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坏事传千里
乔妈妈半晌没有说话。
陆瑛皱起眉头:“妈妈不知道师母在养济院吗?”
乔妈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讪讪一笑:“还是等我家老爷到京城再说。”
“我在养济院门口遇到了明家的下人,”陆瑛道,“这可是有关先生的名声,不能有半点的马虎。”
乔妈妈道:“许是陆三爷看错了,我们家太太怎么可能会在养济院,奴婢早就来到京城,却也没听说过这种事,就像三爷说的,这事非同小可,奴婢还是遣人出京去迎老爷,问问老爷该如何处置。”
“若是家里不方便,”陆瑛顿了顿,“我让家里人去接,将人送回来,你们一看便知。”
陆瑛说完就向外走去。
乔妈妈顿时焦急起来:“陆三爷,这可是明家的家事,您还是不要插手。”
陆瑛道:“事关先生的名声……”
乔妈妈不知道怎么才能拦住陆瑛,头脑一热顿时脱出口:“太太不经禀告就偷偷回京,先生大发雷霆,要不要将太太接回来,不是我们能做主的,陆三爷您就听句劝,这是与您毫无关系,你不要好心办了坏事,反而给我们老爷找了麻烦。”
陆瑛这才转过身:“那孩子呢?”
“孩子……”乔妈妈一脸的讳莫如深,“总要等我们老爷定夺……”
乔妈妈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传来声音道:“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陆瑛不是先来了吗?陆瑛哪里去了?”
陆瑛听到声音向外走去。
七八个士子手里捧着物件儿站在院子里。
“陆瑛……”众人看到陆瑛立即迎了上去,“原来你在这里,我们还在商议,要不要骑马到郊外去迎先生,你怎么说?”
陆瑛脸色阴沉,本来说笑的众人见到他这番模样,全都愣在那里。
陆瑛抬起头:“师母在养济院生下了孩子,师父还没有进京,我们要不要将师母接回来。”
乍听得这样的事,所有人都愣在那里,半晌才有人反应过来。
“这生产怎么在外面,孩子流落在外可不行啊,怎么没听先生说起来……师母什么时候来到京城,怎么又不在家里。”
乔妈妈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本来这件事明家和赵家私下里处置也就罢了,太太是再醮之妇,名声十分不好,赵家也不敢过多纠缠,可若是闹得人尽皆知,老爷那边可就麻烦了。
陆瑛道:“先生素来注重礼仪,如今这般,无论如何也不合规矩。”
“是不合礼数。”
“师母的娘家是不是在京都?仿佛听人说起过,会不会是娘家那边出了事,还是让女眷过去问问才稳妥。”
陆瑛道:“养济院里都是伤兵和皇城司的犯人,在那里逗留总不妥当,我觉得先要让人去通禀先生,然后让女眷将师母接回家中,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什么差错,我们身为先生的学生知晓了此事却不理不睬,将来要怎么向先生交代。”
几个人都知晓陆瑛是明博士得意的学生,陆瑛这样说定然是有他的道理,都纷纷道:“是这个道理,应该让人去看看,免得出什么大事。”
乔妈妈眼见拦不住,腿一抖差点就摔在那里,这差事没有办好,老爷回来定要责罚她。
……
芸娘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说话。
“明太太是在这里吗?”女人询问的声音传来,芸娘眼睛里满是恐惧。
旁边的婆子立即看向芸娘:“这是来寻你的吧?我让她们进来看看。”
外面的女眷都是各家的管事妈妈,拿着衣服和用具向屋子里张望。
芸娘还没有说话,婆子已经将门打开。
芸娘眼见着有人走进来,心底的恐惧立即扩散开来,她大声喊叫:“别……别过来……我不要回去……我不能回去,他会打死我,打死我再娶,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差点被他打下来……我不能回去。”
芸娘大喊大叫,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他不是要休了我吗?那就休了我,我……跑出来正如了……他意,他可以……再娶。”
进门的管事妈妈见状都不敢上前,其中一个仗着胆子道:“明太太,我们将您送回明家,也好调养身子。”
“我不回……他们会悄悄杀了我……就像之前的明太太,死了……也不会有人查问,一句病死就了了……都了了……是我有眼无珠,是我……”
芸娘忽然将被子掀开,眼睛里是满是复杂的神情:“我知道了……与其这样受苦……倒不如死了干净……”
芸娘说着强撑起身子向床头的墙上撞去。
“哎呦,这可怎么得了,”旁边的婆子上前阻拦,芸娘结结实实地撞在她身上,她疼得半晌才喘过气来,死死地拉住芸娘,“你可别乱来,我们大小姐临走的时候交代过,如果你不想走,谁也强迫你不得。”
芸娘听得这话眼泪立即落下。
婆子又说了一遍:“听到没有,谁也强迫不得。”
在场的女眷都愣在那里,都没有了主意。
一个女子宁可留在养济院也不回夫家,定然是在明家受了极大的委屈,难不成真的就像她说的那样,回到明家就是死路一条?
……
养济院的事很快闹腾出来。
闵怀在吏部查看江浙士子的名单,陆瑛的话又回荡在他的耳边。
难不成这些人真的像陆瑛说的那样,都认识明博士?明从信在江浙一直很有名气,拜在他门下的学生不少,他还想着将闵子臣送到明从信那里受教。
如果这个明从信人品端正自然没什么话可说,如果他真的有意结党谋利……
闵怀从衙门里出来,一路回到家中,刚刚踏进家门,闵子臣就迎了上来:“父亲,您听说没有,那个明博士真的有问题,他的妻子逃出了明家,躲在了养济院里,说什么也不肯回明家。”
“陆瑛说的都是实话,您冤枉陆瑛了。”
闵子臣一口气将外面的传言都说出来:“那个徐士元从前也和明博士交好,徐士元拿出了二十万两银子买顾家的药铺,这银子是从哪里来?会不会他们在一起……舞弊……会不会有舞弊案?”
闵怀皱起眉头,真的有舞弊的话,也是他的失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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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章 缘分
闵子臣接着道:“父亲,如果陆瑛真的帮您抓住了明博士,您能不能对陆瑛有所改观。”
闵怀脸色阴沉:“这是两回事。”
“怎么就是两回事,”闵子臣不明白,“您觉得陆瑛不好是因为陆家做了那些坏事,如今陆瑛做好事难不成还抵不过那些……您总是教训儿子不该替陆瑛说话,说陆家如何如何不好,若是这些坏事有一件是陆瑛做的,儿子立即就会跟他绝交。”
闵怀额头青筋浮动,恨不得立即就起身将闵子臣打一顿。
闵子臣梗着脖子一脸倔强。
闵怀怒道:“真是冤孽,你立即收拾衣物,跟你妹妹去山东韩大夫人在那里,我已经让人给韩大夫人写了信,让韩家帮忙找了两个先生,你们两个就在山东跟着先生学习经史和礼仪。”
闵子臣睁大眼睛:“父亲就这样将我们兄妹送走?凭什么?”
闵怀站起身:“凭我是你们的父亲,若是你们不愿意,立即就跟我滚出闵家,别再做我闵怀的儿女。”
闵子臣没想到父亲会这样坚持,几天了他什么法子都想了,父亲却没有半点的动摇,闵子臣为妹妹很伤心,好好一桩姻缘就这样散了。
“父亲是不是去了顾家?”闵子臣不禁询问,“顾家虽然好,父亲也不能完全听他们的话,毕竟顾家和陆家如今正闹得厉害,陆瑛又曾与顾琅华有婚约,顾家不会说陆瑛的好话,陆瑛这一路走过来,除了我之外,连个替他申辩的人都没有,所以有句话儿子还是要说。”
闵子臣抿了抿嘴唇接着道:“皇上为裴家和顾家赐婚了,裴杞堂很快就要迎娶顾琅华,所以有些话也并非空穴来风。”
“滚出去。”闵怀大怒。
怒吼声惊来了闵夫人,闵夫人刚要上前劝说。
闵怀瞪圆了眼睛:“立即将这两个不肖子送走,告诉阿宸,若是她再想着那陆瑛,我闵家丢不起这个人,就让她跟陆瑛成亲,但是从此之后她跟闵家没有半点关系,闵家也不会陪送半点嫁妆给她。”
闵夫人心里一沉:“老爷,您别动气,我去跟阿宸说,阿宸不会不听话。”
闵子臣被骂出了屋。
闵夫人试着道:“那陆瑛说的万一是真的呢?老爷想要弄清楚明博士……是不是要叫他来问问。”
闵怀脸上怒气没有消散,眼睛中又添阴沉,陆瑛在太原认识的徐士元,与徐士元走动了一阵子,又是明博士的得意门生,所以这桩案子真的闹起来,陆瑛就很重要。
闵怀想到这里,胸口火烧火燎地疼起来:“公务是公务,家事是家事,就算我要用他,他也休想做我闵家的女婿。”
“告诉阿宸,让她别抱痴想,我是不会认下陆家那些人做亲戚,更不会与陆家人来往。”
闵夫人点点头:“老爷的话,妾身都明白了。”
……
闵子臣将整件事讲给闵江宸听:“陆瑛这样做也是想要向父亲赔罪吧!可惜父亲仍旧心怀偏见。”
闵江宸望着整个屋子,说要收拾也快,三五天就能启程离开京城。
父亲应该是去了荣国公府商议对策,这才会让她去见韩大夫人。
闵子臣道:“要不然你去找顾琅华,请顾家出面劝说一下父亲,反正皇上已经给顾家和裴家赐婚,顾琅华和陆瑛没有任何关系。”
闵江宸摇头,她了解琅华的脾气,如果琅华赞成她和陆瑛在一起,早就伸手帮忙。再说表哥那么信任琅华,有些话定然会跟琅华说,琅华说不得已经知道她会去山东,也赞成这样的做法。
全家都是这样的想法,她再逆着来,就是和身边所有人在作对。
闵子臣道:“我担心,陆瑛这样对付明博士,将来会成为众矢之的,父亲不喜欢他,明博士又厌弃他,他的前程算是完了。”
闵子臣忽然拉起闵江宸的手:“妹妹,你告诉我,你想嫁给陆瑛吗?”
她想吗?
闵江宸,半晌抬起头,看到铜镜里若有所思的自己。
……
顾家。
闵怀让人找到顾世衡说起了明博士的事。
这消息很快传到了琅华耳朵里。
陆瑛精于算计,但是在前世,陆瑛也算不上是个佞臣贼子,今生,她有点看不透陆瑛到底要做什么。
单单就是想要立功,借此入仕?
老乐道:“不少人都去了养济院打听明太太的事,等到明博士进了京,一切可就尘埃落定了。”
一个颇有声望的儒士,家里却闹成这样,准备要请他去讲习的国子监,应该会派人仔细查问。
琅华看向旁边的裴杞堂:“你怎么看。”陆瑛将明博士和徐士元连在了一起。
徐士元的银子来路不明,若是真被这样将一军,麻烦可就大了。
裴杞堂站起身:“无论是宁王还是许氏,徐士元都脱不了干系,折腾徐士元没有错,本来一时半刻我们还找不到这二十万两银子的出处。”
二十万两银子,不是徐士元这些年在任上贪墨得来的,这笔钱应该是宁王的,宁王想要成事就要和太子一样四处筹钱,这下被攥住了尾巴,也不知道宁王会想方设法让自己脱身呢,还是救徐士元出苦海。
“大小姐,”萧妈妈进屋来到,“裴太夫人和裴大人到了。”
“琅华,”裴杞堂笑道,“你说他们会选哪个日子?”
司礼监给了三个日期让两家挑选,顾老太太因此十分的发愁,因为最晚的日子也不过是在后年五月。
琅华哭笑不得地看向裴杞堂:“我是在跟你说正经事。”
“琅华,”裴杞堂道,“我们的婚事才是最要紧的,我想现在就着手筹备,明年三月就来娶你过门。”
明年三月。
琅华睁大眼睛,玉双的婚事早早就定了,也要五月份才嫁去西夏。
“这也太急了,”琅华道,“祖母和父亲都没想过让我早早出嫁,家里没有任何的准备,一定来不及。”
她也还没有准备好,现在想想就心里发慌。
裴杞堂站起身,走到琅华的软榻前,蹲下身来:“琅华,只要你嫁给我,在我身边……许多事我就不会再怕了,你想一想,这次的风波都是因为皇上赐婚而起,若是他们再用出同样的手段对付我,我不知道下一次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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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一章 故人来
裴杞堂软软的声音,让琅华耳朵发热,特别是这样与她接近,裴杞堂那明亮的眼睛,纯粹的目光,期望的神情,她的心就莫名奇妙地动摇起来。
这是为什么?
裴杞堂的理由又不是那么的有道理。
她这两日是怎么了?
“琅华,”裴杞堂笑起来,“我只当你答应了,你放心,就算嫁给我,我们也不会像那些人一样,我们还是要慢慢来。”
慢慢来是什么意思?
琅华仔细思量,成亲之后有什么事要慢慢来的,她当年又不是没有嫁过人,怎么听不懂他这话……难不成他说的是夫妻之间的事。
琅华的脸豁然红起来。
裴杞堂就像吃了蜜般,尤其是现在长袍曳地的模样,增添了几分的温存,微微垂下脸,仿佛可以轻轻地碰触到她的额头,琅华不知所措地向后闪躲,眼睛也向一旁看去,不敢直对他的眼睛:“你先起来,这事要跟祖母和父亲商量。”
裴杞堂却没有顺着琅华的话说下去,而是道:“琅华,你不是喜欢风筝吗?我带了个人过来,她擅长做风筝,这些日子就让她跟着你,你有什么习惯就都告诉她,将来到了裴家,用着也方便。”
琅华下意识地问道:“什么人?”
裴杞堂道:“是一个丫头,跟你一般的年纪,从江浙过来的,她家里人曾受过顾世叔的恩惠,对顾世叔十分感激,又曾在庆王府做过事,你若是有事放心交代她去做,定然能信得过。”
琅华道:“我身边有阿莫、阿琼和萧妈妈……”
裴杞堂轻声道:“将来你要嫁给我,要认识江浙那些人手,身边有人帮衬你,总归好差遣。”
既然他这样说,她也不好再拒绝,她还以为要等到成亲的时候,裴杞堂才会将他手里的那些亲信介绍给她认识。
现在想一想,前世终其一生,她也对陆瑛身边那些人不甚了解。
她前世没有遇到过别的男子自然不知道,现在一比较,却是这样的不同。
过了一会儿,萧妈妈将人带进屋。
琅华抬起眼睛看过去,那丫头面容有的微黑,一双大大的眼睛透出几分的伶俐,整个人比阿琼和阿莫大了一圈,看起来健康又结实。
琅华不由地一怔,耳边响起陆二太太的话:“她眼瞎心可不瞎,身边的丫鬟没有一个俊俏的,还不是防着有人接近瑛哥儿,尤其是她身边的那个,可是陆家最丑的丫头。”
“大小姐,四爷。”丫鬟上前行礼。
琅华耳边仿佛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整个人有些茫然,脑子里仿佛有种奇怪的感觉呼之欲出。
琅华下意识地道:“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道:“奴婢的母亲给取的名字,叫寒心。”
寒心。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名字,就像是一根琴弦狠狠地敲在她的心上。
刚刚重生的时候,她一直惦念着这个名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相遇。
可如今,这个人就站在她面前,虽然她不识得这的面容,却认识这的声音。
“老夫人、夫人,我们少夫人定是被人冤枉的。”
前世,她临死之前,就是这样的声音在为她求情。
寒心。
琅华摇摇头:“不对,你不是这样说的,你说是牙婆给你取了个名,叫寒心,我觉得名字不好,给你改名叫寒烟。”
寒烟,只因为那句诗:琅华千点照寒烟。
是的,她亲手挑的丫头,陆家从牙婆手里买来的奴婢,一直跟着她照顾她,陪着她一起死的寒烟。
为什么寒烟是裴杞堂的人。
难道真的就像裴杞堂所说,前世她和裴杞堂也有交集。
裴杞堂看出端倪,吩咐寒心:“你们先退下吧,一会儿再传你进来说话。”
寒心应了一声,跟着萧妈妈几个出了门。
“琅华,”裴杞堂坐在软榻上,拉起琅华的手,“你怎么了?这丫头有什么不对?”
琅华抬起眼睛,静静地与裴杞堂对视,她的目光中却有几分的茫然:“裴杞堂,她是我前世的丫鬟,我给她改了名字叫寒烟。”
裴杞堂面露惊讶。
裴杞堂为什么要将寒烟安插在她身边,是要在陆家打探消息,还是……
琅华想起了陆瑛和裴杞堂的对立。
“琅华,”裴杞堂慌张起来,“在你的前世,寒烟有没有害过你?”
前世里,寒烟虽然到她身边时间不长,却陪着她坐在屋中,她听胡先生讲医书,寒烟就在一旁缝联补苴,打理她的起居,她想要做什么,寒烟总是能立即知晓,她喜欢喝浓些的茶,寒烟也煮的恰到好处。
她去探望许氏,站在院子里好一会儿,也是寒烟劝说她回去。
若说寒烟害她,她绝不会相信。
琅华摇了摇头。
裴杞堂脸色稍缓:“那么前世,我们可曾见过面?寒烟可向你提起了我?”
“没有,”那时候的她目不能视,辨不出清明,“我常年在家中,算得上是足不出户,即便是这样,仍旧被人冤枉与你私通……最终……”
琅华不想说下去。
前世过往,她其实并不像都与裴杞堂说清楚,若不是因为见到了寒烟,她不会提起这桩事。
“与我私通?”裴杞堂额头上青筋浮动,眼睛中满是怒气,“是谁说的?”
琅华道:“太后娘娘定下的罪名,赐了白绫,将我秘密处死。”说到这里她闭上眼睛,前世经历过的那种窒息的疼痛,如今仍旧记忆犹新。
事到如今,她也没弄清楚害死她的人到底是谁。
“我不过是个瞎女,他们应该是想要利用我去对付你,那时候传来陆瑛战死的消息,陆家再也没有人会维护我。”
琅华说到这里,只觉得整个身体向前一扑,顿时落入了一个怀抱。
裴杞堂紧紧地拢住了她的肩膀:“琅华,今生今世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从今往后我会好好地护着你。”
“我相信,”琅华抬起手也搂住了裴杞堂,“我相信你会护着我,裴杞堂就算前世你我是敌人,那也是情势使然,我不会在意,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吧,我宁愿相信寒烟来到陆家,是想要揭开陆家的阴谋。”
“她仔仔细细照顾我这个瞎子,就算是我将被太后赐死,也在为我申辩,我相信这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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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二章 都是套路
琅华了解裴杞堂,他不会让人悄悄对付她一个瞎子。
所以即便前世的事已经不可追溯,她也不会怀疑裴杞堂。
“只要今生你对我一心一意,没有欺骗,没有隐瞒,就好了。”琅华微微挣扎,想要从裴杞堂怀里挣脱出来。
裴杞堂却抱得更紧:“琅华,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骗你。”
“我还有事要跟你说,”琅华脸又红又热,缩起手去推裴杞堂,“你好好,我们说说徐士元的事。”
裴杞堂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
琅华感觉到他那灼灼的目光,一颗心像是被提起来,呼吸都小心翼翼,脑子里也一片混沌似的:“你离我远些,我们才好说话。”
裴杞堂站起身笑着后退了几步,坐在旁边的小杌子上。
琅华喝了两口水,整个人放松下来。
裴杞堂望着琅华:“你说,我听着。”
他深切地看着她,嘴角微翘,哪里是谈事的模样。
她很想将身边的圆枕拿过来丢在他身上。
琅华长长吁了口气,心中清明了才道:“周升查到闫长贵去年在广州一带活动,宁王会不会已经掌控了市舶司。”
宁王装傻这么多年,不就是想要瞒天过海,私底下稳固他的势力。除了淮南王和荣国公府之外,各地的驻军有多少已经掌握在宁王手中,朝廷中没有能够独当一面的将军,不代表宁王没有人手。
否则徐士元这样一个为宁王出谋划策的人,不会甘于一个六品的官职。
徐士元没有将入仕放在眼里,也就是说,他们不在乎在朝廷中的阶品,不在乎本朝的朝廷,在他心中,他拥护的是未来的新君。
据她所知,前世没有了韩璋,边疆战事四起,王家已经疲于应对,裴杞堂虽然可以带兵打仗,却只能稳固一方,所以陆瑛这样的文臣才能请命出征。
陆瑛离京,裴杞堂带人商议迎击金国,也往返于北疆,皇上整理日浑浑噩噩地处理朝政,整个大齐就像是一个空壳。
琅华想到这里,心中一动。
会不会前世她死的时候,就是整个大齐朝廷动荡的开始,只可惜她深陷陆家对此一无所知,否则她就能够判断出当时的形势。
“你在想些什么?”裴杞堂看着琅华思量的模样微笑。
琅华道:“我在想,其实陆瑛这个法子不错,前世里这次恩科试的大部分人,都在朝廷中入仕,和陆瑛颇有来往,你在朝廷里多有不顺,也是因为处处被人牵绊,束手束脚。我猜这其中也有些蹊跷。”
本来紧抓着徐士元不放,就是要通过徐士元找到许氏,揭穿宁王。
徐士元已经在徐茹静坟前与宁王见过面,万一面临灭顶之灾,他也不会想到再动用许氏,到时候他们也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许氏,掏出许氏嘴里的实情。
裴杞堂明白琅华的意思,如今已经为父亲诉冤,眼下最重要的是牵制宁王。
琅华道:“宁王毕竟筹备多年,现在硬碰硬你不是他的对手,除了要用皇上制约宁王之外,你还要发展自己的力量。”
等到裴杞堂有足够的力量时,就不怕朝廷动荡。
裴杞堂扬起眉毛,他知道琅华要说什么了,他笑着开口:“我和父亲这两日就在说这件事,不如到书房里,将父亲也请过来,我们三个人一起说说话。”
请裴思通?
琅华有些犹豫,怎么说裴思通也是长辈,就这样见面会不会有些草率。
裴杞堂道:“琅华,我们和旁人不同,父亲越早见到你,心里越欢喜,再说我们在西夏的时候也见过面,不会觉得尴尬。”
琅华仔细思量,这是她出的主意,既然是为了以后打算,也就没有必要避嫌。
这件事也的确是裴家人的一个心结。
琅华将萧妈妈叫过来:“去跟父亲说一声,将书房空出来,将父亲和裴大人请去书房,我有事想和二位商量。”
琅华转过头,裴杞堂脸上已经满是笑容,这家伙最近好像格外的喜欢笑。
……
裴思通不是第一次与将来的儿媳见面,他的长子和二子都已经成亲,敬给他的父母茶他也喝了两碗,家里再办喜事,他应该会应对的十分轻松。可是这一次他却稍稍有些紧张。
只是因为这门亲事他是极满意的,顾琅华又与寻常女子也不同,光是她在战场上救治伤兵这一件事,就已经让人刮目相看。
想到这里,裴思通不禁仰起头又整理整理身上的长袍。
顾世衡没想到裴思通会这样郑重其事,像是准备要走礼数一般。
裴家上下竟然这样着急将琅华娶回去。一家女百家求,是因为孩子太过优秀,他本该十分高兴,可是从心底里却觉得琅华要被裴家抢走了。
顾世衡抬起头,眼看着裴思通从腰间摸索出一块玉璧出来。一看就是尚好的羊脂玉,上面有镂雕的花纹,双侧是双螭,上面仿佛还刻着一个“宜”字,顾世衡正要仔细地看,裴思通却将玉璧送进了袖子。
这块玉璧是要送给琅华的?
顾世衡觉得不妥,婚期还没有定下,哪里能糊里糊涂就收了裴家的东西,万一十分贵重……那不是拿人手短,想要拖延婚期的话,说起来也不硬气。
“裴兄,”顾世衡道,“只是和两个孩子说说话,用不着这样正式。”
裴思通呵呵笑着,“贤弟说的是,就是见一见,我事先也没准备什么贵重的礼物。”
那就好,顾世衡松了口气。
说话间,琅华和裴杞堂进了门。
琅华上前行礼。
裴思通道:“快来让我瞧瞧,自从西夏回来,我还没有和琅华说过话。”
裴思通站起身,向琅华招手。
琅华有些惊讶,没想到裴思通会这样郑重。
“琅华,”裴思通将手里的玉璧递过去,“我方才还跟你父亲说,这礼数少不了,这玉璧是我精心挑选的,上面的绺子是老祖宗亲手打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顾世衡只觉得头发都竖立起来。
这话是哪里来的?方才裴思通跟他说,只是见一见。
不是说好了,用不着这样正式吗?
怎么转眼的功夫,就换了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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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三章 越来越欢喜
琅华将玉璧握在手里。
这是长辈所赐,没有不接受的道理。
裴思通笑意融融,看向旁边的顾世衡。
顾世衡站在这里,有些尴尬,礼物从来都是一来一往,他怎么能不还礼,只不过裴家早有准备,他原本却没有这个打算。
裴杞堂站在那里,仿佛没有了平日里的锐气,目光清澈地望着他,十分的柔顺,十分的期盼。
怎么看都是个孩子,算起来,裴杞堂今年也才十**岁的年纪。
他怎么能欺负一个孩子,何况还是琅华将来的夫婿,顾世衡顿时心生不忍,将腰间的玉佩握在手里,解下来递给裴杞堂,递过去顾世衡就后悔了,想起方才裴思通的话:“若是能早些定,我们两家也换一下信物,两个孩子虽然还年少,也该早些成家……”
他就这样迷迷糊糊就将东西换了,一会儿老太太问起来,他该怎么说。
不等顾世衡后悔,裴杞堂已经将玉佩接在手中。
顾世衡准备表示一下此时的态度,换东西可以,但是不要想着明年就将琅华娶进门。
话到了嘴边。
裴杞堂却抬起手,向前迈一步,端端正正地跪下来,行了叩拜大礼。
顾世衡不由地怔愣。
怎么说裴杞堂也是庆王世子,这还没进门就如此大礼,寻常人家也不会这般。顾世衡急忙上前搀扶:“这可怎么是好,用不着这样……”
裴思通笑道:“这是应该有的礼数。”
顾世衡有了做岳父的感觉,可是这样的转变并非他心中所想啊。
或许他也不用太过担忧?现如今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顾世衡看向喜盈盈的裴思通,忽然感觉裴大人脸尖尖的,长得有些像——狐狸。
对,一只老狐狸。
四个人重新坐下来。
裴思通看向裴杞堂:“有什么话要跟我们说?”
裴杞堂笑着看琅华:“我与琅华说到日后的事,就想着请两位长辈一起商量商量。”
裴杞堂目光清亮,一副一切都由她的神情,让她不由地脸上一红。
琅华抿了抿嘴唇,看向裴思通:“我是想到了裴家从前在广南西路任职,我觉得除了江浙之外,应该在那里安插人手。”
江浙有庆王的嫡系,但是广南西路也有裴家的根基。
裴思通听得这话不禁道:“你可知道广南西路是什么地方?”
琅华点点头:“是官员的贬谪之地,尤其是最近几年,朝廷每年都要贬谪数十官员去往各地,广南西路最多,我还知道裴家先祖打过一场败仗,曾丢了钦州和廉州,输给了交趾军队,就是如今的安南。”
裴思通诧异地看向琅华,裴杞堂脸上是与有荣焉的神情。
琅华接着道:“那场大战,十万大军死之**,都说裴家交出军权是怕被皇帝忌惮,其实是因为被那次大战挫了锐气,但是这次并非裴家指挥不当,而是因为瘴疠腹疾。”
听得这话,裴思通脸色大变。
当年裴家是受了冤屈,朝廷怪罪领兵不当,借此夺军权,裴家祖宗则是因为此战心灰意冷,干脆不曾上奏折申辩,而是命所有裴家人习武改成修文,想要入仕,就从文官进阶。
过了这么多年,他还以为这些事不会被人知晓。
琅华如果却说的清清楚楚。
裴思通看向裴杞堂,裴杞堂摇了摇头,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裴思通心中大振,这是琅华自己查明的?这可真是……已经到了让他惊艳的地步。
琅华接着道:“到了夏天,瘴疾开始流传,朝廷命太医院赐治瘴药方,地方驻军每年死于疾疫仍旧十有三四,所以没有官员愿意去广南西路任职,朝廷只能将犯官安置于此。”
“但是如果能控制住瘴疾,广南和广西都是很好的养兵之地,不说每年都会增兵,就算是赏赐、抚恤的数额也比寻常地方多一倍有余。”
那里囤兵才不会被朝廷注意。
琅华道:“我已经让药铺的伙计收拾好药材,很快就会动身前往广南西路,如果能赶在明年夏天之前,将卫所重新修葺、搭建起来,避免军营中饮食不洁,分开诊疗病患,定然能控制住疾疫。”
“裴家在广南西路的素有名望,若是让人去往广南操练兵马,也会得到拥护。”
琅华记得没错的话,在广南还有裴家先祖的祠堂,香火一直很旺盛。
裴杞堂道:“我从前也想过广南,只不过父亲一直担忧瘴疾,现在琅华这般说,父亲大可以安下心了。”
裴思通捋着胡子慢慢思量。
顾世衡道:“治疗瘴疾的药方可有效用?”
琅华点点头。
裴杞堂道:“琅华一定会尽力,然而瘴疾也不是一日两日之祸,我们也不能对她过于苛求,广南之事还需要小心布置。”
裴杞堂这是怕万一瘴疾严重,她控制不住,会被人指责。
琅华心里一暖。
裴思通略微思量才道:“裴家躲了这么多年,现在也该到了回去的时候。”
琅华看向裴杞堂,她就不信裴杞堂对广南没有半点的思量,前世裴杞堂可是淮南王义子,首先平定的就是安南之乱,在那时候他已经盯上了广南。
所以,她一直想要找到控制瘴疾的法子,这些日子她和胡先生试过不少的方剂,再加上前世朝廷对瘴疾已经有所认识,若是能谨慎饮食,加上除瘴的药方,定然能有很好的疗效。
裴思通越看琅华越觉得欢喜,这孩子嫁给杞堂,真是杞堂的福气。
“贤弟,”裴思通看向顾世衡,“婚期就定在明年三月吧,那可是最好的日子,你放心,我会将琅华当做女儿看待,若是你担忧老太太离不开琅华,只要琅华想要回娘家,我便让杞堂陪着她一起回来住,就算住上几个月也没有关系。”
这是很大的让步。
顾世衡虽然没有嫁过女儿,却听别人说过,女孩子嫁给了夫家,夫家是不会让她随便回娘家的,更别说将姑爷带回来住上些时日。
顾世衡怔怔地道:“这……”
裴思通上前握住了顾世衡的手腕:“贤弟还有什么担忧,一同与我说,除了婚期,一切都依你们。”
琅华脸上浮起一片红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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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四章 明证
顾老太太看着儿子,脸上是怒其不争的神情:“你就这样答应了?”
顾世衡点点头:“儿子答应了。”
“要我怎么说你好,”顾老太太道,“不是说政事吗?怎么就又提起了婚期,裴太夫人这边我都没有松口,你竟然……”
她这个儿子,平日里不是挺不好说话的吗?
顾老太太道:“我们之前已经说好了。”
顾世衡垂着脸:“母亲,都是儿子不好。”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
顾世衡不知道怎么向母亲解释,他们从一块玉佩开始,然后说起了广南,提了瘴疾,不知怎么的,结果就稀里糊涂落在了婚期上。
顾老太太半晌才道:“裴家是铁了心要早早将琅华娶进门了,这……可怎么筹备,琅华嫁走,可是要带走家里三分之二的人手。”
顾世衡不禁惊讶:“有那么多。”
“家里药铺上的人手就不说了,只要侍奉过琅华的人,我都要让琅华带着,”顾老太太道,“嫁到裴家,身边总要有人使唤,用别人怎么能顺手,既然裴家说除了婚期一切都依我们,那么陪嫁的人数也由我们来定。”
顾世衡道:“这样好吗?到了裴家这些人手就应该裴家来发月例。”
“那我就不管了,”顾老太太道,“匡走了我们琅华,他们已经是占了便宜。”
有多少陪嫁,就该有多少聘礼。
那些药铺。
顾世衡忽然为裴家犯难起来,裴家怎么能拿出那么多,就算裴家能拿得出那么多聘礼,又要怎么去安排顾家的那些人手。
“还有,”顾老太太道,“裴家还要答应我,等到琅华来了葵水之后才能同房,及笄了之后才能有孕,才有的商量。”
也就是说,虽然将人娶了回去,还要照顾家的要求来做。
顾世衡道:“娘,这会不会有些难为人。”
顾老太太哼了一声:“裴四爷年纪刚好,可是我们琅华足足小了他五岁呢,若是裴家嫌麻烦,就让他们娶个比裴四爷大的媳妇,自然就没有说法了。”
圣旨哪里能换。
老太太这是要将裴家一军。
“老太太,”姜妈妈进来道,“宴席已经准备好了,已经请裴太夫人、裴大人、裴四爷入席。”
“走吧,”顾老太太站起身,“你要打起精神来,婚期上输了就输了,下一步让琅华嫁的漂亮些,亏待了我孙女,我可是不答应。”
顾世衡连连道:“儿子记住了。”
……
顾家热热闹闹摆起了宴席。
闵怀来的时候,看到了门口来来往往的顾家下人,就知道顾家一定有客上门。
他不该现在造访顾家,顾家应该正为琅华的婚事奔忙,他过来……有些不太合适。
可是他又不能不来,朝廷上下他最信任的也就是顾家。
“走吧,”闵怀弯腰下马,看向旁边的人,“有什么话我们进去说。”
陆瑛和一个书生打扮的人立即跟了上来。
“闵大人递了帖子,人就在门外。”顾家下人向顾世衡禀告。
闵怀这时候上门,一定是有重要的事。
顾世衡站起身:“将闵大人请到书房,我们过去说话。”
……
陆瑛随着闵怀进了顾家。
看到了顾家到处悬挂的红灯笼,陆瑛顿时胸口一滞。
他和琅华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让他从琅华的未婚夫婿,变成了一个陌生人,却还要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顾家下人道:“两位在堂屋等待。”
堂屋是接待客人的地方。
从前只要他来顾家,首先会被引着去给顾老太太请安,现在却跟身边的这些人没什么两样。
终究是变了。
“陆瑛,”旁边的于松亭忍不住道,“闵大人、顾大人会相信我的话吗?”
陆瑛点点头:“你说的都是真话,他们会信,若说谁能够公正的处置此事,也就只有这两位大人。”
“我真没想到,”于松亭望着陆瑛,“你会帮我出头,我一直以为你考上了甲榜,不会理睬我们这些名落孙山的人,再说……明博士一直将你视为得意弟子,你怎么可能会相信明博士做过那些事。”
陆瑛道:“我心里清楚,以你的才学,一定能够考上这次的恩科试,却没想到会落了榜……这其中定然有蹊跷。”
几句话将于松亭说的眼圈通红,他的手甚至有些颤抖。
陆瑛道:“若是朝廷能够查看你的试卷,一切也就明明白白。”
于松亭一脸感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书房里。
闵怀正在说于松亭:“于松亭家中穷困,上不起学堂,所以就找到了明博士,愿意在明博士家中做些活计,只求明博士能够收他为学生,明博士收了他……在杭州也算是一件让人津津乐道的好事。”
“这次恩科,也是由明博士举荐才能入考,只可惜,于松亭帮助了赵氏离开明家,惹得明博士大怒,遂将他落了榜。”
顾世衡听着惊讶:“闵大人是说,明博士能够左右恩科的榜单?”不管是让人中榜还是落榜,如果他一个在书院里教习的博士,能够做到这一点,那就证明此次的科举定然有舞弊。
于松亭是个很重要的人证。
闵怀道:“我觉得此事非同小可,这才带着人来问顾兄帮忙,顾兄不如审一审那于松亭,看看于松亭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
皇城司素来能够辨明真伪,而且那赵氏又是在养济院生产,无论怎么看,此案都绕不过顾家。
“去叫大小姐过来,”顾世衡吩咐下人,“将裴四爷也一同请到书房。”
闵怀听得这话扬起眉毛:“裴家人在这里?”
顾世衡颔首:“裴家正好来商议婚期。”
“恭喜你。”闵怀脸上浮起笑容,可是想到阿宸和陆瑛那档子事,他顿时觉得脸上无光。
说到底阿宸和琅华的关系不错,就这样惦念着要嫁去陆家,总是不太妥当。
到底还是顾家眼光好,陆家和裴家相差甚远,顾大小姐这门亲事又是经皇上赐婚,该有的风光可都有了。
不像是他那个傻阿宸,硬要将自己陷入那泥潭之中。
闵怀悄悄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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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五章 阻挡
琅华先进了门,上前向闵怀行礼。
闵怀笑着道:“在镇江的时候我就跟老太太说,有琅华帮衬着打理顾家,顾家只会越来越好,果不其然,琅华从西夏接回了贤弟,又在京中开了几间药铺子,现在还让皇上赐了婚,”说着看向顾世衡,“顾贤弟是好福气啊。”
顾世衡满脸喜气。
闵怀看向琅华道:“听说明博士的太太在养济院生产,而且……她还是……”
琅华点头:“是芸娘。”
闵怀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禁讶然,芸娘嫁给韩璋时的情形仿佛还在眼前,转眼间她却给明博士续弦,又落得这样的下场。
琅华道:“前段日子芸娘就已经到了养济院躲避明家人,那时候我不知晓其中有什么缘由,就让人照应着,明家人打听到芸娘生了个女孩,就从养济院离开了。芸娘到底在明家遇到了什么事,我也不清楚。”
以芸娘现在的情形,也不可能将话说明白。
琅华道:“芸娘受了刺激,听到明家来人,就会大喊大叫,想要好转起来,总要过些时日。”
“赵家人就不管吗?”闵怀不禁询问,当时芸娘与韩璋和离,赵家在荣国公府可是闹腾了好一阵子。
琅华摇摇头,这就是人善被人欺,赵家人当时都欺负兄长面冷心善,可见明博士不是好相与的,而且因为赵皇后的缘故,芸娘的娘家同为赵氏族人,如今只能想方设法自保,如何还能顾及这个再嫁的女儿。
闵怀皱着眉头听下去,琅华说的这些,恰好印证了陆瑛的那些话。
陆瑛说的都是实情,可是陆瑛到底能不能信任。
这让他十分的为难。
“裴四爷来了。”顾家下人上前禀告。
琅华站起身走到屏风后。
闵怀不禁抬起头来,在顾家遇到了裴杞堂,或许对他来说这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庆王谋反这样的死案都被裴杞堂查了个清清楚楚,如今庆王的冤屈不但得到了伸张,就连皇城司大牢里羁押的犯官也将会被放出。
若说现在朝堂里,谁最得皇上信任,一定是裴杞堂。
裴杞堂走进门向闵怀和顾世衡行礼。
闵怀站起身:“裴大人,这桩事还要请您帮帮忙。”闵怀一揖拜下去,陆瑛和阿宸已经扰得他心中乱成一团,这桩案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按理说裴杞堂是他的晚辈,又官职比他低一截,可是当看到裴杞堂身姿笔挺地走进来,目光明亮,脸上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和高傲,他的心一下子就矮下来。
裴杞堂神情沉着,显得十分的冷峻:“闵大人是说,要将明家的案子交给我?”
闵怀没想到裴杞堂这样的直接。
闵怀微微一怔才道:“明博士在杭州书院任职,我与他也有些来往,确然应该避嫌……”
裴杞堂看向闵怀,他眼睛清湛,如潭水般透澈,脸上有种让人难以质疑的雍容:“闵大人交给我,就要听我的安排。”
裴杞堂安静地立在那里,整个人如磐石般。
闵怀不由地佩服,他没有这样的自信,也没有这样的本事,所以不过两句话就立分高下。
他委实不如裴杞堂。
闵怀道:“那就交给裴大人。”
裴杞堂道,“闵大人将于松亭留给我,其他的人都打发走吧!”
裴杞堂的意思是遣走陆瑛?
琅华透过屏风看着裴杞堂模糊的影子,这就是裴杞堂和闵怀的不同之处,裴杞堂做事干脆利落,不容置疑,不会给对手任何周旋的机会,也就是因为这样的果断,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朝堂之上,亲手为庆王翻案。
……
顾家管事妈妈上前低声道:“陆三爷,奴婢送您出去。”
陆瑛眉头微蹙。
于松亭也万分惊讶:“为什么……陆瑛是与我一起来的。”
“奴婢也不知晓,”管事妈妈笑着道,“大约是因为闵大人也要走了。”
于松亭更加慌乱起来:“那……怎么将我留在这里。”
“闵大人嘱咐了奴婢,一会儿就会有人来和于家少爷说话。”
于松亭吞咽一口。
陆瑛眯起了眼睛,淡淡地看向于松亭:“那你就留下来吧!”
顾家让他离开因为陆家的关系,只要闵怀肯接手这桩案子,要想知晓明博士的事,就必然要传他过去说话。
陆瑛站起身跟着管事妈妈走出去。
顾家在京中的宅子和镇江的祖宅很像,除了种植的树木和寿山石之外,抄手走廊、翠竹夹道,花厅旁是宝瓶门。
陆瑛不禁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镇江一般。
那时候琅华还追在他身后喊他:陆三哥,三哥哥……
陆瑛不由地停下来,他十岁的时候,小小的琅华忽然从宝瓶门后跳出来,吓了他一跳。
这样想着,陆瑛向宝瓶门走过去。
或许记忆中熟悉的身影还在那里。
转过宝瓶门,陆瑛抬起头来,不远处的亭子里站着一个身影,她穿着淡青色的褙子,外面是白狐皮的氅衣。
琅华。
是琅华。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觉,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见过。
陆瑛抬脚向前走去。
身后传来顾家管事的声音:“陆三爷,您走错了,应该往这边……”
管事话音刚落,一个人从小路上折过来,挡在了陆瑛面前。
黑色云纹的长靴,宝蓝色的长袍,穿着同样的白狐大氅,立在他面前。牢牢地遮挡了他的视线。
陆瑛抬起头,对上了那深邃幽静的眼眸。
裴杞堂。
他在这里见到了裴杞堂。
陆瑛嘴唇略显得有些苍白,在裴杞堂身边,显得格外的消瘦。
裴杞堂整个人如同宝石般闪闪发亮,而他现在大约更像是那上了釉色的白瓷,透着些许的悲凉。
陆瑛脸上平静无波:“我和闵大人一起来的。”
“陆三爷为的是明博士的事,”裴杞堂微微一笑,“这桩案子闵大人已经交给了我。”
陆瑛扬起了眉毛,脸上是诧异的神情,他没有算到闵怀竟然会这样做。
裴杞堂不会像闵怀一样,对他尚束手束脚,裴杞堂很有可能直接将他抛在一旁,不理不睬。
裴杞堂声音极为清澈:“陆三爷已经和这里没关系了。”
陆瑛的心顿时一沉。
没有任何关系。
不光是明博士的案子,裴杞堂说的更是琅华。
裴杞堂的目光虽然波澜不惊,却让他有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当年他与琅华尚有婚约,裴杞堂也曾寸步不让的站在他面前,而今更是牢牢地将琅华挡在了身后。
不允许他再与琅华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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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六章 落败
即便是在裴杞堂的注视下,陆瑛仍旧笔挺地站着。
他静静地站立了一会儿,迎上裴杞堂的目光。
陆瑛道:“只要能将事情说清楚,不管是谁来审,我已经做了我该做的。”
裴杞堂微笑。
怪不得在琅华那一世,陆瑛最终做了户部尚书,能够在皇上身边成为他的对手。
也算是有几分的本事。
这幅赤子诚心,胸怀坦荡的模样,才引得闵怀万分踌躇。
裴杞堂扬起了嘴角,眼睛中却透出几分凌厉的杀机。前世是陆瑛娶了琅华,将她锁在陆家的那小小的院落里。
裴杞堂挪开目光,唇边透出若有若无的寒意,淡淡地道:“陆瑛,你若是算计顾家和琅华,我必然杀了你。”
声音听起来如此的温和,却让人忍不住打着寒噤。
必然杀了你。
没有其他话,只是这一句足以代表一切。
顾家下人上前向裴杞堂行礼,低声劝说陆瑛:“陆三爷,跟着我们走吧!”不要将场面闹得太难堪。
陆瑛点点头,十分有礼数地向裴杞堂拱了拱手,转身跟着顾家下人离开,直到走出顾家大门,陆瑛才攥起了手掌,目光渐渐深沉。
一直等在一旁的闵子臣见陆瑛独自出来,立即迎上前:“这是怎么了?我父亲呢?怎么只见你出了门。”
陆瑛道:“这桩案子闵大人已经交给了裴杞堂,想必定然会审个明白。”
交给了裴杞堂?
闵子臣脸色立即变得铁青:“所以他们……将你……将你……这不是过河拆桥吗?他们怎么能这样做,我父亲居然也答应了?”
“就算裴杞堂厉害,也不能这样专横跋扈,凭什么好事都落在他头上。”
陆瑛抬起眼睛:“交给谁办又有什么不同,我也并非朝廷官员,能做的也是仅此而已,现在只要回去听消息。”
闵子臣额头已经浮起一层冷汗,脸上满是忿忿不平的神情:“亏你还这样淡定,你可是为了……为了这桩案子得罪了明博士,都说我父亲为人公正,我看也不然,他现在这是帮着顾家、裴家在欺负你,只因为你和顾家有过婚约,他们就如此打压,当年那婚约不是你所定,如今也不是你所退,你什么都不欠他们的。”
陆瑛没有说话,半晌才看向闵子臣:“你为了我的事四处奔忙,如今也算有了定数,好好回去歇着吧,以后这些与我们都无关了。”
顾家下人已经牵马出来,陆瑛刚要上马却被闵子臣拉住了手臂:“陆瑛,你告诉我,你对那个顾琅华还有没有心思?”
陆瑛转过头,吐出一个字:“有。”
闵子臣有些失望。
陆瑛道:“很多事,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忘怀的,子臣,等京中的事了了,我就回杭州,几年后再参加科举,你也收收心,专心读书,希望我们可以同科。”
陆瑛脸上虽然带着几分的笑容,看起来混不在意,但是他的嘴唇苍白,眼睛里是一种心灰意冷的沉寂。
闵子臣眼睁睁地望着陆瑛离开,不一会功夫闵怀也从顾家走出来。
“父亲,”闵子臣走上前,“父亲,您就不会觉得心里难安吗?您非要对付陆瑛做什么?他到底做了什么错事。”
闵怀皱起眉头,扬起了手,闵子臣却不躲不避仰着头站在那里。
“你这个不肖子,”闵怀咬起牙,“跟我回去,看我不打死你……”
闵子臣弯腰行礼:“父亲就打死我吧,打死我,我也认一个理字,反正命是父亲给的,还给您,也是儿子的本分。”
闵怀顿时眼前一花,不禁踉跄几下,闵家下人忙上前搀扶。
闵怀推开旁人冷着脸:“走……回去……不要在顾家门前丢尽脸面。”
……
闵家父子在门前的争执,很快就传到了琅华耳朵里。
琅华不禁摇头,闵子臣也是个心思单纯的人,所以很多人一旦有了立场,就很难会动摇。闵怀大人跟顾家交情深厚,自然会信任顾家。
对于闵子臣来说,陆瑛却是他相处多年的好友,定然要为陆瑛说话,立场归立场,最多不过就是毁了前程,阿宸却不一样,若是也像她这个哥哥一样……
琅华不由地叹口气。
“每个人选择不同,”裴杞堂道,“你已经做了该做,或许在别人心里,你也不应该嫁给我。”
“那不一样,”琅华下意识道,“我嫁给你是因为我相信你,我也知道我们是真心真意,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们都会在一起,阿宸不一样……她……”
话到这里,琅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
裴杞堂眼睛豁然亮起来:“琅华你是什么时候察觉,我对你的一片真心,你可知道,当年你不答应我,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儿。琅华,你再说一遍,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们都会在一起。”
裴杞堂边说边走过来,琅华步步后退,这人脸皮越来越厚,她以后要多加小心,免得被他抓住把柄不放。
“大小姐。”
阿琼的声音传来,琅华松了口气。
阿琼上前道:“养济院传来消息,说是赵氏自缢了,辛亏婆子及时将她救了下来。”
琅华点点头,看来时候到了:“让门房备车,我们去养济院。”
裴杞堂一脸笑意:“既然是跟明博士的案子有关,我就陪着你一起去。”
琅华不去看裴杞堂的神情,只是道:“你去也好,我还要去见见曹嘉大人。”
裴杞堂望着琅华脸上的红晕,很想过去牵起琅华的手:“琅华,我后悔了,早知道应该贿赂司天监,将婚期定在明年一月。”
琅华不愿意理睬裴杞堂,快步向前走去。
眼见着一个走一个追,后面的阿琼也跟着笑起来。
……
养济院。
芸娘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苦涩的药汤被人灌进了嘴里,她本不想咽下去,却被人按住了喉咙,不由自主地吞咽。
为什么不让她死了。
到了如今的地步,她已经生不如死。
当年她嫁给了韩璋却不懂得惜福,一味埋怨韩璋是个不懂风情的武夫,不会陪着她下棋,不会陪着她写词,更不会说那些暖人心窝的话语。她怨恨这个世道不公,让她嫁给这样一个夫婿。
那时候的愁苦,那时候的难过,现在想起来,是如此的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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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七章 有辱斯文
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传来。
芸娘心中一酸,想要睁开眼睛,却最终压制住了心中的渴望,淌下两行清泪。
她已经要死了,就算看一眼又如何,到头来不过是徒添烦恼,等她死了,明家人自然会将孩子接走,再不济还有哥哥,哥哥看在她自尽的份儿上,没有给赵家人丢脸面,也会关照这个孩子。
“明家太太,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想想孩子,这孩子没有了母亲得多么的可怜。”
婆子的声音传来。
芸娘心中一片冰冷,不,孩子没有她这个娘会过的更好,她活着,孩子也会沦为笑柄,明家会休了她,就算将孩子接回去,也是休妇之女,将来的境遇可想而知。哥哥也会怪她,不会再理睬她。
明家托人送来口讯,让她为孩子着想,她立即明白了这话的意思,明家想要她死在这里,如果她不死,这孩子将来也会难以立足。
她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就让她来做一件正确,不要让孩子再受她牵连。
“太太,”乔妈妈的声音传来,“您这是怎么了?”
来了,明家终于来人了,他们还算是守信。
芸娘想要睁开眼睛,却觉得没有半分的力气,仿佛随时随地都可以睡过去。
只不过这一次再也不会醒过来。
“现在你们才知道过来,”婆子尖锐的声音响起,“你家太太生产的时候,你们去了哪里?人都快死了,你们赶过来有什么用?”
“真的要死了?”乔妈妈声音中带着几分的疑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婆子道,“你还盼着你家太太死不成?”
乔妈妈知道自己失言,却看那婆子盛了一勺药向赵氏嘴边送去,那药汁立即顺着嘴角淌出来。
药都喂不进去了,岂不是离死不远了。
婆子边说边道:“哎呦,可怜这么小的年纪,这孩子要怎么办才好。”
乔妈妈眼睛一转,心中顿时欣喜,她让人送消息给赵氏,如果赵氏不死,明家是断然不会要这个孩子,没想到赵氏果然听了进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是在杭州时,就一条白绫了结干净,也不至于白白受了这些罪,还留下一个无法处置的孩子。
乔妈妈边想边念着阿弥陀佛,这可不怪她,这是老爷的意思,赵氏不死,老爷的名声就会受损。再说,赵氏占着正室的位置,老爷也没法再娶,这次老爷来国子监,不知道多少人家等着攀这门亲。
“哎哟,”婆子拉住芸娘的手,“先生可是说了,着手凉了可就没救了,这要怎么办才好?快让人去请大小姐来看看吧。”
屋子里顿时一片慌乱,乔妈妈悄悄地躲在角落里,一炷香的功夫几个人簇拥着位小姐走进来。
屋子里没有旁人,丫鬟上前侍奉着摘下幂离。
乔妈妈抬起头看过去,不禁惊诧,这就是那位顾大小姐?
真是生得漂亮,明亮的眼睛,两弯长眉,木棉花般的嘴唇微抿,精致的脸颊让人看过一眼,就再也难以忘怀,从前她在杭州的时候,四处走动看过不少漂亮的脸蛋,就像这个赵氏,初见的时候也吓了她一跳,当时她就知道,赵氏虽然和离,但老爷也一定会让她进门。
可是现在赵氏和顾大小姐摆在一起,立即就被比了下去。
这么漂亮的人,怎么偏偏要做这些自甘下贱的活计。
乔妈妈暗地里摇了摇头。
琅华走上前,吩咐阿琼:“将针拿来。”
一排银针摆在桌子上,乔妈妈也焦急起来,都说顾大小姐的针法了得,万一就此将赵氏救活可怎么得了。
“大小姐,”乔妈妈想要上前阻拦,整个人刚刚要到顾琅华身边,不知道哪里站出了一个丫头,向前一迎,乔妈妈的鼻子顿时撞在了她的额头上。
乔妈妈顿时一声惨叫:“哎呦……”一种辛辣、疼痛的滋味儿顺着鼻子冲进她的脑仁儿,然后热乎乎的液体立即淌下来。
乔妈妈弯腰,看到了手心里的鲜血,被她撞了一下的丫鬟喊道:“你做什么?差点撞到我们家小姐,一点规矩都没有,家里平日里是怎么教的,快出去,别打扰到我们小姐救人。”
乔妈妈明明受了伤,却有口难言,她抬起头来,看到一个面色黝黑的小丫头站在她面前,一脸的厌弃。
乔妈妈好不容易用冰凉的水洗干净鼻子,再进门的时候,顾大小姐认真地捻着针,床上的赵氏却没有半点的反应。
旁边的婆子不禁叹气,怀里的孩子哭得更加厉害。
“大小姐,”婆子低声道,“怎么样了?”
琅华慢慢将银针收回匣子,然后转头看向乔妈妈:“将你们太太抬回去吧,已经没有办法了。”
乔妈妈神情顿时怪异起来:“您是说,赵氏她没救了?”
琅华点点头:“恐怕谁来了都是回天乏术。”
乔妈妈张着嘴不知说什么才好,半晌才道:“这……这可不是奴婢说了算的……太太打骂了老太太这才逃了出来,老爷已经写了休书……”
琅华转过头看着乔妈妈:“就算将她休了,也要送回娘家,这里是养济院,她不该留在这里。”
乔妈妈强忍着鼻子上的疼痛,解释道:“我们何尝不是这样想,只是赵家不肯将太太接回去。”
琅华坐下来,端着茶喝了两口。
旁边的婆子已经道:“那也不能将人扔在这里,你家老爷呢?让你家老爷出面将人带回去。”
乔妈妈一脸为难:“我家老爷不方便来这里。”说着抬起头看看周围,养济院是什么地方,岂是老爷那样的大儒能来的,万一遇到什么粗俗的事,岂不是有辱斯文。
琅华脸上露出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笑容。
婆子道:“你们太太在这里生产又自缢,欠下的银钱总要给吧,我们胡先生出诊一次可是要二十两银子,还用了一棵百年老山参,其他名贵的药材,我们都写在单子上,不管是赵家来人还是明家来人,今日就将人抬走,诊费药费结清……”
婆子说着就将怀里的孩子递给乔妈妈,乔妈妈却向后退去,不停地摆手:“这孩子我们可不能要,这不是我们明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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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八章 无耻
琅华听完乔妈妈的话,站起身来。
阿琼立即将幂离拿过去服侍琅华戴好。
琅华走到门口吩咐阿莫:“将药箱拿好,我们去看看曹大人。”
阿莫应了一声。
乔妈妈愣在那里,这个顾大小姐到底要做什么?话都没说完,人怎么就走了。
眼见着琅华的身影不见了,乔妈妈就想要追出去,那个面色黝黑的丫鬟立即又拦在了她面前,冷冷地道:“你是准备自己遣人回明家呢,还是让我们前往明家要账?我们上门的话,只怕脸面就没那么好看了。”
乔妈妈浑身僵硬,脸色发青。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顾家还要将她扣在这里吗?
走到屋外的琅华听到寒烟的话语声不禁想笑,前世里她被困在屋子里,只盼着能守住自己屋中的一片净土,不管是自己还是身边的人从来都是小心翼翼行事,就连寒烟也不曾这样大声说话。
现在好了,她们无拘无束,再也不用那么窝囊的活着。
……
明从信皱起眉头,本来兴致勃勃地进京,却没想到迎接他的是这些令他厌烦的丑事。
管事立即跪下来:“老爷,这也不能怪我们,谁知道陆三爷会管起我们的家事。”
如果不是陆瑛多嘴,还不至于传得这样沸沸扬扬。
明从信目光一闪,陆瑛这是要做什么?徐士元不是口口声声说,陆瑛将来是公子的左膀右臂,怎么现在倒给他找起了麻烦。
一个庶子好不容易登上了甲榜,有了入仕的机会,陆瑛应该好好谢谢他才对,现在却做出这样忘恩负义的事。
明从信眼睛中露出几分戾气,等这件事过了,他就放出消息去,陆瑛与赵氏联手害恩师,本来陆家的名声就已经臭了,陆瑛这样品行不佳,吏部不给他职司也是寻常。
陆瑛过河就想拆桥,也太着急了些,别忘了,陆瑛考的可是明经科,他这个大儒一句话,就能让陆瑛这辈子没有出路。
“那个顾家也不是好相与的,”管事接着道,“太太去了养济院之后,到底怎么样,我们也不清楚,现在养济院那边让我们将人接回来,这……要怎么办才好。”
明从信道:“你们见过太太了?人已经死了?”
管事点头:“千真万确,几个郎中都去看过了,而且顾大小姐已经用了针,乔妈妈亲眼所见,那针刺下去,太太没有任何的动静。”
死了干净。
明从信脸色缓和了些。
赵氏一死,就算陆瑛想要闹事,也无从下手,没有任何证据,谁又能来质疑一个大儒,万一弄不好,就会引来所有儒生的不满。
管事道:“乔妈妈被他们留在了养济院,顾家人还放出话,若是不将人接走,他们就会让人上门来送人要钱。”
明从信听得头发都炸起来。
这些人是无赖不成?好歹那顾世衡还在朝为官,怎么却能让女儿这般胡闹。
明从信道:“去跟赵家人说,让他们去接赵氏,我已经写了休书,赵氏和那孩子跟我们明家没有任何的关系。”虽然芸娘就要死了,他也不能出面,不能让自己沾上半点的是非。
“赵家人要问,你们就将赵氏如何加害老太太,如何与人私通的事说出来,我们明家是书香门第,族中有四座贞节牌坊,不能将这样有失妇德的女子列入族谱,她生的孩子也是一样。”
管事应了一声。
明从信将休书递过去:“快去办。”
……
琅华亲手给曹嘉换药。
曹嘉的精神看起来已经好了许多,曹氏一族得以申冤,就如同从他胸口挪开了一块巨石,他的呼吸都觉得畅快起来。
曹嘉道:“顾大小姐还记不记得当年在皇城司大牢里和我说的话?”
琅华点点头:“记得。”
曹嘉仔细想着当时的情形:“那时候我还想,这个小丫头狂妄又不知深浅,她根本不懂得翻案是什么意思,那可是谋反案,不是寻常的贪墨、偷盗,就算我拼尽全力,恐怕最终也是徒劳。”
琅华道:“那是因为曹大人身上有伤,又在皇城司太久,难免会有些消沉。”
幸好,幸好顾世衡那时候来到皇城司,他又遇到了胡先生和顾大小姐,还有裴大人愿意为他们奔走……
哪怕中间一个环节出了差错,他现在恐怕早就成了一抔黄土,还谈什么伸冤。
“曹大人有什么打算?”琅华边收拾手里的药箱,边问过去。
“打算?”曹嘉还没有想过,“像我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在朝为官了,等到一切落定,我就带着人回到曹氏祖籍,种种田,打发打发日子,重新将曹氏祠堂建起来,再看看有没有旁支弟子活下来……”
不等曹嘉说完,琅华抬起头:“除了这些呢?曹大人有没有想过别的。”
曹嘉摇摇头。
琅华道:“曹大人一身的本领,难不成就因为一双腿而蹉跎岁月。”
以曹嘉的聪明和胆识,怎么能做一个士绅。
曹嘉笑道:“我已经老了,没有那意气了。”
琅华听得这话也不禁莞尔:“大人也说起我们在皇城司见面时的情形,那时候大人也是觉得前途无望。”
曹嘉一怔,话虽然如此,可那时候他是竭力一搏,现在……哪个朝廷会要他一个残废做官员。
“大人一身才学,应该为百姓做些事。”琅华拿出干净的布条,开始为曹嘉包扎伤口。
曹嘉不禁思量,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曹嘉皱起眉头:“是明家在闹事吧?”
琅华道:“正是那个明博士,江浙一带有名的大儒。”
经过了这些日子的调养,曹嘉本来消瘦而憔悴的脸上已经有了些生机,显现出几分他往日的面貌,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身上有种读书人特有的高洁和淡雅,“他能成儒士,那是因为江浙的读书人死了不知凡几,他这样品行的人能够教学生,真是大不幸,如今的朝廷……已经不是先皇时的模样,大齐已经没落了,所以才会有这些鬼魅魍魉,出来作祟。”
琅华垂着头将布条打了个结,继续清理其他伤口:“那大人就是答应了。大人有这样的意气,反正也静不下心来不闻不问,不如就大展手脚,好好做一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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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啦。
我见过许多文人,表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所以,,,格外喜欢写这样的角色,哈哈哈。
第五百五十九章 愿意跟随
曹嘉目光闪烁地望着琅华。
琅华接着道:“过几日顾家有一支商队要去广南西路,带去药材和郎中,在那里试着治疗瘴疾,重新修葺卫所。”
曹嘉仔细思量:“自从与交趾一战之后,广南、广西,一直都是民不聊生,可是每年朝廷分发的赈济都不少,也有不少官员被派往那里,情形却始终不见好转。”说到这里,曹嘉心中有几分涌动,不禁跃跃欲试。
“早就听说大小姐在太原用了四十顶军帐收治伤兵,这次去广南西路也是要这样做?”
难得曹嘉会感兴趣。
琅华道:“不太一样,这些日子我们一直在收集各地处置疾疫的方法,这个法子还是您教我的,您勘查笔迹的法子,让我想到去对比各地同时期的疾疫致病及死亡的人数,查找不同之处,找到了几个行之有效的做法。”
曹嘉听得眼睛发亮:“愿闻其详。”
琅华道:“江吴遇疾疫有气绝之后立即火葬的习俗,每次采用这样的法子,疾疫都会得到一定的控制,而且疾疫到来之后,人心惶惶,流民四处逃窜,也加重了疫病蔓延。官府往往会在疾疫之后抚恤、祭祀,对于侥幸活下来的人来说是种安慰,但是对疾疫本身却没有什么效用。”
“如果在开始的时候就施送棺木,掩埋尸体,一来是朝廷的仁政,二来稳定了民心,三来自然能够控制疾疫蔓延,那就不同了,会有很多人因此活下来。”
曹嘉心中热血沸腾,哥哥去世之后,他很少能与人在一起畅谈的这样痛快。
更让他想不到的,对方是个小丫头。
琅华道:“曹大人可知裴家在广南西路有些根基,若是曹大人愿意去广南西路主事那是最好不过。”
“那是朝廷犯官流放之地,朝廷中人人谈之色变,其实那个地方西南临海,物产丰富,朝廷最大铸钱监就在于此……”
而且因为当年的交趾之乱,朝廷一直在广南囤兵。
仔细算一算,如果治理好,就是一个好地方。
琅华不用再说下去。
曹嘉已经接口道:“从皇城司大牢里出来的官员,只怕朝廷也不会安置好的职司给他们,最终也是要去那些贫瘠之地,不如一起同去广南的阙官之地。”
如果曹嘉还有腿,现在定然已经站起身来。
顾大小姐说的没错,他如果真的心如死寂,可以归家种田,可是他分明还是志气未平。
琅华笑道:“裴大人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曹嘉有些惊讶,没想到为了他一个残废,顾大小姐和裴家会这样大费周章,想到这里,他的眼睛不禁有些湿润。
曹嘉道:“将裴大人请进来吧!”
琅华点点头,叫了一声吴桐。
门打开,裴杞堂走进来。
曹嘉的目光落在裴杞堂身上,按理说裴家就算再厉害也不过被封为勋贵,可是他却觉得裴杞堂身上有一种淡淡的威势,那种威势如同一柄利刃隐藏在刀鞘之下,谁也不知道到底收敛了多少,全都迸发出来又是什么模样。
裴杞堂不像是能够成为一个名臣,他更像是一方霸主。
曹嘉的脸豁然红起来。
这样的裴杞堂配上这样的顾琅华。
裴家顾家的这桩婚事,现在只不过被人稍稍议论,作为茶前饭后的笑谈。
但是许多人不知晓,这件事说不定决定的是将来的气运,许许多多人的归宿。
反正当年曹嘉一心向着朝廷仍旧被安上谋反的罪名,现在无论做什么事,也不过如此。
曹嘉弯腰向裴杞堂行礼:“曹某愿去广南西路。”
这样的礼数,就已经决定将来他会追随裴杞堂。
裴杞堂上前将曹嘉扶起来“曹大人请起。”
“我哪里还是什么曹大人,不过是裴大人和顾大小姐依旧如此称呼,其实曹某已经身无一职,这样更好,落得逍遥自在,不论去哪里都没有人阻拦,”曹嘉说着看向琅华,“如果不是听顾大小姐方才的话,曹某还尚在混沌之中。”
曹嘉看向琅华的目光有几分的欣赏和钦佩。
裴杞堂想着琅华方才与曹嘉说的那些话,也怪不得曹嘉会是这样的神情,半晌他收回思绪才道:“曹大人将去广南,若是身上能有官职,无论做什么都会方便许多。”
曹嘉摇摇头:“恐怕不容易。”
裴杞堂却道:“广南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若是曹大人再立了大功,朝廷也就必然会开先例。”
曹嘉向门外看去:“裴大人说的是明从信的案子?科举舞弊案想要查起来恐怕没那么容易。”
裴杞堂目光微深:“若是有人被偷换了试卷呢?本来应该考上的人,却名落孙山,只因为他写的卷子已经被换给了旁人。”
曹嘉道:“虽然所有试卷都会被考官誊抄一遍,但是依旧会将考生所写的试卷留底,只要让我看了那些试卷,我光靠辨字,就能从所有的试卷中,将此人的试卷找出来。”
有了曹嘉,就不怕那些人在留底试卷上动手脚,即便仿造出一张试卷,曹嘉也会找出来。
“事情恐怕不光是这样,”琅华抬起头,“芸娘应该知晓明从信一些秘密,否则明家就不会一直投鼠忌器,定要等到芸娘不治的消息,才能光明正大地休弃芸娘,因为只要芸娘活着,就能够要挟明从信。”
曹嘉惊讶:“可是……赵氏不是已经要死了吗?”那个赵氏他是知道的,平日里跟婆子一起帮忙浣洗包扎伤口的布条和衣物,打扫屋舍,很少与外人说话,帮着伤患换药的时候,仿佛比那些婆子要灵巧许多,穿着打扮虽然不好,但是看起来又不像是常做粗活的人。婆子也曾问赵氏,留在这里是不是想要跟着顾大小姐学医术,赵氏只是摇头,原来她是要躲在这里将孩子生下来。
现在好不容易生下了孩子,她却自缢在房中。
曹嘉想到这里摇了摇头,也许赵氏做过错事,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
琅华点点头:“赵氏现在的确已经死了。”一个看不清前路的人,跟死了没有任何的区别。
琅华说完话问萧妈妈:“都准备好了吗?”
萧妈妈道:“好了,已经让人去了赵家和明家,我们备了一副棺木就放在院子里,等着两家人来抬。”
萧妈妈话音刚落,外面的伙计进来禀告:“赵家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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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也喜欢长章节,总觉得情节没写完就那啥了,下次遇到长情节,尽可能两章连发试试。
求**,同学们。
第五百六十章 畜生
一口薄棺摆在院子中央,那是收敛养济院流民和伤兵用的。
赵氏已经被挪进了棺木之中。
赵家人进门向棺木里张望了一眼,用帕子擦了擦眼泪:“这是怎么说的,姑奶奶就这样没了。”
萧妈妈皱起眉头向赵家人身后看了看:“你家大老爷没有来吗?”
赵家下人道:“我家老爷最近身子不适,又要照应家里,只怕是不能来了。”
抱着婴孩的婆子不禁冷笑:“亲妹妹都死了,却一句身子不适就推脱了,你们赵家人真是好硬的心肠。”
赵家人道:“这可怪不得我家老爷,是姑奶奶三番两次为赵家丢脸,我家老爷今日能来收敛尸身已经是仁至义尽。”
明家的乔妈妈听得这话,走上前来:“这里就没有奴婢什么事了,我家老爷说了休书也交给你们赵家了,这位……赵氏从此之后就与我们明家无关。”
明家就这样甩了手。
赵家下人心头油然生出一股的怒气:“就算我家姑奶奶你们不管,孩子呢?孩子要怎么算?”
所有人落在婆子怀里的那婴孩身上。
乔妈妈微微一笑,如今赵氏已经死了,自然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赵家也不会有什么反驳。
乔妈妈道:“那休书写得清清楚楚,我们老爷倒是说过,孩子最无辜,可是老爷身下还没有长子长女,这些事就更加大意不得,万一出了差错,老爷要怎么去面对明家先祖。”
所谓的差错就是说,芸娘肚子里的并非明家骨肉。
话已经说的再明白不过。
乔妈妈说完向棺材望去,阿弥陀佛,赵氏泉下有灵千万不要来找她,她也是奉命行事。
赵家下人脸色铁青,他们明明收到消息说,只要收敛姑奶奶的尸身,孩子明家会带走,却没想到明家推了个干净。
“姑奶奶啊,”赵家下人顿时哭起来,“您真是死的冤枉,明家竟然连孩子都不肯认了,早知今日,您拼着命将孩子生下来做什么?还不如……”还不如和你一起死了干净。
不知道那婴孩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婆子皱起眉头:“闹够了快将棺材和孩子抱走,这里是养济院,不是京中达官贵人府邸上的戏台。”
赵家人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是道:“这可怜的孩子……”
乔妈妈清了清嗓子:“再怎么说,这孩子是赵氏所生,大家都亲眼所见,不管如何,这孩子都有你们赵家的骨血,让你们赵家带回去情有可原,我们老爷已经说了,不能接这孩子回去。”
是的,绝不能带着孩子回去。
“你们答应我的。”
幽幽的声音忽然传来。
乔妈妈本不想理睬,却发现对面的赵家人瞪圆了眼睛,一脸见了鬼似的神情。
就连养济院的粗使婆子也张大了嘴,全都向她身后看去。
乔妈妈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
“你们答应我的,只要我死了,就会将孩子接回去,如今我已经死了,你们为什么不要孩子。”
这是赵氏的声音。
那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却像冰锥般,径直刺入了她的身体。
乔妈妈顿时起了一身的冷汗。
“诈尸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乔妈妈转过头看了一眼棺材,只见那赵氏芸娘已经从棺木中坐起身,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其中满是怨恨,头顶那炉为死人燃起的草香,正烧的热烈。
乔妈妈想要逃走,双腿却不听使唤,牙齿不停地打着哆嗦:“大……大太太……不……不是我……是……老爷……老爷……这样说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要找我。”
芸娘脸上露出一抹冷意:“你们说,只要我死了,这孩子还是明家人,是明家正室所出的嫡女,原来你们是骗我。”
芸娘说着扶住了棺木,想要从中站起来,却挣扎了几下没能起身,显得更加的诡异。
乔妈妈终于再也站立不住,跌倒在地。
赵家下人也是魂飞魄散,都想要跑,却被旁边的婆子死死地按住。
一阵冷风吹过,所有人都打了个冷战。
“你们只是要逼我死,我死了明从信就能再娶,我死了,所有的罪名就都会压在我的头上,明从信还是一个品性兼备,博学多才的儒士。”
芸娘豁然笑起来:“曾几何时我也这样以为,直到嫁给他之后,我才知道,他……”
“就是个畜生。”
“他是个畜生,一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芸娘声嘶力竭地叫喊,让所有人愣在那里。
“不但对我动辄打骂,他还收受银钱,帮人舞弊,你们都知道吗?”
“今年南榜的关节在于‘辨’字,只要有‘颇疑不论’,‘伫观详辨’等字皆中选。没有这样的字,就在誊录官誊录试卷的时候,故意涂抹原卷,任其落榜。”
芸娘咬牙切齿,眼睛中一片血红:“这就是你们嘴里的正人君子。”
芸娘说完看向乔妈妈:“你说是不是?我到底有没有打骂老太太,有没有与旁人私通,你说……”
乔妈妈看着赵氏那如同厉鬼般的脸,赵氏那张血盆大口仿佛随时都要将她连皮带骨的吞下去,她哪里再敢说假话,整个人抖成一团哀嚎:“没有……没有……都没有。”
“我是被冤枉的,”芸娘目光挪向明家下人,“你们听到没有?我是被冤枉的,为什么你们不闻不问,任由明家折辱我,为什么我流落到如此的地步,你们都不肯伸手帮帮忙,你们可是我的娘家人。”
“我可怜的孩子,她又有什么错,既然你们容不得她,今天我也容不得你们。”
芸娘颤抖着站起身来,就要从棺材里爬出来。
院子里顿时炸开了锅,明家和赵家人争先恐后惊叫着逃命。
“这是做什么?”
低沉的声音响起,裴杞堂大步走了过来。
“诈尸了,她……诈尸了。”
赵家下人向芸娘指过去,说完就像只无头苍蝇,抱着头向旁边逃窜,谁知刚走了两步,就被赶来的裴钱一脚踹在肚子上。
赵家下人哀嚎着跌在地上。
“裴大人。”养济院的婆子上前行礼。
芸娘听得这话眼睛一亮,踉跄几步走上前也跪在地上:“求大人为民妇做主,民妇要状告那明从信,民妇要揭开他的人皮,让所有人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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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啊,前五天,**好重要滴说。
第五百六十一章 一脸娇羞
一辆马车悄悄地离开养济院的后门。
马车里,闵夫人看向闵江宸:“都听清楚了吗?芸娘从前什么样子,如今沦落到何种境地,若不是琅华救她,她母女两个都会死在养济院。”
闵江宸脸色苍白,明家和赵家竟然会这样对芸娘,当年芸娘还是韩夫人的时候是那么的风光、富贵,身边从来不缺人侍奉,韩家上上下下将她当做未来的荣国公夫人尊敬,现在她却被夫家这样推出来,俨然是在沼泽里挣扎。
她知道母亲带她过来是什么意思,如果她一意孤行还想着嫁给陆瑛就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然而陆瑛毕竟不是明博士。
也许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芸娘当年定要和表哥和离的时候,以为会嫁给一个能够相濡以沫的丈夫,却没想到明博士是个斯文败类,她呢?她现在是不是也误入歧途。
闵江宸沉默着没有说话。
闵夫人顿时怒火冲头:“看你现在的模样,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了。”
“娘,”闵江宸看向闵夫人,“女儿知道您的心思,想要让女儿嫁到一个好人家,将来衣食无忧,可是哪家的父母不是如此想,到头来个人有个人的姻缘罢了。”
闵夫人道:“看来我们是白来一趟,怪不得琅华都不愿意再来劝你。”
“母亲能成全我吗?”闵江宸道,“如果母亲现在答应,至少我现在会很高兴,将来如何,谁又能知道。”
闵夫人抬起了手,闵江宸却闭上眼睛,不躲不避,一副等着挨打的模样。
闵夫人眼泪立即掉下来:“总觉得你父亲倔强,他在外为官,我心里总是战战兢兢,常年与你们兄妹两个相依为命,我们也不像别人家有那么多家财,就想着多疼你们一些,谁知道就将你们养坏了,如果你宁愿要走芸娘这条路,到时候顶多我们母女不再相见,由得你去受苦。”
“不顺父母命,不明白是非的孩子,我权当白养了你,我就看看将来你会不会吃苦。到时候你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别以为自己选的路就不会后悔,这种事我可看得多了。”
闵江宸闭上眼睛,仿佛入定了一般,紧紧攥住了帕子。
……
明家下人跌跌撞撞地跑回去报信。
“老爷,不好了。”
“慌张什么?”明从信准备在书房里挂个‘儒’字,就差最后两笔没有写完,突然被下人一喊,差点就失了准头。
“老爷,太太没有死。”
明从信手一颤,顿时在纸上画出道差笔:“你说什么?”
“太太,”明家下人面色苍白,“太太没死,让那个顾大小姐救回来了。”
明从信皱起眉头,芸娘没死,的确是个麻烦事,他要想方设法给赵家一个交代,早知道赵家这样不堪依靠,他说什么也不会娶一个被和离的女人。
明从信很快冷静下来,眼下看来,只有缓一步,不能再着急处置芸娘:“去跟赵家人说,让赵家先将太太接回去,明日我会去赵家商议此事。”
明从信吩咐完了,明家下人却仍旧一动不动地跪着。
明从信道:“怎么回事?”
明家下人吞咽一口,润了润嗓子:“太太在养济院,遇到了一位裴大人,向裴大人告了老爷一状,说老爷……与人一起贿赂主考,掌控整个南榜。”
裴大人,明从信的心一沉,就是屈承如遇到的那个裴杞堂?
公子刚刚损失了个屈承如,徐士元又被紧紧地盯着,现在就轮到了他,这绝不是一个巧合。
徐士元在京中这么久到底在做些什么?明明有这样一个对手,却怎么不加以防范,让他刚刚来到京城,就跌在裴杞堂手中。
“让人去找徐士元,”明从信道,“将这里的事告诉徐士元,让徐士元立即想出个办法,否则不止是我……他徐士元也逃不过这一关。”
下人应了一声。
“让公子的人去,他们熟悉京城,身手又好,免得会被人盯上。”他们在外都将王爷称呼做公子,这样就算下人知晓他们为公子办事,却也不清楚公子到底是谁,如此王爷就更加安全。
……
徐士元经过了几次波折,才推开了小院的大门。
“快去看看有没有人跟着。”徐士元再三吩咐下人。
下人应了一声,立即去查看。
徐士元快步走向假山石,推开一扇铁门,走进了山石后的一个甬道里,再顺着走下去,里面是一间黑漆漆的屋子。
两盏油灯在黑暗里发着幽幽的光。
一股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徐士元忍不住用袖子掩住了口鼻,半晌才适应这间暗室的味道。
听到了脚步声,一个人影立即扑了出来:“谁……是谁?”
模模糊糊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里。
徐士元看过去,只见发鬓凌乱,佝偻着身子,穿着酱色粗使婆子衣衫的许氏。
徐士元顿时愣在那里。
许氏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俨然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婆。
“士元……”许氏大喊一声扑过来。
扑面而来的一股发霉的臭气,让徐士元不禁一阵恶心,许氏的手冰凉的如同一条滑腻的蛇,死死地盘在他的胳膊上,然后用模糊不清的声音道:“士元,你可算来了,你不知道……我整日里……算着时间……我……我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见到你。”
本来是娇滴滴的女子说出来的话语,从许氏嘴里吐出来是那么的让人作呕,徐士元恨不得立即将许氏甩在地上。
当年他遇到许氏的时候,许氏也是个美娇娘,这才过了多久,竟然就变成这般,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决计不会相信眼前的一切……
徐士元吞咽了两口,紧紧攥住了手,耐心地想要与许氏说话,他刚转过头,许氏两条手臂立即勾住了他的脖颈,死死地攥着,那长长的指甲几乎抠进了他的皮肉里。
徐士元只觉得脑子里“轰”地一下,一股热气冲头,冷汗顿时从全身各处冒出来,他下意识地想要去拉开许氏的手臂。
许氏吃痛,张开嘴:“士元……痛……你弄痛我了……你要做什么?慢慢来……别急……”边说边不停地向徐士元怀里钻着。
徐士元从来没想到一个女人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气,如果不是许氏还有用处,他立即就会抽出刀来将许氏杀死在这里,就像是踩死一条蛆虫。
“你听话,先松开我,”徐士元轻声哄着许氏,“今天我晚些走,我们有时间说话,我有话要跟你说。”
许氏听得这话,心里一动,立即觉得暖洋洋的说不出的受用,她点了点头,趁着徐士元松开手臂,她踮起了脚尖在徐士元下巴上轻轻地亲了一口,娇羞地道:“好,今天都听你的。”
徐士元半晌没有说话,等到许氏彻底松开他,才将两盏油灯都放在桌子上,迫不及待地从怀里拿出一张画像摆在许氏面前:“你看看,这个人你可认得?”
许氏“嘤咛”一声,再一次抱住了徐士元的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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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徐士元此时心里的阴影面积。。。。
哈哈。
娇羞的我滚走了,大家别忘记**。
第五百六十二章 扎心了
许氏只顾得与徐士元缠绵,并不去看那画像。
徐士元心中有些焦急,低声哄着许氏:“你先看一看,我们再说话。”
许氏这才点了点头,顺从地跟着徐士元坐下来,向桌子上的画像看去。
那是一个二十左右的男子,一双眼睛沉静而内敛,却仍旧掩不住他的威势和锐气。
她见过这个人,她很熟悉这样的神态,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你仔细想想,他到底是谁?”
徐士元一再追问。
许氏仔仔细细地看着,半晌才意识到。
这是他。
是他。
刹时间沈氏脸色难看,满目惊恐地向后退去。
这是王仁智和沈昌吉一直要抓的人,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孩子,她无法提供画像给沈昌吉查看,而现在……他已经死了,被沈昌吉逼着跳了崖,死无全尸。
她不可能再见到这个人,因为他不可能再长大。
一个死人,再也没有了机会出现在人前,可是这张画像实在太传神,仿佛是对个一个活生生的人描绘而出的。
沈氏控制不住惊恐。
眼前浮现出他冷着脸,提着血淋淋的剑骑在马上的样子。
徐士元见状立即道:“你认识他?他是谁?”
许氏嘴唇哆嗦,抬起头来,仿佛是在向徐士元求证:“他已经死了,这个人已经死了是不是?”
徐士元心里一沉,那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他摇了摇头道:“没有。”
“没有”两个字如同惊雷在许氏头上炸开,许氏整个人都颤抖起来:“那怎么可能,我是亲眼……不……那是人尽皆知的,沈昌吉已经杀了他。”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徐士元上前一步:“你说他到底是谁?”
许氏不停地摇头,忽然拉住徐士元:“士元……我们走吧……不论去哪里都行,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就算你没有了官职我也不会嫌弃你,我愿意跟你一起过苦日子,那些都改不了的,即便是我知晓将来……也都改变不了,我们再留下,你会因此丢了性命,我也会死在这里,还有……还有我们的……”
“好了,”徐士元扬声打断了许氏的话,“我问你这个人是谁?”
许氏的嘴唇一开一合:“他……他是……他是赵翎……不……他不是赵翎……他是庆王世子。”
饶是事先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徐士元胸口仍旧向被狠狠地打了一拳,整个人僵立在那里动弹不得。
庆王世子。
果然就是他。
徐士元攥住了手,许氏一直写信告诉他,庆王的儿子尚有一个活在世上,他们要借用沈昌吉和皇帝的手除掉庆王留下的血脉。
镇江大战时,沈昌吉带着身边的亲信终于将那人逼着跳了悬崖,以沈昌吉那样细致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弄错。
所以,他们一直觉得整件事已经变了,不会再像许氏知晓的那般发展,公子最强劲的对手,在还没有崭露锋芒的时候,就死在了他们手上。
不管是赵翎还是庆王世子,都没有了机会卷土重来,谁能成想庆王世子不过是换了个身份,现在仍旧在朝堂之上与他们抗衡。
他还活着。
“现在他是裴杞堂,”徐士元道,“如今他已经为庆王翻了案,紧紧盯着我和公子不放,早晚有一天他们会找到这里,找到你。”
许氏腿一软几乎跌坐在地上。
徐士元接着道:“皇上已经给裴杞堂和顾琅华赐婚。”
徐士元的话如同一柄剑,径直刺在了许氏心窝,许氏忽然嘶声裂肺地喊叫起来:“怎么可能,他们怎可能还在一起,那个贱人与他竟然……”
“这一定是个梦。”许氏望着自己的一双手,忽然挥手向自己脸上打去。
“啪”地一声传来,许氏感觉到了火辣辣的疼痛,她挥手又是一下,脸上出现了清晰的指痕。
不是梦,都是真的。
许氏仿佛回到了在皇城司大牢时的情形,变得有些疯癫:“那贱人已经嫁给陆瑛,应该被陆家压制,一辈子也走不出陆家的宅院,再也遇不到那个人,不能再和那个人成亲,对,我要将他们拆散,一个死,一个伤。”
徐士元已经没有耐心听许氏这些话。
“既然他是庆王世子,就要让皇上知道,这样他还是死路一条,你不是一直想要报仇吗?你现在放弃,顾琅华还会像前世一样……你真让我失望,我还以为你是个很坚强的女人,能够留在我身边帮助我。”
许氏上前抱住了徐士元大腿:“士元你说我们该怎么办,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徐士元伸出手去摸许氏的头发:“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太危险,但是我们要想个法子,让皇上知道裴杞堂就是庆王的子嗣,他和裴家一起欺骗皇上,还为庆王翻案,光凭这个,其心可诛,凡是与他有关的人都要去死。”
……
明家已经是忙的人仰马翻,明从信的弟子纷纷上门询问实情。听说裴杞堂在养济院遇到了明太太,立即就请了刑部官员去询问。
科举舞弊那是大案。
如今只怕考卷都已经被封存,那些本来已经上榜准备入仕的士子可能都会被查问。
“先生是被陷害的,”明家下人不停地解释,“大家先回去吧!”
“是不是陆瑛做的?陆瑛这次中了甲榜,却一直没有接到吏部任职,定然是他求先生帮忙不成,心中起了报复之心。”
“还有那么于松亭,先生对他那般好,他却恩将仇报。”
“去找他们。”
“走,去找他们。”
明家门前人声鼎沸。
往常若是听到学生这样维护他,明从信早就从心中得意起来,而今……芸娘却握着真凭实据,现在学生们不肯相信,万一官府真的查清楚,他就真的百口莫辩。
“那他们别闹了。”明从信道。
这样闹下去没有任何的好处,反而会被更多的人注意。
“老爷,陆三爷来了,”明家下人来禀告,“陆家递了帖子说,陆三爷有话想要和老爷说。”
陆瑛现在来,是嫌事情闹得不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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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心了老铁,哈哈哈。
第五百六十三章 热热闹闹打起来
明从信道:“告诉他们,我谁也不见。”
陆瑛插手过赵氏的事,所以表面上他不能对陆瑛动怒,免得落下把柄。
明家下人应了一声立即下去。
明家大门外,陆瑛向着正门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陆瑛,你来做什么?”
“先生不会见你的,你到底收了别人多少好处,要来抹黑先生。”
陆瑛仿佛没有听到身边人说话,端端正正地跪在了明家大门前。
明家下人见状上来劝说:“陆三爷,您回去吧,我们先生现在谁也不想见。”
明家下人话音刚落,旁边的弟子就上前道:“听到没有?还不快走,快跟那个忘恩负义的于松亭一起走吧,永远不要再来求先生。”
“真是没有良心,当年你想要参加恩科试,先生是如何帮衬你们的?活脱脱一只中山狼。”
平日里与陆瑛交好的人忍不住道:“陆瑛也是好心办坏事,他也不知道师母……会那样对先生。”
“呸,我就不信。”
陆瑛抬起头来目光向前看去,不卑不亢地道:“我都听到了,师母如何说先生,也见到了于松亭,他们两个人说的都是一样,我来这里只是想要劝说先生,请先生知错能改,早日去衙门里说个清楚。”
陆瑛说完这话,周围顿时静谧下来,所有人互相看看露出惊诧的神情。
“陆瑛,你……怎么敢这样说……”
有人先反应过来上前攥起了陆瑛的衣领,陆瑛并不挣扎,只是道:“请先生早日去衙门,依照大齐律,主动坦白,罪减二等,可以免除重罪。”
陆瑛清朗的声音响彻在人群之中,更多人都围上来。
所有人怔愣片刻,不知是谁先喊起来:“到现在还来污蔑先生,打死你个恩将仇报的东西。”
旁边的人一拳头挥下来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陆瑛的下颌。
陆家下人见状忙上前拉扯:“你们不许打我们三爷,住手……你们做什么……”
叫喊声顿时响成一片。
鲜血从陆瑛嘴角淌下来,他只来得及咳嗽一声,又有几拳落在了他的身上。
“你们这是做什么?”匆匆忙忙赶过来的闵子臣,跳下马急忙上前,“一群人欺负他一个,算什么本事。”
闵子臣立即上前和那些人打在了一起。
“陆瑛,”闵子臣大喊,“你这样傻站着做什么?要被人打死吗?这样的先生你不报他的师恩也罢。”
明从信的弟子们已经准备好了孔圣人的牌位,放在门口,只要朝廷敢来人抓明从信,他们立即就会闹起来,如今见到这种情形,也顾不得许多,全都围了上来,在明家大门前闹成一锅粥。
刑部衙差带着人到了明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本来以为那些士子在明家门口一坐,他们总要费些口舌,现在大家打成一团,按照律例正好将他们一个个都拿下。
刑部衙差心中欣喜,白白捡了个大便宜,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都给我抓起来。”
众人见衙差来了,纷纷住手。
闵子臣脸上挂了彩,却顾不得查看伤口,立即扑过去看陆瑛。
陆瑛想要支撑着站起身,脚底下却不禁踉跄,多亏闵子臣及时上前搀扶。
闵子臣擦了擦鼻子下的鲜血,看向衙差:“将我们都带去衙门,我就不信大齐还没有王法了,明明是科举舞弊,却还指使弟子打人,打一个已经有功名的人。”
“子臣别说了……”陆瑛想要打断闵子臣的话,却忍不住一阵咳嗽,那本来俊逸的脸颊上满是血污。
衙差看着陆瑛,心中不忍:“你们放心,衙门里必然会秉公办理。”说到底他们还要感谢这两位,如果不是他们,事情也不会办得这般顺利。
……
闵家下人立即将消息带了回去。
闵怀将手里的茶碗仍在桌子上:“这个逆子,让他不要掺和此事,他不听,这是要气死我不成。不救他,就让他在大牢里吃些苦,他才知道平日里过得多么舒坦。”
闵夫人心中不忍:“老爷也听到了,那些人合起来打子臣和陆瑛。妾身怕进了大牢,所有人再关在一处,那些人心中气愤起来,会不会将子臣他们打死。”
闵怀冷笑:“打死就打死,就当我没有养这个儿子。”
闵夫人眼圈顿时红起来。
闵家下人低声道:“大爷还说,老爷和夫人不用救他,他没错坏事,用不着家里上下打点,什么时候衙门将整件事弄清楚,还他们个公道,什么时候他们再出来,否则……就算放了他,他也不出牢门。”
“那是大牢,他以为是个什么好地方,”闵怀立即站起身,“好,就让他去坐牢,谁也不许管他,不给他送衣送饭,就算是死在里面我也不会给他收尸……”
闵夫人眼睛一红,眼泪立即落下来:“老爷,您怎么能这样咒自家的孩子,这一次说不得他真的没有做错。”
闵怀不再说话,气冲冲地走出了门。
闵夫人跌坐在了椅子里。
……
徐家。
徐士元安抚好了许氏,趁着夜色转了大半个京城,确定身后没有被人盯着,这才回到了徐家。
一夜没有合眼,徐士元看起来有些憔悴。
幕僚低声禀告:“明博士已经被带去了衙门,虽说现在只是问一问,若是真的查起来,恐怕也就是几天的功夫。”
放在别人来办这案子,恐怕要慢些,裴杞堂不一样,他深受皇帝信任,因为赵皇后的案子与刑部、大理寺都熟悉的很。最重要的是,养济院还有曹嘉,若是曹嘉肯帮裴杞堂,试卷涂抹、作假可都逃不出曹嘉的眼睛。
徐士元只觉得胸口滞闷,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要立即去安排。
徐士元吩咐幕僚:“拿着我的信,送到长春观,就说是我们家年底给的供奉,记住要避开旁人的耳目,不能出半点差错。”
幕僚道:“老爷对我恩重如山,若是出错,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招认出老爷来。”
幕僚走了出去,徐士元看向窗外。
寒风阵阵,外面的树枝仿佛随时都会被吹断。
徐士元冷笑:“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裴杞堂、顾琅华也不要太过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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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蒜也是不容易的,虽然臭味熏鼻,但是还会有人惦记着吃。
也不知道口感怎么样,有空采访一下许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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