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九章 一还一报
“老爷,”周夫人走进来,脸上满是慌乱的神情,“那消息是真的吗?”
周焱没有做声。
周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京中一定出了事,否则不会是这般……”
“慌什么慌,”周焱道,“谁知道那旨意是真的还是假的,京城被围困怎么能送出消息,什么庆王,只要我们不承认,哪里来的庆王。”
周夫人道:“那我们要去问问吗?莫茹那边也没有消息传出来……”
“别提那个不孝女,只怕早就站到了夫家那边去,就算她有心……一个妇人又能做得了什么。”
周夫人面上一紧,想要说话却没有说出来,这些年她为了老爷也在和土司的夫人走动,每年也总会带着赈济的吃用去探望他们,平日里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相处的十分融洽,老爷准备起事之前,大家也说好了会相扶相济,谁知道到了关键时刻全都不顶事,老爷因此埋怨她,她也没有办法。
周夫人颤声道:“都是因为曹嘉,我们这才……”
周焱道:“曹嘉就是一个废人,他有多大的本事,根本就是那些土司背信弃义,从前你还说那些人只要能维持生计,绝不会动其他心思。”
周夫人低下了头:“妾身也想过了,大约是裴顾氏派来的人一心为那些人治病,我们从前只是……敷衍罢了。”不但如此还要限制他们人口,老爷说那些土司的人手多了之后,就会生乱。
周夫人道:“那裴顾氏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会让土司和老爷心生嫌隙。”
周焱咬了咬牙,厉眼看向周夫人:“你这么说,是我们错了不成?”
周夫人不敢再说话。
周焱话音刚落,只听得外面传来声音:“国公爷呢?快……我有军情禀告。”
周焱抬起眼睛,副将慌慌张张地进了门。
“国公爷,”副将脸上都是惊慌,“庆王……庆王来了,看起来有几千军马。”
周焱心中一惊立即起身:“什么庆王,这里没有什么庆王,裴杞堂是自立为王,是谋反,传我的令,立即整兵迎战,只要他们打了庆王旗,一律诛杀。”
周焱说完就要出门,周夫人立即跟上去:“老爷,我们要不要准备准备。”虽然这话说起来不吉利,可万一出了事,她们不能束手待毙。
周焱皱起眉头环看向周围,他之前也想过,为了以防万一要有所准备,可是他却一直不觉得自己真的会输。
准备的这样周全,怎么可能会输,这是他的地方,周氏一族在这里花了多少心思,赔上多少性命,才会有今日的局面,广南西路已经被他围城了铜墙铁壁,不是随便谁来都可以攻克的。
却没想到来了个裴杞堂。
这个人不按常理出牌,搅合的广南不得安宁,那个尚济跟着裴杞堂打了两次仗,居然就死心塌地的为裴杞堂效命,加上宁王在京城一直没有捷报,他们的气势立即就被压了下来。再这样下去会怎么样,他也无法估量。
“老爷,”幕僚上前道,“夫人忧虑的也不无道理,万一我们要撤走,这些东西总不能留给裴杞堂,而且裴杞堂说不得就是冲着这些军资来的,他在广南这么久,用的不过就是福建水师那些军资罢了,时间久了无以接替,如今他一心求胜,想要立即统帅大军进京,这军资也就成了重中之重……所以才会率军前来,否则裴杞堂应该在福建对付交趾的船队。”
周焱仔细思量。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裴杞堂八成就是这样的打算,如今政局如此,裴杞堂又恢复了庆王的身份,回京勤王立下大功,从此之后大齐没有谁能盖过庆王的风光,庆王一脉也能借此笼络人心,所以裴杞堂怎么还会有心思与交趾开战。
周焱握紧手里的剑,看向周夫人:“如果真的有动静,你们就走,乘船离开这里,东西能带走的全都带走,带不走也不要留给裴杞堂,宁可一把火烧了。”那些粮草他们用不上,也不能留给广南西路其他人,如果他被迫离开这里,那么这里一定要乱成一片,对,越乱越好,瘴疫四散,到处饥荒,成为大齐的一个痈疽,让大齐抢回去也是无用。
周夫人应了一声:“老爷放心,我知道了。”
周焱道:“交趾的谭晟可以相信,让谭晟来接应,再怎么样裴杞堂也打不到交趾去。”
周家在交趾早就置下了宅院,交趾王又赏赐了府邸,如果大齐乱起来,他们自然可以回到交趾避祸。
周夫人道:“老爷在外面也要小心。”
周焱“哼”了一声:“将跟裴家有关的那些人无论男女老少都杀掉,也让所有人知道一心想要跟随裴家是什么下场。”
周家的兵马都向城外聚去,眼看着周焱等人出了城,角落里才冒出了几个人头。
冯师叔看向身边三个晒得黝黑的黑驴蛋,目光中带着几分的厌弃,等这三个人回到京中,恐怕连他们的娘都认不出了。
冯师叔道:“我们之前怎么说的?”
“我去找粮草,先放火,等到城中的守军去灭火,再将那些人救出来。”
到时候周焱被外面的兵马牵制住难以回援。
“这就是宁王在京中用的法子,”冯师叔说着道,“记住,千万不要手下留情,他们做初一我们就做十五,只不过京城能守得住,周焱想要做土皇帝,手里却没有那么多的禁军。”
顾炳之一手拍在冯师叔后背上:“干了。”
冯师叔不禁翻了个白眼,他以为还有选择不成?到了这里不干也得干,上了贼船想要下船得他同意。
“记住,留下西门,让周家人逃走。”
周家在交趾有退路,遇到这种情况定然会想方设法离开,就放她们走。
顾詹霖和顾炳之兄弟互相看看,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
徐恺之道:“你们忘了姐夫怎么说,交趾想要什么?为什么让谭晟在周焱身边接应。”
顾詹霖道:“因为谭晟会算计,擅敛财,虽然大齐与交趾没有贸易往来,他仍旧可以用各种手段谋利。”
徐恺之眼睛发亮:“所以,谭晟不会放过周家的那些财物。”
………………………………………………………………………………
今天还有一章。
一会儿发。
第七百章 诛杀逆臣
周焱看着不远处的裴杞堂,恨不得立即大刀一挥将裴杞堂的脑袋砍下来。
裴杞堂不是受了伤吗?怎么还好端端地在这里。
周焱眯起了眼睛,今日的裴杞堂格外的碍眼,他趾高气昂地骑在马背上,身后是高高飘起的庆王大旗。
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福建、广南西路、东路、淮南等地就会全都知道朝廷册封庆王的消息。
周焱觉得自己已经是一头愤怒的狮子,就要冲上前折断裴杞堂的脖子。
战鼓声响起,两军前锋交手,羽箭、巨石不停地投射向对方。
裴杞堂的人手不多,周焱心里很清楚,只要他一直将裴杞堂压住,他就可能会胜,这是他的好机会,趁着裴杞堂急躁想要尽快回京,他要给裴杞堂一个重挫。
周焱带出了所有的精锐军队,裴杞堂这些日子在广南和福建周围躲躲藏藏,他连影子都没有摸到,如今终于就在眼前,能不能将裴杞堂捉住、杀死是关键。
前方军队与裴杞堂正面交锋,还有余下的军队四周包抄,这才是他的计策。裴杞堂定然不会想到,已经落入了他的圈套,解决这个心腹大患。
周焱的军队也是骁勇善战,又对周围十分熟悉,很快就占了上风,裴杞堂的军队不由地向后退去。
“冲,”周焱道,“一鼓作气拿下他。”他不能给裴杞堂留下喘息的机会,决不能让裴杞堂冲出重围。
两军在人数上本就有差别,加上周焱早有布置,刚刚开战不久,仿佛已经见了结果。
周焱的麾下的将士仿佛受了鼓舞不停地进攻,如同一柄锐利的刀刃。
杀声四起,周焱弯起嘴角,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烟,是城里……城里起烟了。”
副将忽然一声叫喊,周焱皱起眉头转身看过去,只见远处一缕缕青烟冲天而起。
中计了,周焱的心顿时一沉,再向人群里望去已经没有了裴杞堂的身影。
“国公爷,这是……调虎离山,”副将道,“他们定然是趁着我们出城偷袭,若是占了我们的城池,拿了我们的军资和粮草那可就……”
既然城里起了火,说不定粮草已经被烧,军中将领的家眷八CD在城中,如今看到这种情形,所有人都心急如焚。
方才的杀喊之声减弱了不少,更多人发现了身后的火光和浓烟。
这个该死的裴杞堂。
“擒贼先擒王,”周焱道,“先不要回援,抓住裴杞堂再说。”
裴杞堂一定就在前面不远处,他们围上去自然会有收获。
副将望着举着庆王大旗的将士,一个个仿佛已经没有了应战之心,也不见有什么主将的身影,这些人见到了火光,就开始不停地向后撤退。
庆王的大旗忽然倒下来,那些将士开始转身逃跑。
周焱的眼睛“突突”跳起来。
“国公爷,我们追还是不追,”副将低声道,“裴杞堂好像已经不在这里了。”
如果裴杞堂在定然会迎战,可是裴家军队的表现就是达到目的立即退走。
“国公爷,我们是不是要折回去,现在回去应该还来得及。”
周焱看着裴家仍在地上的旗子,满心不甘,也许就差一步,差一步就能将裴杞堂捉住,可是现在中计的人却是他。
再这样纠缠下去损失的可能是一座城池。
“回援,”周焱终于下决定,“后军变前军,立即回城。”
一声令下,几万人的军队还是调整步伐,本来整齐的军阵一下子骚乱起来。
“不能让他们占了我们的城,”副将大声喊着,“快回援,回援……”
前军终于收起了手中的武器,如同一只笨拙的海龟,缓慢地翻了个身,调转方向向前跑去。
前军都是骑兵,变成后军之后,被步军压制,一时无法施展。
周焱见状不禁心中气闷,这一仗打的窝囊,还没有和裴家军队对战,就已经输了一城。
他从十五岁开始进军营,还没有过这样的时候,到底是因为他老了,还是裴杞堂太强。
周焱刚刚想到这里,背后一阵破空声响,他还没来得及转头去看,就听到一声声惨叫。
羽箭从空中飞来,如雨般落下,那些没有任何准备,一心向前赶路的士兵,纷纷中箭倒地,后面骑兵的战马立即受惊,扬起了蹄子向前跑去。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将军们向周围查看,隐隐约约看到了人影浮动,然后又是一轮羽箭向他们射来。
“神臂弓,是神臂弓。”
裴杞堂身边的军队才会装备神臂弓,裴杞堂还在这里。
周焱眼前一阵晕眩:“稳住,”他大喊着,“先将军队稳住。”不能将军队稳住,怎么可能去对付裴杞堂。
“前军变后军,敌人从后面来了,快……转身……”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军队里又是一片混乱。
短短一瞬间两次变故,让周焱的军队变成了一盘散沙。
“转身,转身……迎战迎战……”
喊叫声四起。
显然裴杞堂的军队却不给他们调整的机会,几千人就像潮水一样向周家军队冲过来。
周焱抽出了腰间的长刀,周家将士在箭雨中狼狈逃窜,一部分人勉强支撑着与裴家军队对战,却丧失先机,很快就败下阵。
“周焱。”
清澈、威严的声音仿佛是从头顶上传来。
周焱抬起头,看到了一身银白色甲胄的裴杞堂,他神情肃穆,眉宇间流淌着淡淡的威严,浑身上下有种与身俱来的高贵,手中的兵刃没有出鞘,整个人映着阳光,明光灿灿,锐气逼人,他身后的军队严阵以待只等他一声号令。
如此的气势!
周焱睁大了眼睛,他曾无数次点兵,却没有哪一次能像裴杞堂这般!
他及不上。只是在气势上,他就一败涂地。
裴杞堂朗声道:“周焱串通交趾早有不臣之心,横行广南,鱼肉百姓,伤化虐民,民怨甚重,而今又与宁王通敌谋反,罪无可恕,今日本王整戎兵马讨伐逆贼,护我河山,众将士与我一同除奸,立功扬名,匡扶社稷。曾跟随周焱的人,此时反悔既往不咎,否则当领同罪。”
裴杞堂指向周焱:“诛杀周焱当记首功,兵士封千户,将士升三级,布告天下,子孙后代永享恩荣。”
裴杞堂话音一落,裴家军队立即受了鼓舞,在战鼓声中冲杀过来。
突然的变化,让本来已经慌乱的周家的军队,立即失去了战斗力,领兵的将军和副将纷纷败下阵来,已经有士兵弃械投降。
周焱愣在那里,半晌才如梦方醒:“捉拿裴杞堂,他是庆王余孽,起兵谋反的人是他……快……”然而他吼叫声却立即湮灭在混乱之中。
…………………………………………………………………………………………………………
写了好久,不知不觉已经凌晨。
呼呼去了。
月底啦,大家手里的票票准备好了没有,求给教主吧!
第七百零一章 危难
城里四处都是火光,周夫人勉强稳住心神,吩咐人去仔细查看。
在这样的时候不能随随便便下决定,尤其是老爷带兵在外,万一城中出了事,一定会影响外面的战局。
“是粮草被人放了火,城中三处储存粮草的地方,都……都……”
周夫人只觉得脑子里“轰”地一声作响。
三处竟然都被人放火,那些人怎么知道仓廒在哪里,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走漏了消息,如果是这样的话,只怕老爷如今也处境危险。
周夫人道:“快,让人去抓这些人,还要给老爷送消息,就说有人混进城内作祟。”这件事非同小可,老爷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看好城内的军资,没想到老爷刚刚出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老爷出去了,子安他们也带兵在外,如今她身边没有一个人帮衬。
周夫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夫人,不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喊声打破了周夫人的思绪。
周夫人立即打起精神,命人将传令兵放进来。
传令兵跪在地上:“老爷那边……老爷那边乱起来了,裴杞堂堵住了回城的路,老爷被困在外面了。”
周夫人脚一软,整个人跌入了椅子中,心脏慌跳个不停:“你说什么?老爷,老爷……这怎么可能,他们不是就在城外不远吗?裴杞堂手中才有几千人吗,我们有上万人,怎么会输。”
“夫人,这是千真万确……裴杞堂……带人杀了过来,说……老爷是通敌叛国,追随老爷的人如果现在不投靠朝廷,就要与老爷同罪,所以就有人……就有人投了过去。”
“这样立即就坏了军中的气势。”
通敌叛国要祸及九族,定然会有人因此动摇,只要有一个人走出去,就会有千百个跟在后面。
周夫人只觉得万念俱灰,急忙问过去:“老爷怎么样了。”周夫人悲从心来,这可怎么办才好,如果老爷有个什么闪失,他们要怎么办?
传令兵道:“老爷受了伤,被身边的副将护着突围,现在还没有……还没有……,不过老爷有消息送回来。”
周夫人立即道:“什么消息,老爷怎么说?”
传令兵道:“老爷说,他中了裴杞堂的计,如今只有请谭大人出兵帮忙……只要谭大人能够与老爷联手,定然能赢了裴杞堂。”
周夫人心中升起最后的希望,那个谭晟是交趾王派到他们身边任职的,向来对他们毕恭毕敬,谭晟能调动交趾的军队,到了这样的时候定然会相助老爷。
周夫人道:“快去将消息送给谭大人。”
……
谭晟急急忙忙地站在城头上向下看去,城内多处冒出了青烟,他在周焱那里看过城内的舆图,那些地方不是什么府邸,也没有衙门,却突然着起了大火,城内的官兵如临大敌,所有人都赶了过去,这样看来那些地方定然放了很重要的东西,不是军资就是周家多年积攒的财物。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就等于周焱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落入别人眼中,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照这样看来,裴杞堂这次进攻有很大的把握。
一阵兵器交戈声响,紧接着下属来向谭晟禀告:“周家在城内找到了放火的人。”
“多少人?”谭晟立即问过去,也许这是裴杞堂的前锋军。
“听说只有几十人。”
几十人,就将城内扰乱成这般,如果是从前的周焱,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只怕如今的周家已经是强弩之末。
下属接着道:“大人,邢国公身陷重围,请您派出援军解困。”
谭晟皱起眉头,真的被他言中了。
周焱败给了裴杞堂。
几万兵马居然这样不顶事,谭晟不禁摇头,亏得王上对周家抱有很大的期许,为了帮助周家和宁王,王上派出了上百艘船只,就是要牵制住尚济。经过了这些日子,他们的水师也是损失惨重,饶是如此,周焱和宁王也没有半点的转机,如今周焱又吃了败仗,他真的还能出兵帮忙?
谭晟摇摇头他向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买卖,如果周焱尚能扭转败势他自然会伸手,若是周焱必败,那就没有了利用的价值。
他们交趾本来没有得到任何的好处,若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要如何回去向王上交代。
说到底这都是大齐的事。
“周焱怎么还不回城?”谭晟向远处望过去,隐隐约约尘土飞扬,显然有军队正在交战。
恐怕也只有周夫人知晓实情。
“走,”谭晟道,“去周家看看情形。”
谭晟话音刚落,只听一声闷哼身边的护卫捂住了脖子倒在地上,几个人拿着钢刀迎上来,立即和护卫战成一团。
“大人,我们从另一边走,裴杞堂的军队已经在攻城了。”
谭晟转头看过去,果然城下传来了厮杀的声音,如果裴杞堂能够带人攻城,那么就意味着周焱输了。
“大人我们留下来守城吗?城内的百姓也都乱起来,是不是要先安抚百姓。”
“守什么,”谭晟瞪圆了眼睛道,“这不是我们交趾的城池,这些也不是我们交趾的百姓。”
周焱无用,还算得上什么邢国公。
“那我们……”
“去周家,”谭晟道,“告诉周夫人带上东西,跟我们一起出城。”这是他早就已经想好的,他不能两手空空地回去见王上。
下属半晌才明白过来:“您是说……”
“大齐乱了,周焱不顶用,我们自然回交趾去,”谭晟说着顿了顿,“但是我们也不能就这样走。”
周焱这些年囤积的财物自然要全都带走。
……
“谭大人是这样说的?”周夫人问过去,“我们在外面与老爷会和?”
管事点点头:“谭大人说,裴杞堂眼见就要破城,裴杞堂不是什么善类,早就传言说他会屠城……”
听到屠城两个字周夫人打了个冷战。
比起裴杞堂,谭晟显然更加能够让她信任,更何况他们即便去了交趾,老爷也是邢国公,只要给老爷时间休养生息,老爷必然会将失去的都夺回来。
“带上东西,”周夫人道,“所有人都跟着,我们和谭大人一起出城。”
………………………………………………………………
算不算雪中送炭啊。
嘻嘻。
求**哦,还有几天这个月就结束啦。
第七百零二章 靠不住
“动了,”周升过来送消息,“周家人跟着谭晟那些人准备出城去了。”
冯师叔胡子一翘,眼睛亮起来:“周家人带东西了没有?”
“带了,”周升道,“一看就是事先准备好的,大车小车的东西让人拉着就走了,看起来应该有三十几辆马车。”
顾詹霖听着兴奋不已:“那一定是铜钱,他们贪的铜钱。”
“屁,”冯师叔在顾詹霖头上打了一巴掌,“几十辆马车能运多少铜钱,现在运的都是家中的细软,铜钱这些东西一定是在哪里藏好了,等着他们动身之后再陆续让人运过来,手中有这些东西,就算到了交趾也能接着过他国公爷的好日子。”
“呸,”顾炳之一脸愤慨,“真是不要脸,想得到是周全,无论输赢都能富贵荣华,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这样就算打败了周焱,夺了城又能怎么样?”
冯师叔在顾炳之头上敲了一记:“你还想要什么?”
“当然是都抢过来,”顾炳之伸出手去,“这是我们大齐的钱,凭什么让他们带走。”
冯师叔“嘿嘿”笑两声:“周家以为已经算无遗策,那就看看他怎么走这条路吧!”
说完看向旁边的顾家兄弟:“想要抢东西,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顾詹霖和顾炳之面面相觑,徐恺之也望着冯师叔,等着听下文。
冯师叔站起身,竖起眼睛,满身的气势,撸起了袖子:“走,抢去啊!”
……
周夫人不停地向外看去,老爷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马车一路出了城,虽然遇到了些危险,好在带的护卫足够多,算是顺利地闯过了裴杞堂的拦截。
周夫人吩咐人停车,让人扶着从车里走出来。
谭晟见状立即迎上前:“夫人,我们最好一鼓作气赶到江边,我已经让人备下大船,上了船我们也就安全了。”
周夫人向周围看去:“谭大人,我们家国公爷呢?您不是说已经让人去救国公爷,我们与国公爷在江边会和吗?”要不是听了这话,她也不会跟谭晟走到这里。
谭晟道:“夫人放心,我来广南时王上就说,国公爷能够助我交趾,乃是交趾之幸事,若不是因为国公爷一直想要留在齐地,我家王上早就将国公爷奉为心腹重臣,我家王上这般看重国公爷,若是国公爷有半点闪失,我回去也无法向王上交代,所以夫人放心,我已经让身边信得过的将士前去营救国公爷,我们先将所有一切都准备好,等到国公爷一到,我们立即开船回交趾,到那时任凭裴杞堂再厉害,也决计追不上我们。”
周夫人听得心中一暖:“我们家这么多年里里外外都靠国公爷,没有国公爷我们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谭晟也深切地道:“夫人的心思下官都明白,下官拼尽全力也要将国公爷安安全全带回交趾。”
周夫人点点头:“那……那我们就将东西都备好……”
谭晟看向江面:“我们也要快些,国公爷随时都会到,到了我们就开船,决不能耽搁,否则裴杞堂就会追上来。”
周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事不宜迟,就……搬东西吧!”
谭晟就要安排人帮忙,周夫人将他叫住:“谭大人,除了这些东西,国公爷还存了些家资,只是……只是……恐怕不方便。”
谭晟一脸茫然:“夫人您说的是?有什么问题您尽管直言,我们定会办好。”
“那些东西,”周夫人想了想才开口,“有些多,我怕人手不够,而且……国公爷千叮咛万嘱咐,我也怕……”
这是十几年在广南的积蓄,不,应该说是周氏在广南所有的一切,要万分小心才行。她本不想说出来,可万一没有将那些东西带上,国公爷回来定然会埋怨她。
谭晟尴尬地笑起来:“夫人是怕我打那些东西的主意?我怎么可能这样做。”
周夫人不禁不好意思起来:“没有,我只是怕麻烦谭大人。”
谭晟道:“夫人不放心的话,那船就安排周家的人过去,我会吩咐船上的将士都听国公爷和您的吩咐。”
周夫人放下心来,这样紧急的关头能做到这些已是不易。
周夫人转头吩咐管事:“拿着我的对牌立即让人去取东西。”
谭晟脸上慢慢浮起一丝的笑容。
……
“交趾的军队呢?”周焱紧紧地捂着胳膊上的伤,大声问过去。
“没……没见到……影子……”副将扶着周焱边跑边道。
交趾的军队没有半点的影子,周焱心底的希望之火渐渐被湮灭,如果交趾军队开始的时候过来,或许能够扭转战局,稍晚一会儿过来也能与裴杞堂打个平手,至少不能让裴杞堂攻进城内。
现在来能够带出几千人马。
再晚一些来,就只能给他们收尸了。
是,照裴杞堂这样打下去,他几万人就要这样葬送。周焱只觉得心口一阵疼痛,他多少年的心血,难道就要这样付诸东流。
不管是宁王还是交趾都没有像他预想的那般……宁王没有消息,交趾如此瞻前顾后。
他怎么会料到来了一个庆王之子,不但如此,皇上还承认了他的身份,赐给他庆王爵。
即便他早就知晓裴杞堂的身份,也绝不会相信裴杞堂能够赢过宁王。
宁王准备了那么久,一直小心翼翼地安排着所有事,离皇位之后一步之遥,就这一步,让他们付出了如此的代价。
“国公爷,或许交趾人就没有准备来。”副将一脸颓败和仓皇,算算时间,如果交趾人想来,就算爬也爬来了,唯一解释就是,交趾人根本没想救他们。
周焱紧紧地攥着手,仿佛要将自己的指节都捏断。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定然要杀了谭晟。
“国公爷,”副将道,“不要想着那些交趾人了,我们冲出去吧,只要我们拦住裴杞堂一刻,您就能回到城内,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就算这次输了,您也可以东山再起。”
周焱抿住了嘴,他还有那些军资和银钱,的确足够招兵买马卷土重来的了,所以副将说的对,他得活着,即便现在仓促地逃走,将来也能一雪前耻。
周焱刚准备下令,就有斥候来报:“国公爷,城里……城里……夫人跟着谭晟离城了。”
……………………………………………………………………
各怀鬼胎。
今天还有一章,么么哒。
第七百零三章 凭什么
斥候声音刚落,就有一个哭丧的声音道:“国公爷,我们被骗了,那些交趾人说来救国公爷,我们一起出了城之后……他们就不见了。”
周焱耳边仿佛炸了一记惊雷:“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周家管事道:“他们跑了,还没见到裴杞堂的人,他们就溜走了,我们上前阻拦,他们就……杀了我们的人。”
周家管事说着浑身颤抖,谁能想到,他们要依靠的交趾人会转脸给他们一刀,那些被杀死的人,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到了黄泉路上。
“国公爷,您说这是为什么啊。”
周焱愣在那里动弹不得,交趾人怎么敢做出这种事。
那个像狗一样的谭晟,整日只是伏在他脚下唯唯诺诺,这些年任他差遣,不停地往返于交趾和大齐之间,为他和交趾王传递消息,他甚至都忘记了谭晟是交趾人。
应该说,他会觉得交趾人比某些齐人都要好的多,如果他到了交趾也一样会在朝廷里呼风唤雨。
可是现在,这样的人竟然也敢来算计他,广南西路可是他的地方,他是这里的皇帝。
“国公爷,交趾人会不会对付夫人,夫人、奶奶们还有小姐都……都在那里啊,交趾那些人该不会对她们……”
周焱脸色苍白:“他敢……”
他敢,他怎么不敢,如果他不敢就不会杀死周家的下人。
他们杀了人堂而皇之地离开,他们什么也不怕,因为他们并不是齐人,直到现在周焱才意识到谭晟是交趾人。
可恨的交趾人,总是来扰边,抢走百姓的财物,掳走那些年轻的女子。这些年因为和交趾的关系,他一直睁只眼闭只眼,现在这些事发生在他身上,交趾抢走了他的财物,还有周家的女眷……
周焱难受的弯下腰来,多年的富贵荣华侵蚀了他的心,让他变得如此愚蠢、自大,所以才会对交趾人没有半点的防备。
那些人口口声声喊他国公爷,让他误以为自己真的是交趾的达官显贵。
“国公爷,我们要怎么办才好。”
“住嘴,”周焱额头上青筋暴起,一脸的戾气,“什么国公爷,谁让你们这样喊的?”
周家下人这才发觉自己失言,交趾人对周家这样,根本没有将老爷当成交趾的勋贵。
“都是小的的错,”管事急忙道,“老爷,小的再也不敢……”
管事话音刚落,传令兵立即来道:“国公爷,裴杞堂打过来了,前面已经顶不住,您快走吧!”
国公爷,这三个字如今就像是在侮辱他。
周焱手不停地颤抖。
这么多年他得意洋洋地享受着这样的称呼,现在想要后悔却已经来不及了。
逃,他们要往哪里逃?
逃到交趾摇尾乞怜,希望交趾王信守信义像之前说的那样待他和周家人?周焱胸中的意气一下子去的干干净净。
周家管事颤声道:“国……老爷,我们总要将夫人和小姐们带回来啊。”
“国公爷,”副将道,“我们向后撤就能去找夫人,谭晟身边没有带多少人,我们定然能将夫人抢回来,就算现在不能对付裴杞堂,我们也能等机会再做打算。而且,也许是谭晟善做主张,交趾就算不支持将军,也不会与将军为难。”
除了家眷,还有那些能让他东山再起的军资和财物,如果全都落入交趾人手中,他们真的只能束手待毙,再也没有了机会。
周焱知道已经没有了退路:“去找谭晟,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
裴杞堂骑在马上,看着不远处的周焱。
“王爷,周焱准备要逃了,我们是不是立即追上去。”
裴杞堂微微一笑:“让他逃,眼下最重要的是将周家军全部拿下,不再给周焱翻身的机会,传令下去,只要投降就可免死。”
他最需要的就是军队,周焱正好送上门来,今天战场上的这些人,他会全都带去京城。
……
周夫人眼看着所有的东西都被搬上船,不知怎么的,她越来越慌张起来,仿佛这些东西很快就要被人夺走般。
都是因为那些交趾人,看着那些东西的时候,眼睛里满是贪婪的光,恨不得立即将这些东西揣进他们的口袋。
“谭大人,”周夫人终于忍不住上前,“东西搬的差不多了,您是不是再让人去看看国公爷怎么样了。”
“夫人放心,”谭晟眉眼舒展,“很快就会有消息,不如周家所有人都先上船,这样也就更加安全。”
交趾的大船就停在不远处,仿佛随时等着她们走上去。
谭晟又轻声劝说:“夫人,裴杞堂的军队随时都能打过来,一会儿上船可能就来不及了。”
周夫人想想那些四处放火的人,就觉得不寒而栗,留在这里的确不如在船上安全,至少船上有交趾人保护她们。
“那就听谭大人的,”周夫人吩咐下人,“走吧,上船。”
周家女眷让人搀扶着陆陆续续走上了船。
装满了东西和人,大船仿佛不堪重负般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周夫人不禁有些惊慌,勉强保持着大宅妇人的镇定,让人搀扶着看过去:“这是怎么回事?”
“夫人,这船仿佛要走了。”
甲板上的交趾人在忙碌,果然是一副要开船的模样。
“等一等,老爷还没有来,”周夫人立即阻止,“谭大人……谭大人这船不能开啊,老爷……”
方才一脸谦卑的谭晟负手站在那里,并没有理会周夫人的呼喊。
周夫人脸色大变,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你们要做什么?我让你们停下,听到没有。”
话到后面已经带了颤音。
交趾人开始窃窃私语,目光落在周家女眷身上,脸上浮起轻佻的笑容,这些人平日里都已经学会说齐语,可如今却在说她们听不懂的交趾话。
谭晟淡淡地道:“不用等了,国公爷已经被裴杞堂杀死了,夫人还是想想自己以后在交趾要如何生活吧。”
谭晟说完话,周围的交趾人忽然笑起来。
“哈哈哈。”
那笑声让周家所有女眷不由地惊慌。
“放开我。”
已经有人忍不住向周家女眷伸出了手。
周夫人惊恐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你们放肆,这是邢国公的家眷,我们老爷是交趾王封的邢国公,你们就不怕被交趾王惩戒,你们……”
“呵呵呵,”谭晟也笑出声,“我们交趾可有邢国公?我怎么没听说过,我们交趾可给过你们俸禄?可给过你们封赏?你们凭什么认为是我们交趾的官员?”
……………………………………………………………………
今天更新完毕,求大家的**票。明天继续双更。
第七百零四章 天翻地覆
凭什么。
没有丹书铁券,只是一个秘密的册封,如果交趾人不承认,他们又能怎么样。
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周夫人一步步向后退去。
谭晟道:“周家也没想过要做我们交趾的臣子,所谓的投靠不过是为宁王铺路罢了,谁知道宁王没有打胜仗……现在转头要依靠我们交趾,你们为交趾做过什么?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周围又是一阵笑声。
“一个齐人想要交趾的庇护……那得看看你有几分的本事。”
有人啐了一口:“还想向我们发号施令,也不看看自己是谁。”
周夫人只觉得万念俱灰,周家女眷见状也都惊慌起来,几个女孩子缩在角落里呜呜咽咽地哭着,周家下人虽然站在周夫人前面,却不敢对交趾人动手。
船已经离开了岸边,他们就算想要逃也不知道该逃去哪里。
“噗通”一声响,一个媳妇子翻过船头的栏杆跳入海中,只是溅起了些水花就不见了踪迹。
周夫人仿佛也泡入了冰冷的海水中,牙齿不由自主地打颤,整个人瑟瑟发抖。
她也想要这样脱离苦海,可是她不敢,她舍不得。
明知道不会有人来救她们了,她们自己离开了齐地,上了交趾人的大船,就是自取其辱。在齐地她们通敌叛国,到了交趾她们也不过就是俘虏,只会任人随意欺凌,可她还是不能死,因为她还有孩子们,她死了孩子们要怎么办。
周夫人眼泪不停地落下来,她怀念从前的日子,老爷没有谋划拥立宁王,将来以从龙之功被封为异姓王之前,他们的日子过的如此的舒坦,朝廷不时地有表彰,太后还会送来赏赐,周家和裴家相依相助,至少在广南没有人敢欺负周家人。
可是现在,这些全都毁在了他们自己手中。
周夫人的心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大人,前面有艘船过来了。”
谭晟听得这话向不远处看去,果然看到了几艘船快速地向这边靠近。
“是周焱,周焱来了。”
交趾人的声音让周家人心中重新升起了希望,周夫人挣扎着起身向前看去,果然看到船上一个大大的“周”字,是老爷,真的是老爷。
周夫人心中一阵欣喜,如果老爷能够追上来,打败这些交趾人,她们就可以获救,她们都可以不用死在这里。
“慌什么,”谭晟淡淡地道,“你看看他们有多少人,周焱是什么人?若是他手下还有几千兵马,绝不会这样悄无声息地追过来,即便没有战船,他们还可以用渔船将我们围住,不远处就是一处江滩,那里伏击不是更好,可见周焱已经败给了裴杞堂,现在只是失魂落魄地想要夺回家眷和财物而已。”
“这样的人就像是落水狗,没有什么好怕的。”
谭晟微微一笑,多年的屈辱终于一扫而光,或许他应该杀了周焱,这样就没有人敢再小看他。
又或许,他可以玩点别的。
谭晟看向周夫人。
……
“老爷,他们在那里,就在那里,我们追上了。”
副将大喊着,您看船上有许多人,好像有女眷。
周焱抬起了头,仔细地望过去,虽然两船还有距离,但是他仍旧认出了谭晟。
“快点划船,”周焱咬牙切齿,“追上他们,我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周焱话音刚落,交趾船上抛出了几块巨石呼啸而至,周围顿时一片慌乱,副将命人调转方向闪躲,却仍旧有一块石头落在船上。
“轰”地一声,如同地震山摇,整条船仿佛要被击成碎片,摇摇晃晃在水上挣扎,紧接着“噗通、噗通”船上的兵士已经落水,周焱也几乎站立不住。
“他们的是战船,已经备好了武器……”
副将大声喊着:“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对付裴杞堂他们就落荒而逃,现在面对交趾人他们也束手无策,难道他真的已经是穷途末路。
“夫人,谭晟手里的是夫人。”
周焱还没喘过气来,就听得耳边一阵惊呼,他抬起头,浑身的热血几乎全都冲到了脸上,谭晟搂抱着一个女子站在船头,那是……那是他的妻子。
士可杀不可辱。
周焱额头上青筋浮动,恨不得立即冲到谭晟身边,可是他做不到,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听着交趾人肆无忌惮的笑声。
他怎么会沦落至此,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周家勤勤恳恳这些年,如今到了他手中,他想要一个荣耀有什么错,他对交趾虚与委蛇,那时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他想要扶持宁王登上皇位,一旦他成就了从龙之功,还会有谁计较他如何才能得到这样的结果。
可是现在一切都破灭了。
交趾笑声震天。
这里是大齐,大齐的土地。这都怪他,周焱汗透衣襟,因为他是边关守将,是他将交趾人放进了大齐。
周焱张开嘴,一口热血喷了出来。
“将军,将军。”副将疾呼着上前搀扶。
“呜呜”不知道哪里传来一阵号角声,震耳欲聋,盖过了周家女眷的呼喊,压住了交趾人的笑声。
所有人惊诧地向江滩方向看去。
芦苇荡被推开,十几条小船出现在众人面前。
谭晟见状丢开了手中的周夫人,慌张地向周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江面上起了薄雾,风吹开薄雾,吹皱江水,然后一艘艘战船如利刃般冲出来。
“大人,有埋伏,有埋伏,是齐人的船。”
因为这是齐人军队进攻的号角声。
交趾的兵士惊慌地大喊,所有人都拿起了武器。
突然之间的变化让交趾人全都愣在那里,如同一尊雕塑。
倒在地上的周夫人眼睛亮起来,绝望的脸上露出笑容:“是我们的,是我们的军队。”是齐军,齐军来了,她从来没有这样盼望过齐军。
谭晟手脚冰凉,如今他们就像被蜘蛛网困住的飞虫,虽然船上有武器,但是也难以应对周围所有的船只,而且大齐的水军出现在这里有一个更加可怕的结果,他们可以从这里进入富良江,就可以攻入交趾。
他不但无法摆脱眼下的困局,他还会因此成为交趾的罪人,因为他没有向王上示警。转眼之间天翻地覆。
………………………………………………
差点写成翻云覆雨,啊哈哈哈。
今天还有一章。
第七百零五章 怕死
战船成一排,彻底断了谭晟的后路。
“谭晟,我家王爷会记着你的引路之功,等拿下交趾,也封你做邢国公如何,”冯师叔大声笑着,“不过,你也不要太高兴,这可不是我家王爷封的,是我封的。”
“我们这次奇袭,可都靠你啊,交趾说不定还在欢迎我们到来呢。”
谭晟眼前一阵晕眩,他的确送了书信给富良江的守将,告诉守将,他会带人归国,虽然还没有打仗,他却已经料到,这次交趾定会损失惨重。
国内本来对进攻大齐就意见不一,这次再受了损失,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王上会让人封锁边关,几年之内都不会再来齐地。他几年的努力全都要付诸东流,就算活着回到交趾,从此之后也不会再被重用。
裴杞堂一箭双雕,他方才还笑话周焱,如今轮到了自己。
“冲出去,”谭晟下令,“无论怎么样他要试一试。”
“大人,您看……”
船上的武器还没有准备好,旁边的人已经惊呼:“那是谁。”
齐人有条不紊地靠近,是因为有人在指挥,那人就是裴杞堂。
谭晟的心脏一阵乱跳。
“咚”地一声,齐人的船上抛来钩子,将交趾的船牢牢地定住。
钩子慢慢收拢,两只船越来越近。
“来了,齐人来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让船上的气氛更加的慌乱,谭晟抽出腰间的长刀矮下身子准备迎接齐人的进攻,然而他的腿已经发软,手臂颤抖仿佛被人卸掉了一半的力气。
他害怕了。
虽然他一直提醒安慰自己,裴杞堂并不一定擅长水战,或许他还能为自己争得一线生机,可是他依旧没有了迎战的勇气。
齐人如此整齐的进攻,让人找不到半点的破绽,他的身边是死一般的静寂,就因为没有半点的胜算,所有人才会如此的沉默。
两船终于撞在一起,齐人跳上了船,紧接着就有“噗通”“噗通”的落水声响,受伤的交趾人都跌入江中,死亡很快笼罩到交趾人身上。
谭晟现在相信大齐是一个难缠的对手,无坚不摧的大齐军队不止是在交趾记录的史籍当中,还出现在了他眼前。
他们这样算计大齐,一定会得到报复。
惨叫声不绝于耳,谭晟步步后退,好不容易稳住脚步,尚未喘过气来,头上突然传来闷痛,眼前一阵眩晕,转过头看到了握着棍子的周家下人。
周家下人满脸愤恨,眼睛中满是杀气,一个人动了手,其他人也向其余的交趾人扑了过去。
周家人方才已是万念俱灰,见到齐军到来心中渐渐燃起了希望,他们不能等着,他们要加入进来,拼命与交趾人一战。
整个局面在顷刻之间被扭转,周家下人尝到了杀敌的畅快。
终于不再是俎上鱼肉,终于能够夺回自己的尊严,没有谁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他们早就忘记了身边那些庆王的将士,曾是他们要对付的敌人。
这一刻他们都是齐人,他们只是齐人。
……
周焱望着眼前的一切。
谭晟已经完全被裴杞堂的兵马压制住,不止是这样,他看到了福建水师尚济带着战船向富良江驶去,显然裴杞堂根本未将谭晟放在眼里,他们要对付的是交趾边疆的水军。
好计策。
裴杞堂与他开战,他交趾本是隔岸观火,一定没有什么防备,突然与大齐交战只会损兵折将,被大齐军队破城。
裴杞堂不但懂得如何统兵,更懂得如何用人。
显然他让尚济统帅水师径直前往交趾,而他只是坐镇掌控大局,因为在大齐没有谁比尚济更加擅长水战。
“大人,裴杞堂的人向这边来了。”
周焱点了点头,他方才几乎忘记了裴杞堂和他是对手。裴杞堂虽然步步紧逼,却救了周家女眷,或许这一切还有转机。
“让我跟庆王说话,”周焱极力喊出声,“我要见庆王,我们周家愿意臣服庆王。”只要裴杞堂能够给他一条生路。
人死了就什么都做不成了,他总还有利用价值。
裴杞堂将来要治理广南,还要夺取皇位,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他可以借着裴杞堂对周家的恩惠俯首称臣。
这样说出去也并不丢脸。
“不用去说了。”清脆的声音传来。
周焱低下头看到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
徐恺之道:“庆王说过,对通敌叛国者不受降。”
不受降。
周焱的眼睛暗淡下来,身上几乎没有了支撑的力量,裴杞堂一心要治他于死地。周焱拼命地摇头:“庆王要攻打交趾,我有破敌之策。”
“哈哈。”有人忍不住轻笑。
“邢国公,不要让自己太难看。”
如果一个武将已经到了贪生怕死的地步,那么定然会吃败仗。周焱从前就懂得这个道理,他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如此的不堪。
周焱抽出了腰间的利器:“跟他们拼了,拼出一条血路来。”
身边的人纷纷举起了刀,可是已经没有了威势。一支大败逃窜又受降不成的军队,还能有多少的士气。
周焱拼命地挥动着手中的钢刀,鲜血喷溅在他脸上,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的身体就像是在风中抖动的树叶,竭力地与狂风对抗,却仍旧控制不住的颤抖,终于他的手一软,一柄剑刺入了他的手臂,他手上的刀瞬间掉落,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腿上已经被踹了一脚,他用尽全力对抗虽然没有摔在地上,却已经被人用利器压住了脖颈,周焱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谭晟,所有的交趾人都被绑缚起来,一切成为了定局。
船重新靠岸。
交趾人被押上岸,周家人也没有反抗跟着下了船。
庆王的大旗在空中招展。
有个人一身甲胄慢慢走过来,那人还没有到面前,谭晟已经忍不住在颤抖。那种迫人的威势,压得人抬不起头来。谭晟应该尽力为自己争取,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试图说服裴杞堂收兵不要与交趾为难,可是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他知道在这样的人面前说谎没有半点的用处,因为裴杞堂会识破。
他已经败了,败在大齐的庆王手中,现在等待他的只是个体面的死法,他只有一件事不明白,谭晟抬起头:“周家人想要随我们去交趾,庆王为何要救她们。”
…………………………………………………………………………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大家支持,爱你们。
求**哦,忘记说了这个月底有双倍**,投给教主吧。
第七百零六章 死一双
裴杞堂一双幽黑的眸子闪烁着淡淡的光泽,眉宇间流淌着超乎年纪的沉稳干练,他微微抬起眼睛,立即能让人闻到一股肃杀的血腥气,嘴角仿佛微微弯起,仿佛带着些许的笑容,却寒如冰雪。
谭晟忽然觉得自己的问题很愚蠢,这里是齐地,他不过是被大齐抓到的俘虏,他有什么权利发出这样的疑问。
裴杞堂波澜不惊:“藩国之臣未取得官文,携武器入大齐袭扰我边疆,一旦擒住立即剿杀正法。”
立即剿杀,谭晟瞪圆了眼睛,齐人不是应该抓住他与王上谈条件吗?到时候他再选择以命殉国,他是交趾的重臣应该被这样对待。
谭晟刚想到这里,已经被人提着领子拽起来,被人向前拖去。
“等等,”谭晟大喊,“这不对,庆王……周家的事你还不知道,我们王上……”
裴杞堂抬起眼睛,眸子里光彩仿佛将周围都映亮了:“周氏一族是大齐叛臣,与你交趾有何干系?”
谭晟嘴唇一抖,睁大了眼睛,这和他有什么干系。
周家,周焱都是大齐的人,他掳走的是齐人。
“我是……”谭晟抬起头,“我……”
旁边的王奉熙道:“你什么都不是。”
谭晟不远处的周焱,周焱虽然狼狈不堪脸上却浮起一丝痛快的笑容:“谭晟,你想要对付我,哈哈哈,你想骗我,到头来却没想到自己也落得这样的下场,这里是大齐,不是你的交趾,你只有被剿杀的份儿,说到底我还是大齐的犯官,你呢?什么都不是。”
“没想到吧,你会在我面前死。”
周焱的神情既痛快又带着几分的癫狂,至少这些交趾人会在他眼前死去。
裴杞堂伸出手臂示意旁边的人动手,几颗圆滚滚的人头顿时落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岸边的土地。
谭晟拼命地颤抖着,最终他没能回到交趾,而是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大齐,裴杞堂甚至不会将他的尸首送还交趾。
原来他也会怕死。
锋利的刀挥过来,谭晟闭上了眼睛,锋刃落在他的脖颈上,鲜血喷涌而出,溅在了周焱的脸上。
周焱还没有因此感觉到痛快,立即又被恐惧笼罩。谭晟死了,裴杞堂准备怎么惩办他。
“庆王爷,”周焱声音沙哑,“您看在周家和裴家是姻亲的份上,让我戴罪立功,我愿带兵攻打交趾,不胜不归。”
周焱知道无论怎么说,裴杞堂都不会心软,做大事的人不会在乎这些,就像宁王,就像皇上……
他刚刚想到这里,却意外地看到裴杞堂走上前了几步。
“裴家确实欠了周家十几条人命,”裴杞堂声音清澈,“裴家对我恩重如山,这个人情我可以替裴家还。”
裴杞堂话音刚落周焱立即感觉到手上一轻,绑缚双手的绳索已经被松开,周焱心中惊喜若狂,裴杞堂真的肯放他一马。
紧接着一柄剑被扔在他脚下。
裴杞堂凝望着周焱:“你若是赢了我,就可以从这里离开,若是输了,也算死的光彩些。”
就这样?
周焱不禁怔愣在那里,抬起头看向裴杞堂,裴杞堂肩膀很宽,必然是从小习武才会有如此的体魄,又用长刀做武器,可见臂力让人难以匹敌,腿长而笔直,走路却很轻,身形必然十分灵活。
周焱忍不住吞咽几口,嗓子火辣辣地疼起来,他带兵打仗这么多年,也算阅人无数,没有一次会觉得自己根本毫无胜算。
即便是倒退回二十年,他也不及裴杞堂,这样想下来,他就没了斗志,可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周焱翻手将剑握在手中,以最快的速度向裴杞堂刺去,剑有剑的好处,剑尖能够顺着骨缝轻易刺进人的身体,裴杞堂虽然穿着甲胄,却遮盖不住柔软的脖颈,只要他得手,眼前的局面就可能会被逆转,至少他可以脱逃。
岸边拴着几匹骏马,只要他抢到一匹,就有活命的机会,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周围的地势,只要让他抢到先机,那些人很难捉到他。
他不是想要裴杞堂的命,他别无选择,谁让裴杞堂给了他机会,这也是他的运气。
裴杞堂甚至还没有拔刀,周焱越来越觉得自己胜算很大,眼看着剑锋就这样落在裴杞堂身上,裴杞堂整个人却如同湖面上被风吹动的落叶,一下子荡开来。
周焱立即扭过身子,调整了攻击的方向,这次他咬着牙,欺身上前用尽了全力,因为他的机会不多,或许只在三招之内。
周焱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一柄软剑出现在他面前,软剑在裴杞堂手中,如同翩跹的翅膀,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度,落在周焱的剑锋上。
金石撞击声传来,紧接着软剑顺着剑锋滑下去,剑身传来的震动将周焱虎口几乎震裂,紧接着剑脱手而出,掉落在地上。
只是两招他就已经落败。
周焱面色惨白,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他腿一软单膝跪下来。都说后生可畏,他却没想到自己败得这样惨,等待他的将是死亡。
他不想死,不想就死在这里。
周焱向周夫人看去,周夫人已经捂住了怀里孩子的眼睛。
人人都知道他要死了,可是他想活下来。
“庆王……庆王爷……”周焱声音里满是哀求,“我……愿认罪……再给我一次……”
裴杞堂淡然的目光落在周焱身上:“你想杀我吗?”
周焱另一条腿也跪下来哀求:“没有,我没想过……真的没想过。”他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
裴杞堂垂下眼睛:“那真可惜,我会记住每个想要杀我的人。”
周焱不明白这话的意思,抬起头只见裴杞堂将手中的软剑丢给了旁边一个少年,他刚刚想要猜测那少年的身份。
那少年接到软剑之后,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径直将那剑锋送入了他的眼前。
不,是他的脖颈中。
疼痛和温热同时传来。
“嗬”周焱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声音,鲜血就汹涌而出,堵住了他的嘴,他瞪圆了眼睛看那个杀死他的人,那少年显然是第一次杀人,紧张的神情在少年脸上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荣誉和骄傲。
他的死最终成为另一个人荣耀的开始。
周焱感觉到鲜血灌满了他的胸口,淹没了他的口鼻,让他再也无法呼吸,他睁着眼睛倒下来。
最后一刻,他听到欢呼声。
杀了他的少年郎被人高高地举起来,他听到最后几个字,徐恺之。
………………………………………………………………
好了解决完这些事,回京喽。
8号开始**双倍了,请大家多多支持教主。
一会儿还会发一章。
第七百零七章 求救
柳子谕睁大了眼睛,他万万没想到徐恺之敢杀人,而且杀的是周焱。
周焱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在京城的时候太妃娘娘嘱咐他,千万不要逞能,见到周焱就远远避开,那是一个吃生米的,血腥气重的很,可是徐恺之却杀了他,虽说是因为裴杞堂在身边,却也太让人惊诧了。
徐恺之什么时候会用软剑,不过短短几个月功夫,徐恺之就变了个人似的。
果然在谁身边受谁影响比什么都重要。
看到的,听到的,学到的,做到的全都不同起来。
有这样的开始,将来又有几个人能够超过徐恺之。
欢呼声持续了半晌,徐恺之才被放下来。
“小子,谁让你手腕这样抖的,”冯师叔上前握住徐恺之的手,手指轻轻地一拨,那软剑的箭尖就像灵蛇吐信般探了出去,但是很快又收回来,“这样才对。”
虽然看似像是在训斥,冯师叔却趁机抓起自己的袖子,撸干净了徐恺之的小花脸,然后点了点头,这才像个样子。
徐恺之鼻子头被冯师叔拽的通红,他一把拉住冯师叔的胳膊,低声道:“师父,我方才真有点害怕,不过想到姐夫……我总不能给他丢脸,也不能让师父失望,师父您再多教教我,我一定好好学。”
冯师叔心中莫名的一软,竟然没有舍得反驳徐恺之,半晌他才回过味儿来,他这是着了这臭小子的道,被这臭小子绕了进去。
“砰砰”的声响突然传来,是富良江的方向。
裴杞堂看过去:“是尚济与交趾开战了。”
王奉熙有些担忧:“您要不要留下来……这场仗恐怕要打些日子。”
裴杞堂摇摇头:“尚济能够应付的来,京城那边已经不能再耽搁了,立即选出五百轻骑跟我一起进京。”他就是为了能早些离开广南,才会杀了周焱,布置好攻打交趾的水军。
王奉熙应了一声:“我立即就去准备。”
裴杞堂看向江面,宁王听到消息,知道皇上封他为庆王,一定会急着破城,京城现在才是最艰难的时候,别说他能带着轻骑回去,就算只有他自己,他也必须回到琅华身边。
……
琅华已经数不清自己到底缝合了多少伤口,治了多少伤兵。
桑皮线不多了,所有的药材全都短缺,他们还没有山穷水尽,都是因为这是大齐的都城。京中的达官显贵有囤积药材的习惯,皇室宗亲更是如此,许多院子都荒置了许多年,明明没有人住,却依旧规规矩矩按照种类排放了各种药材,她让人挨家挨户地去找,有了不小的收获。
这样看来,再支撑十几日没问题。
十几日之后呢?琅华既希望裴杞堂带兵回到京城,又希望再晚些看到他,因为时间越久就代表裴杞堂将广南西路安排的越妥当。
“庆王妃,他这条胳膊会不会有事?”旁边的副将问过来,“这可是右臂,日后……还要握笔……”
琅华听得这话抬起头来,立即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眸子。
眼前的人竟然是陆瑛。
方才她只顾得查看伤口,并没有在意抬进来的是谁。
鲜血浸透了陆瑛的袖子,肩膀上一条伤口,差点将整条右臂截断,陆瑛面色苍白,平日里那双透亮的眼眸如今微微有些涣散,他喘了一口气,才向琅华道:“方才闵大人可被抬下来?”
闵怀?
琅华摇摇头:“我在这里,一直没有看到。”
陆瑛神情放松了许多:“兴许是没有受伤,方才叛军登上了城墙,差点就被他们攻破了北城门,多亏了闵大人带着人赶过去,我和子臣见闵大人支撑不住,前去帮忙,还没来得及找到闵大人,就被叛军冲散了,你们暂时不要去北城,还是留在这边……稳妥一些。”
“今日死了不少人,我平日里带着的一百多人,如今只剩下二三十,宁王找来了‘八牛弩’,有几百人攻了上来。”
陆瑛说着,眼角露出几分的悲怆。
也许是因为被宁王合围,从前互相提防的人,如今也要联手一起抗敌。
就像闵大人本来厌烦陆瑛,如今却又和陆瑛一起在京中巡防,陆瑛仿佛也和往常有些不同,他是城府极深的人,人前很少说话,如今说出这些,可见外面的情形极为严峻。
前世京城没有乱起来,没有到如此的境地,琅华也不曾见过陆瑛的这一面。
“我缝合的时候,你尽量不要动,”琅华道,“若是坚持不住,我可以让两个婆子过来帮忙。”
“让人压住我?”陆瑛哂然一笑,“还不至于会如此,你动手就是了。”
琅华捏着针线快速地在陆瑛伤口上穿梭。
陆瑛侧头看过去,只见琅华眉头轻蹙,平日澄明的眼睛里爬上了一层细细的红丝,显然已经十分的疲惫,可是她的手却仍旧稳健,动作比寻常的郎中都要敏捷。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仍旧很难想象那个娇滴滴地跟在顾老太太身后的小姑娘,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有了变化,可惜那时候他一心想要从族中崭露头角,并没有察觉。
疼痛让陆瑛心里慌跳不已,他闭上眼睛缓慢地呼吸。身上的伤口就这样被她用桑皮线接合在一起,虽然疼痛难忍,却真的舒坦了许多,或许他本来就是个残破的人,若是想要将自己一块块补起来,终究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这些日子见识了生死,他努力地平复心中那些情绪。
可他仍旧忍不住会思量。
琅华到底是在什么时候遇见了裴杞堂。
两个人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一起,镇江战乱?还是在杭州遇见沈昌吉。
当年若是他留在镇江,早些与陆家断绝关系,今天所有一切会不会换个结果,只可惜很多事等他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
“庆王妃在里面吗?”外面响起慌张的叫喊,“庆王妃在不在。”
陆瑛脸色一变看向琅华:“是闵子臣。”
陆瑛话音刚落,闵子臣已经走进了军帐,见到琅华,闵子臣立即上前半跪在地上:“庆王妃,求求您,您快救救我父亲吧,我父亲他中箭了。”
…………………………………………………………………………
终于写完这章可以睡觉了。
亲们,现在投**,一张顶两张,每年双倍时间有限,大家多多帮忙,将**投给教主吧。
第七百零八章 被袭
闵夫人和闵江宸正在屋子里做针线。
“不好了。”下人大呼小叫地进了门。
闵夫人手里的针差点就扎在指腹上,屋子里的管事立即迎了出去,将面无血色的小厮带进来。
小厮满脸汗水,一双眼睛里满是焦急:“夫人,是老爷,老爷出事了。”
几天的担惊受怕,在这一瞬间全都爆发出来,闵夫人紧紧捂住了胸口,空张嘴说不出半个字来,闵江宸见状连忙上前搀扶,抬起头询问小厮:“到底怎么了?”
小厮道:“是禁军的一个百户送来的消息,老爷在北城守城的时候中箭,大爷已经将老爷送去了卫所医治。”
禁军是来送信的,如果老爷的伤不重,不会说的这样不清不楚,可见是十分危险。
闵夫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快,让人备车,我们去……卫所……”
闵江宸强忍着眼泪劝说闵夫人:“琅华一定会尽力救父亲,母亲先不要急,您若是再因此病倒了,父亲要怎么办才好。”
闵夫人握紧了闵江宸的手:“我知道了。”
母女两个径直去往卫所。
卫所里的闵子臣已经变成了个泥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睁睁地望着琅华带着郎中救治闵怀。
“子臣,”陆瑛走过来道,“这是在北城城墙上遇到了叛军?”
闵子臣麻木地摇头。
陆瑛接着道:“为什么闵大人没有穿甲胄?”如果带着人到城上抗敌不可能就穿了一件官服。
闵子臣仍旧摇头。
“子臣,”陆瑛用力拉了一把闵子臣,“你到底在哪里找到的闵大人?”
闵子臣眼睛通红,半晌才开口:“我在离城门几百米的地方,我去的时候父亲已经中箭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闵子臣的手指渐渐收紧:“如果我能早些过去,或许就不是这个样子,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就进城里来,我以为都防住了。”
一盆血水被捧出来,闵子臣整个人差点摔在地上,曾经他总是跟父亲争吵,可是现在他多希望父亲能站起来狠狠地打他一顿。
闵子臣正想到这里,只见琅华已经从闵怀身边站起身净了手走过来。
闵子臣立即迎上前行礼:“庆王妃,我父亲……我父亲怎么样了。”
琅华道:“伤口已经缝合好了,只是闵大人除了中了几箭之外,还被利器所伤,到现在依旧没有清醒。”
闵子臣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老爷……”
刚刚赶来的闵夫人听得这话一脸仓皇,再也顾不得别的立即去看床上的闵怀。
闵夫人哭出声,琅华也跟着心酸。
在镇江与闵大人一起抗敌,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似的,没想到闵大人会在这时候遭遇毒手。
琅华看向云常:“去衙门里请赵指挥使来一趟,这城里恐怕还有宁王的奸细,闵大人的伤有蹊跷。”
琅华说完抬起头来,正好迎上了陆瑛的视线,陆瑛神情深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闵怀穿着官服要么是准备去衙门,要么是要进宫面圣,闵大人会不会知晓了什么事,所以才会受伤。
“闵大人在哪里?”
顾世衡和徐松元一前一后进了军帐。
听到闵夫人的哭声,两个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顾世衡先看向琅华:“怎么样?”
琅华面色低沉,现在缺少药材,即便现在她缝合了伤口,若是伤口不能愈合反而发热,闵怀就可能有性命之忧。
在卫所里已经有太多这样的例子。
“琅华,”闵江宸走过来,“听说徐世叔前些日子也受了伤,好几日才见好转,我父亲……我父亲比世叔……”
闵江宸说到这里,哽咽着不能继续。
琅华走上前伸出手臂将闵江宸搂在怀里。自从出了陆瑛的事,她们两个已经很少这样亲近。
“阿宸,”琅华低声道,“你要照应好闵夫人,只要闵大人能撑过这几日,就可能会好起来。”
闵江宸点了点头,半晌才直起身子,拉住琅华的手:“如果不是你,我父亲可能已经……这些日子我总想过来与你说话,知道你在卫所辛苦,所以我……我……我还没当面恭喜你被封为庆王妃。”
闵江宸让人送来了礼物,鹅黄色的荷包,上面绣着牡丹花,是她喜欢的颜色和样式:“荷包我已经收起来了。”
闵江宸抿了抿嘴唇:“这城里乱成一团,大家都希望庆王能够早些到京城,这是人心所向,将来你必定会越来越好。”这是她真心的期望。
“你也会的,”琅华道,“闵家上下还要你照应。”
闵江宸颌首,或许是在琅华身边久了,她也渐渐明白一个道理,自己始终都是个愚人,永远都看不清眼前的路到底是通向何处。
……
“天上,天上是什么东西。”
外面一阵嘈杂传来。
“这是纸鸢。”
“上面有什么东西。”
琅华隐约听到了清脆的哨声,夹杂在人语之中。
哨声。
琅华的心一阵慌跳,她疾步向外走去。
几只纸鸢飞翔在碧蓝的天空之中,风吹过纸鸢发出一阵阵的哨音。
这不是纸鸢,这是风筝,裴杞堂曾送给她类似的风筝,只不过上面绑着的是琴弦。
琅华只觉得一股热流在她心中流淌。
裴杞堂回来了。
她一下子踏实下来,因为他就在城外,与她已经十分的接近,只有一城之遥。
琅华看向身边的老乐:“将闵大人的事查清楚。”
城外交给裴杞堂,城内的事她却要弄个明白,到底是谁在京中捣鬼,她必须要将这个人找出来。
但是在此之前。
琅华道:“我想要到城墙上看一看。”
裴杞堂这么快到京中,只怕带的是骑兵,广南能有多少骑兵,她虽然并不知道,但一定不会有几千人。
这么少的人,来对付宁王,琅华不可能不担心。
旁边的云常听着皱起眉头:“城上危险,王妃想要知晓什么,不如我去打听……”方才就不断有伤兵被抬下来。
“那是之前,”琅华道,“现在情势已经变了,宁王已经顾不得攻城。”
突如其来的骑兵,定会打乱宁王的阵脚。
…………………………………………………………………………………………
发现结束一段情节,写下一个情节的时候就容易卡,也不是卡,就是写的特别慢。
不多废话了,还得继续写下一章。
第七百零九章 欢迎
“就在北城外。”
消息传到了宫中,寿王听得眼睛发亮,一扫多日的阴霾。裴杞堂居然到了,这么快,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预想。
此时他已经不是裴杞堂而是庆王,没有谁再敢质疑他的身份。
“皇上,”寿王道,“庆王回京勤王了。”
皇帝脸上是压制不住的欢喜,裴杞堂到了就可以与定远侯一起抗击宁王,定远侯就不至于会首尾难顾,这样一来宁王腾不出手脚来攻城,京城的危机有望可解。
虽然这样想着,心中却有一股气怎么也发放不出来,他就这样让庆王一脉在外面耀武扬威,他作为皇帝的颜面何存。
寿王抬起头看着皇帝:“皇上,既然庆王已经到来,我们是不是应该有些表示。”
表示?难道裴杞堂还没有打胜仗,他就要封赏,甚至打开城门欢迎庆王进城?
“皇上,您虽然让人送了公文出去,但是宣威将军、明威将军、定远侯和周围地方官员,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若是我们在城头上插起大齐、您和庆王的旗子,外面的人一看便知是什么情形。”
插旗,让他插庆王的旗?
皇帝从御座上站起身,一双眼睛冒出火来,这就叫得寸进尺:“寿王该不会是想要朕将皇位让给庆王吧?”
皇帝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寿王颤抖着抬起头:“皇上……这是在怀疑老臣……对皇上的忠心?”
寿王掌管皇室宗亲,从来不曾偏颇,如今又拖着病体每日在宫中陪着皇帝议政,对于这样身上没有半点瑕疵的人,皇帝就算想要咬一口,也无处下嘴。
皇帝只得愤怒地挥了挥袖子。
刘景臣急忙上前:“皇上,寿王爷说的有道理,这样才能更快地结束战事。”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根本没有第二种选择,若是不让宁王和裴杞堂打起来,皇上才更要担惊受怕。
“皇上,老臣是一心为朝廷着想,想要为皇上分忧。”
皇帝几乎要将牙咬碎,真的是要让他欢迎庆王回京,真的是要让他摇尾乞怜。
这一步步的退下去,他到底要退到什么时候。
“皇上,”刘景臣再一次上前,“庆王突然到京城,定然会让宁王措手不及,现在是个好时机。”
就连刘相也这样说。
皇帝看向刘景臣,刘景臣轻轻地颌首。
“那就照寿王所说的去做吧,”皇帝道,“希望庆王能够打一个胜仗。”庆王打一个胜仗,然后死在城外,这是最好的结果。
“皇上,”赵廖上前禀告,“微臣以为要保证宫中的防卫,巡防的人手应该从三队增成四队。”
突然之间增派人手。
皇帝皱起眉头:“这是为什么?宫中一直都很太平。”
赵廖抬起头:“闵怀大人在进宫的途中遇袭,如今生死未卜,只怕是京中还有叛军、奸细,我们不得不防。”
皇帝瞪大了眼睛,正要开口询问,旁边的刘景臣已经道:“那……闵大人有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赵廖摇头:“就连庆王妃也束手无策,恐怕就算一时保住性命,也……很难痊愈。”
“闵大人可是一心为国,”刘景臣一脸悲伤,“朝廷应该加以安抚,老臣愿前往闵家。”
京中死了太多的人,每一次都是刘景臣亲自去抚恤。
皇帝望着刘景臣,发生了这么多事,一直留在他身边,能够为他分忧的就只有刘相。
赵廖刚刚退下去,常安康快步走过来。
“皇上,”常安康满脸喜色,“赵主子那边有动静了,已经传了太医和嬷嬷前去。”
赵氏要生了,皇帝心中一喜:“告诉太医院若是出半点差错,朕唯他们是问,”说着顿了顿,“有了消息立即来知会朕。”
常安康应了一声,立即下去传话。
皇帝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踱步,半晌才道:“赵氏也不知道会不会生下皇子。”
刘景臣抬起头来欲言又止。
皇帝眉头微皱:“刘相可是想到了什么?”
刘景臣躬身道:“皇上必会得一位皇子。”
皇帝微微一笑,真的是这样那么他的江山就会更加稳固:“希望如此。”
刘景臣声音低沉:“一定是位皇子,皇上可还记得许氏说的那些话。”
皇帝略微思量:“你说的是庆王妃的母亲?那个宁王的……”
“皇上您想一想,”刘景臣道,“许氏说的那些话有些真的应验了,裴家的确藏了庆王之子。”
“那许氏是宁王党,”皇帝冷冷地道,“她说的话不足为凭。”
刘景臣目光闪烁:“许氏到底是不是宁王党谁也不知晓,她一个妇人或许只是被宁王利用,”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也许这一次能够证实许氏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刘景臣说完躬身上前低声在皇帝耳边说了两句。
皇帝惊讶地看着刘景臣。
刘景臣点点头:“从前微臣也不相信,可是庆王的身份证实之后,微臣才发现有些事不得不信,若是果然如此,我们也可以提前准备。”
皇帝神色微凝,半晌才道:“那就瞧一瞧。”
……
宁王的中军大帐里一片平静。
宁王看着帐里的几个一言不发的将军,一股怒火不停地向上撞:“消息证实了没有?是不是真的?”
几个将军面面相觑,郑闯向前跨一步:“宁王爷,这恐怕是谣传,那裴杞堂在广南西路被周焱困死,怎么会突然来到京城,说不得是定远侯的计策,别说才几百人,就算是几千人又能如何。”
“依我看不足为惧,那些人就是前来骚扰,绝不会进攻。”
“万一是呢?”王壇问过去,“裴杞堂打败李常显也是用了几百人,这个人打仗向来没有章法,我们总要有应对之策。”
郑闯道:“王大人和诸位将军是被裴杞堂吓破了胆,就算真的是裴杞堂,也只能在中军大帐看沙盘,绝不会贸然带兵前来,谁也不会让他冒这个险。如果裴杞堂真的来了,那就是上天在帮宁王,让宁王今日就解决心腹大患。”
郑闯的话让宁王觉得心中舒坦了许多,话虽然好听,事实又会如何,宁王攥起手,他也不相信裴杞堂会这么快来到京城。
“报,”高昂的声音打破了中军帐的安静,“左翼被敌方攻袭,田将军被斩了。”
宁王手中的令牌顿时掉落在地上。
………………………………………………………………………………
列队欢迎我家枸杞。
今天还有一章。
第七百一十章 不敢相信
宁王立即看过去:“他在哪里?不惜任何代价,立即带兵去剿杀裴杞堂。”如果让裴杞堂这样下去,一定会扰乱军心。
王壇道:“那我们就要放弃攻城。”今天借用了“八牛弩”本来已经让京城的守军大乱,继续这样攻下去,就算一时半刻不会破城,也会让禁军损失惨重,他估计了一下,再有六七天的功夫,京城必破。
可是这时候裴杞堂却带兵回京。
是剿杀裴杞堂还是继续攻城,只能有一个选择。
王壇道:“如果真的是裴杞堂,也不知道广南那边的战事到底怎么样了。”
王壇这样一说,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庆王若是能这样来到京城,难道已经平息了广南西路的战事?”
“周焱呢?如果是这样周焱为什么不来。”
“会不会周焱已经……”
“不可能,周焱是大齐少有的猛将,他的三个儿子个个都能领兵,别说才几个月,就算是整个朝廷去剿杀他,他也能支撑一两年,更何况他与交趾王关系匪浅,交趾至少可以牵制福建水师尚济,尚济这些年练兵只守不攻,根本不是交趾人的对手。”
“是啊,我去年看到尚济,尚济还是灰头土脸的模样,不可能,肯定不可能。”
虽然这样说,可是周焱却没有半点消息传过来。
如果周焱没有败,至少会将裴杞堂拦住。
宁王的心也沉了下去。
周焱是他好不容易布下的一颗棋子,广南看似离京城很远,却是他最后的退路,万一起事不成,他就可以退兵广南休养生息,准备粮草来年再战。
朝廷向来谈瘴色变,不会轻易出兵广南,在加上他与交趾王早就有了盟约,别说广南,拿下福建也不在话下。
当裴杞堂去广南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他以为周焱定然会给裴杞堂一个教训,让裴杞堂知道广南是个什么地方,那些土司和地方驻军早已经不听朝廷号令。
可是现在,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
若说周家就这样败了,他决计不会相信,周家不会这样脆弱,交趾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事态如此发展。
失去了广南,他就等于被断了后路,不光是他,这军帐中所有人都会惊慌。
宁王咬紧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要想知道广南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形,就要去试探裴杞堂。
裴杞堂若是被周焱兵败回京,那么这支骑兵必然不堪一击。
宁王道:“下令,迎战裴杞堂。”
“斥候军已经查看清楚,周围没有埋伏的军队,裴杞堂这些人是孤军深入,本王要亲眼看看裴杞堂死在这里。”
……
裴杞堂看着不远处的宁王军队,怪不得定远侯一时无法克敌。
叛军攻城的兵马看起来就有两万人,这些人平日里都在禁军任职,宁王造反他们也纷纷杀掉上峰起事,手里用的、身上戴的都是大齐最好的装备,平日又**练成了精兵良将,尤其是那几个将领,应该十分了解定远侯用兵的习惯。
而且,宁王早就已经提前布置,将周围的粮草收为己用,不但如此还利用护城河将附近两座城池变成了水城,定远侯的兵马无法驻扎休息,每天被宁王以逸待劳。
“时间长了,消耗的只会是定远侯的人马,”裴杞堂道,“京城被围困的时间越长,定远侯就越着急,更容易被宁王牵制。”
王奉熙偷瞄了裴杞堂两眼,他总觉得庆王爷醉翁之意不在酒,说是对付宁王,真正想要做的就是靠近京城,近而探看京城的情况。
就算是过去又怎么样,也不可能会见到庆王妃,庆王妃是不可能上城头的。王爷到底是年轻,又和庆王妃是新婚燕尔,如今近在咫尺,就难以自持。这样关键的时刻,他竟然想到了这里。
王奉熙不禁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这一路王爷频频提起王妃,他是彻底被带歪了。这样一想,他心里就舒服多了,说到底都是王爷这根上梁不正。
裴杞堂看向宁王的大军,前锋军已经调转方向,朝这边涌来,王奉熙不禁捏了一把汗。
“定远侯不是说一直找不到宁王的中军大帐吗?”裴杞堂微微扬起头,“这一次,他定然能找到。”
宁王狡猾的很,设了十几个营地,让定远侯不知该打哪个,他就带兵过去为定远侯找一找方向。
王奉熙仍旧有些疑虑:“如果定远侯不出兵怎么办?毕竟皇上和王爷隔着心,定远侯不愿意动用手中的兵马。”
裴杞堂轻笑一声:“丢在嘴边的肥肉他怎么能忍住不吃,再说,难道靠我们几百人破敌吗?我们输了,定远侯就孤立无援,早晚也会败在宁王手中,所以他不能不出兵。”
王奉熙眼睛一亮,这就是王爷的计策,所以王爷没有让大军跟上来,自己只是带了少量的兵马来京城。
想到这里王奉熙觉得汗颜,王爷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他为了培养王爷的见识和韬略,经常讲经史给王爷听,偶尔卖弄一下学识,王爷总是难得会与他说上两句话,他一直以为王爷对此并不感兴趣,生怕培养出一个莽夫来。
现在想起来,王爷定然是耐着性子听他胡说八道,一定觉得他很可笑。王奉熙脸红起来,时隔多年,竟然补了一把害臊。
“那城中……”王奉熙讪讪地道,“会不会也有动静。”
“琅华会的。”裴杞堂目光闪亮,他从来不怀疑这一点。
……
城中琅华手里握着风筝,小小的竹筒就躺在她手心里,里面放着一张字条,上面只写了四个字:王壇之乱。
裴思通看着这四个字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是王壇之乱,明明就是宁王谋反。”
惠王和庆王谋反,被称为两王之乱。
这是朝廷和坊间惯用的称呼方法。
现在宁王起兵,这张字条上却没有提宁王。
裴思通道:“是不是写错了。”
琅华将字条收好,不禁笑起来:“没有错,他就是这个意思。”
…………………………………………………………
这一章终于写顺了,我很满意。
双倍最后一天,宝宝们手里的**,一变二,二变四,让它动起来投入教主的怀抱吧。
第七百一十一章 你只能做个傻子
王壇是侍卫司都虞候,皇帝在行宫时他突然起事,杀了副指挥使马威,带着侍卫司的人进宫搜查皇帝下落,若不是指挥使赵廖及时救驾,王壇已经得手了。
琅华看向裴思通:“爹,我要去一趟法通寺。”
“法通寺?”裴思通不明白,“那里关押的都是犯错的皇室宗亲,你去那里做什么?会不会有危险。”
琅华看一眼城外:“等我回来再向爹说明,我会带着云常和吴桐过去。”
裴思通点了点头。
琅华吩咐萧邑:“去趟寿王府,就说我有事想要见宁王妃,请寿王爷帮帮忙。”琅华将名帖递了过去,“寿王爷问起来,你就说我们家王爷带着几百人与宁王对战,事急从权,我就不登门解释了,等日后再去拜会。”
萧邑立即拿着名帖去了寿王府。
琅华到了法通寺下车,寿王世子妃立即迎上来向琅华见了礼:“庆王妃,我家老王爷让我过来帮衬着,庆王妃想要我们做什么尽管吩咐就是了。”庆王前来勤王解京城之危,庆王妃不过想要去法通寺,就算请老王爷进宫求什么恩典,他们也要尽全力帮忙。
琅华回礼道:“劳烦世子妃。”
两个人进了门,寿王世子妃低声道:“庆王妃来见韩氏是因为什么事?之前听说宁王谋反了,韩氏想要见我们家老王爷,可正值多事之秋,我家老王爷也无暇顾及,就没应承,这些日子倒是没有了动静。”
宁王妃犯了错,却罪不至死,寿王出面将她关押在了法通寺,每日与下人一起耕种宗田,侍奉拜祭齐氏先祖,到了晚上就被关进简陋的屋子,每日里都会有婆子来教她各种规矩,说是教规矩,其实就是故意为难,女四书一本本的抄下去,经文一遍遍的念,就在这院子里一直关到死为止。
原来是皇室宗亲,如今连一个下人也不如。
“来到这里,熬上三五年基本就走了,因为受不了这个苦,”寿王世子妃叹口气,“除非是皇上恩典,可能会让那些犯错宗室的子女婚配,不过也不会有什么好姻缘就是了。”
风吹过来,院子里一阵萧索之意,隐隐约约仿佛有呜咽的声音,四处走动的都是上了年纪的宫人,这些宫人在宫中一辈子,有些人不愿意回到家中,就在这里任职。担惊受怕做了一辈子奴婢,到头来还是一场空,老宫人心中自然也有苦闷,所以平日里也会拿这些犯错的宗亲撒气。
也许这就是另一种天理循环吧。
“韩氏就在前面的院子里,”宫人殷勤地上前禀告,“前些日子闹着要见寿王爷,被奴婢们劝了几句,既然来了这里就要静下心悔过,否则岂不是愧对皇恩,换做旁人只怕早就送进大牢或是教坊了,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这韩氏开了窍,这几日也不闹了。”
宫人小心翼翼地看向琅华:“说到底这韩氏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宁王谋反,她作为宁王府的女眷,朝廷就算立即将她处死也不为过,从前的惠王家眷还不是如此……她……”
琅华想起了庆王的家眷,之前也是被关在这里,最终等候发落。
见到琅华目光深沉下来,宫人脸色微变不敢再说什么。
破旧的木门被推开,屋子里传来宫人尖厉的声音:“韩氏起来,庆王妃和寿王世子妃有话问你。”
“两位王妃还是不要进去了,里面腌臜的很,”宫人说着挥了挥袖子仿佛要赶走屋子里传出的霉臭味儿,“我们将韩氏带到院子里来。”
说着话屋子里传来脚步声,两个粗壮的婆子将一个人带到院子里,扔在了地上。
那人穿着灰色破旧的褙子,头发上沾满了干草叶,阳光下那一头长发已经花白了大半,额头上出现如同老妪般的皱纹,皮肤暗黄、一双眼睛混沌没有了任何的光彩,琅华乍看过去几乎认不出来,这就是曾经的宁王妃。
第一次见到宁王妃时的情形又回到脑海里,转眼之间天上地下。
“韩氏,”寿王世子妃先道,“庆王妃有话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庆王妃。
“庆王妃,庆王妃……”这三个字清晰地传入韩氏的耳朵里,韩氏忍不住反反复复地念着,“庆王妃……”她茫然地抬起了头。
刺眼的阳光让韩氏眯起眼睛,半晌她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明明是江南女子的温婉、娇美,眉眼中却又含着一丝英气,一双眸子清澈见底,如木棉般的嘴唇轻抿,带着几分的从容。
顾琅华。
她第一次见到顾琅华时,就知道这个女孩子非同一般,所以听说兄长与顾琅华亲近,她立即就防备起来,生怕顾琅华代替了那愚蠢的赵氏,掌管整个荣国公府。一个女孩子想要获得尊荣,除了出身之外就是要嫁给一个好夫君,遇到哥哥是顾琅华最大的幸运,可惜这将终结在她手中。
“呵呵,”韩氏忍不住发笑,“你是庆王妃?”
谁能想到,顾琅华没有做成荣国公夫人却做了庆王妃,她不是在做梦吧,那个已经被满门抄斩的庆王,竟然有了后人,还被恢复了王爵。
“韩氏,”琅华开口道,“你可知道宁王谋反了?”
韩氏浑身的血液仿佛一下子被抽干。
“阿阮,阿阮。”宁王的声音在韩氏耳边想起来。
“阿阮最好了,我最喜欢阿阮。”
新婚之夜她坐在新房里,苦等着宁王,她心中忐忑不安,因为徐茹静。
她不知道宁王是不是能放下徐茹静与她在一起,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喜欢上这个傻王爷,或许是因为他如孩童般地笑着,轻轻地摇着她的手总喊她“阿阮”。
阿阮,她也是那时才发现,原来她的名字如此好听。
新婚时嬷嬷交代了许多事,然而等待她的却是与宁王手拉手并肩躺在床上,宁王睡熟了她却辗转反侧。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原来竟是这个滋味儿。
她劝解自己,宁王不是不喜欢她,宁王只是心性似孩童,不懂得男女之间的事,她只要慢慢等待。
她甚至去求问嬷嬷,主动地亲近宁王,却在最后的关头宁王哭了起来,惊动了屋子里的下人,她为之羞臊不已。她其实只是一心一意想要个孩子,属于她和宁王两个人的孩子,有了孩子这个宁王府才会完整,宁王将来也会有所依靠。
宁王每次在宫中被皇帝责罚,她的心就如同被剜了般疼痛,她见过惠王、庆王府的惨状,生怕皇上将手伸到宁王府来,宁王每次无助地攥着她的时候,她都会愤怒,愤怒自己没有能力保全整个王府。她虽然是韩家女儿,荣国公府却在大哥手里,她没办法让大哥支持宁王,所以她只能找到山西的王家幕府,请来幕僚为宁王筹划。
一切本来都是那么的顺利,却撞在了顾琅华手中,不管是生是死她认了,她只是乞求不要牵连到宁王爷,因为宁王爷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个无辜的孩子,所有罪孽都是因她而起,都是因为她想要保护宁王府。
琅华低下头:“韩氏,你大约也知道了宁王一直都在利用你,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宁王会选中你,你到底和宁王、徐茹静有什么瓜葛?”
韩氏打了个寒战,牙齿忍不住发抖,她的嘴唇一开一合,徐茹静,她仔细的思量,浑身的汗毛顿时竖立起来。
或许是因为徐茹静的死与她有些关系吧,当年她厌烦徐茹静这个庶女在宫中进出,便故意让内侍假传消息让徐茹静去赵氏宫中,这样一来徐茹静必定会惊扰圣驾受到责罚。
她只是想要教训徐茹静,却没想到徐茹静死在了池塘中。从那之后她也胆战心惊,好一阵子才缓过来,时隔半年她再一次入宫,就在慈宁宫遇见了宁王。
那天,宁王看向她时露出灿烂的笑容,扬手扔给她一只雪球,雪落在她的身上然后飞溅开来。
那一幕是如此的美好,如此让人欢喜。
以至于她怎么也想不到,宁王是在为徐茹静报仇。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宁王的喜欢、依靠,遇到危险时向她求助,不过都是在利用她,为什么一个人能够这样的残忍,能够将另一个人玩弄在手掌心里。
如果她死了,她就不会知道所有的真相。
韩氏仰起脸:“你来到这里,就是来看我的笑话,看我有多悲惨对不对?那你做到了,原来我才是这世上最傻的人。”
“我痴心错付,我害了我自己。”想想那些年她为宁王做的事,她就觉得恶心,当她试图求欢,当她为他挣扎抗争,当她不惜寻死来保全宁王时,宁王站在角落里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心情是厌恶、可笑、痛快……
韩氏紧紧攥住胸口,所有一切的美好轰然崩塌,她终于尝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我不是来看你笑话的,”琅华弯下身,“我只是想问问你,如果有机会将宁王变成那个傻王爷,你愿不愿意?”
“那个像孩子一样,不会谋反,不会算计,只是跟在你身边的傻王爷。”
韩氏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琅华点点头:“你只是嫁给了一个傻王爷,并不是谋反的宁王,那个傻王爷在宫中陪伴太后时,居住的宫殿被人放了一把火,他被烧死在了宫中。你虽然犯了错,但是皇上念你立下大功,将功抵过,允许你回到宁王府,是改嫁还是一辈子守在王府中,那就是你的事了。”
韩氏五官扭曲起来,眼睛中是难以置信的神情:“这怎么可能,宁王就在外谋反……他就在外面,并没有烧死在宫中……”
“是吗?”琅华道,“宁王的灵柩很快就要入葬了,你是宁王的未亡人,到底哪个是宁王,你比谁都清楚。”
宁王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
她的宁王。
韩氏挣扎着想要站起身,试了几次却踉踉跄跄地跌倒,但是琅华却没有上前搀扶,直到韩氏自己挺直了脊背。
韩氏那灰色的眼珠重新有了些许光彩:“虽然妾身有罪,作为未亡人,也应该为宁王守孝。”
琅华点点头:“我让人服侍你梳洗。”
韩氏低下头:“妾身谢庆王妃。”
旁边的婆子显然没有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变化,互相看着不敢上前伸手。
寿王世子妃也半晌才缓过神来:“听到庆王妃的话没有?带着韩氏去梳洗换衣衫。”
几个婆子不敢怠慢急忙应下来去扶韩氏。
韩氏被带走,寿王世子妃才看向琅华:“庆王妃这是为何?宁王……”
琅华道:“没有什么宁王了,宁王已经死了,死了的人要怎么谋反,说到底是有人拥立假王。”
人人都见过傻王,王壇扶持的人,谁又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宫中的那把火也是禁卫放的,早已经有了实证,”琅华望着寿王世子妃,“皇室宗亲都去奔丧了,放火的禁卫也抓到下了大狱……这好端端的怎么会又冒出个宁王来,寿王世子妃你说是不是?”
寿王世子妃喘了口气,目光渐渐澄明:“是,庆王妃说的对,我也觉得奇怪,这世上难不成有两个宁王。”
这世上当然没有两个宁王。
只有一个傻子宁王,他演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只能是个傻子,史书上也只会这样记载。这世上没有什么宁王之乱,只有王壇之乱。
半个时辰之后,韩氏让人扶着走了出来,她已经换上了一身孝服,头发梳理的十分平整,鬓间带着一朵白花,整个人看起来虽然还是那般的憔悴、沧桑,却已经和方才完全不同,因为韩氏身上已经多了几分的生机。
韩氏走到琅华身边行礼:“身为宁王的未亡人,如今出了这种事,我也该站出来澄清所有一切,免得大家**人欺骗。”
韩氏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宁王娶她回来是为了折磨她,却一定没有想到有一天,却要依靠她来证实宁王的身份。
没想到,他们竟然有这样的牵绊,注定这辈子要纠缠到死。
……………………………………………………………………
今天要动身去泰国了,背着打电脑去的,也没sei了。
求大家投票给教主,教主会好好码字滴。
这一章肥不肥,肥的话来给教主投票吧!
第七百一十二章 报仇
宁王站在阵前眼见着穿着白色甲胄的裴杞堂带着人冲进了战阵之中。
如同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让两侧的军队纷纷乱起来。
宁王捏紧了手指。
“长枪,他们马上有长枪,有……有……这是铁鹞子……”兵士开始惊呼,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支箭却从他喉咙上穿出,“嘭”地炸开了一片血雾。
宁王心脏一阵紧缩,这是徐松元从西夏带回神臂弓,他最想要的东西。神臂弓进了京之后,皇上就命兵部照样仿造,弓弩虽然仿造出来,却没有几个人能够驾驭。
皇帝想要看神臂弓的威武,没想到却见识到了弓弩手蹩脚的表演,立即失去了兴趣。既然皇上都不喜欢,兵部也就没有理由再花人力物力去锻造,就此搁置下来。他让禁卫拿了一把神臂弓来看,用了两次他就发现,这弓箭不适合给兵士配备,因为以普通士兵的力量,只能连续射出五支箭,之后手臂就会完全丧失力量,别说再次举弓,连手都没法正常抬起来。
所以西夏造出弓之后,李常显才会花大量时间去培养弓手,西夏人壮硕,想找臂力非凡的一支队伍也不难,但是齐人却不同,神臂弓威力虽大,在大齐根本做不到大规模使用,从此之后他也就没再去思量这件事。
没想到裴杞堂的骑兵却配备了神臂弓,不但如此,他们还借用了西夏的铁鹞子,整个骑兵简直就像是从李常显手中抢过来的。到底是运气,还是裴杞堂带神臂弓回来时就动了私心,隐瞒了使用的秘密。
“王爷,您只要留在这里,不管是裴杞堂还是定远侯都束手无策。”只要保护好宁王,以宁王的名声,就可以不停地收拢人马,只要主帅在就能稳住战局,定远侯的兵马不敢与我们硬碰硬,几次偷袭都是损兵折将,现在换做裴杞堂也是一样。”
宁王点了点头,他要做的只是站在这里观察整个局势,只要他找到裴杞堂的弱点,就能大获全胜。
宁王刚想到这里,隐隐约约听到不远处传来叫喊声。
宁王皱起眉头仔细听过去。
那声音越来越近。
“诛杀王壇。”
一阵箭雨过后,裴杞堂的骑兵快速接近,所有人发出喊叫声。
“王壇乱臣贼子,以假宁王之名犯上谋反,皇上有命诛杀王壇和假宁王,追随者同罪。”
王壇?假宁王?
宁王愣在那里,周围的将士都面面相觑。
朝廷怎么说叛乱的是王壇,又哪里来的假宁王,宁王明明就在这里。
“王爷,这……他们想要做什么?”王壇张大了嘴,半晌也没有回过神来,怎么会将矛头对向他,而且哪里来的假宁王。
听到这样的呼声,本来就一片混乱的军阵,如今更添纷杂。
旁边的马威也道:“王爷,这不对啊,他们怎么能说您是假……假宁王。”
“诛杀王壇,诛杀假宁王。”
是不是他们听错了?
然而从裴杞堂军队里传出的喊声却如此的真切。
宁王攥起了手,脸色变得铁青,裴杞堂竟然敢这样做,竟然敢将所有一切都安在王壇头上,诬陷他是假宁王。这样一来还会有谁投靠他们,一个小小的王壇,名不正言不顺怎么可能成就改朝换代的大业。
“本王是先皇嫡子,他们竟敢颠倒黑白,”宁王目光凌厉看向马威,“你带五千兵马速去剿杀裴杞堂,若是能提得裴杞堂的人头,本王赏你丹书铁券传家。”
马威应了一声:“属下定然不负王爷重托。”
杀。
宁王的眼睛已经变得猩红,一定要将他们都杀死,多年前他曾用计杀了庆王一家,现在他照样能杀死庆王的外室之子。一个小小的裴杞堂凭什么来跟他争天下,他要让裴杞堂尝到他的厉害。
……
不远处的山坳,定远侯也听到了喊叫声。
“他们在喊什么?”定远侯看向传令兵。
传令兵立即道:“他们在喊诛杀王壇和假宁王。”
定远侯眼睛一亮,这就是裴杞堂的计策?在宁王身上做文章,让所有人以为谋反的人是王壇而非宁王。这个计策好,但是能成吗?只是他们喊两声所有人就会相信?就能找到机会重挫叛军?
“定远侯,”裴钱大步走进来向定远侯行礼,“我们王爷说了,您不是要找宁王的中军大营吗?您不用找了,很快您就可以见到宁王和王壇。”
定远侯眼睛一亮,这两天他们处处受挫,如果能找到宁王,总算能激发军中士气,否则将来回到京城他定然会获罪。
定远侯道:“庆王爷让我们怎么做?”
裴钱道:“我们王爷说了,您可以利用壕沟靠近城墙,在那里等着宁王。”
定远侯心中跃跃欲试,裴杞堂的确让叛军乱起来,或许也能带着他们打一个胜仗。
赌了,他就陪着庆王豪赌这一局。
……
京城,勤政殿。
常安康小心翼翼地端茶给皇帝,整个大殿里一片安静,常安康悄悄地看了一眼庆王妃,庆王妃的性子与东平长公主很像,比寻常女子要胆大许多,站在那里不卑不亢,即便皇上沉着脸,她也没有半分惊慌。
“假宁王?”皇帝看着琅华,“宁王若是在宫中被火烧死了,就没有了谋反之罪。”
“是,”琅华声音清澈,“宁王没有谋反,谋反的是王壇。”
皇帝目光幽深,“你是想让朕放了宁王府和宁王吗?”
琅华抬起头来:“宁王只是一个傻子,不论是在现在还是在史书上,他都是个傻王爷,他什么也没有做过,不曾谋反,不曾有任何建树,最终死在一个小小的宫人手里,他的名字只会出现在皇室族谱之中,很快就会被人遗忘,就像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个世上,甚至不如一个王壇,王壇即便是死了也是一个叛臣,永远都会被人唾弃。”
“宁王卧薪尝胆一辈子,最终得到的不过就是个傻子之名。”
皇帝的嘴角慢慢地上扬,不得不说,庆王妃的这些话,让他很愉快。宁王多年韬光养晦,受了那么多委屈,最终也不过就是个傻子,这样的结果会让宁王比死还难受。
这是个好主意,宁王想要得到的他偏不给。既然如此,就让宁王做一辈子傻子,永远不得翻身。
“准了,”皇帝看向韩氏,“韩氏若是立下大功,从前的罪名便可以赦免。”
韩氏恭敬地叩在地上:“皇上圣明,罪妇定然竭尽全力为朝廷效命。”
皇帝的笑容渐渐在嘴边化开,他真想亲眼看看宁王到底是什么模样。
……
城外,叛军用了抛石车,却很难击中快速移动的骑兵,改用长矛和绊马索攻击裴杞堂,微微起了些作用,可也是进展缓慢。
马威带着身边的禁卫刚刚出去半个时辰,他的人头就被挑在了裴杞堂的长刀上。
杂乱的马蹄声响就像是在嘲笑叛军的无能。
裴杞堂没有想要攻克叛军的战阵,他好像只是想要激怒宁王。
“王爷,您看看城墙上升起了旗子。”
宁王向前走两步,抬起头看过去,城墙上除了大齐和皇帝的旗子之外又多了一面庆王旗。皇帝是在欢迎庆王回京,有了这面庆王旗,之前朝廷发放的文书就得到了证实。
宁王脸色难看,没想到皇帝竟然能咽下这口气。真是个昏君,用裴杞堂来对付他,就不怕引狼入室。
“王爷,您看看城墙上的人穿得都是孝服,这……难不成是皇上驾崩了?”王壇激动地伸手指过去,如果是皇上死了,那可是天助我也,京中一定会大乱,城门也很快就会被攻破。
死的好,死的太好了。
王壇忍不住要欢呼出声,方才的阴霾一扫而光。不管京中是谁死了,对他们都大大有利。
“让人去看清楚,”宁王吩咐王壇,“看好了这些人到底是在为谁服丧。”
王壇应了一声,立即去寻斥候。
宁王兴奋的在军帐里踱步,如果皇帝驾崩了,这一切就不费吹灰之力,即便是太后娘娘死了,对他来说也有好处,他就可以联系太后从前的亲信,要求他们出兵相助,从前有太后拦在这里,现在这块绊脚石终于可以被踢开。
想到这里他就更加按捺不住,斥候再送不来确切的消息,他就穿上甲胄,走进去看个清楚,这是一个机会,他绝不能放过。
中军大帐的帘子终于被掀起来,宁王看过去,王壇垂着头脸色有些难看,斥候也是一脸的慌张。
宁王的心一沉,难道不是皇帝和太后?那会是谁?不管是谁,对他来说都是一样,京中那些人的死活和他没有半点的关系。
“是谁?”宁王问过去。
斥候抿了抿嘴唇向旁边的王壇求助,王壇低着头不敢去看宁王的脸:“王爷,那都是昏君的诡计,您千万不要上当。”
宁王声音低沉:“到底是谁?”
一阵沉默之后,王壇才开口:“王爷是……是您……他们说您是假宁王,宁王已经在宫中大火中薨了,城墙上的人都是为您在戴孝。”
宁王只觉得胸口一滞,仿佛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你说什么?他们在为本王戴孝?”
他活得好好的,那些人却在为他服丧。
皇帝和裴杞堂联手在害他,就是要坐实他是个假宁王。
王壇道:“宁王爷,您千万不要上当,只要我们稳住阵脚,他们这出戏必然唱不下去。”
难道就任由他们为所欲为。宁王如鲠在喉,宫中假死是为了脱身,现在却成了他死的明证,他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却不能证明他自己的身份。
“王爷,您听说了吗?”两个将军闯进大帐。
“他们竟然用这种计策。”
“跟他们拼了,让他们看看宁王没有死,活生生地站在这里。”
只要他不出现,很多人就会信以为真,军中说不得真的有人会将他当成假宁王,以为是王壇动了手脚,所以他一定要去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形。
“将本王的甲胄拿来,”宁王吩咐过去,“本王倒要看看,他们在耍什么花样。”
……
城墙上,宁王妃向下看去,数万叛军聚集在那里,日夜不停的进攻已经让城墙摇摇欲坠。
虽然她早有准备,可是亲眼看到仍旧忍不住难受。
宁王能集结到这么多军队一定是多年谋划的结果,她竟然一点都不了解这个枕边人。如果他真的坐上皇位,第一件事定然是杀了她为徐茹静报仇,不会顾念多年的夫妻之情。
这样的冷血。
“阿阮……”宁王皱起眉头,站在城墙上的人竟然是韩氏,虽然相隔甚远,但是他却依旧能够认出来。韩氏像一下子老了二十岁,可是她挺直了脊背站在那里,眼睛中满是恨意。
宁王不禁冷笑,看样子韩氏已经明白了,他娶她就是因为阿静。他要让韩氏尝到无尽的痛苦,才能解他心头之恨,如果不是韩氏,阿静就不会闯入赵氏的寝宫,也就不会被赵氏杀死。
“打开城门,”宁王喊过去,“本王带兵来京是为了护驾勤王……”
“他是假的,”韩氏不等宁王说完话,伸出手大喊,“他不是宁王,宁王心智不全,绝不会联合王壇犯上谋反,王壇害死宁王就是为了拥立伪王,将来挟天子以令诸侯。”
韩氏说到这里哭起来:“我们宁王宅心仁厚,在宫中惨遭奸人杀害。诸位将士不要**人所骗。”
韩氏颤抖的声音中,仿佛夹杂着无边的痛楚,让所有人为之动容。
宁王感觉到周围一阵骚乱,不明就里的士兵纷纷向他看来。
“阿阮,”宁王忍不住喊出声,“是我啊,你仔细看看,真的是我。”
宁王话音刚落,一支箭从墙头上径直向他射来,韩氏握着手中的弓,眼睛中流露出复仇的快意。
………………………………………………
存稿箱败家爷们儿,竟然将明天的章节就这样发布了,呜呜呜呜呜~
赔我,这可是我攒了好久的元丹。
在去泰国的飞机上,各种颠簸,凌晨才能到达,好辛苦滴说,背着笔记本,随时准备码字,求亲们多多支持教主,十一期间也是双倍**,大家给教主投票!今天竟然一万字!!
第七百一十三章 兵败
韩氏的箭落在了宁王脚边,城墙上仍旧传来一阵欢呼声。一个女子敢站在城墙上与假王对峙已经让人敬佩。
“杀啊。”城上的守将下令,上千支羽箭呼啸而至。
士兵忙拿出盾牌遮挡。
宁王额头上青筋浮动,一脸阴鸷,目光如同利器般,恨不得将韩氏斩成碎片,他们以为这样就能够阻拦他,那真是做梦。
“立即破城。”宁王抽出手中的剑。
“王爷,此时攻城恐怕不妥,”王壇看向周围,“裴杞堂不知道去哪里了。”
方才那支装备着铁鹞子和神臂弓的骑兵突然就消失在他们眼前,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王壇静下心来仔细看过去,目及之处仿佛只有他们的几万大军,可是再瞧几眼却又觉得随时都会有兵马冲杀过来。
“我们攻城的时候,若是遭遇奇袭,那后果不堪设想,”王壇握紧了手里的剑,“王爷,我们还是退一步,等到时机成熟再图大业。”
宁王面色铁青,一向冷静的王壇竟然此时也萌生退意,他退走就等于承认了他是假宁王,他留下来又要防备裴杞堂,无论是进是退都不一定会有好的结果,这就是裴杞堂的算计。
除非他在这里大获全胜,这样才能一扫阴霾。
他决不能功亏一篑。
“攻城,”宁王再次道,“传本王令,立即攻城。”
几万军队苦战了这么久,胜利眼见就唾手可得,或许老天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王壇还想要劝说。
宁王一脸威势:“违令者,斩!”
攻城的号角吹起来,军队立即向城下涌去。
城墙上的韩氏见状,不由地汗透衣襟,脚下一软差点摔在地上,多亏旁边伸出了一只手将她挽住。韩氏转过头看到了顾琅华。
“多谢王妃,”韩氏不禁松口气,紧接着又担忧起来,“我……方才说的那些话,不知道有没有用处。”看着宁王疯狂的攻城,她不禁觉得害怕,如果京城就此被攻破,她就是大齐的罪人。
琅华向城下看去,虽然城下杀声震天,脸上露出安然的笑容:“他赢不了,即便他有几万大军,也踏不进这城门。”
韩氏很想问为什么,转念她却想了明白,是因为庆王到了京城,庆王妃相信庆王会赢。这样毫无保留的信任,才会换来今日的局面。
反过来思量,当年她为宁王的谋算是多么的可笑。
……
叛军正竭力攻城,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开始传来惨叫声。打仗的时候死亡本已经司空见惯,可是今天却有些不同,许多人死的悄无声息,他们没见到箭矢飞过来,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带兵的将军终于察觉异样,仔细查验过去,发现周围满是陌生的面孔,说这些人陌生并不是因为这些人的相貌,而是这些人的神态。这些人没有全力去攻城,而是防备地看着他们,脸上都是冷漠、恨意和莫名的兴奋,手里的刀随时都会向他们刺过来。
敌军。
这是敌军混入了他们的队伍。
“戒备,”将军大喊起来,“有敌军,有敌军……”
吼叫声传到周围,引起一阵的骚乱。
“敌军在哪里?”众人面面相觑,正当所有人怔愣的时候,开始有人扬起了手中的利刃,鲜血四处迸溅,到了这一刻宁王的大军才清醒过来。
“他们手臂上拴着白色布条,这是……朝廷的兵马。”
这一支混进来的军队,就像是火种一般在叛军中点燃,王壇等人发现的时候,这把火已经有了燎原之势。攻城不得不停下来,叛军开始防备身边的人。
王壇最担忧的事发生了,两边的壕沟中涌出了不少人,他们手里举着的是定远侯的大旗。
“王爷,我们撤吧,过来的是定远侯,裴杞堂的人马还不知道埋伏在哪里。”这是最让人害怕的,他们已经乱起来,若是再有什么变故,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
裴杞堂这样狡诈,看来周焱一定兵败了。
王壇很想说,王爷走吧,我们不是裴杞堂的对手。
裴杞堂刚刚到了京城,就将整个局面逆转,宁王起兵这么长时间,却没有半点的收获,裴杞堂却从裴家四子变成了庆王,恢复了他皇亲贵胄的身份,紧接着如旋风般来到京城,转眼之间就要拿下这一战。
这是何等让人恐惧,等到裴杞堂真的统帅千军万马正式与他们两军对峙的时候,他们几乎不会有任何胜算。
“王爷,”王壇再一次劝说,“快下令撤兵吧。”时间越久损失就会越大。
宁王脸色铁青,多日来定远侯只能望着京城之危束手无策,今天竟也找到了机会。眼看着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的兵马就这样被冲来,这一兵一将都是他的心血。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输不起。
宁王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撤兵。”撤兵休整之后再与裴杞堂一决胜负,只要能撤回营地,他就还不算输。
大军刚刚准备调转方向,喊声就从四面八方而来。
“王壇,你带着假宁王要逃跑吗?”
宁王抬起头,只见裴杞堂带着骑兵围上来,他们就像狩猎的狼群,等着收获落入陷阱的猎物。
裴杞堂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笑容,径直看向王壇,仿佛根本就没有将宁王放在眼里:“周焱想逃已经被我斩下头颅,逃可就是死路一条,不如血战到死,还能留一丝尊严!”
王壇的手忍不住颤抖,他从未见过有谁一心劝说敌人来迎战。
旁边的将领大声道:“我们宁王是先皇嫡子,你才是为祸大齐的乱臣贼子。”
“何为王?”裴杞堂眯起眼睛,“随随便便就能自称为王吗?”
“太祖起兵之后救了两城十万余军民被奉为齐王。”
“高宗皇上从辽国手中夺回幽云十六州被封为燕王。”
“中宗皇上为朝廷整饬吏治,凡臣不敢结党怀奸,欺罔蒙蔽,假公济私,三年之内朝廷内务清理干净,国库存银增长十倍,凡遇灾朝廷减免税收,百姓得以休养生息,从而被称为仁王。”
“先皇平息西夏战祸,命人建养济院,福田院救助百姓和伤兵……”裴杞堂目光一沉,“你的假王做了什么?引交趾进大齐屠杀我们大齐的百姓吗?为你们征战的将士们知不知道他们的亲人已经被你们卖给了藩国?”
…………
今天的更新,亲爱的们。一半电脑,一半手机完成。
感谢大家的等待。
教主争**榜大家都知道,十月是最后一个关键月,请大家多多帮忙,投**给教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