草籽的其中一味问道。

    她瞅了一眼就答道:“孜然而已。这在西域已是常见的调味。”看来这老人已经太久没有下山,否则怎会不知道世道变化?

    “好吃!我再去钓些鱿鱼来!”说罢,从自己的储物空间里摸出一根青竹钓竿,又往湖水中走去。

    他还真用钓的?!宁小闲瞪大了眼。有这等神通在身,都不须沾湿了手就能将大把猎物从水里捞出来了,他为何还要老老实实拿渔具去钓?都说修为越高的家伙越古怪,此言诚不虚也,就像她家长天,其实也成天怪里怪气地心事颇多……

    唉,为什么又想到他身上去了?宁小闲你这个没出息的。她脸上一红,站起身拍落襟上的细砂,也向水面上走去。她身体再轻盈,这咸湖水也不能将她托起,所以她将神力运于足底,轻轻巧巧地踏了上去,将湖水的浮力变成了斥力,从而能在水上踱步而行。这老人还是踏在水面上的,她的足底则与湖水相隔一厘,各有千秋。

    那老人正站在深水之上垂钓,见她施施然走来,转头多望了几眼,面上有些意外之色。这个小姑娘的气息,很有些古怪,身上的力量不是灵力,也非妖力,连带着她的道行程度也不好判断了。他看着这个小姑娘缓缓走到自己身边,面色从容、不卑不亢,不由得有些感触: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少年人敢这般靠近自己了?

    “你站在我身边,会吓跑鱼儿的!”虽是这样说,话里却没有多少责怪,反而有些怀念的意味。许多许多年前,也是有人这样对自己说过。

    宁小闲捂嘴轻轻笑道:“您这样钓,要钓到啥时候?”

    “两个时辰吧……”他一脸的不确定。

    晕了,她来之前,老人钓了两个时辰才钓着四条鱿鱼?这速度,到天亮了他们也吃不饱。最重要的是,她可没办法在水面上坚持站住那么久,她是神力消耗大户。

    她忍笑道:“可要晚辈出手相助?”

    “不成!”老人正色道,“须得用钓竿钓起来不可,否则我用点术法,鱼儿就自己蹦进我手里了,还用得这青竹竿么?”他竟是非要玩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那一套,好生矫情。

    这老头子哪根筋抽了?不过她有办法。宁小闲眼珠子转了转道:“若我有法子加快您钓鱼的速度呢?”

    “这个可以有!”老人果然点头,将信将疑道,“你能让鱼儿自动咬钩?”

    自然是能的。如果涂尽在此,大不了让他化出分身下去勾引鱼儿咬饵,不过他不在这里,况且大修士也是有尊严的,所以她要用的是另一种办法。

    凡人的办法。

    “小事一桩耳。”她从怀里掏出莹光草,温柔的白光瞬间照亮了身旁两三丈范围,恰似在黑夜中点起了一盏明灯。

    老人奇道:“这是?”

    “多数鱼儿都喜欢光亮,在这么黑暗的夜晚,怕不得趋之若鹜?”她抿唇一笑,“老人家,看好您手中的钓竿吧,鱼儿马上就来了。”

    小鱿鱼也是趋光性的夜间出游生物,她刚才用神识探查了一下,这咸水湖的上层水域里果然有大量的小鱿鱼正在缓缓游动。

    果然,过了小半炷香功夫,莹光草下方聚拢的各色鱼儿越来越多,个头也越来越大。许多鱼儿在水面打着扑腾,都想更亲近光源。不过几十息,老人果然喜道:“咬钩了,咬钩了。”伸手一提,一尾大青鱼被他甩出湖面。

    “果然有用!再钓,再钓!”

    他继续抛竿,宁小闲也不言语,只管拿着莹光草站在水面上,充当诱鱼灯。

    半个时辰后,老人就钓上来十二条小鱿鱼,还有其他各色杂鱼若干。他也是奇特,只留下了鱿鱼,其他鱼儿都扔回了水里。

    接下来,照样是宁小闲出手,将这些鱿鱼整治了一番,只不过他吃到第三头就停下不食了,啜了啜手指头,抚着肚子道:“好痛快!”他灌了两口酒,才接着道,“小姑娘,你今日帮了我,可要什么补偿?”

    “不敢。”她恭敬道,心里却悄悄道,你有什么天才地宝,法器灵宠,都给了我吧,我不嫌多咧。

    老人低低喟叹了一声:“我三岁被广成宫收留,是师兄一手将我带大。当年除了代师父传课授业,他便常常带我来这湖心岛钓鱼烤鱼,至今已过了六百余年。余从不敢忘也!”

    “如今他人呢?”她顺口问道。

    “已殒。这么多年,杂事缠身,竟到今日才得空来此凭吊一番,可叹,可叹哪!”说完闭目,半晌不言不动,似是睡去。

    她以为修炼到这等精深地步了,应该早已天塌不惊,心如铁石,怎么他反倒伤春悲秋,遥祭往事?

    长天知她心里疑惑,出声道:“他在渡劫前,要将心事心愿都交割清楚了,如此方能安心,渡劫时也会更多几分把握。否则留着遗憾去挑衅这天地之威,不过是在心防上设个空缺让心魔趁虚而入罢了。他从小在这里钓鱼吃鱼的记忆,就是他的心结。他今日依着原来那般重做了一遍,为的是补起心中最后一块缺憾的碎片。”

    她恍然。难怪以老人的神通,还非要坚持鱼竿钓鱼,难怪以他身份之尊,还要自己洗剥鱿鱼,原来这么些做法,不过是为了将往事都“放下”而已。

    良久,老人睁开了眼:“你助我完成了心愿,我该酬劳你才是。”他自怀里取出一块淡红色的石头,递给了静静趴在一边的七仔。

    这石头只有拇指大小,呈不规则形,色泽黯淡,里头看起来还有杂质。可是七仔见到它就两眼放光,一口叼起来吞了下去,竟是急不可耐。

    她奇道:“这是什么?”七仔破天荒地没有理她,只是闭着眼,蜷起身,似在运行法门。

    老人呵呵一笑:“这是我无意中得来的补天神石,据说对妖类的晋级大有好处。嗯,你这重明鸟已摸着了大成后期的门槛,估计吞了这石头之后,很快就能突破大成期,进入下一阶段万象期了。我这广成宫里除了两只镇山神兽之外,也没有别的灵兽能让我看得上眼,不如就送给你了吧。”

    她大喜,连忙站起来向老人称谢。七仔的修为进展一直比较缓慢,自从跟了她之后天天服用玉膏,这才快速增长起来。不过补天神石是许多妖怪,尤其是禽妖的大补之物,这么一小块就足以让它很快晋升到万象期了。

    她不过就给这老人顺手烤了几条鱿鱼,就得了这么大的好处,只能说七仔的机缘到了,也说明广成宫这老头子手里宝物实在多,随便拿出一样都能让常人咋舌不已。

    老人摆手道:“无须多谢,这等关头,我可不会再多欠人情。”她知道“关头”指的是天劫即将到来之时,他不会给自己心里再留缺憾,该还的都要还上,不能再欠人情。

    随后他皱了皱眉道:“奇怪,怎地还没来?”

    他还在等人?宁小闲心里一动,微觉不妙。能让他相候的,修为肯定差不到哪里去,老头子好端端地还不在自己的地方待客,偏偏跑到这湖中孤岛上来会晤,想想也知道有些不可告人之处。自己火候尚浅,留在两个陌生大能身边有些危险。

    可惜他话音才落,长天就低声道:“有人来了。这人声势有些凌厉。”远方的水面上,果然施施然走来了第三个人。

    这人高冠白袍,身材修长,外貌在三旬左右,面白无须,原本也生得俊朗,可惜嘴角和眼角都微微下撇,显得太过冷厉。他背着手走在湖水上,显得悠然自得,乍看之下并不出奇,长天却提醒她:“同为渡劫期大圆满,修为还在这老头之上,你且看他脚下。”

    她凝视望去,这人步伐与常人无异,但每一步踏出去之后,脚下的湖水就变得完全静止不动,连波涛纹理都如铁铸,似乎凝成了坚实的硬块任他踩踏一般。但当他踏过这一小段距离重新迈步之后,被禁锢的湖水又重新涌动起来,奔流不止。

第269章 拒绝

    白擎却只看着她不说话。她等了一会儿,眼见他也没反对的意思,于是抚着七仔的冠羽准备闪人。

    就在此时,白擎突然道:“宁小闲,你可愿拜入朝云宗门下?”

    他声音不大,这句话却如晴天霹雳,震得她耳边嗡嗡作响,就连坐在一旁的南宫真都吃了一惊。

    她望着白擎,眼见这人面色严肃,浑不似玩笑——他也不像是个有幽默细胞的人哪。“白掌门,我是没有灵根之人。”人族的神通,她学不了。

    此话一出,南宫真就蹙起了眉。这小姑娘如果没有灵根,那是无法修仙的,但他和白擎都知道她身负神通。看来,她一定寻到了什么通融的法子。

    “我知道。”白擎淡淡道,“我只是问你,可愿拜入朝云宗门下?”

    他说出这话,坐在他身后的南宫真就向着宁小闲点了点头,示意她同意。哪怕宁小闲学不了朝云宗的神通,但只要她身负着朝云宗弟子的名头,在外行走就方便安全了许多。

    人族大派朝云宗的赫赫威名,有时便是金字招牌。白擎这是要给她提供一个庇护。

    神魔狱内也是一片寂静,穷奇闭紧了嘴巴,长天合起了眼,和外界的两人一样,都在等着她的回答。只要她成为朝云宗的记名弟子,那么此后的道路,必会好走很多。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蓦然抬起了头,一字一句道:“晚辈不愿!”

    她说不愿!她竟然说不愿成为朝云宗的弟子。

    南宫真扬起了一边白眉,白擎则是面皮一抽,眼角差点又溢出杀气来。

    高傲如他,此生头一回亲自邀请一个修为低浅的女子入派,结果竟然被拒绝了,对方以更高傲的姿态告诉他:她不愿!

    幸好宁小闲接下来诚恳道:“多谢白掌门好意,我生来是个会惹祸的,不想背着朝云宗的金字招牌在外面招摇撞骗,给您面上抹黑。”顿了顿又道,“您对权师兄的谆谆厚爱,我必让他知晓。”她看白擎的面相就知道他对自己没有一点好感,想让她拜入朝云宗,不过是看在权十方的面子上罢了。没想到这变态掌门看起来断情绝欲,对自己的弟子却当真是好得没话说。

    不过这样一来,是不是代表他不再反对权十方追求宁小闲了呢?

    看着南宫真强忍着笑,看着白擎强忍怒气,她没空去多想这个问题。以白擎的心性修为,都差点儿暴走,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强忍住一剑劈了这女子的冲动,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速去!”

    她恭敬地行了个礼,然后扶着七仔的长脖子走到沙滩远处,这才飞起。

    夏有凉风,吹起她的衣袂。长天出奇地安静,没有出声,她也保持着沉默。只有穷奇得意道:“女主人,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加入捞什子朝云宗的!嗯,你为什么不加入?这门派名气大得很。”

    她没理会这只吵闹的老虎。若入了朝云宗,固然是找了一个好靠山,可是她以后就和权十方牵扯不清了。莫说长天不会同意,她自己都觉得不妥,权师兄为人那么好,她既不能与他携手,就不想利用于他。她虽不是大丈夫,却也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

    再者,自己身后站着一个活了好几万年的大妖怪。她不信没了朝云宗的庇护,就活不出自己的精彩来。

    宁小闲离开之后,南宫真望着她的背影笑道:“我多年不曾下山了,没想到世上小辈竟变得如此有趣。”

    白擎脸定定望着天边,等他收回目光时,脸上怒气已经收敛,又变得木然。他灌了一口酒道:“她没有灵根,原本不能修仙,却成了我徒儿心中的情障;我让火儿去杀她,竟未成功;今日头一次见,她竟已有了神通,还比我门下这个年龄的女弟子都出色。”他破天荒地叹了口气,“最后,我转变心意想让她拜入我宗,结果她竟然拒绝了。”

    南宫真静静听完,突然笑道:“这样的女子,也难怪你徒儿会喜欢。”看了看白擎的脸色,失笑道,“是了,你这人非黑即白,非对即错,一生不涉情爱,活得倒是专注,却怎知世上情之一字,最是扯不清、理还乱。”

    “你费尽心机压制修为,还不是想多争取些时间教导令徒?刚才要是真杀了她,你那孝顺徒儿嘴里虽不说,心里或许也不敢恨你,但这姑娘却真要变成他的心魔了,从此牢牢阻在他修行之路上。”

    他长长吁了口气:“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死人更加永垂不朽?”

    白擎眼神一凝,喝酒不语。

    他威势凌厉,又是一派掌门,平时谁人敢向他作此谏言?即使天不怕地不怕的胡火儿也敬惧于他,哪怕觉得他对宁小闲所下的杀令大大不妥,也只能阴奉阳违,却不敢当面去找他回绝。因此这一番道理,竟是今日从南宫真这等身份地位和他相仿的人口里说出,他才得知。

    宁小闲乘在七仔背后,终于也忍不住开口道:“长天。白擎的性格好生反复、变态!刚才还将我打得吐血,怎地下一刻就要收我入朝云宗了?”堂堂朝云宗掌门,怎可能是脑筋不清楚的?

    长天淡淡道:“刚才那广成宫的掌门人南宫真也说了,白擎此人以剑入道,一生别无所求,惟道艺精进耳,连派中所有事务都扔给别人打理。这样的人,一定生活在是非分明的简单世界里。”

    她不服道:“他这行为,连我都理解不了,怎能说是简单?”

    “那是你不曾理解他的想法。”长天道,“他之前要杀你,无非是嫌你阻了权十方修行之路;方才要拉你进宗,无非是见你道行增长甚快,超过他宗内弟子,可以与权十方比肩,想来日后也不会拖权十方后腿,于是又不想阻拦你俩的关系发展了。”顿了顿道,“白擎这人也不愧是一派之长,办事只从‘利’、‘害’二字出发,有害即除之,有利即收之,全然不顾他个人的喜好。”

    他说这话语速甚慢,娓娓道来,倒像是与白擎相识多年。这样一心证道之人,他以前遇过很多,但像白擎如此专注的,却是少见。“我听闻白擎此人,本身资质并不算如何之好,然而在仙道一途上勤奋无比,从入朝云宗起即比别人用功十倍。六十岁那一年,一人一剑入南赡部洲六大禁地之一的九霄雷狱,去感受雷霆加身、天威弗逆的大恐怖。他在那里悟道十年,再出来之后已经是天下罕有其对手了。权十方所习的雷霆剑法,据说就是白擎从九霄雷狱中有感悟而得。若论修为之精深,他今年不过三百二十二岁,就已经隐然是天劫之下第一人了。”

    他最后总结道:“像他这样勇猛精进、心无旁骛之人,若非为了权十方,又怎会与你有牵扯?”哼哼,权十方怎说也是情敌,这一路走来,长天早令涂尽将他和他的师父都打听了一番。

    宁小闲啼笑皆非。这小心眼儿的家伙说了这么多,最后还是一耙打在权十方身上。

    折腾了大半夜,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七仔载着她飞回鹤鸣峰,那三个朝云宗的女弟子,果然已经等不下去,走了。

    楼顶上,只有涂尽一人木讷地站在月光下。

    这个家伙,还是心事重重呢。她摇了摇头,降落到他身边祭出内丹,开始吞吐月华。

    昨晚跟踪计振宗,连这惯常的功课都没做。

    唔,话说,计振宗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她有种预感,这个能够自由进出广凌子的玉笏法器的家伙,将掀起一场大风暴。

    ======

    林间松涛低语,头上月放毫光。今晚的月光很弱,她却和多数妖怪一样,照在身上的每一丝银毫都令她备感舒适。以此来推断,她还算是个正常的人类么?

    她刚才虽被白擎杀气所伤,呕了一口血,看着吓人,伤势却不重。有了护体神力、法戒、乌鳞宝甲这三层防护,他的攻击临身时,已经很弱了,以她大成中期的体魄,完全经受得住。

    在月光下,真一诀加速运行。内视肌体,她都能看到自己的伤势一点一点补愈。

    就在她渐渐进入物我两忘之境时,长天停顿了好久的声音响起:“有四个访客偷偷摸摸上门光顾,准备好好招待人家吧。”

    访客?这大半夜的摸上小楼的,能有什么善茬?她这小楼位置偏僻,平时虽然清幽,但于贼盗光顾、强人索仇却也便利得很。

    “他们降落到地面上,向后院位置走过来。”长天在给她做准确的定位导航,“还有五十丈距离。嗯,是天岚别院那帮人。”

    她又好气,又好笑。

    这帮家伙选的时候倒是不赖,临近天亮正是人心神最涣散的时候,今晚月光又黯淡,倒是很适合非法上门。可是为何要走后院呢,难道是因为以前没干过摸宅进院的勾当,所以心虚不敢走前门?

第270章 伏击

    对修仙者来说,从哪个角度进攻她这座小楼不是一样?这群迂腐的呆子,难怪之前总被七仔耍得团团转。

    可是她也怒了。天岚别院这几人,两次三番寻她麻烦,真当她是好捏的软柿子不成?当日打伤她的仇怨,正好今日和他们细细算来。她向涂尽打了个眼色,后者知机地露出一个狞笑,身形慢慢隐入了黑暗中。

    她猜得没错,老K脸几个人自忖堂堂修士,的确从未做过这般入室剪径的盗匪之行,心理上有些不适,但并不妨碍他们来找宁小闲的麻烦。观礼大典再有几个时辰就要举行了,盛会之后,要上哪里再去寻这奸滑似鬼的一人一鸟儿?

    老K脸倒是知道散修都住鹤鸣峰,可是打听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才知道到她的住处,怎会轻易放过。他们也知道,在广成宫内动手是犯了人家忌讳的,所以一切最好都静悄悄地进行,不过料想以一名元婴期、两名金丹中期的阵容,放倒宁小闲和七仔应该不成问题。

    月光晦暗不明,小楼中的一切也看不甚清楚。老K脸看了看面前高高的院墙,还没有丧心病狂到一头扎进去:谁晓得里面会有什么阵法、禁制在等着他?

    他想了想,拿出一个巴掌大的东西,类似于放大版的松塔,只是色作紫金,亮闪闪地很是漂亮。这东西拿出来之后,他往里面轻轻吹了一口气,顿时从松塔中飞起一群细蜂来!这些蜂子长得比蜜蜂还要小上两号,但颜色却是赤中带黑斑,颚上有巨螯,蜂尾的红针闪着淡淡的光,显然不是好相与地。

    蜂类飞行时的嗡嗡声一般不小,但这种蜂飞起来却是无声无息,乃是偷袭的一把好手。

    这一窝峰子总共也只有十来只,虽然模样古怪些,但身量太小,分散到偌大的院子里就很不起眼。这样花香满院的小楼里,每一片叶、每一朵花上站几只小蜂,又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但老K脸自然不是放它们进去给宁小闲院子里的植物授粉的。这种蜂称为叮咛蜂,与主人灵性相通,能够行侦察、叮咬、伤敌的作用。

    这种异种毒蜂能突破多数修士的护体罡气,蜂尾上的毒针虽然看起来狞厉,并且也的确有蜇中敌人之后释放出剧毒的功效,但真正的杀手锏却是腹下的六足。其上也有小而尖利的刺,可以在不知不觉中划破人与兽的皮肤,将足上的粉末投入血液里,就可令敌人产生强烈的幻觉。修士们可以免疫多数毒素的侵袭,但这种致幻的粉末却不属于毒物,因此对修仙者亦产生效用。

    老K脸暂时还不想取了宁小闲的性命,今趟如能生擒那是最好不过,所以下了几个指令之后,蜂群就在夜色掩护下悄悄飞进了小院里。老K脸等人也不着急,在树荫下负手站了一会儿。

    果然过了一小会儿,两只小蜂飞了出来,在他面前绕着圈飞了个0字,这是代表院中没有阵法了,否则蜂儿会有所察觉。至于结界,叮咛蜂能飞得进去,就说明院里本身没有设下禁止进入的结界。

    看来,对方不知自己等人的到来?老K脸正在沉思,又有两只蜂子飞回来,在他面前交叉飞舞了两下,按照训练的口令,这是代表了“二”字,表示小楼里有两个人。那便应该是宁小闲和大白鸟七仔了。几个人互觑了一眼,面有喜色。目标在这里就好,他们就怕这一人一鸟大半夜地不调息打坐跑出去了,那他们才是白来一趟。

    又等了一会儿,再没有蜂子出来了。老K脸的面色变了变,心知里面有异,否则还会有蜂子出来通报情况。他们艺高人胆大,既知没有阵法和结界阻路,那么光凭里头的两个人还难不倒他们,因此也不再犹豫,驭起法器飞进了小院。

    他们双足才刚刚落了地,小楼的扉门就吱呀一声自己开了。厅内顿时灯火通明,宁小闲正坐在椅子上,端着一盅清茶细品,七仔却不见踪影,他的那一窝叮咛蜂,也不见了踪影。

    这个小姑娘一个人端端正正地坐着。墙上的夜明珠很亮,将她的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很长,更显她的娇小和孤单。她将茶盅慢慢放到桌上,抬起来的脸庞有些苍白,下巴尖尖地,带有三分楚楚动人,就连在场的四名修士,见了她的一瞬间都生起了好些怜惜之意,觉得自己堂堂元婴期/金丹期修士,欺负这样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不过老K脸到底道心坚定些,也就是恍惚了一下子便回过神来,转头见身后的三个同门痴痴看着前面的小姑娘,眼里露出同情、不忍的神色,顿时脸色一沉,轻喝一声道:“你这女子,竟使妖法!”

    他的声音中带上了神通,顿时将三名修士从迷思中惊醒。这三人互相望了一眼,面色均是一红,暗道惭愧惭愧,居然着了一个小姑娘的道儿。

    宁小闲心底暗叹道:“领会的时间太短了,火候又不够,不然光凭这一招,就可以将他们交待在这里了。”口里却是不认输的,微叱道:“修仙之路堂堂正正,你们几个偏偏违反广成宫禁令,在三更时分鬼鬼祟祟、偷偷摸摸潜入女子居室,所为何来!”

    她刚刚使出的不是低级的媚术,而是“见微知著”配合着惑心术的运用。“见微知著”之所以被长天推荐,是因为它不仅仅对敌有效,可以觉察出敌人的薄弱之处,也同样可以用在自己身上,正是示敌以弱!

    将自己的最强之处,伪装成弱点来引敌攻击,这门秘法就有这等作用。不过宁小闲今晚刚刚见过了白擎,后者所达到的“景随心动”那一层境界,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刚才吸取月华时,就在反复思量此事。

    她虽不能像白擎那般真正地令周围的空间为己所用,但她可以通过小小的手段、小小的布置让周围的情境更有利于自己,再合作上惑心术的使用,竟然当真搅乱了这几个修士的心神!

    老K脸此行建议本来就没有得到全票通过,有两人即提出过反对,最后还是看在他是领队的面子上勉强同意过来的。现在宁小闲这样一说,那反对的两人立刻便想道:“是啊,我们这么夜半无人时来欺负一个小姑娘,若被旁人见着了,我天岚别院的威名扫地!”

    老K脸也是人精,看到两名师弟脸上的不豫之色,赶紧传音道:”速度将这女子拿下,莫要惊动了旁人即可!“那两人一想也是这个道理,面色也变得坚决起来。

    在宁小闲的神识中,这几人身体紧绷、眼珠乱转,显然是要伺机动手了。她心中一叹,轻声问道:“我真想请教,你们为何一口咬定,贵派的秘宝一定是我盗走的?”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把握不住可就别怪姑奶奶了。

    老K脸还未回来,另一名金丹期修士就喝道:“我们路上便接到了消息,护山大阵被攻破之后,有贼人入内,盗走了镇派之宝!如非是你的同伙,还有谁能知道我门派的护法大阵失效?”

    宁小闲眨了眨眼:“还有你啊!”这话说得金丹期修士一噎。老K脸等人随后就见这姑娘伸出了葱白纤指,一个一个遥指过来:“还有你、你、你啊。以及天岚别院的所有人,上到掌教,下到扫地的,岂非都是活着的大喇叭、传声筒,说不定都知道了护法大阵失效之事,凭甚就是我走漏的风声?”

    老K脸顿时语塞,怒道:“妖女,你这是巧言令色!”

    “鲜矣仁!”宁小闲替他接下去说,而后正色道,“老K,哦不,这位道友,我是真不愿令派误抓了好人,却还令真凶逍遥法外,那可真是亲者痛、仇者快了。我自从被你打伤之后一路西行到了这里,你算一算时间,哪可能返回贵派去偷抢东西?”

    老K心知她说得不无道理,但自己惟一的儿子死在护宝的战斗之中,这份仇怨却是必定要找个出气筒的。他脸上阴晴不定道:“我派中的因果镜只出现你的白鸟身影,可见只有它潜入过我派大阵。你想争辩也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也可,却要双手就缚,让我领你到天岚别院的主事堂前面去接受问讯!”

    这几个家伙是不到神魔狱心不死了。宁小闲咬唇道:“我或束手就擒,你们可会保证我的安全?我会不会半路突然暴毙?”她这话说得诛心,老K脸身后有人面色微变,可是老K脸却喜道:“你若肯跟我们回去,我们自会护你安全无虞!”

    宁小闲低下了头,半晌后才下定决心,连肩膀都耷拉下来,低声道:“那好吧,为证清白,我跟你们回去就是。”她轻轻叹了口气,闭起了眼,将双手腕脉前伸,似是放弃了抵抗。

    老K心道,这女子知道的东西倒不少,竟晓得我门派有结金枷,只要枷在手腕上就能封住修士的一身修为。

第271章 擒敌

    一室清辉中,四个大男人只见面前的小姑娘面若死灰,眼眶儿早早红了,珠眼盈盈,偏偏强忍着不让它滴下,伸出来的一双皓腕欺霜赛雪,连皮肤下青色的脉络都清晰可见,更显脆弱可怜,心里都有些意动:莫非,当真冤枉她了?

    老K走上前几步,原本举着结金枷就要套到她腕上,见状不由得缓了一缓,身体似乎不再听从自己的心意,竟是不愿将这套枷锁戴在她手上。他毕竟道行深厚些,喝道:“还敢搞怪!”道心一定,结金枷加速落下。

    眼见这副枷锁就要锁住宁小闲的手腕,她眼睛还未睁开,双手却如蝴蝶般翻飞,一瞬间掌心朝下戳了出去,直取老K的心口位置!

    方才老K亲自上前锁她,就是料定了这姑娘修为不深,不敢与他正面冲突。哪知她道行的确不高,行事却如此老道狠辣,不去攻那三个低阶修士,反而来对付他这块硬骨头。他战斗经验丰富,此时头也不回地喊道:“你们对付那只鸟去!”

    他这话却是白说,因为就在同一瞬间,七仔自门外电射而至,一双利爪直取两名金丹期修士!它虽只有大成中期道行,但仗着自己迅若奔雷的速度,要强战两敌。它酷爱肉搏,此刻又在这等狭窄的空间内打斗,正是到了它的主场,两名金丹期修士竟被它迫得手忙脚乱。

    老K脸哪里还能抽出时间去帮他们?他的灵气自动护体,身上也腾起一阵淡黄的光芒,显然有法器自动护主了。宁小闲眼中神光流转,纤纤细指突然改变了方向,往他肋下插去!老K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掌中浮起本命的法器,却是一把玲珑剑,直取她肩膀位置。剑芒凌厉,老K所习的神通又带有螺旋之劲,这么短的距离内要是被剑尖划中了,那可要招致重伤。

    他笃定宁小闲非躲不可。上一回,他也是催动法器将她打成了重伤,现在,他要再做一次。

    宁小闲却不管不顾。素手前伸,腕间一翻,獠牙已经自动浮现,被她执在了掌中。此刻这样贴身近搏,当真就是一寸短、一寸险,她速度却比老K要快上一倍,他的宝剑才刚递了出去,獠牙已经指到了他肋下。

    老K这才露出了惊惶之色,因为这一点正是他护身法器黄罩上的薄弱之处。这个奇点每分每钟都在变化,难以捉摸,因此修士们几乎从不去考虑将它当作一个弱点来处理,然而他眼前的这小姑娘却看出来了,并且用闪动着猩红光芒的匕首,直接突刺进去。清黄的光芒一猝然一闪,像肥皂洞一样破灭了,獠牙毫不费力地扎进了他的肋下!

    老K见机得快,獠牙才攻至,他就已经退开了两丈,这一记攻击只在他肋下划出了半指深的伤口。他狞笑了一声。以伤换伤,他划算!他这一记寻龙刺斩在她肩上,立刻就能让她失去所有抵抗能力。

    可是等宁小闲抬起头来,他的脸色才真正变了。因为这个小姑娘,毫发无伤!他在玲珑剑上附了灵力的一击,竟然没有半点作用,这怎么可能?

    宁小闲却郁闷地撇了撇嘴,腰上佩着的龟甲坠饰有不起眼的微光一闪。刚才为了击伤老K脸,她启用了长天为她炼制的龟甲,果然接下了他这一击,可是体内储藏的神力瞬间被抽走了五分之一!

    这东西果然是耗能大户啊,看来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乱用。她眯眼望了望老K肋下的伤,将獠牙收起,微笑道:“你输了。”

    她在说什么浑话?他受了这点小伤也还有再战之能,老K铁青着一张脸迈步向前,才要再使神通,肋下伤口突然飙出一股血箭,体内也传出了恐怖的剧痛。即使以他两百年的修行,也甚少承受过这样可怕的疼痛,直似要抽髓剥胆、挖心掏肺。

    他大张着口,惨嚎出声,显示此人已经疼痛到了极致!他又勉力走了两步,这才倒地不起,口中撕心裂肺般的惨呼却和他肋下的血箭一样从未停过。

    獠牙吸收了那不知名的蓝色金属碎片之后获得的第一个能力——败血,今日终于试验在这老K脸身上,效果比宁小闲所想象的还要可怕。

    修仙者极重颜面,即使被剁去了手脚,也不至于发出这样凄厉的呼叫。他这惨嚎声也严重影响了其他三名修士,那三人略一分神看来,就被七仔抓住机会在身上挠了两下。它的钢喙利爪连麒兽坚逾精铁的皮肉都能抓破,何况是人类修士的皮肤?有一人被抓中了肩膀,尖钩顿时穿过了琵琶骨,令他浑身劲力全失;另一人手腕被抓,也只闻咔嚓一声,眼见是断了。

    剩下一人是筑基期修士。他修为太低,七仔反而不曾对他出手。此刻己方颓势已定,他原地呆怔了两瞬,突然驭起法器,转身就逃!

    这人打架的功夫也许不好,但这亡命奔逃的速度却当真是一流的,只见噌地一下子,他就已经在十丈开外了。他已想好了,只要出了二十丈就放声大呼,惊动整个鹤鸣山即可。广成宫严禁外人在宫内斗殴,必定会赶来劝阻的,天岚别院理亏,但就最多受点儿罚,好歹能将三位师兄救出来。

    宁小闲摇了摇头: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人如此贪生怕死,也不知当时老K为何选他进的队伍。

    她知道这人逃不出多远的。

    果然就在下一瞬,这家伙身形一晃,随后以倒栽葱的姿势,大头朝下摔在了地面上。正是伺在一侧的涂尽发出了一记震魂吼。他这吼声人耳听不到,却专攻神魂,要拿下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不要太轻松。

    他转头对着屋内的战场也发出了一记巨吼。两名金丹期修士身上已受了重伤,神魂又骤然受创,顿时昏了过去;正在地上辗转哀号的老K,却因为疼痛过于剧烈而昏不过去。他也算是条汉子,凝起最后的法力驭起掉在一侧的玲珑剑,要亲手了断了自己。他是元婴期修士,只要劈开自己这具皮囊,凝成婴状的元神是可以逃跑的。

    可怜他不知道,门外就站着一个专吃魂魄的祖宗……幸好他也没机会知道。因为宁小闲轻轻一甩手,獠牙就飞出去格开了玲珑剑,令他自尽不成。

    反正他也丧失抵抗力了。涂尽走进来笑道:“看来不须我出手,你俩一样可以将他们收拾掉。”

    她收回了獠牙的破血神通,老K喊得哑了的惨呼声才停了下来。她将结金枷拿过来,直接套在不停喘气的老K手中,七仔不待她吩咐,已将昏迷过去的其他三名修士搬了过来,丢在一起。

    不久之前,她还被老K打得吐血重伤,如今却能和七仔一起将他们轻松都拿下了。果然除了自身境界的提升之外,装备的好坏也很重要啊。

    做完这些,她又端起桌上的茶水润了润嗓子,撤去了整个院子上空的隔音结界,这才朗声道:“还不现身?三更时分鬼鬼祟祟、偷偷摸摸潜入女子居室,所为何来!”她这话和之前对老K脸等人所说的一般无二,但四人已经被他们降伏,这附近哪里还有人?

    过了两息,果然有人拍了两下巴掌,赞道:“宁小闲,好耳力,好本事。”随后这人就从院子外面跳了进来,掸了一下不存在的灰尘,这才负着手踱了过来。

    他虽是跳墙进来的,但看他的神态举止,却像这墙、这院、这楼都是他家的那般泰然自若。

    这么厚脸皮的人,她只认得一个。

    她暗自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汨罗公子好雅兴,大半夜不睡觉,特地跑来我这小院听墙角么?”

    汨罗今晚又是一袭火红的袍子,头上金环束发,说不出的倜傥风流。宁小闲不无恶意地揣度,锦衣夜行,这是要穿给谁看?

    只听他笑吟吟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正好想起我那不成器的手下,白天曾给几个问路的修士指过道儿,似乎指到你这院子里来了,于是赶紧过来看看,免得有宵小上门使坏,扰了姑娘清梦。”一双眼睛却将她从秀发到足尖扫了个遍。

    这男人到底是狐狸还是狼,怎么他的眼神看起来赤果果的,像是要把她从里到外都看个透一样?

    这却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了,她只觉得脊背上一阵发麻,很想剜了他眼睛下来。

    她还道谁走漏了她的住址,晓得她住在这里的人不多,她本就不觉得辜玉铭那帮散修会将她的住址随便告诉别人,原来是这个家伙指使手下人干的!汨罗这家伙,真能给她找事儿!

    她迎着汨罗探究的眼神,皮笑肉不笑:“有这等闲暇,你怎不多去陪陪未婚妻金大小姐?”话才说完,她就知要糟。这口气略似妒忌。

    果然汨罗眼睛一亮,大喜道:“你……?”不等他说下去,宁小闲赶紧截口道:“夜深了,二公子若无事就请回吧,我还要再睡上一会儿呢。”伸手拦在颌前,打了个呵欠,直截了当地送客。

    汨罗望着她玲珑的十指,虽然剪平了指甲又不着蔻丹,但根根若削葱白,形状仍是极美好的,于是不知怎地很想抓在手里细细把玩揉捏。

第272章 索魂

    天岚别院的人,下午和没头苍蝇一样到处打听宁小闲的住处,他特地让人将住址告诉了老k脸,晚上又亲自来盯梢,就是想借由天岚别院之手,刺探一下她的虚实。这姑娘身上的谜团果然是越来越多了,前不久还是个凡人,现在却已经拥有了和元婴期修士正面搏击的能力。咳咳,虽然她在打斗过程中使了些小花招,不过作为旁观者的汨罗表示,看这姑娘的一番作派,真是赏心悦目呀。

    不过现在见她面色仍有些苍白憔悴,眉头还锁着困乏,他心中有个地方隐隐发软道,她又去哪里惹麻烦受了伤?打从遇到她开始,她似乎就常常受伤,不知她一个小小女子,哪有那么多气好与人斗?

    这时地上的老k脸打断了他的思绪,微弱道:“汨罗公子?请施援手将我等救出这里,天岚别院必有重谢!”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汨罗,要看他如何作为。

    汨罗却仰天打了个哈哈,转身道:“天色将亮,还是回去再睡个回笼觉吧,太困了,我什么也没听到呢。”竟是对地上的四人见死不救。

    老k脸上露出了绝望和不甘之色,突然骂道:“呸,一对狗男女……!”话未说完,就被涂尽堵上了嘴。

    已经飞起的汨罗,身形在半空中顿了一顿,挥手向后挥了挥,这才接着继续飞走。

    和她被人称作是一对狗男女,这感觉……还挺不错的!他都未留意自己嘴边噙着笑。他手下并非没有比她多狡之士。但看来看去,也没有看她那么顺眼有趣啊。

    这事儿精终于走了。宁小闲也知他想打探自己虚实,看来以后的行动要更加谨慎。汨罗这人生着七窍玲珑心。露出一点儿蛛丝马变都容易被他看穿。

    獠牙的败血特性既已被她解除,老k的伤口也止住了血,只是脸色苍白。他见宁小闲一直盯住他,眼神吓人,仿佛大野狼盯住小肉猪,心里也不禁有些打鼓,低声道:“你若杀了我们。天岚别院不会与你们善罢甘休的。”

    好老套的威胁。她撇了撇嘴:“我若不杀你们,天岚别院就肯善罢甘休了?”她刚才心底其实正在计算老k脸身上的灵力,能给息壤种出多少奇珍异草来。这是到目前为止。他们抓来的最强大的猎物。嗯,原本还有个汨罗的,只怪她一时心软。

    老k语塞。

    她也懒得多说,一伸手就将这四人收进了神魔狱。

    =====

    第一眼看到神魔狱的人。都会打心底赞叹这座大牢看起来有多么高大上。

    等这四只土鳖从极度震惊模式慢慢切换成敬畏模式时。老k的脸色赛过苦瓜。无庸置疑,这是人家压箱底的秘密,现在己方四人都进了这里,人家还会让他们活着出去散播秘密么?

    尤其靠坐在石柱前的黑衣人显然是正主儿,脸色虽然冷淡,但看向他的眼神却异常地灼亮,像是正在思索从哪里下刀子折磨他比较好。

    长天的确正在想着怎么折磨他,只不过想出来的刑罚比“下刀子”要狠上无数倍。这人前不久还将宁小闲打成重伤。现在好不容易被推进了他的主场,他怎能轻易放过老k脸?

    宁小闲悠悠开口道:“我就想不明白了。宗派里失了秘宝,你们即使心系师门,却也不该这样拼了命地来追杀我啊。”纵使和天岚别院有公仇,她和这几人却没有私怨。彼此之间又没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几人为何见了她就红眼,现在还罔顾天成宫的规矩,抓紧一切时机追杀于她?这道理,说不通。

    “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一种可能。”她徐徐道,“盗宝之人,就在你们中间,他想借着这次追杀将我灭口。”

    老k脸一惊,正想分辨,长天却唤来了涂尽:“这些人,归你了。”

    涂尽狞笑一声道:“看我的吧。” 伸手封住了这几人的嘴,将他们提到一边。

    涂尽到底是如何拷问魂魄的?宁小闲想留下来旁观,长天却望了她一眼,温柔道:“你昨日透支了神魂,今日又伤势方愈,何不去小睡片刻?”

    说来也怪,她原本对付了老k脸之后还觉有七分精神三分得意,听完长天这句话,却有些淡淡的困意了,忍不住打了个呵欠道:“好吧,一会儿记得叫醒我啊。观礼大典上可不能迟到了。”待得她传送到第五层、走进小木屋、爬回自己的床之后,居然连眼皮都睁不开了,匆匆躺下即沉入了梦乡。

    嗯,好像还有些事儿没办呢。她迷迷糊糊想到,管它的,睡醒再说!

    涂尽瞪大了眼,佩服道:“神君大人居然也精通‘言灵术’?”

    “略有涉猎而已。”言灵术是一门奇术,可以通过言语令对方依己之见行事,与现代催眠术略似,却要高深得多。长天见宁小闲面色不好,又不想让她看到刑狱之事,这才用上此术令她自行休息。长天淡淡望了那四人一眼,“开始吧。”

    话音刚落,被解开封口术的地上四人立刻传出了鬼哭狼嚎之声!

    就在宁小闲睡得正舒爽之际,万宝阁副主事李建明的日子却不好过。

    万宝阁矗立在一片重叠的小山之间。

    今日适逢门内大典,多宝阁将在典礼结束之后再行开张,所以此刻这里是没有闲杂人等的。阁内有一座小小的精舍,竹林清净、鸟鸣啾啾,清泉咕嘟、鱼翔浅底,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泉一花,都布设得恰到好处,令人一睹一闻即生心旷神怡之感。

    这儿平素专用来接待贵客,住进来的人往往一见这般景致,心先便醉了。

    李建明就坐在这座精舍之中,他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沉醉之色,反倒隐隐有些难言的愤懑。他面前这套端方厚重的云纹锦桌椅是用清心木做的,出自极高明的匠人之手,华纹闪烁,久坐有清心明目之效,单单一把椅子就价值两千灵石;他现在所坐的位置,也是他平时最喜欢的坐向,这里正对着小小的庭院,可以看到雀鸟落闲庭、游鱼戏水中的生机和美景。

    如果没有面前这几个特地跑来问难的人的话,他心底厌烦地叹了口气。

    他面前一共坐着九人,其中有六人是多宝阁阁老会的成员。

    正对他坐着的男子,毫不掩饰眼里的轻蔑。他是广成宫执法长老座下的二弟子裴于远,既是多宝阁的另一名副主事,也是多宝阁资历最深的几位阁老之一。李建明知道,今日他就充当了针对自己的主攻手,因为他与自己一向不对付。

    “昨日夜里,我调问了库房,才知道白花蛇舌草已被李副主事拿出去了。”裴于远看着他道,“阁中规定,要动用这株仙草,需要阁老会七名阁老其中四名的亲笔签字。可是,我查到的取件册上,只有三名签字。李副主事,可有此事?”

    来了,果然是想拿白花蛇舌草说事了。李建明悄悄做了吐纳调息,这才沉声道:“办理拿取蛇舌草手续当天,多宝阁内只有三位阁老坐镇,徐运清在西凉山办事脱不开身。我已飞讯告知,他回了个字条给我,上面清楚分明地写着同意调用蛇舌草,待他回来之后再在册上签名的字样。如此一来,便是有四名阁老同意了。依规定,可以取用。”

    另一名面貌秀美、雪肤高髻的中年女子接口道:“甚好。那么将徐运清的字条拿来看看吧。”

    这便是多宝阁的主事,妙天雪。此刻,她眼中光芒晦暗,看不出心中所想。

    她一开口,身后就有人去交待此事。李建明目光在各人面上扫过,却觉得有些不妙。其他人面上看不出什么,裴于远嘴角却隐隐含着一丝冷笑,似是成竹在胸一般。

    果然过了一小会儿,下人就奔来相告,声音大得让李建明心中一紧:“告各位大人,李建明副主事所说的字条,并未看见!”

    “什么!”李建明这一惊非同小可,怒道,“昨日我还放进了多宝阁的忝事单里,怎会看不见?”

    妙天雪摆了摆手,示意他止怒,侧头问道:“都寻过哪些地方了?”

    那下人垂首道:“这半个月的账本、忝事单,还有进出货的物料单,都已经查过,并未发现有什么字条!”

    李建明急道:“这不可能,必有遗漏……”

    妙天雪望着他,一字一句道:“他是我的人,我让他查的东西,必不会有疏漏。除非,这里本就没有这样东西。”

    李建明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好一会儿才道:“那字条必是让人偷偷拿走了。”

    这话一出,裴于远就笑了:“李副主事,你离开了几十年,回来之后倒是加倍精明了。你那字条能值几何,竟还有人来偷?”

    他一出口就攻敌要害。李建明被困在轮回之地几十年,一回来就仍旧当上了副主事,手底下却没有几个可用之人,这确实成了他的软肋。不过他也不是好捏的柿子,冷笑道:“我也不知道是哪个狗|娘养的王八犊子,偷在阁里的账册下手。”(未完待续。。)

    ps:  推荐朋友的书:女配升仙记 (书号3129401)

第273章 刁难

    李建明随后转身向妙天雪正色道,“他能偷条子,就能阴改文件、搬弄造册,进而弄虚作假、中饱私囊。这等硕鼠若不找出来,日后遗祸无穷!”

    在场中人听他说得在理,一时都沉头思索不语。向着而来的李建明的刁难气氛,缓解了不少。

    这姓李的,骂得忒毒,辞锋也恁地锋利,竟能将风头带歪。裴于远心中一跳,涩声道:“莫扯远了,现在先将蛇舌草一事理清,整顿账务之事,后头再叙不迟。李副主事你手里没有字条,还有何话好说?”

    另一名阁老截口道:“容易之极。飞讯向徐运清询问此事即可,让他再发一字条不就成了?”

    裴于远摇了摇头:“此事被我发现后,我已经问过了所有阁老,只有徐运清并未回复!我今日问了总务司,才知道他昨日就启程去中州了,路程太远,来回传讯至少要四日之久!”

    “那便等上四日就是了,为何今日就要召集阁老会?”仍是那名阁老开声。

    裴于远冷笑道:“因为,李副主事已经将整株白花蛇舌草给出去了,若不再赶紧追回,说不定就已经被用掉了!”此话一出,在座的便是一片嗡嗡之声。

    李建明的脑海中也是嗡嗡声一片,因为裴于远这话便意味着,自己的身边人之中埋有他的耳目。否则这株草药给了谁,姓裴的怎会知道?

    妙天雪蹙眉道:“李副主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白花蛇舌草身价过百万,阁内也只有这么一株,已重金请人培护了多年。你送来让我签名的取件册上,也只说需要调用蛇舌草草叶,却并未言明将整株仙草都给了人!便是这草叶,每一片也价值十万灵石,你怎敢如此轻践阁内宝物?”

    她冷冷提声道:“那人是谁?”一双美目中也有怒气酝酿,却是只有李建明才能看得懂的愤怒——你竟敢连我也瞒着?

    他即使在忐忑中,也觉得心里一暖,和声道:“蛇舌草的草叶离了本株之后,只能存活两个时辰,且放置的时间越久,药效越差。我顾念及此,才将整株草药都递给了那人。”

    他深吸一口气,诚恳道:“那人年龄不大,却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丹师,她炼出来的丹药,药效竟是远远好于同行。我手里便有她所炼的结金丹和元婴丹,请各位过目!”

    他自怀中取出宁小闲所给的丹药,恭敬地双手递了过去。妙天雪接了过来,打开盒子闻了闻,点头道:“清香扑鼻,似是好药。张阁老,请你验一验罢?”

    那在座的张阁老是炼丹的一把好手,自然也会验丹,此刻接了灵丹就取出家什儿开始验看起来。

    此时其他人纷纷道:“听闻门下上报,前日我们阁内突然卖出了几味好药,无论是门内弟子还是各派子弟都来索买,莫非就是这人所炼?”

    李建明强压下脸上笑意,认真道:“正是此人!她炼出的这两味药物,效果都比普通结金丹和元婴丹药效要好上数成!她拿出手的另外几味奇药,我回阁后翻阅了秘典,才知道是上古时期出现的奇药,方子至今已经失传!”

    精舍内多数人相视一眼,均点了点头。多宝阁若能再多得一位强大的丹师,于阁内声望,于广成宫弟子,都是一大福音。

    裴于远察颜观色,心觉不妙,转头对妙天雪道:“主事,若放在平时,李副主事这般作为也不算太过。可是这株蛇舌草,三个月前就已经由邱副掌教同意,将它交由弄幽先生炼药!”

    扑通,这话一石激起千重浪!

    广成宫三大副掌教之一邱处远,竟然早就将蛇舌草指定给炼丹大师弄幽先生。此事,不得善了了!

    妙天雪不管其他人交头接耳。她瞟到李建明骤变的脸色,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皱眉道:“裴副主事,此事我怎不知?”

    裴于远恭敬道:“当时妙主事正在西凉山,此事又非紧急,于是写成了备忘放在忝事单里了。妙主事这几日才回来,阁里也许并未将此事上禀,因为蛇舌草作为镇阁之宝,从来没有离开过温房一步!”说到最后一句,他又忍不住含沙射影。

    李建明站了起来,肃容道:“此事我当真不知!”

    裴于远冷笑道:“三个月前,李副主事还在那传说中的轮回之阵里,回来后想必又没有时间去翻忝事单,怎会知道此事?”

    李建明虽然明知道他话中仍在夹枪带棒,但他说的也大半是事实,反驳不得,只好忍了下来,默不吱声。

    此时,负责检验药丹的张阁老已经收工,走过来激动道:“那两枚药丸,药效果真神奇。若是大圆满修士服用,这枚结金丹比常丹能提高冲击金丹境百分之五的成功率;而这枚元婴丹,能比常丹提高冲击元婴境界百分之四的成功率!”他转头对李建明道,“这位丹师现在何处,我要前去讨教一番!”

    讨教二字,原本带着几分不客气,但此刻从他嘴里说出来,人人却都知道他是真心诚意想向人家请教的,因为这两枚灵丹的表现实在不俗。普通的结金丹和元婴丹,也不过提高修士百分之十和百分之五的成功率罢了,这两枚丹药倒好,硬将这个机率又提升了一大截。这是何等霸道的药效?

    这两枚丹药的价格,根本不应该是普通结金丹和元婴丹的一倍!便是再贵上两倍,修士们也愿意为它抢破头,只为了早点破境成功,少受几分失败时的神魂撕裂之苦!

    妙天雪的面色稍霁,轻咳了一声道:“既是如此,请李副主事将这位丹师请来吧。我们想知道他炼制化神丹的把握,到底有几分。”

    李建明听出她话中的维护之意,感激道:“我昨晨就与这位小友约好了,她今晨便能将化神丹的成药送来!”

    “今晨便能送到?这位丹师好大的口气,老夫愿意一会!”妙天雪还未答话,一个苍老的声音就从精舍外远远地传了过来。

    这声音一响起,裴于远立刻面露喜色。妙天雪秀眉一凝,站起来转身迎向门口,拱手行了个见面礼,微笑道:“弄幽前辈大驾光临,多宝阁不胜荣幸!”

    来者是名身着黑衣的老人,须发如雪,梳洗打理得整整齐齐,然而面色极好,正好诠释了“鹤发童颜”这四个字的真谛。他背板挺得笔直,眼中神光完足,这一屋子人竟都未能察觉出他何时到来,显然也是有大神通在身之人。

    他便是年逾七百岁的丹师徐弄幽,当世罕有的能炼出化乘丹之人!化乘丹乃是帮助炼虚期大圆满修士,向大乘之境冲击时所用的丹药。若说能够炼制化神丹的丹师是万中无一,那么能够炼出化乘丹的丹师,放眼整个南赡部洲也是凤毛麟角!

    此刻他刚刚跨过门槛,也微微颌首道:“妙主事客气了。我刚到门口,就听说有丹师要将自己炼制的化神丹送来,心里顿时便痒得很,来不及等待门童通报,自己先跑过来了。妙主事莫怪我才好。”

    妙天雪笑道:“弄幽前辈说笑了。您能屈尊前来,多宝阁上上下下求之不得。”她面色一肃,正声道,“正想询问前辈,我派邱副掌教是否在三月前,就言明要将蛇舌草交给前辈?”

    徐弄幽捋着颌下银须道:“当时邱处远想为门下弟子炼制一批化神丹。我得知此事后,便向他允诺,三个月后来取草炼药。如今三月已过,我如约前来。”以他的辈份,是可以称呼邱处远的全名。

    这事是真的!

    李建明的脸色,顿时变得又青又白。裴于远笑着看了看他,也不吱声,坐看妙天雪如何处置他。

    妙天雪也知自己无法再维护李建明了,暗暗深吸一口气道:“弄幽前辈,我阁的李副主事刚刚归职,不知邱副掌教三月前与你订此盟约,已将蛇舌草拿给另外丹师炼制了。此事……此事原是我们不对……”

    徐弄幽摆手道:“无妨。我刚才听李副主事说,这位丹师于丹道也颇有心得?既是如此,我与众位在此一同等候,如若他真能炼出化神丹,老夫绝不会责怪于多宝阁!”他顿了顿道,“自中古时期以来,无上丹道即逐渐没落,至今能够炼出化神丹的丹师也已经所剩无几了。既是同道中人,互相切磋讨教,正是好事!”

    他说这话先是语气沉落,既而微扬兴奋,显然饱含期许,令人一听便知他心意真诚。在座众人莫不敬佩道:“难怪这艰涩丹道上,也只听闻他炼得出化乘丹这等神药,原来弄幽先生始终只抱着钻研之意,眼中只有丹道,不似我辈勾心斗角。”

    徐弄幽千里迢迢赶来参加观礼大典。裴于远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约他典礼前来多宝阁精舍,正是为了给李建明致命一击,哪知这昏庸的老头子,竟然说什么切磋讨教,正是好事?他脸色如常,心里却已经将徐弄幽骂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第274章 人去楼空

    不过他回头又思量,李建明找来的那丹师据说年龄尚幼,就算昨日拿到蛇舌草开始研究,今日想拿出成品也是不可能的。

    这世上即使有天才,也不可能在一天一夜之间就研出化神丹;即使炼出来了,也未必能达到百分之三的破境提高率。只要低于这个效果,他便有理由令徐弄幽与他同仇敌忾,一同收拾李建明了。

    想到这里,他面色稍霁。

    徐弄幽虽非广成宫之人,但他辈份摆在这里,他既说要等,那么大家肯定就要陪着他一起等。

    贵客上门,多宝阁内自是摆起精馔伺候。修仙之人的吃食不似凡人那般油腻,广成宫内又多珍品,这一顿下来也算是宾主尽欢,李建明与裴于远两人心中各怀鬼胎,从头到尾互不相视,也都乐得眼里清静。

    ======

    时间滴答而逝,转眼一个时辰过去了。

    宴席已经撤下,连清茶都已经斟过了三四杯。徐弄幽终于忍不住问道:“李副主事,你与那位丹师所约,到底是几时?”

    李建明早就急得肠子都要纠结在一起,偏偏脸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道:“便是约在辰时。”

    一个时辰可是包括了两小时的。而两小时后,观礼大典可就要开始了!

    不等其他人质问,妙天雪也冷下了脸道:“胡闹!观礼大典在即,岂可约在这等尴尬时间?”

    李建明苦笑道:“这时间是约得不好,可是我原本只当这是我二人的交易而已,哪知今日裴副主事能请得动各位一并前来见证。丹师说不定还在炼丹,此时再去扰她更是不妥!”

    徐弄幽点头道:“李副主事说得在理,这是我们自己硬凑上来的,再等等吧。”

    裴于远见这老头子还帮着对头说话,心里一直暗骂他老糊涂。

    又过了两刻钟。

    天色早亮,红日也在一个时辰前就从云海上升起。众人翘首以盼,妙天雪更是交待了好几次,一旦有丹师手持化神丹而来即刻通传。

    可是多宝阁的门童,始终便没有过来。

    形势于己一片大好啊,裴于远轻咳一声,待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这才道:“李副主事,辰时已到,你所说的丹师可并未到场。现今,你还有话好说?”

    李建明肃然道:“她绝不会失约!请再许一刻钟时间。”

    妙天雪秀眉颦起:“他如今可在广成宫内?你告知方位,我派人请他前来便是。”

    李建明迟疑道:“这个……”事到如今,他还想谨守承诺,不愿将宁小闲的身份暴露出来。

    妙天雪怒道:“这位丹师又不是住在什么见不得人之处!现在这是我多宝阁的大事,李副主事,决定权已不在你。”

    宁小闲再不露面,自己不仅职位难保,恐怕还要接受门规处置了。李建明犹豫了半晌,这才长叹一声道:“她住在鹤鸣峰上,我亲自去请她前来便是。”

    裴于远截口道:“李副主事,这里还需要你主持,另派个人去吧!”又冷笑道,“鹤鸣峰?那是散修和独修的妖怪住的地方,你所谓的炼丹大师,就住在这里?”

    这小人以己度他,竟是怕他跑了!李建明冷冷盯了裴于远一眼,这人是要把他逼到绝路上。以往两人虽不睦,他却从未像现在这样起了杀心。

    其他人听裴于远这样一说,心里也都有些动摇,哪怕是徐弄幽,眉头也皱了起来。

    炼丹一道如此艰涩难行,与丹师手里的银财也大大有关。修道之人讲究“财、侣、法、地”,而丹师对财、地的要求比起普通修士不知要高出多少倍。

    用膝盖想也知道,要成为合格的丹师,手上不晓得要炼废多少炉丹药。哪怕是筑基丹、结金丹这样的灵丹,成功率都是低得可怜,期间所消耗的天才地宝,哪一样不是要用灵石换来的?

    若要修炼至弄幽先生这样的境界,那砸进去的灵石都要以千万为单位来计算。这样的耗钱大户,是需要倾全宗全派之力来供养的,以广成宫这种名门大派之能,供了这么多年还供不出一个弄幽先生来,李建明所结交的那位丹师,竟住在鹤鸣峰!

    鹤鸣峰是什么人所住?只有散修和散妖住在那里,大家嘴里不曾明说,心里却都暗暗瞧不起的,只因为无门无派的修仙者,无论是功法、素质、财力都比不上名门子弟。

    李建明的丹师明显是个散修,搞不好还是个单练的妖怪,这样天天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家伙,能炼得出化神丹?

    多数人此刻便想,他交给李建明的那几枚结金丹和化婴丹,大概便是运气太好的结果吧?

    妙天雪也暗自发愁,李建明平时精明,临了怎么如此糊涂。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让你手下的人将他带来吧。尽快,尽快!”

    李建明知道事情至此再无回转余地,只好招来了自己心腹,让他前往鹤鸣峰将宁小闲带来,自己强抑着紧张的心情。

    众人一时无声。

    哪知过了一会儿,这人急匆匆自外面走进来,跪在地上颤声道:“小人去了你所说的鹤鸣峰那位置找她,可是,可是那楼里空无一人!”

    什么!

    在场所有人都嚯地站了起来,李建明这一惊非同小可,紧声道:“你……你可是仔细查看清楚了?”

    那人嚅嗫道:“那小楼不过是两层,我上下里外全找遍了,连着整个后山也翻来覆去寻了好几遍,就是见不着半个人影!”

    李建明面如死灰,缓缓坐倒。

    难道,自己当真看错人了,宁小闲卷带这株身价过百万的蛇舌草逃走了?

    爽快,太爽快了!眼见得多年的宿敌摇摇欲坠,现在的裴于远就像大热天喝了冰镇蜜水一般,从内到外甜蜜得那叫一个舒畅,若非他修养功夫还算到家,简直便要眉飞色舞了。

    总算他还记得现在的场合肃穆,不可露出太张狂的笑容,于是强忍心头的兴奋,嗤笑道:“好一个丹师,好一个携宝潜逃!李建明,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李建明面色惨然,咽了一口口水才艰难地摇了摇头:“没有了。是我识人不明,我自请责罚!”说罢站起身,将身上的金丝青袍脱下。这件袍子只有副主事才能穿。他从轮回之地回来后,拼死累活地干了这么久,最后铤而走险将蛇舌草交出去,也不过是为了对得起身上的这件袍子。

    没想到,最终还是保不住。他涩然一笑,将袍子交给了上前来取的弟子。

    妙天雪朗声道:“除掉李建明多宝阁副主事之职。诸位可有疑议?”

    在场无人摇头。

    “……既是如此,你在多宝阁内已无职衔,不宜出席这等场合。你到言责堂去,将骗走仙草那人的形貌来历说个清楚。观礼大典结束之后,我会着人即刻追查!”她惋惜地看了李建明一眼。即便有心,此刻也无法相帮了。在场众人都明白,李建明弄丢了价值百万的仙草事小,得罪了徐弄幽和邱处远事大。

    弄幽先生倒也罢了。邱处远这位广成宫的副掌教,心眼儿一向不甚开阔,待得观礼大典结束之后还不知道要怎么修理李建明呢。裴于远这一棍子打得太狠,李建明今后再想翻身只怕是痴人说梦了。

    李建明此刻的心态,便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过不致死,但此后仙途却是艰难了。他咬着牙,目光在场中各人的面上一一扫过,牢牢记下了所有人的表情,暗暗发誓道,若有一日能卷土重来,此刻场中哪些人该拉拢,该打压,一定要记个清楚明白。

    他尽全力收拾了心情,向在场众人低了低头,这才努力挺直了背,快步走出去。堂堂金丹期修士,走起路来却觉得脚下飘飘荡荡地,似乎一不小心就要拌倒。坚持到了庭外,他驭起法器,化作飞虹离开。

    他是广成宫门人,大家倒不虞他像那丹师一样私自跑了。

    裴于远看到他无限失意的背影越行越远,心头说不尽的舒爽,却只能握着拳,脸上摆出一副痛惜之色,因为妙天雪正在向弄幽先生道歉:“竟有不开眼的小贼到广成宫行骗。妙天雪忝为多宝阁主事而不觉,有失职之过。弄幽前辈,此事我也将向上禀报,自请责罚。还请先生宽限我等一段时日,将白花蛇舌草追回!”

    徐弄幽摆手道:“此事原也不怪你。我本以为,丹道上当真多了一个天赋异禀的后进之辈,心中正感鼓舞。哪知,唉……”他沉沉地叹了口气,住口不说了,大家却都知道他言下之意。

    今日之事,在场的广成宫之人哪个不知是裴于远背地搞鬼?可是他既已赢了,那么一切休提。妙天雪沉默半晌,也只能低声陪咐道:“多宝阁必给莫幽先生一个交待。”

    失了白花蛇舌草也不过损失百万灵石,若因此与莫幽先生交恶,那才是她担负不起的损失。

第275章 救星到

    既然此事已经处理妥当,妙天雪也是长袖善舞之人,很快将场中气氛调节过来。

    当下众人又小叙了一会儿,妙天雪才轻轻拍掌两下道:“还有一个时辰,观礼大典就将举行,各位手头若是无事,可以动身前往玉笏峰了,否则好席位被人抢去,一会儿可要棰胸顿足。”众人都是一阵轻笑。观礼大典的席位是早已安排好了的,妙天雪此言,不过是玩笑罢了。

    大家正要起身,精舍外突然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门童奔了起来,急急道:“阁主,各位阁老,多宝阁门口有位姑娘求见,说是与李副主事约好了今日来还药的!”

    众人一惊,面面相觑。此事已经被一棰定音,李建明也被下了副主事之职,自去叙职背过了,哪知此刻峰回路转,似乎还能再起波折!

    不过门童所说,来者是位姑娘。莫非李建明所找的这位丹师,还是个女子不成?倒不是说众人看不起女子。女子能修仙,自然也能炼丹,可是女子体阴,所得的本命真火一般性质偏阴,不够霸道、不够阳旺,不适于转化为丹火炼丹,所以女性丹师的数量实在很少。

    妙天雪面上喜色只是一闪而过,随即肃容道:“那姑娘长的什么模样?”

    那门童大概是奔得急了,没有将对方的形貌看仔细,想了想才道:“面貌清秀,年龄不大,肩上还停着一只小白鸟儿。”

    这应该不是他们见过的人。妙天雪和声道:“好言请她进来吧。”

    过了一小会儿,门童果然引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众人一看,这个姑娘一身紫衫,墨玉般的眼晴灵动隽秀,樱唇瑶鼻,果然面貌秀丽,肌肤吹弹可破,也是俏佳人一枚。在座的都是修为有成之人,但看来看去,也没看出她的道行有多深,可从形貌气质来看,这分明还只是个不满双十年华的女孩呢。

    这样的女子,能炼出化神丹这等灵药?

    进来的人,自然就是宁小闲了。她跟着门童走过了曲折回廊、云桥流水,这才踏入了精舍里,还未等她感叹这里景致的优雅恬人,就有七八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打量个不停。

    这些目光中,有好奇、有不信、有惊讶、有喜悦,甚至还有恶意!她自从见微知著神通有了小成之后,不仅神识扩展,对负面情绪也是格外有感应。此刻便从林林总总的情绪之中分剥出那缕恶意来,循着目光正对上一个面色阴沉的中年男子。

    那人没有料到她的反应如此灵敏,眼中的恶意还未敛去,见她双目向自己扫来,眼神明亮犀利之极,似乎自己的心思无所遁形,赶紧移开了眼睛,而后又自责道:“裴于远,你定力太差。被这么个小姑娘看两眼,怕什么?”

    宁小闲皱了皱眉道:“打扰了,请问李建明副主事……不在这里?”她一眼就看出李建明不在这里,那么这帮人还请自己进来作甚?联想刚才门童一听她要找李建明,额上就要淌汗的模样,她顿时想到这家伙恐怕是出了点事。

    她静静站在那里,面上有惊讶、有不耐,却独独没有害怕和心虚。众人都想,这女娃儿若非失心疯了,就是有所凭据,因为这满屋子的人,修为至少都在金丹中期以上,如莫幽先生这样的前辈高人,甚至已经达到了大乘期!炼丹之术与神通术法的修炼,本来就是相辅相成,他虽然醉心丹道,对修仙并非那样狂热追求,但道行亦是与日俱增,没有半点含糊。

    高手们都是有气场的,站在这一屋子的高人面前,她就毫不胆怯么?

    妙天雪站了起来,轻咳一声道:“李建明此刻不在这里。你可是与他约定好了送来化神丹的丹师?”她心里默默道,为李建明计,你可一定要是啊。

    就见对面的小姑娘张开了口,脆生生地答了一句:“不错。他既不在这里,我改日再来找他好啦。”说罢,转身要走。

    场中气氛徒然紧张起来。两名阁老身形一闪,已是挡在她的去路上。

    “这是?”宁小闲眼睛眯了起来,“你们是何人,敢在多宝阁内拦我?”

    妙天雪朗声道:“小姑娘莫怕,我们没有恶意。我乃多宝阁主事,这位是丹师徐莫幽前辈,在座的皆为多宝阁阁老会成员。李建明暂时不在此处,化神丹由我代收即可。”

    宁小闲长长地“哦”了一声,说了两声“久仰、久仰”,尔后很干脆地摇头道:“不干。”

    幸好这次,她紧跟着在众人色变的同时道:“这交易是李建明和我定下的,灵丹也只能交给李建明。他既不在,这买卖就做不成;他几时回来了,你们再来找我就是。”

    这小姑娘,出奇地强硬啊。妙天雪道:“好办,你先将灵丹取出,让我们看上一眼吧,我就差人去将李建明唤来。”

    宁小闲嘴角一撇:“刚才还说他不在,现在你又说能将他唤来?鬼知道你们使的什么幺蛾子。我现在就是要走了,你们若出手阻拦,我日后就将多宝阁强买强卖之事,宣扬得天下皆知!”说罢,果然抬腿便走。她身前站着的两名金丹期的阁老同时出手拦她,却见她脚步轻轻地踏了两下,不知怎地就走到了自己后方去。

    这么俏生生的一个小姑娘,踩出来的步子却形同鬼魅,飘忽不定,令人心中顿感不祥。在场之人都是修士,自然是不怕鬼的,但觉得这女子在自己的神识感应当中也是若有若无,似同非人。他们不知道,宁小闲所用的祭天狩舞步伐,乃是上古蛮族所创。这个神秘的种族从日常的狩兽、狩人乃至狩妖的生死磨炼中感悟出来的神术,天然便带有这样一种残忍、诡异之态。她是个女子,用出来之后,那几分残忍和诡异,就变成了飘忽和古怪。

    她再有几步就要跨过庭院,抵达精舍门口了,此时一个老迈的声音响起:“小姑娘,小心了!”话音刚落,她突然感觉头上传来沉沉风声。抬头一看,空中出现一座巨大的青铜丹炉,浑身紫气蒸腾,有众多玄奥符文闪烁明灭,有天梵雷音吟唱,气势极为不凡。

    这青铜炉子一出现,就以力压千均之势,向她头上压了下来!

    她曾经拿覆禹炉这般对付过骗子修士刘满子,此刻当然不愿重蹈那衰人的覆辙,也被来这么一次宝塔填河妖,所以只好闪身退开了两步。

    她这一退,离精舍门口就远了些。空中的青铜丹炉骤然消失,看样子是被收了起来。这一下神通使出来,她就知道出手之人修为精深,又是个炼丹师,所以她将目光直接投向了场中年龄看起来最大的那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

    当下几位阁老就纷纷出言夸赞,从丹鼎的质量到控鼎的手法,将徐莫幽夸了个十成十。穷奇在神魔狱里听得直跳脚,暴怒道:“这么一只破炉子,也值得这样高的赞誉?女主人你将我放出来,看我怎么把它碾成渣渣!”

    自是不会有人睬它。

    老头正望着她,白须微动,显然是要说话。宁小闲偏就抢在他开口之前朗声道:“这位……徐前辈,你也要帮着他们来欺负我么?”

    这句话又是气愤,又是控诉,徐莫幽顿时愣了。他若说“不是”,就不好插手了;可他若说“是”,岂非承认自己一大把年纪还欺负她?

    他赶紧咳了一声:“小姑娘,徐某受广成宫之邀来参加观礼大典,今日听说有同道炼出了化神丹,特地赶来一晤。刚才这一阻,实在是心痒难捺,想借丹观之。”他都是能炼出化乘丹的人了,按理说也不至于对区区化神丹如此好奇。

    可是眼前这丹师实在太年轻了!他不满双十之年时在做什么?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反正是绝对炼不出化神丹这等灵药的,便是连最普通的丹药,都没能成功炼出几味来。偏偏这还是个女子!

    他能不好奇么?

    借着这缓一缓的机会,妙天雪插口道:“我已让人去唤李建明了,估计再有盏茶功夫,他就能赶到……这位小姑娘怎么称呼?”

    “免贵姓宁!”

    “宁姑娘,请到精舍中稍候片刻如何?”

    眼前的小姑娘低头,眼皮子动了动才道:“好吧。”

    她大大方方地走回了精舍,找了个位置端端正正地坐下,又拿起仆佣递上来的清茶,以袖掩口浅浅地啜了一口,满身诡谲之气一收,似是立刻变成了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哪里还有半点情急和愤怒?众人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都是一凛,只有徐莫幽暗自点头道,有这等从容不迫、不急不徐的心性,难怪小小年纪丹术有成。

    当下众人和宁小闲聊了起来,围绕的话题无非是她的年龄、出身、师承和丹术。可是眼前这个小姑娘巧笑嫣然,口风却把得很紧,客套话没少说了,自家的秘密却硬是一个字也没透露。

第276章 交锋

    就连徐莫幽特别想知道的师承来历,也只轻描淡写地用“家师不喜张扬”带了过去。

    “家师”就呆在神魔狱里,此刻听她逢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嘴角不由得轻扬了起来。

    在座之人的修为都不低,但他和宁小闲都不曾担心过安全问题。观礼大典在即,广成宫断不会允许门下在此时生事,并且多宝阁好歹是个主营货贸交易的组织,不是仲裁堂这等执法机构,怎会动辄出手伤人?

    果然过了盏茶功夫,就有一道身影从空中落了下来。

    李建明到了。

    他甚至不曾走正门,直接驭剑从空中跳了下来。这么做有些失礼,不过此时谁还有心情问难于他?

    他刚刚站定,就看到宁小闲坐在精舍席中的主宾之位,位置仅次于徐莫幽,正笑吟吟地看着他。饶是他修身养性两百年,此刻也忍不住心情激荡,上前两步,紧声道:“你来了!”

    宁小闲先前若是按照约定的时间到来,他也许还不会这样激动。可是他刚刚被人诬告,受裴于远挤兑,连副主事的职衔都丢了,还要去自请责罚,心头别提多么郁懑悲愤了,驭剑而行的路上都浑浑噩噩地。宁小闲偏偏在此时出现,当真如救星一般,令他昏沉的心智都敞亮起来。

    妙天雪派来追赶他的人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就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给你送药的小姑娘来了,主事让我带你回去。”

    他甚至感激她,感激她在他最落魄的时候赶到了。

    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妙。

    她果然便是李建明的丹师。众人的猜测获得了证实,都长吁了一口气,只有裴于远目光闪动。

    宁小闲从席中站起,向他行了个礼,诚恳道:“我炼丹来迟,误了时辰,请李副主事恕罪!”说起来,她闹了个大乌龙。昨日被白擎打伤,后又擒拿老K脸等人,她忙活一晚已是神乏身累,今晨不知不觉就睡得晚了。长天喊了她几次,她都赖床不起。

    她睡在神魔狱里,涂尽又外出了,妙天雪派人去住所找她,哪里找得到?

    所幸宁大小姐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心肝的,迷迷糊糊中终于想起与李建明的约定还未履行,这才匆忙爬起了床,梳洗打扮一番赶了过来,恰好赶在多宝阁众人打算离席去参加观礼大典之前,否则她还要再扑一个空,并且背上偷盗广成宫仙草的罪名。

    李建明是她从轮回困局中救出来的人,后面又帮她解过一次围,并毫不避讳地将蛇舌草这等贵重草药交给她保管。现在她险些害人家丢了乌纱帽,心里终是有愧,情知李建明因此事被自己拖累,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助他脱此困局。

    李建明连连摆手道:“不怪你,不怪你!”转头对妙天雪正容道,“我所委托的丹师便是这位宁小闲姑娘。如今她已经到来,请主事明鉴!”

    妙天雪深深看了他一眼,才向宁小闲道:“宁姑娘,你先前说过,须李建明在场才肯让我们验丹。如今他本人已经到来,请你也守诺吧。”

    宁小闲自怀中掏出玉盒打开来,却是那一株白花蛇舌草。众人仔细看去,蛇舌草上少了三个叶片,只剩下六叶了。裴于远眼尖,皱眉道:“怎地蛇舌草的芽苞没了?”

    宁小闲能感应到这人对她不怀好意。见他前面都装木桩,忍了这么久才开声,心道终于开始了。这问题自有李建明代答:“我以芽苞为报酬,请宁姑娘帮多宝阁炼制两枚化神丹。”

    他话音刚落,耳旁就听宁小闲传音道:“刚才谁为难你了?可是这个黑衣服的阴沉男人?”

    李建明心里一暖,回音道:“不错。他是多宝阁另一名副主事裴于远,刚才凭借蛇舌草一事挤兑我掉了副主事之职,并去领责罚。”他提醒宁小闲,“这株仙草三个月前就由我派邱处远副掌教作主,要交给徐莫幽前辈炼制化神丹,只是我一直不知此事。”

    她恍然,和长天商量了几句,顿时便有了计议。

    几句话的功夫转眼即过。在外人看来,李建明说完话后,宁小闲即沉默不语。妙天雪轻唤了她几声,她才如梦方醒地“啊”了一声,茫然看向众人。

    莫非这姑娘炼丹过程中,遇到了不顺?果然众人就看到她露出了一脸为难之色,向李建明道:“李副主事,这蛇舌草双手奉还,只是……我炼出的丹药,药效、药效与预期的不甚相同。”

    李建明吃了一惊:“可是遇到了什么问题?”这话也是大家想问的。可是话音刚落,他就接到宁小闲的传音:“丹药已炼成,且看我给你出气。你配合我演下去就是。”

    “化神丹果然非常人可炼,我的本命真火,火候不甚足够。昨日我先试了一叶,炼废了一颗丹药。后来试炼另外两颗的时候,又出了些意外……”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对众人道。

    李建明颓然道:“也炼坏了?唉,这化神丹原也没有这样容易炼成,是我操之过急了。”自责之色,溢于言表。站在宁小闲肩上的七仔偷笑着传音给她道:“这家伙的表情,很逼真哪,看来是个演戏的好手。”

    宁小闲哪里有空理会它,只抱拳对妙天雪行了个礼,低声道:“方才晚辈不见到李副主事不愿拿出丹药来,实是心中难为情之极。这等掉面子之事,如何能对各位言说?有负李副主事信任了,还请各位恕罪。”

    她这话说出来,众人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这小姑娘不自量力想炼制化神丹,结果失败了。他们也说不上失望,只觉得这姑娘年纪轻轻,若是真能炼出这等灵丹,那才真叫妖孽,那才真叫不合常理。这般的失败,反而才是正常。

    妙天雪暗吁了一口气,只觉得这是自己能接受的最好结果了,于是抬手将装着蛇舌草的玉盒递给徐莫幽,一边淡淡道:“化神丹炼制确实不易,莫说宁姑娘了,我多宝阁内的丹师们,十次中有一次能够炼成也就不错了。”

    李建明也向妙天雪认错道:“是我失职了。”

    耶,化神丹的成功率这么低?那她昨日取得的成功非同一般啊。偏偏长天还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果然又骗了她!她心中把这魂淡骂了好几遍,骂得神魔狱里的长天觉得鼻子痒痒地想打喷嚏,这才歉然道:“妙主事果然宽宏大量。观礼大典就要开始,晚辈先告辞了!”

    妙天雪双唇微动,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未吱声,只是点了点头。宁小闲再不迟疑,转身要走。

    那位仁兄,我就要走了,你倒是快点配合入戏啊。她在心里默认着,三,二,一……

    “慢着!”果然有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耶丝,这二货上钩了。

    喊出了这一声的这人,当然就是裴于远了。他站起来冷冷道:“小姑娘,拿了多宝阁的蛇舌草叶,这就想走了么?”

    宁小闲脚步一定,转身过来,很诚挚地解释道:“那三片草叶不是我拿走的,而是炼药炼没了!”转头向妙天雪问道,“妙主事,你刚才也说过,多宝阁内的丹师炼制化神丹,十不成一。那么,失败的那九次,都要由丹师负责赔偿药材的失损么?”

    妙天雪怔了怔道:“自是不用。”

    这即是刚才大家没有拦住宁小闲的缘故。她炼出的结金丹和化婴丹,药效的确惊人,大家也就认可了她的丹师身份。长天原本告诉她的成本含有很大水分,其实每一份化神丹的成本,约在八万灵石左右。多宝阁内的丹师十次有一次成功,那么耗去的成本就是八十万灵石!这数字听起来虽然巨大,却不是多宝阁承受不起的。如果每次失败都要由丹师自行赔付,谁还敢给多宝阁炼丹了?

    这就像现代的大型实验室多半享受政|府拨款,但也许研究了十年都拿不出成果一样。这中间的风险和成本,是由政|府来买单的。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即李建明原本在多宝阁即是分管丹药一项。他是有权指定炼丹师炼制哪一种丹药的,失败的风险,同样由多宝阁承担。

    裴于远的头脑还算清楚,迅速抓到了她的语病:“你又非我多宝阁的丹师,如何能随便用我多宝阁的材料试炼?”

    宁小闲竖起拇指,称赞了他一声:“说得好。裴副主事果然一心为公!”伸手向徐莫幽一指,“那请问,徐前辈可是多宝阁的丹师?”

    有个阁老便道:“我多宝阁未有这等福气。”

    “那他为何能用多宝阁的蛇舌草炼丹?”

    “这……”当然是因为徐莫幽名气大、声望高,最主要的是,副掌教邱处远可是亲口把蛇舌草许给莫幽先生了!

    她奇道:“若我未记错,多宝阁应由风闻伯副掌教分管?”言下之意,为何会轮到邱副掌教随意分配蛇舌草?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47/ 第一时间欣赏宁小闲御神录最新章节! 作者:风行水云间所写的《宁小闲御神录》为转载作品,宁小闲御神录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宁小闲御神录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宁小闲御神录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宁小闲御神录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宁小闲御神录介绍:
凡人之躯走西游?作死! 多亏随身带着妖怪帅哥,充不了打手也能当个养眼的智囊。 且看她一介弱女子如何在仙妖漫天的世界里, 吃喝玩游,样样不落。 (6月每日三更求粉红票。保证完本,不胜感激)宁小闲御神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宁小闲御神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宁小闲御神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