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绝食等死
皇帝现在想起来,当年曹雍质疑的正是庆王谋反的证据。
曹雍因此被沈昌吉怀疑是庆王党。
时至今日,曹嘉又站在勤政殿说出这件事。
相信曹嘉的话,就等于相信当年庆王案也有端倪,不相信曹嘉的话,就要给太后定罪。
“皇帝,”太后站起身来,“该给天下人一个公道了,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大牢里已经有如此之多的冤屈……已经足够了。”
太后说着看向皇帝,目光中有几分的哀伤:“哀家愧对先帝的嘱托,没有帮你照看好门庭,才会让赵氏一族如此为所欲为,哀家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三个已经离哀家而去,也许他们之死也是哀家之过。”
太后眼睛轻阖,再睁开的时候,目光中带着几分的失望和灰心:“也许哀家应该随先皇一起去了。”
皇帝听得这话顿时脸色大变。
太后伸出手摘下了头上的顶簪,那是一只玉如意寿星发簪。当年太后大寿,大理国使者将在当地发现的一块形似寿星的翠玉,作为祥瑞献给太后,皇上请了九华寺主持诵经加持,从此之后太后娘娘便一直将这支发簪戴在身边。
太后忽然松开手,那翠玉寿星簪顿时落在地上。
清脆的声音传来,寿星簪断为两截。
“太后娘娘。”程女官脸色苍白,立即跪下来。
摔断寿簪不止是不吉利,也表露了太后的心思。
“人人求长寿,长寿又有何用。”太后仰起脸,一行清泪瞬间淌过脸颊。
“母后,”皇帝心中油然生出不好的预感,“您这是……”
太后半晌才垂下头:“皇帝,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我母子的缘分,也该到了尽头。”
说完向前走去,走到宁王身边,太后停下脚步,仔细地看着宁王:“宁王早已成年不该留在宫中,也是哀家不顾祖制,犯下如此大错。”
“宁王府接二连三出事,宁王妃贪墨等案,宁王都脱不开干系,皇上处置宁王妃等人,应将宁王一起问罪。”
听到问罪两个字,宁王茫然的脸上出现了惊讶的神情,慌乱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张开嘴想要说话,却最终没有说出来。
太后接着道:“宁王痴傻,仍旧觍居王爵之位,却无法做到王爷的本分,不能辖制下属,更不能为皇上排忧解难,理应收回王爵。”
“母亲,”宁王通透的眼睛一皱,“您这是怎么了?”
宁王伸出手去扯太后的衣袖,太后却并不为之所动,而是淡淡地道:“皇上,母后能为你做的,也只是这些了。”
太后说完甩开宁王的手,径直走出了大殿,程女官等人立即跟了上去。
大殿里一瞬间安静,宁王先跪下来:“皇兄,母亲……母亲她到底怎么了?”
太后临走时说的几句话,透着一股的寒意。
“皇上,”内侍进来禀告,“太后娘娘要搬进庆禧宫。”
庆禧宫曾是先皇停灵柩的地方,太后要搬进去做什么?
内侍吞咽一口道:“太后娘娘还交代,不准送食水进庆禧宫,太后娘娘这是要……这是……”
太后准备要绝食。
皇帝浑身立即变得冰凉,太后决定要去陪先皇,所以才会摔断了寿簪,交代了那些话。
从来没有哪个帝王,逼死自己的亲生母亲,他不能去做第一个,更不能让亲生母亲在先皇去世多年之后,绝食而亡。
太后为什么要这样?
“皇上,”裴杞堂上前一步,“太后娘娘只是一时伤心,皇上好声劝说,太后娘娘就会回心转意。”
皇帝目光一敛,恐怕没那么简单吧!太后是个固执的人,一旦拿定主意,就没有了转圜余地。
“眼下还有一件事,”裴杞堂道,“庆王谋反案疑点重重,当年的文书皆为伪造,应该推翻此案重审,若庆王果然被冤枉,就该还庆王一个清白。”
皇帝静静地听着裴杞堂的话。
如果不重审庆王案,只怕太后不会离开庆禧宫。
皇帝顿时觉得头疼欲裂。
常安康上前试探着询问,“若不然皇上先歇一歇,刘相等人还在外面候着。”
这样的时候应该叫刘相、谢相进宫商议对策,皇帝道:“将刘相、谢相传进勤政殿。”
……
皇帝召见刘景臣等人,琅华径直从宫中出来坐马车回到顾家。
顾世衡已经在门口接应,见到琅华立即道:“宫里现在怎么样?”
琅华和顾世衡一起去了顾老太太房里,祖孙三人坐下来,琅华才道:“朝廷恐怕很快就会召父亲回去办案。”
顾世衡眉头微蹙:“是赵氏的案子?”
琅华摇头:“朝廷会将庆王案推翻重审,所有一切都会从头查起。”
顾世衡面容渐渐舒展,露出一个欢喜的神情:“皇上真的会答应重审庆王案?真的能够为庆王洗脱罪名?”
琅华道:“皇上必须这样做,否则太后娘娘就会绝食而死。”
顾老太太倒吸一口凉气:“太后娘娘竟然会如此。”
琅华想起太后娘娘临走时,脸上那绝望的神情。太后今天是真的很失望,对皇上和朝廷,还有宁王。
让太后最伤心的是宁王,这个她一直护在身后,小心翼翼呵护的孩子,却如此的算计她。虽然宁王没有在人前被拆穿,太后却已经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宁王是在装傻,所以才会建议皇上夺了宁王的王爵。这样利落地处置,不愧在宫中掌权多年,宁可冤枉宁王,也不会再纵容。
“等着这么多年,没想到还会有这一天,”顾世衡不禁感叹,“王爷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顾老太太慢慢地捻着手里的佛珠:“即便翻案又如何,人死不能复生,可惜了庆王爷。”
裴杞堂此时也不知是什么心情,虽然高兴,但是内心深处更多的却是伤心。这样的心伤不会因为冤案平反而愈合,只会得到一些安慰。琅华心里一酸,油然为裴杞堂生出几分难过的情绪。
“老太太,老爷,”姜妈妈进门道,“裴思通大人登门拜访。”
顾世衡站起身来:“快,将人请进书房,我立即过去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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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章 提亲
裴思通站在顾家门口当了一会儿门神。
没有提前递帖子就贸然前来,必然就是这样的结果,不过来之前他已经有过心理准备,顾大小姐的名声被裴杞堂牵累不少,顾家现在说不定躲避裴家如洪水猛兽。
想想这一点,裴思通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裴大人,您请进,”顾家管事迎出来,“我们家老爷去更衣了,请您先到书房。”
裴思通心里一松,顾家下人这样客客气气的模样,至少说明顾家没有太过反感裴家。
顾家下人刚刚端了茶,顾世衡就赶到了,两个人见面立即互相行礼。
裴思通一脸歉意:“犬子这次惹了大麻烦,顾家不但没有怪罪还这样出手帮忙,我们真是感激不尽。”
“裴大人不要太客气,”顾世衡脸上浮起笑容,“裴家也是被人所害,再说,这其中也有顾家的关系,现在总算弄了清楚。”
裴思通笑着感谢,两个人各自喝了口茶。
裴思通才抬起眼睛试探着道:“顾兄这头上也有白发了。”
顾世衡笑道:“到底是年纪不小了……”
这样说说笑笑,仿佛很快就拉紧了距离,顾世衡也想起裴杞堂帮他拔白发的事来。
“岁月不饶人啊,”裴思通道,“转眼间孩子都长这样大了,顾兄也知道,我家里的老四,其实并非像外面传言那般。”
顾世衡颔首:“在西夏的时候我就知道,裴将军一心为国为民。”说到这里,顾世衡不禁思量,难道裴思通现在是来提两个孩子婚事的?
裴思通脸上一红,显得十分不好意思,却目光坚定:“顾兄,这次的事原是我们不对,杞堂的心思顾兄也都知晓了,这次我回到家中,我们家太夫人立即将我叫过去嘱咐,没有别的,只是让我托人上门说亲,求顾兄将琅华许配给杞堂。”
真的是来说亲的。
顾世衡愕然。
赵家的事还没解决,庆王案才刚刚清查,太后那边……还有许许多多的事要做,裴思通竟然没有提起这些,而是直接提亲。
裴思通道:“我家夫人让我寻个保山,恐怕这样一折腾,来来回回要耽搁好些日子,经过这次的事后,我是真的怕夜长梦多,万一再闹出什么风波来,到时候就真的是我们礼数不周了。”
裴思通和裴杞堂虽然不是父子,但是某些地方还真的有些相像。
两个人全都不按常理出牌。
不过裴思通说的礼数不周是什么意思?
顾世衡沉吟着:“并非我不答应,只是这事急不来,我们还要再商量商量。”他总觉得琅华年纪太小,只要提起婚事,他多多少少会舍不得,女孩子成亲太早,生产的时候会有问题。
“顾兄,我们从前就相识,所以有些话我也就不遮遮掩掩,”裴思通说到这里顿了顿,“皇上已经提起要为杞堂赐婚,金口玉言一出,就不可能会挽回,但是杞堂是不可能娶其他女子。”
“这件事不可能一直僵在这里,总要想到一个解决的法子。”
顾世衡仔细地想着裴思通的话,隐隐约约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裴思通没有隐瞒,显得十分直率:“不管怎么样,我们裴家都该来向顾家说清楚这件事,顾兄放心,若是琅华真的能够嫁进裴家,我们会像对待长媳一样待他,杞堂……在我心中什么地位,琅华也会是什么地位,我虽然不能保证到了裴家之后,琅华不会受任何委屈,但是我能做到,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这个长辈会先站在她那边。”
裴思通看着顾世衡。裴夫人让他去找个能说会道的朋友做保山,他想来想去,或许他不会说话,但是他会将实情告诉顾家。
顾世衡不禁有些动容,有人会亲自为儿子提亲,但是没有人会这样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站在琅华这边。
裴思通道:“琅华嫁到裴家,我会像顾兄一样护着她,无论她想要做什么,都可以去做,不会被束缚。顾兄身下无子,若是有心想要让琅华承继顾家,两个人身下的除了长子,都可以接手顾家之事。”
裴思通很委婉地说明了意思。
顾琅华和裴杞堂的儿子可以姓顾。
这是要打消顾家所有的顾虑。
一定是十分看重这门亲事,裴家才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顾世衡感觉到了裴家的诚意和尊重,他抬起头没有像方才一样拒绝裴思通,而是道:“裴兄说的是,皇上会给裴、顾两家赐婚?”
裴思通道:“这是最好的结果,这次我来,就是想要跟顾兄说清楚,免得给顾家心里留下心结。”
虽说这样一来所有事都迎刃而解,但是顾家的心思更为重要,他们想要结亲,而不是背地里算计,必须要说个明白。
“裴兄稍坐,”顾世衡站起身来,“我去将这些话禀告给老太太。”
裴思通忙跟着起身:“请顾兄多多美言两句,让我今日也能给老太太请安。”顾琅华在顾老太太身边长大,顾老太太的态度尤为重要。
顾世衡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裴思通松了口气,经过这件事他算是看了明白,也就只有顾大小姐能够拿捏住杞堂,所以他也不作他想,只要能平平安安将琅华抬进门……
想着这些,裴思通不禁“咦”了一声,也是奇怪,人人都愿意找个恭顺的儿媳妇回来,这样也好夫唱妇随,他想的却是能够将那小子束缚住,让那小子也知道家里的规矩和礼数。
想到这里,裴思通又笑出声。
站在外面的姜妈妈看在眼里,不禁觉得这位裴大人着实奇怪的很,一会儿惊奇,一会儿傻笑,大小姐若是真的嫁去裴家,遇到这样一个公爹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
顾老太太听着顾世衡将话说了一遍,然后抬起头:“这么说,裴家是来给我们送信,若是皇上赐婚,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顾世衡道:“裴大人还说要拜见母亲。”
顾老太太沉下眼睛,长辈之间见了面,彼此之间有了共识,这门亲事也就算是定下来,除非其中一方又变了心思:“怪不得裴家历经几朝不倒,一个个比猴还精,看准了时机就下手,半点不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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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裴老爹还是很聪明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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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一章 答应
顾世衡想想裴杞堂相貌俊朗,身姿挺拔的模样,裴思通又是这样的热络、坦诚,这两父子还真的让人难以拒绝。
顾世衡道:“总不能再将人撵走,多多少少也要留些颜面。”除非琅华是真的不准备嫁给裴杞堂。
顾老太太道:“若是依着我,从现在开始物色姑爷人选,要等个三五年才能定下来,谁知道他们一个个盯上我们琅华不放。”所以说,一家女百家求,自家女儿太过出挑也不是个好事。
顾世衡抿了抿嘴唇,苦笑起来:“母亲真想留琅华三五年?”那只怕是很难做到,三五年之间能发生太多事,裴家一定不会答应。
顾老太太站起身让顾世衡扶着走到窗边:“这日子也过得太快了,琅华刚刚出生那会儿好像就在眼前,我是真舍不得琅华,怕她年纪太小就嫁人,到了夫家会太辛苦。”
顾世衡心中一酸:“母亲放心,咱们家可跟别人家不一样,琅华真的吃了亏,我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追上门去……”
顾老太太“噗嗤”笑出声,这话她相信:“跟裴大人多说说话吧,眼下这个关节,我们谁也大意不得。”
顾世衡点点头,母亲这样说,也就是答应了:“琅华那边……该怎么说呢。”
顾老太太摇摇头:“你啊,真是个直肠子,裴家的事闹得这样大,琅华可有要避嫌,或者到你跟前诉苦吗?”
顾世衡仔细地回想:“不曾,但是这种事琅华怎么好开口,她……”
“那琅华这些日子忙些什么?”顾老太太又好气又好笑,“如果她厌烦裴杞堂,早就已经退避三舍了。”
还真的是这样,可见琅华对裴杞堂还是有心思的。
顾世衡恍然大悟,不禁笑道,“这么一说,我们家真的要办喜事了,那……我们可要好好筹备筹备。”
顾老太太点点头:“虽说心里舍不得,那也是因为放心不下,若是琅华能嫁个她喜欢的人,将来我也就能无牵无挂。”
“母亲,”顾世衡忙道,“这才要说亲,将来您还要抱外孙呢,琅华嫁了人,裴杞堂的情形您也知道,少不了您在一旁帮衬,我们都要好好的,不为别的,只为了一家人能高高兴兴在一起。”
顾老太太拍了拍顾世衡的手:“你说的对,我老太婆还得好好活着给琅华撑腰,”说着顿了顿,“去将裴杞堂叫过来,我有话还要问问他。”
顾世衡应了一声:“儿子知道了。”
顾老太太道:“有些事若是他做不到,谁也别想让琅华嫁过去。”
……
徐谨莜看到自家的马车眼泪差点掉下来,忙扶着徐老夫人上了车。
祖孙两个都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在庵堂这些日子,徐老夫人甚至感觉自己会死在那里。
马车终于进了胡同,等在徐家门口的徐正元,立即撩开袍子跑过去迎接:“母亲,母亲,可算是将盼回来了,都是儿子没用,不能早早将您接回来。”
听到徐正元的话,徐老太太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多少日的委屈恨不得一下子全都发放出来。
徐老太太瘦了许多,宽大的衣衫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干瘪的脸上皱纹纵横,看起来足足有七十多岁的年纪。
徐松元和杭氏上前行礼。
徐老太太挥了挥手:“起来吧……这件事多亏了你们两口子,否则……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家中。”
徐松元有些意外,没想到母亲会夸赞他们。杭氏也微微怔愣,忙道:“娘这些日子受苦了,老爷也托人四处……”
“是啊,”徐正元立即接口,“我和大哥四处托人,只要母亲能回来,不论太后娘娘说什么,我们都答应。”
徐老太太紧紧地握了握徐正元的手:“这些我都清楚,好了……先进门吧!”
一家人进了院子,杭氏去看徐谨莜:“这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
徐谨莜眼泪落下来:“只要祖母能平安,就算辛苦点又算得了什么。”
杭氏暗暗点头,虽然被太后娘娘罚了,不管是徐老太太还是谨莜仿佛都有了些变化。
想到这里,杭氏不禁道:“莜姐懂事了。”
徐谨莜心里一寒,原本她以为杭氏会劝慰她几句,却没想到随随便便就打发了她。在杭氏心里,最重要的永远都是弟弟,如果弟弟被关了这么久,杭氏只怕早就心急如焚。
也许这就是因为血缘。想到这里徐谨莜心中“咯噔”一下,在庵堂那些日子,她不止一次开始觉得她不是徐松元和杭氏的孩子,否则怎么会被他们这样凉薄对待,现在这种感觉愈发强烈起来。
徐谨莜紧紧地攥住了帕子,如果真的是这样,将来她要怎么办才好?
徐老夫人喝了半碗茶,仿佛才缓过神来,自己是真的回家了。这些日子只要想想太后眼睛里那冰冷的神情,她一颗心就沉下去。
她怎么能想到,太后会揪住赵氏不放。她怎么能想到本来好端端的皇后,却一下子沦为阶下囚。
“那案子还在查吗?”徐老夫人抬起头来问徐松元。
徐松元道:“赵氏怀了身孕。”
几个字让徐老夫人不禁怔愣,她正不知道是喜是忧,徐松元接下来的话,顿时将她打入了谷底。
徐松元道:“赵家想要借此机会营救赵氏,故意陷害裴家和顾家,买通了宁王府的嬷嬷给宁王下毒,幸好被太后察觉……”
徐老夫人没有听说过这些:“你仔细地说说,赵家怎么陷害裴家和顾家。”
旁边的徐正元立即道:“裴杞堂被顾大小姐迷得晕头转向,为了顾大小姐连前程都不要了,公然顶撞皇上,差点被直接下了大牢,裴家也拿他没有办法,裴太夫人只得亲自上门向顾家求亲,顾家到现在都没有答应。”
徐谨莜听着睁大了眼睛,耳边一阵嗡鸣声。裴杞堂怎么可能会喜欢顾琅华,这一定不是真的。
“不可能。”
徐谨莜不由地喊出声。
杭氏立即看过去:“谨莜你在说什么?”
徐谨莜面色通红,半晌才说出话来:“他们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裴杞堂怎么会喜欢上顾琅华。
为什么就是顾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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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能做到早睡早起。
第五百二十二章 找上门
徐谨莜恨不得立即就叫起来,一定是顾琅华不知廉耻,想方设法与裴杞堂私下里见面,否则裴杞堂怎么会喜欢上顾琅华。
所以顾家才会退掉陆家的婚事。
难道就没有人注意到这点,顾家族里也不惩办顾琅华吗?
凭什么啊?她没有犯错却被关了这么久,顾琅华的丑事闹得人尽皆知,却还在那里等着裴家人上门求亲。
都怪她没有早点发觉,她现在都不知道顾琅华是什么时候对裴杞堂有企图的。
徐谨莜很想哭,为了自己,也为了裴家。
“我听说的不是这样,”杭氏道,“裴家早就有意思去顾家提亲,只不过顾大小姐年纪还小,裴家就没有着急,听老爷说顾大小姐在战场上救过裴杞堂,这样看来,会喜欢上一个救命恩人,也是寻常事。”
很少在人前说话的杭氏,突然说出这样一大段话来,徐老夫人不禁皱起眉头看向杭氏,杭氏穿着藕色的褙子,头上梳着同心髻,只是戴了一只指甲盖大的珍珠发簪,两鬓稍稍有些蓬松,看起来温婉又清丽,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和她从前在家中完全不同。
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难道杭氏现在就以为,整个徐家已经落在了她的手上?
徐老夫人皱起眉头,一股怒气顿时冲上了头。若是换做往常,她一定会好好训斥杭氏,可是现在她刚刚从庵堂里出来,又与赵皇后有些牵连,再闹出什么事恐怕会被杭家攥住把柄,她只能暂时忍耐,等大家将这件事忘了,她再重掌徐家,好好给杭氏长长规矩。
徐老夫人淡淡地道:“现在裴家和顾家又如何?”
杭氏松了口气。
徐松元接口道:“赵家的事败露,太后娘娘心灰意冷要绝食寻死,皇上又将裴杞堂召回去办案,很快顾世衡应该也会官复原职,这场风波来得快,倒也去得快。”
如果被打压的是顾家,徐老夫人心里会十分欢喜。
“祖母,”徐谨莜又开口,“我想……回宫中去陪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心情不好,我也能从旁解劝。”
徐老夫人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茶汤沁人心脾,和她在庵堂喝的那些完全不同,在庵堂那么久,她几乎要忘记茶的味道了:“太后没有召你,你要怎么去宫中?”
徐谨莜一时语塞,这些年她进出慈宁宫就像进出徐家一样随便,太后娘娘特意赐给了她一块宫牌,让她来回走动,这次祖母被罚去庵堂,她的宫牌也会程女官收走了,没有宫牌她自然是进不了宫去。
徐谨莜的眼泪豁然掉下来,太后娘娘该不会已经忘了她吧?
徐老夫人却无暇顾及徐谨莜的心思,看向徐松元:“那你准备要怎么办?中书省准备站在哪一边?”
“母亲,”徐松元道,“这次查出来,赵家不光是伪造了一封手谕,而是连庆王谋反的证据也是假的,庆王案死了那么多人,现在还有官员被关押在大牢里,我们已经商量了,准备上奏折,请求朝廷重审庆王案。”
“你们?”徐老夫人听得一哆嗦,“你们是谁?是刘相和谢相?”
徐松元嗓子发紧:“不是……是我和几位御史……”
“你是在御史台任职吗?”徐老夫人提高了音调,“你是在中书省,你的上司是两位丞相,你不跟在两位丞相后面,却和那些御史一起胡闹,是谁给你出的主意?顾世衡?”
徐松元挺直脊背:“是我自己,跟别人无关。”
徐老夫人的脸色铁青。
徐正元见状立即上前拍抚徐老夫人的后背:“大哥,你能不能不说这些,母亲身体都已经是这个样子,你……要气死母亲不成?”
“我没有入仕,不明白官场上的事,大哥也要为这个家思量,这个家不能再有什么风波了。”
徐老夫人感觉到了欣慰,幸亏有正元,否则她定然已经被气死了。她不明白,那个顾家在西夏到底给松元喝了什么迷魂汤,让松元觉得顾家做什么都是对的,尤其是那个顾琅华,明明有可能是老三的野种,偏偏没有人揭出来,顾家闭着眼睛不承认,依旧将顾琅华捧在手心里。
徐老夫人想到这里就觉得心烦意乱。
“老夫人,老爷,”管事快步进了门,“外面来了一群人,说是来跟我们要账的,非要见老爷,我们不见的话,他们就要去衙门里告状。”
屋子里气氛顿时一僵,所有人面面相觑。
徐松元先回过神来,径直看向徐正元:“这与你有没有关系?”
徐正元瞪圆了眼睛,“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在外面好端端的做生意,月月都有进项,哪里会欠人银子。”
徐松元半信半疑,转头吩咐管事:“让人去问仔细,我们什么时候欠了钱,是谁欠的。”
管事点点头。
徐老夫人乜了杭氏一眼,杭氏脸上满是惊讶的神情,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果这件事真的与徐家有关,杭氏就是治家有失。
“问清楚了,”管事一边擦着汗一边禀告,“是给二老爷办过事的闫掌柜。”
管事的目光就落在了徐正元身上。
徐正元直起脊背,目光中有一丝的迷惑,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
闫掌柜,难道说的就是……那个闫……
“人在哪里?”徐正元急切之下额头上青筋浮动,出了一身的冷汗。
如果真的是闫长贵,那可非同小可。他带着闫长贵买下了顾家的药铺,已经交了定钱,他会因此平白赚上几千两银子,如果这时候出了什么事,一切可就前功尽弃。
所有人都看出徐正元的失态。
徐松元脸色阴沉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闫掌柜是谁?你手底下的人?”
徐正元一下子没有了方才的气势:“一定是弄错了,我出去问问。”
徐正元正要向外走去,就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有人伸着脖子喊叫:“二老爷救命啊,二老爷,快救救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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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重申一遍。
徐松元老大。
徐正元老二。
徐士元老三。(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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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三章 推脱不掉
徐正元刚出了门,就看到一个衣衫凌乱的人向院子里跑来,徐家下人想要伸手拦住他,却被他一脚踹开。
徐正元脸色微变,立即走上前去,跟那个人顿时撞了个正着,徐正元张开嘴就要说话,却觉得几滴雨水般的东西落在了他脸上和嘴里,他还没有弄清楚是些什么,就闻到了一股恶臭。
那是净房里的味道,新鲜的和陈旧的屎尿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落在他嘴里的那几滴,咸咸的,仿佛贴在了他的舌头上,然后被他的唾液融合,向嗓子眼推去,他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
这下屎臭的味道顿时充斥了他整个身体。
“呕”徐正元忍不住弯腰吐了一口,胃里的东西拼命地向外涌,争先恐后地想要从他的口鼻钻出来。
他还没有尽情地吐干净,就觉得手臂一热,已经被人攥住,然后那恶臭的源头张开怀抱死死地依偎在了他的身上。
“二老爷,他们要弄死我,他们逼我们吃药,将我按在粪水里……二老爷,您救救我……”
徐正元想要将闫长贵甩开,却越挣扎越被他死死地勒住。
“来人……”徐正元喊着,“都愣着做什么,将他给我拉出去。”
徐家下人立即扑了上来。
徐松元挡在了徐老夫人和杭氏等人面前,转过头来看向杭氏:“你们还是回去内院里去吧,这里有我和二弟处置。”
徐老太太脸色难看,用帕子捂住了口鼻,看着徐正元狼狈的模样,不禁喝道:“人都哪里去了?怎么就让人闯了进来?门上的管事呢?”
管事立即过来告罪:“老太太,都是小的们的错……小的们正跟那些闹事的人说话,谁知道他就挤进门,他身上……满是……我们一时无法下手。”
“原本想着将他堵在一进院,没想到他知道长廊后面的侧门,就直接过来了。”
管事也很委屈,哪里能想到这个人就像进自家院子一样熟门熟路。
徐老夫人目光一敛,看向旁边的徐二太太。
徐二太太低下头不敢说话,闫长贵不是第一次来了,上次老爷带他进门,怕走正门显眼,可能就是从侧门到的后院。
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个闫长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一个办事谨慎的掌柜,变成了这般的模样。
徐家下人七手八脚将闫长贵拉开,徐正元的衣袍却也被撕开了两条长长的口子。
终于身上少了束缚,徐正元呆呆地站在那里,感觉着自己身上的臭气,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快去侍奉二老爷更衣。”徐二太太捂住口鼻吩咐下人。
“二老爷,”闫长贵却不准备放弃,撕心裂肺地喊着,“您就发发慈悲,将他们买药的银钱给他们,否则他们真的会杀了我。”
徐正元脸上的血色顿时褪了干净:“什么买药的银钱?你胡说些什么。”
“二老爷,是您让我将顾家不要的那些药渣卖出去的,”闫长贵神情十分的慌张,“您说顾家炮制后的药渣还有药效,便宜卖出去绝不会被人察觉。”
徐正元身上的汗毛都根根竖立,闫长贵怎么能这样轻易地将他供出来。
徐松元诧异地看着徐正元,“你们在卖假药?”
“我当然没有。”徐正元立即反驳,他想要将这件事圆过去,却一时找不到借口。
徐二太太急忙上前:“还是先让老爷换了衣服,这样要怎么说话。”
闫长贵依旧张着嘴说个不停:“二老爷,这都是您出的主意,否则我哪来的胆子。我说不如将顾家的药铺买到手再说,我们只是付了定钱,闹出事来顾家万一将反悔可怎么得了。二老爷却说顾家无法顾及这些,现在能赚一笔是一笔。”
闫长贵说到这里发现自己失言,立即闭上了嘴。
徐松元头顶如同炸了个惊雷:“你们买的是顾家的药铺?”
徐正元神情慌张,徐二太太也不由自主地攥住了帕子。
院子里一瞬间安静。
徐正元此时此刻的模样,已经让所有人得到了答案。
徐老夫人表情严峻:“你什么时候做上了药材生意?买谁的药铺不好,为什么偏偏买顾家的药铺?”顾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和顾家做生意就是与虎谋皮,说不得早就落入了顾家的陷阱。
徐正元嘴唇一哆嗦,话没有说出来。
徐松元眼睛中满是失望:“二弟,你怎么能这样做,顾家出了事,你乘人之危不说,还卖起了假药,那是要出人命的。”
徐二太太颤声道:“不是我们买的药铺,这些事跟我们无关,我们哪里买得起这样的药铺,真的不是我们……”
徐二太太说完看向闫长贵:“你说,这药铺是不是二老爷要买的?”
闫长贵怔愣片刻才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顾家人来了,”管事妈妈过来道,“那些人将顾家人请过来了。”
徐老夫人眼睛一沉:“来的是谁?顾家的管事?”
管事妈妈摇摇头:“是顾大小姐,马车已经到了门口。”
顾琅华为了这件事找到了徐家。
杭氏急忙道:“快,将顾大小姐请去花厅里。”
旁边的徐谨莜目光闪烁:“母亲,这个时候您若是让顾琅华进门,岂不是就定了二叔的罪名。”
“那也不能这样躲着,”徐松元面色威严,脸上是不容置疑的神情,“二弟既然没有买药铺,更没有指使旁人卖假药,还怕一个小女孩不成?如果能将事情说清楚,也正好还了二弟的清白。”
徐正元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还愣着做什么?”徐松元看向管事,“快将人请进来。”
管事看向徐老夫人,徐老夫人抿着嘴唇,半晌冷笑一声:“现在是大老爷做主,就照大老爷的吩咐去做。”
管事忙退了下去。
……
琅华在徐家下了车,徐家在京城的宅院是祖上留下的老宅,徐松元搬进来时,只是简单修葺了一翻,门口的两只石狮子还是徐家旁支的子弟送来的乔迁贺礼。
琅华向左边的石狮子望去,不知怎么的她下意识地觉得,左边的石狮子脚下的石料会有些不同,应该是雕刻的时候残了一块,雕工找了块相似的石料镶嵌了上去,如果仔细看过去,就能发现那块石料略微有些发青。
想及这些,琅华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几步,仔细地去看那只石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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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家里事太多了,忙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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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章 被遗忘的记忆
石狮子肚皮下面果然有一片青色的石料。
琅华伸出手摸过去,手指还没有落在石狮子上。
“顾大小姐,”徐家管事妈妈的声音传来,“我们老夫人,夫人请您进去呢。”
顾大小姐。
琅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顾大小姐。”
管事妈妈又喊了一声,琅华仿佛这才从惊醒,转过头去看管事。
管事妈妈躬身行礼:“我们夫人要换件衣服,请您跟着奴婢先去花厅里。”
琅华点了点头带着萧妈妈进了门。
走过垂花门,就看到寿山石。
现在是冬季,院子里没有任何的花草点缀,可是琅华仍旧向寿山石旁望了过去。
管事妈妈发现了顾琅华的异样,笑着道:“大小姐若是夏天来,就能看到这片木槿花了,是我们大夫人种的,大夫人喜欢木槿花……”
“和凤仙花。”
琅华顺着管事妈妈的话说出来。
管事妈妈不禁一愣:“顾大小姐怎么知晓?一定是大夫人跟您说的。”
琅华抬起头看过去:“那是石榴树吗?”
走过月亮门,有一棵石榴树,树下还搭着花架子,一架秋千就挂在那里,比顾家在镇江的秋千还要大,如果站在上面使劲荡过去,仿佛就能跃出墙面。
“顾大小姐我们向前走吧!”管事妈妈见琅华站立在那里,急忙躬身上前。
琅华点点头走过了那棵石榴树。
不知从哪里来的声音,响彻在琅华耳边,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又好像就在她旁边。
风吹过石榴树的枝叶,哗啦啦。
“琅华,慢着点,你慢点。”
“母亲我唱歌给你听。”嘻嘻哈哈的笑声传来。
一个妇人就站在不远处,脸上满是担忧:“快下来,你父亲回来了定然责罚你。”
“不怕,不怕,我背书父亲就不气了。”
“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宁还建业死,不止武昌居。”
妇人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一个女孩子背这些做什么?”
“那我再背别的。”
她仰起脸,感受着风吹在面颊上的滋味儿,一丝一丝,既柔和又甜美。
“狐截尾,你欲除我我除你。”
“长干巷,巷长干。今年杀郎君,后年斩诸桓。”
“你这个孩子。”
她咯咯咯笑个不停,双腿不停地用力,她快要忍不住松开手,好让自己整个人飞出去。
“琅华,母亲给你做了豌豆黄,快下来尝尝好不好吃。”
秋千终于停下来,她就像一只乳燕,张开手扑了下来,正好扑进了妇人的怀里。
“坏孩子,”妇人的手轻轻地落在她的屁股上,“下次再这样,我就让人将花架和秋千都拆了去。”
一切一切,都仿佛被她走过,遗忘到了背后,渐渐地离她越来越远。
“顾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顾大小姐,你哪里不舒坦吗?”
琅华茫然地抬起了眼睛,看到了那妇人,一切仿佛和恍惚中一模一样。
她是谁?
琅华不知道什么时候滚热的眼泪夺眶而出,淌过了脸颊,一滴滴掉落下来。
那妇人顿时脸色大变,立即上前:“琅华,这是遇到什么事了?你慢慢说别着急,我和老爷定然会尽力帮忙,是不是我们家二老爷……”
杭氏差点在院子里就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不知道怎么的看到琅华伤心,她心里就说不出的难过。
琅华那双清澈的眼睛,略带迷茫和心酸地望着她,她心里就一片冰凉,恨不得立即将琅华搂在怀里安抚。
“别急,别急,什么事都能有个法子解决。”
杭氏轻轻地拍着琅华的后背,低声呢喃,琅华的心绪也渐渐安稳下来,琅华转过头,看到了石榴树,却没有看到花架子和秋千。
“为什么没有秋千呢?”琅华不由地喃喃道。
“秋千……”杭氏没想到琅华会问这个,不禁一时怔愣,“从前是有……我想要在这里搭个花架,让人系个秋千在上面,可是我们谨莜不喜欢这些东西。”
不光是谨莜不喜欢,连老夫人都觉得不够庄重,所以花架子才搭起来就被撤了下去。
琅华点点头,她有一种感觉,时光仿佛如水般从她指尖溜走,再回过神所有一切已经变了模样。
这一瞬间,琅华都要怀疑自己到底是谁。
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宁还建业死,不止武昌居。
这样的童谣她是从哪里听来的?前世还是今生?她竟然不记得。
徐谨莜快走几步上前,走到月亮门,立即看到了母亲和顾琅华站在那里。
母亲正在轻轻地拍着顾琅华的后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神情是那么的温和,甚至带着几分宠溺。
徐谨莜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像是被抽干了一般,母亲很少对她这样亲切,而今却如此对待顾琅华。
到底她是母亲的女儿,还是顾琅华是母亲的女儿。
顾琅华什么都和她抢,太后,裴杞堂,现在轮到了母亲。
徐谨莜握住手,长长地舒了两口气,这才稳住心绪,走了过去:“母亲、琅华,你们怎么在这里?祖母和父亲都在花厅里等着呢。”
徐谨莜略微尖厉的声音,将琅华从思量中拽了出来。
徐谨莜亲昵地上前挽住了杭氏的胳膊,将头靠了上去:“母亲你们在说些什么……”说着看向琅华,顿时脸色大变,“琅华这是怎么了?在因为什么伤心?”
“没事,”琅华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向周围看去,“我总觉得这宅子有些熟悉,如果这棵石榴树换成了木棉树,我都要怀疑身在杭州。”
“我也喜欢木棉树,”杭氏拉起琅华的手,“若是有时间,我们一起起回杭州,我们家在杭州的祖宅,种了许多木棉。”
琅华觉得杭氏很亲切,就像是一个熟人,一举一动,一眸一笑,都在她的记忆深处,所以是那么的妥帖,那么的自然,如果有机会,她想要多与杭氏说几句话。
刚想到这里,徐谨莜的声音就插了进来。
“琅华,你来是因为那个人吗?”
琅华颔首,没有回答徐谨莜的话,清亮的眼睛看向杭氏:“徐夫人,有空的时候,我能不能常来做客?”
“能,当然能,”杭氏笑出声,“如果你能常来,那是最好不过。”
徐谨莜不由地抿起了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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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五章 人财两空
徐谨莜僵硬地松开了杭氏的手臂,杭氏却没有注意,陪着琅华接着向前走去,沿路介绍这徐家的院子摆设。
很快就将徐谨莜抛在了身后。
“琅华,”杭氏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你这次来徐家,是不是为了我家二老爷的事?”
琅华道:“我也是才知晓,原来那个闫长贵是徐二老爷的人。”
杭氏虽然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仍旧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那个人说的都是真的?二老爷将顾家药铺里的药渣拿出去贩卖?”
琅华抬起头来,花厅就在不远处,徐老夫人已经回到家中,这个徐家看似是杭氏主持中馈,其实一切都握在徐老夫人手里。
琅华低声道:“夫人不用担忧,这件事我会跟老夫人和二老爷说清楚,有些事,必须寸步不让。”
杭氏听得这话不禁惊诧,琅华的话是什么意思?
有些事,必须寸步不让。
是这样的吗?她在徐家这么多年,每次老夫人说什么她都不敢违抗,即便和她的想法格格不入,她依旧要接受,从来没有像顾大小姐说的这样,寸步不让。
徐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过来说话,琅华立即迎了上去。
“母亲,”徐谨莜拉住杭氏,“顾琅华跟您说了什么?她为何来我们家,想要做什么?”
杭氏一脸茫然地摇头:“琅华说要向老夫人禀告。”
……
琅华给徐老夫人请了安,这才坐在你椅子上。
徐老夫人笑着道:“好久不见了,看着长大了不少。”说着仔细地去看顾琅华,她的眼睛十分清澈,眉毛修长却又并不显得太过纤细,皮肤白净而光滑,整个人优雅而矜贵。
徐老夫人的心如同被刺了一下。
从顾琅华身上竟然依稀能看到老太爷的影子。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她做不得半点的主,徐家的那些老家人更不将她放在眼里。
她好歹也是出身官宦之家,进了徐家的门也不算是高攀,为徐家生儿育女,辛辛苦苦照顾老太爷起居,却被这样对待。
想到这里,徐老夫人有些心情低落,仿佛一个无形的阴影将她牢牢地罩住。
她忽然有种感觉,这个顾琅华和老太爷一样是她命中的克星。
琅华迎上徐老夫人的目光:“老夫人身体如何?”
徐老夫人目光一黯:“老了,不中用了,是一日不如一日,这两日精神也不济。”
琅华没有反驳徐老夫人的话,而是微微笑了笑。
徐谨莜觉得心里不舒坦,难道这个时候,顾琅华不应该说些让祖母身体康健的客套话吗?
徐老夫人这是想要将她推出门。
琅华向屋子里瞧了瞧:“那个闫长贵可在这里?门口的药商都说,闫长贵进了徐家大门。”
徐二太太七窍生烟,顾琅华还真是不客气,就算是上门要人,也要转个弯,谁像她这样直来直去地毫不避讳。
徐二太太道:“我也不知晓这闫长贵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不是我们徐家的下人,平日里不从我们家中领月例,我们家老爷大约是请他做过几次事,谁知道他就赖上了。”经过了方才的风波,徐二太太已经定下神来。
琅华挑起眉毛:“这么说,闫长贵和徐二老爷无关了?”
“没关系,”徐二太太立即道,“当然没关系了。”
琅华端了茶碗抿了一口:“闫长贵买了顾家的药铺,付了十万两银子定金,这两日再交十万两银子余款,顾家的店铺就是他的了。”
二十万两不是小数,一个掌柜的哪里来的这么多银钱,定然是背后有人支持。
徐二太太讪讪地道:“这么多银子,我们老爷可拿不出来,这店铺不是我们买的。”
徐松元却皱起了眉头,顾家的药铺开在了东街,冬日里不管是房屋还是铺子价格都会低一些,铺子买到手,压到明年春天,等外面的商贾来到京城,就能再卖个好价。老二向来喜欢做这样的生意,不用花费太多精力就能从中赚不少银钱。
琅华从萧妈妈手里接过一只匣子放在桌上,然后慢慢打开:“这是我前些日子收下的银票,一共十万两银子。”
一摞厚厚的银票仿佛将所有人的眼睛都映得发亮。
琅华道:“闫长贵偷卖了顾家留下的药渣,顾家的药铺不能再卖给这样的人,所以我这次上门是来退还定金的,按照约定,如果我不肯卖店铺,还应该再赔十万两银子。”
徐谨莜差点惊呼出声,如果是二叔授意闫长贵买了铺子,转眼之间就赚了十万两。
琅华接着道:“听说药商闹事,说到底这件事和顾家有关,我已经让伙计去查看了药商手中的药渣,确定是我们顾家药铺失窃的药渣。”
“这次来徐家,就是告诉那些药商,不该围在徐家门口闹事。”
听得琅华这话,徐二太太立即道:“顾大小姐说的对,总要弄清楚再说,这与我们家没有什么关系。”
琅华点点头:“徐二太太说的对,倒卖假药是重罪,那些药材卖了出去,病患用了这种药,轻则病情加重,重则丧命。尤其现在隆冬季节,伤寒盛行,官府已经出榜让百姓服药解症,京中大户也纷纷施药,现在闹出这样的事来,朝廷定然会严查不待。所以,最好的办法应该是报官。”
报官两个字,让徐二太太僵在那里。
琅华接着说下去:“我会为药商作证,证明闫长贵卖给他们的药材就是我们顾家失窃的药渣。至于这定钱既然不是徐家的,我就带回去,找到买药铺的人,再将银子还给他们。”
琅华伸手“啪”地一声合上了盒盖。
清脆的声音像是夹到了徐二太太的心,让她顿时疼起来。
顾琅华这是来威胁徐家的,闫长贵若是一口咬定是与老爷一起倒卖了药渣,官府定然就会将老爷叫去询问。
现在这银钱没有他们的,他们还要背上官司。
“老爷,”管事上前道,“官府来人了,要抓闫长贵,还要请二老爷去衙门里问话。”
徐松元面色不虞站起身来:“就像顾大小姐说的,这件事非同小可,将闫长贵交给衙门,让二老爷去说个清楚,免得他们冤枉我们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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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章,10点见。
第五百二十六章 狐狸尾巴
门口乱成一团,屋子里又有顾琅华虎视眈眈。
徐老夫人顿时觉得力不从心,她伸出手扶住头,一副将要晕厥的模样,杭氏和徐二太太立即上前搀扶。
徐二太太深谙此道,立即扬声:“娘,您别急,大哥一定会想到法子,不会让官府的人将老爷带走。”
徐老夫人不说话,吩咐杭氏:“你和谨莜照应顾大小姐,老二媳妇扶我进内室歇歇。”
徐老夫人和徐二太太进了内室。
杭氏不禁看向琅华,刚要说话,却被琅华一把拉住:“夫人上次教我做点心,我试了试却没有做成,夫人再跟我说说。”
琅华向门外走去,徐谨莜也忙跟过来。
“徐姐姐就别来了,”琅华笑着道,“我的厨艺不好,不免要闹出笑话,我不想让姐姐知晓。”
顾琅华就这样光明正大地拒绝她。
徐谨莜正要发作。
“谨莜,”杭氏道,“就听琅华的吧。”
琅华拉着杭氏走进了院子。
冷风吹进门,徐谨莜顿时一阵瑟缩,她转过身看向徐松元:“父亲,您不觉得顾琅华很过分吗?这可是徐家,怎么能任她为所欲为。”
徐松元仿佛没有看穿徐谨莜的心思:“琅华是客人,又是因为徐家的事而来,这样已经是难得。”
徐谨莜一脸惊诧,“您还替她说话,她来到徐家是要告我们,她说什么朝廷出榜,什么大户人家施药,就是想要唬住您,好与二叔为难,您到底是怎么想的?还要将顾琅华当成恩人不成?”
她很失望,这个家让她越来越失望,父亲再这样下去,徐家将来一定会衰败。
……
徐士元的院子里,虽然门窗都紧紧地关起,却仍旧阻止不住寒风灌进屋子。
徐士元只觉得指尖有些发凉。
幕僚低声禀告:“前天我还见过闫长贵,谁能想到今日他就被那些药商捉了正着,他办事的时候,我再三叮嘱他,千万要小心,顾家不是好相与的,谁知道他却跟二老爷看上了顾家那些药渣。”
这样就出了事。
徐士元眼睛眯起来,手里的棋子不知不自觉地掉落在地上,这是顾家早就设下的陷阱,他却没有察觉,直接踩了上去,如果他不去买药铺,就不会被顾家发现端倪。
幕僚道:“闫长贵去了徐家,应该是要将所有事推在徐二老爷身上,定然不会供出老爷。”
谁也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闫长贵跟着他的时候也是铁汉一条,就算办事被人捉到绝不会吐露一个字。
现在不同了,他们这两年做事得心应手,公子的势力越来越大,很多人已经忘记了危险,变得养尊处优起来。
就像他一样。
这次他算计顾家和裴家,本来觉得已经安排的很周密,最终却是这样的结果。
不但如此,顾家趁机抓住了闫长贵,是想要将他从幕后拽出来。
幕僚道:“徐二老爷这些年也都听老爷的,供出老爷对他也没有好处,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找个人顶了这件事。”
“哪有这样容易,”徐士元道,“如果闫长贵没有被捉,你找个人只要冒充他的主家就能成事,闫长贵一旦下了大牢,就会分开审问,只要口供合不上,朝廷就不会结案,顾家也不会善罢甘休。”
他一直不声不响地通过徐正元掌控徐家,如果这次的事败露,恐怕就要被怀疑。
……
徐老夫人进了内室,立即吩咐管事妈妈关门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徐二太太侍奉。
徐二太太抬起头刚要说话,只觉得一阵劲风迎面而来,紧接着“啪”地一声,她的脸一阵火辣辣地疼痛。
徐二太太惊诧地捂住了脸颊,看着徐老夫人。
徐老夫人面色难看,脸上流露出狰狞的神情:“买顾家药铺的是不是你们?你们从哪里来的二十万两银子?”
徐二太太摇头就要否认。
徐老夫人冷笑一声:“现在不承认,等老二进了大牢,你成了寡妇,到时候就算你想承认也来不及了。”
“娘,”徐二太太眼泪掉下来,“真的不是我们,我们没有那个银钱买药铺,老爷……老爷是认识闫长贵……大约……是看到了那些药渣就起了心思……想要赚些小钱,过年的时候手上宽裕些……脸上也好看……”
他们以为顾家出了事,无暇顾及这些,却没想到宫中的情势瞬息万变,那些药商不知怎么就发现了药材是假的。
废物。
徐老夫人恨不得拿起鞭子将徐二太太抽个血肉模糊。
如果顾家药铺真的是这两口子买下的,她还要另眼相看,可是看二媳妇的样子,八成是为旁人做嫁衣。
“那个人是谁?”徐老夫人道,“那个买药铺的人是谁?”
徐二太太闭上了嘴。
这可是她的财路,老爷说过,只要透露出去,他们以后的财路也就断了,光靠公中一点银钱什么也不够,她宁愿挨打也不能没有银钱。
徐二太太跪下来:“娘,我……真的不知道。”
徐老夫人额头青筋爆出:“你还真懂事,知道为别人遮掩,别人将你们卖了你们也不知晓,那人买顾家铺子赚了十万两银子,你们却要下大牢,你不说,我就不再问,以后你们二房的事,不要来求我这个老太婆。”
“老太婆说话你们全都不肯听了,既然如此就分家,”徐老夫人捂住胸口,“你们拿着银钱离开徐家,回到杭州去。”
徐二太太大惊失色。
徐老夫人沉下眼睛,面上神情坚定,徐二太太看了不禁觉得恐惧。
“娘,”徐二太太道,“媳妇只知道……可能是三叔……三叔买的铺子。”
徐老夫人半晌才回过神来:“三叔?你说的是……”
徐二太太点头,“媳妇也只是略知一二,都是老爷做的,老爷早就和三叔一起做些生意,是怕娘知道会生气才没有说出来。”
正元竟然跟那个畜生联手。
徐老夫人仿佛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脸色变得铁青。
她的儿子,竟然捧着那个贱人的儿子。那贱人的儿子不是十分清贫吗?在边关重镇做一个清官,所有的家资不过几只箱笼,哪里来的二十万两银子。
徐老夫人手一抖,登时将矮桌上的茶碗碰落在地。
听到屋子里传来碎瓷的声音,徐谨莜立即闯了进去:“祖母,您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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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七章 以死相逼
徐老夫人瞪圆了眼睛,五官已经扭曲。
徐谨莜看到这样的情形,不由地吓了一跳,却仍旧硬着头皮上前。
“祖母,您别生气。”徐谨莜轻声解劝。
徐老夫人顾不上追究徐谨莜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仍旧死死地盯着徐二太太:“你说……是不是……徐士元?”
“是不是?”
徐谨莜在门外听到了只言片语,拿出二十万两银子的人竟然是三叔。
三叔一个庶子却出手这样大方,甚至能让二叔听他的话。那么是不是也能将手伸进宫中去,如果这都是真的……徐谨莜不敢继续想下去。
徐二太太吞咽一口,结结巴巴地道:“是……是三叔。”
“你们这是要气死我,”徐老夫人呼吸声都重起来,“他是个什么东西,你们都为他做事。”
徐老夫人捂住了心窝:“将老二给我叫过来,听到没有?跟老大说,让老二先到我屋子里说话,再跟着官府去……快去。”
徐二太太急忙应承:“媳妇这就去,媳妇这就去……”
徐二太太跑出了屋子。
徐谨莜感觉到徐老夫人的手紧紧地攥住了她的胳膊:“那个畜生是故意的,我知道他要做什么,他要将掌控徐家,要将我手里的东西都夺走,顾琅华是他的野种,他们串通在一起,否则怎么闫长贵找上门,顾琅华就跟着过来。”
徐老夫人冷冷一笑:“他们做了这样一场大戏,只是谁也别想逃出我的眼睛,我不会让他们得逞。”
徐谨莜被攥得生疼,不知怎么的,她就想起了宫中内侍和她说的话:“父亲、母亲都很喜欢琅华,琅华的名字还是父亲取的,万一有一天父亲想要琅华认祖归宗,那要怎么办?祖母我也很害怕,我觉得父亲、母亲对琅华比对我还要好,琅华会说话,能哄得母亲高兴,我……我什么都不会,我只有祖母。”
徐谨莜眼泪一对对地掉下来,哭得徐老夫人心酸。
徐谨莜道:“她可是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即便是黑的她也能说成白的,父亲、母亲定然会上了她的当,到那时我们徐家可就真的完了。”
“你放心,”徐老夫人目光闪烁,“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祖母会护着你,除非我死,否则这个家他们谁也掌控不了。”
如果让那个畜生和他的野种在徐家为所欲为,她死了也闭不上眼睛。
徐老夫人想到这里,徐正元跌跌撞撞地进了门。
徐老夫人看向徐正元,她的一双眼睛仿佛会冒出火来:“跪下,你个不肖子,我让你跪下。”
徐正元不由地惊惧,膝盖一软“噗通”跪了下来。
徐老夫人拿起了桌上的玉石摆件,狠狠地向徐正元砸去,徐正元没有料到徐老夫人会这般,眼见着玉石飞到了眼前,他来不及躲闪,额头上一疼,顿时被砸的眼冒金星。
“嗡”地一声,夹杂着猛烈地疼痛,让他整个人瑟缩起来,双手紧紧地捂住了额头。
徐正元满心惊骇,母亲这是疯了,疯了。
徐老夫人阴狠地道:“你去衙门里,告诉那些人,闫长贵是老三的人,帮助老三买铺子,那些药渣也是老三让他卖的。”
“你听到没有?”
母亲阴恻恻的声音仿佛来自于地底,如果他不答应,就走不出这间屋子。
徐正元想起了当年徐姨娘和父亲死的时候,母亲就是这样的神情,如同地狱里的恶鬼。
“我……”徐正元眼前浮起徐士元信任的目光。
三弟一直都很帮他,在大哥觉得他一无是处训斥他的时候,是三弟伸出援手,让他做成了第一笔生意。大哥木讷,就算已经在中书省任职,却帮不得他半点的忙,三弟却总能时不时地给他提点,让他赚了不少的银钱。
他不愿意这样出卖三弟。
徐正元不说话。
徐老夫人站起身来,从内室的匣子里抽出一柄刀刃,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将刀架在了脖子上。
徐谨莜惊呼一声:“祖母,您这是要做什么?您快放下来,您千万不要做傻事。”
徐老夫人紧紧地抿着嘴唇:“老二,你要么照我说的去做,要么等着为我收尸,逼死母亲的罪名有多大你心里清楚,你的兄长不会容你留在徐家,你也别想再拿走徐家一分银钱。”
徐谨莜的心几乎要跃出喉咙,她紧紧地看着徐老夫人手中的短刃,刚想要劝说,老夫人却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
徐老夫人那短刃向前凑了凑,一串鲜血顿时顺着刀身淌了下来。
徐谨莜想要尖叫,却又身体发软叫不出声来。
徐正元也被吓得瘫在地上,半晌才回过神:“娘……您别乱动,儿子答应……儿子都答应了。”
徐老夫人眼睛中是滔天的恨意,她淡淡地开口:“你记住了?如果你不说,我就割断了脖子,就算做了厉鬼,也要向你索命,你听到没有?”
徐正元一头磕在地上:“儿子记住了,儿子都记住了。”
徐老夫人不再说话,徐正元哆哆嗦嗦地站起身,然后扑上去拉住了徐老夫人的手:“母亲您将刀给儿子吧,您给儿子吧!”
徐老夫人的手渐渐放松,那柄刀落入徐正元手中,粘稠的血液也跟着淌进了他的手心。
徐老夫人重新坐下来:“闫长贵跟你没关系,他是老三的人,你说一遍给我听。”
徐正元脸色苍白,张开了嘴:“闫长贵是徐士元的人,偷盗顾家的药渣去卖也是徐士元的主意,闫长贵见事发才想要赖在我身上。”
徐老夫人点点头,目光一闪,如同黑暗里的野兽,露出森然的牙齿,然后浮起一丝摄人的笑容:“这就对了,”说完挥了挥手,“你去吧,这样一来官府就不会为难你。”
徐正元应了一声慢慢地退出了屋子,走下了台阶,冷风一吹,徐正元才感觉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他伸出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鲜血染红了他的手指,他的掌心还留着老夫人的鲜血。
疯了,母亲这是已经疯了,所以他只能对不起三弟,他不想弄得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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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八章 再忆从前
杭氏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管事妈妈进来禀告:“夫人,不好了,老夫人因二老爷的事大动肝火,训斥二老爷的时候,老夫人不小心用匕首割破了脖子。”
杭氏听得一惊:“人怎么样了?”
管事妈妈道:“破了皮,血已经止住了,应该没有大碍,但是伤在脖子上……”
管事妈妈边说边看向琅华,顾大小姐医术最好,是不是能请顾大小姐过去看看。
琅华放下手中的茶杯,是徐老夫人逼着徐正元去出首徐士元吧!她早就知道闫长贵是徐士元的人,只不过徐士元这只狐狸很难显出原形,所以她才从最简单的徐正元入手。
“老夫人受了伤,非同小可,”琅华道,“还是去太医院请御医过来给老夫人诊治。”
杭氏点点头,老夫人素来对琅华颇有微词,琅华这是要避嫌。
“快去吧,”杭氏吩咐,“我立即就去看老夫人。”
管事应了一声退下去。
琅华也站起身来:“夫人,我也该回去了。”
杭氏想要多和琅华说几句话:“本想着和你多说几句家常,谁知道……家里却出了事。”
琅华想起才进徐家时,脑海中恍惚浮现的那一幕,虽然仔细想起来一切都已经模糊不清,可是她望着杭氏却仍旧觉得亲切。
“夫人,”琅华道,“这次的事您要格外注意。”
不管是徐松元还是杭氏,应该注意到徐士元这条毒蛇。
杭氏望着琅华:“你是说,这件事另有隐情?”
琅华点点头。
杭氏抿了抿嘴唇:“我知道了,谢谢顾大小姐的提醒。”
琅华很想伸出手将杭氏皱起的眉毛抚平,就像是一个女儿去劝解母亲那般,她不由自主地道:“夫人还记不记得生产那天都发生了什么事?”
这话问出口,琅华也不禁惊讶,她从前虽然猜测自己身世有问题,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她知道不管发生什么,她都是顾琅华,都是祖母的孙女,是父亲的女儿,不会有任何的改变,所以她何必去纠结这些,不如就慢慢去查,这些秘密总会有大白天下的时候。
可是走进徐家那一瞬间,她却生出一种极其微妙的情绪。
如果她真的是徐松元和杭氏的女儿,她真的能够将他们当成陌生人看待吗?
她得不到答案。
“那天,”杭氏仔细回想,“你是说我生谨莜的时候?”
见琅华没有否认,杭氏接着道:“我生谨莜的时候很凶险,当时流落在外,又因为盗匪动了胎气,幸亏陆二老爷请了一位稳婆来为我接生,在外没有药材可用,我记得稳婆喂我吃了一丸药。药吃下去疼痛减轻了不少,可是仍旧没有将孩子生下来,倒是出了不少的血。”
“我身边的几个管事妈妈见到这种情形都吓的不得了,再加上老爷出去寻人帮忙迟迟未归,我心里更加不踏实起来。迷迷糊糊中我听下人小声议论说,陆二老爷担心老爷再遇到那些凶徒,我焦急的不得了,就打发下人去找老爷。”
“将身边的人都打发出去,身边就剩下了稳婆和两个小丫头侍奉,我时而昏迷时而清醒,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得知你母亲……”杭氏说到这里急忙改口,“许氏也要生产,这样一来,稳婆就要顾及我们两个,当时人手不够,陆二老爷也怕顾家人一时半刻赶不过来,就将我和许氏安排在一起,稳婆照料起来也就更加方便。”
“接下来就格外难熬,”杭氏仿佛想起了那个夜晚,“陆二老爷是个男子无法伸手帮忙,我和许氏两个互相鼓励,许氏先我一步生下了还孩子,她却担忧我的安危没有离开屋子,一直陪着我。后来稳婆又喂我吃了一些药,那药终于有了效用,我拼着命鼓足了力气,终于生下了谨莜。”
“可能就是因为那一夜损耗太多,所以过了好久我的身子一直不能康健,”杭氏说到这里,看向琅华,“直到我弟弟在京城遇到了一位道长,说起我当年的事,道长怜悯我的经历,为我炮制了药丸,一直让我服用。”
“我吃了十几瓶药,身子也渐渐好起来,还怀上了恺之。”
琅华仔细地听着这些过往,不愿意放过每一个字,听到这里她抬起头:“给夫人送药的道长是哪位道观上的,夫人还记得吗?”
杭氏摇摇头:“不是道观上的,那位道长是天师道弟子,我弟弟有幸与他结识之后,格外敬佩他的学识和道法,所以时常与他一起论道。也因为这个,我弟弟将名字里加了一个之字,我们恺之的名字也是这样来的。”
琅华听说过天师道,前朝之前天师道格外兴盛,到了本朝虽然有渐渐复苏的迹象,却毕竟大不如从前,信奉天师道的人在名字里加个“之”字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这么说那位道长与杭家和徐家应该走动得很频繁了?”
“没有,”杭氏捂着琅华的指尖,想要让琅华的手变得温暖些,“那位道长行踪不定,我生下恺之之后,我弟弟也很少与他见面。”
琅华有些好奇:“那位道长没有给夫人把脉就开了药方?”
杭氏点点头道:“所以我一直没有见过那道长的真容,那时候我病得厉害,也是病急乱投医,直接吃了弟弟拿来的药丸,后来想要去答谢,道长却不肯见我们,我听弟弟说,道长炼丹时毁了容,所以不愿意出现在人前,弟弟每次去,道长也是以布遮面。”
没有把脉却能开出合适的药方,治好了杭氏的病。
如果这不是杭氏亲口说的,琅华一定不能相信。经历了前世今生,跟着胡先生学了许多医术之后,琅华根本不相信那些道家的丹丸和巫术可以治病。
她甚至觉得杭氏当年生产的时候被人下了药,那位道士是正好知晓那害人的药丸是何物,所以才能为杭氏解毒。
当年为杭氏和许氏接生的稳婆已经死了,侍奉许氏的下人都记不清当年发生的一切,慌乱的徐家人也就更加没有头绪,要从哪里下手,才能将整件事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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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九章 造声势
杭氏将琅华送到垂花门,还依依不舍地拉着琅华的手嘱咐一番:“别听外面那些传言,等到风波过去了,就没有人议论了,大家都知道许多事做不得真。”
杭氏说的是她和裴杞堂的事。
琅华微微一笑:“我都知道。”
琅华上了马车,杭氏站在垂花门口发呆,直到管事妈妈提醒她:“夫人,老夫人那边您总要去看看。”
杭氏这才回过神来,跟着管事向院子里走去,走到半截,杭氏又停下脚步看向管事妈妈:“你说,为什么那么巧,当年我和许氏就一起生产。”
许氏和她的交情仿佛也没那么深,竟然挺着肚子找到了他们,从前她觉得许氏是个心善的人,可是现在想想,许氏对夫家那么不择手段,跟老三又不清不楚,人的品行是绝不会变的,是她有眼无珠看错了人,所以,当年的事会不会另有内情?
“夫人,”管事妈妈以为许氏是要问老夫人的事,低声禀告,“老夫人听说那闫长贵是三老爷的人,买顾家铺子的就是三老爷。二老爷还要替三老爷遮掩,老夫人这才发了狠,以死相逼让二老爷去衙门里供出三老爷。”
杭氏惊诧,这是她万万想不到的:“你……是不是听错了?”
管事妈妈道,“奴婢赶过去的时候,屋子里正吵得厉害,奴婢站在门外正好都听了清楚。”
杭氏不明白,徐士元哪里来的这么多钱,要知道这些年每逢年节,老爷都会偷偷让人送一份东西去太原,生怕老三一家过的太清贫,这次老三立了大功,老爷表面上不说,背地里也找了吏部的人,想要将老三留在京城,这样大家都在一起也有个照应。
可是现在,老三拿出了二十万两银子去买顾家的药铺。
杭氏的心忽然一阵冰凉,难道这些年他们都被老三骗了不成?
还有什么事是假的?
“我应该查一查,”杭氏喃喃道,“许氏和三老爷的事我应该查个明白。”
……
琅华出了徐家,一直想着徐家的事。
杭氏听到她说的这些话,应该会去查徐士元和许氏当年的过往,这些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经过了这件事,徐松元夫妻会看清徐士元的真面目,不再被这条毒蛇利用。
琅华才想到这里,萧邑在马车外禀告:“大小姐,台子都支好了,我们在北门空地处熬药,这些日只要有风寒症状的人都可以去取药。”
琅华点点头:“去北门上看看吧!”
北门一片热闹。
“顾大小姐来了。”
有人喊了一声,所有人都像马车方向看过来。
顾家今日开始施药,和寻常大户不同的是,不是所有人都能领到药,而且不是只有一口大锅熬药,而是支起了九口大锅在门前。
“为什么支九口锅,这是要做什么?”
众人议论纷纷。
琅华下了马车,戴上了幂离,走到药棚外。
“顾大小姐,为什么要用九口锅那么多?是要一起熬药分给百姓?我们平日里施药可不是这样的,前面一口大锅煮药,后面只要设药桶取药,大锅不停火,日夜熬煮,就算生病的百姓多,顶多用两三口锅足矣。”
药铺的掌柜好心提醒。
顾家就算是有钱,也用不着这样大张旗鼓。
众人都看向琅华,等着听她解释。
琅华道:“从前施药,都是照官府贴出来的药方熬煮分发给百姓,但是大家都知道时气病虽然相似者多,却又十分不同,这九口锅熬的药完全不一样。”
“治疗伤寒、温症等,相似的药剂就有前胡汤、麻黄汤、葛根汤、石膏汤、麻黄解肌汤、小青龙汤、术附汤。趁着时气病没有蔓延开来,应该对症治疗更加稳妥。”
琅华说着话,更多人围过来。
“辨症也很简单,头痛壮热,恶寒不解用神明白散。壮热咳嗽,头痛心闷用前胡汤。头痛体热,骨节疼痛用麻黄汤。数日未得汗,浑身壮热,呕逆不下食用柴胡汤……”
吵闹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静谧,所有人都在仔细地听着。
“顾大小姐,您等一等慢慢说。”
琅华接着道:“头痛壮热,恶寒不解,剧烈咳嗽,骨节疼痛等,或头目昏重,相膂拘急,胸膈不通,则有可能是温厉病,则相互传染。”
琅华看向身后不远的粥场。
“过些日子,朝廷将在这里施粥,如果病患处置不当,这里聚集太多的民众,所有人聚在一起,很有可能会让时疫传播,那么到时候就不是在救人而是在杀人。”
“所以我们用九口锅,将人群辨症之后分散,这才能真正的平息时疾。”
琅华说完看向旁边的伙计,伙计立即抬了一筐药倒在地上。
琅华看向众人:“顾家卖药铺时,药渣失窃,这些药渣已经经过炮制,没有药效,若是以有人用了此药,必然会耽搁病情。”
“在官府没有查出是谁贩卖药渣之前,顾家会出面收购失窃的药渣。顾家也不会再将药铺卖给贩卖药渣之人,这样的人开了药铺,必然遗祸无穷。”
四周一片称赞之声。
“我知道,买顾家药铺的是闫长贵。”
“对……这人我认识……前些日子还跟我做了药材生意。”
“快回去看看,他卖给你的是不是假药。”
“顾大小姐,能不能看看我们的药,我们也是从闫长贵手里买药的。”
有人抬着药走过来。
琅华立即吩咐伙计去查看。
“那闫长贵只是一个掌柜,他背后的主家是谁?”
“你们不知道吗?方才那些买了假药的药商已经闹到了徐家,就是那个徐二老爷,徐正元……”
议论的人越来越多。
琅华向身后的郎中们点点头,示意开始为百姓辨症,她带着萧妈妈去清点药材。
“大小姐。”几个夫人快步走过来。
琅华上前向来的人行了礼。
“这是顾大小姐吧,”夫人笑道,“我们也是来施药的,往年都是按照朝廷的方子施药,今年听说你这里有更好的法子,就想着不如我们将买的药材捐过来。”
“是啊,这样更加稳妥。”
琅华还没说话,为首的夫人道:“明日舒王妃也要来呢,是舒王妃说,施药是好事,但是若不能对症治疗,反而会害人,到时候可就不是积德而是造孽了。”
琅华不由地一笑,是玉双在帮她。舒王府看起来与世无争,其实舒王比谁都明白眼下的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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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看到大家总说进度不好,作者都想将书写好,都想让大家看得开心,但是有时候用很大精力,不一定会有好的结果。
每本书都有艰难的时候。
所以最感谢的是一直陪伴着我渡过难关的大家,每本书能够写好,都是大家所有人的功劳。
我就尽我所能。
老铁,爱你们。
今天两章连发瞧瞧效果。
第五百三十章 此一时彼一时
夫人们互相说着,好奇地向几口熬药的大锅看去。
很快浓重的药味儿就开始四处飘散,熬药的伙计将沙漏摆在矮桌上。
这样改弦易辙的施药,只有顾家才敢这样做。
为首的夫人是枢密都承旨苗太太。
苗太太道:“太后娘娘病了,京中也开始有了时疫,都说今年的年关难过,宗室已经开始上奏折请皇上祭天了。”
今年在冬至日已经有过祭祀,宗室这样催促皇帝都是因为太后娘娘,再拖下去宫里就真的要办丧事了。
都说皇帝失德,上天会降瘟疫,所以今年时气病一起,四周就有了一种让人惶恐的气氛。
宗室不敢去指责皇帝,但是可以用别的法子,旁敲侧击,向皇帝施压。
“大小姐,”苗太太道,“太后娘娘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这是所有人关切的事。
琅华看向几位太太:“病要三分药石,七分调养,所以就算再好的郎中也不能断定病患是否能完全康复。”
表面上看,太后娘娘绝食是想要逼迫皇帝为庆王翻案,但是何尝不是因为宁王而心灰意冷。宁王利用太后铲除赵氏,根本不在意太后娘娘的安危,这样的凉薄,还不如一个智商不如常人的傻子。
对于太后来说,宁王想不想夺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有没有良心。本朝皇帝为了皇位杀了两个哥哥,这是太后最不能接受的,现在宁王也是如此,不但要杀哥哥,还要利用他的母亲。
这样一看,宁王隐藏了那么久,比皇帝更加的可怕。
……
“真是人心不古。”
夫人之中忽然有人道:“顾家这样的人也会被陷害,现在总算是弄了清楚。”
“可不是,这人风光的时候,身边都是来奉承的人,一旦受了难,就连最亲近的朋友也要上来踩一脚。”
琅华听得这话不由地抬起头。
那位夫人接着道:“当年要不是顾大小姐护着,闵家早就败了,闵家小姐竟然会和陆家联手害顾家。”
琅华的眼睛不由地跳了两下:“太太这话是从何而来?闵家什么时候害过顾家?”
“大小姐,”说话的夫人有些诧异,“您都不知道吗?也难怪,这话也是才传起来的,闵家不是要和陆家结亲了吗?闵大小姐与顾大小姐是手帕交吧?”
后面的话就不好摆在明面上说了。
之前顾家的情势未明,谁也不敢随便说三道四,恐怕会因此受到牵连,现在一切清楚了,裴家和顾家是被赵氏一族所害,那些有利于顾家的传言也就开始压不住,一天的功夫就已经传得快要人尽皆知。
苗太太目光闪烁地将琅华拉到一旁:“顾大小姐,我与舒王妃沾着亲,舒王妃常说起您为人心善,所以有些话我就不藏着掖着了,我听一位杨太太说,前两天顾家准备搬迁离开京城时,闵江宸和陆瑛在寺里相会,被秘书少监杨家的太太撞见了,陆瑛因此还动用了银钱打点。”
“杨太太没有收陆家的银子,这两日裴杞堂官复原职,顾大小姐又治好了宁王立下大功,杨太太就四处为顾家抱打不平。”
琅华心中惊讶,却仍旧让自己不动声色。她以为阿宸都已经想了明白,不会再和陆瑛见面,没想到会被人抓住把柄。
从前陆瑛经常通过阿宸向她传话,一直都没有出过差错,阿宸是不是不知不觉中被人算计了。
阿宸,善良、单纯是她的优点,这也是她的缺点。
她没有坏心去害人,也没有防人之心,在她的心里,喜欢是什么样子?就是单纯的关心一个人。
一个人无论怎么选择都没有错,问题在于她能不能接受自己的选择。
阿宸现在怎么样?有没有想出法子脱身。
闵大人知道了又会怎么样?会不会一气之下将阿宸送到族里受教。
“这里应该是有误会,阿宸不是那样的人,”琅华抬起眼睛道,“寺里本来就人来人往,知客僧没有安排好禅房,大家会不小心撞在一起,那是常有的事。”不论怎么样,她相信阿宸绝不会害她。
苗太太没想到顾琅华会替闵家说话。
琅华接着道:“闵大人刚正不阿,闵家家风不说严谨,也是带人谦和,阿宸是懂礼的人,顾家这次的风波和闵家无关,与陆家更无关系。”
顾大小姐这样说,是因为陆家和顾家早就已经不是姻亲,所以没有关系。
苗太太稍稍思量就明白了琅华的意思:“是这样,那些传言信不得。”
琅华莞尔一笑:“就像我来施药,何尝不是人来人往,若是被人诟病,也是瞬间的功夫。所以只要行的端做得正,不需要旁人明白,做好自己也就够了。”
苗太太点了点头:“还是顾大小姐豁达。”
琅华看了看熙熙攘攘的人群,此之甘饴,彼之砒霜,只要心甘情愿,做什么都是对的。
没有谁能看不起你,只有自己看不起自己。
……
陆瑛从徐士元屋子里出来。
小厮无墨上前道:“公子您看出什么来了?”
现在已经很清楚,徐士元和这次的风波有关,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徐士元是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笑着与他攀谈,甚至鼓动他紧抓住顾家不放,这样才能有个前程。第二次徐士元就有些心事重重,他故意和徐士元下了一盘棋,徐士元输的一塌糊涂。这一次,徐士元干脆无心和他说话,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其实眉眼中藏着愁容,连他试探着问句话,徐士元都是一副防备的模样。
现在他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徐士元要对付裴杞堂和顾家,却反而被掣肘。不管徐士元跟着的人是谁,都和裴杞堂是对手。
“三爷,”管事过来道,“您让盯着杨家人,果然有了风声,那人将闵大小姐的事说了出去。”
这都在他预料之中。
此一时彼一时。这些日子处处碰壁,程颐生死不明,明经试不如他的人都收到了吏部的文书,很快就要入职,他这边却如同一潭死水般。
他渐渐地从这其中找到了自己。他不能抱着伤口沉浸在哀伤中,这样不会得到任何的怜悯。
他只有强大起来,才能够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去闵家,”陆瑛道,“我有话要和闵大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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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被剧本虐了一年,所以特别注重人物的成长性。
总感觉每个人面临每件事都会有起伏。
太过平稳也是我的缺点,我会竭力学习,进步。
感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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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一章 上门赔礼
闵家。
闵怀坐在椅子上面色阴沉。这么多年,他在官场上经过起起伏伏,在镇江甚至尝过生死一线的滋味儿,却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愤怒。
不止是愤怒,更加的怒其不争,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他的阿宸。
“老爷别生气,都是外面人乱嚼舌,阿宸不是那样的人。”闵夫人听到消息之后,早已经偷偷地哭了一阵,却又怕闵怀因此太过责怪阿宸,忙过来劝说。
“等老爷办完了差事,我们就一起回杭州,时间久了也就没有人再说三道四。”
听着闵夫人的话,闵怀神情却更加难看:“这是想躲就躲得了的吗?我们就这样走了,这些话照样传到族里,你要怎么说?陆家也在镇江、杭州落脚,你以为这件事就会不了了之?”
闵夫人紧紧地攥住了帕子。
闵怀抬起眼睛:“阿宸和陆瑛到底有没有私下见过面?”
这句话问到了闵夫人的痛处。
闵夫人一瞬间的沉默,让闵怀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闵夫人忙解释:“不是老爷想的那样,我们阿宸只是一时糊涂,这次去寺上也不是为了见陆瑛,而是为家里祈福,谁知道却……阿宸不知道陆瑛在禅房里,还以为是陆老夫人。阿宸已经得到教训,陆家若是硬要闹起来,我们家还会怕他们不成?”
闵怀看着闵夫人:“你可知道阿宸心里怎么想?她还会不会惦记着那个陆瑛?”
闵夫人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会,一定不会,阿宸不是那样的孩子,这次她已经得到了教训,这些日子都足不出户,一直在屋子里做女红。”
闵怀却没有把握,在此之前他甚至从来没想过,阿宸会不经过家中长辈,而对一个外男上了心。
所以,什么事都有可能会发生。
“老爷,陆三爷求见。”管事上前禀告,如同一记惊雷顿时在屋子里炸开。
“谁?”闵怀几乎咬着牙问,“你说的是陆瑛?”
管事道:“是……是陆三爷。”
“他还敢登门,”闵怀怒火顿时冲上了头,“将他给我轰走,若是敢再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陆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闵夫人吓了一跳,她从来没有见过老爷暴跳如雷的模样。
躲在外面的闵子臣听到声音急忙快走几步进了屋。
“爹,”闵子臣一脸急切,“您不能不听别人说话,就这样下结论,陆瑛跟陆家人不同,他的品行儿子最清楚。”
“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有没有从中帮忙?”闵怀站起身来,“我竟然养了你这样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和外人联手来害你妹妹。”
闵子臣吓得一缩就要躲闪,想到陆瑛平日里对他的照顾又挺直了脊背:“爹,你就是打死我,我也要说,这跟我没关系,我就是觉得爹这样不公正,为陆瑛不平,怎么陆家人就都是一个模样,如果没有陆瑛上下打点,前两日就会有传言出来了。杨家这是见风使舵,故意向顾家买好……”
“看我不打死你这个逆子……”闵怀拿起了胆瓶就要向闵子臣打去。
赶过来的管事见到这一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等到闵怀瞪着眼睛看过来,他才低声道:“大人,陆……陆三爷说……他是来赔礼的,而且……他还有要事向您禀告,请您要给他这个机会说清楚,这……这才能平息外面的传言。”
“他还有什么可说的。”闵怀恨不得扒了陆瑛的皮。
“父亲,”闵子臣咽了口吐沫,“您遇到事怎么就这样……偏见,就算您要打要杀也要听人先说话,万一陆瑛另有内情相告,您不是反而害了阿宸吗?”
闵夫人听得这话也犹豫起来:“老爷,不然就听听他怎么说。”
闵怀将手落下来:“如果他敢对阿宸有非分之想,我就算拼着官职不要,也打断他的腿,看他还敢再耍花样。”
……
陆瑛被下人带到了堂屋。
闵怀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闵子臣跪在一旁。
屋子里的气氛格**沉。
陆瑛上前向闵怀行了礼:“闵大人。”
闵怀不做声,整个屋子仿佛被冰冻住了一般。闵怀的目光中透着一股的暴躁,恨不得立即就将陆瑛赶出门去。
枉他当年还觉得陆瑛一表人才。
“闵大人,这次的事都怪陆家,晚辈这里给您赔礼了。”陆瑛又是一揖。
闵怀道,“本官没有你这样一个晚辈,你也不必来攀交。”
闵子臣想要替陆瑛说话,陆瑛却又开口道:“这次的传言是因陆家而起,是我的祖母想要攀上闵家这门亲事,故意引得闵大小姐去禅房。”
在人前数落自家的长辈是大忌,陆瑛却在这里说出来。
闵怀十分的惊讶,不由地抬起头来仔细地去看陆瑛。
陆瑛脸上除了歉意之外,有的只是坚定而坦荡的神情,让人觉得他是个品行端正的人。
陆瑛道:“我祖母和家中的下人受了徐士元鼓动,我也是才弄清楚整件事,现在想起来,当年被明博士举荐去太原,恰好认识了徐士元,又被徐士元带到京城来,这一切恐怕也不是巧合。”
闵怀目光一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瑛摇摇头,“没有真凭实据晚辈不敢也断言,但是总觉得这次顾家和裴家出事与徐士元脱不开关系,不知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要故意陷害顾家。”
陆瑛说到这里顿了顿:“我们陆家不过就是徐士元手里的一颗棋子,我和子臣在太原的手,都被他蒙蔽。”
闵子臣听到这里立即道:“徐大人不是很好的人吗?太原百姓一直对他称赞有加,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陆瑛低下头:“若不是因为这样,我也不会上当,以至于连累了闵大小姐。”
闵怀仔细地想着陆瑛的话,半晌才冷哼一声:“你倒是将所有一切都推了干净。”
“晚辈知道罪不可恕,”陆瑛道,“只是怕以后还有人会被徐士元所害,闵大人肯听晚辈这番话,晚辈已经很感激,闵家想要怎么处置这件事,晚辈都毫无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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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怎么看陆瑛这样做捏。
还有11天到月底啦,求大家手里的**。
第五百三十二章 以身相抵
旁边的闵夫人已经看愣了。
陆瑛站在那里,眼睛不躲不避,一副无论是什么结果都会一力承担的模样。
闵怀望着陆瑛,怪不得阿宸和子臣一直替陆瑛说话,陆瑛的确不像是个龌龊的人,但是人心难测,谁知道陆瑛现在打什么主意。
闵怀道:“我们阿宸丢了名声,你以为随随便便说两句,我们就会算了?”
陆瑛弯腰低头十分恭谨:“我可以立即启程去往杭州,去向闵氏族中长辈赔礼,只要闵大人说,我就能做到。”
“我知道即便这样,也不能换来闵大小姐的名声,”陆瑛抬起头,“如果闵家能答应,我会请媒人上门求亲,迎娶闵大小姐。”
闵怀顿时怒气冲头,仿佛有人在他身上放了一把火,一下子烧起来,陆瑛既然想要迎娶他的阿宸。
闵怀厉声道:“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他上前一脚踹在了陆瑛腿上,立即将陆瑛踹了个趔趄,陆瑛却重新站好,脸上仍旧是不卑不亢的神情,身姿笔挺地站在那里。
闵怀一身杀气腾腾的模样,转身向内室里走去。
闵子臣见势不好,拉住陆瑛:“快走吧,我爹生起气是要杀人的。”
陆瑛却不肯动摇:“本来是陆家的错,不论闵大人怎么做都是对的。”
闵子臣听着内室里的动静,脸色变得十分苍白,闵夫人也不由地道:“你快走吧,事已至此,你说什么也没用,难不成还要惹出什么乱子?”
说话间闵怀已经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一柄长剑。
闵怀额头青筋浮动,长剑出鞘立即向陆瑛刺了过去。
“爹。”闵子臣上前抱住了闵怀。
陆瑛面不改色,没有躲闪,眼看着那柄长剑径直刺向他肋下。
闵怀没料到陆瑛会一动不动地等在那里,鲜血冒出来,他也卸掉了手上的力气,将长剑扔在地上。
屋子顿时变得十分安静,鲜血一滴滴落在陆瑛的鞋面上。
“闵大人,”陆瑛抿了抿嘴唇,仍旧面不改色,“这件事非我所愿,但是陆家却与此脱不开干系,我愿意为这件事付出代价,只要所有一切都可以平息。”
事到如今还敢这样说话,闵怀扬起了左手的马鞭,向陆瑛抽了过去。
鞭子落下,陆瑛俊秀白皙的脸上顿时多了一道血痕,看起来十分的吓人。
闵夫人吓得浑身发抖,上前拉住了闵怀的手:“老爷,够了,您还要做什么?”
陆瑛眉头微微蹙起,显然在忍着疼痛,他的眼睛却仍旧清亮:“闵大人这次来京城,是为了明经试的士子,这些人将来都会在朝廷任职,他们大多都是明博士的学生,若是他们勾结成党,对江浙来说恐怕是灾难,朝廷重审庆王谋反案,本来对江浙是个转机,此次再出什么差错,不知道我们还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闵怀握着鞭子的手不停地颤抖:“你倒是忧国忧民。”
陆瑛道:“若不入仕自然不会思量,既然已经参加朝廷的科考,也就会想得多些,听说过些日子明博士就会来京城,闵大人若是肯相信晚辈,就让人多加注意,若是没有自然更好……明博士也是晚辈恩师……晚辈会这样说,是怕和徐士元的事一样,不知不觉中被利用,最终害人害己。”
陆瑛的话十分诚恳,闵夫人已经动容,饶是闵怀也不禁心头一震,他当然知道陆瑛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
陆瑛是在提醒他,也是将把柄送到他手上。
这次陆瑛进闵家说的这些,是不尊师长,闵家随时都可以拿着这些话,让陆瑛一败涂地。
但是陆瑛的话却有几分的道理。
如果江浙士子有什么问题,他首先要被朝廷论罪。这还是其次,若是出了乱子,好不容易回暖的南榜,就会立即被人诟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翻过身来。
他被惩处是小,可怜了那些苦读的年轻人。
闵夫人已经吩咐丫鬟:“快去传郎中来给陆三爷看看伤势。”
“看什么看,”闵怀虽然仍旧面色不虞,怒气却还是消减了不少,“他若是死了,我自然为他抵命,现在就将他撵出去,传下话去,不准陆家人再登门。”
闵夫人看向闵子臣:“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陆三爷带出去。”
闵子臣应了一声,立即去拉扯陆瑛。
这一次陆瑛的力气明显小了许多,片刻间就被闵子臣拽出屋子。
两个人走到院子里,闵子臣去看陆瑛的伤口,才发现陆瑛肋下一片温热,不知到底出多少血。
闵子臣的心慌跳个不停,紧张得变了调:“你别走了,我立即让郎中来给你看症。”
“子臣,”陆瑛道,“你不该维护我,此事因我而起,我是罪有应得,闵大人手下留情,这不过是皮外伤,没有大碍,若是闵大人不肯原谅,明日我还会前来,请你多多安慰闵大小姐。”
“那些传言,不要放在心上。”
闵子臣点了点头。
陆瑛长长地喘了口气,伸出手捂住伤口一步步向外走去。
闵子臣心里一揪,忽然难过起来,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转身回到堂屋里,向着闵怀道:“爹,我知道怎么解决,你不想人说三道四,就将阿宸嫁给陆瑛,陆瑛也是明经试甲榜出身,虽然家道没落,委屈了阿宸,却也不是一无是处。”
本来坐在椅子上的闵怀,听得这话又站起身:“你这个逆子。”一鞭子挥过去。
闵子臣仰起头,任由马鞭落在身上。
……
消息传到闵江宸屋里。
丫鬟慌张地道:“陆三爷被老爷刺了一剑又抽了一鞭子,然后被撵了出去。大少爷为陆三爷说话,也被老爷打了。”
闵江宸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你说什么?陆瑛受了伤?他怎么样?”
丫鬟道:“也不知道伤的怎么样,夫人要请郎中老爷却不肯,所以我们就看到了血,从堂屋一直滴到院子里,不过陆三爷还是支撑着骑马走的,照这样看应该也不会太严重。”
闵江宸没有想到陆瑛会这样找上门来,又肯受这样的责难:“父亲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
父亲做事很少冲动,今天会这样定是有原因的。
丫鬟迅速看了闵江宸一眼:“因为……陆三爷说要请媒人来,想要迎娶大小姐。”
闵江宸觉得心脏仿佛被人牢牢地攥住,整个人顿时喘息不得,手里的针也脱手掉落在地上。
陆瑛要娶她?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
陆瑛喜欢的是琅华,顾家退了婚事,陆瑛整个人就如同被抽走了精神。现在他却站在父亲面前,说要娶她。
他这样做只是为了弥补过失,保全她的名声?
……………………………………………………
这块情节写完了。
求**,我的心肝我的宝贝们。
第五百三十三章 就错一回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闵江宸反倒冷静下来。
这一切的起因就是她,就像琅华说的,选择了就要有所承担。是她选择关心陆瑛,是她想要帮助陆瑛渡过难关。
所以出了这些事她就应该去接受。
闵江宸站起身:“我们去堂屋里吧,不能让哥哥替我挨打,应该被罚的人是我。”
丫鬟惊讶地看着闵江宸:“一会儿老爷问您,您要怎么说?”
闵江宸沉下眼睛:“是我对不起父亲、母亲。”
闵江宸说完话向堂屋里走去。
屋子里闵怀的鞭子时不时地落在顶嘴的闵子臣身上。
闵江宸走过去拉住了闵怀的手臂:“父亲,您别打哥哥了,都是我的错。”
闵怀通红的眼睛看向闵江宸,他手臂一振顿时将闵江宸甩到一旁:“你还有脸到这里来,我就应该将你送去族中,让你长长规矩。”
闵江宸跪下来:“那父亲就将女儿送去吧,否则……女儿说不定还要做出有辱门楣的事来。”
闵怀眼睛一睁,目光凛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闵江宸嘴唇苍白:“是我种下的花,而今结成了这样的果,也许我这辈子只会做错一件事,就是这一件了吧!就算你们都觉得他不好,我对他还是有期望。”
她没有琅华那么聪明,也不懂得深思熟虑,可是她听说陆瑛被父亲刺了一剑,只是觉得这样就行了,不用再深想。
所以她愿意勇敢一回,为了她自己,哪怕是错的。
那就错这一件。
不管是什么结果,她都与人无怨。
闵怀听得这话愤怒地抬起了手,鞭子却迟迟没有落下,终于他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将她关在屋子里,不准她再出门。”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
……
徐士元端起茶来喝,却抿了一口就觉得茶水凉得刺骨,立即将茶碗放在了桌子上。
“老爷,”徐三太太进了门,“您怎么还在这里,也不出去想想办法,这样下去恐怕不得了。”
顾琅华在北门施药的时候将顾家失窃药渣之事公之于众,现在已经传得满城皆知。
这也就罢了,最要命的是,徐正元被带去了衙门,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徐三太太知道徐正元的秉性,这种人平日里靠得住,真的出了事,比谁跑得都快,她真害怕徐正元将老爷供出来。
“想什么办法?”徐士元淡淡地道,“买卖药渣跟我没有半点的关系,我现在出去打点,岂不是要自投罗网。”
徐三太太抿着嘴,这话也有道理,可是什么也不做就能渡过难关吗?
“顾世衡在皇城司,妾身怕闫长贵撑不住,这可不是小事。”徐三太太只觉得胸口如同打鼓般跳个不停,她不禁觉得后悔,当是老爷让闫长贵去试探顾家的时候,她就应该劝阻。
“二十万两银子,”徐三太太道,“您要怎么向旁人解释,这些银钱从哪里来?”
徐三太太刚说到这里,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的声音,管事面无血色地进来道:“不好了,老爷、太太,老夫人带着族里的人来了。”
徐三太太呼吸一滞,慌张地扭头看向徐士元:“老爷……这可怎么办才好?”
徐士元冷笑,老夫人就是这样,一旦握住了他的把柄,恨不得立即将他置于死地,这些年一直如此,从未变过。
要怪只能怪他输给了顾家和裴家,否则怎么能让徐老夫人捡了好处。
徐士元站起身向外走去。
“老三,”徐老夫人让人搀扶着进了门,她面色苍白,脖颈处缠着布条,一副十分虚弱的模样,“正好你在家中,今天朝廷到了徐家捉拿一个叫闫长贵的人,你跟长辈们说说,那闫长贵是不是你的人?”
“你在太原这么多年,竟然赚了几十万两银子,”徐老夫人说着抬起眼睛,“这些银钱从哪里来的?你不是一个会亲自下地耕种,两袖清风的父母官吗?”
徐氏族中的长辈也跟了过来。
“士元,你就说清楚,外面的传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家收了许多药渣,官府也去了人,买卖假药是要论罪的。”
你一言无一语的追问。
徐士元面色凝重,这就是徐氏族里,只要有半点风吹草动,恨不得立即将他推出去。
“士元,如果那闫长贵真的是你的人,你还是赶快去官府说清楚。”
“早说总比晚说要好的多。”
“你这些年在太原也有功劳,说不得就能将功抵过。”
族里的长辈说个不停。
徐士元眯起眼睛:“朝廷还没有将案子审结,叔公们就将罪名扣在了我的头上,就算我是徐家庶子,我被定罪族里也一样会面上无光。”
徐老夫人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仿佛是在嘲讽徐士元如今的挣扎,转眼之间却捂住胸口,仿佛已经喘息不得:“老三,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实话。”
徐老夫人说着整个人晃了晃就要跌倒,徐三太太忙上前搀扶。
院子里正乱成一团,管事过来道:“老爷,官府来人了,请老爷过去说话。”
徐老夫人一脸惊诧,伸出手来哆哆嗦嗦地指向徐士元:“真的是你?我怎么养了一头狼,不但做出这样黑心肝的事,还陷害给你哥哥,这些年我待你不薄啊。”
徐老夫人顿时一阵悲伤,泣不成声,挣扎着起身向徐士元打过去:“你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
徐士元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狼狈过,衙门里来了人,他甚至来不及去思量,更没法打点,就被徐老夫人死死地缠住。
徐氏族中长辈在场,无论徐老夫人做出什么事,他都不得还手,否则定然会被人握住把柄。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局面?
徐士元想到了顾琅华,不但抓住了闫长贵和徐正元,还引来徐老夫人与他针锋相对。
这是一石二鸟之计,为的就是将他困在网里,让他挣扎不得。他不但丢了清官的名声,徐正元与闫长贵买卖假药的罪名,恐怕也要安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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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说闵姑娘,我想起张爱玲的一句话:竟有一人知我懂我,我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恨不得低到尘埃里。
与正文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