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格帖儿性乖张 围捕黄羊惹是非5
这个时候,冰面上热火朝天,大家正在捕杀最后的几只黄羊。
若是在草地上,黄羊仗着自己灵活的四肢,一旦发现人,只需几个用力地蹿跳,就逃之夭夭了,如今困在光滑如镜的冰面上,一跳一摔,根本无法逃跑。
在孩子的哄笑声中,这些可怜的动物,面对猎人的步步进逼,浑身颤栗不止,先后都成了牺牲品。
冰面和草地上的黄羊,攒到了一起,经过清点后,堆成了一座小山。
大人和小孩都笑逐颜开,沉浸在节日一般的氛围中,然后聚在黄羊堆前,准备分战利品了。
塔里忽台开始说话了:“刚才,当大家在冰面上捕杀黄羊时,我与脱朵发现了一件让人非常气愤的事情,那就是铁木真和哈撒儿,竟然偷偷地驮着自己捕获的四只黄羊走了!”
他讲完后,脱朵开始在旁边煸动:“铁木真和哈撒儿,明目张胆地触犯了蒙古人自古以来集体狩猎,统一分配猎物的老规矩,大家说怎么办?”
就如一块大石头,投入到了平静的水中,溅起了愤怒,群情汹汹,毕竟蒙古人最看不惯偷盗行为。
“收回黄羊,一只也别分给他们。”
“也速该也算是英雄,他的两个儿子,却这么窝囊!”
“太过分了,趁大家还在忙着捕杀黄羊时,就偷偷地带走猎物,真是破坏了我们蒙古人的老规矩啊!”
“是啊!不从重处罚,大家都躲在后面偷猎物,还有谁愿意当傻子,冲到前面去猎杀。”
听到这些话,塔里忽台和脱朵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两人没有想到,人群中却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我是哈撒儿,与哥哥铁木真在这里,我俩没有偷黄羊!”
犹如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塔里忽台和脱朵的脸上,塔里忽台立即露出了难看的表情。
脱朵根本不相信,于是气急败坏地喊道:“难道我还会看错,你俩站出来!”
在众目瞪瞪之下,铁木真和哈撒儿果然站了出来。
塔里忽台生气了,用力踢了脱朵一脚:“你不是说,亲眼看见铁木真骑着白色的草上飞走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脱朵当然不是一个善茬,刚刚回过头,还是没有看见草上飞,索性在恼羞成怒之下,竟然公开污蔑起来:“铁木真,你的草上飞呢,这又作何解释?你是不是把黄羊驮回去,又换马回来了?”
铁木真想起舅舅的话,要自己提防脱朵,不禁握紧了小拳头,当即展开反击:“刚刚,我和哈撒儿还在冰面上,一直帮着答里台叔叔拖黄羊,不信的话,他可以作证!”
答里台是也速该的弟弟,马上站了出来:“我可以作证,铁木真和哈撒儿一直在冰面上。”
脱朵急了:“你们是一家人,难道就可以帮着说假话!”
答里台听了,立即拔出身上的腰刀站出来,指着脱朵骂道:“以前,亏你还是也速该的那可儿,今天竟敢血口喷人,睁着眼睛说瞎话,污蔑我和两个侄子。”
接着,他上前走了一步,用刀指着脱朵,“今天,不给大家一个说法,我跟你拼了!”
也速该的哥哥捏昆太石,见脱朵公然投靠新主子,公开污蔑弟弟和两个侄子,也站了出来,拔出腰刀:“脱朵,简直欺人太甚,竟敢颠倒黑白,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塔里忽台见势不妙,只得又踢了脱朵一脚,然后上前安抚捏昆太石和答里台:“脱朵认错人了,但他及时发现并指出,有两个孩子在围猎现场偷羊的事实,也是为了大家好嘛。”
“当时,脱朵指着铁木真的草上飞让我看,我也看见有两个孩子,骑着马驮着四只黄羊走了,这是确凿无疑的。”
他侧过身子,指着草地上的马,“不信,大家请看一下,铁木真的白马不在这里了,是不是这样?”
听了塔里忽台的解释,捏昆太石和答里台的脸色,才稍稍有所好转。
“这样吧!让铁木真和哈撒儿不动,大家都骑到自己的马上,看看多出来的两匹马,到底是谁的再说。”蒙力克建议道。
当大家骑上自己的马,果然发现两匹马没有人骑,当即有孩子站了出来:“我认识这两匹马,分别是别格帖儿和别勒古台的。”
听到这里,很多孩子,开始为铁木真鸣不平了。
“又是别格帖儿这个坏蛋,太可恶了!”
“上次,他烧草原,想害铁木真,现在又骑他的马,还想嫁祸,真是太坏了!”
“别格帖儿偷马偷黄羊,应该重罚!”
两个老人站了出来,其中一个讲道:“救火要趁小,教子要趁早,也速该不在了,大家要帮着教育这两个不懂事的孩子啊!”
另一个也说道:“跳蚤吃血,还想让虱子担过,别格帖儿这么小,心就这么坏,连自己的兄弟铁木真也想害。如果不严惩的话,等他长大了,将成为害群之马,为害我们整个乞颜部的!”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要求严惩别格帖儿。
塔里忽台不无得意:“捏昆太石、答里台,现在明白了吧!不是铁木真和哈撒儿干的,却还是你们另外两个侄子干的。”
退回人群的捏昆太石和答里台,羞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家商讨了一下,决定让别格帖儿将四只黄羊交出来。由于两个孩子,与铁木真一家在一起吃住,为了表示惩罚,一只羊也不分给他们。
没有分到黄羊不说,塔里忽台还出了一个坏主意:“大家也看到了,由于别格帖儿和别勒古台偷羊的事,差点让捏昆太石、答里台与脱朵干起来。”
“有人讲得好,也速该死了,大家要帮着教育留下的孩子,为了让别格帖儿和别勒古台长记性,按理来说,我应该派脱朵去,用马鞭各抽二十下,但他以前是也速该的那可儿,肯定是下不了手的!”
接着,他不怀好意地看了看捏昆太石和答里台,“这次,两个孩子的丑恶行为,让他们的伯伯和叔叔蒙羞了,那就麻烦捏昆太石和答里台,回去后拿着马鞭,各抽两个孩子二十鞭子,一定要他们长长记性,别再给自己的伯叔添麻烦了。至于脱朵嘛,负责在旁边监督。”
一直冷眼旁观的撒察别乞,开始附和:“这样好啊!也速该没有管好自己的两个儿子,由哥哥和弟弟去帮着管教,这完全说得过去啊,大家说是不是!”
大家都一致同意,认为这样的安排合情合理,纵然捏昆太石和答里台不是很情愿,也毫无办法。
何况,两个侄子的行为,已经让孛儿只斤部落的人,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确实也该好好管教一下了。
这天晚上,整个乞颜部的营地,都飘散着黄羊肉的香味。
铁木真一家的毡帐里,却非常冷清,没有吃到美味的羊肉不说,还不时传来别格帖儿和别勒古台的呻吟。
曾经最引人瞩目的一家人,好像被整个部落抛弃了,诃额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干着手上的活。
别格帖儿的行为,连累了一家人,速赤吉勒也过意不去,对两个儿子的疼痛置若罔闻,反而数落了一顿:“你俩偷黄羊不说,还骑铁木真和哈撒儿的马干啥!希望你们,记住一句老话:往别人身上撒灰的人,谨防先迷了自己的眼睛!”
铁木真和哈撒儿跑到外面去了,尚小的合赤温和帖木格,则向两个躲在角落里呻吟的肇事者,不时用翻白眼,做鬼脸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打这以后,别格帖儿和别勒古台总是遭到白眼,大人对他俩是爱理不理的,以前的那些小伙伴,也不找他俩玩了。
其实,别勒古台是无辜的,年纪还小,还不具备辨别是非的能力,很多行为是受别格帖儿梭使的,但别人不管那么多,还是用一样的鄙视眼光,来看待这两兄弟。
速赤吉勒本来就柔弱,这下更抬不起头了。善于使坏的别格帖儿,到哪里都受到冷脸,也暂时收敛很多,不敢再干坏事了。
蒙力克约猎公狼 别格帖儿再惹祸1
当大雪纷飞,地上有积雪时,草原狼的发情期到了,大家又将这件事忘了。
每到母狼发情时,身边的追求者很多,一只母狼的身后,往往跟着十多只公狼,都想获得垂青。
母狼见状,为了保证下一代的质量,便开始耍心计,连续一两天不吃不喝,只是拼命地向前奔跑,来考验追求者的体力。
公狼心领神会,为了能繁衍自己的后代,也都豁出来了,一直穷追不舍,形成一个逶迤前行的特殊纵队。
这个特殊的纵队,也是挺有讲究的。
母狼的身后,紧跟着通过打斗胜出的最强壮公狼,也就是一号种子选手,它的身后,则依次是二、三号、四号等种子选手。
排在后面的几只公狼,不离不弃,依然跟在纵队后面,也希望得到母狼和幸运之神的眷顾。
蒙古人跟草原狼相处久了,早已熟知狼的这些习性,便趁这个机会,通过捕杀公狼,来控制狼群的数量。
当然,蒙古人还是不会大肆杀戮草原狼,因草原上的黄羊,一直与牧人的畜群争夺草场,有时还传播瘟疫,而黄羊又是狼的主要食物,适量的草原狼,可以控制黄羊的数量。
多少年来,蒙古人一直在狼和黄羊之间,寻求一种微妙的平衡关系,每年依然会捕杀狼和黄羊,却绝不滥杀。
他们捕杀狼,还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就是从不打交配中的公狼和母狼,哪怕在这个时候,两只狼的身体锁在了一起,从而提供了最好的捕杀机会。
狼是草原上害羞和聪明的动物,两只身体锁在一起的狼,一旦发现人以后,公狼马上会将前爪,搭在母狼的背上,双方保持着交配姿势,然后配合着逃跑,以避开人的视线。
在狼的发情期,蒙古人会充分利用公狼之间的竞争关系,来捕杀它们。
在狼群的特殊纵队中,公狼完全是一种竞争关系,如果杀掉一号种子选手,其它公狼会一拥而上,重新争夺一号种子选手的位置,从而给猎人提供了猎杀机会。
这个时候,最忌讳射杀母狼。一旦母狼被杀死,公狼繁育后代的希望破灭了,就会同仇敌忾,一起找猎人拼命。
这个时候,蒙古人猎狼,都不是统一行动,由大家自由组织,由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带队就行了。
当蒙力克来到铁木真一家的毡帐,约铁木真、哈撒儿、别格帖儿和别勒古台一起猎狼时,四个孩子都非常高兴,特别是别格帖儿和别勒古台,原因是好久都没有人来约他俩了。
四兄弟很快就作好了准备,除了弓箭和布鲁棒,还带上了大白和三只蒙古獒。
蒙力克有七个儿子,其中三个儿子还小,只带了四个大儿子。这些儿子中,他最喜欢的,是聪明伶俐的老四阔阔出。
阔阔出的年纪,与铁木真相仿,打小就特立独行,喜欢观察萨满的一言一行,并经常赤裸上身,口中喃喃自语,别人不以为意,蒙力克却表示支持。
蒙力克带上了自家的四只蒙古獒,他和三个大儿子都背着弓箭,手里提着布鲁棒,阔阔出却什么也不带,依然裸露着上身,丝毫不惧大冬天肆虐的寒风,让铁木真大感意外。
冬天猎狼,除了控制狼群的数量,还可以获取质量上乘的皮张。一般的蒙古人,都喜欢用整张狼皮为坐褥,除了驱寒和祛除风湿,传说狼皮在危险来临前,毛发还会自动竖起来,从而起着预警的作用,使狼皮更是受到大家的青睐。
要获取完好无损的狼皮,就意味着不能随便射杀狼,蒙古人便采用了最原始的方法,一旦发现狼群,就骑上快马去追赶,马累了立即更换,用车轮战术耗尽狼的力气,猎人才上前迫近,直接用布鲁棒那尖锐的铁头,猛力敲击狼的口鼻处,狼晕死过去后,就可以活剥狼皮了。
蒙力克一行还是带上了弓箭,在关键时候,毕竟可以防身。
大家刚走出来,阔阔出便煞有介事地嘀咕了好一阵子,接着神神叨叨地讲:“长生天告诉我,说在斡难河南岸,有几只公狼在争斗,现在就可以去追杀。”
斡难河的北岸,是一片老林子,即便在岸边发现狼,狼逃进林子里,就很难捕获了。阔阔出说斡难河以南有狼,也只是一种大概率的猜测而已。
阔阔出的三个哥哥,都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铁木真等四个孩子作为配角,更不好说了,蒙力克却觉得有道理,马上带着他们,打马来到斡难河南岸,开始一路搜寻。
不到半个时辰,果然发现前面的小山坡上,一只母狼踞坐在那里,正向南面的山坡下张望。
阔阔出没有说错,小山坡南面背风的地方,六只公狼正在捉对撕咬,以确定自己的纵队排序位置。
铁木真不知道公狼打斗的真正目的,他一直都在关注裸露着上身的阔阔出,在北风浩荡的草原上,好像一点都不怕冷。
阔阔出非但不怕冷,上身还跟他们说话时的嘴巴一样,不停地冒着雾气。
他对这个同龄人,很快就产生了好感,认为阔阔出的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
母狼发现人来了,立即冲下北坡跑了,留下六只毫不知情的公狼,还在那里兀自憨斗。
蒙力克将阔阔出以外的八人,分成了四组,两人一组,他自己与哈撒儿一组,他的另外三个儿子,则分别与铁木真、别格帖儿、别勒古台一组,每组都配了两只猎犬。
接着,四组人分散开来,以斡难河为边界,形成了直径约为四公里的半圆形包围圈。大家到位以后,蒙力克便带着哈撒儿和两只蒙古獒,开始惊扰那六只公狼,随后开始追赶。
神秘的阔阔出,没有直接参与这场角逐,只是站在圈外旁观,更增添了他本人的神秘性。
六只公狼听到蒙古獒的唁唁声,才发现猎人吓跑了母狼,便沿着斡难河,开始由南向北逃跑,蒙力克、哈撒儿则跟着蒙古獒,在后面穷追不舍。
就像蒙力克事先所预计的那样,狼性狡诈多疑,即便后面有追兵,六只公狼也不敢冲上斡难河光滑的冰面。那样的话,由于冰面很滑,很容易被猎犬和猎人追上。
蒙力克约猎公狼 别格帖儿再惹祸2
开始时,六只公狼跑得很轻松,有时甚至还用脚和尾巴扬起漫天的雪雾,试图通过障眼法,来阻止身后的犬马追赶。
但这都是徒劳的,两只蒙古獒用嗅觉就可以追赶,而猎人身下的马,循着猎犬的奔跑声,就可以狂奔了。
当蒙力克、哈撒儿跟着两只猎犬,沿着斡难河追了近四公里时,守在河边的铁木真和蒙力克的三儿子,立即放出大白和蒙古獒,将六只公狼往回赶。
六只公狼前后受敌,只得向远离斡难河的方向跑去,铁木真等两人以逸待劳,开始纵犬纵马狂追。
蒙力克见状,也不追赶,便带着哈撒儿和蒙古獒,沿着河流,退回到了原先的追赶位置。
当六只公狼朝外,跑了近两公里时,别格帖儿和蒙力克的二儿子,又放出了两只蒙古獒,迎面向它们扑来。
铁木真等两人退回原位,别格帖儿等两人开始接力,又开始追赶。
就这样,六只公狼在半圆形的包围圈内,不断地寻找突破口,可每次都遭到了阻击,猎人、马和犬可以得到休息,它们为了甩掉身后的猛犬和猎人,却需要无休止地奔跑。
每一组猎人,都没有穷追猛打,好像也不着急,因而没有纵犬上前撕咬,任由六只公狼在可控的半圆形圈内奔跑。
这个时候,包围圈却一直在收缩。
当六只公狼吐着长长的舌头,大口地喘着粗气,体力明显不支时,蒙力克才准备收网了,大家提着布鲁棒,开始向狼迫近。
带头的公狼急了,带着其它公狼,拼死向外硬冲,被蒙力克一箭射死,另外一只公狼趁机想逃时,也被哈撒儿射倒在地,立即被两只蒙古獒咬死了。
余下的四只公狼,再也不敢造次,又开始在小包围圈内徒然地奔跑。蒙力克用力地打着马,加快了速度,四只公狼已经疲惫不堪,见人和猛犬迫近了,只得继续逃跑。
到最后,四只公狼的尾部,先后喷出一股黑色的稀粪,倒在地上跑不动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猛犬扑上来。
当蒙古獒咬住公狼的脖子时,蒙力克赶紧下马,依次用布鲁棒的铁头,敲击在四只狼的鼻子上,后者立即就晕倒了。
铁木真等也赶紧上前,大家将马鞭杆子插进公狼呲着牙的嘴里,再用鞭子将嘴巴捆住,就可以带回去剥皮了。
在回去的路上,阔阔出开始吹嘘,说他具有“通天”的本领,长生天早就告诉自己了,今天的收获一定不小。
这次的捕狼行动,铁木真一家收获了一张完整的狼皮和一张有箭孔的狼皮。
此一时,彼一时,自也速该死了后,几个孩子跟大人去打猎,还是第一次有收获,这让全家人都很高兴,当然也包括诃额仑和速赤吉勒。
两天后,蒙力克又来了,说长生天已告诉阔阔出,有十多只公森林狼,在母狼的带领下,形成了一支长长的狼队,从斡难河北岸的老林子,穿过结冰的河面,向南边的克鲁伦河方向去了。
由于时间紧迫,来不及带猎犬了,铁木真四兄弟立即带上弓箭和布鲁棒,跟着蒙力克走了,合赤温哭着要去,被诃额仑抱回了毡帐。
听说公狼的数量不少,除了上次的原班人马,蒙力克还邀请了两个箭法精准的老猎人,准备直接用箭和布鲁棒进行捕杀,他带上了自己的四只蒙古獒,想在关键时才派上用场。
大家出来时,依然裸露着上身的阔阔出,又神神秘秘地说:“母狼的身后,已经又聚集了两只公狼,数量还会增加。狼队奔跑的速度很快,我们要抓紧时间绕过去,从而靠近它们。”
他的这些预测,都是建立在常识的基础上。斡难河的北岸是老林子,不便于狼队奔跑,而南岸那坦荡如坻的大草原,无疑才是考验耐力的竞技场所,哪怕其间充斥着很多砾石和灌木丛。
至于狼队的数量,在不断地增加,就更好理解了。母狼与公狼形成的纵队,在雪地上奔跑时,沿途的公狼发现后,当然会源源不断地加入。
这些常识,都是蒙力克平时教过儿子的,毕竟在草原上,一个想得到大家尊敬的萨满,除了行动迥异于人,最重要的是,还得具备为蒙古人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实际能力。
要想当好萨满,其实并不容易,必须学会很多基本的生活常识,不论是动物方面的,还是植物方面的,前者给大家提供食物,后者为大家治疗疾病。
为了不让狼队察觉,蒙力克带着大家绕了一个大圈子,直接来到了狼队的南面,由于狼队处于上风口,就无法嗅到一行人马的气味。
他将八个孩子和马犬,藏在一个山坡的阳面,自己则和两个老猎人,分别去北面搜索狼队的具体位置。
三人很快就回来了,蒙力克立即带着大家,向东边走了一里多路,查看了那里的地形和灌木丛后,才将四只猎犬和所有的马,藏在一个山坡的南面,让阔阔出守着,其余人准备去猎狼了。
这样安排过后,他讲出了自己的想法:“阔阔出具有‘通天’的本领,我们有需要的话,他自然会骑着马,带着四只猎犬来帮忙的!”
铁木真点了点头,别格帖儿却冒出来一句:“阔阔出的年纪,跟我们差不多,一个人躲在这里,倒是很安全的。不要说帮我们,能把自己照顾好都不错了!”
阔阔出不服气地喊道:“那就等着瞧吧。”
蒙力克的脸色阴沉,却没有说话,便把人分为了两组,两个成年猎人跟他的三个儿子一组,他自己则带着铁木真四兄弟一组。
两组人计划带着弓箭和布鲁棒,走路爬上山坡,分别躲进两片山茱萸灌木丛中,准备用箭伏击狼队。
他们刚想走时,阔阔出不无担忧地说:“大家注意,这次伏击,不要射母狼,一定只能射公狼,不然要出意外的!”
蒙力克约猎公狼 别格帖儿再惹祸3
蒙力克对儿子的提醒,当然是深信不疑的,在去埋伏的路上,又对大家强调了两遍:“一定要射杀母狼身后的公狼,不能伤到母狼,不然十多只公狼会找我们拼命的!同时,我们要的是完好无损的狼皮,只能将箭射在狼的鼻吻位置,这就要求箭法相当好才行。”
他看了看几个孩子,“在这么多人当中,我请来的两个伯伯,射鼻吻是没有问题的,其次是我和哈撒儿,即便是铁木真的箭法,也还差了一点。”
“没有两个伯伯的同意,就不要放箭,你们主要是学习如何猎狼!”蒙力克指着三个儿子说。
“至于我们这组,我与哈撒儿都可以射,但哈撒儿的力气还不够大,箭的力度当然也不够,如果距离超过五十步,则由我来射,少于五十步的话,哈撒儿就可以射了。”
铁木真、哈撒儿和别勒古台,都认真地点了点头,别格帖儿有些不高兴,但还是点了头。
两组人分别躲进了相对着的两丛山茱萸灌木丛中,中间是一大片开阔的草地,狼群一旦进入,两边都可以根据远近,来选择是否可以射杀。
不到一刻钟,母狼终于出现了,后面是一群穷追不舍的公狼,阔阔出说得不错,狼群的数量又增加了,一共有十八只。
从狼队的后面来看,十八只狼所过之处,雪地上只留下了一行足迹,对狼不了解的人,还以为只有一只狼经过。
狗奔跑时,足迹呈“之”字形,而狼永远是直线前进。狼具有非凡的生存智慧,当它们行进时,右后脚会丝毫不差地,踩在左前脚的足印上,左后脚则踩在右前脚的足印上,从而形成两条直线,如牵着绳子一样。
后面的狼,则丝毫不差地,踩着前面狼的足迹前进,雪地上只会留下一只狼的足迹,而不是一群狼的。
两边的人见了狼,都赶紧将身子伏进了灌木丛。
当母狼进入灌木丛中间的草地后,迎面而来的一支箭,兀然射在了第一只公狼的鼻子上,公狼发出凄厉的嗥声,剧烈地蹿跳了几下,然后躺在地上,痛苦地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其它的公狼,无视这只公狼的死不说,反而骚动起来,特别是紧随其后的四只公狼,立即分成了两组,开始为自己的排队顺序,捉对撕咬起来。
母狼也停了下来,竟然还掉过头,踞坐在地上,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四只粗壮而又血性的公狼,都在亢奋地扑腾和噬咬,为了自己而血拼。
过了一会儿,母狼站了起来,用力地抽了抽鼻子,似乎有些不安,再也坐不住了。它看了看那些疯狂的公狼,开始焦灼不安地走来走去,希望能尽快上路。
一只公狼胜出了,赶紧跑到母狼身后,母狼亲昵地舔了舔公狼身上的血迹,好像在为冠军表示鼓励。
母狼掉过头,准备开始跑了。
蒙力克又射出了一箭,插在了公狼的嘴吻上,公狼嗥叫着向前跑了好几步,又倒下去了。
狼群又骚动起来,开始撕咬成一团。
两边的人,在凛冽的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也只好耐心地煎熬着。
结果出来后,排在第一位的公狼,又被对面的老猎人射死了。
狼群离铁木真所在的灌木丛,也越来越近了。
一只公狼经过几番苦斗,终于排在了母狼的身后,它伸出长舌头,一边喘气,一边等待母狼前进的指令。
哈撒儿的机会来了,一箭射穿狼舌,箭头穿在喉咙上,箭尾依然还留在舌头外面。
公狼“呜”地一声,便倒在了地上抽搐,看得蒙力克和铁木真都傻了眼,蒙力克用手轻轻地抚摸哈撒儿的后背,表示自己的赞许。
旁边的别格帖儿,则不服气地紧握着弓箭,根本不把哈撒儿这一箭放在眼里。
已死了五只公狼,它们却视若不见,又再次撕咬起来。
母狼看着身边的五具尸体,越来越着急了,想单独跑掉,却又舍不得那些为数众多,又跟了很久的追求者。
当第六只公狼再次胜出,头上沾了很多鲜血。大家以为母狼又要起跑时,它却回过头去,准备伸出舌头,舔舐公狼头上的鲜血。
也许,母狼再也不忍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又一只强壮的公狼死去,便不想再跑了,于是直接选中这只胜出的公狼,作为自己的如意郎君了。
可是,一支箭已射向了那只公狼,当母狼刚转过身,伸出舌头时,箭已射在了它的颈上。
母狼发出了惨叫声,扑腾几下,就倒在了地上。
箭是别格帖儿射的,他想证明自己的箭法,丝毫也不比哈撒儿差,却没有想到,自己闯下大祸了。
繁育后代的本能,使公狼聚集在一起,又通过无数地打斗,来确定自己的排序,哪怕是狼队最末的那只公狼,只要有机会,都不会放弃,也紧紧地跟在其它公狼后面,大家一起比拼体力,看到底哪只公狼能熬到最后。
只要母狼在,即便不吃不喝,一天打斗数场,奔跑两三天,公狼也乐此不疲。
如今,母狼却死了,它们繁育后代的希望,也就暂时性地破灭了。
愤怒的公狼,再次聚集起来,这次没有相互撕咬,而是围着母狼嗅闻着,直到确认母狼已死,才群体性地发出了瘆人的嗥叫声。
群体性的嗥叫声,就是“兄弟阋于墙,同御其外”的宣言,它们开始团结一致,立即将所有的仇恨,对准了杀死母狼的猎人。
幸存的十一只公狼,无一例外地分散开来,将蒙力克等五人所在的灌木丛,包围了起来。
形成包围圈以后,公狼就像疯了似的,开始向灌木丛扑来,想将杀死母狼的猎人,撕成碎片。
两边的猎人,为了自卫,都赶紧放箭,但所有的公狼,面对死亡都毫不畏惧,即便个别中了箭,还是继续向前冲。
公狼只将目标,对准蒙力克这边的灌木丛,即便它们也知道,对面的灌木丛还有猎人,却视若无睹,只对射死母狼的猎人发起攻击。
当两只狼中箭倒地,其余九只狼已接近灌木丛了,对面的两个老猎人,意识到蒙力克等人面临危险时,立即率领他的三个儿子,从灌木丛钻了出来。
他们不敢放箭,怕伤了同伴,只好拿着布鲁棒,一起开始鼓噪,从后面对狼群发起了攻击。
幸存的九只狼,却根本不理会来自后面的威胁,继续冲进了灌木丛,向蒙力克等人扑上来。
蒙力克约猎公狼 别格帖儿再惹祸4
公狼进入灌木丛后,蒙力克和哈撒儿的箭法再好,也无法瞄准了,蒙力克拿着布鲁棒,带头站了起来,向跃起的一只狼敲了上去。
冲在前面的狼,挨了重重的一击,皮毛被尖锐的铁器砸了一个血洞,却没有敲到致命的薄弱部位,公狼只是惨叫了一声,还是没有后退,仍然与其它狼一样,慢慢地向蒙力克和四个孩子靠近。
危险近在咫尺,蒙力克、铁木真、哈撒儿、别格帖儿和别勒古台,都手拿布鲁棒,严阵以待地防守着随时扑上来的公狼。
这个时候,年纪小一些的别勒古台,意识到了危险,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势,便躲在别格帖儿的身后,用颤抖的哭声说:“别格帖儿,都怪你,蒙力克伯伯不让射,你偏不听,害得大家都要被狼吃了!”
突然,远处传来了蒙古獒的狂吠声,阔阔出在关键时候,先放出猎犬,然后赶着十匹马过来了。
两个老猎人,也带着蒙力克的三个儿子,来到了铁木真所在的灌木丛,开始拿着布鲁棒,冒险进入里面,从后面向公狼发起攻击,想为蒙力克和四个孩子解围。
谁知道,这些平时见了人就跑的草原狼,全都急红了眼,竟然置后面的猎人不管不顾,依然在灌木丛中乱蹿,想找蒙力克等人拼命,为母狼报仇。
在灌木丛中,弓箭是无法施展的,而布鲁棒的前端,又有一个弯,使用起来又不太方便,加上铁木真、哈撒儿和别格帖儿还小,别勒古台又害怕,根本无力阻挡这些气急坏的公狼。
情况十分紧急,不时有公狼从灌木丛中猛地跃起,随时扑向他们。
蒙力克没有办法,只好与哈撒儿并排站立,让铁木真和别格帖儿与他俩背对背,让吓怕了的别勒古台躲在四人中间,情况才稍稍有所好转。
一只公狼突然跃起,向哈撒儿扑来,蒙力克反应较快,立即将布鲁棒敲了过去,谁知侧面又有一只狼跃起,一口咬住了蒙力克的布鲁棒杆子。
哈撒儿的布鲁棒,敲在扑上来的狼头上,由于惯性,公狼却像没事一样,仍然张着大嘴,向他扑过来。
张牙舞爪的公狼,眼看就要扑在哈撒儿的身上了,就在那一霎那,一只箭射中了它的脖子。公狼惨叫一声,还是扑在了哈撒儿的身上,四只爪子在挣扎过程中,竟然将哈撒儿的羊皮褂子,抓了四个大洞。
外围的老猎人,见哈撒儿处于危急之中,只得冒险放箭,将公狼射死了。
公狼落在山茱萸丛上死了,头却正对着别勒古台,露出了白黪黪的尖牙,有的还被喉咙溢出的血沫染红了。
别勒古台本来就怕,现在更是吓得哇哇大哭。
在混乱之中,铁木真和别格帖儿面前的三只狼,置后面猎人的布鲁棒于不顾,向两个孩子发起了攻击。铁木真边喊边挥舞着布鲁棒,别格帖儿也毫无惧色,与铁木真并肩作战,也用布鲁棒进行还击。
两个孩子固然勇敢,却难免左支右绌,情势又变得十分紧急了,随时都有被公狼咬到的可能。
这个时候,四只蒙古獒及时赶到了,在蒙力克三个儿子的指令下,立即钻入灌木丛中,与公狼撕咬起来。
蒙古獒暂时延宕了狼群的进攻。
阔阔出也随即赶到了,他毕竟是旁观者清,见四只蒙古獒正与公狼缠斗,便大声喊道:“阿爸,赶紧退出山茱萸丛,将狼引到草地上,就可以用箭射了!”
大家如梦初醒,于是用布鲁棒作为防御,很快退出了灌木丛,接着迅速跨上自己的马,然后拈弓搭箭,对准了灌木丛边缘。
公狼没有跟出来,而是在灌木丛中,开始向四只蒙古獒发起了围攻。四只猎犬,在九只公狼的攻击下,立即处在了下风。
蒙力克见状,作出了一个令人非常意外的决定:“你们骑马快跑,九只发疯的公狼,可不是好对付的,先保护自己的性命要紧!”
聪明的阔阔出,也看出了端倪,首先开始打马向回跑,别格帖儿和别勒古台立即跟了上去,
铁木真犹豫了一下,叫上哈撒儿,也一起走了。
蒙力克的三个大儿子,看着自己家的猎犬,在公狼的围攻下,不时发出惨叫声,都心疼得直掉眼泪,想上前帮忙时,被蒙力克喝住了,蒙力克用布鲁棒的杆子,狠狠地敲了三个儿子的马,他们才不得不离开了。
两个老猎人将弓箭放回背上,手里提着布鲁棒,跟蒙力克走在最后。
这次捕狼行动,蒙力克非但没有获得狼皮,还白白损失了四只蒙古獒,很快成了大家的笑谈。
很多人都知道,这又是别格帖儿一手造成的,当再次听到他的名字,大家就忍不住摇头。从此,再也没有外人,愿意跟他玩不说,也没有人约他一起打猎了。
除了外人,铁木真、哈撒儿、合赤温、帖木格也懒得理他,就连别勒古台受到惊吓后,也认为是自己的亲哥哥造成的,也对他爱理不理的,反倒喜欢跟铁木真四兄弟一起玩了。
受到冷落的别格帖儿,却毫不在意,性格也越来越阴损刻薄了。
也速该一死,人走茶凉,除了蒙力克和他家的几个儿子,其他人很少到铁木真一家的毡帐来坐,即便是捏昆太石和答里台,也好久没有来过了。
自上次猎狼之后,铁木真与阔阔出熟络起来,两人经常在一起玩,除了年龄相仿,铁木真还对阔阔出的“神力”,更加确信无疑了。
在初冬,抓了肉膘和油膘的羊,是最佳的宰杀时间,没有成年男人的铁木真一家,又得麻烦蒙力克了。他来了后,从铁木真一家的羊群中,选了最肥的二十多只羯羊杀了,好让他们一家子过冬。
杀的全是绵羊,而没有杀数量本来就少的山羊。蒙古人认为,牛和山羊的性寒,适合在夏秋吃,绵羊的性温,则适合在冬春吃。
诃额仑见一大堆孩子需要抚养,夏秋时没舍得杀牛和山羊吃,而是让孩子多喝奶,但冬天实在太难熬,才不得不杀绵羊来吃。
二十多只羯羊肉,加上夏天晒的肉干,足以让铁木真一家熬过冬天了。
草原牧歌劝奶歌 借狼崽报复脱朵1
诃额仑和速赤吉勒还是整天忙碌,不是用鞣制过的皮做靴子,就是用库存的羊皮和狐狸皮,来为一群孩子缝制袍子和帽子。
两人所用的线,都是用动物的筋做成的,先将筋分割成细丝,再搓成长线,专门用来缝制靴子和袍子,用筋线缝制出来的东西,也才经久耐用。
铁木真是家里的长子,便跟着蒙力克,有时学着用粗羊毛制作毡子,有时则用羊毛混和着马鬃,来编绳子。
这年冬天,铁木真开始跟着蒙力克,学习制作马鞍。
他还拿出家里的牛皮,让诃额仑缝制了一个皮囊,然后请蒙力克教他熏干,做成了一个形状美观的牛皮囊,装水或装酒都可以。
这个漂亮的皮囊,铁木真把玩了好几天,哈撒儿、别勒古台看到后,几次想拿去玩,都被拒绝了。
别格帖儿表面上不为所动,当铁木真玩腻了,交给哈撒儿玩时,他便抢了过去,与别勒古台把玩了好久,才扔给了哈撒儿。
别格帖儿想让速赤吉勒给自己缝制一个皮囊,却被拒绝了。
诃额仑知道后,为了不让本就孤僻的别格帖儿,认为自己偏心,便主动给他缝制了一个。
皮囊缝制好以后,别格帖儿不想找蒙力克帮忙熏干,自己偷偷地熏烤时,却将牛皮烧坏了,一气之下,索性扔给了别勒古台,再也不提皮囊的事。
为了防止积雪过厚,将毡帐压塌,诃额仑还请来蒙力克,让他带着铁木真,检查和修葺了毡帐。
自匈奴时代,毡帐就出现了,都是拆装式结构,易于拆卸、组装和搬迁,对于北方的游牧民族来说,使用起来非常方便。
毡帐呈圆形,由顶杆、哈那、天窗和门等几部分构成,几乎都用柳木和松木制作而成。顶杆起支撑作用,哈那是毡帐的墙壁,用很多根柳木条交叉而成,再由牛皮条固定,外面再苫盖毛毡,用绳索固定。
天窗也用方形的毛毡苫盖,白天掀开一半用于通风通光,晚上或下雨就盖好,因而采光和通风性能好,寒冬和酷暑都很适用。
除了搬迁方便,毡帐圆形的外观设计,对于多风的蒙古大草原来讲,又具有非常好的抗风性能。
毡帐是圆的,里面做饭煮茶的火撑子是圆的,蒙古人圈畜群的栅栏,也是圆形,除了节省材料,抵抗风的冲击外,圆形栅栏无死角,畜群挤在一起,也不会造成伤害。
更有趣的是,蒙古人每到一个地方放牧,马吃草的半径最大,离毡帐最远,最近的是牛,中间则是离水很近的羊,这些家畜都以毡帐为圆心,三种家畜,三个层次,形成了有趣的三个同心圆。
修葺毡帐,主要是在最寒冷之前,检查里面的顶杆、哈那等木条,以及顶上和四周的毛毡等,查看是否有隐患或损毁的情况。
这些成年男子干的粗活,对于一个九岁多的孩子来说,好像有点早了,但诃额仑却不这样认为。
在她看来,也速该不在了,应该由儿子尝试干些男人的粗活,来锻炼他们独立生活的能力,铁木真是长子,理所应当地作出表率,更应该比几个弟弟多干一些。
除了家里的活,在雪霁晴和的日子,蒙力克还带着铁木真,去放牧畜群。
他让铁木真先将马放出去,等马蹄子将雪踏松软了,再放出羊,最后才放牛。蒙古人采用半野放的方式放牧马群,平时不赶回畜栏,都留在野外,任由马适应野外的风霜雨露,只有在冬天下雪,野外的草被雪盖住时,才将马群关在裸露的畜栏里,喂秋天打来的干草。
放出了畜群,蒙力克耐心地开始解释:“干草的数量有限,当天气晴和,就要放出马群。马很聪明,会用蹄子刨开积雪,寻找下面的枯草吃,也顺便可以活动身子。”
“马在前面奔跑,将积雪踩踏松了,刨开积雪后,也只吃草尖部分。羊群的数量大,则跟在后面,也用蹄子刨开积雪,寻找下面少得可怜的枯草吃,它们不择食,往往连根拔起吃掉。”
“牛不灵活,不会用蹄子刨雪,只能捡吃一些马剩下的半截草。牛主要还得用干草喂,我们放出来,是让它们活动身子,幸好数量不多,不然会有麻烦的。”
“你一定要记住,放牧畜群时,要让马走在前面。”
“蒙力克伯伯,您刚才谈到,冬天先放马,是为了踏松积雪,其它季节就没有这个必要吧?”
“好孩子,这个问题问得好!你再仔细地看一下,我们的草原,到处都有针茅,是不是这样?”
铁木真点了点头。
“针茅的芒针很尖,羊的身子又不高,芒针很容易刺穿羊的毛皮,还容易挂在羊毛上,夏天剪毛时,芒针还会混在羊毛里,难以清除。”
“马就不一样了,身材高大,四肢很长,蹄子又硬,先让马群走在前面,可以将针茅踏落在草地上,就可以避免芒针对羊的伤害了。”
铁木真不得不信服:“蒙力克伯伯,您懂得真多,以后多教教我。”
下大雪了,密密匝匝的雪花,交织成一张网,将蒙古人收缩在毡帐里。
铁木真没有事情可做了,便带着哈撒儿、合赤温和帖木格,将大白和银鼠带到燃着牛粪或马粪的火撑子前,一家人其乐融融,倒也过得非常开心。
别格帖儿不合群,大家不用理他就是了。
有时候,铁木真还带着哈撒儿,去蒙力克一家的毡帐窜门。
冬天闲了,蒙力克喝过马奶酒,便在一大群孩子面前,拉起了马头琴。大雪将大家禁锢在狭小而温暖的毡帐里,马头琴、歌声和传说便成了蒙古人最喜欢的娱乐。
这一天,蒙力克一边拉着马头琴,一边唱着《草原牧歌》:
当太阳跃上马背
马蹄叩响草原时
牧人一天的生活
从马背上开始了
******
当火红色的太阳
滑落到羊背上时
美妙的马头琴声
随月亮升起来了
******
家畜反嚼的声音
羔羊吃奶的声响
融进今晚的河水
像月色抚慰我心
哈撒儿发现马头琴上,有一个马头的装饰,便凑上去摸了摸,蒙力克笑着看了看他,唱得更起劲了。
唱完之后,蒙力克开始问道:“孩子们,这个马头像不像?”
孩子都点了点头,蒙力克便讲起了马头琴的来历。
格格党
草原牧歌劝奶歌 借狼崽报复脱朵2
很久以前,在我们的草原上,有一位孤独的牧人,妻子和孩子都死了,他还很年轻,却不想再娶了。
每天忙完以后,牧人回到空空的毡帐,便拉着古琴,用琴声来打发时间。
骒马产下了一匹龙马驹,他很喜欢活蹦乱跳的小马驹,总是花很多时间在它身上,为它洗澡,梳理毛发,有时还对龙马驹说话。
龙马驹长大后,成为了一匹高大健壮,奔跑如风的龙马。牧人与爱马的感情,也越来越好,很快就忘记了孤单,也不再整天拉古琴,心情也慢慢地好起来了。
可是后来,牧人老了,龙马也死了,他伤心不已,葬爱马之前,便留下了一些尾毛和鬃毛,来作为纪念。
老牧人又孤单了,整天与古琴为伴,用琴声来倾诉一生的辛酸。
有一天,他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便将龙马的尾毛和鬃毛,做成了琴弦,还仿照爱马的模样,雕了一个马头,装在古琴上,做成了一把马头琴。
每天晚上,老牧人拉起马头琴,琴弦就流淌出龙马的马蹄声,还不时传来它的嘶鸣声,马头还不停地对着他点头示意,恍若爱马就在身边,就在身下奔跑,从来就没有离去过。
每到此时,老人就感到非常欣慰,有时还热泪盈眶,每天都沉迷在自己的琴声里,直至老去为止。
老牧人死了,马头琴却留了下来,被更多的草原人模仿、制作和改进,也就成了今天的样子。
铁木真听了,高兴地说:“我也有心爱的白马草上飞,上次在弘吉剌部时,还救了我一命。”
蒙力克听了,便让铁木真将猎巨狼狼王的事情,讲了一遍。
阔阔出听了后,又开始有些神秘了:“铁木真,你可要好好对草上飞,以后可能还会救你!”
整个冬天,铁木真从蒙力克那里,听到了不少关于马的传说和故事。
蒙力克见铁木真对马很感兴趣,于是说道:“天气暖和后,我教你怎么驯马,怎么与马好好相处,怎么成为马的朋友!”
铁木真高兴地答应了。
当雪地上露出斑驳的草地,难捱的冬天,终于过去了。很快,红隼等猛禽就在空中,开始表演婚飞杂技了。
蒙力克来到铁木真一家的毡帐,当着孛儿贴的面,对铁木真讲道:“对于草原上的人来说,人生漫长得像套马杆,幸福又短暂得像布鲁棒。孩子,也速该首领死了,就认命吧,你毕竟是家里的长子,不如跟着我学着当牧民,开始学如何放牧吧。”
铁木真点了点头,诃额仑还拜托蒙力克,让大儿子将四个弟弟也带上。
蒙力克借口他家的畜群,只需要四个孩子就够了,从而将别格帖儿留了下来。
别格帖儿乐得清闲,没有回毡帐,而是躲到草地上玩去了,当铁木真四兄弟赶着畜群回家时,才跟在后面回去。
经过一个寒冬,马都消瘦了,有些看起来病恹恹的,蒙力克说要给过于消瘦的马放血。
他也带着四个儿子来了,加上铁木真等四个孩子,一群孩子围住蒙力克,开始学习如何养马。
蒙力克让大儿子牵住一匹马的缰绳,然后用短小的山茱萸棒撬开马嘴,马张开大嘴后,他迅速用一把长刀子的刀尖,在马的上颚底部刺了一下。
在孩子的尖叫声中,马嘴流出了一股略带黑色的血,蒙力克将山茱萸木棒横塞在马嘴上,使马无法合上嘴巴。
他让铁木真上前,牵住缰绳的根部,开始为第二匹马放血,同时吩咐一边的大儿子,马嘴里不流血了,才能放开马。
给所有的瘦马放完血,蒙力克才开始讲道:“放了血以后,要将马群赶到春夏牧场去,使它们回到半野生状态,随意地吃草喝水。经过一个春夏的补膘,秋天再赶回来,圈在畜栏里,让马少吃草少喝水,将肥膘减掉,就可以当战马了,适合长距离的奔跑征战,人骑着哪怕跑上百里,都不会出大汗,也不容易生病。”
“上了战场,白天没有时间觅食,晚上才能吃草饮水,并像野马那样挤在一起,站着睡觉。”
哈撒儿开始问道:“蒙力克伯伯,养马就这么简单,放到野外就行了?”
蒙力克笑了笑:“哪有这么简单,还得经常去检查马群,为生病的马治病,为瘸了腿的马治脚。”
讲到这里,蒙力克指着一匹杆子马说:“杆子马是我们的帮手,如果有马生病了,或者瘸了腿,就要拿着套马杆,骑上杆子马,去将这些马套住,才能为治病或治脚。”
为了给孩子示范如何套马,蒙力克从毡帐旁边,拿过一根长达六米多的套马杆,骑上一匹杆子马,磕了磕马蹬,马立即向马群冲了上去。
马群见了蒙力克和杆子马,立即开始狂奔,草原好像都震动起来了。马儿还没有完全恢复活力,可一旦奔跑起来,速度还是相当快的。
蒙力克选了一匹身体强健的马,那匹马的状态不错,速度不比杆子马慢,但蒙力克身下的杆子马一发狠,便紧紧地跟在那匹马的后面了。
那匹马急了,奔跑一段距离之后,想用转急弯的方式,将身后的马和牧人甩掉,蒙力克抓住机会,及时抛出了套马杆的套索。套住马以后,杆子马立即抬起一对前肢,将身子向后坐,蒙力克随即也将身子的重心向后倾。
被套住的马,当然不甘心就这样被擒,开始用力向前冲,可是杆子马加上蒙力克的重量,使它放慢了速度,经过一番相持,还是被擒了。
蒙力克示范完套马,接着轻松地套住一匹腿有些拐的马,让大儿子用绳子套住马脖子,他则伏下身子,开始检查马腿。
当马抬起腿时,蒙力克讲道:“没有掌蹄铁的马瘸腿了,要先套住,让马抬起四只蹄子,检查蹄子中间的缝隙里,是否有石子。”
“马蹄没有石子,说明马生病了。”蒙力克站起来说。
他拿起一把小刀,迅速划开马胸口的一条主血管,略带黑色的血就冒了出来。蒙力克也不管它,任血滴了约三十秒,才用手指压住伤口,待血完全凝固,才放了那匹马。
再发现瘸腿的马,蒙力克便让铁木真等孩子骑着杆子马去套,让他们学习如何使用套马杆,以及如何与杆子马配合。
与其他蒙古人一样,两家人也拆下毡帐,放在勒勒车上,用牛拉着,将畜群赶到春牧场,开始结伴放牧。
帮铁木真一家拆了毡帐,蒙力克带头对旧营地进行清扫,并对铁木真说:“你要记住,在搬迁前,一定要将旧营地的桩坑填平,还要将灰烬和生活垃圾埋起来。除了防火,还有利于牧草的生长。”
铁木真大受感染:“蒙力克伯伯,我跟德薛禅舅舅到兴安岭打猎时,他也是这么教我的。”
“哦,德薛禅首领是有名的智者,你肯定学到了不少东西吧?”
“是啊!他还讲了,草原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地方,一定要努力保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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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到春牧场后,诃额仑让铁木真和哈撒儿带着奴隶,跟着蒙力克去放牧家畜。
几千年来,农耕民族在土地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整天与五谷打交道;游牧民族则在草原上,启明星出现时放牧,长庚星出现时收牧,星东而作,星西而息,整天与畜群打交道。
不论农耕民族,还是游牧民族,披星戴月地劳作,都是为了生存。铁木真也不例外,为了以后的生计,也不得不开始学着放牧了。
当畜群啃完一片草场的嫩草,他们离开前,便点燃枯草,通过烧春荒的形式,来为草原积蓄肥力。
一场春雨过后,烧过春荒的草原,草的长势会更好。
天气暖和了,蒙力克还按蒙古人的传统,让铁木真和阔阔出接受了两天两夜的骑马训练。两个孩子带着水和干粮,除了方便时才能下马,其余时间都必须在马背上度过,当马站着睡觉时,他俩也跟着睡觉,还不能用绳子将自己捆在马背上。
当两个孩子完成考验后,蒙力克才开始教如何与马相处。
在蒙力克的授意下,两个孩子每天牵着自己的坐骑,去河边饮水,然后给马洗澡,洗完后再用牙根草梳理毛发,在梳理过程中,还要轻声细语地对马讲话。
接下来,蒙力克讲了马的身体语言和一些常识。
马是很聪明的动物,也很记仇,千万不要用马鞭打它们的脸。
在草原上生活,当然少不了马,坐骑是草原人一生的朋友,要经常检查它的健康状况,毛色有光泽,眼睛也明亮,那才是健康的。
马的粪便不成形,颜色也不是草绿色或赭石色,那就要注意了。
耳尖向前,或者将尾巴翘得很高,表示马的心情不错,态度也会很友好,你就不用担心。
一旦夹着尾巴,没有危险却不停地打响鼻,没有蚊虫却将长尾巴甩来甩去,说明它们有些害怕,或者身体不舒服。这个时候,就应该走上去,边用手轻轻地抚摸,边说话进行安慰,努力使它平静下来。
有一天,铁木真的草上飞感冒了,鼻子有点塞,总是喷着鼻息,蒙力克检查后,让铁木真将马绳拴在一根木杆的高处,开始吊马,就是不让吃草,也不让喝水。
蒙力克还从自己的毡帐里,取来一小块狼油,用布包好后,放在了马嚼环里,用马嘴里的热气,让油慢慢地融化,再让草上飞将其吞下。
吊了大半天,草上飞不再喷粗浊的鼻息了,感冒也就好了。
还有一次,阔阔出坐骑的蹄子,被锐利的石头硌伤,后来长出了脓,蒙力克竟然将马拉进毡帐里,当一群孩子不知所措时,他先让那只有脓的蹄子靠近火撑子,然后将马蹄拉进还有些烫的火灰里。
马腿开始抽搐,浑身的肌肉也跟着颤动起来,铁木真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阔阔出却没有心痛,反而点了点头。
第三天,马蹄上的脓消失了,铁木真对蒙力克的养马驯马技术,也更加信服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铁木真学会了如何与马相处,并会治简单的马病了。
清明前后,他们将毡帐搬到了向阳背风的低洼地,大人小孩都忙碌起来,忙着接羔和对羔。
接了第一只羔,诃额仑挤出那只母羊的奶,先用指尖蘸着白色的奶,祭了长生天之后,唱起了初乳祭的歌:
馨香的白莲花,
要先献给草原额吉。
纯白的羊奶汁,
要先祭给长生天阿爸。
******
愿那吉祥的**,
像斡难河的河水一样,
源源不断地流淌,
可爱的羔羊快快长大,
也让孩子粗壮地成长。
这些日子,羊羔那稚嫩的咩咩声,在毡帐外此起彼伏,对于以羊肉为主食的蒙古人来说,不啻是人世间最美妙的天籁。
每年的接羔季节,总有几只初次产羔的母羊,由于没有经验,不认自己的羊羔,也拒绝喂奶,对于铁木真等孩子来说,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诃额仑和速赤吉勒却自有办法,两人先将母羊和羔羊弄到自己面前,轮流开始唱起了催人泪下的劝奶歌:
呔咕,呔咕,
鸟儿一早就找虫子,
找虫子是为了雏儿,
吃饱的雏儿多开心。
呔咕,呔咕!
******
呔咕,呔咕,
晚归的母羊回来了,
竟将亲生儿女抛弃,
没额吉的羔多难过。
呔咕,呔咕!
诃额仑唱着唱着,声音开始更咽起来,速赤吉勒便接着唱,当她也开始更咽时,母羊的眼睛里,泪水也莹然而下。
诃额仑见状,一边继续唱劝奶歌,一边将羔羊塞到母羊身下。
母羊开始安静地哺乳,诃额仑和速赤吉勒却不敢掉以轻心,还要不停地唱劝奶歌,直到羔羊吃饱了,才能停下来。
每当此时,也是一群孩子最安静的时候,都拥了过来,提心吊胆地看着母羊接受羔羊的整个过程,旁观伟大母爱复苏的全过程。
有一天,诃额仑正抱着帖木仑喂奶,见一只母羊难产死了,旁边的羔羊饿得直叫,就索性放开了帖木仑,将羊羔抱过来,用人奶给羊羔哺乳。
帖木仑见了,哭着也要奶吃。
铁木真一家的毡帐外,便出现了非常温馨的一幕,诃额仑一手抱着羔羊,一手抱着帖木仑,同时给羔羊和孩子哺乳,看得一群孩子真是傻了眼。
几天之后,草原上活蹦乱跳的羔羊,多如天上的星子,“咩-咩”地叫个不停,蒙古人听了,无不感到充盈和踏实。
当然,女人为羊而忙碌时,男人也没有闲着。
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喜欢看热闹了,铁木真也不例外,总是与阔阔出等一群孩子,整天跟在蒙力克的屁股后面。
草原上,到处都是奔跑的骏马,那些威武雄壮的蒙古汉子,跨上杆子马,手持套马杆,不停地追逐生格子马。
套住生格子马,目的是打烙印、剪马鬃,另外还得为满四岁的公马去势。
马容易混群,从而分不出是哪家的。打烙印的目的,是在马的外侧大腿根上,烙上自家的记号,即便是走丢了,还可以根据记号找回来。
羊也需要作上记号,由于毛太长,特别是绵羊,烙印的效果不好,蒙古人便在羊耳朵上,剪出想出来的符号,作为自家羊的特殊记号。
除了马群的儿马,其余的都要剪尾鬃,剪下来的鬃毛,可以用来编绳子。
去了势的骟马,没有了雄性特征,才会专心吃草,性情变得温顺听话,身体也才越来越粗壮结实。
而为马去势,一定要把握好气候,太早的话,创口会冻伤,迟了又会遭蚊蝇的叮咬,创口很容易感染。
孩子凑热闹的目的,主要是看大人如何为公马去势。
被套的小公马,全被绊上了脚绊,蒙力克带着五个男子,先将上了脚绊的公马绊倒在草地上,然后掀动身体,让马四脚朝天。
公马有些疼痛,想用力摆动四肢,却被四个粗壮的男子抱住了,只能痛苦地鼓起眼睛,抽动着一对大鼻孔,发出浑浊的响鼻声。
整个过程,有些暴力和血腥。帖木仑还小,看到眼前的场景,立即抱住了铁木真的腿,并闭上了眼睛。
骟好的公马刚被拉走,另一匹小公马随即被牵了过来。
格格党
草原牧歌劝奶歌 借狼崽报复脱朵4
看完热闹,孩子们都分到了一颗烤熟的冒着香气的串,胆小的帖木仑,却根本不敢吃。
铁木真却毫不在意,一边吃着,一边与阔阔出讨论骟小公马的过程。
在草原上,当母羊大量产羔的同时,草原狼也产崽了,两者完全保持着同步。
每年清明后,蒙古草原上的牧民,都会自发地上山掏狼窝,将一部分狼崽摔死,来控制草原狼的数量。
蒙力克来约了,铁木真带上四只猎犬,除了哈撒儿、合赤温和别勒古台,还第一次带上了帖木格,蒙力克也带上了一个年龄还小的儿子。
帖木格和蒙力克的那个儿子,由于身子小,才能钻进狼窝,将里面的狼崽抱出来。
诃额仑担心帖木格的安全,向蒙力克交待了几句,蒙力克指着自己的小儿子:“夫人尽管放心,他也要去,我小的时候,也进狼窝掏过狼崽呢。”
一群孩子听了,都开心起来。
狼窝都在山上,当大家打着马,去周围的小山时,蒙力克强调了一件事:“狼是报复心很强的动物,大家必须小心,掏了狼窝后,不能直接回毡帐,要绕道而行,不然的话,公狼和母狼找到我们的毡帐,就会用杀死羊的方式来报复,那就糟糕了!”
“还有一点,回去的路上,也不能去别人的毡帐。”
阔阔出听了,觉得有些奇怪:“阿爸,掏了狼窝以后,为啥不能去别人的毡帐?”
蒙力克叹了一口气:“掏了狼窝,公狼和母狼会发疯一样地寻找仇人,沿着一行人马留下的气味,一路跟随,并来到停留过的毡帐,从而将主人当作是掏狼窝的凶手,两只狼会杀死他家的家畜,来为自己的狼崽报仇。”
阔阔出听了,好像若有所思,眼睛也随即明亮起来,但没有说话。
进了一座小山,大家用四只猎犬找到狼窝后,立即将马和猎犬赶到一边,用身上的袍子盖住,不让狼认出它们的模样。
一群人这才走上去,不停地吆喝,并向狼窝里丢石块,想将母狼赶出来。母狼产了崽以后,一般会在窝里待上一个星期,才出来活动。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母狼在窝里的话,会迅速逃走。现在,狼窝没有动静,说明母狼不在。
不管有没有母狼逃走,为了确认里面已没有大狼,蒙力克便用一根长木棍,伸进狼窝去捅,如果里面有母狼或公狼,就会狠狠地地咬住棍子,并发出咆哮声。
用棍子反复捅几下,都没有动静,蒙力克才让最小的两个孩子,钻进洞去掏狼崽。
忙碌了一上午,他们掏了三个狼窝,摔死了十三只狼崽。摔死了狼崽,大家当即就扔了,阔阔出却从每个狼窝里,各捡了一只最大的狼崽尸体,并用他大哥的袍子,包了起来。
见儿子如此做,对阔阔出的“神力”,深信不疑的蒙力克,相信自有道理,便没有阻拦。
当大家一起向回走时,阔阔出叫住了阿爸,并在他耳朵嘀咕了好一阵。
蒙力克听了儿子的话,精神为之一振,继续带着大家向回走。
离春牧场还有三里多路时,阔阔出带上包着三只狼崽尸体的袍子,只要铁木真跟着自己走,蒙力克则带着其余的孩子和四只猎犬,远远地绕过春牧场后,才返回了自家的毡帐。
蒙力克一行走了,铁木真跟着阔阔出径自向春牧场走去。一路上,铁木真都是云里雾里的,不知道行动怪诞的阔阔出,又接到了长生天的什么指示。
阔阔出却说话了:“铁木真,这样做是在帮你,以后应该会感激我吧。”
铁木真立即回答:“请放心,我永远忘不了你们一家人的恩情!阿爸死后,除了蒙力克伯伯和你们几个孩子,没有其他人愿意来我家的毡帐,你具有‘通天’的本领,就帮帮我们吧。”
听了这句话,阔阔出觉得很受用,便开始问道:“也速该首领死了之后,你觉得谁最讨厌,抛弃你们不说,还经常为难你们!”
铁木真毫不思索:“当然是塔里忽台和脱朵了,我阿爸死后,两人就看我们不顺眼,总是想方设法地找麻烦!”
“铁木真,别忘了,脱朵是你阿爸的那可儿,他当年就像摇着尾巴的饿狗一样,整天跟在也速该首领的身后。”
“可是,也速该首领一死,他立即就变了,知道泰赤乌部的势力最大,而塔里忽台又想当首领,便投其所好,又整天跟在塔里忽台后面,还不时地出馊主意,来为难你们一家人,从而讨好新主子塔里忽台。”
“说得对,我也知道,可脱朵毕竟是阿爸的那可儿,不好讲他的不是罢了。”
“这样吧,长生天让我惩罚可恶的脱朵。只不过,今天的事,你回去以后,对谁也不要讲,包括诃额仑夫人。”
阔阔出的语气凝重起来,“你对长生天起誓吧,答应不会讲出今天的事,不然我家会有麻烦的!”
“既然是长生天的旨意,我立即就起誓:无所不能的长生天,我铁木真发誓,今天的事情,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铁木真照做了。
阔阔出放心了,这才打着马,径直向脱朵一家的羊群走去。
由于是白天,羊群只有四只蒙古獒照看着,不见脱朵的身影,或许跟着塔里忽台等人,也上山掏狼崽去了。
蒙古獒见了陌生人,立即狂吠着冲了上来。
阔阔出见了蒙古獒,笑着将袍子里的狼崽尸体丢在地上,然后用腰刀分割成碎块,扔给了四只犬。
四只猛犬嗅了嗅,发现有狼的气味,稍稍迟疑了一下,而其中个头最大的蒙古獒,应该是头犬,则带头吃了起来。
另外三只蒙古獒见状,也跟着吃了起来。
见四只犬开始吃狼崽尸体,阔阔出便将腰刀放在几只绵羊的身上,用羊毛将血擦拭干净。
尸体很快被吃得干干净净,一块骨头都没有剩下,连草地上的血渍也被舔舐干净了,阔阔出才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接下来,阔阔出开始向旁边的小河走去,准备绕道回自家的毡帐。
铁木真这才明白了,阔阔出想嫁祸于脱朵,使六只公狼和母狼,都去找脱朵一家的蒙古獒和羊群,为自己的狼崽报仇。
在小河边,阔阔出将包裹狼崽的袍子划成了碎片,扔进了河里,他再用河水将刀和马清洗干净,才与铁木真回去了。
自这件事之后,铁木真除了对阔阔出的“神力”表示佩服,又增添了一份感激之情。
接下来几天,脱朵一家果然遭到了六只狼的疯狂报复,先是四只蒙古獒被撕成碎片,然后是超过半数的羊被咬死。
看着这么多死去的羊,脱朵的妻子放声大哭,骂丈夫连自家的羊和犬都保护不了。
脱朵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却一时找不到任何证据,来证明有人陷害自己。
整个乞颜部都轰动了,大家都议论纷纷,又怕惹火烧身,都不敢去脱朵一家的现场看。只有塔里忽台带着人去了,主动提出要报复狼,却被脱朵的妻子制止了。
脱朵的妻子,早已吓怕了,怕遭到更疯狂的报复,哪里还敢得罪狼。
铁木真当然高兴了,却不敢声张。蒙力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由于这次的损失太大,也不敢说出来,怕祸及自己一家。
格格党
猛地狗子捕獭子 奶汁充沛度夏天1
到了五月份,又可以围猎黄羊了。
草原上,春天是疫情多发的季节,各种病菌也跟着草木复活了,并借助风力到处散发。
除了与牧人的畜群争夺草场,春天的黄羊,还容易得传染病,最后传染给羊牛马等家畜。
蒙古人在春天猎黄羊,除了获取肉食,还有驱赶的意味,将黄羊从牧人的春牧场周边,赶得远远的。
当然,大规模地围猎黄羊的活动,还是得由塔里忽台来组织,他照例派出几个人,先去监视黄羊群的大概位置。
大家晚上才出发,为了不惊动黄羊群,采用了马裹蹄,人衔枚,并且慢走的方式,来到了预先指定的地点。
这一次,铁木真、哈撒儿、别格帖儿和别勒古台,带着四只猎犬来了,脱朵见了别格帖儿和别勒古台,想起上次当众出丑的事,索性将两个孩子赶了回去。
塔里忽台说还早,让所有的人马,组成几个圆圈,将所有的猎犬围在中间,不让乱跑,大家都以马鞍当枕头,就地休息,等待通知。
黄羊的奔跑速度快,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与人一样,在晚上休息时,中途不撒尿,早上则憋了一肚子尿。
不论是草原狼,还是草原上的猎人,都抓住黄羊这一致命缺点,猎人在春天捕黄羊时,都喜欢在早上发起攻击。
黄羊憋了一肚子尿,跑不快不说,一旦奔跑起来,还容易颠破尿肚子,从而成为狼或猎人的猎物。
一大早,天色还没亮,黄羊还没有醒过来,猎人已经悄悄地骑上马,背着弓箭,拿着布鲁棒,远远地将它们包围起来了。
当部分黄羊醒来,开始拉尿时,塔里忽台立即发出了围猎命令。
很快,在大包围圈内,形成了一个小包围圈。
黄羊群被惊动后,立即弹跳起来,开始乱跑,内急又使它们跑不快。在公羊的带领下,羊群不断在小包围圈中奔跑,寻找逃跑的机会,可怜那些怀孕的母羊,在一片慌乱之中,很快就累得不行了。
这个时候,小包围圈开了一个缺口。
见了缺口,惊慌的黄羊群在公羊的带领下,立即冲出了小包围圈,内急又让很多没有经验的黄羊,暂时忘记了危险,急不可耐地撒起尿来。
猎人放开一个缺口,就是让黄羊撒尿,却又不让撒完,从而轻装上阵地逃跑。
黄羊撒得痛快淋漓时,猎犬扑了上来,后面还紧紧跟着猎人。
泄尿的阀门一打开,黄羊哪里还憋得住,再也无法逃跑了,这些黄羊不是被猎犬咬死,就是被布鲁棒敲死。
很多有经验的黄羊,在公羊的带领下,又开始在大包围圈中奔跑,寻找机会想逃出去。
经过一番乱战,天已经亮了。
小包围圈中受伤的黄羊,就交给了铁木真等小猎人。
有经验的成年猎人,迅速地分成了好几队,他们都带上自家的猎犬,开始采用车轮战术,在大包围圈中追逐带头逃跑的公羊。
在一片慌乱之中,面对一队又一队的猎人轮番地追赶,黄羊群只得在大包围圈中拼命奔跑,很快就跑不动了。
猎人见状,立即带着猎犬扑了上去,黄羊又死的死,伤的伤。
好几个猎人,其中也包括蒙力克,猎到兴奋处,索性从马背上一个纵跃,骑在前面的公羊身上,然后用双手握紧羊角,用腿夹死公羊。
这些公羊的头角,后来都被做成了装饰品,挂在毡帐的哈那上,成为这些猎人炫耀的资本。
这一场围猎,铁木真、哈撒儿和四只猎犬的收获也不小,总共捕杀了八只黄羊,铁木真用布鲁棒敲死了两只,哈撒儿也敲死了一只,三只蒙古獒各咬死了一只,大白表现不俗,竟然咬死了两只。
蒙古人打猎也有规定,主要是捕杀公羊,尽量不杀怀孕的母羊,但在一片混乱之中,还是有很多母羊被猎犬咬死。
在分黄羊时,塔里忽台和脱朵再也无话可说,给铁木真一家分了五只黄羊。五只黄羊,足以让他们一家人开心好些天了。
吃了黄羊肉,蒙力克又带着一群孩子,上山捉獭子了。
獭子与兔子一样,都是食草性动物,喜欢栖息在草长势很好的向阳山坡下,当草泛青后不久,它们就开始长水膘了。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秋天的獭子,经过一个春天和夏天的进食,身子变得圆滚滚的,肉厚膘肥,是草原狼和蒙古人都喜欢的肉食。
蒙古人捕獭子,除了获取皮毛,吃美味的獭肉,也为了炼制獭子油。獭子油除了治烫伤,还可以治冬天的冻伤,对气候非常寒冷的蒙古草原来说,冬天的獭子油,是非常实用的东西。
在春天捕獭子,主要是捕杀个头大的公獭,为的也只是吃肉解馋而已。
开春过后,铁木真就吃到獭子肉了,这都得归功于大白,平时基本上不用喂食物,它通过捕食野兔、獭子、黄鼠等,就足以填饱肚子了。
除了填饱自己的肚子,大白还经常叼着獭子和野兔回家,送给主人吃。
獭子是群居动物,又很机警,还有专门的哨兵,一有风吹草动,就赶紧躲进洞里,一般的犬是很难捕杀的,大白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原来,它聪明地借用了羊群的掩护。
羊是獭子的玩伴,两者都是呆萌的食草动物,没有羊群出现时,獭群完全暴露在外,过得很累,除了提防空中的大雕,还得提防来自各个方向的草原狼。
见到蜂拥而来的羊群,獭子当然高兴了,立即混进羊群,以羊作为掩护,放心地吃起草来。吃饱以后,它们还开心地在羊群里追逐和嬉戏。
经验丰富的猎犬大白,便经常混在羊群中,很容易就捕到了不设防的獭子。
由于獭子的个头大,门齿也很锋利,蒙力克不让铁木真带银鼠,而是带上四只猎犬,而蒙力克自己,则带上了上年冬天才抓来的,还未完全长大的三只蒙古獒。
这个时候,铁木真的那只银鼠,已开始从头部换毛,白色换成了黄褐色。
没有想到,蒙力克还带上了不知从哪里借来的小动物,尾巴和四肢都是黑褐色的,头上主要也是黑褐色,却夹杂着白色等浅色,背上则主要是棕黄色,而大部分的背脊,又是黑色的。
这只奇怪的动物,身子细长,与银鼠的身子一样灵活扭曲,不过大了很多。
他给一群孩子解释说:“这是地狗子,性情与银鼠一样凶猛,但更为厉害,可以钻进獭洞,将獭子赶出来。”
去的路上,铁木真对这只有点像黄皮子的地狗子,充满了好奇,总是追着问这问那,蒙力克只得讲了一些关于地狗子的知识。
地狗子是流浪汉,平时不打地洞,喜欢到处为家。
它们经常抢占獭子或黄鼠的洞穴,作为暂时的居住地,同时还凶残地杀死洞里的全部主人,作为自己的食物。
吃完洞里的主人后,地狗子便离开了,开始另找地洞,杀死里面的獭子或黄鼠,然后又住在主人的家里,直到吃完尸体才离开。
到了秋天,地狗子不再到处流浪,开始储备食物过冬了。它们选一个最大的黄鼠洞,将里面的黄鼠全部咬死,吃掉内脏以后,将尸体齐整地摆在里面。有的地洞,竟然存放着三四十只黄鼠,简直是它们的肉食仓库。
讲完这些,一群孩子在感到新鲜的同时,都开始热切地希望,能够尽快一睹地狗子捕猎的场面。
铁木真看着眼前的地狗子,觉得是比银鼠大,但与肥硕的公獭相比,个头明显还是小了很多,便有些不服气:“蒙力克伯伯,这只地狗子,个头也比公獭小,就不怕那锋利的门牙吗?”
“别看它们的个头小,却相当凶猛,獭子见了它们,如果有出路,就会立即逃跑。当然,一旦没有退路,特别是公獭,也会仗着自己的个头和力气,以及那锋利的尖齿,来进行激烈反抗的。”
“但是,地狗子与近亲黄皮子一样,屁股可以撒出恶臭的尿液,如果遇上大块头的公獭,它们也不硬拼,而是用尿液将对方熏晕,然后迅速扑上去,咬住公獭的喉管,直至对方停止挣扎并死去,才会松口。”
听说地狗子有臭腺,铁木真无话可说了,他的银鼠也凶悍,却没有这个撒手锏。
找到獭洞后,蒙力克让一群孩子散开,都牵着一只猎犬在手上,守在各个洞口等候,然后将地狗子放进主洞里,去将里面的獭子赶出来。
他给一群孩子交待了,小个头的母獭或小獭出来,就随它们逃走,一旦有大个头的公獭,才放猎犬去追。
由于他的三只猎犬还小,担负捕杀任务的,主要还是铁木真一家的四只犬。
结果,胆小的母獭和小獭,总是先逃出来,而且占了大部分,公獭一般最后才出来,由于个头太大,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大白表现不错,成功率达到百分之百,并且很有灵性,没有误杀母獭和小獭。另外三只蒙古獒,表现也不错,但速度稍逊一筹,有獭子逃走,也有误杀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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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狗子捕獭子 奶汁充沛度夏天2
这一天,一行人走了不少地方,最终满载而归,带回了十四只肥硕的公獭,还不包括喂给地狗子和七只猎犬的七只獭子,喂的都是被误杀的母獭和小獭。
回去的路上,大家顺便折了很多灌木的枝条,最后来到蒙力克的毡帐前。
蒙力克开始分工了,他和三个大儿子负责斩断獭子的四肢,从头开始剥皮,所有的公獭都剥出了一个完整的皮筒子。
铁木真、阔阔出和哈撒儿,则负责用刀子划开獭子的肚子,将内脏掏出来,扔给地狗子和七只猎犬吃,然后将獭肉洗干净,内外抹上一层盐。
其余的孩子,则搬来干牛粪、马粪,升起一堆火。
蒙力克父子四人剥完皮后,开始用树枝将獭肉撑开,穿在一根铁棍上,就可以烤獭肉了。
不一会儿,獭肉的香气便飘散开来,很多孩子开始咽口水,当肥硕的獭肉,颜色变成黄澄澄的时候,蒙力克的妻子便撒上山葱和沙葱,随着不断地翻转,外皮颜色变成焦黄色后,就可以吃了。
诃额仑和速赤吉勒也受到邀请,来到了蒙力克一家的毡帐,准备一起享用美味的烤獭肉。
两人到了后,也用铁棍穿着獭肉,一起帮着烤。
一群孩子像过节似地兴奋,连一向古怪沉默的别格帖儿,闻到奇香无比的烤獭肉,也显得格外高兴。
第一只烤熟了,蒙力克便用刀子分成好多块,让一群孩子先吃。
铁木真吹了好几口气,才咬了一口,獭肉鲜香,美味无比,并很有咬劲,不禁连呼:“太好吃了,真是太好吃了!”
其他的孩子,也赞不绝口。
公獭确实肥大,两家人只吃完了四只,十四只公獭肉,足足让他们吃了两天。
天气越来越热,两家人又将毡帐,从春牧场搬到了夏牧场。
将毡帐扎在一个山坡上以后,蒙力克指着下面的小河,开始教铁木真和哈撒儿:“一定要记住,夏营地要选在靠近水源的地方。这样一来,家畜除了饮水方便,也才能吃到水分大,叶子鲜嫩的草,从而更好地抓水膘,变得更加健壮。”
他又指了指毡帐,“将营地扎在地势较高的地方,是为了躲避水边的蚊虫。”
这时候,马开始换毛了。
次日早上,蒙力克与一群孩子骑上马,开始驱赶马群,让它们不停地奔跑,直到马汗淋漓时,才慢慢停了下来。
下午,蒙力克又将马群赶到了一片石头很多的地方,让马舔舐石头。
蒙力克不待孩子问,便开始讲道:“到了换毛的季节,一定要让马群多奔跑,多出汗,并经常舔舐有盐分的石头。只有增加了活动量,补充了换毛所需的盐分,马换毛才快,夏膘也才抓得更好。”
“相比于羊和牛来说,马不能反嚼,胃小肠短,经常是边吃边拉,要抓好夏膘,是一件相当不容易的事情,加上它们的皮肤薄,对蚊虫的叮咬很敏感,身上的蚊子一多,就不能安心吃草了。”
铁木真有些不解:“夏天,哪里都有蚊虫,怎么才能让马抓好夏膘啊?”
“最好的方法,是白天让马群躲在荫处休息,以躲避酷暑,晚上才放出去吃草。到了后半夜,露水下来了,打湿了蚊虫的翅膀,蚊虫就飞不起来,马就可以安心地吃草了。”
接着,他还进行了强调,“有一个说法,一定要记住:羊不吃早草不壮,马不吃夜草不肥!等马群的毛换得差不多了,我们就让它们吃夜草。”
一谈到马,他就神采飞扬,根本停不下来:“养马与养羊、养牛不一样,是有讲究的:夏草是金,秋草是银;夏抓肉膘,秋抓油膘;有肉有油,冬春不愁。除了让马吃好草,还要勤喝水,不喝够水,它们就不爱吃草,因而草原上有‘旱羊、水马、风骆驼’的说法。”
第二天,蒙力克开始教孩子练习套马的基本功了。
他指着自己的杆子马:“作为杆子马,一定要反应灵活,能与人很好地配合。其次,四条腿要粗壮,身子要肥实,屁股要宽大,它们的身体粗重,才能将要套的马勒住。”
接下来,蒙力克让铁木真、阔阔出和哈撒儿骑在马上,练习捡起丢在地上的套马杆,他有时将杆丢在马的左侧,有时则丢在右侧。
三个孩子必须与马配合好,才能在马的慢跑过程中,用双脚紧紧钩住马蹬,身子侧向一边时,迅速捡起地上的套马杆。
为了让马群多奔跑,蒙力克趁这个机会,让孩子练习如何使用套马杆,套住生格子马后,接着开始学习驯马。
当铁木真骑着杆子马,追逐生格子马时,他也骑着马跟在后面,铁木真的力气还不够,马被套住后,蒙力克会打马上前帮忙。
接着,蒙力克示范如何驯马。
蒙古人的坐骑,都是由半野放的生格子马,经过专门训练后,才能随便骑乘。
一靠近生格子马,他便迅速抓住马耳朵,让铁木真递上笼头和马嚼子,依次给马戴上。当捆上马的上唇,如果还不听话,就可以轻轻地拉动缰绳,马一负痛,就不敢乱动了。
一旦放上鞍子,就可以驯骑这匹生格子马了。
当铁木真甫一骑上去,从未被骑过的生格子马,不是竖起一对前蹄,就是拼命地尥蹶子,想将背上的骑手摔下来。
铁木真却毫不畏惧,赶快夹紧马腹,在蒙力克的指令下,适当的拉紧缰绳,收敛了马的狂野状态,然后放开缰绳,任由马在草原上狂奔,马跑一圈回来,也折腾累了,再也不上蹿下跳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生格子马也习惯了,在驮着骑手的状态下奔跑,当它快速奔驰时,如果骑手感觉很平稳,一匹马就基本上驯好了。
驯了生格子马,铁木真却意犹未尽:“蒙力克伯伯,那些用于打仗的战马,该怎么养呢?”
蒙力克只得讲了战马的放养方法。
我们蒙古人,一般是在秋天打仗,那时的战马最壮,适合长途奔跑。
到了春天,凡是不打仗的战马,都要取下鞍子,解掉缰绳等,放到生格子马群中,让它们处于半野生状态。
这些战马,在春夏季节,没有人骑乘,可以随意地吃草饮水,很容易抓膘。到了秋天,如果要打仗,就需“吊马”了。
所谓“吊马”,就是将战马拴起来,缰绳留得很短,让它们少吃少喝,像野马一样站着睡觉,将身上的肥膘减掉,从而变得更加结实,不容易生病,这样的马汗少,跑上百里都不会出大汗,才适合长距离地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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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狗子捕獭子 奶汁充沛度夏天3
家畜在抓夏膘的时候,孩子们也在疯长。
当然,这些主要都归功于奶制品,因其具有丰富的营养。
整个夏天,奶的产量丰沛,除了牛奶,蒙古人有喝不完的羊奶和酸马奶。
草原上的三种鲜奶之中,羊奶偏于温补,牛奶是平补之物,而马奶偏于清补,能清身体的热气,最适合在夏天喝。
新鲜的马奶,跟牛奶一样,香甜好喝,铁木真与其他蒙古人一样,不喜欢喝鲜马奶,更喜欢喝发过酵的酸马奶,因喝进肚子里,有一种气泡感。
由于孩子多,诃额仑和速赤吉勒不得不经常制作酸马奶。
用过早餐后,两个女人将有驹的骒马拴住,等马驹吃过奶,便把马驹拴在骒马身边,开始将马奶挤到皮桶里。
接着,她俩将皮桶里的马奶,倒入很大的皮囊中,为了将马奶中的脂肪分离出来,便把专门搅奶的长木棒伸进囊中,开始不停地搅动。
搅的时间一长,皮囊里充满了气泡,马奶就发酵变酸了,但还不能停手。
搅的次数越多,酸马奶的口感越好,可惜两个女人没有时间,诃额仑使用了蒙古人常用的,省事而简便的方法:将装着马奶的皮囊,捆挂在马鞍的两边,然后将马赶出去,马在奔跑过程中,马奶受到颠簸也可以发酵,到时将皮囊取回来就可以了。
发过酵的马奶,撇掉浮在面上的脂肪,当味道不怎么辛辣时,酸马奶就制成了,入口后有一股气泡感,同时还有浓郁的奶香味,由于含有一定的酒精,也是草原男子常喝的马奶酒。
酸马奶是凉性的,在炎热的夏天喝了,非常利尿解渴,是草原人最喜欢的饮料。由于营养物质多,一旦受伤造成流血过多,容易产生休克时,蒙古人还通过喝酸马奶,来迅速补充体力。
夏天的奶源丰富,却不易保存,诃额仑便将多余的奶制作成了黄油、奶皮子和酸奶干等奶食。
将新挤的牛奶,放在皮桶中静置一夜,到了次日,表面便凝结成一层油皮,这就是奶皮子,奶皮子熬制过后,就是黄油。黄油除了吃,还可以用于治疗伤口。
新鲜牛奶经过加热,撇去表面的奶油,凝固起来的东西,用马尾巴切割成片,晾干后就是酸奶干,由于太硬,吃以前要用水或奶茶浸泡一会儿。
天气很热,得开始剪羊毛了。剪羊毛也要把握好时间,天气过冷,羊容易感冒,天气过热,羊又容易中暑。
当蒙力克将自家的羊关在栅栏里,带着妻子和儿子,开始剪羊毛时,铁木真一家也忙碌起来。
铁木真带着哈撒儿、别格帖儿和别勒古台,负责将羊拉出栅栏,用绳子分别将前肢和后肢捆在一起,诃额仑和速赤吉勒则负责剪毛。
当皮毛厚实的绵羊剪去毛后,身子立即变得很单薄,连最小的帖木仑,也指着这些不伦不类的羊笑了。
当大家忙碌时,帖木格带着帖木仑钻进了羊栅栏,弄得两手一脸全是羊粪蛋,又成了大家的笑话。
剪羊毛要花费很多时间,由于一群孩子的参与,毡帐内外充满了欢声笑语,这是自也速该死了后,难得一见的欢乐时光。
剪完羊毛,诃额仑和速赤吉勒拿出家里的羊皮等皮张,用发过酵的羊奶熟皮,熟好后存放起来,冬天就可以给一家人做皮袍和皮被了。
在夏天,他们一家只吃奶制品,而不吃肉,即便有牛羊马死了,诃额仑也将肉切成条,晾在毡帐外面,放至秋天奶少时,才拿出来吃。
蒙力克一家也是如此,都在吃奶制品,阔阔出很久没有吃肉,很是有些馋,总是缠着阿爸,说要吃烤獭肉。蒙力克很是疼爱这个儿子,只得带着阔阔出、铁木真和哈撒儿上山。
地狗子已经还了,蒙力克也没有带猎犬,只得采用另一种方法,来捕杀獭子。
大的獭子洞前,都有一个活动的平台,獭子吃饱后,便在平台上嬉戏追逐。
如果发现嬉戏的獭子,蒙力克便让箭法不错的哈撒儿和铁木真,从背上取下弓箭,准备射击体形最大的公獭。
而他自己,则披上白色的绵羊皮,装成绵羊的样子,四肢着地,伏在草丛中,手里拿着白色的羊尾巴,在獭群面前不停地摆动。
前面提到过,獭子都非常好奇,尤其是胆量大一些的公獭,像野猫一样,对那些不停摆动的东西,特别感兴趣。
见到摆动的羊尾巴,它们便用后肢着地,一对前肢竖立在胸前,露出一幅呆萌的样子,盯着蒙力克手上的尾巴,一动也不动地看着。
另一边的哈撒儿和铁木真,趁獭群将注意力转移到蒙力克那边时,便向前悄悄地移动一段距离,然后迅速射出手里的箭,当即有两只硕大的公獭,一头栽倒在地。
天气本来就热,猎到公獭时,披着厚羊皮的蒙力克,已是满身大汗,便赶紧脱掉羊皮,站到高处去吹风,以免中暑。
用这种方法捕獭子,效果很是不错,但天气热,太折磨人了,捕过两次后,蒙力克觉到太难受,再也不愿意去了。
他想了一下,便用一匹带驹的骒马,将上次借的那只地狗子,索性换了回来。
如此一来,两家人偶尔聚在一次,吃上一顿美味的烤獭肉,孩子之间的关系,也更加融洽了。
而调皮的孩子,却有自己独特的解馋方法。
夏天的草原,绿草如茵,鲜花绽放,骑马从草原上走过,马蹄践踏之处,会弥漫起一股薄荷、百里香等花儿的清香味。
对于孩子们来说,花香味没有太多的吸引力,他们下了马,让马走在前面,自己却跟在后面,马过之后,立即会惊起很多蚱蜢,这些虫子的弹跳力大得惊人,在空中一阵乱扑腾,翅膀发出“嗒-嗒”的响声。
马后面的男孩子,则争着捕捉弹跳起来的蚱蜢,女孩子则采摘鲜花。
捉到很多后,大家便带回毡帐,男孩子用火烤蚱蜢吃,女孩子则将鲜花编成花环,然后戴在头上,这是夏天的孩子们,玩耍和取乐的最好方式。
有了地狗子和银鼠,两家人的孩子,还有另外一种娱乐活动。
毡帐里散发着奶制品的腥味,吸引了无数的苍蝇,在里面“嗡嗡嗡嗡”地飞来飞去,还不时扑到人的脸上,让大家不胜其烦。
而地狗子和银鼠,都是捕虫高手,两只动物的身体灵活,反应速度又很快,只要发现苍蝇,便会骤然跃起,霍然从空中咬住苍蝇,往往一口一只,反应速度之快,让人咂舌。
铁木真和阔阔出觉得好玩,便带着一群孩子,将苍蝇往两者的身边赶,然后欣赏它们跃起并捕杀苍蝇的过程,一旦咬住了,孩子们一起大笑,没有咬住,也并不气馁,又继续赶苍蝇。
可是,不能将两只小动物放在一起,个头大的地狗子,随时都会攻击银鼠,铁木真怕自己的宠物受伤,自蒙力克一家有了地狗子之后,就不带银鼠过去了。
他们轮流在两个毡帐中玩,赶苍蝇累了,便开始比较地狗子和银鼠,争着说哪个捕苍蝇更厉害。
铁木真知道,自家的银鼠毕竟小很多,跳跃的高度不够,捕起苍蝇来,当然还是地狗子更胜一筹,但他有强烈的自尊心,就是不愿意说出来。
于是,哈撒儿、别格帖儿、别勒古台、合赤温和帖木格,都坚称自家的银鼠厉害。
而阔阔出的兄弟多,加上地狗子也确实技高一筹,当然不服气,他们也坚持说,自家的地狗子更厉害。
两家的孩子,经常为此吵得不可开交。
每当这个时候,阔阔出便提出,要让两只小动物较量一番,看到底哪个厉害。铁木真听了,才不得不说自己的银鼠体形小,承认地狗子要厉害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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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只羊死于雷电 一家人惨遭抛弃1
夏天,草原上的气候,总是捉摸不定。
有时候,刚才明明还是热浪滚滚,酷热难耐,突然刮来一阵大风,很快就沙尘漫天,雷电交加,下起暴雨来。
偶尔还会下冰雹,将牧民砸得鼻青脸肿,家畜也会受伤。
一览无遗的草原上,辽阔空旷,一旦打起雷来,由于无遮无拦,雷声特别响,就像在头上炸响,然后轰隆隆地从身边滚过去。
每年夏天,草原上的人和家畜,被雷电击中的不在少数,很多人死于非命。
萨满无法就闪电,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按蒙古人自己的说法,这是长生天在生气,这些被雷电击死的人,完全是罪大恶极,长生天为了惩罚他们,便直接炸死。
草原上还有一个传说,白天不能洗澡、洗衣服和晾衣服,这些都会惹长生天生气,从而招来雷劈。
因此,这时的蒙古人,白天从来不敢在河边洗澡、洗衣服,不敢在毡帐外晾衣服,认为会招来雷电,倘若有人这样做的话,也会遭来群攻。
一旦响起雷声,在毡帐附近的蒙古人,无论男女老少,都会赶紧停下手里的活,跑回自己的毡帐,用毡子将自己裹起来,直到雷电停止。
而在野外的牧人,那就惨了,由于无处可躲,只得钻进聚在一起的羊群里,然后脱下袍子,将自己裹起来,还捂上耳朵,脸朝下躺着,像羊一样浑身瑟瑟发抖。
他们就这样痛苦地煎熬着,一直要等到雷电结束,即便是身边的马群炸群跑了,也不敢站起来追,只有等雷电过后再找。
关于雷电,萨满还有一个说法:哪一家的家畜,如果被雷电击死,是主人干了坏事,长生天通过炸死家畜,来警告它们的主人。
在这个说法的影响下,哪一家的家畜被雷电炸死了,其他人便会认为,它们的主人干了对不起部落的坏事,大家就会逼迫这家人,离开聚居的营地,单独去草原上生活,免得招来雷电,威胁到大家的安全。
一旦被部落抛弃,在人烟稀少,狼群肆虐的草原上单独生活,是非常惨的。除了人要忍受孤单和精神折磨,畜群更容易遭到草原狼群的攻击。
让一只羊安全的话,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它待在羊群里!草原上的这句话,就形象地说明了,在草原上单独生活的牧民和家畜,都是没有安全保障的。
这一天,铁木真、哈撒儿与蒙力克一家,正在外面放牧畜群,天空突然暗了下来,接着刮起了大风。
蒙力克立即带着哈撒儿、阔阔出,以及铁木真一家的奴隶,将马群向毡帐旁边的栅栏里赶,因马群容易受惊,加上速度很快,炸了群之后,会跑很远的地方,找回来相当不容易。
羊群不容易受惊,也跑不远,他便让三个大儿子,带着铁木真去赶。
当他费力地把马群赶回去,准备帮忙赶羊时,已经下起了大雨,一个照亮整个天空的闪电过后,霹雳跟着来了。
闪电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恶魔,雷声无疑是帮凶,实在是慑人心魄,奴隶先跑了,即便是勇敢的蒙力克,也赶紧将阔阔出和哈撒儿,带进自己的毡帐,他的妻子和三个小儿子,早已在里面了,大家立即用毡子,将自己盖起来。
雷电之威,足以吓破了蒙古人的胆,以至于蒙力克和妻子,连自己暴露在外面的三个大儿子,也不管不顾了。
羊群走得慢,铁木真和蒙力克三个儿子还在路上,就下起了雨,接着雷声在头顶上炸响了。
他们赶紧跑到前面,拦住了羊群,然后钻进里面,脱下身上的袍子,然后盖住自己,同时用手捂住耳朵,躺在地上不停地发抖,任由雨水将自己浇透。
羊群没有停下来,还是分散开来,向毡帐的方向跑去,草地上的四个孩子,发现羊群走了,身边再也没有什么遮拦,更是吓得不敢动弹,浑身像筛糠似地抖动。
一声巨雷,突然在身边炸响,铁木真的头“嗡嗡”地几下,以为自己被雷电击中,吓得几乎要窒息了。
很快,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浓郁的毛发灼烧的焦味,他才意识到,可能是羊群遭到了雷击。
雷电过后,雨变小了,四个孩子发现地上躺着三只绵羊,全身白色的毛发,早已不复存在,只剩下一堆黑如焦炭的尸体。
他们将羊群赶回了各自的栅栏,只有等天晴后,通过清点羊群的数量,才知道是哪一家的羊被雷电击死了。
蒙力克知道后,在难过的同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即给两家的孩子打招呼,不得将羊炸死的消息,向任何人透露,不然的话,麻烦就大了。
天晴了,两家人开始清点自己的羊群,铁木真发现自家的羊,刚好少了三只。
一直盯着他家不放的脱朵,根据雷声炸响的方向,很快就意识到了,蒙力克和铁木真一家可能遭到了不测。
他马上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了塔里忽台。
塔里忽台非常兴奋,早就想找一个借口,将铁木真一家抛弃,从而名正言顺地当上乞颜部的首领。
他让脱朵叫来萨满,然后带上一群人,向蒙力克和铁木真一家的毡帐方向,赶了过来。
这个时候,蒙力克正带着四个大儿子、铁木真和哈撒儿,正在收拾烧焦的绵羊尸体,准备悄悄地埋起来,不让外人知道。
见有人来了,蒙力克带着头,迅速扔掉那三具尸体,然后带着孩子骑在马上,将尸体挡住,不想让来人看见。
塔里忽台有备而来,很快发现了三只烧焦的羊。
脱朵大声说道:“蒙力克,好久不见,难道是你家的绵羊,被雷电烤焦了!”
羊毕竟是铁木真一家的,蒙力克便没有说话。
旁边的阔阔出,却很不服气:“脱朵叔叔,你哪只眼睛看见了,这三只羊就是我家的。难不成,当时打雷时,你还没有躲起来!”
听了阔阔出的反驳,一群孩子想笑,由于事情有些严重,又不敢笑出来。
脱朵有些生气:“这还不简单,我不知道,而可以‘通天’的萨满,他当然知道,这三只羊到底是谁家的。”
蒙力克见事已至此,怕铁木真一家被赶走,一群孤儿寡母难以单独过日子,便主动承担:“三只羊是我家的!”
萨满站了出来,指着一直都想当萨满的阔阔出:“看来,你是没有机会当萨满了,长生天在警告你们一家,从而才炸死了三只羊,我是帮不上忙了!”
听到这里,蒙力克开始后悔了,觉得自己会耽误阔阔出一辈子。
长大当萨满,是阔阔出自小就有的理想,如今见希望就这样破灭了,先是涨红了脸,接着当着一群人的面,委屈地抽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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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只羊死于雷电 一家人惨遭抛弃2
笃厚的铁木真,觉得这样做,对不起无辜的阔阔出,便表现出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立即被萨满捕捉到了。
能糊弄众人的萨满,情商当然不会低,他立即指着铁木真,开始质问:“你还是孩子,应该不会撒谎吧!”
铁木真涨红了脸,眼光躲闪着:“当然,我当然不会撒谎。”
“你们一家,与阔阔出一家的关系很好,蒙力克为你们一家撒谎,也是可以理解的。铁木真,应该好好想一想,你跟阔阔出的关系这么好,如果因你的自私,让蒙力克一家背黑锅,使阔阔出当不成萨满,那又对得起他们一家吗!”萨满趁机追问。
铁木真的脸,刷地一下白了,变得非常难看。
他还没有说话,旁边的哈撒儿抢着说:“这三只羊,不是蒙力克伯伯一家的,是我们家的,我们清点过羊群,发现少了三只。”
阔阔出不再哭泣,感激地看了哈撒儿一眼。
这样一来,塔里忽台和脱朵终于抓住机会,准备对铁木真一家下手了。
塔里忽台很兴奋,让脱朵去通知三个部落的重要人物,准备开会讨论,该如何处理被长生天“警告”的铁木真一家。
事情非同小可,参加会议的人,都准时赶到了乞颜部议事的大毡帐里。
塔里忽台也不客套,开始直奔主题:“我宣布一个消息,也速该的大儿子铁木真,今天下雷雨时,在赶羊群回毡帐的路上,三只绵羊被雷电烤成了黑炭!”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先后发表意见,表示这是一个不祥的预告,会给大家带来灾难的,塔里忽台趁机说道:“三只羊被长生天收了,说明犯了不可饶恕的罪恶,这是长生天在警告他们一家!大家再议一下,到底该如何处理啊?”
由于他家没有成年男人,大家开始争论起来。
过了一会儿,塔里忽台让大家停下来:“这样吧,我让萨满再重申一下,按草原上的规矩,凡是家畜被雷电杀死的主人一家,该如何处理!”
早已经过怂恿的萨满,立即接着说:“按照我们的规矩,为了不祸及整个部落,家畜被雷电杀死的主人一家,一律要逐出部落的营地,在外面单独生活三年。”
主儿乞部的撒察别乞,马上表示支持:“是啊,一定要将他们一家逐出去,不然会连累大家的。”
脱朵也积极响应:“今天,我们去核实这个消息时,铁木真还不想说出真相,简直太过份了,马上就该赶他们走。”
见捏昆太石不说话,塔里忽台故意问道:“你是铁木真的伯伯,也说说吧,该如何处理他们一家?”
“既然有现成的规矩,按规矩办就是了!”捏昆太石只得回答。
脱朵听了,立即笑着起哄:“大家听见没有,铁木真的伯伯都说了,就按萨满所说的办,将铁木真一家逐出乞颜部的营地。”
说完以后,脱朵与塔里忽台得意地哈哈大笑,同伙的撒察别乞也笑了。
铁木真的叔叔答里台,则表示了不同意见:“萨满说的规矩,其实大家都知道,不过是将家畜被雷击死的人家,与部落分开而已。”
脱朵和塔里忽台见这个时候了,答里台还敢站出来,想为铁木真一家说话,便将眼睛盯着他,随时准备反击。
“我倒有一个主意,大家看看如何。铁木真的阿爸也速该,在死以前,毕竟是乞颜部的首领,留下了两个寡妇和一群孩子,也过得很不容易,不如让他们留下来,我们搬走吧!”答里台讲了一个折中的方法。
脱朵忍不住反驳:“大家都知道,也速该作为首领,应该为整个乞颜部的安全考虑,却为了一己之私,公然抢走了凶悍的蔑儿乞人的妻子,让大家整天都提心吊胆,怕蔑儿乞人随时会找我们报仇时,恰好他又被塔塔儿人毒死,丢下我们不管了!”
看很多人都在点头,他继续煸风点火,“这一次,长生天的警告,可能就在提醒我们,说不定什么时候,蔑儿乞人就拿着复仇的弯刀和弓箭,向我们扑上来。”
撒察别乞觉得有道理:“说得对,诃额仑是抢来的女人,最好离她远一点。草原上的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这是最丢脸的事情,蔑儿乞人为了夺妻之恨,随时会来报仇的!”
蒙力克看不惯脱朵的那幅德性,开始反击:“脱朵,知不知道什么是‘牛不知角弯,马不知脸长’!亏你当年,还是也速该首领的那可儿,自他死了以后,总是跟一群孤儿寡母过不去,你还是人吗?”
答里台也趁机攻击:“塔里忽台,马在软地上常失前蹄,人在甜言上易栽跟头,别整天听脱朵的唆使,他能背叛也速该,说不定哪天也会背叛你的。”
听到这里,大家立即将矛头对准脱朵,开始数落起他的是非来,脱朵气得直跺脚:“现在说铁木真一家的事,怎么扯到我的身上来了!”
“雷电是长生天的自由,说话是我的自由!”蒙力克反驳道。
见打乱了自己的计划,塔里忽台只得出面:“蒙力克,大家就事论事,现在是讨论如何处理铁木真一家,别扯得太远了!”
大家只得停下来,想听塔里忽台怎么说。
“不带缰绳的马不骑,不着边际的话不说,我们还是回到正题吧。”到这个时候,塔里忽台也只好退而求其次了,“答里台说得也有道理,既要按草原上的规矩办事,也要考虑到孤儿寡母的难处,就让他们一家留在这儿,我们搬走算了。”
见时机成熟,他也不容再讨论,直接就将处理结果定了:“按理说,是要让他们搬走的,我这样做,已经给也速该很大的面子了。马怕挂缰,人怕讲理,大家不会再有意见了吧?”
在场的人,都无话可说了,连蒙力克也不好再讲什么。
脱朵马上就将议定的结果,通知到了每个毡帐,让大家次日开始拔营,到远离旧营地的斡难河下游去扎营。
当天晚上,不怀好意地脱朵,撺掇塔里忽台说:“离开羊群的羊,迟早会被狼吃掉!还得将他们一家的奴录带走,只留下一群孤儿寡母就行了。”
“这个主意不错,明天就这么办,我们先拔营,带走他们的奴隶,就让他们一家自生自灭吧。”塔里忽台阴险地笑了。
第二天,塔里忽台和脱朵带头开始拔营,胁迫铁木真一家的奴隶,跟着他们走了,捏昆太石和答里台等人,也只得跟着搬走了。
蒙力克却拒绝搬走,留下来陪着铁木真一家,脱朵的毒计还是没有得逞。
其他人搬走后,一群孩子反而高兴了,他们将家畜赶到草场后,便放出土狗子捕捉獭子,放出银鼠捕捉黄鼠,整天玩得不亦乐乎。
夏末时,两家人开始收集羊粪、牛粪和马粪,先将羊粪踩成饼,与牛粪、马粪一起晒干,来作为冬天的燃料。
趁大人忙的时候,一群孩子玩到兴头上,便以羊粪蛋作为武器,相互攻击,结果弄得满脸和满身都是,结果当然是遭到一阵训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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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群肆虐害家畜 蒙力克一家搬走1
当秋天到来时,脱离了部落,单独生活的问题,就慢慢地显现出来了。
每年秋天,给家畜打完冬天准备的牧草后,分散在草原上的牧民和奴隶,都赶着畜群到冬营地,大家一起过聚居的生活。
秋天一起围猎黄羊,冬天一起猎发情的公狼,除了得到皮张和肉食,主要的还是狩猎和群体活动的乐趣,让大家都感到开心。
而草原上的孩子,也趁这个机会,跟大家学习打猎、猎物的生活习性等常识,长大后才能成长为一名优秀的猎手。
想起每年参加的围猎活动,蒙力克就感到非常失落,就凭他和一群孩子,是无法围捕黄羊的,更不用说公狼了。
看到孩子整天玩羊粪蛋,他就有些堵心。
蒙力克的担心,当然不无道理,孩子没有参加大型的围猎行动,不与黄羊比速度,不从狼身上学习捕猎本领,就不具备草原人最原始最血性的狩猎本领。
在草原上,牧民与草原狼始终是一对冤家。
在春夏秋三季,草原狼主要以家庭为单位,分散活动,以方便繁殖,其间主要以野兔、獭子、黄鼠和田鼠等为食,没有食物时,也会捕杀牧人的羔羊,去哺育狼崽。
等小狼开始学习捕猎技巧时,有经验的两只亲狼,还会配合着将牧人的羊赶回去,以羊为活生生的教材,先给小狼示范捕猎技巧,接着让小狼上去随便扑咬,直到羊被咬死为止。
而蒙古人呢,主要通过春天掏狼崽,冬天捕杀公狼,来控制狼群的数量,从而降低狼群对家畜的威胁。
不过,蒙古人不想将狼斩尽杀绝,草原狼的存在,始终都使家畜面临着威胁,病弱老残被吃掉了,余下的才会长得更加健壮。
在草原人看来,草原狼捕杀了一部分黄羊、獭子、野兔、黄鼠和田鼠等,从而减小后者对草场的破坏。
狼的作用,当然还远不止于此,当草原上发生瘟疫时,狼会及时将得病的家畜或野生动物吃掉,从而减少瘟疫的传播。
到了秋天,獭子准备冬眠前,已将身子养得圆滚滚的,身上长着厚厚的一层脂肪,草原狼整天捕杀獭子,用肥美的獭子滋养自己的身体,只有身上储备了足够的脂肪,才能抵御草原上的严寒。
当獭子、黄鼠和田鼠等小型动物,躲进地洞深处冬眠后,分散活动的狼群便开始集结了,它们只有通过团队协作,捕杀数量庞大的黄羊,有时甚至去捕杀牧民的家畜,才能熬过食物稀少的冬天。
狼的报复心很强,对蒙古人每年的掏狼活动,早就恨之入骨,但蒙古人却与它们一样,春夏秋散开到草原上放牧,冬天也聚在一起了。
冬营地里,有众多的牧民和猎犬,狼群纵然凶悍,却还是有些忌惮,不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是不敢去捕杀家畜的。
蒙力克和铁木真两家人,畜栅虽然是分开的,而每次去外面放牧羊、牛和马时,都混在了一起。当他们回到乞颜部以前的冬营地,再也见不到那种马嘶、犬吠和人声喧阗的热闹场面了。
速赤吉勒的毡帐,没有搭建起来,冬营地上只有蒙力克和诃额仑两家人的两个毡帐,孤零零地立在寒风中。
这一天,地上堆着积雪,铁木真、哈撒儿、别格帖儿、别勒古台和合赤温五兄弟,先将马赶了出去,将雪踏松后,再放出羊,最后放出了牛。
草原人放牧时,人和犬的重点都在羊和牛身上,马的速度快,马群里又有凶悍的儿马,当然省心多了。
马群里的儿马,相当于牧民的马倌,除了高大壮硕,肌肉发达,由于一直没有剪过马鬃,平时长鬃垂地,奔跑起来鬃毛飘拂抖动,雄姿勃发,看起来非常威武。
守在羊群和牛群身边的铁木真,突然发现远处的小山坡上,出现了两只狼,盯着山坡下的马群看。
现在是白天,两只狼并不可怕,铁木真五兄弟并没有动,只是想看看,儿马到底是怎么保护马群的。
那只年轻力壮的儿马,发现两只狼后,立即用喷响鼻的方式,先向马群示警,然后带着马群,向远离两只狼的方向而去。
两只狼见状,冲下了山坡,趁机向马群后面的一匹小马,发起了攻击。
后面的儿马,见两只狼追上来,火爆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先还只是喷着响鼻,用前蹄刨地,接着毫不畏惧地冲向了两只狼。
两只狼始料未及,没想到儿马这么勇悍,竟然敢主动发起攻击,便分散开来,一前一后地围住儿马。
儿马前后受敌,却丝毫没有露怯,反而蹦跳起来,想用前蹄践踏前面的狼,后面的狼自以为得计,便趁机冲上去,从后面向马的臀部发起偷袭。
前面的狼,知道对方的蹄子厉害,但为了掩护另外一只狼,赶紧向侧边一个纵跳,儿马也不追赶,却向后弹起了一对强劲有力的后腿。
后面那只狼,知道马腿的厉害,不敢攻击臀部了,赶紧跳到儿马的侧面,然后又一个蹿跃,扑向马的侧腹。
谁知道,儿马扬起后腿时,还甩起了那根长尾巴。
“啪”的一声,想攻击侧腹的狼,被马尾狠狠地击中,惨叫了一声,跌落在一边。儿马转过身子,刚想用前蹄去践踩地上的狼,另一只狼立即扑上来,挡住了儿马。
儿马大怒,立即举起一对前蹄,向面前的狼敲了上去。
狼赶紧避开了,地上的狼,趁机爬起来,再也不敢打儿马的主意了,掉头开始逃跑,前面的狼见状,也跟着跑了。
五兄弟见儿马与两只狼缠斗,并处于上风,更没有上前,只是站在远处观战。见两只狼逃跑,儿马竟然追了上去,这足以让他们惊讶。
两只狼冲上山坡,见对方追上来,赶紧向山坡后跑去,儿马则穷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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