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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芥子清     靖安乱txt下载     靖安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二章 双生子出生

    谢玄来到屋子前时,谢雨看到他的身影也是一愣,随即慌忙跪倒拜见。他都做好了要与来敌同归于尽了,没想到却是自家王爷。

    谢雨根本不敢拦谢玄,他现在的样子比毒发之时还要恐怖的多。谢玄也没空理会谢雨,仿佛一阵风从谢雨面前刮过,等推门进了屋,谢雨还在神游怔愣中。

    肖然见推门进来一身冷意的谢玄,也愣了一瞬,见他身上气息不稳,满身风尘,随即叹道:“把杀气收一收,她刚服了药睡一会儿,醒来还有的折腾。你来了,我也好放手行事了。”

    肖然没有问谢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没有多说木清安的情况。不管如何,能见到小师妹为之付出一切的男人为她做到这样地步,他也十分开心。又不由想到,如果当初年少的他能有谢玄的魄力,或许,结局会不一样。

    木清安没有给他们太多时间考虑和叙旧,已经开始发动了。

    睁开眼睛看到跪在床边深情望着她的谢玄,见到他那血色瞳仁木清安心中一痛,可是连一句话都来不及叙就疼得叫喊起来。

    “拿咬布。”肖然见状回身对使女道。

    “不用了,本王来。”谢玄声音有些变了,见木清安牙齿已经痛的咬在一起,伸出胳膊,把衣袖撩上去,递到了木清安脸前。

    木清安疼极了,想也没想,就咬了上去,谢玄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这一下是当真不轻,血丝都渗了出来。谢玄只怕会伤到木清安,一点儿内力都不敢动,身子僵直。

    他的另一只手被木清安抓在手里,木清安的指甲深深地陷入谢玄的手掌手臂,却只觉得心比手掌更痛,恨不能代木清安而受之。

    本来肖然有些担心,他毕竟是男子,便是开明如谢玄,也到底还是位王爷,担心会不会对他亲自照料木清安而有微词。可为了木清安的安危,南疆的医师稳婆他根本不敢用。

    此时见谢玄见到他并没有什么异样情绪,只专注的照顾木清安,心中那点儿担忧也随之而去。更心中涌起许多钦佩来。难怪谢玄能有如今的成就,又有如此多忠肝义胆的部将跟随,当真是世间少有的英杰。

    此时肖然对木清安描绘的盛世,也多了几分期待。

    见谢玄和木清安两人如此,肖然也不多说,专心的为小世子的出生做准备。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木清安几次险些疼得晕死过去。因为是双生子,又是头一胎,先前坠江还动了胎气,这一番折腾让木清安吃足了苦头。

    谢玄被木清安咬着的那只手臂已经布满了齿痕,青紫色还有些渗了血,另一只被抓出了道道血痕。可这些都不吓人。吓人的是,一向冷静睿智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武贤王,跪坐在床榻前,眼角时不时的会滑下几滴眼泪来,也来不及擦去。

    看的一旁的肖然瞪大了眼睛仿佛见了鬼。这还是那个对他威逼利诱的冷面王爷么?当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啊。

    守在门外的谢冲谢雨抻长了脖子,也不知道屋里啥情况,也不敢问。俩人在门外险些站成了雕塑。听着木清安忽高忽低的尖叫声,都吓得有些腿软。能让他们一向淡定自若,临危不惧的王妃叫的这么惨,这得多痛苦?二人对女子生孩子这事儿有了极大的阴影。

    中间有一段时间,木清安险些疼晕了过去,状态越来越差,也用不上力。

    “快把那老参切厚厚的一片拿过来!再给王妃熬上一碗参汤!”肖然见状,先给木清安喂了一粒回天丹,接着吩咐使女道。

    谢玄见此,眼睛更红了,额头也见了汗,握着木清安手的胳膊都在颤抖了。可是为了不给肖然添乱,他也不敢开口询问。只悄悄的运起内力来,想要给木清安些力量。

    怕木清安昏睡过去,谢玄就絮絮叨叨的轻声说着话,可能连他自己也不知在什么,说着他少年时闯祸的往事,说着他和木清安相识以后的点点滴滴。

    “清儿,你可记得那一年冬天的上元节,你三哥护着你与秦姑娘带着几个家人,去京城最热闹的许愿桥玩儿,那时我已记得你,父王也还没有出征,我与你擦肩而过,你却不认得我。

    你去许愿池放花灯,我一时兴起便也放了一个,就在你的灯旁。你不知上面写了什么,待你好好的,我便告诉你。

    还记得那许家吗,就是木尚书过世刚一年,你那祖母便要给你说亲的那个。那许家是个从事权钱交易的,他那两个儿子,一个无恶不作,一个好赌成性,还未成亲家里的姨娘就不知多少。

    当时你刚把清宁送走,外面传你身体不好,我不敢见你,又不敢真让他们把你许给这样的人家,便让季川做了一场好戏。

    季川把韦家的一个姑娘的行踪画像,有意无意的透漏给许大,他当真入了套,劫走了韦家姑娘的马车,却不知那4天事出有因,坐那姑娘车的是韦家老头子的爱妾。许家因此被端木筹下了大狱。

    还有那王参事家,木荥允了王参事的亲事,想要把你推出去。不过一个小小的参事之子,如何配得上清儿。木荥便是想拉拢势力,也不该拿你做筏子。没过多久,那王参事被调去了边关,这亲事便也作罢。

    只我最初那几年,少不经事,不知如何就对你上了心,也不懂这是何意。后来王府遭难,我亦心如死灰,若不是对不起那些将士,不甘心我谢氏一门忠烈血脉就此断绝,早就不再苟活了。

    那时我只想着,有朝一日,推翻端木皇室,为我靖安军洗刷背叛之名,灭了北域。那时的日日夜夜,心里都是在如何谋划,沉浸在仇恨中不见天日。

    直到端木筹疯了,将你赐婚于我。那日你穿着男装来我府上,临走时的回眸一笑,便撩动了我的心神。即便我一直不敢见你,不愿牵连与你,也无法拒绝这一场恩赐。

    这几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庆幸,庆幸当初端木筹昏了头,也庆幸自己一时冲动已如死水的心境起了涟漪。

    清儿,这些话你一定要好好听着,也一定要好好的,我这一生如梦似幻,只有你,才能让我觉得切实的活着。

    清儿,你既喜欢这太平天下,本王就为你平了这天下。你要好好的,好好的看着这人间盛世。……”

    好在有那千年老参,又有那回天丹的药效,又有谢玄不住的与木清安说话,终于木清安挺了过来。

    这一番折腾就折腾了一天的时间,直到天快黑了,屋子里才终于传出来一声清脆的啼哭,一会儿又是一声。

    等在门外的人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不止有谢雨谢冲,还有未曾离开过的圣女。

第一百九十三章 情深难负

    又过了一会儿,肖然一手一个抱着两个裹好了襁褓的孩子出来,也不多话,一扬手将襁褓扔给了谢冲谢雨,这两只手忙脚乱的接到手中,不知道该怎么抱才好,姿势僵硬的不行。

    谢玄和谢雨面面相觑,两双大手都只管死死的抓着襁褓,深怕一个不小心手滑了给小世子造成伤害,又怕手太重了伤到那粉嫩嫩红彤彤的娃娃。

    两人感觉浑身上下都不好了,抱着孩子真比打仗还累。那看起来还有些皱皱巴巴的两个孩子也不哭不闹,只管睡得很香。

    “圣女,多谢了。武贤王爱妻心切,闯了禁地,还望圣女见谅。”肖然刚刚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只看谢玄的模样就猜到他做出了什么事儿来。

    可是同为男人,肖然自问做不到谢玄的程度,心中只有钦佩,也不在乎为他说句好话。

    “无碍,王妃如何了?”圣女点了点头,表示无妨,接着也关心木清安道。

    “累极了,身子有些损伤,但并无大碍,多谢圣女的老参和珍贵药材,小世子才得以平安出生。”肖然又冲圣女抱拳施礼称谢道。

    “肖医师严重了。如今咱们是为盟友,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好生照顾王妃吧,那蛊毒还有赖肖医师和王妃了。”圣女道。

    “一定,我等一定尽心竭力,圣女放心便是。”肖然应道。

    “如此便好,还请肖医师转告武贤王,我在殿中静候。”圣女留了话,见这边也没自己什么事儿,便带着人回了圣殿。“好。”肖然应道。

    圣女走后,肖然看着眼前那身体僵硬的谢冲和谢雨,心里只想笑。武贤王府几乎没有女眷,真难为他们这帮男人,以后要承担起照顾奶娃娃的重担了。

    “行了,赶紧把小世子抱去塌上休息吧,你们这么抱着,一会儿该哭了。”肖然好心的提醒道。

    “这俩……”谢冲眉头紧皱,盯着这两个奶娃娃,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妥,犹犹豫豫的问道。

    “怎么了?”肖然心里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他们真是王爷和王妃的儿子?怎么这么丑?皱皱巴巴的,还长的一样?哪个是大的?”没想到这么一会儿,谢雨和谢冲居然一直在想这些问题,把肖然逗的哈哈一笑,连日来的紧张阴霾,都褪去了不少。

    “自然是他们的儿子。这刚出生的小孩子都这样,过些日子就能看出像谁来了。黄色襁褓的是大的,掌心有一颗痣。其他的,说实话我也没看出来该怎么区分。”

    这两个奶娃娃是双生子,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就是先出来的那个掌心有痣。至于长大之后会不会还如此相像,肖然就不会想那么多了,那是谢玄该去操心的事情。

    谢冲和谢雨听了肖然的话,扒开黄色襁褓的奶娃的手掌心,果然见一颗明显的痣,而另一个娃娃却没有。二人这才欢喜起来,抱着奶娃娃去了一旁的偏殿。

    圣女虽然派了使女来照看,但谢冲谢雨又怎能放心,简直寸步不离。

    木清安再醒来时,睁开眼,见房间有些昏暗,屋子里还弥漫着一股药味,想要动一动,却觉得浑身无力,身上酸疼,可见这一番折腾让她身子快散了架。

    视线轻移,木清安的目光缓缓的落在了身旁的人影上。一身青色衣衫的人,跪坐在床边,头靠在床榻上睡了过去。那露在袖子外的半截胳膊,上面布满了青紫色的齿痕,血迹斑斑,伤痕累累,手却依然握着木清安的手。

    再看他的脸,半边面具寒光闪闪,另外半边,眼睑下清晰可见的暗影,长长的睫毛,脸色有几分苍白,看起来颇像一个精灵男子。

    木清安记起生子前见到的那匆匆而来的人,那让人恐惧的红色瞳孔,心中一痛。

    这人嘴上从来不说,对她却始终深情。

    不说那因她而变得红色瞳仁,只说这产房里如此难闻的气味,一般男子都受不住,他却仍然守在这里,甚至跪坐着疲倦的睡着。

    想到谢玄这几个月定然倍受煎熬,比她还会辛苦的多,心中就忍不住难过。四面受敌,还要担心她的安危,又不知多少日夜未眠的赶过来守着她生子,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木清安这一动,谢玄也便睁开眼睛。见她醒来,谢玄那布满红色血丝的眼睛咻的放起光来。

    “清儿,醒了?有没有不舒服?”谢玄连忙问起来。

    “我没事,就是有些口渴。”木清安声音有些沙哑,之前尖叫的喉咙有些干痛。

    “我去拿水。”谢玄想要干脆利落的起身,却忽略了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不知道多久了,还没站起来腿上就一软,又跌坐回床塌旁。

    有些尴尬的抬头看了眼木清安,发现木清安眼波流转,只温柔的看着他,尴尬便转为了欣喜。

    桌子离他们也不远,上面有准备好的水,谢玄便发了力,一个挺身跃起,从桌子上拿起水杯又一借力回到了床榻旁,整个过程没有用双腿。

    喂着木清安喝下了水后,谢玄才发觉,木清安在看着他的眼睛,忙脸色微变的侧过脸去。

    “一会儿唤谢雨去,拿着药涂抹了,手臂这样,也不知道涂些药。”木清安却好像没看到谢玄的神情,拉过他的手臂轻轻触碰了说道。

    “嗯。”谢玄应了一声,依然没有正面看木清安。

    木清安拉过谢玄的手,手指轻轻抚上他的手腕。谢玄感觉到木清安的动作,也没有说话,更没有将手抽回来。

    过了片刻,木清安将手放下,看着谢玄别扭的神情,嘴角弯起,轻声道。

    “当年你在街上,被父王当街压着鞭打的狼狈模样我都见过,如今还有什么见不得的?我们王爷一向英明神武,难道还在乎别人的目光么?”

    听着木清安打趣儿的话,谢玄的神色缓了缓,微微转了回来。

    他并非在意自己的外表,只是,这与旁人不同的红色瞳仁,让他看起来就并非善类,之前未见木清安时还没觉得,见到木清安眼睛里映出的可怕的自己,他就觉得自己配不上木清安。这种感觉,才是让他不敢面对木清安的原因。

    知道谢玄在想什么,木清安心里也有些泛酸。谢玄曾经何等的意气风发,整个东平谁能看在眼里,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都没有摧垮他的自信,背负着的血海深仇也没有把他打垮。

    而自己不过一个孤女,甚至还是来历不明有着两世记忆的人,可谢玄在自己面前,始终患得患失,这番深情,她如何能辜负。

第一百九十四章宝宝的名字

    “等我好了,便给你配出解药来,这些日子,那药方我也研制的差不多了。等你摘下了面具,英俊的武贤王配上这一双血瞳,一定英武不凡。”木清安轻笑着安慰道。

    谢玄的脸色果然好看了许多。

    “你不会觉得难看吗?”谢玄幽幽的问道。

    “怎么会?若是我变丑了,你会嫌弃我吗?”木清安轻笑反问道。

    “不会。”谢玄斩钉截铁的答道。

    “那就是了,我又怎会嫌你。何况,你这样,倒是更英俊了。”

    谢玄面上如春回大地,也轻笑了起来。

    他最怕的,就是别人觉得,他配不上木清安。他虽然是武贤王,可是他背后有一堆烂摊子,又常年戴着冰冷面具,木清安越是优秀,他心里的自惭形秽就越重。

    不管是越池还是祁玉景,谢玄与之相比,心里都会有些不安。若是越池,一定不会让木清安出入战场数次遇险。若是祁玉景,一定会给木清安想要的,也一定能成全她的善良,再不用她去面对生死惨状。

    而他谢玄,给不了她安稳生活,给不了她周全的保护,几次三番置她于险地,连她怀了身孕都不知,还让她在这种情况下产子。甚至,只能给她一个不完美的自己。

    越是对比,谢玄越是觉得心中有愧,也越是不安。

    而木清安的一句话,就有如此魔力,安抚了他不安的内心。

    “宝宝呢?”二人说了这一会儿话,木清安才想起她刚刚生了孩子的事儿,她还没有见到宝宝长的如何呢。便声音依然有些沙哑的问道。

    “宝宝?”谢玄露出一丝困惑,扭头看了一番,才明白木清安嘴里的宝宝说的是刚刚出生的两个孩子。而此时屋里哪有孩子的影子。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宝宝一眼。

    可怜的宝宝从一出生就被狠心的爹娘给无视了。

    “谢冲谢雨!”谢玄本想站起来亲自去看看,可是跪在床边这个姿势已经持续了一天一夜了,还没站起来人差点就摔了。只得对外面唤道。

    听到谢玄唤他们,谢冲谢雨赶紧把两个奶娃娃抱过来,只是看了这么一会儿,他们两个觉得比打了一场大仗都累。

    木清安看着床边的两个皱巴巴的小娃娃,虽然觉得这两个长的皱皱巴巴红彤彤的不怎么好看,但心中仍然软的要溢出水来。

    谢玄的目光也移到两个孩子身上,两个孩子还在睡着,他也不知在想什么,皱着眉盯着奶娃娃。

    “你给宝宝取名字了么?”木清安想起总不能一直宝宝宝宝的叫着,总要有个名字才好,便问谢玄道。

    “名字?”谢玄依然一脸困惑。他敢说他压根就没想过么?还要他给起名字么?

    “那王爷,你可知道这两个,哪个大些?是小公子还是小郡主?”木清安无奈的抬眼看看一脸纠结困惑的谢玄,又问道。

    谢玄还是一脸不知所措。他压根就没关注过木清安以外的任何生物好么。

    “唉,可怜的宝宝,你们父王都不爱你们。连你们的名字都不曾想过。”木清安忍不住对着宝宝念叨。

    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木清安心里还是很暖的。毕竟,在这个世道,哪个男人不因为后继有人而开怀,甚至顾不上生儿育女的妻子。而谢玄,眼里心里都是她,连孩子的事儿都没有考虑过。

    “爱。你生的本王都爱。”谢玄温和的对她道。他身上的气息已经变得异常平和,眼睛也温柔的看着眼前温馨的画面,心中全是满足。

    “嗯,宝宝的名字,你要好好想想,就算暂时没有好的名字,也要唤个小字。”木清安爱怜的看着两个熟睡中的奶娃娃,也不纠结谢玄忘了他们宝宝的事儿。

    “小字,大的便唤煜儿,小的便唤风儿。清儿觉得如何?”谢玄凝思了片刻,便将两个娃娃的小字给定了下来。

    “你觉得好,就自然好了。日以煜乎昼,月以煜乎夜。煜者,光耀之意。风者,潇洒于天地,来去则无踪,倒是好用意。”木清安表示很满意,看来谢玄取名字还是很靠谱的。

    谢玄看了木清安一眼,没有说话。

    他能说其实他是随口乱说的么?其实心里根本没想到这么多,不过是前些日子看的兵书上有这两个字罢了。可是这些话他绝对不敢告诉木清安的。

    木清安见谢玄神色疲惫,身上的衣服已经皱巴巴,满是风霜之色,知他已经许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更没有忽略谢玄已经僵硬的身体和满是血丝的眼睛,强拉着他躺在了自己身边。

    没一会儿,就觉得身旁那人呼吸平稳,累极了的谢玄很快就睡着了。

    木清安想着,自己这一生的路虽然难走,但重来一次,她仍然愿意选择谢玄。不管在什么时候,他都会尽力在她身边,这种感觉很安心,如今她艰难产子时他在身边,一家人团聚,就够了。

    想着想着,她也进入了梦乡。

    圣女殿中。

    圣女邀请谢玄于圣女殿详谈之事,木清安是知道的,也知道圣女想要同武贤王府合作,但又怕她这个王妃份量不够,正巧谢玄出现了,这才要和谢玄详谈。

    深知谢玄的脾气秉性,木清安特意请肖然陪他前去,否则以谢玄的性子,怕是都想拆了这南疆圣域。

    谢玄、肖然和圣女,圣女依然坐在白色幕帘之后,只是如今已经与几人都见过了,少了许多神秘之感。

    “圣女,这段时日,我等有劳圣女庇护照看,托圣女的鸿福,我师妹如今安然产子,肖某多谢圣女。”肖然见圣女和谢玄都没有开口之意,气氛古怪而沉闷,只得自己率先打破僵局,开口说道。

    “肖医师不必如此,我也是与武贤王妃合作在先。我为南疆圣域,她为中原百姓和你们靖安军,各取所需而已。”圣女对肖然的态度还是不错,只是话里比往日多了一丝冷硬和不满。

    这不满自然不是对肖然的,而是对那强闯圣域禁地却对她这圣女视而不见的武贤王的。

    “圣女和清儿各取所需,既如此,清儿本王便带走了。”圣女话音一落,谢玄便道。好像已经算计好了,就等着圣女这句话一样。

    “带走?不知她会不会跟你走?如今靖安军阵前面对的可是叶尔沙和越池的联军,那洛州城还有十余万你们靖安军的眷属被用来试药,武贤王对此就不想说些什么,只有私情私心么?”圣女出言讽刺道。

    她也不是诚心要和谢玄作对,只是这个男人,也太不把他们圣域放在眼里了。从他出现在禁地开始,就没有好好的正视过她这个圣女,这让被捧为南疆神坛的圣域圣女如何忍受得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唇枪舌剑

    “本王敬你是圣女,也看在你照顾清儿的份上,更看在清儿不愿我与你为敌的份上,你们南疆圣域对靖安军所做之事,本王不算在你头上。”谢玄眸中冷意一闪,寒声说道。

    自打木清安坠江失踪,谢玄的性子就变得与以往有些不同。喜怒都更加直接了。如今圣女的这些话,无异于在戳谢玄的痛处。就连当初武贤王府境遇最惨淡时,也没人敢如此威胁嘲讽于他。

    “你!这是威胁我?”圣女声音拔高了许多,除了那背叛圣域的几个长老护法,还没有人敢在她面前如此威胁于她。

    “威胁?本王从不威胁人。”谢玄凉凉的说道。

    “哼,别忘了!你的妻儿可还在我圣域的禁地!”圣女也被谢玄的态度激怒了,口不择言了起来。

    “你要找死,本王便成全你!本王的妻儿,倒要看看谁能动得!”谢玄也动了真火,眸中红芒一闪而过。用靖安军威胁他已经不在他忍受范围之内了,用木清安和孩子来威胁他,简直就触碰了他的逆鳞。

    “二位二位,息怒息怒,不是谈合作的么,这个,王妃也支持二位合作的,二位就不要互相威胁了,咱们好好谈谈合作之事吧。”肖然见事情不好,赶紧出来打圆场。

    此时肖然无比佩服他小师妹的先见之明,若是没有他在此,这俩人别说谈合作了,直接可能就掀了桌子动起手来。

    二人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圣女因为谢玄的无视和对圣域的不尊重心怀不满,谢玄因为木清安和孩子被困在圣域当初生死不知,又因为说到底洛州城的情况也与圣域有关,所以心中也不满。

    有肖然给的这个台阶,圣女和谢玄都就此住了声,两人谁也不说话,殿内的气氛又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

    “武贤王,此次我想与你合作,确实是为我圣域打算,可这件事对你也有颇多好处。难道,你不想合作,不想救你靖安军家眷?不想知道叶尔沙的阴谋?”过了许久,圣女忍不住先出声问道。

    圣女心里确实如此觉得,她本以为合作这件事,应该是一拍即合的,谢玄应该是很乐意合作才对。可这么一会儿,她从谢玄的态度里也看出来了,谢玄并不是十分愿意与她合作,这让圣女想不通。

    “本王会救,但无需与你合作!”谢玄态度虽然缓和了,但脱口而出的话并没有多好听。

    “你!油盐不进!”圣女大怒。这家伙,软硬都不吃,看起来根本就是看不起圣域看不起她!

    “好了好了,别吵了。圣女息怒,王爷也是因为王妃失踪许久,难免心里有火气,见谅见谅。王爷,圣女这段时间并未对王妃为难,反而多加照顾。

    而且,王妃与圣女已经做好准备对付叶尔沙解洛州之患了。现在咱们都是一条战线的了,二位就不要意气用事了。”肖然见状,赶紧出声安抚两位,这两人真是,两句没讲,就又剑拔弩张了起来。

    “哼。”圣女冷哼一声,但火气却渐渐压下去了。她也听说了谢玄和木清安感情深厚,听说了二人之间发生的事,对肖然的说法也接受了。

    “肖兄既然如此说,本王就不与你计较了。合作没问题,本王助你擒获叛逆收回圣物,你护好清儿解了洛州之患。”谢玄也接了肖然递过来的台阶,沉声说道。

    谢玄如此说,便是默认了木清安的选择和决定。便是他心里千般不愿,也知道木清安的决定,都是她仔细考虑过的,就算他不同意,她也会坚持治病救人。

    “我还需要你助我杀了叶尔沙。”圣女补充说道。提起叶尔沙,圣女的眼中闪过寒芒,只不过帘幕阻隔着,外面的肖然和谢玄看不到。

    “哦?叶尔沙可不好杀,本王有什么好处?”谢玄挑眉反问。

    听见谢玄这话,肖然心中苦笑,和谢玄做交易,他这辈子都不想了。这家伙能把你的底线都猜出来,让你不得不接受他的条件。希望圣女待会儿不会把自己卖了吧。

    “好处?别以为我不知道,叶尔沙也是你的心腹大患,若是留着他,南疆会一直盯着虎阳关。而且,杀了叶尔沙,南疆至少十年恢复不了元气。”圣女没想到谢玄还问她要好处,一时间声音又拔高了不少。

    “那又怎么样?本王可以留着他练兵,可以留着他养将,留他一命也翻不出风浪来!”谢玄嗤笑一声,对圣女的话不置可否。

    肖然听了心道,好家伙,若不是知道谢玄谈条件的习惯,他都要忍不住当真了。拿敌人练兵养将什么的,真的靠谱吗?王爷你怎么那么凶残?

    “你!”圣女简直被谢玄气的七窍生烟,这个油盐不进的王爷,真是不知道木清安那么温柔的女子,如何受得了。

    “你既然是南疆圣域圣女,不是该保南疆皇室?怎会想杀了叶尔沙?他可是南疆皇室继承人,王太子。”谢玄也不真的要跟圣女撕破脸,便问道。

    “我师父被叶尔沙所害,我要为师父报仇。南疆圣域如今大部分人都被五长老和左右护法带走了,剩下的不足原来的一半,这一次行动之后,又不知能剩下几人。南疆众多部落有一多半都掌握在叶尔沙手中,以叶尔沙的野心,如何能留着圣域这根刺?至少,圣域不应该毁在我的手中。”圣女说道。

    “如此说来,本王倒也信了你。不过本王丑话说在前边,若是清儿有什么闪失,你这圣域,就不用存在了。”谢玄答应了圣女的合作,但话里话外,还是不那么和谐。

    “放心,王妃是我们成败的关键,我如何能让她有事儿?”圣女也不与谢玄多说计较了,这么一会儿下来,她也明白了,与这人做口舌之争,不但没有好处,还会被气出内伤来。

    “如此最好。”

    “我派去劫杀左右护法的人失败了,左护法重伤,右护法逃离。你们在两军阵前要小心她们。”合作谈拢,圣女也去掉了一块心事,便好心提醒谢玄道。毕竟是一条绳上,总不能看他们出大问题。

    “听清儿说,圣女在帮无涯找失散的妹妹,无涯这十多年来死夜不能寐,天机阁的暗探遍地,依然得不到消息。如今两军阵前刀剑无眼,若是圣女有了消息,还望速速告知。告辞。”谢玄也不啰嗦起身便要离去。

    走到圣殿门口的时候,突然站住脚步,回过头来,看向圣女的帘幕说道。他听了木清安的猜测,也见过圣女匆匆一面,知道这猜测十有八九是真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再临洛州城

    如果真是云无忧,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已经继承了圣域,有什么避讳。不管如何,他与云无涯相识多年,既然遇上了,总要替他要个交代。

    帘幕轻轻荡了一下,帘幕后的人并未作声,谢玄也并未停留。

    肖然跟在谢玄身边,不由得挑眉,心中暗道。难怪小师妹对他倾心至此,无论做什么都不曾犹疑,这人在外面如何的冷面苛刻,对身边亲近之人却如此上心,连这样的事情他都会记在心里。也难怪,靖安军上下如今几十万人,都愿意为他肝脑涂地。

    想到这里,肖然不由得暗暗摇头,心道自己真是这些日子被木清安传染了么,居然会认为谢玄是好人。

    木清安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只与圣女说了几句话,便得了圣女的秘法炼制的血液。这段时间,为了给谢玄配置解药,她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了无数的药材,试了无数的方子,终于制成了。

    谢玄的毒,始终是压在木清安心头的一块石头,哪怕他们在一起时,她也不能放心。这次圣域之行,在木清安看来倒是因祸得福了。

    给谢玄服下解药之后,肖然帮助谢玄,用内力逼出毒素来,只见谢玄半边脸上的青紫色脉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最后变成浅浅的痕迹。

    “效果不错,只要再服上两次,就看不出来了。至于眼睛,我会修书一封,让吴易每日为你推针过穴,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了。”木清安仔细检查了一番,很满意这药效。

    “清儿……”谢玄撇撇嘴,很有些委屈。

    “毒素已除,不高兴?”木清安看了看谢玄,颇为不解。现在怎么看,都比之前的模样好上太多了。

    “我要走了……”谢玄继续撇嘴。他是真的感到不快,毒素什么的,要不了他的命去,可是离开木清安,却真能让他担心难过的丢了命。

    “如今决战在即,你又怎能一直陪着我。等事情都有了结果,你还怕见不到我不曾。”木清安安抚谢玄。

    “我说二位……这还有一个大活人呢,能不能收敛些……”刚刚费了好些内力的肖然也有些苍白。对着谢玄翻了翻白眼,有气无力的说道。

    谁说武贤王英明神武、温文儒雅甚至冷面无情什么的,他都不会再信的,这家伙,分明就是个厚脸皮的疯子。刚刚那表情,是个王爷能做出来的吗?再看他小师妹,哪里还有一点当年的冷心冷情的模样,对谢玄分明很是宽容。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那两个臭小子哭了,你去哄着。”谢玄斜睨了肖然一眼,不满的道。

    肖然一噎,不禁气闷,想要还口,听到隔间果然传来两声此起彼伏的啼哭,只得恨恨的一甩袖子,不理会这没人性的人。亏他还觉得谢玄是个好人了。

    肖然走了以后,谢玄长臂一揽,将木清安拉入怀中,紧紧拥着她道:“清儿,此番本王与越池在嘉靖关对垒,成败在此一举。你在洛州也务必要以自身安危为重,千万小心。待本王归来,定许你太平盛世,从此陪你浪迹天涯,再无苦难。”

    “好,我等你。”木清安微微的闭上眼睛,难得的心中澄净。

    他二人谁也没提,若是败了会怎样,也没有提这过程中的艰险不易。

    “这两个臭小子,我会传信谢风和龙葵卫亲自送回安城。有你大哥在,他们定会好好长大,煜儿从现在起便是世子,是龙葵卫的少主,风儿以后掌管靖安军。你不用担心他们。”谢玄又对木清安说道,他已经把两个娃娃的未来都安排好了。

    “好,我这当娘的,也没什么能给他们,那炼血换血之苦,也不舍得让他们尝试,便什么也不留了罢。待咱们一家团圆,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他们。”提起两个儿子,木清安心里一片柔软,虽然不舍,但也知道,安城才是安全的地方。

    既许了她盛世,就一定要天下平。谢玄拥着木清安,一室温馨。

    谢玄一共在圣域只呆了五日,便走了。他不能不回到战场上,如今面对的是叶尔沙和越池联手,谢玄也不敢大意。

    即便他舍不得木清安,舍不得分离,舍不得让她独自面对洛州的糟糕情况,也不能任性的不顾一切带木清安走。身不由己这四个字,始终是谢玄情感上的亏欠。

    临走时,谢玄把两个小家伙带走了,让人秘密送回给沈之逸照顾。这边战事吃紧,他们要面对的问题又相当棘手。西北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而且,沈家世代传承下来英杰无数,又有沈之逸这样的天下第一公子,两个宝宝的成长他们完全不用担心。

    只是到底,骨肉情深,即便谢玄没有表现出来,在谢风谢雷谢顺和龙葵卫等抱着煜儿风儿消失在飞扬的尘土中时,谢玄也着实的难过了一会儿。

    谢玄心中也更坚定了信念,一定要赢了这场,给她们母子一个康平盛世。

    谢玄的毒已经解了七七八八,只有那只眼睛还需要继续治疗,如今也能模糊的看到一些影子了。本来是一件高兴事儿,可是木清安却是因为太过耗费心神的给谢玄研制解药而动的胎气,这才不得不最后铤而走险的催生早产。

    每每想到这些,谢玄便高兴不起来。好在宝宝经过肖然的调养,后面又有吴易每日细心的问诊,很健康。木清安虽然有些虚弱,因她平时身体颇好倒也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否则谢玄定会自责死的。

    此事肖然说予谢玄之后,谢玄什么也没再说,只紧紧的抱了抱木清安,让她等他。他们之间,这两年经历了是非生死,经历了太多。

    谢玄走后,木清安又修养了七八日,他们便也动身了。

    圣女带着圣域麾下的人,以及木清安肖然和谢冲谢雨一道,来到了洛州城。

    如今他们最棘手的问题,就是如何在五长老和左右护法引爆瘟疫之前,阻止这场祸事。

    洛州城与两年之前,已经有了太大的差别。城中萧瑟,人迹稀少,以前那种各国的人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场面已经不见了。街上到处是破损的房屋,偶尔有几间酒楼店铺,也没什么人气。整座城看起来死气沉沉。

    离洛州城不远处的虎阳关一带正在打仗,时不时的有难民涌入洛州城,又赶紧离开。此处剩下的那些,可能就是当初被流放至洛州的靖安军眷属了。想到这里,木清安的心里就像压了一块石头。

第一百九十七章 祁玉景患瘟疫

    他们一行人进城走了一段时间,也没有碰到什么人,好不容易在一条狭窄的街道上看到了人影。

    肖然拦住了那个人影,那是一位衣衫褴褛,背着包袱步履匆匆欲要出城的老汉,老汉一脸疲惫和惊慌,身上包袱并不大,看起来也是匆忙离开。肖然向看人家探问城中的情况。

    “老人家,您这是要去哪?”

    “去哪也不能留在这里。你们是外地来的吧?赶紧走吧。这洛州城很快就会成为一座死城!”老人家看了看他们一行人,见他们穿着打扮都不像这附近的,便惊慌的道。

    “怎么会这样?这从何说起?”肖然也是一惊,皱眉问道。

    “你们不知道,这里有瘟疫啊!这几日已经有十多人暴毙而亡了,那个惨呦!我劝你们,赶紧往别处去!”老汉说完,不能肖然再问,就匆匆往城外逃去。

    听了老汉的话,一行人心中咯噔一声,暗道,还是来晚了一步,看来五长老他们已经得手了。

    “圣女,王妃,咱们先去避一避吧。”肖然提议道,若是真如老汉所说,情况就十分严重了,他总要保证木清安的安全才是。

    “时间紧迫,顾不得其他了。谢冲,你和谢雨先回虎阳关等消息,再传信给冷月让她送些医术高手过来,咱们其余的人手,全部撤离洛州,不可耽搁。

    谢冲,命一部分暗卫和骑兵守在洛州进出方向,严格把手,非有我手喻者禁止出去洛州。事情重大,宁可错杀,不可侥幸。从即日起,这洛州城只能进不能出。

    圣女,事情严重,您也一道去虎阳关暂避吧。”木清安短时间内迅速下达了命令,无论如何,她不能让洛州城的瘟疫扩散出去。

    木清安是玄清时,曾经历过瘟疫灾患,知道传播出去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所以当机立断。

    “不了,此事既是我圣域惹出的麻烦,我总要承担。从即日起,圣域麾下所有人,听从王妃指挥,如有违抗,视做背叛圣域。红衣白衣,你们协助守住洛州出口,若发现南疆叛逆,格杀勿论。”圣女也对麾下众人下了圣女令。

    “圣女,你这是……”木清安皱眉,不认同的想劝说圣女。

    “这场祸事起源于圣域,就让我为中原百姓,做一点事吧。我有圣域秘法炼制的血液,你不用担心。”圣女见木清安要劝说,便率先解释道,神情中有一些异样。

    “好吧,圣女执意,那便留下吧,只是这段时间,务必要小心了。”木清安见圣女执意,也不再劝说。

    就这样,洛州城被封锁了。

    洛州城被封锁之后,成了一座死气沉沉的城池,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凡有人要进入,都会被不明身份的两伙人给拦下,连一只鸽子,都不曾飞出去。

    木清安每日研究破解那蛊毒和瘟疫的药方,却始终一筹莫展。越是着急,越是没有丝毫进展。

    城中感染瘟疫的人越来越多,被传染的人也越来越多,她却迟迟无法配出解药来。这让她每日如坐针毡。

    怕身边的人传染上,她只有不轻易让他们与病患接触。可是这样一来,她只能关起门来和冷月肖然等人研制解药,没有办法接触真实的病例。

    谢雨那日随谢冲走了以后,又返回了城中,保护木清安是他的使命。对此木清安也只有轻叹,没有其他法子。

    这一日木清安和肖然等人探讨完药方,依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心中正是焦急难耐,这时谢雨匆匆进来禀报。

    “王妃,祁玉景来了。”谢雨在木清安耳边道。他们靖安军的人,对祁玉景都有那么一点点敌意,尤其他们四个见过祁玉景缠着王妃时候的模样,更是一直有很深的敌意。但此时谢雨的语气里,却有一丝异样。

    “他怎么来的?这不是胡闹么!”木清安很吃惊,不是已经吩咐人把守了么?这个时候来洛州,不要命了么!

    “他本是说有京城木府的要事禀报王妃,谢冲才允许他来的。谁知……他私自接触了城内病患,如今染了瘟疫。”谢雨有些迟疑的道。

    谢雨已经猜到了祁玉景的目的,所以对此人虽有敌意,现在也充满了敬意。更不知该怎么跟王妃解释,若是王妃因此感动什么的,他还不让王爷给剁了。

    “唉……这又是何苦……他现在在哪里?”木清安听了谢雨的话,先是一愣,接着便明白过来。

    她们这些医师面对瘟疫,最难的地方便是无法取得病症的病因,瘟疫爆发凶猛,如果他们接触病患也感染上,那事情更是糟糕。而且木清安也不愿让身边的亲近之人冒险枉送性命。

    祁玉景通透聪慧,一定知道她此时的难处。这才骗了谢冲,又私自接触病患让自己感染上瘟疫,如此,木清安便可以以他试药,找出解决之法。

    想到这里,木清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什么,都难负祁玉景的盛情。

    “我将他单独关起来,别人接触不到。王妃放心,除了他以外,并没有其他人接触病患。如今城中感染上的还不多,都集中在一处,但近几日有扩散的趋势……”谢雨回道。

    “罢了,我去看看。”木清安整理了一下情绪,抓起桌上的药方,起身便要往外走去。

    “王妃……”谢雨出声唤道。

    “他做出了这么大牺牲,我怎能无动于衷?如今时不我待,必须尽快找出治疗瘟疫的法子。

    你吩咐下去,所有接触过病患的人全部单独关押,他们用过的东西务必焚烧。用白醋每日喷洒城中街道,城中一应用度统一分配。每天给大家服用一次肖然他们制的汤药。

    你们自己也千万小心,不得有任何肢体接触。行事前后务必要服用解毒丹。”木清安吩咐道。这些都是抑制瘟疫扩散之法,却无法从根本上去除瘟疫。

    “可是王妃……王爷……”谢雨明白木清安要做什么,还想再劝,木清安已经摆手制止了他。

    “从今天开始,不管发生任何事,洛州城连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你与谢冲也不必联络。城中诸事你和肖然全权处理。

    玉景的时间……只有七天,我会在七天之内研制出解毒之法。对了,在封锁洛州城之前,把圣女送到虎阳关,告诉她右护法可能会偷袭虎阳关,需要她去主持大局,若是来得及,请她援助虎阳关。”

    木清安将事情分析安排妥当,她知道形势紧迫,也知道若是谢玄知道,定然不会同意她如此行事。可是她没有别的选择。

    “是,王妃。”谢雨单膝跪下,看着木清安走进了祁玉景在的房间。

    他没有问如果七天之后,没有研制出解药该如何,除了对于木清安一直以来的信任之外,也不敢面对这样的可能。

第一百九十八章 决战在即

    祁玉景躺在床榻上,偶尔咳上几声,面上罩了一层灰色,看起来病得挺重。他很清楚他在做什么,他不后悔。

    听到木清安在漳州跳江不知生死,祁玉景便放下京中的事宜,连榆钱也没带,只身一人来到沧澜江下游,雇了船家,每日在沧澜江和下游支流上飘荡,数月未归。直到,他从谢风他们那里无意间得知木清安来到了洛州城。只略一思索,便分析出他们的处境和难处,于是,他做了这个决定。

    这是一间干净的屋子,屋子里一切起居用具俱全,可见谢雨的安排十分妥当。

    听到推门声,本来胡思乱想的祁玉景,转过脸来看向门口,只见那一抹熟悉的蓝色身影,出现在房间中,看着他的目光露出了一丝担忧。

    “之安,你来了。咳咳……”祁玉景扯起一抹笑容来,对木清安道,一句话末了,又咳了几声。

    “玉景,你这是何苦。你可知,这瘟疫不比伤寒。”木清安倒了一杯水,给祁玉景喝下,这才又道。

    “那又如何。你困在这里,定然茶饭不思,谢玄远在嘉靖关,也无暇顾及你。祁玉景这条命,当初是之安救回来的,如今就算还回去,也没什么不可。何况,我相信,之安定然不会让我就这么去了,听说,那患了瘟疫的人死状凄惨,之安定然不忍的。”祁玉景轻笑道。

    “罢了,玉景,我欠你诸多,此生却只能负你盛情。我定然竭力……”木清安叹道……

    她其实明白,祁玉景自打知道她的身份,对她的感情便始终不一般,也因此她从不曾对祁玉景有过多的亲近,只把他当成与端木珏和云无涯等人一样。但祁玉景为她做的,却太多了。

    “说什么欠不欠的,一切都是自愿。我愿意为你做,为你死,为你生。好了,不说这些。放手做吧,我定不喊痛的。”祁玉景依然笑着道。

    能为木清安做这些,他从未想过得到回报。能在她那里有一分用处,他都觉得满足。

    “好。”

    越池也来到了罗城,与嘉靖关对望。

    此时他的寝殿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他靠在矮塌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殿下,吃药了。”小五走进来,坐到越池床榻镖,喂他服下。

    “如今本殿倒是越发的不中用了。谢玄已经陈兵嘉靖关,对垒数日,本殿也得出去看看了。”越池喝了药,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来。

    “殿下,何不让小五前去?就算那武贤王厉害,小五也不见得会输。”

    “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情,本殿和他总要真真正正打上一场。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殿下是要问武贤王妃吧?当初她坠江,殿下一度伤情难过,如今她安然无虞,已经与圣女搅在一起了。听说,她如今去了洛州,我在那里已经引爆了瘟疫,能不能救人活命,就看她的医术和造化了。”

    “你这语气,倒是越来越像本殿了。那颗暗子,如今在哪了?”

    “在虎阳关,殿下是打算?”

    “战场上的事,本殿自会和谢玄真刀真枪的来一场,若是木清安解了洛州之难,那暗子便派上用场了。若她败了,那这山河破碎,也用不上了。”

    木清安当初在漳州城坠江生死不知,越池得知消息也狠狠的伤怀了一阵子。小五对此颇有不满。后来木清安出现在圣域禁地的消息传来,越池虽然什么也没说,却明显情绪好了很多。仍然按部就班的采取行动。

    有时候连越池自己也搞不懂,他与木清安已经没有丝毫可能,他与谢玄也必有一战,可听到木清安坠江的消息,他仍然会心痛。越池不禁苦叹,他前世一定欠了木清安许多许多,今生才会如此为她牵肠挂肚。

    敌我分明,越池只道,她的命一定要了解在他的手里。

    “殿下高兴就好。”小五不置可否,她只管完成越池的命令,不管他要做什么,她都会无条件支持。

    “咱们那便宜父皇,最近可有什么反应?”

    “殿下忘了,小五心里,早已没有父皇二字。小五只是殿下的。如今越溟情况也不好,他整日守着越溟,哪里有心情关心其他。”

    “唉,自打你跟了本殿,就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待本殿走了,你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殿下深知小五所想,没有殿下的人间,于小五又有什么意义。听说,武贤王妃已经产子,殿下若是难过,小五便去……”小五不认同的道,她已经几次三番的重申过,越池无论如何,她都会陪在身边。

    “不必了,难得本殿也有善心大发的时候。把关鹏和司马勇都带到两军阵前吧,本殿对这场交锋,很是有些期待了呢。”越池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一丝疯狂之色。

    嘉靖关和虎阳关沿线,战火连天,一连数日,双方各有胜负。

    靖安军的大部分将领,如今都在这一带。决战在即,松懈不得,面对越池和叶尔沙的联手,谢玄也倾兵而上。

    谢玄带着鹰狼狮虎四部在嘉靖关,谢皓带着云无涯和端木珏驻守嘉靖关和虎阳关中间的南城。虎阳关依然由成王和靖远侯驻守,靖安军并没有插手他们的城防工事,只在附近留了一队人马。

    东平朝廷并未给虎阳关提供任何帮助和粮资,所有人都明白,端木筹已经放弃了虎阳关了。尤其成王拒绝了端木筹的传位诏书,誓死守护虎阳关,在端木筹心里,这个儿子已经背叛了他。又怎么会再给虎阳关提供援军粮资。

    上次宁王被北域大败,战场上险些丧命,后又被谢皓夺走了朔州十多万的兵马,他的心里已经丧失了跟靖安军对抗的勇气。而东平朝廷的一些老将,都感到唇亡齿寒,少有人愿意此刻与靖安军为难。

    端木筹虽有心想借此机会在靖安军背后捅刀子,可是一想到玉峡关和漳州城驻扎的兵马,再看看如今朝中的情况,就不敢轻举妄动了。何况,邵震一直在盯着他,敢动,就要承受他可能承受不起的代价。

    端木筹有心想联合西川,可北辰风自顾不暇,西川皇位更迭,北辰川又下落不明,北辰风不敢有一日放松,又哪里敢这个时候出来和端木筹联手捅谢玄的刀子。

第一百九十九章 虎阳关被破

    虎阳关。

    这一日,成王和靖远侯还有楚天等人,正在巡视城防。

    自打谢皓攻破了北域王庭,楚天这个先锋军的名声也正了过来,不再是败军之将。靖安军的大部队从北域撤回来以后,楚天也便回到了虎阳关,与靖远侯一起守着这百年的南方关隘。

    几人正在城墙巡视,靖远侯忽然大叫一声“不好!”

    “怎么了?”成王和楚天忙问怎么了。

    “城墙颤动,南面天边黄沙渐起,这是有敌军来袭了!天儿,速速列队,准备迎敌,城防之事,就拜托成王了。”靖远侯浓眉一竖,一股肃杀之气生出。

    什么?这还了得。成王和楚天深知靖远侯的厉害,也不存疑虑,纷纷准备战斗去了。

    果然,不到两个时辰,就听见马蹄声传来,领军的并不是叶尔沙,却也是南疆的大将,名唤巴陀。

    “哼,手下败将!”那巴陀见到楚天,便冷笑一声。

    “战场胜负乃兵家常事,懦夫才不敢重回战场。不知你比北域大将又如何?”楚天也神色一冷,对巴陀喊道。

    这巴陀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擒了楚天的人。二人早就结下了梁子。

    “来来来,我与你再战上一回,定要再生擒于你!”巴陀对对面这个白袍小将印象很深,上次能擒住楚天,也并非因为楚天无能,而是当时天时地利全不占,他一个断后的先锋官,能护得主将撤退已经很难得了。

    “哼,来就来!我还怕你不曾!”

    楚天说完,便带兵杀出城去,与那巴陀战在了一处。

    南疆的大军至少有三十万人,靖远侯等人眉头狠皱,怎么会有这么多兵马?谢皓在南城牵制叶尔沙之事他是知晓的,难道谢皓他们败了?不可能!

    除了与巴陀打斗的这些人,剩下的南疆兵仍在抓紧攻城。

    这一番厮杀,就厮杀了半日。楚天见情况不好,他们兵少将寡,也不敢孤军深入,只得退回了城中,固守城池。

    虎阳关这两年时不时的就会受到南疆兵马的偷袭骚扰,一直守得很结实。那高大厚重的城门,从未被敌军扣开过。

    这是这次,面对南疆的有备而来,却出了意外。

    守着南门的一个校尉,姓赵。这赵校尉平日里作战勇猛,守着南城门有段时日,从未出过差错。但此人有一个大毛病,就是好赌又好酒。

    昨天,这赵校尉又去赌了几把,输了个底朝天。但临走时,那庄家却把银子还给了他,还约他喝了一顿酒。那庄家也没让他做什么,就送了他几坛子酒让他分给他的弟兄们。

    这赵校尉心也大的很,觉得这真是赚了,不但自己有酒喝,兄弟们也有酒喝,便想也没想就给弟兄们分了。他这些弟兄,今日可都是守城门的。

    战事正吃紧的时候,南城门前的十数名守卫,却忽然齐齐暴毙而亡。事发突然,其余兵将有一瞬间的慌乱。而南疆兵马抓住这一时机,大力攻城,南城门在重重攻击之下,终于被叩开了一个口子。

    赵校尉怎么也想不到,他不过一时贪心,便葬送了弟兄们连同他自己的性命,更把自己多年守护的城池送到了敌人的嘴边。

    楚天得知这边的战况,忙带人赶来支援,与闯进城中的南疆兵开展了激烈的巷战。

    靖远侯也出现在楚天这边,找了个空档,拉住楚天。

    “天儿,你马上突围到南城,请靖安军援助。叶尔沙一定还有后手,务必要小心。”

    “爹,那你们……”楚天有些犹豫,战事激烈,他怎能独自突围?

    “等不及了,若是叶尔沙真有安排的话,咱们输了不怕,怕整个战线都会垮掉!天儿,你务必要亲自前往,提醒少将军!”靖远侯看了看天色,已经过了戊时。

    “爹,你们一定要撑住,等我回来!”楚天这两年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下来,也明白此时不能拖延,便骑上一匹快马,带上十数人,杀出重围,前往南城求援。

    这几日谢皓这边刚和南疆打了几场,互有胜负,叶尔沙的确是劲敌,对中原的排兵布阵都很有研究。只是这几日谢皓基本没有出手,带兵的都是端木珏。

    端木珏之前一直希望能上战场,但因为他的身份,在他们去安城以前,端木珏都没能如愿。几次随着谢玄上战场,也没有独自领兵过,虽然他读了不少兵书,也跟着谢玄谢皓参加了不少军事会议,可谢玄并不放心他单独领兵。

    并非是谢玄不信任他,正相反,是因为担心他的安危。战场刀剑无眼,靖安军的敌人又没有庸人。

    这次他与云无涯守在南城,可是过足了瘾,独自领兵与南疆打了几场硬仗,打的南疆节节败退,退出了三十里。这些胜利也让人看到了端木珏的领军才能。

    谢皓云无涯和端木珏三人正在帐中分析这几日的情况。南疆退出三十里之后,已有两日未曾与南城的靖安军交手,三人在揣测叶尔沙的用意。

    这时谢康推门而进,他身后跟了一个神色焦急的斥候。

    三人见此都是眉头一皱,暗道不好。

    “报!少将军,虎阳关求援!”那斥候跪地禀告道。

    “虎阳关?情况如何?”谢皓神色一变,心道,怕是中了叶尔沙的圈套了。一边焦急的问道。

    “回少将军!虎阳关被突袭,南城门被破,将军已经展开了巷战如今情况十分危急!先锋军楚天将军负伤,正在帐外候着!”斥候报道。

    “带他进来!”谢皓站起身,对斥候吩咐道。

    那斥候的每句话,都让谢皓震惊。

    楚天进来时,是被两个士兵搀扶着进来的,一身白色战袍已经被鲜血染红了,身上还受了几处刀伤。

    “怎么这么重?快请军医来。”谢皓三人都是一震。端木珏赶紧上前扶起楚天。楚天的功夫他们还是很了解的,作为先锋军,楚天打仗非常勇猛。

    此时见楚天伤成这样,心中都是一凛。这得多么激烈的战事。

    跟着楚天突围出来的那些人,都已经阵亡了,只剩下他一人,能够重伤赶到南城,也是因为军情紧急,救兵如救火,吊着一口气。

    “来不及了。少将军,快去救虎阳关!他们用南疆秘术控制了守城门的校尉,突袭攻进了虎阳关!”楚天简短的把事情说了一番。

第二百章 大破埋伏

    “看来,咱们上了叶尔沙的当了。他退出三十里,不过是为了掩盖此次行动。”云无涯道。

    “不错,咱们要早作准备。”端木珏也道。

    他们都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

    “传令下去!集合兵马,支援虎阳关!阿珏,你和无涯带人去虎阳关,我去会会叶尔沙。你们千万小心。”谢皓传了军令。

    谢皓让端木珏和云无涯从侧面赶去支援虎阳关,他自己带兵从正面抄叶尔沙的后路。虽然这是一个极好的办法,可是谢皓心里明白,叶尔沙既然摆出了这样的阵势,不会如此好对付,怕是还留了后手,或者半路留了埋伏,必然要有一场恶战。

    谢皓能放心端木珏和云无涯自己带兵,也是因为端木珏的本事。

    早前端木珏经常跟在谢玄身边混,后面他们父子三人相继出事,也是端木珏帮他们料理王府内外事宜,包括靖安军的兵力布防,和靖安军的上下将领,都十分熟悉。

    虽然端木珏没有真正的以将军的身份带兵上过战场,却已经十分熟悉军事行动了。这些日子谢皓有意让他领兵与南疆人交手了几场,见他游刃有余,即便有判断失误的时候,这几次下来也谨慎了许多。

    这让谢皓也彻底放下心来。假以时日,端木珏一定是靖安军的一员虎将。

    而云无涯虽然对领兵打仗没有兴趣,却始终是个连谢皓都有称赞的人。云无涯掌握天机阁,天机阁知晓天下事,手下能人无数,能驾驭这些人的人,又怎么能是庸才。

    他虽然不喜领军,却最是谨慎聪明,有他跟在端木珏身边,谢皓也放心的很。这二人焦不离孟,袍泽多年,合作之事自然熟悉。

    “好!少将军保重!楚天,你先在军中休息包扎一下。”端木珏对谢皓抱拳道,又想把楚天扶到塌上,让他暂且留在南城养伤。

    “不必了,我没事儿,我和你们一道去。”楚天挣扎着推开端木珏,勉强站稳了身子道。

    端木珏想了想,便点点头。他明白楚天的想法。

    楚天是孝子,靖远侯在虎阳关有危险,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留在军中的。而且楚天本是虎阳关的先锋官,虎阳关如今危在旦夕,他一个人留在安城靖安军中养伤,那些同袍们却在虎阳关杀敌,这让他如何接受的了!

    云无涯见此,也走过来,从怀中掏出来一瓶金疮药,又拿出一个小瓷瓶,瓷瓶里是一颗回天丹。给楚天上好了药。三人便带着二十万兵马前去支援虎阳关。

    谢皓带兵走了正面驰援的路,半路会经过一处连绵的矮山地带。距离那矮山处十里,谢皓挥手叫停了前行的军队。

    “少将军,前面可能会有埋伏。”谢康也催马过来,对谢皓说道。

    “不是可能,是一定。看见了吗,此处周围有草有树,方圆十里却无鸟鸣虫叫,不觉得奇怪吗?叶尔沙定然是知道我会驰援,在此等候了。”谢皓凝眉道。

    谢康顺着他指的方向,果然见前方的山野之中,静悄悄的,连鸟鸣虫叫都没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少将军,那咱们怎么办……”谢康问道。

    眼下救兵如救火,不从这里走,绕道会耽搁很多时间。从这里走,明知道有埋伏还去闯,这得多傻。

    “谢康,如果你是叶尔沙,你希望我走这条路,还是不走?”谢皓却没有直接回答,而且问谢康。

    “定然是希望少将军走的,他摆出了如此阵势,不就是希望少将军因为虎阳关情势危急,来不及判断,闯进他们的埋伏么?”谢康仔细思索了一下,回道。

    “不错,他必然是希望咱们从此经过的。战场上,不要做你的敌人希望你做的事。这条路,咱们必然不能走,但也不能绕路。这样,吩咐下去,你亲自带人前去,派两支斥候队伍,绕到他们身后,放上一把火。他们定然慌乱,不明情况之下定然不会再窝在山中。

    摆好阵势,待他们出来未稳住阵型之际,冲杀过去。到时让几个会南疆语的斥候混入敌军混乱的阵营中,一定要用南疆话喊上几嗓子。到时叶尔沙必败无疑!”谢皓短时间内就对敌我情况做了分析,连对策都想好了。

    谢康得了谢皓的吩咐,领命而去。谢皓这边便吩咐了下去,安营扎寨,埋锅灶饭。明晃晃的靖安军谢字黄色金边的大旗就插在那路边。

    叶尔沙的斥候探完了情况回报给叶尔沙,叶尔沙就蒙了。这谢皓打的什么主意?此时他不是应该着急去驰援虎阳关么?就算意识到自己有埋伏在此,也应该立即退去绕路而行啊?

    如今不但安营扎寨,还恨不得自己不知道是他一般,把大旗就插在路边,这是何意?叶尔沙心里就开始嘀咕起来,不敢妄下决断。

    之所以叶尔沙十分确定来将是谢皓,就是因为靖安军的帅旗都是有区别的。

    老武贤王的帅旗,是八龙环绕的黄色王旗。谢玄的帅旗,是紫色蟒旗,他根本不屑于用象征东平武贤王身份的八龙王旗。而谢皓的,是黄色无龙旗,但为了象征少将军的独特身份,他的旗帜上有武贤王府的标志。

    谢皓虽然心里也焦急,不知道虎阳关怎么样了,也不知道端木珏和云无涯只带了二十万人马能不能应付的来。那巴陀也是南疆有名的老将了。但他仍镇定的在十里外,等待着谢康得手的暗号。

    “王太子殿下,不好了,后面有敌军来袭!”前面矮山处右边的山粱上冒起了滚滚浓烟,不一会儿,对面的山梁上也冒起了滚滚浓烟。

    这南疆人有一个毛病,他们常年生活在山中,就算接触了中原兵马兵法,也依然有些怕火。见了火势,便不由自主的露出慌乱来。

    叶尔沙心中大惊,暗道不好。这谢皓是有备而来啊,这得多少兵啊?谢皓摆在路间有十万兵马,这两年山头看样子也有几万,若是都绕上来,那还得了?

    叶尔沙这一惊,就赶紧下令,撤出矮山,进攻谢皓在路间的主力兵马,总不能等着三面合围,到时候被包了饺子。

    谢皓也看见了谢康他们的信号,忙吩咐下去,轻装简行,弃掉资重,列队迎敌,向矮山奔下来的南疆兵马冲杀而去。

    可怜叶尔沙带着人刚刚从矮山上冲下来,还没来得及整队,便见到谢皓一马当先手提着亮银枪便冲了过来。

    叶尔沙大惊,慌忙下令整队迎敌。

第二百零一章 虎阳关之战

    也亏得南疆人勇武好战,一时间虽然被压住了气势,有些不敌,但并没有露出太大的颓势。

    就在短兵相接以后,只听南疆兵马后边,有南疆人喊到“不好啦!王太子败啦!王太子被杀啦!快跑啊!”

    南疆兵们听到这喊声慌乱不已,都向叶尔沙所在的中军看去。正巧这时,一支利箭大力发出切断了叶尔沙的王旗,随着王旗被斩落,南疆兵们彻底没了章法,混乱的向后退去。

    叶尔沙有心阻止,有心说自己还活着,可是根本无用,万马千军之中,哭爹喊娘的乱军之中,他的声音根本无人细听。

    谢皓抓住时机,发动了最后的冲击。叶尔沙败落之势已定。最终叶尔沙带着残余的数千兵马逃离,不知所踪。

    谢皓又赢了一场,以不足八万人打败了叶尔沙二十万大军,又一场以少胜多的辉煌战绩!

    可怜叶尔沙明明耗费心血策划了这一场埋伏,以虎阳关被破为诱饵,想要歼灭谢皓南城的主力军,却不想被谢皓将计就计,搞了一场风声鹤唳,灭了他的大部队。

    再说虎阳关。

    巴陀带着人冲进了虎阳关以后,想着若能快速的拿下这座关隘,一定能在叶尔沙面前得到褒奖。而且在巴陀这些南疆人的心里,觉得中原人太弱了,只会耍些阴谋诡计之乎者也,真刀真枪的战场是不行的。

    可入城以后却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

    南疆兵与虎阳关的守将展开了激烈的巷战,悍不畏死,各个勇猛无比。

    最让巴陀面色阴沉的,是那个守城的老头和那个东平的皇子。即便在南疆,如成王这般身份的人,也不会亲自冲锋陷阵,他们的命了都金贵的很。

    而成王,早已不是当年从镇南关退逃的成王了,他早已发誓,这虎阳关是他誓死守护之地,决不能让它落入南疆人之手。

    成王与靖远侯亲自带了人马与巴陀的南疆军队短兵相接,一时间巴陀再无寸进,被阻拦在了城门处的巷道中无法再推进一步。

    这一番激烈的进攻防守,就打了近两个时辰。巴陀一看天色,时间不早了,若是再不拿下虎阳关,怕叶尔沙怪罪,只得亲自提了一柄圆月弯刀上了阵。

    “成王,老夫亲自去会会他。援军也快该到了,再坚持一会儿。”靖远侯见巴陀勇猛无比,已经砍杀了数十东平守军,脸色一沉,对成王道。

    “侯爷千万小心,我定守住。”成王点点头。他倒是有心想去和巴陀打上一场,可他武艺平平,根本不是巴陀的对手。

    靖远侯手提一柄方天画戟,与巴陀交上了手。

    靖远侯这几年在虎阳关,身子骨倒比在京城时好上不少,武艺也有精进。当年他便是凭着战功封侯,功夫自然是不差的。

    这巴陀也是猛足了劲,知道靖远侯是这虎阳关的行军主帅,心想若是拿下了此人,也是大功一件。

    随着时间的推移,守军渐渐不支。巴陀的二十万大军渐渐都涌入了城中,城中战斗进入了白热化。

    “王爷,不行了,咱们的人支撑不住了!弟兄们损失惨重,咱们退吧!”有下属来成王身边禀告请求道!

    “退?往哪里退?过了虎阳关,南疆人必然烧杀抢掠,我们能退,那些百姓往哪里退?传令下去,哪怕只剩一个人,也要给我守住!”成王浓眉倒竖,下了死命令!

    “……是!”那将士闻言,也咬咬牙道。

    正在整个城中都陷入铺天盖地的喊杀声时,有人高声唤道“靖安军来啦!援军来啦!”

    听到援军来了,城中正在苦战的守军仿佛被打了鸡血一般,各个更加勇猛起来。

    不大一会儿,就听到由远而近的喊杀声,正是带兵驰援的端木珏和云无涯还有楚天。

    进城以后,端木珏忙着指挥战斗,夺下四座城门,切断了南疆兵的退路。云无涯和楚天一路杀进城中,寻找靖远侯和成王。

    和靖远侯打斗中的巴陀暗道不好,援军来了,是不是意味着王太子败了。他要速战速决,才能活命。于是巴陀下手更加狠辣起来。

    二人你来我往又打上了几回合,巴陀瞅准一个空档,突然从腰间摸出两枚暗器来,对着靖远侯的双腿打去。靖远侯躲闪不及,双腿中了暗器,倒地不起。

    巴陀见此,举刀就要砍下。

    “爹……”一声惊怒的大喊传来,正是和云无涯一路寻来的楚天。

    楚天见靖远侯受伤倒地,又见巴陀举刀,靖远侯马上要命丧巴陀刀下,简直睚眦欲裂。奈何他身上有伤,又与靖远侯他们有一段距离。

    云无涯脚上发力,身子跃起,掌中剑飞掠而去,直斩在巴陀的手掌上,巴陀惨叫一声,掌心被剑穿了个窟窿,圆月弯刀脱手而出。

    这一个空档,楚天和云无涯便来到了近前。

    楚天从地上扶起受伤的靖远侯,见他嘴唇有些发青,知那暗器上有毒,脸上焦急不已。

    “这里交给我们吧,你先快把侯爷送到南城,吴易留了人手在军中,耽搁不得,这里放心就是。”云无涯见靖远侯状况,便催促楚天道。

    楚天本来犹豫,这样把战场扔给端木珏和云无涯他有些过意不去,但见靖远侯中毒情况危急,只得咬咬牙道“那你们一定要小心。”

    楚天带靖远侯走后,云无涯将目光落在了面前手掌还在滴血的巴陀身上。

    巴陀又惊又怒的瞪着云无涯,弯腰捡起他的圆月弯刀。云无涯见状,长袖一甩,将自己的剑握在手里,与巴陀交上了手。

    巴陀本就不是云无涯的对手,又赶上手受了伤,更加敌不过云无涯。不过三十多回合,就落入了下风。

    云无涯交手中,突然觉得脊背一凉,暗叫不好,这是有人偷袭!

    亏得云无涯六感敏锐武艺高强,感觉到有人偷袭,便想往后撤上一步,避开来人的偷袭,顺便看看到底是谁。

    可他想撤,巴陀又哪能让他这么容易的撤走,有了帮手创造的这个好时机,不利用怎么行。于是巴陀瞅准时机,一扬手,又是两枚毒镖,直奔云无涯的面门和心口。

    云无涯腹背受敌。他离巴陀不足三米远,这暗器眨眼就到。而后背袭来的,却不知是谁。云无涯咬咬牙,一闪身,避过巴陀的两枚暗器。

    侧身时余光便见到,来人一身黑色长袍,整个人都罩在袍中,看不清面容。那人手上一柄蛇头权杖直奔他的后辈腰身,已经到了近前。他却是来不及躲了。

第二百零二章 云无忧之殇

    “大哥……”一声陌生又熟悉的呼唤传来,云无涯有一瞬间的怔愣,就见一个身形曼妙一身七彩法袍的女子飞掠而来,手一扬一条七彩钢鞭缠住了黑袍人的权杖,大力之下将黑袍人的攻击给阻断下来。

    云无涯还沉浸在那声“大哥”中,巴陀和那黑袍人却不给他这样的时间和机会,纷纷出手。

    那彩色法袍的不是别人,正是身为圣域圣女的云无忧。

    云无涯心神不定,手上的出招便没那么凌厉了,而巴陀和那黑袍人确实出手狠辣,一丝不容情。

    木清安虽然给云无忧的伤治疗的好了七层,但她受伤时间长,又接连几次受伤,心脉受损严重,此时动手之下净不敌那身为右护法的黑袍人。一个不小心,便被右护法刺伤。

    云无涯见云无忧受伤,这才清醒过来,知道此时不是想东想西的时候,有什么疑问,等稍后再说。

    云无涯全力之下,巴陀再无还手之力。加上云无忧的相助,将巴陀斩杀于剑下。

    那黑袍人勉强多支撑了一会儿,最终也命丧云无忧的钢鞭之下。

    敌人都消灭了,云无涯这才转过脸来,带着些许疑惑、些许欣喜、些许担忧的看向云无忧。他既希望她真是云无忧,又怕她真是云无忧。

    云无忧现在那里,她的钢鞭上还滴着血,一只手捂着肚子,嘴角扯起了一抹轻笑。

    二人就这样站着对视了些许时间,就在云无涯要开口询问时,云无忧的身子突然软了下来,倒了下去。

    云无涯大惊失色,一个箭步冲过去,接住了云无忧倒下去的身子。他这才看到,她一直捂着的肚子上,一个被蛇头权杖刺出来的伤口在流着血。

    “无忧!……”云无涯此时没有任何的犹豫和怀疑,什么都可以变,但云无忧看着他的目光,他始终记得。

    “大哥……大哥……是无忧不好……”云无忧虚弱的道。她抬起满是鲜血的手,轻轻的抚上了云无涯的脸。

    “大哥,你不要怪我……我虽然很早就被封为南疆圣域的圣女……但师父在时,我离不开圣域。我身上有圣域秘法的印记,我不记得许多事情,也不能见你…也不能给你消息…大哥,你不会怪我助纣为虐吧……我身为中原人,却助南疆圣域扶持南疆皇室……如今又是南疆人,在洛州城引发了瘟疫,屠戮中原子民……

    大哥,我没想过还能再见到你……听武贤王妃说,你为了找我,成立了天机阁,又为了找我,错过了你的姻缘……大哥,无忧对不起你……我深感罪孽深重,就这样也好,能见你一面,能为中原百姓做一些事……”云无忧断断续续的说着。

    她听了木清安的话,知道云无涯在虎阳关,直觉告诉她来虎阳关。在虎阳关外,她见到了巴陀的南疆兵马正在攻击虎阳关,也在万马千军中发现了右护法这个圣域的叛徒。于是她一路追赶右护法,一直到刚刚,右护法出手偷袭云无涯。

    云无忧其实是不知道云无涯在哪里的,只是她见到云无涯侧脸的那一眼,便知道,这个白衣似雪,便是打斗中也如清风朗月般的公子,就是她大哥。

    只是她自己也没想到,这见面,居然是诀别。

    可是云无忧不后悔。她这些年对得起师父,对得起南疆圣域。虽然洛州百姓的灾难与南疆圣域有关,可说起来并不能怪在她头上,她也为了解决这场祸事把圣域的几件至宝都拿了出来。

    即便眼下赔上了自己的性命,她也不悔。能见到云无涯一面,已经足够了。

    “无忧……”云无涯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他从怀里掏出瓷瓶,将里面仅剩的两颗回天丹都倒了出来,塞进了云无忧的嘴里,可是依然止不住云无忧气息的衰弱。

    从云无忧的话里,他听明白了云无忧的意思。

    当年云无忧因为至阴之体,被圣域的人带走,要培养成圣女,而被奉为圣女也是需要代价的。

    云无忧既然是圣域圣女,必然要忘掉过去的身份,忘掉自己中原人的出身,只以南疆圣域为主,以辅佐庇佑南疆王室为责任。她需要南疆秘法洗精伐髓,也需要服下南疆圣域的秘药,终生不能嫁人生子,甚至在成为圣域圣主之前,不能离开圣域。

    这些年里,云无忧时而记得自己的身世,时而忘却。若不是她的师父被害,圣域至宝被盗,她所受的控制也不会减少,也不会清晰的记起云无涯来。

    可是,云无忧不敢与云无涯见面,她怕她这些年为南疆圣域所做的一切,是一场罪过。她背弃了出身,背弃了被灭的家族村落,帮助仇人,如今洛州城的事情,她也难辞其咎。再加上,她的大哥,她小时候最依赖的兄长,找了她许多年,她心中十分自责。这些情绪,云无涯都懂。

    云无涯越听越觉得心疼。这些年云无忧定然吃了许多苦头,圣域秘法什么的绝对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当初她被带走时不过是个几岁的小姑娘,如何受得了这些。

    圣域掌控者被害过世,五长老和左右护法背叛圣域,云无忧与他们打过几场,负伤而躲进禁地修养,五长老他们所做之事,又怎能怪在她头上。可她是圣域圣女,提起这些事,她难辞其咎……

    云无涯深知云无忧的善良,这一切的一切,定然普通将她架在火上烤,心中的煎熬可想而知。想到此,云无涯只觉得悲痛欲绝。

    “大哥,别难过……这对无忧来说,是解脱……你要好好的……好好的成家生子……好好的活下去……”云无忧的气息越来越弱,那扶着云无涯脸庞的手垂了下去……

    “无忧!……”云无涯仰天怒吼,脸上两行清泪滚滚落下,将云无忧抱紧在怀中……

    云无忧腹部的伤口不但是致命伤,而且右护法的权杖上有毒。这种致命伤,就算木清安在这里,也不见得能救回来。

    可能对云无忧来说,这真的是一种解脱,是最好的结局吧!

    虎阳关的战斗随着谢皓的兵马来到渐渐的接近尾声,这场攻城守城巷战整整持续了大半日,当最后一个闯进城中的南疆士兵被抓住的时候,已经夜幕降临了。

    当谢皓、端木珏他们寻到云无涯的时候,他依然抱着云无忧已经冰冷的身体坐在长街上,一席白衣的衣摆都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分不清是云无忧的还是敌人的。他的周边都是战死的兵将,有南疆的也有东平的。

第二百零三章 叛徒关鹏

    长街上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寂静的落叶可闻,听到谢皓等人的脚步声,云无涯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什么。

    端木珏和谢皓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谁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云无涯这是什么状况。

    端木珏硬着头皮走过去,来到云无涯身边站定,见到他怀中女子的装束,心中咯噔一声,暗道,别是云无忧吧。

    “无涯……”端木珏只轻唤了一声,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平日里,云无涯比他镇静的多,如今这般,必然是心痛至极。

    “阿珏,帮我找一辆车来,我带无忧回家。”云无涯没有抬头,声音干哑的说道,通红的双眼盯着怀中的云无忧,脸上两行清泪缓缓流下,抬手给云无忧的衣衫和发丝理了理。

    端木珏心中一沉,真的是云无忧么!这是……怎么回事?

    他与云无涯相处多年,知他心里最重要的事儿就是寻找云无忧的下落,这些年未曾停歇过。可如今找到了云无忧,却是这般情景,让他如何承受的了。

    但端木珏什么也没说,只挥手吩咐了人去赶了一匹马车来。

    云无涯抱着云无忧上了马车,将她好好的放好。然后接过马鞭,未说一言,驾车离去。死寂的长街,只听见哒哒哒的逐渐远去的马蹄声。

    夜幕下的虎阳关,除了将士们打扫战场的声音,寂静的有些可怕,那时不时的传来的几声猫头鹰的叫声,在空荡荡的城里荡开。

    “无涯这是……”谢皓也猜到了云无忧的身份,对云无涯的行为满是担忧。

    “他带无忧回天机阁了。他找了无忧这么多年,唉,让他去吧。”端木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也对云无涯的状态充满了担忧。

    “唉,没想到他们兄妹这样相见。”谢皓也叹息了一声。

    端木珏长叹一口气,对谢皓道:“少将军,这虎阳关……”

    “将虎阳关交还成王吧,留下一部分人打扫战场,剩下的撤回南城。阿珏,你守在南城,我要去把叶尔沙的人都赶回他们的老巢去。这里不是他们该来的地方。”谢皓道。

    这虎阳关,还是东平的,他也不想这个时候和成王发生什么不愉快,而且还有靖远侯和楚天。

    谢皓还惦记着逃掉的叶尔沙,此人野心勃勃,数次攻打东平,将镇南关附近几城折腾的不像样子。这次得了机会,有了空档,务必要将叶尔沙的南疆兵马都打回他们的老巢去。

    “好。”端木珏此时也没有什么胜利的喜悦。这场城池争夺战,是他指挥过的最惨烈的战斗,那些之前还把酒言欢的人,有许多此刻已经长眠在了夜色下。

    战争,没有胜利者。

    与此同时,嘉靖关外却陈兵列阵,谢玄与越池终于等到了决战的一天。

    双方并没有进行什么策略性的试探,也没有进行佯攻,都在罗城与嘉靖关之间,把兵马陈列,面对面的打算进行最后的拼杀。

    前方的战报两人都收到了,叶尔沙和谢皓已经在虎阳关交上了手,他们之间的对垒到此时,已经到了放手一搏的时候。

    双方兵将都明白,此战于双方都极其重要。若是武贤王的靖安军败了,那么靖安军将再次龟缩西北,对南疆和西川也失去了震慑力,越池将带着紫阳兵马争夺天下,再无对手。

    而如果越池的紫阳兵马败了,那么靖安军将攻入紫阳,直逼紫阳都城,紫阳便危在旦夕。一旦靖安军拿下紫阳,就再也不用夹缝生存腹背受敌,这天下格局也将再次改写。

    这一战,可谓关系到双方的生死存亡。

    谢玄一身银盔银甲,手提饮血剑,座下一匹白龙千里马。脸上的青铜面具已经被他摘下,半张脸上的青紫脉络已经消失不见,眼睛也好了七八层。谢玄本就长的很好,如今摘下面具再配上一双红色瞳仁,倒是颇有些不同的味道。

    谢玄身后的靖安军黑鸦鸦的整齐列阵。靖安军的将领,包括木清宁和木清泽,都整齐的列在阵前。

    木清宁和木清泽,本来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他们有个闪失,木清安定然难过的。可木清宁和木清泽听说司马勇在此出现,哪里还管战场上的危险,二人对斩杀司马勇有一种诡异的执念。

    当初谢雨谢顺跑去刺杀司马勇失败,木清宁和木清泽见了谢顺的颓废样子,更把这笔账记在司马勇的头上了。

    对面军中当先一人是一身紫色蟒袍的越池,依然是那副不屑一顾的神情,配上他那张俊美得妖异的脸,让人直觉脊背发凉。

    紫阳一向兵强马壮,越池大权独揽,加上这几年越池在军事上的投入,让紫阳军队的战斗力都有所上涨,与被誉为天下第一劲旅的靖安军相比也不差什么,旗鼓相当之下,这必然是一场恶战。

    “武贤王,别来无恙啊!”越池唇角上扬,眼睛里流露出几许期待来,他早就期待这一场和谢玄的正面对决了。

    “三皇子也是春风得意啊!”谢玄冷然道,语气自然没有多少诚意。

    “听说武贤王这段日子,可是收获颇多。不但摘掉了面具,木清安还给你生了儿子!有了家室,武贤王一定急着赶回去吧!”越池没有顾忌,哪壶不开提哪壶。

    “哼,若不是三皇子手太长,本王自然是要陪清儿的。这种感觉,三皇子这种孤家寡人又怎么会懂。”比嘴皮子利索,谢玄也不怕的。常年跟端木珏斗嘴,又怎么会三言两语弱了阵势。

    果然越池脸上的笑容一滞。孤家寡人,形容他再合适不过了。

    “孤家寡人又如何,总比手下人忠心耿耿,你却护不住他们好吧?”越池只不过一瞬的色变就接着回嘲道。

    果然这次谢玄脸色变了变,没有马上讥讽回去,这件事儿即便如今也依然是谢玄心中的痛。

    “武贤王,说这些无意,来给你介绍个老熟人吧?关鹏,快来见见你的旧主子,据说还是你曾经的准女婿?”越池扯了扯嘴角,看到谢玄听到关鹏这个名字明显气息一变,眼中泛起一丝异样的光芒。

    关鹏这两个字,对整个靖安军来说,都是一个禁忌。当初云无涯在京中发现了他的踪迹,后又消失不见,谢玄他们便知道,定是越池将人带走了。

    越池的话音落下,紫阳的兵马中分开一条路来,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双目圆睁,却看不出多少喜怒来。他穿了一身紫阳兵的军装,手上提着一柄长刀,骑在高头大马上。来到了两军阵前。

第二百零四章 人心难测

    关鹏出现以后,他那熟悉的样貌就让靖安军中涌起了一片骂声。他们大骂关鹏的无耻,骂他背主。

    对靖安军将士来说,他们最恨的人,莫过于这个叛徒了。当初若不是他泄露了布防图,若不是他在端木筹审问时承认是靖安军叛变,也不会有靖安军之难,更不会让他们经历那么多苦难。

    面对靖安军中的几十万人的怒骂,关鹏没有丝毫反应。他心里清楚,他所做之事,为天下人所不容。若是把他丢到靖安军中去,怕是分分钟就被撕碎了。所以也不在意他们的咒骂。只盯着谢玄,似有话要说。

    谢玄面沉如水,盯着关鹏,心中怒气上涌。他曾发誓,势必要用关鹏的命祭奠靖安军英灵。

    片刻后,谢玄抬起手,靖安军的咒骂声戛然而止,瞬间鸦雀无声。这种令行禁止,也只有武贤王谢玄和他统帅的天下第一劲旅能做到。倒是让越池也微微侧目。

    “越池,你也太小看本王了。”谢玄轻轻一笑,身上那因见到关鹏而骤然冷凝的气息瞬间收回。如同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儿一样。

    越池把关鹏拉到两军阵前,想让他怒火中烧被恨意燃烧了理智么?那也太小看他谢玄了。这十多年来,谢玄的隐忍功夫可是相当到家的,没有马上造端木筹的反,足以说明他的理智了。

    “确实有些小看了你。本殿这也是想成全武贤王一番,当初的事儿,难道你不想知道前因后果?关鹏,在决战前,将你当初的事儿说一说吧,也好让靖安军的将士,都做个明白鬼。”越池眉梢上挑,对自己的安排非常满意。

    谢玄不动怒对越池来说并没有什么遗憾的,毕竟他本来也没指望三言两语就让谢玄没了理智。若真是那样,他也不值得自己如此耗费心力大动干戈。

    谢玄没作声,他倒想看看越池打的什么主意,关鹏又有什么话好说。

    关鹏听了越池的话,也缓缓开口。

    “当初,我并未想过背叛师父,也没想过盗走布防图泄露给紫阳北域。可是雪儿不该死,她不过是爱慕与你,她又有什么错。”关鹏在两军阵前,提起这尘封十余年的往事,看着黑压压的靖安军,心中还有一点不平。

    谢玄的瞳孔一缩,脸色沉了下来。坐下的白龙马感受到主人的气势,不安的踢了踢蹄子。

    早前关鹏在端木筹早朝的殿前出卖靖安军的那些话,谢玄听季川说过。这些年即便他恨着关鹏,也一直疑惑是否真的因为这件事。此时关鹏亲口说出来,谢玄心中再难为他找借口了。

    “雪儿单纯的喜欢你,师父也同意这婚事,可是你年少气盛,对雪儿视而不见,又当着雪儿和很多人的面拒绝了婚事。雪儿这才羞愤难忍寻了死路。”只听关鹏继续道。

    谢玄随着关鹏的话想起,想起那日关雪儿在场,但他确实没有多想,也对关雪儿无意,便拒绝了婚事。没想到当时一个坦诚之举,造成了这样的后果,不但害了姑娘性命,也给靖安军无形带来了无数灾难。

    “你贵为武贤王世子,这天下的女子都不在你眼中,可是我只有雪儿一个,她又有什么错。便是这样,我也要为你们武贤王府卖命,难道我们父女就活该为你们谢氏去死吗?”关鹏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将当时的心情又再度表现出来。

    谢玄此时,心中十分自责。原来,这一场祸事,当真是因为自己年少气盛,才惹出来的么!让自己,如何面对那些因此而含冤的将士。

    “布防图是我泄露的,我正悲痛欲绝不知如何时,殿下的人找到了我。为了报复,我同意了合作。谢皓被困在卫城,也是我泄露的消息,不困住他,我如何敢对师父下手。又如何能将你调离京城。只是我没想到,那般地步,你居然能够绝境逢生。”

    关鹏说这些话时,目光一直盯着谢玄,他心中的所有怨恨不甘,都源于眼前之人,也是因为他,他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只是他没想到,他最怨恨的人,从绝境中走了出来,又重新叱咤风云。

    而关鹏的这些话,像锤子一样一拳一拳的锤在谢玄胸口。谢玄只觉得有些眩晕,又觉得胸口压了大石,气闷难忍。父王果然是他害的么。

    “师父被刺杀,也是我泄露给风雨楼的,当时,我也在他的帐子中。你不知道吧,师父是个聪明人,他预感到自己大限已到,也知道我的心思,但他还在做圣人,劝我收手,劝我念在多年情义上放过你。

    可是我放过你们,谁又能还我的雪儿来?”

    关鹏已经越说越激动,他的神色有几分畅快和癫狂,到了此时,已经没有任何顾忌,他就是要让谢玄自责,要让他难过,要让他悔恨,要让他为他所做之事忏悔!

    谢玄听到关鹏说起父王临走前的事,听到他竟然到了那般地步还为自己求关鹏停手,心中一痛,本就泛红的双瞳颜色更深了,他很想一剑了结关鹏,却忍住没动。他要听下去,要听眼前这人,还有什么话要说。

    “靖安军叛变之事,也是我承认的,端木筹早已有了除掉靖安军的心思,我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没了雪儿,我这条命又有何用。谢玄,这些年,你可为雪儿因你而死感到过不安么。”关鹏说起当年事,并无半分悔愧,也没有半分面对靖安军将士的难堪。

    听了关鹏的话,靖安军中兵将们面面相觑,当年的靖安军之难,数十万人的性命,起因竟如此的荒唐。他们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谢玄只觉得关鹏的话,让他如坠冰窟,两条手臂青筋爆起,抓着饮血剑的手指都掐的咔咔作响,指节泛白,脸色铁青。

    不管谢玄如何的好定力,此时听到关鹏说起这诸多祸事竟然是因为他年轻气盛当众拒绝关雪儿所引起,心中就把这些责任都担到了自己身上。

    “好了,关鹏,你和武贤王叙完了话,本殿可还有个大消息要告诉你呢!”越池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邪魅的看了眼关鹏,说了这么一句。

    关鹏疑惑不解的看向越池,不知他此言何意,但从越池的表情和行事,关鹏心里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二百零五章 阴谋之始

    “你女儿好端端的,竟然选择僻静的后山寻思,你就没有过丝毫的怀疑么?”越池邪魅的一笑,眼神流露出残忍来。

    关鹏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像见到鬼一样瞪大了眼睛,瞪着越池,却说不出话来。

    “呵呵,你还真是一颗好棋子呢!本殿这些年看着你们自相残杀,倒是当真过瘾的很呢。”越池一笑,倒好像是给了关鹏许多恩德,对他的作为十分的满意一般!

    “你……是你……”听了越池的这句话,关鹏大惊失色,一只手颤抖的指着越池,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心中惊怒不已,听了越池如此说,只觉得寒意上涌,心口拔凉拔凉。

    “不错,就是本殿。本殿的人可是亲眼看着她如何挣扎,如何留恋这黑暗的人世,看着她一点一点的没了生息。真是可惜了啊!”越池残忍的说完,脸上挂着邪魅的笑,那句可惜,满是讽刺。

    “你……”关鹏听到越池的话,终于怒吼出来,不由肝胆俱裂,心中无味陈杂。

    原来是他!原来雪儿不是自己寻思,而是死在眼前这人的手中!

    “本殿不过是想给靖安军埋个钉子,哪知道你这么入戏,竟把本殿多年的打算一夕之间就给完成了。呵呵!”越池见关鹏的反应不出他所料,十分满意,还不忘火上浇油,深怕关鹏不相信一般,又刺激他道。

    关鹏越听越池说下去,越觉得心在滴血。见越池脸上那嘲讽又残忍的神情,关鹏只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关雪儿的死,让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满心只有报复的背叛者。而此时他得知,这一切不过是眼前这人的计策,将他的一生视作棋子,玩弄于鼓掌之中。

    而他,竟然心甘情愿的被人摆布,刺杀了师父,残杀了曾经的部将同袍,害的数十万袍泽冤屈枉死。他到底都做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想到这些,被蒙骗的愤怒和无法挽回的结局让关鹏睚眦欲裂,他忍不住,仰天大吼“师父!我对不住你!”

    喊完这一句,关鹏提起手中大刀,怒目圆睁,向着越池便冲了过去。

    但他又哪里能近到越池跟前,刚冲两步就被紫千射了一箭,正中胸口。接着又有越池的护卫射出了几箭,关鹏瞬间便成了刺猬。

    关鹏前冲的身形止住,从马上栽了下来,却没有马上死去。他挣扎着往谢玄那边看去,只见谢玄眼神冰冷的看着他。

    关鹏的思绪飘远,感觉时间好像回到了他被老王爷收为徒弟,亦子亦徒的时候,好像回到了老王爷劝他收手的时候。他这一生,到底都做了什么?他所做的一切,又算什么?他背信弃义,残害忠良,助纣为虐,以为是为爱女讨个公道,结果到头来,竟只是一个计策么?他这一生,到头来,竟然只是一场笑话么?

    关鹏的嘴角溢出血沫来,一双虎目渐渐的失去光泽,眼角都流下红色的液体来,气息微弱的喃喃道:“我这一生……竟错至此……师父……我无颜见你……”

    说完这些,关鹏头一歪,没了气息,眼睛依然圆睁着,至死未能闭目。

    这一幕,让数十万靖安军都觉得胸口压了一块大石。

    在之前,他们恨关鹏恨了十余年,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他在阵前的那一番话,让靖安军将士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但又难免同情他失去了爱女的悲痛。

    而现在,他们都只觉得脊背发凉,看向越池的目光恨不得吃人。

    关鹏爱女之死,关鹏背叛,谢皓负伤,老王爷被刺杀于中军大帐,他们靖安军死伤无数,还被背上了叛军的罪名,这一出出惨剧,竟然都是因为,越池的计策么!

    最让靖安军将士们脊背发凉的,是越池竟然在此时,两军阵前,将这件事儿的缘由说予关鹏,以至于关鹏,死不瞑目。此人,心是什么做的呢?

    谢玄冷眼看着这一切,只觉心中无限的愤怒和悲凉。

    关鹏的死,并没有让一切仇恨、遗憾、悔愧烟消云散,反而更激起了数十万靖安军的愤怒。

    而始作俑者越池,此时却一脸的嘲讽,笑着道:“呵呵,武贤王,人心就是如此,也许你守护的那些百姓,在你靖安军被冤枉时,还曾落井下石,也许他们只是因为一个误会,就对你心生恨意,这天下红尘,可甚是肮脏。”

    谢玄听完,眼中隐有红光,却并没有动怒。他压抑着心中的悲凉,嗓音有些干涩的道:“天下无至清之人,却有有情有义之士。本王不为苍生,不为人心,只为问心无愧,只为这些愿意追随本王出生入死的将士,只为清儿愿意要的太平人间。而这些,你都没有。”

    “呵呵,没有么?也罢,本殿做这许多,不过是为了提醒你,人心不古,世间阴暗。你既执迷不悟,本殿也不多说。不过本殿顺手帮忙除了这叛徒,你该感谢本殿吧!”越池嘴角的笑容扩大,眸光却阴暗了些。谢玄的话,刺痛了他。

    越池说完,谢玄额角青筋暴起,衣摆都鼓飘了起来,手中的饮血剑已经有轻微的嗡鸣声,那是这把不世名剑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的杀意而发出的声响。

    谢玄身边的诸葛明和季川也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想起那些年他们遭受的一切,竟都是这样的荒诞,心情也难以平复。

    但见谢玄已经爆发了杀意,怕他因为动怒而上了越池的当。

    季川便劝道“王爷息怒,这仇,咱们会报的。”

    诸葛明也劝道“王爷,这越池分明是激你,决战在即,可莫要动怒。”

    谢玄什么也没说,他的心中已经满是怒火和杀意。若是在越池做了这些说了这些之后,他仍然能淡定自如,那他也不是武贤王了。他已经不想再与越池废话了。

    谢玄面如寒霜的他一挥手,靖安军排开阵势,谢玄的声音如萃了寒冰般,借着内力朗声道:“靖安军的儿郎们,越池勾结端木筹,害我父王,杀我将士,辱我英烈!与南疆勾结意图祸乱中原。今日,便于这嘉靖关前做个了断!捉拿越池,祭我英灵!”

    谢玄话音落下,靖安军将士士气大涨,高喊着“捉拿越池!祭我英灵!捉拿越池!祭我英灵!捉拿越池!祭我英灵!”

    在谢玄一声令下,数十万靖安军怀着愤怒和悲怆的情绪,冲向紫阳的阵营。紫阳兵马也不甘示弱,同样前冲,双方大军瞬间交战在一起。

第二百零六章 两军决战

    谢玄从马上飞身而起,身先士卒,提着饮血剑杀入紫阳兵马中,直奔越池而去。对于谢玄来说,如今千军万马都不在他眼中,他眼中只有越池一人。

    越池见状,朝谢玄挑衅的一笑,催马向后退去,正这时一个黑影插入战场,和谢玄交起手来。

    此人身穿黑色斗篷,浑身罩在斗篷下,一双枯燥的手看不出来年纪,但身形还是能辨别出是个女人。谢玄从此人略显怪异的招式中猜到,应该是那南疆圣域的五长老。二人便战在一处。

    五长老带来了麾下的南疆圣域的人,这些人也都插入战场中。这些人功法怪异,出手狠辣,善使各种奇怪的兵器和功法,一时间让靖安军大乱,死伤无数。

    这时,已经到了决战时期,谢玄也没有再留手了,将麾下特训的龙葵卫投入战场中,与南疆圣域的叛逆交起手来。这一些龙葵卫,就是曾经在安城救过云无涯灭了越池派去的死士的那些人。

    龙葵卫起初只是谢玄用来抗衡各个势力暗中培养的高手的手段,后来得益于木清安的启发,将他们投入军中,也让他们不同于暗卫,更让他们有个响亮的名字,叫龙葵卫。

    此时龙葵卫第一次投入战场,但在后世的史书上,龙葵卫的名声可是相当的大,他们创下了数次非凡的战绩。成为靖安军中独特的一支队伍。

    越池早有防备一般,他的一支死士只针对谢玄,将谢玄追击之势拦了下来。而他借着谢玄被阻拦的空档,和那黑袍女子向后退去。

    木清宁和木清泽也提枪杀入战场,二人不管别人,直奔着司马勇而去,此时俩人也不讲什么风度,也不在意以多胜少,他俩心里十分清楚,单打独斗他们根本不是司马勇的对手。二人即便围攻司马勇,也只堪堪和司马勇战成平手。

    靖安军将士都杀红了眼,面对紫阳兵马都使出了浑身解数,一时间气势如虹。

    兵法有云,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鸷鸟之疾,至于毁折者,节也。又有兵法云,故善战者,其势险,其节短。势如彍弩,节如发机。

    在靖安军如此气势之下,紫阳兵马节节败退,最终溃不成军。

    紫阳的数名大将被斩杀于阵前,数十万紫阳兵马被靖安军杀的落荒而逃,在谢玄和诸葛明的统帅下,靖安军乘胜追击,直取紫阳。

    嘉靖关战场的硝烟渐渐的平息,紫阳大败,靖安军直取紫阳边城罗城,首次叩开了紫阳国的大门。紫阳兵马狼狈的向紫阳都城方向退去,城池被夺时又死伤无数。

    这场持续五天的战斗就这样奠定了靖安军的胜利和未来。

    司马勇最终被木清宁和木清泽围杀,但木清宁和木清泽也付出了极大代价,二人都身受重伤。

    那南疆圣域五长老敌不过谢玄,被谢玄一掌打在胸口,重伤逃窜而去。

    但谢玄却一直没有找到越池,越池仿佛从战场凭空消失了一番,这让谢玄起了极其不好的预感。

    打进边城之后,谢玄下令靖安军全速推进,直逼紫阳皇城。

    洛州城。

    木清安进到祁玉景的房间,已经第七天。

    这天早晨,肖然、谢雨、冷月几人,都穿着厚厚的粗布麻衣,身上用艾草熏过,来到祁玉景暂住的那个偏僻的居所。他们谁也没说话,只在那扇已经紧闭了七天的门外站定。

    这七天中,他们几人将洛州城做了隔离,所有已经染上病症,或者有染病趋势的人都已经被单独隔离开,那些没有染病但曾经被南疆圣域的叛逆做了实验的人,也因为圣女贡献的秘法和药物解除了控制,让他们在时隔过年后终于重获自由和新生。

    几人按照木清安的吩咐,将城中一应物品都隔离开来,每天都会发下预防的汤药,一旦有染病的症状,就会被隔离开来。为了避免他们自己受到感染,木清安曾花了大力气用自己百毒不侵的血液炼制了几枚丹药给了他们。但数量有限,时效有限,所以也不敢完全保证不会有意外。这也是为什么,木清安当初不敢让他们直接接触染了病症的人的原因。

    可是即便如此,这瘟疫之症来势凶猛,他们的预防只能减缓瘟疫的扩散,却无法有效的阻止瘟疫的爆发。每天都有更多的人患病。已经有几百人受不住瘟疫的折磨而去。他们担忧难过,却没有办法。

    他们三人如今十分理解木清安的选择,也理解为什么木清安会在知道洛州城的瘟疫之症之后如此大的反应。这瘟疫之城根本就是人间地狱。

    已经第七天了,他们三人再也坐不住。如果今天木清安和祁玉景再不出来,那么就证明失败了。失败了,就意味着,不但祁玉景丢掉性命,这洛州城,也将成为一座死城。为了避免瘟疫的扩散,他们需要采取更危险、更难以抉择的措施……

    于是这第七日的清晨,天刚蒙蒙亮,晨曦还没有从夜色中透出来,三人便一脸肃穆的站在了紧闭的门前。虽然只有几步之遥,却像是一座隔着生死之门。

    冷月那惯是冰冷的脸上,也显露了几分焦急之色。她的一身白衣随风飘起,因为早上还有着薄雾,衣摆和发丝都已经被雾气染湿。

    肖然一身粗布麻衣,腰间那柄弯刀还在,他却失去了一脸的潇洒,脸上的胡子都显得无精打采。他这一生一直在逃避问题,逃避责任,逃避难以抉择的事情,可以这一次他却不想逃避,他相信他那善良、医术高超、天赋异禀的小师妹,相信她一定能够研制出解药。

    谢雨比冷月和肖然的表情就要丰富的多了。脸上那道伤疤让他看起来不那么俊朗,却抹不掉他眉宇间的英气。谢雨几次想要迈出脚步去叩门,抬起脚步却又生生的忍住了。时而叹息,时而怒气冲冲。想到什么,谢雨又半蹲在地上,狠狠的一拳砸在了紧闭的门前的青石板上。石板裂开了口子,谢雨的那只拳头也落了红色。

    “这石头,可是招惹你了?”一声戏谑的轻笑响起,紧闭的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那个熟悉的蓝色身影出现在三人的眼中。

    谢雨呆愣的从地上起身,看着那比之前更清瘦了些、精神还不错、唇边还挂着笑意的女子,竟禁不住涌出热泪来。忙用手背擦了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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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安乱介绍:
武贤王谢玄,卸甲如书如卷,挂帅如鹰如龙。人如其名,儒雅英俊,却玄之又玄,猜不破,看不透。
安平郡主木清安,抬手覆风雨,素手解倒悬。能淡雅如兰,也能当机立断。本是冰冷医师,重生后却心怀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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