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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霓     覆手繁华txt下载     覆手繁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零四章 必须动手

    琅华送走了顾世衡,才将老乐叫过来仔细询问。

    老乐轻声道:“现在京中除了赵家人四处走动不说,那个刚刚接手案子的屈承如去了刑部、大理寺官员的府邸。”

    老乐说完抬起头,眼睛一亮:“还去了徐士元家中。”

    琅华忍不住欣喜:“想要抓到他还真不容易。”

    老乐低声道:“这个徐士元每日里除了去衙门,很少在外面应酬,来往的官员都是与他有公务来往的。”

    琅华点点头。

    这就是徐士元聪明的地方。

    徐士元从实职的县丞补到虚职的修撰,这样的升迁十分不起眼,轻易不会被人盯上,却很容易再次进阶。他没有其他的爱好,很少出去应酬,在家中写字作画,调琴,看起来与世无争,就算被徐老夫人逐出家门,也没有找徐氏长辈去争辩,仿佛对如今的处境已经十分的满意。

    唐彬的案子,朝廷调查真定、太原的官员,徐士元没有受到半点的牵连。太原百姓交口称赞徐士元是个清官。就连杭庭之也说不出徐士元什么话来,顶多说他只能做好分内事。唐彬这样的大案,徐士元充其量不肯同流合污,却没有向朝廷揭发的勇气。

    现在仔细想想,徐士元的做法是极为聪明的。

    唐彬若是没有被告发,徐士元也会因为护城有功得到晋升,唐彬被告发,徐士元作为真定、太原少数清廉的官员也被吏部提拔留在了京城。

    有这样的手段和算计,绝不可能与世无争。

    老乐道:“我们毕竟才在京中布置人手,很难面面俱到,大小姐一直觉得徐士元有蹊跷,我们也是现在才查出点端倪。”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陆文顕那么笨,徐士元是个不起眼的卒子加上行事谨慎,如果再有防备,很难捉个正着,要不是他们故意退下来,让屈承如忍不住有了动作,他们仍旧只是有所怀疑,找不到凭据。

    “这件事不能让我父亲知道。”琅华嘱咐老乐。

    老乐道:“大小姐放心。”

    琅华很清楚徐士元和许氏的事在父亲心里是个疙瘩,让父亲知晓她在调查徐士元,说不得会以为她想要查清楚自己的身世,等她将一切查个清楚,会原原本本告诉给父亲。

    老乐仍旧心存疑惑:“大小姐,我有件事不明白,你觉得徐士元这样的人到底能做什么呢?他和屈承如又是听命于谁?”

    琅华站起身:“你还记得在西夏的时候,宁王叫我‘阿静’吗?”那次如果不是裴杞堂解围,她当众被宁王抱过之后,面临的就不是如今的局面了。

    如果是宁王,那么一切就都有了解释。

    宁王和徐士元会因为阿静的关系顺理成章地站在一起。

    也就只有宁王**才不会愿意看到赵氏生下皇子,想方设法地要除掉赵氏。

    许氏若是活着,一定在徐士元手中,面对昔日的情人,许氏会将所有一切都告诉徐士元。包括她的身世。

    她怀疑,徐士元和许氏的奸情被揭开,也有徐士元的功劳,徐士元的目的就是要顾家放弃她,或者她离开顾家。

    一切已经越来越清楚。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这两个人。

    ……

    赵大老爷将自己缩在黑暗里,一直等到狱卒来送饭,赵大老爷才抬起了头,慢慢地挪到了牢门前。

    狱卒低声道:“老爷,二爷那边都已经知会了,二爷也翻了口供。”

    赵大老爷一脸的欣喜。

    他们相继都翻了口供,朝廷却没有对他们施加重刑审讯,这代表了什么?是皇上有意要放了他们,都是因为娘娘怀了身孕,他们才会有一线生机。

    “现在就差去跟娘娘说句话,这样我们就能里应外合地出去。”

    皇上惩戒裴家和顾家之后,只有那个新上任的屈大人紧抓着他们不放,其他官员不过就是走个过场。

    皇上的态度已经很明确,现在想要治罪赵家的就只有太后而已。

    赵大老爷皱起眉头,现在最可怕的是,如果赵氏一族被朝廷处置,皇后娘娘就没有了依靠,只能任太后宰割,即便能生下了孩子也是去母留子,那孩子会成为太后手中的傀儡。

    赵大老爷咬牙,赵家想要活下来,就要除掉太后。

    赵大老爷抬起头:“告诉青云先生,我们准备了多年的那封手谕有用了,还有众多官员的投名状。”只要和赵家有来往的官员,赵家都为他们伪造了一份投名状,就是要等到关键时刻拿出来用处。

    就像当年庆王谋反案一样,如果没有那些书信,皇上如何才能惩治庆王。

    只要时机成熟,他们就会帮皇上拔掉那些可能会威胁到皇上的尖牙。

    皇上也一定会护着他们。

    “顾家和裴家不会再插手这桩案子了?”赵大老爷仍旧不放心。

    顾世衡审讯的法子他们已经见识过了,只要顾家和裴家不要插手,这件事就容易的多。

    “不会了,顾家在卖药铺,院子里堆满了箱笼,今天一早走了十几辆马车,请的镖局一路护送往南去了。”

    如果顾家是在演戏,这真是大动干戈。

    赵大老爷松口气:“这就好,给皇后娘娘送个信,让娘娘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皇上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他们就要利用起来。

    ……

    慈宁宫里,太后与程女官下棋。

    程女官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汗,太后今天一路攻杀,让她难以招架。

    “不下了。”太后将棋子扔进棋篓,抬起了眼睛。

    “娘娘,是奴婢不好。”程女官慌忙赔罪。

    “跟你没有关系,”太后站起身来,“是哀家替他着急,眼下的局势那么明显,他还在拖些什么?应该速战速决。”

    太后指的是赵家的案子。

    程女官舔了舔嘴唇:“会不会是……赵氏有孕的事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太后恍然一笑,这宫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敬事房只要一查就知道了结果,皇上会知道哀家一点都不惊讶。

    哀家惊讶的是,那些身处大牢里的赵家人也知道了。

    这个孩子等于给了赵家人希望,赵家人会倾其所有争这一线生机。

    手里握有多大的筹码,就会做出多大的事。

    她觉得赵家一定会生事。

    “太后娘娘,”内侍匆匆忙忙进了门,“太后娘娘,不好了,宁王爷不知怎么了,从昨夜睡到现在,奴婢去喊,却喊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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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五章 争着登场

    太后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急忙走出屋子。

    程女官追了上去:“快去请御医,让御医来给王爷诊治。”

    宁王就住在慈宁宫的偏殿里,侍奉宁王的人都是太后亲手挑选,不管是内侍还是女官都是太后信得过的。

    程女官从来没想过宁王会出什么事,谁会对付一个傻王爷。

    太后转眼之间就踏进了偏殿。

    殿里的宫人乱成一团,年纪稍小的已经吓得红了眼睛。

    宁王出了事,谁也别想活了,太后顾不得询问,径直进了内室。

    宁王躺在内室的床上,眼睛紧闭,脸上是十分放松的神情,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

    “宁王。”太后轻轻地喊了一声。

    床上的宁王没有半点的反应。

    一个人就算睡得再沉,被这么多人围着呼喊,也早就醒了过来。

    这肯定不正常。

    太后立即想到了药:“宁王吃药了吗?”

    旁边的女官立即上前,她的声音已经沙哑,说起话来微微颤抖:“吃了,宁王爷昨晚吃的药,就是太医交代下来治风寒的药。”

    宁王在雪地里玩受了风,太后让太医院熬药给宁王,药已经吃了几天,一直都没有问题。

    程女官道:“那药是内侍尝过才给宁王爷服用的。”

    正说着话,太医院的太医赶了过来,太医行了礼立即上前诊脉。

    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所有人屏住了呼吸,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太医身上。

    太医半晌才挪开手指,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对啊……宁王爷没有病,不应该是这样。”

    “到底怎么回事?”太后厉声道。

    “太后娘娘,”太医跪在地上,“微臣实在看不出王爷生了什么病,王爷脉象平稳,不浮不沉,只是节律稍快,那也不妨事……”

    “那为什么叫不醒?”太后的声音更加阴沉。

    太医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微臣不知。”

    身为太医却一口一个不可能,一口一个不知道。

    太后只觉得一股怒火“呼”地一下烧起来。

    “将黄院使传过来。”

    宫人不敢耽搁,立即飞奔而去。

    太后仔细地望着宁王,到底出了什么事,如果不是生病,那会是因为什么?

    太后心里猛然一动。

    下毒,会不会有人对宁王下了毒。

    就像那时候一样,有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给宁王下了毒。

    程女官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看向旁边的内侍:“昨天晚上到今天都谁侍奉过王爷,全都找出来问话,宁王用的杯子、药碗全都拿出来。”

    如果有人下了毒,就一定会有蛛丝马迹。

    太后心如刀绞,宁王究竟有什么错,如今已经痴痴傻傻却还要被人加害。她拼了命将他们生下来,却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她而去。

    “太后娘娘,那些器具都用银针试了,没有毒。”

    太后的思绪被程女官打断,这一切都跟当年一模一样,所有器具都没有毒,宁王却危在旦夕。

    先皇大发雷霆,将当日所有侍奉过宁王的宫人都杖毙了。宁王活过来却成了傻子,先皇还劝慰她,虽然人是傻了,但是说不得也是好事,从此无忧无虑的生活,再也没有人会害他。

    先皇说对了一半,宁王一直都是小孩子的脾性,却依旧有人想要取他性命。

    几十个宫人跪在偏殿里。太后对宁王一直很爱护,慈宁宫里的宫人也不敢怠慢,一个个围前围后地侍奉,谁能想到突然大祸临头。

    众人都想到了当年宁王中毒,大批宫人因此被杀的事来,整个慈宁宫仿佛已经感觉到血雨腥风的味道。

    太后拉着宁王的手,所有的理智已经被抛诸脑后。宁王在她身边,她就是一个母亲,可是她这个母亲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没有护好自己的孩儿。

    整个宫廷就是一片泥泞,无论她怎么做都会让泥水溅满衣衫,总也不能逃脱。

    太后感觉到了悲哀和愤怒。

    程女官试着劝说:“太后娘娘,这里大多数宫人都是一早就跟着您的,她们应该不会……”

    太后冷笑:“哀家现在还能信谁?”

    程女官静静地立在那里,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太后道:“如果查不清楚,哀家就效仿先皇,将所有侍奉过宁王的人都杖毙。”

    宫中顿时一阵求饶的声音。

    “昨日宁王都去了哪里?”太后沉声问过去。

    程女官立即道:“王爷去了温室看花,还到园子里玩了一会儿,太后娘娘教王爷下了盘棋……然后……”

    太后想起来,赵氏那边的宫人来向她禀告赵氏的情形,赵氏胃口不舒服,她让小厨房送一碗粟米粥和几碟点心过去。

    她说完这些,宁王就跑了出去。

    “王爷会不会去了赵氏那里?”太后看向程女官。

    程女官怔愣在那里,片刻之间眼睛中满是恐惧,赵氏被关在慈宁宫,按理说没有人能够前去探望,宁王却不同,他心里放不下这些复杂的事,不知道慈宁宫哪里该去,哪里不该去。前两天,宁王要吵着要见宁王妃,像她询问宁王妃关在了哪里。

    即便宁王没见到赵氏,也有可能见到侍奉赵氏的人。

    太后的脸色沉下来。赵氏虽然被废,坤宁宫大部分宫人都被清理,但是一定还有赵氏的眼线留下来。如果宁王出了事,慈宁宫一定会乱起来,赵氏就可能借机逃跑。

    “去将赵氏带过来,”太后道,“哀家看看,她是不是有话想要说。”

    ……

    赵氏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

    宫室里本来放着两盆炭火,她却让人挪了出去,因为她听说炭火会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先皇的容妃就是因为怕冷,多用了炭,才会小产,如果不是宫人发现及时,恐怕连孩子带大人都一起没了。

    想一想,先皇身边也不乏妃嫔,除了贤妃的儿子犯了错被流放到沙门岛之外,其他嫔妃没有皇子成年。这都是太后的手段,太后也许就想要这样害死她的孩子。

    “娘娘,皇后娘娘。”呼唤声轻轻传来。

    赵氏拉开了被子,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这是她留在慈宁宫的眼线。她被关进来这么久,一直没有人来向她回话,现在这人突然出现,一定是外面有消息传进来。

    “娘娘,大老爷让人送信,您再坚持两日,大老爷就会想到法子救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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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改。

    今天还有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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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六章 腥风血雨

    赵氏死灰般的眼睛中顿时燃起了希望:“哥哥怎么能?哥哥不是已经进了大牢,他……那些人怎么可能放过他,我们还有什么办法?”

    宫人低声道:“大老爷也没有说,只是让奴婢告诉您,再撑一阵子,皇上一定会对赵家网开一面。”

    赵氏的手忍不住颤抖,整个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坐起来,只要哥哥能送话进来,就是已经想到了法子。

    宫人接着道:“娘娘这两日不要用任何药,慈宁宫送饭菜来,只要喝粥吃米,千万不要喝汤。”

    赵氏连连点头,这些她是知道的,那些味道重的东西她一概不吃,生怕里面被人掺了药,米和粥不一样,有什么蹊跷一尝就能尝出来。她在宫中这么多年,这些事是懂得的。

    现在她只要按照哥哥说的去做,再等一等,撑下去一定会有转机。

    “太后有令,传赵氏过去问话。”

    内侍的声音响起来,打断了赵氏的思绪,赵氏人顿时打了个冷战,转头看向传话的宫人,宫人也睁大眼睛一脸的惊诧,显然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并不是赵家安排的。

    赵氏声音沙哑:“太后……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莫不是赵家的计划已经被太后察觉?

    宫人慌忙摇头:“奴婢来的时候,特意趁着门口守卫换岗,就算被发现了,也应该捉奴婢,怎么会……”

    赵氏嘴唇发抖,哥哥说让她再撑两日,只怕她等不到那时候了。

    思量间,内侍已经进来,见到赵氏和宫人立即皱起眉头,怒斥守卫:“你们是怎么看守的?太后不是说了吗?谁也不准靠近关押赵氏的侧殿。”

    守卫顿时面无血色。

    内侍接着道:“还愣着做什么?全都带去见太后娘娘。”

    赵氏来不及穿氅衣,就被内侍提着一路去往侧殿。

    刺骨的寒风让赵氏瑟瑟发抖。自从行宫出事之后,她从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变成阶下囚,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尊严,如果她没有身孕,她宁愿死在那里,也好过如此被人凌辱。可是她现在必须为了孩子活下去。

    赵氏被人架进了侧殿,丢在了地上,她下意识地捂住肚子,然后小心翼翼抬起头。

    太后端坐在椅子上,目光中增添了许多凌厉和肃杀,正冷冷地望着她。

    “太后娘娘,”赵氏一头叩在地上,“妾身肚子里是您的孙儿,请您网开一面,只要等妾身生下孩儿,妾身任由太后娘娘处置。”

    “你真是这样想?”太后仿佛要将赵氏整个人看穿,“你不是想要趁着慈宁宫乱成一团,趁机跑去皇上那里,请求皇上庇护?”

    趁乱?

    赵氏一脸茫然,慈宁宫发生了什么事?她要怎么趁乱逃跑。

    “太后娘娘,妾身不明白……”

    “不明白?”太后看向赵氏身边的宫人。

    宫人哆嗦成一团,却仍旧紧咬牙关什么话也不肯说。

    “将她带下去审问,一定要问出实情。”程女官已经利落地吩咐。

    程女官说完话,立即上前劝说赵氏:“太后娘娘若不是网开一面,你以为你们母子两个能够至今平安无事?这都是太后娘娘的恩德,现在到了这个地步,您还是实话实说,若是宁王有半点的闪失,即便皇上想要护着你,你也绝不会活着离开这大殿,更不要说你肚子里的孩子。”

    宁王?

    赵氏耳边一片嗡鸣声,宁王怎么了?跟她有什么关系?

    赵氏张大嘴,半晌才回过神来:“妾身真的不知道,宁王爷……怎么了?妾身被关在侧殿就没有见过宁王爷。”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太后道,“你以为你怀着身孕,哀家就拿你无可奈何不成?你肚子里是你的骨肉,宁王也是哀家的骨肉,你会怎么保护你的孩子,哀家也是一样,若是宁王有个三长两短,哀家定然要你以命抵命。”

    赵氏惊恐地睁大眼睛,太后不是在吓唬她,太后说的都是实情,可是她真的不知道宁王出了什么事。

    赵氏整个人几乎瘫在地上。

    “太后娘娘,这真的与妾身无关,”绝望的情绪慢慢地将赵氏整个人淹没,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但是为了孩子,她要竭力争辩,“妾身哥哥也让人送话过来,只是说让妾身坚持两日,赵家一定会想方设法说服皇上网开一面,没有其他的了。妾身被关在大殿里,生怕哪天都会被处置,惶惶不可终日,哪里还敢去想别的,太后娘娘,您说的对,您最了解作为母亲的心思,事到如今,妾身真的是别无他求,只想将孩子生下来。”

    赵氏哀戚地哭着,如同冬天里枝头上那片在风中瑟瑟发抖的树叶。

    太后想着宁王的模样,却丝毫不为所动,吩咐程女官:“将赵氏拉下去审问……”

    赵氏抬起头,脸色灰白,一脸绝望。

    程女官想要劝说太后却欲言又止,只得吩咐内侍将赵氏拖了下去。

    “等一等,”门口传来太妃的声音,“先将赵氏关起来,本宫有话要跟太后娘娘说。”

    内侍看向太后,太后板着脸一言不发。

    “太后娘娘,”太妃语气郑重,“我们说两句话,您再处置这些人。”

    太妃是个心细的人,年轻的时候就在太后身边帮衬着处置宫中事务,惠王、庆王死了之后,也多亏有太妃在太后身边开导,太后才能熬过来。太妃轻易不会出面,如今站在这里,是有重要的话要说。

    太后终于点了点头。

    太妃道:“臣妾陪着太后娘娘去看看宁王吧!”

    说着话两个人进了内室。

    宁王仍旧昏睡在床上,和方才比起来没有半点的变化,太医已经施了针,却并不见起色。

    太妃见状也不禁道:“这是怎么弄的,昨儿还好端端的,今天怎么会……”也难怪太后见了会失了方寸,换作她可能也会这样做。

    可是现在她不能这样想,她要提醒太后,免得太后做出后悔的事来。

    “太后娘娘,”太妃转过身,“您真的准备要效仿先皇,将所有侍奉的宫人都杀了吗?您已经准备好和皇上撕破脸皮,担上杀害皇子的罪名?”

    太妃说着叹了口气:“这宫里又要血流成河了吗?如果这一切不是赵氏所为,而是另有人谋划,那么您今天所做的究竟是对还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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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章,晚些时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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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七章 送上门

    太后诧异地看向太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妃拉住了太后因为愤怒而颤抖的手。

    “太后娘娘,您想想最近发生的事,有没有觉得很蹊跷,”太妃说着顿了顿,“如果这是往常,臣妾不会阻拦您,可现在不同。接二连三的出事,每次都与慈宁宫有关。而且那孩子离开慈宁宫时叮嘱臣妾,若是太后娘娘身边有什么大事发生,让臣妾劝说着太后娘娘,莫要一时冲动被人利用。”

    太后听得这话眼睛一亮:“你说的是琅华?琅华这样说?”

    太妃点点头:“这两日裴家、顾家相继出事,皇上以为是太后从中作梗,利用裴、顾两家对付赵家,外面更传言太后娘娘要为庆王爷翻案。顾家因此要回镇江避祸,裴杞堂也背上以公谋私的罪名……突然就冒出一个屈承如接手了案子,现在赵家又蠢蠢欲动,紧接着慈宁宫跟着出了事,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些。”

    “谁能有这样的能耐,将原本板上钉钉的案子却搅合的卷土重来,”太妃说着顿了顿,“现在所有事都在刀刃上,一不小心就要见血,您还是要好好想想,再做决定。”

    太后听着太妃的话,目光渐渐地沉了下来。

    ……

    屈承如有些撑不住了。

    赵家人一下子变得油盐不进,除了喊冤枉,问到别的一概不知。

    皇上还等着要案情结果,他整个人却像是推到了悬崖边上,进不得也退不得。

    “大人,”随从上前道,“衙门口来了几个人,说是有重要案情向大人禀告。”

    重要案情?屈承如皱起眉头,是跟赵家的案子有关的吗?

    屈承如道:“让刑部、大理寺的官员过去问。”他已经没有时间去管这些杂七杂八的事。

    随从压低了声音:“大人,那人说了,一定要向您禀告。他们还说了,他们是方家人,从前皇城司都知顾世衡的事,他们再清楚不过。”

    方家,屈承如眼睛一亮,就是那个和顾家闹起来的方家,难不成方家真的知道一些内情?

    如今是有枣没枣都要打一杆子。

    “将方家人带进来。”屈承如边说边向外走去,万一案情因此有了进展,岂不是件好事。

    屈承如走进值房刚刚喝了口茶,方大老爷就进了门。

    见到屈承如,方大老爷的眼泪几乎掉下来。

    “青天大老爷,”方大老爷立即喊出口,“总算是找对衙门了。”

    这话说得有些酸,屈承如皱起眉头,可是转眼间却又觉得欣慰。

    谁都喜欢被人毕恭毕敬地捧着,尤其是他从裴杞堂手中接下了这案子,许多人都对此颇有微词,他明明用了许多心力,却收效甚微,更多的人是站在一旁等着看他的笑话。

    如果不是为了公子,他怎么会如此忍气吞声。

    “有什么内情?”屈承如立即问过去,“你要仔细地说出来,若是对案情有所帮助,最后结案之时,我定然向朝廷为你请功,若是说假话……”

    不等屈承如说完,方大老爷忙道:“草民保证句句属实。”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纸笺,迅速送到屈承如手中。

    “屈大人,这……草民已经写了下来,您一会儿仔细瞧瞧。”

    方大老爷话音刚落,屈承如就要打开纸笺,方大老爷立即将屈承如的手按住。

    “屈大人……”方大老爷向左右望去,“这是草民冒着危险才写下的……草民一家着实冤屈,本是进京诉冤,却因为没有向顾世衡打点,不但没能为先祖伸冤,反而受了牢狱之灾。听说这件事与顾家和裴家都有关系,我们方家不过是小小的草民,哪里是当朝新贵的对手。”

    方大老爷说完就拜下去:“还请屈大人为我们方家做主。”

    屈承如道:“快起来,案情到底是如何,还要查问清楚。”他不禁思量,方家的案子已经具结了,顾家对方家仿佛也没做出什么事,这冤情要如何诉?难道是有什么话方家人不能明着说出来。

    屈承如低下头又去看字条,还没看清楚,方大老爷已经道:“屈大人,草民先告退了。”

    有些人生怕惹出事来,只敢背地里举报,不敢在人前露面,方家或许在大牢里被吓到了,所以才会这样谨慎。

    屈承如点点头,方大老爷立即被带了出去。

    屋子里没有了旁人,屈承如也慢慢展开了手里的纸笺,仔细地看过去。

    看清楚纸笺上的字,屈承如却不禁皱起了眉。

    这是一张药方,他虽然也看过药理的书,却只是懂些皮毛,并没有看出这是一张治疗什么病症的方子。

    方家这是什么意思?到底在跟他打什么哑谜。

    眼看着方家人走出了衙门,角落里的老乐立即吩咐身边人:“快去禀告顾大小姐,就说方大老爷见了屈承如。”

    ……

    慈宁宫里,太后思量着太妃的话。

    太妃轻声道:“既然太医院没有法子,不如传琅华进宫。”

    或许琅华能诊出宁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后点点头看向程女官:“传顾琅华进宫,快些去。”

    程女官不敢耽搁,立即下去安排。

    这样被太妃一阻拦,太后心头的怒火熄灭了不少,如果赵氏在慈宁宫小产,她就永远无法摆脱杀害皇嗣的骂名。

    太后知道太妃的那些话很有道理,越是关键时刻,越不能冲动。

    太妃道:“赵氏若是下了毒,必然会有迹可循。”这正是太妃担心的,很多事看起来是这个样子,仔细查起来却没有真凭实据,到时候闹到了皇上面前,太后要如何交代?

    皇上趁机针对慈宁宫……那就真的会出大乱子,毕竟慈宁宫和勤政殿的立场不同。

    “那就等一等,”太后垂下眼睛,“等到顾家人过来诊脉,那时候皇上应该也听了消息赶到慈宁宫。事实到底如何,就当着皇上的面见分晓,免得会有人说,哀家找了个借口惩办赵氏。”

    太妃听得这话松了口气,只要太后稳住了,后面的事就好办多了。

    “太后娘娘,太医院黄院使到了。”内侍上前禀告。

    “让他进来为宁王诊脉。”太后慢慢地转动着手里的佛珠,如今也只有佛法才能让她暂时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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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八章 折腾宁王

    “大小姐,您总算是来了,”程女官忙迎上来,“太后娘娘那边等着呢。”

    琅华点点头,这次从顾家到慈宁宫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

    她坐着轿子一路到了内宫门,抬轿子的宫人专门侍奉太后娘娘的,几个人健步如飞,平日里至少要走一炷香的路程,眨眼的功夫就到了。

    琅华跟着程女官进了内殿,太后和太妃坐在软榻上,琅华忙上前行礼。

    太后道:“难为你了,快去看看宁王爷吧。”

    琅华点点头,向宁王走过去。

    宁王闭着眼睛,脸色微微泛着红光,像是在熟睡般。

    琅华坐在锦杌上,伸出手给宁王诊脉,旁边的御医不敢发出半点的声音。

    宁王呼吸平缓,面容安然,心跳也强劲有力。

    脉象也似常人般,不像是生病。

    如果一个人因病昏迷不醒,不可能从脉象上看不出端倪来。

    琅华思量间,胡仲骨背着药箱赶到慈宁宫。

    屋子里十分安静,所有人都看着琅华和胡仲骨。

    半晌琅华和胡仲骨才起身向太后回话。

    太妃立即放下手里的茶杯:“怎么样?宁王是什么病?”

    “宁王爷不碍事。”琅华声音不急不缓,目光十分沉着,莫名地就让人安定下来。

    听到这话,屋子里几乎所有人都默默地松了口气。

    太后不禁面露喜色:“那为何会如此?”

    “宁王爷应该是食用了洋金花之类的草药,”琅华轻声道,“药量看样子并不太大,睡些时候就会自然醒过来。”

    胡仲骨接着道:“这种洋金花也叫山茄花,外科郎中多用它来治骨伤。”

    太医听得这话脸色微变,慌忙道:“太后娘娘,我们给王爷服用的药里没有山茄花,我们太医院也极少用这样的草药。”

    太医院的药里面没有这样的药,宁王还是别人悄悄下了毒。

    太后抬起眼睛看向琅华:“你能确定是这……山茄花?”

    琅华道:“为了稳妥起见,我们还是要对王爷用些药,免得判断有误,耽搁了王爷的病情。”

    黄院使上前再次查看宁王的脉象,他之前没有想到山茄花,是因为山茄花在内科用的并不多。他也听说过,外科郎中却会用山茄花进行配伍,为病患减轻疼痛。可是宁王没有受伤,怎么可能服用山茄花。想到这里黄院使抿了抿嘴唇,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宁王是在不知不觉中被人下了毒。

    这就说明,方才太后的判断没有错。

    有人要害宁王。

    这可非同小可。

    黄院使看了一眼身边的御医,御医会意慢慢地退下去前往勤政殿报信。

    慈宁宫出了事,要提早让皇上知晓,免得会酿出难以控制的事端。

    “要怎么治?”旁边的太妃先问起来。

    琅华脸上露出犹豫的神情。

    太后转动佛珠的手停下来:“你但说无妨。”

    琅华一双眼睛十分的清亮:“臣女的治疗法子,恐怕要让宁王受些苦楚。不过,若宁王也果然是因山茄花昏睡不醒,很快就能醒过来。”

    太后下意识地去看太妃。

    太妃道:“就像琅华说的那样,万一诊断有误,岂不是耽搁的病情,琅华这孩子的医术我们都知晓,太医院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不如就让琅华试一试。”

    太后明白太妃的意思:“哀家信任琅华的医术,只是不知这治疗的法子是否凶险。”

    琅华道,“臣女只需要一桶冷水,将宁王置于其中,冷水浸泡、反复冲洗,这样一来王爷脸上的潮红就会慢慢褪去,人也就能清醒过来。”

    太后没想到是这样简单的法子:“就这样简单?只要浸冷水就好?”

    琅华点点头,看向旁边的胡仲骨:“我和胡先生会教宫人怎么做,宫人必须严格按照我们的法子进行,这样才可保万无一失。”

    胡仲骨微微怔愣,显然没有想到琅华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治疗法子,因为宁王本不用受这样的苦,只要等待药力消退,人就会醒来。胡仲骨抬起头正好望入琅华的眼睛,大小姐这样安排定然有她的理由,而且冷水确实能够帮助人清醒。

    琅华明白胡仲骨的思量。慈宁宫剑拔弩张,想要让太后冷静,最好的法子就是迫使宁王醒过来,这样局面就会不同,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想要揭开这只狐狸的面具。

    如果不是太妃前来阻拦,现在赵氏一定已经小产。

    宁王安稳地睡了一觉,换来的是赵氏肚子里的皇子。

    若说有人害宁王,倒不如说有人故意要借宁王害赵氏。

    谁会这样做?赵氏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最大的获益人,恰恰就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宁王。

    她早就对宁王起了疑心,如今更不会相信世上有这样的巧合。

    宁王不惜用自己做饵,那是因为赵氏的孩子会改变整个朝局。

    琅华吩咐宫人去打冷水,将如何让宁王浸浴讲给程女官听:“不管是谁,在宁王浸浴的时候都不能说话,宁王昏睡陡然醒来,会被声音惊扰。宁王本就受过惊吓,这样一来很有可能会让他旧疾加重。”

    宫人们忙颌首,谁都知晓宁王的疯病,谁也不敢有冒失的举动。

    “宁王醒来之后,程姑姑只需要喊太后进去,让太后和宁王说话,宁王信任太后,情绪会得到安抚。”

    太妃听着不停地颔首:“还是琅华想得周全。”

    琅华垂下眼睛:“希望能治好宁王爷,为太后娘娘解忧。”

    程女官带着宫人安排宁王浸浴。

    琅华走到胡仲骨身边低声道:“胡先生发现宁王将要清醒,就立即从屋子里出来,请太后娘娘过去。无论如何,您都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也不要让宁王看见您……”

    胡仲骨不明白琅华这是何意。

    琅华道:“先生只需要做好这件事,其他的由我来安排。”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么今日之后,宁王在太后娘娘心中就会不一样起来。

    琅华走回太后身边:“太后娘娘,一切都准备停当可以开始了。”

    …………………………………………

    下面还有。

    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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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九章 宁王醒来

    内室里,宫人打了满满一桶的冷水。内侍捧来香炉放在桌案上,四周用屏风和幔帐隔开。

    太后和太妃、琅华等人坐在外间,这样就能听到里面发出的声音。

    程女官再次叮嘱宫人:“一定不能惊扰了王爷。”

    众人应了一声,几个内侍将穿着亵衣的宁王缓缓地送入冷水中。

    冰凉的水让人打着寒噤,程女官不由地皱起眉头,周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如果不是出了这样的事,王爷怎么会受这个苦。

    当年徐茹静落水之后,王爷也跟着掉进了池塘里,多亏旁边跟着几个内侍将王爷救了出来,可是从此之后王爷就很不喜欢洗澡,每次洗澡宁王妃都要大费周折。太后每次提起来这件事,都会觉得宁王很可怜,本来已经痴傻,却还要受这种折磨。

    所以方才顾大小姐想到了这个治疗法子时,脸上才会露出了为难的神情。冷水浸浴,宁王醒过来时,不知要多么的惊慌。

    “真是不容易,”程女官不禁叹口气,“一个女孩子要瞻前顾后想这么多,连太医院都不敢上前……”怪不得太后会这样喜欢顾大小姐。

    不但要聪明,还要有这样的魄力,只可惜顾大小姐不愿意嫁给宁王爷,否则慈宁宫的局面会比现在要好得多。

    ……

    太后听着内室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阵如水声响起来,没有什么让太后紧张的事发生,太后心里松了口气。

    琅华从宫人手中接过茶端到太后面前:“太后娘娘不用着急,看样子要等半个时辰。”

    太妃不禁道:“没想到这山茄花竟然如此的厉害,算起来宁王岂不是昏睡了好久……你们平日里用它也是要这般?”

    琅华抿了抿嘴唇,沉下眼睛,神情中一闪异样,不过很快她就面色如常:“每个人不同,用的药量也不一样,两三个时辰的也是有的。”

    两三个时辰。

    太妃看了一眼百宝阁上的沙漏,如果说宁王昨晚被人下了毒,到现在至少已经有了四五个时辰。

    再怎么说也与两三个时辰相去甚远,如果真的是山茄花中毒,宁王又是在什么时候服了这药?

    太后不动声色,只是眉宇间有一丝的凝重。宁王暂时住在慈宁宫,所有侍奉宁王的人都是她亲手挑选,是她信得过的人。

    如果宁王被赵氏算计,一定是在住所之外,赵氏怎么也不可能将手伸到慈宁宫内,伸到她身边来。

    照琅华说的,两三个时辰,那正是半夜里,那些人要怎么才能让宁王将药吃下去。

    如果不是赵氏所为,会是谁?谁在害宁王。

    太后心底隐约生出一股的异样,她却有些不愿去仔细思量。因为这个答案会被赵氏更让她难以承受。

    她认为不可能的事发生了,一定是哪个她没有想到的环节出了问题。

    要么是她极为信任的人,要么……

    “琅华,”太后抬起头来,“今日的事你怎么想?”

    琅华半晌才低着头道:“臣女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若说赵氏命人下毒也并非没有可能。”

    赵氏下毒也并非没有可能,那么更有可能的是什么?

    琅华是很聪明的孩子,琅华是在提醒她,不要只是盯着赵氏吗?

    太后忽然问起:“哀家听说你们要离开京城?”

    琅华点点头:“我想跟着祖母、父亲回江浙老家去。”

    太后道,“你们顾家在京里的药铺不是开得很好吗?怎么突然要卖了铺子回家。”

    “其实臣女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现在回到江浙更好,”琅华抬起头来,“方家本来已经承认要用顾家祖宗的尸骨来要挟我父亲,我们家一次还去了寺里还愿,可是一夜之间方家却翻了口供,就连我们家的姻亲陆家也四处宣扬是顾家和裴家联手陷害他们,这样颠倒是非黑白却偏偏有人相信。从前被沈昌吉陷害的时候,我们也没有害怕,因为至少知晓是谁在害我们,现在不一样,父亲一直好好的办案,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太后想起之前琅华入宫时她说的话,她想要琅华嫁给宁王,琅华不肯答应,顾家该不会是认为,这件事是她授意人去做的吧?

    裴家是皇上的亲信,顾、裴两家若是结亲,顾家可能也会和裴家站在一起,顾家从前是为她办过事的。

    她的确有理由对不听话的顾家小惩大诫。

    可是她却清楚,她没有这样做。

    太后脸色阴沉,是有人在故意利用她,所以琅华会和太妃说那样的话,让太妃提醒她不要冲动行事。

    内室里响起轻微的声音。

    胡仲骨快步走进来道:“宁王爷快要醒过来了,太后娘娘过去瞧瞧吧!”

    太妃微微一笑:“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没事了。”

    琅华上前将太后搀扶起来,太后走到门口吩咐琅华:“你们在这里等着,虽说行医之人百无禁忌,毕竟男女有别。”

    太后突然这样说,是想要告诉她,太后并没有因为宁王的事迁怒于她,顾家的事和慈宁宫无关,所以也不会让她因为宁王有失名声。

    琅华向太后行礼。

    太后一步步走向了内室,宫人上前打帘,太后走进去却停在了屏风后。隔着屏风,太后看到宫人在向宁王身上淋着水。

    宁王嘴里传来轻轻的呻吟声,整个人不安地在水中舒展着手脚,是要清醒过来的样子。

    太后向程女官点点头。

    程女官立即示意宫人将一瓢冷水浇在宁王身上。

    冰冷的水,让太后仿佛感觉到了寒意。

    此时此刻她心里不知被什么情绪塞满,担忧、犹豫、怀疑和恐惧,第一次她这样害怕看到眼前此情此景,生怕会发生她意想不到的事。

    她忍不住走出去先去喊宁王的名字,太后最终还是克制住了冲动。

    ……

    终于宁王醒了过来。

    他茫然地睁开了眼睛,很快就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他下意识地动了动手臂,却发现整个人被浸在了水中。

    眼前的宫人显然发现他醒了过来,却没有发出半点的声音。

    他这是在哪里?这是在做什么?

    ………………………………………………

    这一章我只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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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章 备受打击

    宁王抬起头来,房间周围皆是雕梁画栋,再往上是一幅长长的山松图,这是太后娘娘过寿时,皇上命宫中画师为太后画的长卷,寓意康健、长寿,其实在提醒太后不要再插手朝政,安心颐养天年。

    这是慈宁宫没错。

    可是他为什么会在一桶冰水当中?

    身边的宫人见他醒过来,脸上是惊诧和欣喜,却一个个都不肯说话,他身边所有的一切都透着股蹊跷。

    宁王张开嘴想要说话,却又硬生生地将喉咙里的声音吞了下去。

    他不能说话,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要经过仔细地琢磨,随随便便说出来,就可能会换来不好的结果。

    他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是不是还在慈宁宫,他还是不是宁王,或者这里到底是现实还是他的梦境。然而袅袅升起的熏香扑向他的口鼻,让他的思维有些混乱,不如往常的清晰。

    宁王下意识地向屏风后望去。

    ……

    屏风后的太后静静地看着宁王。

    这一刻周围十分的安宁,仿佛已经没有半点的声音,宁王没有大喊大叫,更没有挣扎着惊慌失措。恰恰是这一瞬间的冷静,让太后的心沉下去。

    这就是她害怕看到的蹊跷吗?

    她的儿子,她最心疼的小儿子,会不会在骗她。

    太后慢慢地从屏风后走出来。

    四目相对,太后那双清澈的眼睛徒增了些伤感,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宁王原本沉着的眼眸中却多了几分的慌乱、无助。

    太后紧紧地攥着帕子,转眼间恢复了常态,先开口道:“宁王醒过来了?”

    模样十分的关切,声音中却夹杂着一种让人不易察觉的疏离。

    “母亲,”宁王挣扎着要起身,一时水花乱溅,“这是要做什么?母亲救我。”

    宁王向太后伸出了手。

    不知怎么的,太后忽然想起从前的事来。想起她受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将几个孩子辛辛苦苦地生下来,又抚养他们承认的情形。她生皇上时野心勃勃地想要助先皇成就一番大业,将皇上交给了乳母,后来生了惠王和庆王,虽然当时内宫渐渐稳定下来,情况有所好转,她和几个孩子之间也是聚少离多。到了宁王,也许是她年纪大了些,想要亲手抚养自己的孩子,好好地做一回母亲,虽然这样不合规矩,先皇却力排众议,让宁王留在了她身边。

    太后还记得宁王小时候的模样,生了一张团团脸,就像只小圆子,五官长得十分的绵软,看起来就是个性情温和的人,最喜欢缩在她身边听她讲故事,每次她哄着他睡觉的时候,他的脸上都会浮起心满意足的神情。

    所以宁王中了毒,她才会感觉到扎心的痛苦。

    她的宁王,她善良又懂事的小儿子。

    难道是她错了吗?

    “母亲……”宁王嘴唇冻得发紫,眼睛通红,仿佛是只受了惊吓的小动物,随时随地都可能再晕厥过去。

    “快将宁王扶出来。”太后吩咐程女官。

    说话间,满身是水的宁王被宫人七手八脚地抬出来放在了榻上,女官七手八脚地将宁王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拿来锦被盖在他身上。

    宁王手脚不停地挥舞,屋子里顿时乱成一团。

    “宁王,”太后声调略高,“不要再闹了,这是在给你治病。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你虽然受些苦楚,好在已经平安醒过来,好好地让女官给你换了衣服,免得着凉。”

    程女官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太后要对宁王说这些话。

    虽然句句都是实情,可是宁王心智不全,根本听不懂这话的含义。

    太后这是怎么了?急昏了头不成?

    “娘娘,”程女官立即上前,“奴婢扶着您坐一会儿吧,既然宁王爷醒了您也该安心了,其余的就交给奴婢们做。”

    程女官拉起太后的手,才发现太后手指冰冷如霜,也难怪会这样,皇上和太后母子之情已经淡薄,所以实际上太后只剩下了宁王唯一一个儿子,宁王再有个三长两短,太后娘娘定然是大受打击。

    “顾大小姐说了,只要快些换好衣服,再用些药,王爷不会生病。”

    太后点了点头,坐在锦杌上。

    宁王的情绪也渐渐平稳下来,缩在被褥之中,一双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

    “你好好歇着,”太后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宁王,“想要做什么就跟宫人说,不要再乱来。”

    太后垂着眼睛,声音有些僵硬。

    宁王一把拉住太后的手:“母亲别走……母亲在这里……”

    “外面还有事等着哀家去处置。”太后说着直起身,没有再看宁王一眼,转身走出了内室。

    宁王紧紧地看着太后的背影,目光中仿佛有一丝光芒渐渐地沉了下来。

    ……

    见到太后走出来,太妃立即站起身:“宁王怎么样了?有没有大碍?”

    太后收敛了心绪,恢复常态:“已经好了,还是琅华的法子好,没有半个时辰人就清醒过来。”

    “阿弥陀佛,”太妃念了句佛语,“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琅华服侍太后坐下来,又从宫人手中接过热茶端给太后。

    “那赵氏……”太妃眉头微蹙,一脸为难,“要怎么处置?宁王有没有说昨日都有谁给他端了吃食?昨晚侍奉的宫人不多,审问起来应该也不难。”

    太后端起茶喝了一口,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的沉静,半晌才道:“让人将赵氏送去勤政殿,就说慈宁宫出了事,到处乱成一团,赵氏怀了身孕,留在这里万一有什么闪失,哀家可是追悔莫及,赵氏虽然有错,她怀着的毕竟是皇上的骨肉,要怎么处置就看皇上的意思……”

    太妃惊讶地张开嘴,她怎么也没想到太后下这样的决定,这样一来不管赵氏和赵家会怎么样,都与慈宁宫无关了。

    太妃道:“那宁王的事……”

    “慢慢查,”太后放下茶碗,迎上太妃的目光,“你说的对,越是遇到大事,哀家越不能冲动,有些事既然出在慈宁宫,就必然能查出个结果,不急于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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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一章 震怒

    太妃从太后淡然的语调中听出一股雷霆万钧的气势。

    仿佛整件事已经被压下。

    内侍将赵氏送去勤政殿,太后娘娘的怒气也消减了些。

    可不知道为什么,太妃却感觉到,太后准备要大动干戈。

    太妃不由地看向旁边的顾琅华,顾琅安静地坐在太后身边,仿佛并没有察觉出异样。

    太妃却知道,这样恰恰表明了,琅华是真的已经明白太后的用意,也知道太后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太妃再次对顾琅华另眼相看,她活到这样的年纪,在宫中一辈子,自认为没有什么参不透的,可是这次的事,却让她眼前蒙了一团迷雾。

    相比之下,顾琅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已经比她要看得要透彻。

    太后看向程女官:“在宁王住处仔细地找,所有侍奉过宁王的人,都要搜身,包括宁王从宁王府带来的下人。”

    “将问的每句话都记录清楚,呈给哀家查看。”

    程女官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从太后眼睛里看到了沉静。

    此时的太后像极了先皇驾崩时的模样,威慑地把控着朝局,眼睛里却平静如水,不起任何的波澜。

    这样才是最可怕的。

    到底出了什么事,让太后用出了这样的气势。

    程女官不明白,是她看漏了什么吗?

    “太后娘娘,”一阵疾呼声传来,“太后娘娘,奴婢冤枉啊。”

    那声音越来越近,宫人上前撩开帘子,宁王身边侍奉的汤嬷嬷顿时被推了进来。

    汤嬷嬷是宁王还在宫中做皇子的时候,太后赐给宁王的,皇上登基之后,汤嬷嬷带着四个宫人,两个内侍跟着宁王一起出了宫。

    这些年汤嬷嬷将宁王照顾的很好,太后娘娘一直很满意,不论年节都会给汤嬷嬷一份赏赐。

    汤嬷嬷抬起头,恳切地看向太后:“太后娘娘明鉴,从王府到宫中奴婢一直忠心耿耿侍奉着王爷,奴婢怎么可能会害王爷,绝不会动这样的心思啊。”每次太后召她说话,目光中都满是信任,宁王妃出了事,也不过是对她稍加盘问,并没有难为她,这一次宁王爷出事,按她的想法太后应该去查与赵氏有关的宫人,赵氏这一次是在劫难逃。

    可是现在事情的发展,不但出乎她的预料,而且太后娘娘的猜忌就像暴风骤雨般落在了她们身上。

    “搜出了什么?”太后淡淡地问过去。

    汤嬷嬷看到了太后冰冷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冷战。

    内侍将一只药瓶呈给太后:“这是从宁王爷屋子里找到的,里面的药已经没有了。”

    无论是谁都不能携带私药进宫。

    太后拿起药瓶看向汤嬷嬷:“这是谁的?是王爷带进来的?”

    汤嬷嬷只觉得脊背上的汗毛根根竖立起来,惊恐的情绪立即笼罩在她身上:“不……不是……太后娘娘……这不是王爷的东西,奴婢从来没见过。”

    “是吗?”太后冷笑,“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将汤嬷嬷房里再找一遍,看看有没有别的东西。”

    太后说完看向内侍:“汤嬷嬷这两日都见了什么人,跟谁说了话,仔细去查,一个也不要漏下。”

    汤嬷嬷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太后为什么要查她?只是因为一只药瓶?如果她说,那只药瓶是给宁王爷把玩的,太后会不会就放过她们。

    不会。

    汤嬷嬷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次不太一样,太后是认真的,是真的想要从她们身上挖出些秘密来。

    挖出宁王爷的秘密。

    汤嬷嬷感觉自己一脚已经踩空,整个人落入了万丈深渊,很快就会粉身碎骨。

    她奋力地挣扎,拼命地想要找一条活路,几乎想要喊出来,不,不,不,别查了,太后别再查了,求求你,不要再查。

    可是她不敢说出来。

    为什么呢?一切本来安排的十分妥当,太后为什么就盯上了他们,难不成是王爷那边出了纰漏?太后已经怀疑了王爷?

    汤嬷嬷茫然地不知所措。

    “太后娘娘,那药瓶是汤嬷嬷带进来的。”一个小宫人快步走上前禀告。

    汤嬷嬷听得这话,突然睁大了眼睛。

    宫人跪下来接着道:“奴婢……给宁王屋子里送碳时,好奇屋子里的摆设,就隔着轩窗瞧了一眼,正好看到这位嬷嬷正在端详只青花的小瓶子,那瓶子上画着翠竹。”

    如果不是汤嬷嬷被抓,内侍逼问的紧,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宫人绝对不敢说出这样的话。

    汤嬷嬷只觉得腿上发软,整个人差点瘫坐在地上,她却咬紧牙关,挺直了脊背。

    王爷受了那么多苦,才有今日的局面,绝不能就这样败在她的身上。

    “这是诬陷,她是在诬陷奴婢,”汤嬷嬷声音凄厉,“有人害了王爷之后,还想要嫁祸给奴婢,奴婢为什么要害王爷?奴婢十三岁就入了宫,未曾婚嫁,身边无儿无女,自从太后命奴婢随王爷出宫之后,奴婢就准备要老死在王府,没有了王爷和王府,奴婢就是个无家可归的妇人……”

    汤嬷嬷的眼睛里泛着泪光,说出的话听起来情真意切。

    程女官也面露不忍。

    汤嬷嬷是宁王身边最得力的人手,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宁王已经将汤嬷嬷当做家人般看待。她好几次看到宁王笑着和汤嬷嬷说话,那神情轻松又亲切。

    如果汤嬷嬷出了事,宁王定会十分难过。

    “母亲,这是怎么了?”宁王的声音突然响起。

    太后抬眼望去,只见脸色苍白的宁王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汤嬷嬷,脸上满是诧异的神情。

    程女官就要上前将宁王带开,这样的场面宁王还是不要在场的好,太后娘娘也定然不想让宁王爷看到这些。

    “给宁王搬个座位。”

    太后目光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声音无比的清澈。

    程女官不禁觉得意外,难道太后要宁王看着汤嬷嬷受审吗?万一宁王受了刺激旧疾复发,那可怎么得了。

    程女官刚想到这里,思绪却被宁王打断。

    “嬷嬷你站起身来,”宁王越过程女官径直去拉地上的汤嬷嬷,“你做了什么错事?我来替你向母亲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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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节名本来想要叫母子也觉得不够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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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二章 跪地求饶

    宁王站在原地,模样和平日里没有什么不同,眼圈红红的,一副万分焦急的模样。

    如果是平时,太后会立即将宁王叫来身边,哄着宁王,只要宁王不要伤心难过。

    多年的心血,多年的维护,如果换到的是一个假象,那么她到底是可怜还是可恨,又或者是愚蠢至极。

    “宁王,你可知道那只药瓶?药瓶里的药你可吃过?”太后淡淡地看着宁王。

    琅华眼看着宁王张开嘴,然后摇了摇头:“没……没有,母亲……我没有……”

    琅华不禁要佩服宁王,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如此的沉着冷静,用他那独有的略带几分纯真的声音,迷惑着所有人。

    如果一个人能一件事做到底也算是有几分的魄力。所以在前世里,直到她死,朝廷上下还没有人知道宁王是在装傻。

    太后看着宁王,眼睛里带着些失望,更多的是警告:“那你为什么会中毒?”

    宁王茫然地摇着头:“中……中毒……母亲说的是……”

    “将山茄花拿来。”太后一声令下,旁边的内侍忙将草药奉上。

    太妃看了看山茄花,拿出一些凑在鼻端闻了闻。

    “这药吃起来是什么味道?”太后淡淡地询问旁边的太医。

    黄院使忙道:“此药味苦,不论是煎服还是炮制成丸,都与寻常吃食绝不相同。”

    太后道:“也就是说,不论放在饭菜里,还是放在茶中,都能吃得出来。”

    黄院使低下头:“正……正是如此。”

    太后冷笑:“那宁王怎么会不知道呢?”

    宁王就算是个傻子,也不会无所察觉。

    宁王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我……我只是吃了太医院……的药……”说着求助地看向汤嬷嬷,“嬷嬷告诉母亲……我……我没有乱吃药……”

    汤嬷嬷张开嘴还没有说话。

    太后目光如利刃般落在宁王身上:“你长大了也会向哀家撒谎了,现在看来是哀家错了,哀家不应该将你留在慈宁宫,你已经是成人,有了自己的思量,但是你别忘了,既然你在慈宁宫,就要受哀家的规矩。”

    太后这样厉声斥责,让宁王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跪在地上的汤嬷嬷一把拉住了宁王的长袍:“王爷,您不要为奴婢再求太后了,就请太后让人查个清楚,奴婢死也不会做伤害宁王的事。”

    汤嬷嬷一脸的坚毅,浑然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琅华看得出来,汤嬷嬷定然知道宁王的秘密,在宁王心里比起太后,他更加信任汤嬷嬷。

    宁王仍旧是一副懵懂的模样,手足无措地道:“母亲……母亲……”转身去看汤嬷嬷,仿佛已经方寸大乱,上前几步向着太后跪下来。

    宁王看似是在为汤嬷嬷求情,其实何尝不是在哀求太后。

    走到了这一步,连亲生母亲都能利用,琅华不知道宁王是会向太后坦白,还是继续隐瞒。

    “带下去,”太后并没有因为宁王的举动而心软,“问不出话,你们也不会向哀家来复命。”

    汤嬷嬷不停地求饶:“太后娘娘明鉴……奴婢是冤枉的,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啊……”

    汤嬷嬷的声音一直传到殿外,然后变成了惨叫声。

    重重的击打声传来,屋子里的宁王打了一个冷战。

    太妃虽然尚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知道太后的脾气,到了现在的地步,太后不会听任何人劝说。

    宁王跪在那里就像一尊泥塑。

    刚刚浸了冷水,宁王看起来有些虚弱,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头上上滑落下来,身体一歪仿佛就要摔倒在地上。

    程女官要上前扶,却被太后冷冷地看了一眼,只得立在原地。

    宁王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

    虽然惠王,庆王多遭磨难,但是这么多年宁王因为痴傻,一直相安无事。

    太后舍不得责罚,皇上更不会对一个傻兄弟下手。

    这是第一次,宁王当众跪在这里。

    殿上除了太后,可还有太妃、御医、顾大小姐等一干人在。如果跪着的是一个心智正常的王爷,定然会觉得屈辱。

    傻子,才会被这样欺凌。

    琅华不禁要佩服太后,这就是太后给宁王的教训。

    只有毒蛇才会这样放弃尊严和亲情,一心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太后显然明白这一点,绝不会姑息宁王。

    所以,宁王要想脱身,必须要给太后、皇上一个结果。

    那就是汤嬷嬷为什么要害他。

    “太后娘娘,”内侍进来道,“汤嬷嬷招了。”

    琅华抬起头。

    汤嬷嬷再次被拖进来,鲜血已经浸透了她的衣服,看起来下身的骨骼已经被打断,就算能活下来,后半生也只会活在痛苦之中。

    汤嬷嬷被内侍抓住头发,硬生生地抬起了脸,她的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她竭尽全力看了一眼宁王,才道:“太后娘娘……是屈承如……屈承如指使奴婢……因为……赵家……想要脱身……”

    ……

    勤政殿。

    “慈宁宫那边已经查起来了,”常安康仔细地向皇上禀告,“宁王的确是被人下了毒,多亏顾大小姐想了法子让宁王清醒过来,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常安康说着紧张地吞咽一口:“即便是这样,慈宁宫那边也在抽查所有宫人的住处,听宫人说,太后差人去问赵氏时,赵家的眼线正好骗过了守卫,正向赵氏传递消息。”

    皇帝听着皱起眉头。

    常安康道:“所以太后认为赵家为了趁乱逃脱,才会向宁王下毒。太后想要审问赵氏,多亏太妃赶到,提起来请顾大小姐带着人来为宁王诊治。顾大小姐治好了宁王,太后娘娘见宁王安然无恙,人也冷静下来,命人搜了宁王的住处,发现了药瓶,有宫人指证那药瓶是侍奉宁王的嬷嬷带进宫的。”

    “太后发了脾气,已经杖毙了一个宁王府的下人,那汤嬷嬷……也上了大刑……如果不是要从她嘴里掏出东西,恐怕早就被打死了。”

    常安康是亲自带着人去看的,今天慈宁宫院子里恐怕要摞起好几具尸体。

    皇帝仔细地听着。

    太后可以利用宁王的事惩罚赵氏,可是太后没有却将赵氏送到了勤政殿。

    这是为了消除他的疑虑?

    赵氏有个三长两短,孩子没有了,他失去的可能就会是一个皇子。所以不管是太妃还是顾家在这件事上都立了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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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三章 一举两得

    皇帝正思量着。

    内侍进来道:“皇上,大理寺周直大人递折子,说是有重要案情要向皇上禀告。”

    周直是跟着屈承如一起审案的。

    “屈承如来了没有?”皇帝问过去。

    内侍道:“没有,只有周直大人。”

    皇帝沉着眼睛:“叫进来吧!”慈宁宫出了事,现在他最想知道的,赵家案情是否有了进展。

    周直进了大殿,立即跪下来:“皇上出大事了,今天大牢里出大事了。”

    皇帝皱起眉头几乎就要斥责这个周直,身为大理寺官员,朝廷对他委以重任,他却这样不知礼数,进来就大喊大叫。

    皇帝压着沈腾而起的怒气,威严地看着周直。

    周直吞咽一口立即道:“皇上,赵家供述……说……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皇帝就咬牙切齿:“说。”

    周直这才道:“太后娘娘曾写下手谕调动边疆大军,助庆王谋反,赵家这些年一直在追查这份手谕的下落,赵……赵宗叔前些日子刚刚得了这份手谕,进宫面圣为的就是向皇上禀告这件事,没想到却被太后杀了。”

    赵宗叔是赵三老爷的名字。

    听到这个人,皇帝顿时有些不自在,眼前出现了赵宗叔衣衫不整死在软榻上的情形。

    赵宗叔进宫为了什么皇帝再清楚不过,怎么会跟手谕扯上关系,难不成赵家是想要借此机会扳倒太后?

    周直接着道:“太后娘娘关押这皇……赵氏……也是因此要挟赵家,要赵家就此认罪,否则太后就会处死皇后娘娘。”

    “赵家人还说,皇后娘娘已经怀有身孕,赵家人就算拼了性命也要保护皇子。”

    听起来合情合理。

    如果在今天之前,皇帝听了只怕也要相信几分,可惜现在慈宁宫出了事,太后已经将赵氏送了过来。

    赵氏好端端地就在后面的侧殿里,谈何要挟?

    皇帝早听说庆王已经与韩家、王家约定好,待庆王举起反旗之时,会亲自写手谕给两家,两家以进京勤王为借口,率大军兵临城下,逼他退位。

    这两份手谕一直没有下落。

    所以皇上一直忌惮淮南王和荣国公府。

    现在赵家人又说手谕是太后所写,当年太后准备拥立庆王。

    皇帝看向周直:“赵家人可拿出了手谕?”

    周直忙道:“赵宗伯说除非能保证皇后娘娘平安,他才能将手谕交出来,微臣不敢擅自做主……所以才……”

    旁边的常安康听得这话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太后娘娘一念之差就能引起宫中大乱,如果赵氏在慈宁宫出了半点差错,赵家这样一告,只怕皇上和太后就真的要分出个高低胜负,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遭殃。

    即便是现在,他也忍不住牙齿打架。

    皇帝目光阴沉:“朕要看那份手谕。”

    周直急忙应了:“微臣这就去向赵家人要出手谕。”

    皇帝满意地点头,却忽然想到:“屈承如去哪里了?”

    提起屈承如,周直面有难色,顿了顿才道:“屈大人今日公务繁忙,有人鸣冤状告顾家……屈大人……”

    “他倒是忙的很……”皇帝脸上浮起怒气,“将屈承如给朕传进宫来。”

    周直不敢再多话,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周直刚离开,殿外的宫人就快步进来报信。

    “慈宁宫那边有消息了,宁王府的下人招认了,那侍奉宁王的嬷嬷与大理寺的屈承如大人有往来,给宁王下毒,是为了帮助赵家脱困。”

    宁王竟然是被身边人下了毒。

    皇帝皱起眉头,只有那个傻子才会被如此算计。

    屈承如果然有问题。

    怪不得赵家的案子在他手中一直没有进展。

    赵家为了能够脱身,真是想尽了办法,一面安排宁王中毒,一面通过周直将太后手谕之事禀告给他。

    这一手棋真是下的漂亮。

    他真的要借赵家的手除掉太后吗?慈宁宫今日的事已经闹得宫中人尽皆知,他要怎么捂住悠悠众口。

    更何况还有太妃在那里。

    除非那份手谕十分可靠。

    赵家到底是什么情况,那个该死的屈承如到底在做些什么。

    如果换做裴杞堂大约已经将整件事弄个清清楚楚,何必让他在这里猜测。

    ……

    屈承如感觉到肚子在向他招手。

    “咕噜噜”一声响,“咕噜噜”两声响,他就再也忍不住直接奔向净房。

    整整半天时间,他几乎都在净房中度过。

    屈承如皱起眉头,偏偏在这种时候,他身体不舒服起来。这可能说的就是好事多磨,真希望赵家的案子能早些顺利审结。

    “屈大人,屈大人……”随从的声音传来。

    屈承如咳嗽了一声,外面的随从立即捏住了鼻子禀告:“屈大人,周直周大人从宫中出来,说是……皇上召您过去回话,内侍还在前面等着呢。”

    周直怎么进宫去了,屈承如差点直接站起身走出来。

    屈承如快速整理好衣服,匆匆忙忙赶到了前堂,周直立即迎了上来,屈承如还没有责问周直擅自进宫之事,周直已经先开口:“屈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

    回来了?

    屈承如皱起眉头,他一直都在衙门里,不过就是抽空见了一下方家人,看了看那些状告顾家和裴家的案宗,跑了几次净房而已。

    屈承如正要纠正周直的说法,周直接着道:“赵家拿来了太后的手谕,屈大人正好拿着一起呈给皇上吧!”

    太后的手谕?

    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这些日子一直加紧审问赵家人,赵宗伯等人在他面前不肯多说一个字,他并不知晓周直指的“太后手谕”是什么东西。

    屈承如忽然心神不宁起来,怎么转眼都功夫,他就有了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内侍不阴不阳的声音响起:“事不宜迟,屈大人跟奴婢们一起进宫吧,皇上还在勤政殿里等着呢。”

    “等一等。”众人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屈大人将方家孝顺您的药方一起带进宫吧,到了宫里皇上面前我们也好有个分辩。”裴杞堂大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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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勇无敌的小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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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四章 步步紧逼

    裴杞堂身形挺拔,眼眸幽深,身上有种泰山压顶般的气势,倾袭而来。

    屈承如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这裴杞堂想要做什么?

    “什么药方?”屈承如不由地道,“你在说些什么?”

    裴杞堂抬起眉眼:“屈大人不知道吗?方家已经在外面传开了,他送了一张药方给屈大人,屈大人已经答应为方家伸冤了。”

    旁边的内侍也不禁目光闪烁。

    屈承如想起那张药方不禁脸上一僵。

    裴杞堂接着道:“屈大人该不会说这是谣传吧?”

    屈承如还没有想出那药方到底是什么,却被裴杞堂句句逼问,正当他觉得喘不过气时,忽然想起来,裴杞堂已经被皇上撤职查办,是个待罪之臣。他现在才是这桩案子的主审。

    “大胆裴杞堂,”屈承如板起脸用力呵斥道,“这是什么地方,岂是你随随便便能来的?”

    裴杞堂神情淡然:“我本来只是问一问,大人不必恼羞成怒。”

    恼羞成怒。仿佛是他心中有愧,恰好被裴杞堂戳穿了般。

    屈承如的脸陡然一红:“你好歹也是入仕之臣,竟然不懂得半点规矩……”

    “什么规矩?”裴杞堂眼睛微微一眯,“屈大人是说随波逐流的规矩,还是趋炎附势,又或者像大人一样,趁机敛财贪赃。”

    “你,”屈承如感觉到一股怒气冲上了额头,伸出手来,指尖不停地颤抖,“你竟然这般诬陷本官,本官要向皇上参奏你。”

    “大人定然要说到做到,切莫临阵退缩,”裴杞堂眼睛中满是轻蔑的神情,仿佛并没有将屈承如的话放在眼里,而是看向内侍,“这位中官大人在此,可以为屈大人明证。”

    裴杞堂竟然这样的傲慢无礼,当众说出威胁他的话来。

    屈承如冷笑道:“本官岂能因你这些恐吓而退缩。”

    裴杞堂不再理睬屈承如,低声道:“请中官大人移步,我有几句话想要对中官大人说。”

    内侍一脸为难:“咱家只是传旨而来……”

    裴杞堂却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中官大人定要向皇上禀告。”

    裴杞堂说完,低下头附到内侍耳边说了两句。

    内侍脸上出现疑惑的神情。

    屈承如只觉得气血翻涌,脸顿时涨得通红,裴杞堂这样旁若无人的为所欲为,像是攥住了他的把柄。

    屈承如不由地想到了方家递来的那张药方。

    不过就是张方子而已,上面罗列了几味药,并非什么金银细软之物,难不成朝廷还会因为一张药方治他收受贿赂之罪?

    想到这里屈承如心中焦躁起来,徐士元说过,公子会想方设法暗中助他一臂之力,可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的动静?

    “屈大人,莫要让皇上等急了。”

    旁边的内侍提醒,屈承如不敢怠慢急忙整理了官服,吩咐周直:“不相干的人等一律不准进入衙门,否则按律处置,你们整理案宗,等着本官回来。”

    周直应了一声。

    裴杞堂也不再说话,先一步走了出去。

    周直望着屈承如的背影,忽然一笑,恐怕这位屈大人是回不来了。这次的案子谁都知道不好办,不但涉及到赵家,还有曹大人的冤案,案子刚刚有了起色,却冒出个人想要借机踩下裴大人,白白捡个功劳。

    那也要看他到底有没有那个本事。

    ……

    徐士元坐在屋子里盘算,屈承如和公子都没有任何的消息,这不是一个好征兆。他一直觉得屈承如没有足够的本事接下这差事,现在看来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徐士元将手里的棋扔进棋篓里。

    他第一次这样的焦躁,恨不得立即去见公子,可是现在他却不能轻举妄动,定然要等到公子让人来传话。

    赵氏在慈宁宫,想要对付赵氏,必然要在太后身上下功夫,只要赵氏小产,慈宁宫即便受些损失那也是值得的。况且公子和他都知晓,太后是个控制欲格外强烈的人,她不会轻易放掉手中的权利,若是因此被皇上压制,说不得那些本来依附于太后的人,反倒能够被公子收用。

    这就是他们的算计。

    赵家这样的人,若是不能加以利用,就让他们白白地死了,未免太过可惜,如果因此事,压制了裴家、顾家,而且杀死赵氏肚子里的孩子,再从太后手里获得一定的利益,那么他们就是最大的赢家。

    现在就是验证结果的时候,他多多少少也会觉得有些焦躁。

    赵家一定不要让他失望,就算是死,也要咬下对手一块肉来。

    “老爷,”幕僚进门禀告,“陆三爷来了。”

    陆瑛怎么会突然过来,徐士元皱起眉头,难不成是因为顾琅华的事,想要找他来帮忙?毕竟陆瑛知晓,他和许氏的关系,顾琅华可能是他的亲生女儿。

    徐士元不禁摇头。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即便是陆瑛这样脑子清楚,目的明确的人,也要因为一个女子而煎熬,这些日子陆家仿佛没有任何的动作,难不成是陆瑛心中起了怜香惜玉之情,不想再对付顾家。

    那真是可惜,本来陆家立了大功,他可以顺势在公子面前为陆瑛求个官职,让陆瑛开始为公子办事。

    可是陆瑛这样左右摇摆,未免让他心中生出疑惑,这样的人真的能够委以重任?

    “让他进来吧!”徐士元淡淡地吩咐。

    ……

    勤政殿里,皇帝打开了手中的匣子,一张略微有些陈旧的纸张放在那里,纸上的字遒劲潇洒,笔势又透着几分女子的温婉,这是太后的字。

    先皇经常夸赞太后楷书写的极好,数落他不及太后三分的笔力,他也曾将太后的字拿过来比照着偷偷练习,只为了能讨得先皇的欢心,不料先皇却说他模仿的形似,少了底蕴,拿出来不免贻笑大方。

    他要谢谢先皇,没有先皇当年的嘲笑,他也不会多这样一个醉于书写,如今他的楷书,朝廷上下谁又能比肩,只可惜先皇是看不到了。

    皇帝将纸张展开,里面的内容顿时映入眼帘。

    站在一旁的常安康,扫了几眼,脸色顿时变得异常苍白。

    这是一份手谕,让淮南王出兵的手谕。

    皇帝的手指陡然收紧,眼睛里射出几分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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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五章 要翻血案

    这就是庆王谋反案时,太后曾给淮南王的手谕。

    皇帝将手谕放下,看向下面的屈承如。

    屈承如显然并不知晓此事。

    “给他看看。”皇帝吩咐常安康。

    常安康这才将手谕送了过去,递到了屈承如眼前。

    屈承如看了两眼,只觉得身上的血液顿时被抽了个干净,耳边如同雷声大作,整个人愣在了那里,几乎喘息不得。

    紧接着汗透了衣襟。

    赵家人竟然拿来了这样一封手谕对付太后。

    他对此竟半点都不知晓,周直是怎么审问的赵家?这手谕是真的还是假的,他没有半点的头绪。

    此时此刻他就像是个傻子。

    “屈卿,”皇上平静的声音传来,“你觉得这桩案子要怎么办才好?”

    赵家拿出这样的证据,是功是过?皇上如果趁机对付慈宁宫,赵家就成了真正的功臣,那么赵氏就有可能被保下来。

    一切都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屈承如嘴唇颤抖:“皇上,这样重大的案子,还要仔细审问才是。”

    皇帝道:“看样子屈卿也是才知道这封手谕。屈卿是因为公务繁忙无暇顾及审案,还是忙着要从这桩案子里得了好处?”

    皇帝的声音淡淡地传来,却如同平地惊雷。

    屈承如张大了嘴,不禁打了个寒噤。

    皇帝接着道:“赵家请你帮忙向宁王下毒,好让赵氏趁机离开慈宁宫,这样的大事,赵家给你多少银钱?”

    “微臣冤枉,”屈承如立即跪下来,定然是有人故意要陷害他,会是谁?裴杞堂还是赵家?“微臣没有替赵家办事,微臣对朝廷忠心耿耿,这些日子微臣一直审讯赵家人,不曾有半点的懈怠……若是微臣与赵家有所勾结,怎么会不知晓赵家的这封手谕,皇上可以传赵家人与微臣对质。”

    皇帝一笑:“赵家人若是承认买通了你,朕怎么可能会庇护他们。”他现在已经能猜到赵家的算计。宁王出了事,太后将要惩戒赵氏,赵氏求助于他,这样他就与太后完全对立,赵家再拿出庆王谋反案时太后的手谕。

    他就必然要以此来压制太后。

    他完全被赵家牵着鼻子向前走。他虽然想要摆脱太后,但是也不喜欢被人当成傻子耍的团团转。如果赵氏一族一心效忠于他,为何不早早就拿出这封手谕,偏要等到今日。

    屈承如张开嘴想要为自己辩解,他抬起头却看到了皇上眼睛中厌弃的目光,他周身顿时一片冰凉:“皇上,微臣是被冤枉的……”

    屈承如话音刚落,旁边的内侍上前道:“奴婢方才去衙门里传召屈大人时,遇见了裴杞堂裴大人,裴大人说屈大人收受方家贿赂……贿赂是一张药方,裴大人让奴婢禀告皇上,这药方非同小可,请求皇上传召他,他会向皇上仔细禀告。”

    皇帝皱起眉头,药方?这又是怎么回事?

    内侍轻声道:“皇上,裴大人如今就在宫外候旨。”

    皇帝目光闪烁,裴杞堂公然抗旨,他本要给裴杞堂一个教训,可是现在却又不得不启用裴杞堂。

    “传裴杞堂进宫,”皇帝顿了顿,“让刘相、裴思通在值房候着。”

    内侍应了一声。

    大殿上的屈承如脸上一片死灰。

    ……

    裴杞堂站在宫门口。

    “少爷,”裴钱过来道,“胡先生已经从宫中出来了,胡先生说,顾大小姐那边一切平安,请您放心,顾大小姐也有话代给少爷,让少爷不要太着急,慢慢来。”

    裴杞堂心里一暖。

    只有琅华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当年父亲就是因为那些与西夏来往的信函才被论罪,现在赵家又故技重施想要以此对付太后。

    这一次,他不但不会让赵家如意,而且还要借此为庆王府翻案。

    内侍走过来道:“裴大人,皇上传您去勤政殿。”

    裴杞堂跟着内侍走入宫中。

    宫里显得比往常更要安静,内侍小心翼翼地推开勤政殿大门,裴杞堂踏了进去。

    皇帝坐在御座上正翻看手里的奏折,屈承如跪在地上,如同一只被射穿了翅膀的猎物,已经被死亡笼罩,缩在那里瑟瑟发抖。

    “皇上。”裴杞堂上前行礼。

    皇帝没有询问药方的事,转头看了一眼常安康,常安康会意,立即将诏书呈给裴杞堂查看。

    看到诏书的内容,裴杞堂不禁脸色一变。

    皇帝淡淡地问过去:“裴卿以为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裴杞堂很快恢复了寻常:“微臣想知道,这诏书是从何而来?”

    皇帝道:“是皇后的母家,赵家人呈给朕的。”

    “若是这样,这诏书定然是假的,”裴杞堂声音清朗,“赵家人为了能够逃脱罪责,不惜离间太后和皇上母子之间的关系,就凭这个其心可诛。”

    皇帝不由地抬起了眼睛,定定地望着裴杞堂:“你如何得知这诏书定然有假。”

    “皇上,”裴杞堂目光一盛,眉眼中顿时透出了几分的干练,“赵家这些日子用尽了手段,到处打点,买通狱卒传递消息,甚至贿赂大理寺、刑部官员,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不光是皇上看到的这封诏书,如今坊间正流传一张药方也是经赵家人手流出,”裴杞堂淡淡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屈承如,“已经卖到了一千两银子。”

    听到药方两个字,屈承如立即抬起头来。

    裴杞堂道:“微臣就是因这药方找到了屈大人。”

    皇帝听到这里,眯起了眼睛:“是什么药方?”

    裴杞堂从袖子里拿出一份递给内侍:“听说是赵宗叔与道士炮制的延年益寿的药丸。”

    听到这里皇帝脸色微变,立即将内侍手中的药方拿在手中仔细查看,药方上面记录的药材他再熟悉不过。

    这是五石散。

    裴杞堂道:“赵家人下了大牢之后,赵氏族产都被查封,赵家是用这张药方换来了银钱,四处打点,才能有如今的局面,微臣得知之后十分奇怪,赵家人明目张胆地作为,屈大人竟然没有向朝廷禀告,也没有出手阻止……而今看来屈大人早就被赵家人收买。”

    “你这是诬陷……”跪在地上的屈承如大声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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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裴威武,这桩案子过后一定好好奖励小裴。

    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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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六章 太不中用

    大殿里是屈承如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裴杞堂淡淡地道:“屈大人没有见方家人?没有答应为方家人翻案吗?”

    屈承如本来苍白的脸陡然涨得通红:“方家人是来状告顾世衡的,本官答应让人仔细查问。”

    裴杞堂英俊而高华般的脸庞上,浮起淡淡的笑容:“屈大人是说方家挖顾家祖坟的案子?顾家已经撤了诉状,这案子连县衙都不会再理睬,屈大人身为大理寺官员,身肩重责,却有时间去过问这些?”

    屈承如顿时愣在那里。

    裴杞堂脸上浮起几分笑容:“这京里谁不知晓,方家祖上因谋反案被牵连,这次是想要借着曹雍案翻身,否则怎么会处心积虑算计顾世衡,现在顾世衡抱病在家,方家就找到了屈大人。”

    屈承如忙道:“没有,微臣没有要替方家翻案,微臣只是觉得顾家另有图谋。”

    裴杞堂从屈承如身上挪开了目光:“有句话屈大人说得对,方家翻不了案,屈大人也没有这个本事,因为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谁也无法颠倒是非。”清晰有力的声音不禁让人心中凛然。

    “去慈宁宫将宁王府的嬷嬷带过来,”皇帝说着看向屈承如,“既然你说没有授意那嬷嬷给宁王下毒,那么就在大殿之上与她对质……”

    宁王府的嬷嬷?

    屈承如觉得胸口一凉,仿佛整个人都被利器穿透,宁王被下毒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王府的嬷嬷为什么会说是他授意下毒。

    宫里还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宁王,宁王……

    屈承如眼前一阵阵发黑,头顶的天空仿佛一下子塌下来,压得他喘不过气,他眼睛一翻干脆晕厥过去。

    “拖出去泼醒了他。”皇帝声音阴冷。

    真是个废物。

    如果沈昌吉在,他一定会吩咐沈昌吉将这人身上的皮肉一块块地割下来,这样才能解了他的心头之恨。

    屈承如被带下去,大殿里没有旁人,皇帝看向裴杞堂:“你就没想过这手谕万一是真的,这案子该怎么办?”

    裴杞堂神情清朗:“依大齐律法办,即便是太后也不能姑息。”

    皇帝站起身:“你倒是敢说话。”

    “皇上,”裴杞堂道,“这件事非同小可,虽说是赵家人拿出了手谕,却最终是由皇上决定如何处置,一旦处置不当,定然会被人诟病。”

    皇帝知道裴杞堂的意思。

    他随随便便地治罪太后,难免会落下一个暴君的名声。

    先是杀掉自己两个弟弟,然后将矛头对向了自己的生母。

    太后若是握着赵氏,他尚有理由向太后动手,现在赵氏却安然无恙地被送回了勤政殿,他没有任何理由针对太后。

    庆王案已经过去那么久,在这种情况下旧事重提,就算手谕是真的,也会招来质疑之声。

    裴杞堂道:“所以这手谕必须查个清楚,否则将会后患无穷,今天赵家能仿造太后娘娘的手谕,明日就能仿造皇上的手谕,朝廷大事岂容这般儿戏。”

    裴杞堂说着顿了顿:“皇上不如将这封手谕递给太后娘娘查看,也算是全了皇上为人子之心。”

    皇帝皱起眉头,目光再一次落在那手谕之上。

    ……

    慈宁宫里。

    宁王已经跪了一个时辰,在他不远处就是浑身是血的汤嬷嬷。

    宫人们垂下了眼睛,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会再一次将整个慈宁宫点燃。太后是真的生气了,否则而不会这样发落宁王。

    “太后娘娘,皇上请您去勤政殿,”内侍躬身道,“皇上传召了屈大人,要将宁王府的嬷嬷带去与屈大人对质。”

    太后眯起眼睛,这一次皇上的动作倒是很快:“那就去吧,将宁王和宁王府的人都带上,一起到勤政殿。”

    太后站起身来:“琅华也随哀家一起去,宁王的病总是你治好的,皇上问起话,你只要直接禀告。”

    琅华应了一声,跟着太后的肩舆一路到了勤政殿。

    等在门口的裴杞堂见到太后立即上前行礼。

    “起来吧,看来皇上的气消了,”太后沉声道,“你可要好自为之。”

    裴杞堂将太后娘娘搀扶下了肩舆,程女官忙上前侍奉太后脱下氅衣,走进勤政殿。

    琅华正要追上去,却被人拉住了衣袖,琅华转头看过去,果然看到了裴杞堂。

    裴杞堂满脸笑容,倾过身子,低声道:“我可没有乱来,是屈承如太没用。”

    琅华脸一红,立即想起让胡先生嘱咐裴杞堂的话。

    “琅华,偶尔的你也看我一眼,别让我太心虚。”

    琅华皱起眉头,这都什么时候了,裴杞堂还在这里胡闹,琅华生怕与他纠缠过多被宫人瞧见,手一翻在他胳膊上一拧,嗔怒着道:“正经着点。”

    裴杞堂松开了手,琅华扬起眉毛,快走了两步,跟在程女官身后。

    裴杞堂不禁苦笑,只怕进了殿门,琅华就要对他冷眼相对,虽然他知道琅华不过是为了应付皇上,免得让皇上起疑,心中却仍旧不舒坦,也不知什么时候,他和琅华才能执手站在众人面前。

    众人相继走进勤政殿。

    常安康将手谕递给太后查看,太后垂眼读了两遍,然后不动声色地抬起头:“皇上准备如何处置?”

    皇帝没有说话而是看向裴杞堂。

    裴杞堂上前道:“皇上虽然认为这手谕是假,却也要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

    太后慢慢地捻着手里的佛珠:“也难怪皇上如此安排。就连哀家看过之后也要以为这就是哀家所写,所以必然要弄个清楚明白,免得让它成为我们母子之间的心结。”

    说到这里,太后皱起眉头:“只是谁能够判断这封手谕真假?”

    这样几乎一模一样的字,谁又能辨得明白。

    大殿上片刻的安宁。

    裴杞堂的目光落在琅华身上:“若是从前,大约没有这样的人,现在却不同了,顾大小姐治好了曹嘉大人。在大齐,若说分辨文书真假,只怕没有人能及得上曹雍、曹嘉两位大人。”

    裴杞堂的目光痴痴地望着琅华,琅华挪动了半步退到宫人背后。

    裴杞堂接着又道,“顾大小姐应该已经很清楚曹嘉大人的本事。”

    所有人立即向琅华看去。

    ……………………………………………………

    无赖也是本事。

    这一点小裴棒棒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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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七章 一唱一和

    顾大小姐站在太后娘娘身边,十三岁的她女子尚没有旁边的宫人高,却并没有被人群淹没,站在那里依旧十分的显眼。

    她目光清澈,神情安然,在这样的场面下仍旧不卑不亢,看起来就像是一颗发着淡淡光芒的珠子,不禁让人为之侧目。

    皇帝想起这几日的风波,在看看裴杞堂的模样,见到顾琅华,眼睛里就闪烁着一样的神采。

    真是没出息的东西,为了一个女人低三下四到这样的地步。

    太后看向琅华:“哀家从前倒是听说过,大理寺曹雍有一双厉眼,能够为人伸冤理枉,却不知曹嘉如何。”

    琅华道:“臣女也是从曹嘉大人那里才知道,术业有专攻是什么道理,臣女在养济院给曹嘉大人治伤时,常听曹嘉大人说起当年曹雍大人的办案主张。”

    琅华抬起头仿佛想到了曹嘉提起那些事脸上的神采。

    “重证据、轻口供,情与迹应当兼采,这才能让天下无冤狱,世上无人冤死,”琅华说着顿了顿,“臣女也不明白这些话的意思,只是……每当养济院的那些囚犯将冤屈诉给曹嘉大人的时候,都会哭得十分伤心,这些囚犯大多受刑太重,身上皮肉尽毁,臣女和胡先生会趁着他们诉冤的时候为他们刮肉正骨,所以臣女这些日子耳听目染,也明白了些道理。”

    “为什么曹嘉大人承受了如此多非人的痛楚,还要坚持下来,因为他为的不光是整个曹家,还有身边许许多多蒙冤之人,因为也只有他知道,那些犯人所说都是实情,他也能够向世人证明这些人的清白。”

    “所以他得活下来,他必须活下来。”

    琅华说到这里,眼睛中闪烁出凄然的目光,可是转眼之间却又满是希望:“裴大人说的没错,臣女清楚曹嘉大人的本事,是因为这些日子的所闻所见,换做其他人也会如此。”

    皇帝忽然想起曹雍来,曹雍在朝堂上很少说话,但是每次遇到重案,只要他让皇城司去审讯,曹雍必然出面阻止,如同当头棒喝,说什么重刑之下必有冤案。每次劝谏必说此言,他心中不胜其烦。

    甚至他直接令皇城司、刑部办的案子,曹雍也要搬出祖制和法典来,凡是大案必须经过大理寺复核。

    他就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如此不识相,明知道他心生厌恶,仍旧孜孜不倦地与他作对,后来曹雍被抓,他听说沈昌吉对曹家所有人严刑审讯,他也没有阻止,他就是要让曹雍知道,只有严刑拷打,才能彰显他天子的威严,才能让那些人不敢行悖逆之事。

    现在,沈昌吉死了,赵家也给了他一个大大的耳光,皇帝甚至开始怀念曹雍在的时候,至少大理寺官员一个个尽忠职守,能够为朝廷办事,现在的大理寺,一盘散沙,早就名存实亡。

    他也想知道一个曹嘉是不是能够查清楚这份手谕的真假。

    皇帝看向太后:“既然如此,就传曹嘉进宫,朕听听他到底有什么办法。”

    太后也点点头:“就按皇上的意思办。”

    “听说曹嘉身体不适,”皇帝说着看向旁边的内侍,“就将他抬上大殿。”

    “奴婢替曹嘉叩谢皇上恩典。”内侍立即替曹嘉行礼。

    内侍退了下去,皇帝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宁王。

    “宁王的身子怎么样了?”皇帝问过去。

    太后淡淡地道:“皇上若是问下毒之事,已经没有大碍。只不过宁王府的事他还糊涂着,从前哀家只当他是小孩子心性,如今看来哀家这些年太过护着他。”

    皇帝有些惊讶,为什么太后会这样责怪宁王。

    宁王自从小时候中毒时候,就没有这样狼狈过,面色难看,神情慌张,看起来格外的可怜。

    宁王府一而再再而三地出事,之前是宁王妃,现在出来一个嬷嬷,如果换做旁人一定会怀疑这一切是受宁王指使。

    可宁王是个傻子。

    皇帝皱起眉头,不知道太后到底在思量些什么,想到这里皇帝看向常安康:“将屈承如和宁王府的嬷嬷带上来。”

    屈承如被架进大殿,他的目光从皇帝、太后等人身上掠过,见到旁边的宁王,屈承如眼睛微微睁大,但是很快他低下了头。

    紧接着汤嬷嬷被拖上来。

    痛苦的呻吟声入耳,屈承如转过头看到了汤嬷嬷的惨状。

    汤嬷嬷下身的衣服已经被暗红色的血浸透,结成厚厚的血痂,两条腿奇异地外翻着,显然已经被打断,头上的发髻散乱,额头上满是血迹,脸色惨白,嘴唇却一片嫣红,上面满是齿痕。

    多大的疼痛才能让人将嘴唇咬成这般模样。

    屈承如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起来,浑身更加酸软无力。

    汤嬷嬷经历这样的刑罚若是用在他身上……他宁愿立即就去死。

    太后声音冰冷:“你说说,是谁指使你给宁王下毒的?”

    汤嬷嬷努力抬起头向周围看去。

    屈承如忽然心中一紧,恐惧的感觉立即传来,他下意识地向后缩去,仿佛只要被汤嬷嬷看到,他就再无生机。

    汤嬷嬷的目光果然定在了屈承如身上。

    屈承如不由地颤抖。

    “屈大人,奴婢原本也没想要……说出您……只是……若奴婢不说,宁王府的下人都会被牵连,那些孩子都是没有错的,奴婢不忍心……所以……您也招认了吧,这件事都是您指使奴婢做的。”

    他?他怎么可能去害宁王。

    屈承如转头去寻找宁王,宁王眼睛里喊着泪水,一脸的痛惜:“嬷嬷你……说的是真的?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屈承如的心顿时沉了下去,最后一线希望也被黑暗淹没。显然宁王府已经被人捉住了把柄,否则以汤嬷嬷的地位,不可能会被牺牲。现在汤嬷嬷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他也会死。

    无论怎么挣扎,他都会死。

    屈承如听到了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原来他也这样怕死。

    “屈……屈打成招……”半晌屈承如才说出这样的话,“这嬷嬷……是受了……重刑……才……才会。”

    “屈大人,”裴杞堂忽然道,“你真的知道什么是重刑吗?”

    屈承如听着自己心跳的声音,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见了曹嘉大人,你就知道了。”

    …………………………………………………………

    更新啦。

    今天还有两章是不是。。。。。

    继续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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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八章 有假

    眼看着曹嘉被内侍抬了过来,站在宫门外的刘景臣、裴思通不禁惊讶。

    刘景臣面容凝重,看向旁边的谢相:“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相道:“先是传了顾大小姐和胡仲骨进宫,然后是屈承如、裴杞堂,现在又将曹嘉抬了进去,恐怕……是那件案子有了眉目。”

    可为什么如此的突然,之前竟然没有半点的消息传出来。

    刘景臣见到勤政殿的内侍过来传话,急忙上前将内侍拽住:“勤政殿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形。”

    内侍向左右看了看才道:“宁王爷被下了毒可能与赵家有关,皇上和太后都大发雷霆,几位相爷心里也有个准备,说不得立即就会传几位过去议事。”

    宁王被下了毒,所以顾家人才去治病。

    谢相脸色大变:“你宁王现在如何了?”

    “已经没事了,”内侍道,“下毒的是宁王府的下人……”

    谢相和裴思通两个人面面相觑,下毒与赵家有关,却又是宁王府下人动的手,难不成赵家和宁王府的下人勾结?

    刘景臣嘱咐内侍:“请中官禀告皇上,我们随时都可以去勤政殿。”

    内侍应了一声。

    刘景臣看着内侍的背影,目光渐渐深沉起来。

    ……

    勤政殿里。

    常安康快步进了门:“皇上,曹嘉来了。”

    皇帝道:“将他抬进来。”

    常安康脸上一闪,表情有些踌躇:“恐怕要等一等,曹嘉大人一定要自己走进来。”

    走进来?

    皇帝皱起眉头:“他的腿不是已经锯掉了吗?”

    “是,”内侍抿了抿嘴唇,“可是曹嘉大人还能用手慢慢地挪。”

    这是何苦。

    皇帝顿时生出几分的迷惑,他明明已经格外开恩,曹嘉为什么还要受这份苦楚。想到这里,皇帝向殿外看去。

    殿外的禁卫和宫人也不禁将目光落在那半个人身上。

    没有腿的曹嘉,将长袍束在腰间,如竹竿般的两只手伸出来撑在地上,用力地将身体撑起来向前挪去,看起来格外的滑稽。

    曹嘉挪上了汉白玉石阶。

    大齐建国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形。要知道能够被皇上传召的人,至少要相貌端正,体态匀称,那些驼背、跛脚的官员都很少能够在吏部选拔时得到一个好职司,更别提没有腿的人。

    曹嘉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曹嘉望着不远处的勤政殿,从皇城司大牢到养济院,然后再进宫,他就这样被人抬来抬去,这几步路他却要自己走,这样他才能提醒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白玉台阶如同寒冰一样,比他想象的更加寒冷、坚硬。

    他从前不理解哥哥,觉得哥哥进了大理寺之后就变得冷漠起来,不顾家中之事,而且愈发死板地不通人情。曹家出了事之后,他甚至对哥哥有几分的怨恨,为什么哥哥非要坚持他的道理,以至于给曹家带来了灭顶之灾。

    哥哥临死之前,他曾问哥哥,后悔吗?

    哥哥却摇头。

    哥哥说的话他到现在都记得。

    “大理寺是所有重大案件最后的复核之地。”

    终于现在他明白了这个道理,最后的复核之地,也就是说,一切将在这里终止,那一条条性命会在大理寺迎来他们最后的归路。

    曹嘉离大殿越来越近,他感觉到压在他肩膀上的责任愈发沉重。

    曹嘉终于“走”进了大殿。

    皇帝看向在地上行礼的曹嘉,不由地有几分动容,半晌才抬起手:“曹卿,平身。”

    曹嘉直起身子。

    内侍低头将手谕端给曹嘉查看。

    皇帝微微前倾:“曹卿能否辨别,这手谕到底是真还是假。”

    曹嘉将手谕拿了起来,对着阳光仔仔细细地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曹嘉身上。

    不知怎么的,此时此刻仿佛所有人都忘记了曹嘉是皇城司的死囚,他少了一半的身子,仿佛也高大如常。

    曹嘉终于将手谕放回了托盘:“罪臣哥哥一直提倡使用书证和物证,所以也格外重视证物采集,想要分辨这书证的真假,可以从纸张、用墨、印鉴和书写人的笔迹、习惯入手进行判断。”

    曹嘉说着抬起头来:“所以,罪臣可以查看出这手谕的真假。”

    皇帝目光一盛,立即看向旁边的太后,太后脸上却仿佛出现了一丝欣慰的神情。

    琅华知道曹嘉不是说说而已,既然他这样斩钉截铁地回答,就定然已经胸有成竹。

    曹嘉看向太后:“只要太后娘娘将这些年写过的字帖,用过的纸张、笔墨给罪臣,罪臣就能找到证据。”

    听得这话,皇帝立即站起身来:“你是说……”

    “皇上,太后娘娘,这封手谕是假的,”曹嘉说着指向那些字,“字虽然写得十分清楚,但是结构呆板,运笔着力不均,习惯混乱,并非一气呵成,而是临摹太后平日里书写的单字,凑出了这张手谕。”

    “只要是假的,必然有迹可循,太后的字轻易不会外流,只要能找到他们用来模仿的单字,就能证明罪臣的判断,况且,这字用的笔墨恐怕与太后娘娘平日里用的也不尽相同。”

    “上面的印章就更加好查验,虽然大小、刻字和太后所用一模一样,但是仿印就是仿印,没有多年使用磨砺的痕迹,没有朱砂印泥的沉积,必然还是会有细微的差别。”

    谁也没想到曹嘉能够一口气说出这么多的疑点。

    皇帝道:“曹卿能够断定?”

    “罪臣能够断定,不止是罪臣……”曹嘉说着抬起头,“大理寺有几位掌检,这些日子也和罪臣学习勘检之法,皇上可以将这份手谕拿给他们查看,看他们会给出什么样的结果,这样造假的手谕,罪臣实在已经在裴大人手中见过了许多……”

    皇帝一脸疑惑地看向裴杞堂。

    裴杞堂这才道:“微臣曾给曹大人看过一些文书。”

    皇帝眼睛微眯:“你是说?”

    裴杞堂道:“就是那些庆王与东平长公主相互来往的书信,虽然庆王当年的笔墨早已经被销毁,但是东平长公主尚在,用东平长公主的笔迹对比,就能获得实证。”

    当年朝廷给庆王定罪所依仗的证据,便有这一件。

    如果这些东西都是假的……

    那么压在庆王身上的罪名,就会被人质疑。

    …………………………………………………………………………

    哈哈哈,更新了。

    还有一章比较晚,大家不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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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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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手繁华介绍:
她是个瞎子,在黑暗中生活了二十年。
最终被冠上通奸罪名害死。
当她重新睁开眼睛,看到了这个多彩的世界。
——翻手苍凉,覆手繁华。
一切不过都在她一念之间。
PS:他知道那个杀伐果断的女子,一抢,二闹,三不要脸,才能将她娶回家。
还不够?那他只能当一回腹黑的白莲花,引她来上当,要不怎么好意思叫宠妻。
虐极品,治家,平天下,少一样怎么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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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新书《嫁冠天下》欢迎大家阅读。书号:1011258077覆手繁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覆手繁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覆手繁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