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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芥子清     靖安乱txt下载     靖安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八章 形势严峻

    端木珏暴怒,伸手再去拉楚漓,被楚漓用描金骨扇挡开。

    “我现在就去杀了他。”端木珏气急,转身要出去,被楚漓抓住了袖子拦下。

    “没用的,他已经同南疆谈完条件,一个月后交换。若是宁王有个三长两短,不但我大哥没命,连虎阳关都守不住。到时候,受苦的还是关内百姓。端木珏,以后,我不会缠着你了,但我会在心里一直一直只喜欢你一个人。

    你先别急,听我说,我知道你能进来已经很不容易,让我跟你说说话。在我还是小孩子时,我就见过你,那时你一身锦衣在上书房与皇子们打架,我正好被大公主接来宫中玩儿,那日,你虽然一个人打不过他们人多,但不会死撑着,反倒聪明的将他们耍的团团转,那一日我便记住了你,德王二公子端木珏。

    后来,总听外面说,你如何如何风流,如何如何嚣张,你的事情我都能说书了。再见你,就是在寿宴上,五公主拦住你说话时,我正在旁边的假山玩儿,把你们的对话听了个清楚,但我没有见到你是什么样子。出于好奇,我一直留意着你,见你出了大殿便悄悄跟着。再后来,你中了五公主的计,我才知道,原来你如小时候一样,那么有趣。你能费力来寻我,证明你心里是有我的,我很高兴。”楚漓把话说完,看着端木珏不敢看她的模样,心中酸楚。

    她是楚漓,靖远侯千金,受尽家人宠爱,一直知道自己要什么,敢想敢说。却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要在这样的情境下,跟心上人告白,也许,这也是她最后一次见端木珏。眼前的男子,脸上掩不住的风霜疲惫,眼睛里掩不住的担忧和怒火。可是,她却再也不能缠着他,说我喜欢你。

    “楚漓,跟我走。”端木珏沉声道。

    “你看,我也是知晓家国大义的,不只会缠着你胡闹。虎阳关成王和爹爹守不了多久,现在能给他们拖着些时间,我也算为国尽力了。”楚漓向后退了两步,和端木珏隔开了距离,眼睛流着泪珠子,却笑着对他说。

    “屁的国家大义,若是国家安定需要你来换,本公子现在就去灭了南疆。再宰了宁王。”端木珏怒了。

    “怎么比我还任性。快走吧,被他们发现,就麻烦了。”楚漓焦急的催促。

    端木珏还待说什么,外面声音乱起来,他知道,司昭那边已经行动了。端木珏凤眸盯着楚漓,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他纵然担心楚漓,纵然会为楚漓冲动行事,但不代表他会让谢玄因他陷入险境,此时他终于体会到谢玄当初救诸葛明时的抉择有多么难做。

    “你等我。”端木珏盯着楚漓半晌,直到外面司昭轻声喊了他一句,才忍住将楚漓带走的冲动,僵硬的转过身子,离开了。

    端木珏一走,楚漓一下子坐到地上,刚刚的坚持和坚强全都不见了,只留下呜呜咽咽的哭声。

    木清安带着谢雨谢顺和季川等在帐子外,夜已经十分深了。

    “王妃不用担心,王爷和司昭都是天下少有的高手,只要不打草惊蛇,不会有危险。”见木清安有些担忧,谢雨安慰道。

    “嗯。”

    “王妃,要不然还是先回帐子吧,这夜深了寒气重,当心着凉。”季川道。

    “不必了,还是等着吧。虽然知道他们不会有事,却总是要看到他们安好才能放心。”木清安轻声说道。

    见木清安坚持,几人都没有再说话。季川偷偷的看了眼他们的王妃,这个总是一副云淡风轻淡雅模样的女子。他一直以为是王爷和王妃之间,是王爷深爱着王妃。此时季川才知道,这个女子只是将一切都藏在心里,虽不曾表达,却一直在用行动昭示着她的心。

    又过了一会儿。

    “王妃,王爷他们回来了。”季川看着远方,忽然开口道。

    果然,不大一会儿,三个黑影逐渐近了,木清安也轻呼了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没事儿吧?”见三人来到了近前,木清安上前一步打量着三人,轻声问道。

    “没事儿,走,进去说话。”谢玄揽着木清安道。

    待众人都落了座,见几人身上没什么伤,这才开口说话。

    “阿珏,见到人了?”木清安打量了端木珏一下,问道。

    “嗯。宁王以楚天的命,靖远候的命,和虎阳关内百姓威胁楚漓。”端木珏比之前要冷静了不少,神色虽然还很差,但总算不是那种要疯要狂的状态了,见木清安问话,也哑着嗓子开口答道。

    “唉,她也不想想,江山是他们端木家的,他们都不急着救,她急什么。”木清安也有些急,她认识楚漓虽然也没多久,但真的很喜欢那个活泼聪颖的小姑娘。

    “不能这么说,过了虎阳关,还有沧澜江天险,南疆暂时打不到京城,不会影响端木家的江山。但靖远侯已经退守虎阳关,以他的性子,断不会再退,应是与虎阳关共存亡。楚漓应该也是知晓这一点。”谢玄开口道。

    “如今怎么办?”木清安看看端木珏,又看看谢玄,问道。

    端木珏抬眼看着谢玄,见他也盯着自己,又偏过了头去。

    “你不用这样看本王,本王说了,若是你能劝了她,本王不介意你带她走。但你没那个本事,剩下的事儿就轮不到你置喙。”谢玄凉凉的看着端木珏,说出的话让端木珏握紧的拳头又紧了紧。

    “谢玄……”端木珏有些艰涩的开口,声音里带了两分哀求。

    “你不用多说了,本王自有安排。若是你再冲动行事,本王绝不轻饶。”

    端木珏知道谢玄的脾气,神色黯然的起身退了出去。

    “谢玄,我有个想法……”木清安看着端木珏神色黯然的走了出去,心里微微一动,看了谢玄一眼,想了想,又慢悠悠的开口。

    “不行!”还没等木清安说完,谢玄就果断打断了她。

    “怎么不行?”木清安挑眉,自己还没说,他就知道了?

    “总之不行,南疆太危险。”谢玄强硬的拒绝。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保命的法子。就算南疆遍地毒虫又如何,能毒过我的毒药去?何况,我也不是一个人去,谢雨谢顺我都带着,另外还有天机阁。就算有危险,我也能全身而退的。”木清安见谢玄的样子,就知道他是猜到了自己的想法。这人,这么聪明干什么。

    “不行。”谢玄闭上眼睛,不听木清安继续说。

    木清安见状,挥挥手,让季川司昭他们都回去休息,拉着谢玄向软榻走去。谢玄任由她拉着,就是不吭声,脸上能黑的滴出墨汁来。

第八十九章 赶赴洛州

    “谢玄,我又不是养在你身边的花儿,早在之前我就跟你说过,有机会我要去南疆一趟。你的毒是南疆人下的,我需要去找解毒的法子和两味少见的药材。而且,我还有一些私事要处理。这些事儿,别人都办不了。”木清安轻声软语的靠在谢玄的怀中,悠悠的说着。

    谢玄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并没有开口。

    “你看,如今形势,必然有人要去南疆处理的,总不能如了他们的意,若是一旦东平和南疆有了新的平衡,靖安军面对的可就不止百万大军了,腹背受敌之下,你再多的筹谋也无用。但你不能离开,大哥的腿还没好,我也是最合适的人。我知你担心我,但你放心,我不会有事。”木清安任由谢玄抱着,继续劝说他。

    “我让无涯随你去。你若是拒绝,便不许去。”过了好久,谢玄才开口,赌气的话让木清安一声轻笑,点了点头。云无涯是天机阁阁主,有云无涯在,事情也会好办许多。

    “好,我应你。”

    “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吧,事情多拖一日便麻烦一日,一个月的时间,总是有些紧迫。”

    “清儿,若是事不可为,不要勉强。就算他们的计划成了,本王也不见得会输。”

    “我知道,你这是信不过我的能力么?很多时候,脑子要比功夫好用的多。”

    “怎会?我的王妃是最厉害的。”

    “哪有我们王爷厉害。”

    “是么。那本王就让你看看本王有多厉害!”说着,谢玄便直接扑到了木清安。

    一夜春宵帐暖。

    祁家。

    “玉景公子,有消息了。”

    “快拿过来。”祁玉景嗖的一下从椅子上起来,接过属下递上来的一纸信笺,先是皱眉,后又松开。将那信用蜡烛烧了。

    “去告诉大哥,我要出一趟远门。”祁玉景对榆钱道。

    “公子,这……”榆钱见祁玉景如此说,知道是信中有重要的内容。可是祁玉景唯一一次出远门就是上一次去京城沈之安那里看病,让榆钱不得不担心。

    “算了,我亲自与大哥说吧。”见榆钱那样子,祁玉景懒得与他废话,正好他也要跟祁玉恒说些其他事,便决定亲自去了。榆钱见主子已经出去,赶忙跟了上去。

    祁玉景来到祁玉恒的书房,推开门,见祁玉恒已经泡好了茶在等他。

    “大哥知道我要来?”祁玉景挑眉。

    “刚我也收到消息了,知道你坐不住,一会儿就会过来。”祁玉恒抬头看他,微笑道。

    “大哥就是大哥,厉害。”祁玉景也笑着,坐了下来。

    “怎么,收到消息就高兴成这样?如今知道沈之安无事,你也该放下心来了吧。”祁玉恒收到信以后,就知道祁玉景会来找他。在祁玉景心里,除了他这大哥,可能就剩沈之安了罢。

    “大哥,我想去一趟南疆。”祁玉景喝了一会儿茶,忽然开口道。

    “什么?你知不知道现在南疆的情况有多糟糕?你这身子还没好……你,可是为了沈之安?”

    “是,就因为南疆的情况糟糕,虽然他是谢玄的人,有诸多助力。我们祁家的暗探有多么深大哥是知道的,连我们的人都三番四次出了岔子,我担心之安的人会出问题。”

    “那你也犯不上以身涉险啊。大不了咱们多派些人手。”祁玉恒十分的不认同。

    “大哥,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朋友之交,可以如他无所求的救我兄弟二人之命,也可以如他当日怕连累我送我走。自然,我也可以为他买凶杀人,为他奉谢玄为主。如今,不过是去一趟南疆,又有何不可?更何况,南疆情况复杂,但于我们祁家也有利,此行,我也不会只为了之安,该为祁家做的,我也义不容辞。”祁玉景已经做好了决定,方方面面都考虑了周全,他了解他大哥,正如他大哥了解他。

    “你,已经决定了?”祁玉恒虽然很不认同,但他了解祁玉景,就算他拦着,祁玉景也会去的。

    “是,大哥放心,玉景能多活一年,都算是上天厚爱的,用这上天之厚爱,去走一走名山大川,去搅一搅天下风云,又有何不可。何况,别人不知,大哥还不知我么。我不会轻易涉险的。“祁玉景一席话,透出了天下风云在我胸的自信。

    “好吧,你主意已定,大哥知道说不过你。千万小心。沈之安……身边能人众多,你也无需为他太过担心。”

    “我知道了。”

    木清安扮作了沈之安,除了谢玄身边信得过的人,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王妃已经去了南疆。

    一路快马加鞭的赶路,直接从紫阳的境内路过虎阳关外三州之一的洛州,最后要通过镇南关,然后进入南疆。木清安带着云无涯、谢雨谢顺、司昭四人,一行数日,终于来到了洛州。如今镇南关落入了南疆手中,这虎阳关外三州便直接和南疆接触了。

    镇南关地处三国交界处,一向都是慌乱的很,但实际归属东平,只不过东平近年来只顾内斗,兵力国力并不强盛,因此也顾不到遥远的镇南关,治理跟不上,这些年又疏于兵将的训练管理,又处于三国交界,混乱程度可想而知。所以成王和靖远侯守不住镇南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镇南关失守之后,虎阳关外三州差不多就名存实亡,实质上已经落入了南疆人的手中。碍于两军对垒,这三州作为缓冲,如今已经是军事要地,各国的探子都汇于此。

    如今是兵荒马乱的时候,有钱有本事的镇南关内至虎阳关外三洲的人都已经涌入虎阳关或者紫阳,还留在这里的,也就是普通的穷苦百姓了。

    一进入洛州地界,就感觉到格外的混乱荒凉。不说土地十地九荒也差不多。村镇更是十室九空,说是满目疮痍也不为过。木清安越走心情越是沉重,这样的情况,比之她当年经历的瘟疫和灾荒也差不多了,让她感觉实在是糟糕。

    这一日,他们歇在了距离洛州城不过三十里的一处镇子上,此间客栈是天机阁的一个堂口暗桩,他们也借机了解下如今南疆和洛州附近的情况。

第九十章 天下大义

    几人找了个靠里的位置,布上了酒菜,准备休息一晚,次日前往洛州。

    “之安可是心情不好?”云无涯见一路上木清安眉头紧锁,一直没开口说话,又见她不过是吃了半碗饭,没有什么胃口,知她心情不好。便开口问道。“可是因为这洛州地界的情形?”

    “无涯,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洛州地界十室九空,朝廷无能,百姓流离失所,这样的情形,心情怎会好了?”木清安轻轻说道,心中有说不出的压抑和感慨。

    “君王无道,大势所趋,这也实非你我之过。”云无涯以为木清安对兴兵之事不满,便劝解道。

    “我明白,只是见这番场景,终究是有些难过。百姓要的本就不多,偏偏简单的温饱果腹都不能保证。”

    “是,我等终究力有未歹,做不了什么。”

    “依无涯之见,征战沙场所谓何事?为民?为官?为家?还是为国?”

    “普通兵卒为己为家为建功立业,将领则多为名声权势,帅者或许为国为天下为百姓。依之安之见,王爷为何?”

    “无涯所言不错,王爷为仇,为恨,为天下大局。我并非觉得王爷兴兵之过,只是觉得,为官者不能为生民立命,为君者不能保百姓安泰,这样的国家君王,都不会久矣。”

    “那为帅为将者,又如何能避免兴兵之苦果?”云无涯以为木清安是对兴兵之事心怀芥蒂,也想要开解开解她。

    “为将为帅者,不伤无辜之人,不打无把握的仗。屠刀,在亡命凶徒的手中是害人的利器,在仁义之师手中却是护佑一方的底气。吾以为,将爱兵,兵爱民,民爱国,国赏兵将,方是长久之道。”

    “以之安之见,国家君王又当如何?若有朝一日,天下一统,如何避免这洛州城的情况再现?毕竟,纵使明君,也鞭长莫及。”

    “民为重,君为轻,社稷次之。当设州郡按察使,广开言路,轻徭役,忌乱典,重民生。国库丰存,民可安泰有耕种之地,寒门学子有明路可期,到时,四海升平,天下可安矣。”

    还不待云无涯说话,旁边一个爽朗的笑声传来:“这位小兄弟,年纪轻轻有此等高见,当真世间少有。在下肖然,不知可否有幸同小兄弟共饮一杯?”

    云无涯和木清安回头,见不远的桌子处坐着一人,满面笑容,不似谢玄、端木珏、云无涯这种风流俊雅,倒有一种塞外的粗犷豪放之气。一身粗布麻衣,腰间一柄弯刀,看起来是个练家子。

    “得肖兄赏识,是在下之幸。不过是书生意气,胡言乱语罢了。倒是肖兄一身英气,不似常人。在下广陵沈之安。”木清安说着,遥遥举杯。

    “原来是沈小兄弟,沈小兄弟出身广陵,可是同子湮公子同宗?”那人也不在意有没有人邀请,索性端着酒碗走过来,在云无涯旁边落座,十分的豪爽。

    “子湮公子祖上也为广陵沈家,说是同宗也不为过。但已出五服,往日里也并无联络,说实在的,在下对子湮公子同样敬佩和好奇,只是一直无缘一见。”

    “哦,原来是这样,扬州沈家果然辈出人杰,以小兄弟这般,怕是假以时日,不比子湮公子当年弱上几分。不过小兄弟这般秀气俊雅的人物,怎么到洛州这混乱不堪之处来?”

    “肖兄过誉了,之安哪里敢同子湮公子相比。不过是家境所迫,之安已弃文从商,如今生意上有些麻烦,无奈才走这一遭了。”说着,沈之安无奈一笑,将自己的无奈遗憾的感觉表现的很明白。

    “原来如此,若是小兄弟不说,倒是看不出来小兄弟是位商人。这位公子风月无双……看样子也不是常人啊。”肖然看了云无涯一眼。

    “呵呵,肖兄果然见识非凡,这位是家父世交的公子,之安乃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云兄便辛苦随我走这一遭了。”木清安眼睛眯了一下,随即笑着介绍道。

    “原来是云兄,来,肖某敬二位一杯。”肖然爽朗一笑,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能遇见肖兄这般爽快之人,我二人何等幸运。不知肖兄来此,又是为何?”云无涯喝了一杯,也开口问道。

    “不瞒两位,肖某师门出了些变故,特来南疆找些奇遇,若是幸运,恰巧能解了师门之危,肖某便对得起师门的养育之恩了。”肖然道。

    “原来如此,南疆确实机遇颇多,但危险也不少,肖兄还当小心才是。”

    “这是自然,不过,肖某也会在洛州停留些时日,不若与两位结伴而行,不知意下如何?”肖然看了看云无涯,又看了看沈之安。见虽然云无涯比沈之安要年长几岁,然看得出来,这沈之安才是一众人的主子。

    “肖兄有意,之安求之不得,正好明日,我们要去洛州城。”木清安笑笑,点头说道。

    “不知沈小兄弟和云兄对这洛州城知道多少?“

    “之安长在广陵,这两年呆在京城,对这洛州当真是一无所知,要不,也不会缠着云世兄陪我走着一遭了。”木清安轻笑着摇头,她当真对洛州城一无所知。

    “我倒是来过洛州一次,那还是九年前了,那时这洛州还没什么人烟,是三国百姓杂居之处,混乱的很。如今倒不知是个什么情形。“云无涯也开口道。

    “云兄所言不差,肖某多年前也来过这洛州城,那时确如云兄所说,人烟稀少,百姓杂居,混乱的很。本以为经过这么多年的治理同化,会好上许多,实际上……唉……”说着,肖然像是想起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摇着头叹息着。

    木清安和云无涯对视了一眼,木清安轻声开口:“肖兄可是去过洛州城了?不知这洛州城如今是个什么情形?在下有一笔货,被阻在了洛州城,这洛州城是非去不可的,若是有什么糟糕的情况,我等也没个准备,还望肖兄不吝告知,这顿酒,之安请了。”

    “沈小兄弟说的哪里话,非是肖某不肯相告,实在是……既然这洛州城你们非去不可,那我便说一说我所知的,至于我也不知的那些,就没法子了。”肖然顿了一顿道。

第九十一章 洛州城

    “这洛州城,已经建立了百年,与镇南关互为犄角,曾经是东平和南疆的兵家必争之地。据说百年前,武贤王府在镇南关驻扎了一支靖安军,从此以后南疆便再也没能叩开东平的南方的这两座城池。不过好景不长,二十年前,这里不知怎么,开始变得混乱不堪,原本作为东平壁垒的镇南关一带包括那洛州城,竟然变成了三国混居之所,此处的百姓苦不堪言,纷纷逃离。留下的,大多是三国的兵士或者商人,其中还以南疆人居多。

    当时武贤王府在此驻扎的靖安军已经被先皇调走了。不过,数年前,这里突然多了许多东平的百姓,住满了洛州城。这些百姓在此,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经常受着南疆和紫阳人的欺压,却少有人离开洛州。当时驻扎在此的东平军队对此视若无睹,甚至自己人欺压自己人。那数十万百姓,如今能生存下来的,也不过十几万人。

    唉。这样的事儿,当真闻所未闻。肖某虽不是东平人士,但对这百姓的遭遇也是十分同情悲悯,只是不知他们为的什么,竟然宁肯在这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不愿离开洛州另谋他处。现在两国征战,东平退守虎阳关,这洛州已经在南疆的实际掌控之下。沈小兄弟和云兄洛州之行,务必要千万小心才是。“

    木清安心里微沉,见云无涯的神色也不是很好。不过此处并不是说话之地,而且具体洛州城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必须得见了才能知道。

    “多谢肖兄告知,若非肖兄,我等到时惹了麻烦,后果不堪设想。”

    “云兄严重了,就算肖某不说,以二位之能,就算南疆也会奉为上宾。”

    “哪里,我等虽从商也是有家国情怀之人,叛国投敌这种事,是不屑于做的。”

    “是肖某说错了。来,干了这杯给二位赔罪。”

    “无涯,这肖然,你怎么看?”待入夜,云无涯来到木清安的房间,二人挑了灯盏,坐下喝茶。

    “深不可测,武功不在我之下,最重要的是,此人看起来豪爽,但心细如发,而且言谈举止让人觉不出半点目的。”

    “嗯,我也这样觉得,最重要的是,此人给我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但到底是熟悉在哪里,我却怎么也想不出。”木清安沉吟片刻,说出了自己的感觉。

    “熟悉感?”

    “不错,但一时间我也想不出来。”木清安手指轻叩桌面,凝眉沉思,想要找到那一丝熟悉感来自哪里,却始终未曾得到答案。

    “他跟着我们,会不会引出麻烦?”云无涯问。

    “无妨,若是有人一直在身后藏着,那才麻烦。只要进入了我们的视线,做得越多,总会抓到些尾巴的。虽然肖然此人深不可测,但我有种感觉,他并非咱们的敌人。”木清安轻轻摇头道。虽然凭着直觉处理事情会有麻烦,但木清安此时还是颇为相信自己的直觉。

    “洛州城……”云无涯有些疑惑,这洛州城,他们之前并没有太过在意。

    “若真如肖然所说,恐怕这洛州城才是最麻烦的,搞不好是个龙潭虎穴。若不然,怎么连王府的密探和你天机阁的人,都查不出半点风声。”木清安道。

    “嗯,见招拆招吧,只要我们找到所需的药材,再救出楚世子,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嗯。若是顺带着给他们找些麻烦也好。我们人手不多,叮嘱谢雨谢顺和司昭,不要轻举妄动。南疆人惯会用毒,就连我也不敢掉以轻心。”木清安叮嘱道。

    “嗯。”

    “对了,无涯,此间事了,把这边的堂口暗桩都换上一批人吧。”

    “明白……”云无涯又略坐了会儿,起身回房。

    木清安一边思考着事情,一边又想起这一年来的经历。这条路虽然是她选的,但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走到如今,已经是身不由己了。若说最开始,是为了木清宁,为了给木珅和沈瑶报仇,为了那一丝前世的记忆和仇怨,那如今,已经是为了此生无悔了。

    想着,木清安也轻笑了下,自己打木珅和沈瑶过世后,可算是恢复了记忆中那冷心冷情的模样,没想到跟谢玄不过短短相处,便已经身心俱都托付于他。那夜虽然是谢玄中了药,自己也不是没有旁的法子,只是看他忍得那么辛苦,便拿自己做了解药,至今木清安对此都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就是爱么,一步一步的妥协,看不得他在自己面前受不得半丝的苦楚。

    又想到外公,舅舅,三个表兄,清宁,清泽,还有秦姝和楚漓,跟在身边的这些人,以及祁玉景,木清安忽然觉得,这一世就这样过了也不错,至少,比那样冷心冷情只有自己的度过一生要好很多。不论如何,自己定会尽己所能,帮助那个让自己一步一步退让的男子。想着,木清安也渐渐的睡着了。

    洛州城的城墙倒是很巍峨,但有一种年久失修的颓败感。一行人在城池外停了少许,便打马向前。

    洛州城内的景象,与周边的情形不同,虽不繁华,但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店铺也是鳞次栉比,不过与京都的繁华比起来,这里还是乱的很。人们穿着各样的服饰打街上走过,场景倒是十分融合。

    不过走的远一些,便是另一种感觉了。穿着华丽的,大多是南疆和紫阳的人,穿着东平服饰的,要么是粗布麻衣,要么是朴素的布衣,更多的,是衣不蔽体的百姓,还有沿街乞讨的乞丐。

    “这是……”木清安看着,心里说不上的感觉。要说她对东平,有多么深的感情,那是不存在的。但她毕竟是长于沈家,深受外公和舅舅的教导,对于家国之念也是有的。更多的,是身为医者,对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们生活艰辛的同情和悲悯,以及对当政者无能让百姓流离失所的深恶痛绝。

    “君无道,将无能,受苦的便是这些百姓。”云无涯在一边叹道。

    “是啊,想当年这里是南疆紫阳不敢踏足之地,如今却变成这番景象。”肖然也道。

    “之安,走吧,先找个地方落脚。”云无涯不想再走,一行人便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

第九十二章 南疆圣域

    “外面打起来了。”听到外面的打斗声,一行人刚刚上了楼,谢顺推窗看了看,回头向木清安说道。

    “怎么回事儿?”木清安疑问。

    “有两个小乞丐捡了个馒头,被几个南疆人见到了。”谢顺皱着眉,周身的气势变得冷凝。

    木清安虽然不会武功,但她感知格外敏锐,见谢顺的表情和周身的气息,便知道怕是那两个小乞丐是东平人,被南疆人折辱了。

    “走吧,出去看看。”木清安说着,便起身向外走。

    “沈小兄弟,肖某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若是惹了麻烦,这里如今是南疆人的地盘,怕是不妙。”肖然拦在门口,探究的看着木清安。

    “无妨,之安做事但求无愧于心,若是心中有愧,纵使一辈子平安康泰,内心也是煎熬。”木清安抬眸,凝视肖然,眼睛里波澜全无,清可见底。

    肖然挑挑眉,侧身让开,摇了摇头,也跟在一行人的后面下了楼走了出去。

    果然,能让谢顺那样的木头都气的变了气息的事情不那么好,两个破衣着身的小乞丐被四五个南疆人打倒在地,已经出的气儿多进的气儿少了。

    木清安冲着谢顺点点头,谢顺轻身一跃,向着那几个南疆人一掌挥出。南疆人见有人冲上前来,也都向后退了几步,避开谢顺的掌风。谢顺借着空档站定,伸手探了探地上两个孩子的鼻息,然后冲着木清安点了点头,还好,还有气儿。以他家王妃的医术,只要还有一口气儿,总能救回来。

    谢雨叫了客栈内的伙计帮忙,把两个小乞丐抬了进去。

    “呦,怎么,这几个小白脸居然管起爷的事儿了,活腻了么。”那南疆人说着一口虽然有些生硬,但还算流利的中原话,想来也在洛州城生活了不短的时间。

    “几位,这两个孩子怎么得罪几位,要下如此重的手?”云无涯抱着臂膀,嘴里叼着一根不知从哪弄的草茎。靠在门口问道。

    “呵,外地来的?不认得爷?这洛州城爷说谁错就是谁错,爷说谁该死就是该死!”其中一个身穿一身亮蓝花色的袍子的南疆人道,看起来也不过二三十岁,但一双眼睛如鹰一般,倒是少见的凶恶像。

    “是么,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云无涯轻轻一吐,那一根草茎竟如利剑一般直射刚刚开口那人的眉心。

    那南疆人没想到云无涯还没说上两句话,便出手狠辣,有些惊慌,但好在也并不是白给的,抽出腰间的短刀格挡,将那草茎阻下。却也吓得一身冷汗,那明明是根草茎,在云无涯手里与利剑无异,震得那南疆人手掌发麻。他也知道自己碰上硬茬了,神色微变。

    “哼,爷今日不跟你们计较,有本事留下姓名,待爷有功夫再来跟你们比划。”那南疆人道。

    “名字倒不必留了,本公子就住这里。若是找死,随时可以来。”云无涯凉凉的开口,眼睛中的冷色直达眼底。

    “走。”那南疆人恨恨的瞪着他们,没再说什么,转身带着人走了。

    “云兄,身手果然不错,改日切磋切磋?”肖然看着云无涯,目光中有赞赏也有跃跃欲试,他知道云无涯身手好,但没想到这般好。

    “肖兄有雅兴,我当奉陪才是。不过还是改日再说吧,之安担心那两个小家伙,我们上去吧。”

    那两个孩子果然伤的重,内脏都移了位。木清安用两幅银针为他们输经理脉,又用了几颗回天丹。做这一切的时候,那肖然和云无涯在一旁遥遥看着,没作声。谁也没注意到,当木清安拿出回天丹的时候,肖然眼里闪过的光芒。

    回天丹,传言有起死回生之功效,其实倒没那么神奇,不过也差不多,只要不是将死之人,回天丹都能让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木清安叫来谢顺帮忙包扎,谢顺跟在木清安身边也不短了,这简单的包扎看也看会了。但当谢顺拿过那较大一些的小男孩的胳膊时,还是惊到了。

    “主子,你看!”谢顺叫到。

    “这是什么?”谢雨和司昭也惊讶的看了过来。

    木清安本来在写方子,听到他们的惊呼,快步走到床前。

    “这是……”只见这个男孩的手掌心,有一个血红的花状印记,印记中间,有一个针眼般大小的孔,别人都没看到,但木清安却一眼见到了。再看男孩的手臂上,同样有一个印记,不过是烙铁的痕迹,是一个“圣”字。

    “这是南疆圣域的印记,凡属于南疆圣域的生灵,都会被印上这样的印记。但那血色花是什么,我也不知。”肖然的声音响起。

    木清安不说话,走过去拿过另一个男孩的手臂,发现男孩的手臂和手心,有着同样的印记。

    “南疆圣域……”木清安轻声念到。

    “南疆圣域有着独特的传承和秘术,而且从不允许背叛。凡是南疆圣域的生灵,只要被打上印记,生是圣域的,死了灵魂和身体也是圣域的。他们踏足之处,从来都是生灵尽绝。”云无涯突然道,只是那声音里,有着无尽的悲哀和恨意。

    “生灵尽绝?”所有人都一脸惊恐。

    “对,生灵尽绝。他们每隔十多年,便会找一些符合圣域传承的人,并将所有可能背叛或泄密的生灵印上圣域的痕迹,若有不从,死都是种奢望。”云无涯又道,神色中有不知从何而来的悲凉之色。

    “若是如此,事情麻烦了。”肖然沉重的道。

    屋子里只剩下云无涯和木清安两个人,以及躺在床上没有醒过来的两个孩子。

    “无涯,能说说么,关于南疆圣域,关于你。”木清安看着云无涯俊朗的侧脸。自从发现了那孩子的印记,云无涯便这样站在那里已经数个时辰了。

    “这些年,这个秘密,我以为再也不会翻出来,也以为再也不会见到南疆圣域的人。没想到……我或许,是南疆圣域创建以来,唯一逃出来的人。”云无涯一边说,一边看着木清安的神色,见她虽然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其他的神情,也便自顾自的说下去了。

    “南疆圣域什么时候创建,有什么样的秘密,没人知晓,若不是每隔十多年,他们要去寻找圣女,可能世人对南疆圣域也一无所知。圣域的圣女,是他们用特定的秘术锁定的人,锁定之后,他们会将圣女带回圣域,而和圣女有血脉牵连或者有难以割舍的关系的生灵,也都会被带回圣域,若是有不从者或者反抗者,真是死都不那么容易的。当年,我的族人,便是生灵皆灭,而我,是用所有族人的命,和甘愿献身做圣女的妹妹的命,换出来的。”

第九十三章 化解的办法

    “什么……”木清安吃惊的望着云无涯,他的脸上表情虚幻莫测,但一双眸子里的苍凉和无力却是做不得假。难以想象,这个清风朗月般天下无双的男子,居然还有这样的身世。

    “很难以置信吧?圣域的圣女,权利之大,囊括整个圣域,甚至我怀疑,连南疆皇室也与圣域牵扯颇深。有圣女的秘法和帮助,让圣域放我一码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那些族人……唉……当年我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少年,得谢玄相救,他以知交之情待我,我无以为报,从此甘愿做他的臂膀。天机阁是我之意,本想着用天机阁查查圣域,不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一无所获。这一次南疆之行,遇上圣域,咱们无半分胜算。这两个孩子……”

    “无涯,不管南疆圣域有多么厉害,终究是人,只要是人,隐藏的再深,也是有人心有欲望。天机阁毕竟时间较短,跟这种上百年的势力比起来太稚嫩。也许我们此行,有意外收获也说不定。等他们醒来再说吧。”木清安知道云无涯的意思,只是她不是那种知难而退的人,何况形势所迫,也由不得她犹豫。

    “嗯。”

    “无涯,过去的就过去了,他们为了你做出了牺牲,也是希望你好好活着,连同他们那份都活出来。”木清安安慰道。

    “多谢,我明白。”云无涯轻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朔州靖安军大营。

    谢玄、谢皓和端木珏对坐,三壶酒放在各自的面前,三人各自出神。

    “王妃可有消息了?”率先回过神来的谢皓问谢玄道。

    “嗯,清儿那边事情有点儿棘手,怕是赶不及回来。”谢玄听到谢皓问话,也回过神来答道。

    “阿珏,你打算怎么办?”谢皓端起酒壶喝了一口,又问一直出神的端木珏道。

    “问他吧,他不准我插手。”端木珏瞥了谢玄一眼,语气颇为不快。

    “怎么,心里不痛快?”谢玄斜睨了端木珏一眼,本来到嘴边的酒壶还没喝一口,就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凉凉的道。

    “哼。本公子不和你这没人性的说话。”端木珏偏过头去。

    “呦,咱们二公子近来脾气不小啊,看来是本王对你太过温和了,让你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心里不痛快么,有本事去救人啊,楚漓就在宁王的大营,你倒是去救啊?上次给你机会,你也没能将人带走啊?”谢玄见端木珏那样子,也气不打一处来,开始哪痛戳哪。

    “你……”端木珏怒瞪谢玄,要不是有谢皓在,肯定又冲过去动起手来。

    “好了好了,我说你们够了,别动不动就吵。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俩还吵。”谢皓有些头疼。自从木清安走了,谢玄心情也不好了起来,整日里和端木珏一见面就吵,两个人都阴阳怪气的,说着说着还会动起手来,当然,都是端木珏单方面的挨揍。

    “惠州城已经重兵把守,宁王婚礼也广邀诸国权贵了,连本王也收到了帖子。在本王眼皮子底下搞这些阴谋诡计。阿珏,本王再给你个机会,布置人手,本王要你大闹惠州!”端木珏连日来都是这幅样子,把自己折腾的够呛不说,连见到他也阴阳怪气的。谢玄心中也十分不爽,看着端木珏那模样,肃然开口道。

    “当真?”端木珏神情一变,看着谢玄不像作假,心中微动。

    “若是不信,那你便自己想办法吧!本王给你个抢亲的机会都不要,以后别再这幅阴阳怪气的样子跟本王说话!”谢玄懒得跟他再说,端起酒壶就喝了一口。

    “别呀,王爷,你看,我这不是心急嘛!你早说有这意思,本公子也不至于憋了这么多天是不是……”端木珏听到谢玄的话,知道他不是说假的。心里已经在琢磨怎么做了。但见谢玄看自己的脸色还是十分不好,赶忙挤出笑脸,抽出那好些日子没拿在手里的描金骨扇,给谢玄扇了扇。

    “哼!本王若是不压压你的性子,怕是再有个什么事儿,本王还得给你善后!本王又不是你的老妈子!”谢玄傲娇的冷哼,算你识相。

    “哎呀,咱这不是自己人嘛。”端木珏小声嘀咕,手中的扇子扇的更起劲儿了。王爷最爱生气了。

    “本王倒是不想跟你是自己人,就怕你已经被逐出皇室,没人要!”谢玄这些日子也被端木珏惹出了火气,自然是怎么刺激他怎么来。

    “谢玄!你还有没有人性!本公子要不是给你卖命,有老头子在,至于被人扫地出门么!”端木珏暴怒,合上扇子指着谢玄。

    “啧啧,要是没有本王勉强收留你,你早就不知道轮回多少次了!”谢玄伸手挡开端木珏的骨扇,继续刺激他。

    “你!”端木珏暴走。

    “行了行了。我说你们能不能好好说话!再这样,我就给王妃传信儿了,讲讲你们俩最近干的好事儿!”谢皓揉揉额头,这俩人真是……

    “本王不跟你这没人要的人一般见识!”谢玄看了端木珏一眼。

    “你!哼!本公子也不跟你这黑心肝的人一般见识!”端木珏也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行了!都少说两句,多大的人了,还吵。既然决定了要闹,就好好想想该怎么办,惠州肯定会戒严的,哪是那么好闹的。”谢皓见这俩人又有要动手的架势,赶紧出声,一边摇头苦笑,这俩人真是,让他好生无奈。

    “清儿那边事情有变,阿珏先准备着,若是她赶不及,你便布置人手,大闹惠州。大哥,到时这边的人马我会带走大半,剩下的驻防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小心,宁王既然大张旗鼓的,必然不只针对靖远侯和阿珏,或许会有其他异动。另外,我着了人马往虎阳关去了,就算不能解虎阳关之围,也不能让南疆占了便宜去。”谢玄看了眼端木珏,又对谢皓道。

    “知道了!本公子若是让他成亲,名字就倒过来写!”端木珏咬牙切齿的道。要说这段时间他最恨的人是谁,当属宁王了。

    “哼,端木磊也在宁王身边,你可小心着点儿,别一时心软,阴沟里翻船,到时可别怪本王没提醒你。”

    “啰嗦!你且等着吧!”

第九十四章 南疆王太子叶尔沙

    过了一日,那两个孩子中大一点的那个终于缓缓醒过来。

    “好孩子,已经没事了。”木清安轻声安慰那孩子,见他虽然差点儿没命,睁开眼睛却全无惧色,倒是急急查看身边那个较小的孩子。听到木清安说话,那男孩才看了过来。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明明年幼,明明清澈,却仿佛一滩死水,,看不见半点少年人的情绪。

    “多谢……公子……”男孩免免强强说出一句话,想要挣扎起来却发现浑身疼痛无力。

    “别乱动。你的伤可不轻,差一点就没了命。你叫什么名字?”

    “荆未。”

    “他呢?”

    “他是我弟弟,荆来。”

    “你可还记得,怎么回事?”

    “记得,我们三天没吃饭了,弟弟捡了个包子,巴屠说是他的,弟弟不愿将包子交出,他们便对我们动起手来。”男孩断断续续,总算说了明白。

    “你们很怕他?”

    “嗯,这里的人都怕他,他是南疆王太子的小舅舅。”荆未道。

    “王太子?可是那叶尔沙?”肖然问道。

    “嗯。”荆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经过询问才知道,他已经十一岁了。

    “肖兄认得这叶尔沙?”云无涯见肖然的模样,像是知道什么,便问道。

    “嗯,我要找的机遇,就在他的手里。没想到,那巴屠竟然是叶尔沙的小舅舅,也算是皇族之人了。南疆没有我们那么多规矩,他们有的部落族兄族妹成婚,也是有的。如今王太子的母亲与南疆王便是同族兄妹。这巴屠也算是皇族中人。这下子麻烦了,云兄,沈小兄弟,依肖某之见,你们还是趁早离开吧,如今那巴屠在洛州城横行,等他带上人找来,就麻烦了。”肖然眉头紧锁,显然得知巴屠的身份有些凝重。

    “这叶尔沙如何?”木清安问道。

    “叶尔沙,南疆王太子,出身南疆王室正统,在太子位多年,南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南疆王尚未退位,他却已经只手遮天了,小觑不得。曾经带着不足五十人屠了一个部落,也曾经亲手屠杀了一头南疆蛮荒巨兽,还曾经杀了南疆王宠爱的姬妾一家,凶名在外。尤其对中原文化感兴趣,颇有研究。而且此人有个特殊嗜好,喜欢与众不同的女子。”云无涯将天机阁得到的情报告知木清安。

    “如此,这叶尔沙倒是个危险的人物。”

    “沈小兄弟,这叶尔沙十分危险,小兄弟和云兄还是尽量避开的好。”肖然提醒道。

    “肖兄说的是。”云无涯点头赞道。他也不想王妃现在就对上叶尔沙,他们现在实在没什么胜算的。

    “荆未,能否告诉哥哥,你胳膊上的印记从何而来?”木清安接着问荆未。

    “……我不能说。”荆未张着嘴想说什么,但忽然想起什么,又惊恐的闭口不言。

    “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放心,我们不会说出去。若是你怕什么,之后我带你们走便是。”木清安道。

    “不,哥哥,这城里有这印记的人很多,但都不会说的。因为……我们不想连累无辜的人。”荆未有些难过的低下头。

    “无辜之人?”木清安沉吟了片刻,不再多问,只嘱咐他们好好休息,一行人便去了木清安的房间。

    “谢顺,给家里传个消息,说下情况,免得家里担心。”木清安看着谢顺,说道。谢顺点了点头。这信自然是传给谢玄的。如今洛州城的情况很麻烦,他们没有时间探明一切,不能再耽搁了。

    “无涯,让人打探一下,咱们的货被扣在哪里了。”云无涯得到木清安的吩咐,也转身出去了。

    “肖兄,情况有变,我们不能再多逗留了。”木清安对肖然道。

    “无妨,肖某也没想到,刚来了这边就捅了马蜂窝。呵呵,肖某觉得和沈小兄弟颇为有缘,说不定日后我们还有机会再见的。小兄弟的医术颇为高超,肖某对医毒一道也颇感兴趣,以后若是有机会,定要同小兄弟讨教一番。”肖然探究的看向木清安,心里不知想着什么。

    “哦?之安眼拙了,竟不知肖兄也好此道。若非现下时机不对,当真要好好切磋一番了。”木清安对肖然的话没有太在意,脑海中一直想着的是那巴图和叶尔沙,以及荆未提起那印记时眼中的恐惧和绝望。

    肖然见木清安的表情,便知她没有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儿,不过他并不介意。那回天丹……本是宗门内不传之密,就连如今的那人,也炼制不出,如今却在木清安身上,发现了为数不少的回天丹,若当真是她自己炼制的,那么他与宗门又是什么关系?如此绝世天才,宗门那些老家伙当真舍得让其流落在外?不过肖然也知道,如今并不是探究这些事儿的时候,以后有的是机会。想着,便就此与木清安他们暂时分开,去做自己的事儿了。

    不到一天,云无涯便一身疲惫的回来。

    “怎么样?”木清安问。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云无涯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然后才缓缓地开口。

    “什么时候了,还卖关子。坏消息是什么?”木清安嘀咕了一声,还是问道。

    “人在叶尔沙的手中。”云无涯看着向来神色冷凝,少有变化的木清安,心里叹道,谢玄的眼光果然毒辣,京城那么多女子,却只有这一人能入他的眼,上他的心。

    “早有预料,事情不会那么容易。说说好消息吧。”

    “他们如今都在这洛州城里。”云无涯轻声笑道。本来长得极好的面容上染上光华,若非对面站的是木清安,怕是也要被他这一笑而感染倾心吧。

    “别笑了,再笑下去要跟阿珏一样了。说说怎么回事儿吧。”木清安撇了他一眼,嘀咕道。果然,美男什么的都是祸害。

    云无涯被木清安的话噎了一下,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本公子分明比阿珏强多了好么。

    “叶尔沙亲自来洛州城坐镇,如今洛州城原守城将士已经同靖远侯和成王一道退守虎阳关,叶尔沙便住在原城守的府邸,那巴屠也是跟在叶尔沙身边。楚天便被关在城守府后面的暗牢中。同时还有一些拒降的将领。守着暗牢的人虽然不多,但守着城守府的人倒是不少。南疆人多善战,又惯用毒术巫术,想要救人,还需出其不意。”

第九十五章 调虎离山出其不意

    “如何出其不意?”木清安沉吟片刻,问道。

    “下策,强闯救人,但概率太小,就算救出,也不一定能顺利出洛州。中策,想办法接近城守的管事等有权利的人,再找机会动手,但耗时过长,还不一定有机会,成功的机会更小。上策,调虎离山,能杀则杀,不能杀便只救人。”云无涯吐字颇轻,但话中的杀意毕现,整个人从那温润如玉的样子一下子变得遗世而独立般的杀气腾腾。

    “我行事素来只取上策。既然计划有了,那便去准备吧。到时,调虎离山的任务便交给我了,其余的,还靠你们了。”木清安轻笑道。

    “不行,还是我去吧。你若是有个什么事儿,我们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云无涯拒绝。

    “你确定你能调走叶尔沙?”木清安偏过头看云无涯。

    “我……我会尽力。”云无涯有些挫败。虽然还没跟叶尔沙打过交道,但稳坐南疆王太子之位多年,连肖然那样神秘莫测的人物都忌惮几分的叶尔沙,又哪里是那么好调离了?

    “这就是了。此人并不只是虎,或许还是一只狼。”木清安眸子微眯,每次露出这样的神色,便是有人要被算计了。

    “好吧,我跟着你。你若是拒绝,我便传信给王爷了,若是你出个什么事儿,我们几人的命也不够赔的。”云无涯沉声道。

    “那楚天怎么办?”木清安不赞同。

    “无妨的,有司昭在,谢雨谢顺的功夫也不弱,你也别小瞧了我天机阁,这么多人若是还成不了事儿,多我一个也没什么影响。”见云无涯不容拒绝,木清安想了想,云无涯说的也不错,若是他不跟着,想必他们也不能安心行事,便点头应了。

    洛州城城南的一幢宅子里。

    “主子,有消息了。”有人呈上一则短笺。

    身长玉立,有些清瘦的身影接过短笺,眉头一皱,随即喃喃道:“之安,你这是打算,以身做诱饵么……你太小看了叶尔沙……”

    “主子,我们怎么办?”

    “让人准备,无论如何,不能让之安落入叶尔沙的手中。”清瘦的人沉声道。

    “是!”

    “公子……你……”榆钱苦恼自己没用,拦不住主子。

    “若是要说没用的,就别说了。”祁玉景见榆钱欲言又止,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公子,便是他救了你,咱们也赌上祁家了,要说这人情也够还了,怎的还要公子以身犯险。”榆钱虽然怕他,但还是忍不住嘟囔。

    “再说废话,你便回祁家吧。之安对于我是不同的,能为他做点事,莫说只是有危险,便是当真需要我拿命去换,我也是愿意的。此事你便不用再说了。”

    “是”。榆钱虽然不认同,但主子说到这份上。他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默默的祈祷,事情没有那么糟糕。

    朔州。

    “王爷,无涯传来的消息。”

    “呈上来。”

    “是。”

    看过信笺后,谢玄周身气息变得冷冽,眸中寒意更甚。

    “季川,备马。”

    “王爷,这?”

    “还不快去!”

    “是!”

    清儿,你怎么可以……若是你有个什么,让我怎么办……叶尔沙,你最好保证清儿没事儿,否则,本王定血洗你南疆!

    此时,被这么多人惦记担心的木清安,正在洛州城中,摆着第五日的擂台。选址便在城中央的一处古钟楼。木清安一身白衣书生装扮,眉目如画,颇有几分沈之逸一般的出尘俊雅。城楼上挂着一面大大的白底画布,画布上是虎阳关及洛州三州的地图,图上用黑白子摆了阵法,外人只看到是这样一副怪异的棋局,但懂排兵布阵的人,方能知道其中真意。

    木清安在第一日便放出话,此局乃师门数位长老之力推测出的布阵图,其中内有乾坤,若是得到,可轻易破掉虎阳关,拿下洛州三州,甚至,能窥得到中原各国排兵布阵的门道。五日之内,若有人能破了棋局,自己便将这布阵图和其中的秘密一并告知,甚至自己师门也可相助。若是第五日仍然没有人窥破,便是无缘,自己将收起棋局,往他处寻有缘之人。

    要说木清安的这些话,对普通百姓并没有多大的作用,但排兵布阵之术,甚至是能窥得中原各国排兵布阵的秘密和门道,对于当权者或者将士兵卒,都有不同程度的吸引力,何况中原文化博大精深,许多不传之密是他们这些番邦人无论如何都堪不破的。这里如今南疆和紫阳人颇多,他们为了中原这排兵布阵之术,总要试上一试。这一试不要紧,原本只是略有怀疑,试过之后,变发现其中内有乾坤,非是一般人能解的。已经过了四日,都没有人能够解开。

    第五日。

    木清安依然一身白衣安坐钟鼓楼的高台之上。一旁云无涯靠在他身后的柱子上,不知在想着什么。

    “无涯,我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若是待会儿……”木清安道

    “我明白。”云无涯轻吐了一口气。

    “放心,我能保护自己。”

    “他若是不来,怎么办?”云无涯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道。

    “不会。他若是不来,便不是南疆王太子了。”木清安自信的一笑,看得云无涯眼前一亮。

    “但愿我们运气够好。”云无涯是天机阁阁主,也是谢玄的左膀右臂,自然不会将一切凭作运气。

    “运气好不好我不知道,尽人事,听天命罢。”

    “谢顺司昭那边快要行动了。”云无涯看了看天,道。

    “你看,他们来了。”木清安看着远处漫步而来的一行人,轻笑道。

    钟鼓楼外已经围了很多人,这样的事儿他们闻所未闻,好在现在洛州城并没有什么太多的百姓,除了那些有圣域印记的,大多都是江湖中人,和各国的探子以及兵卒。对于有人摆出这样的棋局,倒是都有几分兴趣。

    那一行人,当先的一个男子三十多岁,头戴南疆王冠,身着一身青黄色的衣服,倒有几分混合了中原人的儒雅和南疆人的粗犷的不同气质,长得倒是不差。身边跟着的正是那巴屠。再后面,是数十的兵士。

第九十六章 棋局

    叶尔沙带人驻足在鼓楼外,抬头看了看悬挂的画有棋局的幡,又看了看高台上白衣似雪的两个飘逸如仙的男子。

    “中原武学博大精深,这排兵布阵之术更是玄之又玄。倒的确值得本王走这一遭。”叶尔沙道。

    “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南疆王太子?”木清安起身,向着漫步而来站在下面的叶尔沙扬声道。

    “正是。”叶尔沙也扬声道,让木清安颇为吃惊的,叶尔沙的中原语说的很好。

    “王太子可是也想试一试这排兵布阵的棋局?”

    “不错,本王还未曾听过这样的棋局,倒是起了兴趣一试。”

    “王太子请。”木清安也不客套,让人将叶尔沙请了上来,落座于木清安的对面。

    云无涯在一边看着,越看越是心惊。这叶尔沙不愧是将南疆一手掌控的南疆王太子,对中原棋道和排兵布阵居然颇有研究,这份棋局,他也是在木清安拿出来以后,细心研究了些时日才勘破了一部分的,没想到这才短短的时间,竟然真的被叶尔沙勘破了一二。

    木清安心中同样震惊,这棋局,乃是记忆苏醒之后,自己根据当年拿到的那一古籍秘卷结合虎阳关及洛州三州的地图研制而成,却不想这叶尔沙不过短短一个时辰,便勘破了二三分。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叶尔沙心中的震惊不比云无涯和木清安小。他自问对数种绝学和中原文化研究的透彻精深,却不想这沈之安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让人心惊的布局之能。而且,据巴屠说,他身后站着的那个白衣男子,不过弱冠的年纪,便有那等深厚的功力,可见中原果真是得天独厚之所,人才辈出,这是南疆这等化外之地怎么也比不上的。

    “这棋局内有乾坤,实在是妙的很。沈公子小小年纪,这布局之能当真让本王心惊。”叶尔沙停了执棋的手,一双凌厉的眸子盯着沈之安道。

    “怎会,在下不过是将那死物展现出来,怎比得王太子这一手出神入化的棋技,当真让在下心惊。”沈子安微笑道。果然是积威过剩么,这王太子给他的压力,倒是比当日端木筹给他的压力还大。

    “中原文化果然高深,何况还有沈公子这等人才,是我南疆所不能及啊。若是我南疆多一些如公子这般的人……”

    “王太子,中原有句古话,叫做生于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更何况,在下听闻南疆也是有不少高手的,何必妄自菲薄,徒生这等想法呢?”

    “沈公子话中之意,本王了然。但若能得沈公子相助,想必本王的大业指日可待了。不知沈公子意下如何?”那叶尔沙道。

    “王太子,虽然在下于族中不过是个小人物,但我等也不敢做那背叛祖宗的事儿。王太子盛情,在下倒是要辜负了。”沈之安心中一紧,这家伙,是在试探自己么,还是当真打算把自己等人留下?

    “不知,本王该叫你沈公子,还是该叫你武贤王妃?”接着,叶尔沙冰冷的一句话,将木清安和云无涯,都震得七荤八素,心胆剧颤。

    他怎么知道?

    “呵呵,沈公子不用惊讶,本王自有本王的消息。本王也很是佩服,以你的身份,居然会亲自来洛州。那日巴屠得罪了沈公子,本王还要多谢沈公子高抬贵手。若是沈公子愿意,本王未来的王后之位,愿意虚位以待。”叶尔沙嘴角含笑,但凌厉的眸子一刻未离开木清安的脸。叶尔沙心中赞叹,这中原女子果然柔若无骨,扮成男子,也这般的秀气柔弱,不过确实与南疆女子的味道不同。

    “王太子这话还是莫说的好,虽然王太子有志踏足中原,但我中原儿女能人义士何其多,这一步,可并不容易。”木清安压下心中的惊叹和焦急,微微摇头叹道。

    “沈公子所言不错,若非中原有如此多像沈公子这般的人物,哪有这样的难。你们中原人惯会用阴谋诡计,不知沈公子对于目前所处的境地,有没有预料?”

    “呵呵,在下是人非神,若是早知道,怕是王太子也不敢来此吧?”木清安苦笑,自己像是那么神么,若是那么神,怎能到现在连父母的事儿都没查清?

    “本王知道沈公子意不在本王,但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情值得沈公子以身犯险。可否不吝告知?”

    “王太子既然来了,想必是在下这点儿手段也不看在眼里了。在下是为了王太子暗牢中的那些将士们。”木清安轻声叹气,唉,这下真是……是自己太轻视对手了么。

    “哦?之前有人提醒本王,本王还不信的,原来那些人的命,比沈公子的命更重要么?还是,沈公子尤其在乎将士的命?”叶尔沙脸上的惊讶不似作假,看来在他的眼里,从来没认为别人的命会贵重过自己的去,怕是连跟在身边的巴屠的命,也比不过他自己一根指头珍贵吧。如木清安这般,愿意以身做饵为了救人的,当真少见。连那东平的皇族们,不也是自己的命贵过将士和百姓的命么?

    “同是一条命,哪有贵贱之分。那些人都是保家卫国的将士,都是英雄好汉,总不能就任他们在王太子手中备受折磨和折辱吧。”

    “那若是沈公子因为这些人,把自己折在了这儿,不知又作何想?可是当真值得?”

    “何谓值得?无愧于心便是值得。何况,在下并不以为,一定会折在这里。同样,若是王太子有把握擒下在下,也不会任由在下在此拖上时间了吧。”

    “不错,你需要拖时间,本王同样需要拖时间。本王的药,需要小半个时辰才能发作。但现在本王倒希望这药迟些再发作,与沈公子聊天当真是件愉快的事儿。”叶尔沙颇有些遗憾的道。

    “真巧,在下知道王太子必然继承了南疆的医毒之术,也想同王太子切磋一番,在下的药效倒是短了些,想来再有片刻,也差不多了。”木清安轻笑。

    叶尔沙执棋的手一顿,微微诧异的抬头看向目光平和面带微笑的木清安,心下不由得有些发凉。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悄声无息的下了药的,怕是在今天之前自己会以为还没出生过。可是见木清安那淡定的模样,叶尔沙不敢心存侥幸。悄悄运起内力,越是运气越是心惊,自己的内力竟然如同在慢慢蒸发一般。

第九十七章 情义无价

    “哼,沈公子,本王本是诚心相邀你去我南疆作客,看来沈公子是信不过本王了。那本王只能遗憾的用强了。”叶尔沙的脸上染上怒气,不敢再耽搁。

    “王太子,这棋局和秘密,你不想要了么。”木清安也不起身,也不动怒,只是看着他,轻声开口。

    “哼,本王擒了你,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叶尔沙已经带了薄怒。

    “那怕是王太子要失望了。这场棋局,本就是为了拖延王太子在此,至于其中的秘密,连在下都未曾勘破,又如何告知呢。不过在下却是知道知晓此中秘密之人,但是若等王太子用尽手段从在下口中得知之时,怕是那人已不是王太子能找到的了。王太子等得起,南疆的兵卒可等得起?王太子的大业可等得起?何况,王太子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我这毒药的药效,便应该知道,用强,是最愚蠢的法子。”

    “你想怎么样?”叶尔沙想了片刻,面沉如水。他没想到,今日居然连番在木清安手中吃了暗亏。但正如木清安所说,他的王图霸业等不起,他的南疆兵卒也等不起。若是木清安说的是真的,自己真的要考虑了。

    “让我们走怎么样?”木清安轻笑。

    “不行!本王还不知,到底是你的分量更重,还是那破棋局的分量更重。”叶尔沙拒绝。

    “那么,放我的人一条生路吧。还有我这位兄弟。在下就跟王太子走一遭。王太子还是应该相信,若是轻举妄动,在下可不能保证那药会不会伤害王太子了。”木清安轻叹。如今时不我与,只能如此了。

    “好。只要你肯随本王走,他们的命本王还不看在眼里。走吧,现在你们应该还走得动。”叶尔沙也不再多说,起身便下了楼去。身后的一众人跟着,看着木清安和云无涯下了楼。

    到了楼下,木清安看着云无涯不太好看的面色,知道叶尔沙所言不虚,自己有百草之药练血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但无涯却受不住了。

    “王太子,解药。在下手无缚鸡之力,王太子这么多人,还会怕在下跑了?”

    “哼,本王倒是不惧。纵然他武功高强又如何,中了本王的南疆秘药,没有一天时间,是提不起半丝功力的。”叶尔沙说完,冲着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有人上前扔给云无涯一瓶药。

    “无涯,快走吧。你放心,我不会有事儿。”木清安开口,看着云无涯道。云无涯面色闪过挣扎,但是也知道此时留在此地也无用,自己提不起半丝内力,妄动只会害了木清安。便艰难的点了点头。但却没有离开,而是闪入人群中,消失不见。纵然提不起内力,云无涯也是天机阁阁主。

    “请吧!沈公子!”叶尔沙道。

    木清安微微叹息了一下,当真是奇差一招,输了个彻底,好在司昭他们应该得手了,那么此次惠州的事儿和虎阳关之围也可以解了。至于自己落在叶尔沙手中的后果,木清安相信暂时不会有事儿。

    “慢着,南疆王太子殿下,你要的棋局秘密便在我手中,放了沈公子,我便将这些都交予你。”忽然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一名身着紫色衣袍的男子站在人群中,手中擎着一个卷好的卷轴,看起来颇为古朴。

    木清安回头见到出声那人,心下先是一惊,接着是一声长叹,看着那人面色异常的复杂。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祁玉景。祁玉景出现在此处,木清安非常的意外。但旋即一想,便明白了几分。祁玉景若不是身子不好,当真是绝世公子,和沈之逸也有的一比。他能够猜到她此行的目的,猜到她在此摆擂的目的,也不意外。只是木清安没有想到,只是朋友之交,祁玉景便能为她做到此等地步,让从不肯欠人半分人情的木清安,心里颇为感动。

    叶尔沙一愣,见木清安看向来人的神色有些不对,惊愣中还有焦急,心下便信了半分,让人让开道路,让祁玉景走过来。

    祁玉景不慌不忙,信步而来。在距离二人三步之遥站定。

    “王太子,只要你放了沈之安,在下手中这本古卷,便送与王太子。此等古卷,自有其奥秘,若是随意乱解,后果不堪设想。只要王太子放了沈之安,在下愿意亲自为王太子解此绝世棋局。若是王太子以为现在扣下在下,待日后慢慢审问,怕是也不能如愿,在下已服用了绝生丹,一个时辰内若是无解药,便生机全无,纵使王太子医术再高,也无能为力。那么从此,这绝世棋局,便再无现世的可能了。”祁玉景沉静的道,仿佛说着的是一件与自己生死无关的事儿,风轻云淡。

    “哦?你是沈之安的什么人?沈之安的命,跟中原千万人比起来又如何?跟你们的国家比起来又如何?”叶尔沙沉吟片刻,问道。

    “对于任何人来说,沈之安的命都可能比不上这棋局的秘密,但对于在下来说,纵使这天下苍生和这家国天下,也比不过沈之安一人。所以,在下愿意用所知,换他的安全无虞。”祁玉景不卑不亢,无视来自叶尔沙的威压,淡淡道。

    看向一边木清安惊讶又感动的眸子,祁玉景轻笑,这一笑,当真是天地无双。

    “玉景,不可!”木清安喝道。

    “哦?难得一位如此情义之人,本王还听闻武贤王对你情深义重,倒是小看了沈公子的本事,看来沈公子也是一身风流债啊。不知本王如何相信你能解开这棋局?”见木清安的神情和呵斥,叶尔沙已经心里信了三分。

    “在下可以将王太子所窥得的三分棋局先给王太子过目。”说着,祁玉景从衣袖里抽出一张画了一半棋局的纸,递给叶尔沙。叶尔沙看了片刻,脸色从震惊到凝重,犹疑了片刻,缓缓道。

    “好,本王就信你一次。若是你敢耍本王,本王定要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叶尔沙沉声道。

    “玉景,你……”木清安心中是百味陈杂,又难过又恼怒又愧疚。

    “之安,不用在意,玉景这条命,早就赚了回来。能得之安一友,玉景便是粉身碎骨,也值得。”祁玉景轻笑,看着木清安眼中闪过的复杂情绪,心下也是微动。

    “走吧,再啰嗦,本王可后悔放了你。”叶尔沙怒瞪木清安。

第九十八章 修罗

    木清安见祁玉景为了救自己,甘愿将自己的命交到叶尔沙的手中,心里感动又难过。别人不知,她如何不知。这棋局的答案祁玉景短短时间根本不可能勘破。能解出三分,也是他天资纵横。待到一个时辰过去,怕是落在叶尔沙手中真的生不如死,让她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祁玉景遭此毒手?可是,自己应该如何做?

    木清安正犹豫着看着祁玉景,不肯迈步离开。叶尔沙有些不耐烦,刚要说什么,一直呆在叶尔沙身边的巴屠忽然抽出短刀向木清安胸前刺去。叶尔沙在看着木清安,木清安在看着祁玉景,全神贯注之下谁都没注意到巴屠的动作,而三步之遥处的祁玉景却注意到了这一幕。

    祁玉景本身柔弱,但此时见状,肝胆俱裂之下竟然爆发出非常人的能量,在叶尔沙和护卫们没反应过来之前,插到了木清安和巴屠叶尔沙的中间。世界一瞬间安静下来,安静到能清楚的听见短刀入肉的声音。

    木清安震惊中抬手扶住了身前倒下去的祁玉景,怒火中烧,一抬手,一片白色的粉末直扑巴屠的面门。来不及抽刀,巴屠向一旁躲闪过去。

    “清儿……”不远处传来马蹄声,和谢玄的声音。只是此时的木清安,眼里全然都是身前那倒在怀中染上血泊的祁玉景。

    祁玉景觉得特别的疼,比以往重病缠身缠绵病榻时都疼,尤其,在闭上眼睛陷入无边的黑暗前,耳边传来的那句“清儿”,更让他觉得周身无边的冷意。果然是如此么,是梦么,还是幻觉。旋即,无边的黑暗袭来。

    谢玄骑着马一直冲到近前,飞身下马来到木清安的身边。见到她并没有受什么伤害,只是怀中抱着的男子让谢玄皱了皱眉,但他没说什么。无边的冷意散发开来。谢玄身后的数名黑衣人也骑马赶到,其中还有一名白衣男子,正是之前离开的云无涯。云无涯见状,翻身下马来到木清安身边,对谢玄道“王爷,先把祁公子带回去疗伤吧。”

    见谢玄没什么反应,云无涯挥手,过来了两个人,从木清安怀中小心翼翼的接过祁玉景,离开了现场。

    木清安这才有些回过神来,只是衣摆上全是血迹,眼中全是泪水,一脸迷茫的模样,看得谢玄心都碎了。谢玄将木清安揽进怀里,双手捧起她的脸,亲吻她的泪水。

    “清儿,没事儿了。是我不好,我来迟了。你放心,他不会有事儿。”谢玄断断续续的安慰着,可是怀中的人儿却仿佛没什么反应,只是不停地流着泪。

    倏然,谢玄抬起染上血色的眸子,盯着躲在叶尔沙身后护卫中的巴屠,片刻之后,看向一直皱着眉的叶尔沙。

    “你,真是找死。”谢玄的声音不见了往日的温文尔雅,像是萃了寒冰。

    “王太子,此人不能留。”巴屠也是个不怕死的硬汉子,当着怒极杀意正盛的谢玄的面,指着木清安对神色变幻不定的叶尔沙道。

    “叶尔沙,你是想死,还是想保他?”谢玄嗓音冰寒,往日的儒雅消失不见。血色蔓延,眸子中的红色配上谢玄苍白的脸色,让他仿佛修罗一般。

    “武贤王,你在威胁本王么?”叶尔沙皱眉,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谢玄。东平战神武贤王谢玄的名声,他早就听过,但一直没有见过。本想着木清安在手,以后对阵可以牵制谢玄几分,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儿。见谢玄的模样,尤其自己这边也没什么准备,加上听闻谢玄早年就已经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叶尔沙可不认为这几步之遥杀了自己他会做不到。

    “本王只知道,交出他,你走。不交,你们都要死。”

    叶尔沙感觉到谢玄的杀意,再见他身后列队整齐的杀气腾腾的黑衣人,眉头皱的更紧了。侧头看了一眼同样杀意外漏的巴屠,心中一动。

    他并没有给巴屠下命令要杀木清安,那么巴屠,为什么非要杀了木清安?难道……想到这,叶尔沙看向谢玄道:“罢了,今日原本本王诚邀武贤王妃去南疆做客的,没想到有人刺杀王妃。既然武贤王来了,本王便不管此事了。以后若是有机会,本王再请王爷王妃去南疆做客。巴屠是我南疆王室中人,若是武贤王有本事带走,本王自不会阻拦。”说着,叶尔沙命他的人撤出一丈开外。

    此时鼓楼前的空地上,谢玄一手将木清安揽在怀中,一手提着饮血剑。血色弥漫的眸子和青色面具,让人惊颤。另一边,只剩下巴屠和十来个巴屠的人。此时巴屠也不像跟在叶尔沙身边时的那种唯唯诺诺,一双鹰目中透着嗜血的残忍,对谢玄全无惧意。

    谢玄见木清安神色还是不太好,似乎刚刚的事情对她的刺激太大了。他自己也不想放开她,那一瞬间,他以为巴屠伤到的是木清安,心都差点吓得停掉了。他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感觉。于是谢玄抬起自己的衣摆,撕下长长的一条布,将木清安系在自己腰间打了个结,之后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提着剑,向巴屠漫步而去。

    巴屠出身南疆皇室,也练就了一副好身手。两人便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谢玄带来的那些人也和巴屠的人交上了手。

    不知打了多少回合,巴屠并不是谢玄的对手,即使谢玄还带着木清安,便被谢玄一剑挑破持刀的手筋,这只手算是废了。

    巴屠惨叫一声,又被谢玄在腿上补了一剑,跪在地上站不起来。各自的人马也打得差不多了,巴屠的人被谢玄的人杀了个一干二净。见大势已去,巴屠也不求救求饶,用没有废掉的那只手拍向自己头上的穴位。

    谢玄怎会允许他死了?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了他。所以饮血剑脱手而出,斩向巴屠的手腕。

    一旁的叶尔沙见状,他虽然不满巴屠暗自出手坏了他的事儿,但也并不想巴屠落在谢玄手里。毕竟巴屠是南疆皇室中人,知道的秘密也并不少,虽然不见得他会出卖南疆,但叶尔沙却不愿意冒这样的风险。见巴屠连求死都不能,叶尔沙也出手了,直接飞身而起,手中长剑要去隔开谢玄的饮血剑。

第九十九章 回天丹

    “叶尔沙,你找死!”谢玄见此大怒,飞身而起冲着叶尔沙一掌挥去。叶尔沙也没躲他这一掌,硬生生的受了。倒是巴屠,在叶尔沙荡开饮血剑的那个时间,终于一掌拍到了头上的穴位,七窍流血而死。叶尔沙中了一掌,向后退了好几步,在手下人的帮助下站稳了,抬头看向谢玄的目光中更添了几分忌惮之意。他没想到,谢玄的功力这么深厚。

    谢玄站定之后,直直的盯着叶尔沙,眸子中的血色妖异,让叶尔沙头皮发麻。

    “王爷,此地不宜久留,事情做完了,咱们先走吧。”云无涯见状也是一叹,虽然谢玄能杀了叶尔沙的话也不错,但他们都不是天真的人,叶尔沙要真是那么好杀,也不会稳坐王太子之位这么多年了。而且,此地如今到底是在南疆的掌控之下,他们不适合在此久留,还有王妃的状况和祁玉景的状况都不是很好,他们还是先离开吧。

    听了云无涯的话,谢玄的眸子动了一动,低头看了眼怀中已经晕了过去的木清安。弯腰抱起了木清安,随着云无涯上了马,打马离开。

    虽然直到最后谢玄都没有再看叶尔沙一眼,但直到谢玄一行人离开半个时辰之后,叶尔沙才一身冷汗的缓缓向自己的府邸走去。

    虎阳关。

    靖远侯暂住的府上。

    木清安缓缓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谢玄苍白异常的侧脸,和有几分血色的眸子。

    见木清安醒来,谢玄心中一动。没有开口,只是伸手温柔的抚摸木清安的脸。

    “谢玄……这是哪里?”木清安轻声问。

    “这里是虎阳关,有我在。”谢玄温柔的道。

    “玉景他……”记忆逐渐回笼,木清安腾的坐了起来,焦急的问道。

    谢玄神色一暗,但也知道木清安的焦急。“祁玉景还没醒来,但伤口已经处理过了,已经无事,你放心吧。”

    “是么,真的?”木清安有些不确定,也有些不信。她亲眼看到,那刀已经深深的插入了祁玉景的胸口,那么深。

    “真的,我怎会骗你?若是不信,我带你去看看。”谢玄温柔的道。

    “嗯。”木清安说着,起身下了床。

    二人来到祁玉景养伤的房间,屋子里已经有好几个人,让人意外的是,肖然居然也在。

    “王妃醒了?”云无涯惊喜的看了过来。

    “嗯,让你担心了。”木清安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即走到床边,见祁玉景已经包扎好了,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但呼吸均匀,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这才松了口气,想起来问些问题了。

    “肖兄?”木清安疑惑的看向肖然。

    “呵呵,肖某没想到,原来是王妃,倒是肖某眼拙了。”

    “事出有因,瞒着肖兄,还望肖兄勿怪。”木清安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当初防备着人家,如今看样子这也是自己人。

    “王妃,若不是肖兄,咱们的人不但救不出楚世子,怕是要全军覆没了。”云无涯开口解释道。

    原来,当日司昭谢雨他们来到城守府,顺利的进入暗牢救人,但出去的时候,却遇到了早已埋伏好的人,南疆的毒术果然了得,没一会儿他们的人便都中了招。好在肖然突然出现,及时给他们的人解了毒,而且肖然本身武功高强,最终他们才有惊无险的将人救了出去。

    后来祁玉景重伤,那样把胸口穿了个对穿的伤势,还是肖然用了数种药终于给救了回来。此次的事儿能成,也确实承了肖然偌大的人情。

    “没想到肖兄不但医术高强,还如此侠义心肠,倒是本妃计划不周,险些酿成大祸。”木清安微微的叹息,对肖然也颇为感激。

    “王妃谬赞了。肖某出手,也是有私心的。”肖然却摇头道。

    “私心?”这下子,不但木清安和云无涯好奇的看着他,连目光一直在木清安身上的谢玄也抬了眸子不善的盯着他。若是他敢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怕是谢玄会二话不说的动手吧?

    肖然想着,摸了摸鼻子道:“正是。在下本为师门之事,本想着叶尔沙的手中定然有一味南疆皇室秘药。但后来见王妃救人时曾用了回天丹,这回天丹作为江湖不传之密,在下却在古籍中见过。便想着向王妃求一味回天丹。所以这才出手。说起来,倒是惭愧,无法承王妃那句侠义心肠了。”

    “原来如此,这有何难。比起这些将士数十人的性命,本妃就是送肖兄一瓶回天丹又有何不可。只不过这回天丹原是本妃师门不传之密,倒没想到肖兄竟然从古籍中听过。只要肖兄答应,本妃有回天丹之事绝不外传,本妃这便让人拿来送与肖兄。”木清安沉吟了一下,便轻笑道。但是谁都没看见,木清安提起那句师门不传之密时,肖然眼中闪过的情绪。

    “如此,便谢过王妃了。在下还会逗留数日,祁公子的伤便交给在下了,想必在下的医术,王妃也是相信的吧?”肖然挑眉。

    “如此,便谢过肖兄了。若不是回天丹实在重要,本妃就算把方子给了肖兄也无妨。肖兄的医术,本妃自是信得过。那玉景,便托付给肖兄了。”

    谢玄走出门之前,回头看了眼肖然,难得的冲着他点了点头。肖然也是回以一笑。

    肖然看着一众人离开后,静静的出神。木清安说回天丹是其师门不传之密,自己的师门又何尝不是将回天丹作为不传之秘?难道木清安真的是玄医阁的人?再想起如今那位,肖然摇了摇头,木清安的性子,与玄医阁的人像,但又不像。

    玄医阁的人,历来都是冷心冷情之辈,只凭喜好救人与否。而木清安,虽然肖然与她接触时间不长,但几次的事情足以证明,别人的性命在木清安心中同样重要,即使是陌生人。想起上次在洛州城救那两个孩子时,木清安明知可能会惹上麻烦,但还是出手相助。再说木清安的一众下属,连云无涯在内,都不是什么视人命为无物之人,倒是半分不像玄医阁的人。

    但,回天丹,确实是玄医阁阁主才能学的。可是天下都知道,木清安出身于京城,外祖家是名门望族的沈家,父族是落魄的木家,与玄医阁,都没有半分的关系。连如今那人,都没能得到回天丹的真正方子,木清安为何却有,还能炼制得出?

    一边疑惑着,一边肖然又感慨着。不为别的,就为那日,自己本来要离开洛州,但得知木清安在城中钟鼓楼摆下的擂台,自己却犹疑了半晌,最终决定出手相助。难道,跟木清安接触多了,自己也变得不像玄医阁的人了么?再说今日,明明谢玄也十分不愿木清安为祁玉景分神,但自家却半分不快都没有,因为,自己也不希望木清安为祁玉景分神。想着,肖然轻声自嘲的笑了一下,难道离开玄医阁,自己也开始变得侠肝义胆,多情多思了么?

第一百章 再诉衷肠

    木清安看着谢玄眼中的血色,心中叹了口气,还有淡淡的感动。听云无涯说了一些那日的事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纵然木清安对于祁玉景心存愧疚、感激、无奈等复杂的情绪,但对谢玄,却是只有浓浓的思念、欣喜和担忧。

    谢玄能够及时出现在那里,木清安怎会不知,他是为她而来。看着他眼中弥漫的血色,木清安能够想象得到,他有多么担心、愤怒和焦急。五日时间,从朔州赶到洛州,不知道,跑死了多少匹马,又有多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

    木清安伸手环住谢玄的腰,将头埋在谢玄的胸前,闷着声音道:“谢玄,让你担心了。”

    谢玄抬起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捋着她的头发。轻笑道:“你还知道,早前你答应过我,不会有危险,你看,这才几日,便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以后,让我如何敢放你出去。”

    “这次是个意外,是我轻敌了。”木清安听到谢玄的打趣,心中的不安和自责也慢慢退去。

    “你也不想想,叶尔沙幼年便坐上了王太子之位,哪里是好相与的。虽然南疆不比中原尔虞我诈,但也因为如此更是万分凶险。他能稳坐王太子之位,一手将南疆掌控,连本王对上他都要小心着,你倒好,自己送上了门去。”

    两人说着,谢玄拉着木清安在床上靠着躺了下来。

    “你是不是累了?”木清安见谢玄神色不对,担心的问道。

    “还好,就是有些,难过。”谢玄轻声道。但木清安何其敏锐,谢玄脸上的细微变化已经映入眼中,连脖颈上都有了青紫色的血线。谢玄这是,毒发了。

    “药呢?”木清安紧张道。

    “出来的急,没带。”谢玄轻声说道。木清安这才想起,定是云无涯给谢玄传消息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有危险,这才急急的赶来洛州。

    “我去给你配药。”木清安挣扎着要起来。

    “清儿,陪我。一会儿就好了。”谢玄使了力气不让她起,语气中有淡淡的无奈。

    木清安见状,也不再挣扎,从怀中摸索出了一粒药丸,也没说什么,向谢玄的嘴里喂去。谢玄也没问,直接吞了下去。

    “不怕我毒死你?”木清安见状,问道。

    “清儿肯毒我,我高兴着呢。”

    “谢玄,你怎么了?”木清安敏锐的觉得,谢玄的情绪有些不对,但又不知他到底怎么了。

    “清儿,你不知,昨日当我远远见到巴屠的动作,我有多害怕……万一……万一没有祁玉景……万一我没赶到……”谢玄的手有一丝丝的颤抖,木清安敏锐的感觉到了,伸出手握住谢玄的手,听着谢玄语气中的恐惧和难过,木清安的心也颤抖了起来。

    是啊,她是木清安,纵使已经喜欢上了谢玄,有了夫妻之实,但骨子里还有一些苏醒记忆的影响,并不愿意表达也没有仔细的考虑过谢玄的情绪。若是当时没有祁玉景,那倒在血泊里的就是自己,那么,以谢玄对自己的在意和感情,不崩溃了才怪。想着,木清安心里涌上了深深的自责。

    “没事儿了,谢玄,都怪我。以后我会注意的,再不给别人伤害我的机会。”木清安只得自我检讨,再轻声安慰谢玄。

    总算,安抚了谢玄,这些天心情一直紧绷着,加上毒发服了木清安的药,没一会儿,谢玄便昏昏睡去。木清安见他沉睡,自己想了一会儿,也便跟着睡了过去。

    晚间,谢玄和木清安醒来,去见了靖远侯和成王。

    如今的成王,已经没了当初在京城见时那种天家皇子的贵气和意气风发,倒是多了几分战场上的豪气和沉默。成王本来是来镇南关避开京城的漩涡的和端木筹的猜忌的,等到镇南关破,真刀真枪的和南疆人打了几场,后来楚天为了让他顺利退守虎阳关留下来断后生死不知,那些跟着成王的将士们死的死伤的伤,经历过战争和生死后,这心境就大不一样了。

    靖远侯经过两次事情的打击,没有了在京城时的征战沙场为夙愿的那种豪情,两鬓都染了霜色。一旁的楚天,虽然被南疆人折腾的不轻,但好在都是皮外伤,经过肖然的医治和处理,倒也没落下什么病根。

    成王、靖远侯和楚天,也在打量着坐在主位的谢玄和木清安。原本都熟悉的两人,如今细细看来,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谢玄原本的隐忍淡然和儒雅之气,如今退去,整个人显得越发的凌厉,如蛟龙入水,说不出的王者之气。木清安一如往昔的淡雅如兰,但已不像最初那般不引人入目,反倒有一种清雅的气息莫名的吸引着别人的目光。

    “楚天多谢王爷王妃出手相救。”楚天起身双膝跪在地上,冲着谢玄和木清安一拜。若非谢玄和木清安出手,他楚天,将会变成东平的罪人,即使死了,也要背着罪过而去。他这一拜,倒是十分的诚心诚意。

    谢玄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木清安叹了口气,让谢顺将人扶起。

    “楚世子不必多礼,王爷此举也并非了为了楚世子一个人,只不过不想让南疆紫阳和北域,坐收渔利。你等将士征战沙场,纵然兵败,也不该成为皇权的牺牲品。”木清安沉声道。

    成王没说什么,只是抬头看了木清安一眼,继续沉默着。

    “王妃此言差矣。若不是我等无能,怎会退守到虎阳关,甚至若不是王爷和王妃,连虎阳关……我们都守不住。”靖远侯也叹息道,明明意气风发的武将,倒有些看破世事的颓然。

    “老侯爷,本妃问你一句,当初请旨守住南方国门,为的是什么?”木清安看向靖远侯,沉声问。

    “当初,本侯不想卷入皇子们争斗的漩涡,也不想坐视南疆蛮夷踏入中原为非作歹残害百姓。谁知……”

    “那侯爷,如今守着虎阳关,有什么不同?不管有没有王爷和本妃,这虎阳关,都不能轻易让南疆人踏入一步。不管这国家是谁的,不管有没有皇权倾轧,中原,不允许南疆人踏足!”木清安沉声,气势顿显。

    靖远侯和成王还有楚天都是浑身一震。是啊,不管京城皇权如何更迭,不管这江山姓甚名谁,他们都是中原人,不能允许南疆人入侵中原。

第一百零一章 人性的改变

    “是本侯想差了,王妃说的是。有本侯在一天,便不会轻易让南疆人入关!”靖远侯仿佛又找回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弯腰行礼,沉声立誓。

    “本王本以为,没有武贤王,东平便是我们的,我们想要如何,便要如何。不想,本王及皇兄们,不过是被皇权蒙蔽的无知之人。没有拼杀的将士,没有生死守国门的将军,何来的绫罗绸缎纸醉金迷?谢玄,本王这些日子才知道,当年我们对你的身份的嫉妒,和对你后来遭遇的幸灾乐祸,不过是为我们自己挖的坑罢了。但直到今日,本王仍然是嫉妒的,你不管身处什么样的境地,总能找到出路,总能翻身,也总能想到大局。甚至,连你的女人,本王都不如。

    从今以后,本王不是那京城里人人羡慕的天家皇子,本王只是这虎阳关的守城将士,城在本王在,城破,本王便与此城共亡。也好让世人知道,我端木家,也有人能如你谢玄一般,为了大局,守护着中原的山川百姓。”成王道。

    木清安和谢玄都没想到,成王能有这样的一番话。看起来,这几个月的铁血沙场,终于让成王这样的人感受到了活着的残酷和不易。木清安对成王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你不必嫉妒本王,也不必如此。因为本王,不稀罕。有没有你,虎阳关都不会破。本王不会允许南疆人踏足中原一步。”谢玄挑眉直视成王,冷声道。

    成王一愣,旋即自嘲的一笑。是啊,谢玄是谁,那是十四五岁便将北域打得落花流水的东平战神,少年时便冠绝天下,有他在,怎么会让南疆如意?

    “不论如何,本王都不会离开虎阳关。不管你在不在意,至少本王知道,这是本王不再苟活于世的意义。”成王很快便收敛了神色,默然道。

    这次,谢玄没有再出声讽刺。

    “楚世子,不知以后有何打算?”木清安问楚天。

    “败军之将,何言打算。”楚天苦笑。

    “本妃倒是不知,一场仗便将楚世子的胆子打没了么。战场上,胜败乃兵家常事,只有死人,才没法翻盘。楚世子若是无意留在虎阳关,倒不妨同我们去朔州。”木清安道。

    “我……”楚天有些犹豫。自己是东平的将领,虽然是败军之将,兵败被俘,还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端木筹定然恨不得宰了自己。纵然自己留在虎阳关,也无法再带兵面对南疆。只是,朔州和惠州……自己这算叛徒么?

    “楚世子,靖安军和东平,不会动手。不管东平再如何背后捅刀子,靖安军都不会和东平对上。”谢玄明白楚天的顾虑,开口道。

    “如此,楚天多谢王爷王妃,楚天愿意追随王爷王妃。”楚天单膝跪下,表示自己的忠心。

    “楚世子请起。楚世子若是不随本妃走,漓儿要怎么办才好。”木清安轻笑。

    靖远侯和楚天这才想起来,之前的事情,似乎有关于楚漓。只是他们一直想着和南疆打仗的事儿,想着怎样救出楚天,并没有太在意那些传言的真假。

    “王妃,难道?”靖远侯惊讶的问。

    “没错,宁王似乎和南疆有过联系,打算在惠州迎娶漓儿,并以楚世子的命和虎阳关将士百姓的命逼迫漓儿。漓儿已经应了。”木清安给他们解释道。

    “漓儿……”楚天和靖远侯一同失声。连成王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们一众人在虎阳关几番生死拼杀,却被自己的兄弟皇子捅刀子出卖。这种感觉……

    “侯爷不用担心,端木珏已经几次三番闯宁王的大营去救人了,虽然没成,但也不枉令千金一番情意。”谢玄凉凉的道。木清安看了他一眼,有些诧异,实在是难得的听他为端木珏说话。

    “什么?这如何使得?”靖远侯和楚天更是惊吓的不行。楚漓的行为,身为父兄是能够理解的,也知道自家女儿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定然会为了国家大义委身的。但是没想到,端木珏居然能够为楚漓做到如此地步……他不是不喜欢漓儿么……连楚天都觉得,自己之前怎么看端木珏都不顺眼真是太不应该了。

    “虽然受了不轻的伤,但好在没把命搭进去。这不,本王刚得到消息,端木珏又打算抢亲了。”谢玄又道。这话说的,木清安在心里暗笑。她已经听了谢玄说过他的安排了,没想到现在谢玄为了给端木珏说好话,竟然拿出来吓唬靖远侯。

    “什么?这,王爷可能拦得住?”靖远侯一抖,问道。若是端木珏有个三长两短,靖远侯是听过楚天和楚漓说过他和谢玄的关系有多好的,那谢玄还不恨上他们?

    “本王身在虎阳关,如何拦得住?何况,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不管如何,本王不会记恨你们,此事,也是他愿意为令千金做的,生死有命,全看他的造化。”谢玄冷冷道。

    靖远侯和楚天又是一愣。楚天看向木清安,见木清安依然淡笑,没有劝谢玄的意思,心下震动。难道……端木珏此举真是没有经过谢玄同意?若是出了什么事儿,他们如何安心?

    “王爷……这……这可如何是好。二公子怎能如此任性,楚漓身为将门之女,为国献身也是为国家大义。纵然有儿女私情,也不该牵扯进二公子来。唉。”靖远侯急的直跺脚。

    “侯爷当真认为楚漓是为国家大义,应该如此?难道楚漓喜欢端木二公子的事情,靖远侯不知?难道端木二公子所作所为,不值得楚漓的喜欢?”木清安开口。

    “这……老夫不是这个意思。”靖远侯也知自己太急了,被木清安一席话给问住了。

    “侯爷心里也清楚的不是么,楚漓不过是某些人交易的一个牺牲品罢了。说什么国家大义,哪个国家的大义需要用一个女孩子换取,那这个国家不要也罢。再说,本就不该楚漓什么事儿,不过是宁王的一点私心私欲罢了。有没有楚漓,他们都不会把虎阳关的百姓和你等守城将士的性命当回事儿。侯爷,别让楚漓寒了心。楚漓为了父兄,甘愿委屈自己,若不是阿珏看不过去,怕是楚漓也要含恨而去了,身为父兄,她的性子你们还不知?怎会放弃喜欢的人?怕是成婚那日,便是她了断之时。此事,本妃倒是欣赏阿珏,敢爱敢恨,敢为了心爱之人冒天下之大不韪,敢一人去闯万马千军!漓儿的眼光,倒是当真不错。”

    木清安倒是不介意使劲儿的夸端木珏,原本楚漓和端木珏的事儿,靖远侯父子都不是很同意,尤其如今,端木珏已经被皇室宣布除名,说白了就是一个无名无身份的靖安军将领罢了,靖远侯这等深受家国天下教义长大的人,心里没有一点儿疙瘩是不可能的。所以谢玄才会说端木珏为楚漓做的事儿,就是想让靖远侯和楚天心存愧疚,以后在他们的事儿上不再阻拦。

第一百零二章 接受身份

    靖远侯和楚天听到木清安的话,神色微变,接着,靖远侯有些颓然的坐了下来。木清安的话他听得明白,心里也越发的凉了。

    自己的女儿性子自己怎会不知。虽然楚漓是自己捧在手心养大的,但并没有姑娘家的那种娇气,可爱率真的背后也是颇有几分风骨的。虽然自己之前并不看好她喜欢端木珏,但也是因为娇惯着她,任她胡闹,想着以后她便会明白,端木珏和她的不合适。但没想到,女儿因为父兄身陷囹圄,被人威胁的时候,却是端木珏不顾自身安危去救的。试问不论是他,还是楚天,都做不出一个人独闯千军万马的大营,甚至数次独闯的事儿,也做不出当着天下人的面儿去抢皇子的亲的事儿,更做不出冒天下之大不韪不顾礼教国法的行为。漓儿……眼光果然不差。

    靖远侯不再说话,谢玄也不开口,只凉凉的看着他们。袖子中的手伸出来捏了木清安的手一下,木清安心里一抖,这是,因为自己狠狠的夸了端木珏,不高兴了?他怎么不说他刚刚也夸来着?木清安瞪了谢玄一眼。

    “王爷王妃,楚天愿意赶去惠州,助端木二公子一臂之力。若是万一……楚天愿以命代之,护得端木二公子周全。”楚天又单膝跪下道。

    “你去与不去,端木珏的命都是他自己的。他若是有本事,自然能成事,若是没本事,本王倒不如成全他对楚漓的一片心意。”谢玄冷声。

    “楚天身为兄长,却只能见漓儿因我而身陷囹圄无能为力,实在惭愧。还望王爷恩准。”楚天再次请求道。

    “靖远侯,端木珏生死由天定,但本王还是要替他问你一句,若是他将楚漓救了,还活着,你待如何?若是他无能,没能救出,结果你也可知,到时你又待如何?”谢玄无视楚天,而是看向靖远侯问道。

    “这……不管成与否,漓儿能得二公子如此相待,也不枉她喜欢一场,对漓儿来说,想必都值了。既如此,我能有何话可说?二公子愿娶漓儿,我楚家便认了这门姻亲。若万一……只怪漓儿命不好,我楚家愿将二人合葬一处,永为我楚家之婿。”靖远侯沉声道。

    “好,楚天,本王便让人带你赶去惠州。不管最后如何,本王希望侯爷和世子能信守承诺。如此,本王也算对端木珏兄弟一场,有个交代。”谢玄道。

    “楚天领命!”

    “本王在虎阳关外埋了一只伏兵,成王,靖远侯,若是虎阳关有难,你们可派人前去求援。本王只要虎阳关无事,南疆人不能踏足一步。”谢玄对着二人道。

    “我等领命。”

    成王和靖远侯对视了一眼,都点头。成王心里更是五味陈杂,皇帝皇子们忙着争权夺利,倒是武贤王一心为了中原江山。而且,自己这皇子的身份,谢玄也并不看在眼里,连伏兵都告知了,要么是还有后手,要么是有那个底气相信自己不敢有动作。

    想罢,成王收敛了颓然之色,只想着如何守好这数百年的关隘不落入蛮荒之手。

    祁玉景醒来时,木清安正好来看他。谢玄和靖远侯还有成王他们在商量城防之事。

    睁开眼,看到木清安一席水蓝色衣裙,祁玉景的眸子缩了缩,想要从木清安的脸上找到一些与沈之安相似之处,他记得之前的事情,心里也更难受,那样的妙人,居然是谢玄的王妃么?

    “玉景,你终于醒了。”不同于沈之安时候刻意压低的声音,此时木清安的声音清脆温和,整个人温婉大气,如同在书卷里泡过一样。可能又因为木清安常与草药打交道,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让人倍感亲切的气息。

    “该叫你之安,还是王妃?”祁玉景有些恍惚的艰难开口,神色微暗。

    “玉景,之前是我不好,但你也知道,我有许多事儿要做,那个时候,身份不能暴露。”木清安轻声解释道,她知道,这件事儿不解释,定然会让祁玉景心中难以接受。

    “他们,都早就知道的是么?”祁玉景问。

    木清安当然知道他问的是谁,端木珏,楚天,云无涯……

    “是,他们跟靖安军都有牵扯,我的身份,也都清楚。”木清安点点头。

    “那我呢?我已经让大哥将祁家作为筹码压在了谢玄身上,难道不算跟靖安军有牵扯?”祁玉景情绪有些激动,但是他伤得确实重,激动之下一动,伤口处包扎的地方又渗出血来。

    木清安见此,心里有些急,但也知道,若是不跟祁玉景说明白,怕是以后都很难交心了,她不想失去祁玉景这样的朋友,欺骗他本就是她不对。

    “是我不好。玉景,我没有想过骗你,但那个时候,我不希望因为我让你牵扯进来。没想到,你还是这样做了。之前的事儿,说的再多,也是我对不住你。但玉景,不管我是木清安,还是沈之安,你都是我心里认下的朋友。这一点不会变。若是你不愿,我便同祁家主说一声,祁家自此不再与靖安军牵连,无论最后如何,祁家都能平安。若是你愿,那么,木清安依然愿与你倾心相交。得玉景一人为友,木清安也此生无憾。”木清安微笑着看着祁玉景,语气无比的真诚,正如他们以往的每次一样,纯粹的不能再纯粹。

    祁玉景微微的怔忪,眼前的人儿虽然换回了女装,是名清丽婉约的女子,但那说话的语气和感觉,却仍然是他心里的沈之安。想到之前,知道沈之安是谢玄的人,被皇家逼迫生死不知时,自己心中的焦急和决断,想到那时,沈之安的铺子商路被查封阻断时,自己的决定,再想到前几日,得知木清安以身为饵的做法时,自己的担心。还有那日,中了刀,木清安抱着自己时的模样,祁玉景的心里微微发酸。

    沈之安是他缠绵病榻二十多年后的希望,也是他二十多年唯一的知交好友,他认同他,也愿意为他付出所能,甚至那些,比他自己的命都重要。而沈之安,除了身份上隐瞒了他,其余的,也并没有对不住他的地方。他为了木清安挡刀,木清安也为了他报仇,他还记得木清安接住他的刹那射出的那一道寒光,想必那是木清安保命的手段。如此,木清安也当真没有欠他什么,他和大哥两条人命,都是木清安救回来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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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安乱介绍:
武贤王谢玄,卸甲如书如卷,挂帅如鹰如龙。人如其名,儒雅英俊,却玄之又玄,猜不破,看不透。
安平郡主木清安,抬手覆风雨,素手解倒悬。能淡雅如兰,也能当机立断。本是冰冷医师,重生后却心怀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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