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自作聪明
慈宁宫里,御医们离开之后,又恢复一片安宁。
顾琅华说着战场上的所见所闻:“一场仗过后,战场上满是伤兵和阵亡的将士,我们将能救治的伤兵抬走,寺庙的僧侣会帮忙收敛阵亡的尸体,一眨眼的功夫,军帐里就满是伤兵,每个人都在叫喊,那时候我们就发现不管有多少郎中和医工都不够用。”
“开始的时候,我也想救活所有人,但是后来发现根本就做不到,我们只有放弃一些人,去救那些更有希望活下来的人。”
太妃听着脸上都是怜悯又恐惧的神情。
琅华道:“大战一起,很快瘟疫就会在卫所和军营中蔓延,如果那时候没能控制好疫情,就会出现高宗时水川之战时的结果,所以救治伤兵看似是很小的事,有时候也能影响整个战局,我们到了太原之后,就发现卫所的药材远远不足,治疗外伤的药长年短缺,按理说朝廷年年都会运送足够的药材去边疆,那么药材到底都去了哪里?”
徐谨莜的眉毛微微一抬,顾琅华故意将话说的耸人听闻,就是要夸大自己的功劳,一个小小的郎中又不是统帅全军的将领,居然说出影响整个战局这样的话。照顾琅华这样说,打赢西夏是因为他们那些郎中,而不是裴杞堂。
不知道裴杞堂听到这话,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大约会觉得这是听过最可笑的话。
太后叹了口气,一脸为难:“话虽如此,我们却不好插手,不过既然你已经将账目递给了我皇上,就会去安心等待消息,等皇上到慈宁宫来,哀家也会问一问情形,若是卫所果然贪墨药材,朝廷定会严惩不贷。”
琅华忙拜谢太后,然后退了下去。
徐谨莜起身去隔间里帮着宫人准备茶点。
太后看向太妃:“你说这件事皇上会查清楚吗?”
以她对皇上的了解,太妃摇了摇头:“皇上开始会有兴趣,让子谕他们看一看,但是这账目毕竟麻烦着呢,时间久了皇上也就没有了耐心。”
最终不过是治罪卫所的医工,太医院黄院使被罚俸,不过从此之后顾大小姐就全彻底得罪了太医院。
被太医院盯上,顾家的日子不会很好过。
太妃摇了摇头,她就不明白顾琅华看起来挺聪明伶俐的人,今天怎么会这样糊涂,当真是为了讨好皇上什么都不顾了?顾世衡刚做了官,顾家就想要立功,未免太着急了些。
太后端起茶来喝,没有接太妃的话反而道:“西夏使臣已经在京都逗留了些时日,我的意思是趁早将和亲人选定下来,也好让她回去复命,我们这边也要好好准备一下,让司天监的董礼算几个好日子,若是准备的好,明年秋天就能嫁过去了。”
隔间的徐谨莜听得这话,心里忽然一亮。
本来顾琅华有今日是太后一手提拔的,可顾家却一心要在皇上面前露脸。
这样看来,太后不准备帮顾琅华了。
徐谨莜嘴角泛起了笑容。
太妃的声音又传来:“太后是看上了舒王家的玉双吧?”
徐谨莜的心慌跳个不停,她是第一时间得知和亲人选的人。齐玉双一定没有想到最终太后会选中她。
太后道:“玉双稳重,心性又好,礼数也周全,”说着顿了顿,“原本哀家想着从玉环和玉真两个人中挑一个出来,谁知道这两个孩子如此不懂事,若是真的去了西夏岂不是要丢大齐的颜面。”
太妃已经听说齐玉环、齐玉真两个人在太后面前奚落顾琅华,不管这两人有心还是无意,总算为自己躲过了和亲这一劫,只是名声嘛,也会跟着受损。庄王府向来是太后面前的红人,太后心中到底是偏着他们,可惜了舒王这个老实巴交的王爷,要将唯一的女儿送出去。
其实在高宗皇帝的血脉中选人也可以,只不过宁王妃想要将闵江宸送去,惹恼了东平,再找皇室的远支,东平也未必会答应。
太妃点点头:“好,选中了就好,让东平也能安心。”
徐谨莜和宫人将茶点端了上去,等到太妃离开,徐谨莜才道:“臣女想回家一趟,明天一早就回来。”她必须回到家,让祖母看住父亲,在这个节骨眼上父亲绝不能站在顾家那边。
太后笑着颌首:“去吧,今天就不拘你在这里了。”
徐谨莜应了一声,慢慢退出慈宁宫去。
……
顾琅华状告太医院之事就像长了翅膀一样,转眼间飞去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琅华下了车刚走进垂花门,就看到闵江宸迎了过来。
闵江宸一把拉住琅华:“我听说你……要告太医院,是真的吗?”
琅华笑着道:“不是准备要告,是已经告了。”
闵江宸倒吸一口凉气:“万一查无实证你要怎么办?太医院可以让皇上治你的诬告之罪。”
诬告之罪还轮不到她头上。
琅华笑着去看闵江宸:“你怎么过来了?上次听夫人说,这段日子要带你四处宴席。”
闵江宸顿时羞红了脸:“我还没问完你,你倒打趣起我来了。”
两个人去给顾老太太请了安,琅华简单地将慈宁宫的事说了:“账本是兄长送到皇上那里的,我只是将整件事向太后、太妃禀告了一遍。”
之所以要告诉太妃,是因为太妃的外孙柳子谕是算学奇才,她怀疑柳子谕很快就会发现那账目的蹊跷。
柳子谕会不会帮他们呢。
万一柳子谕不肯帮忙,这件事恐怕还要多费周折,但是唐彬马上就要离京,杭庭之的案子就要落定,再不动手就要错过最佳时机。
琅华和闵江宸回房里说话。
萧妈妈带着人走出门,闵江宸才将琅华拉到内室里:“你知不知道,顾世叔已经跟陆家退婚,如果这件事坐实……你就不能嫁给陆瑛了。”
琅华心里已经隐隐猜到阿宸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琅华望着闵江宸:“我已经知道了,”说着顿了顿,“是不是陆瑛找到你,让你来帮忙劝我?”
闵江宸不禁惊讶。
琅华这话的意思是,她同意退婚?这怎么可能?
闵江宸半晌才道:“你……你答应了?”
琅华点点头,目光坚定:“我答应了,阿宸,我想明白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顾琅华,而陆家和顾家也早就不是相互依靠的姻亲,这门亲事继续下去,不论对谁都是伤害。”
闵江宸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只觉脑袋“嗡”地一下,有种说不清的情绪一下子冲了进去。
………………………………
嘿嘿。
求**,已经快被后面一名追上了,呜呜呜~
第三百五十五章 闵江宸的劝说
闵江宸半晌才回过神来,目光落在琅华脸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琅华离开杭州之后,陆瑛做了许多事。
帮顾家隐瞒许氏的秘密,想方设法进京赶考,又追着琅华去了太原,这一桩桩的事琅华都知道吗?
她要不要告诉琅华。
闵江宸道:“你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将来后悔可要怎么办?陆瑛对你是有心的,你明明也喜欢他,在杭州的时候,你还没有想要解除婚约。”否则陆文顕死的时候,顾家就应该会趁机找族里让婚事作罢。
“到底是为什么?”
听着闵江宸的话,琅华微微一笑:“或许是因为我喜欢现在的自己。”无拘无束,不必被困在那个宅院里,也不用前思后想,去揣摩陆瑛的意思,辛辛苦苦为陆瑛的仕途谋划,最终被陷害的时候却连个还手之力都没有,现在无论是成是败她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会做个糊涂鬼。
前世陆瑛就算与她讲朝堂上的事,却始终没有告诉她,他到底站在哪一边。裴杞堂说的对,她不善于相信别人。
陆瑛何尝不是这样,总是藏着心中的秘密,她小心翼翼地去猜测,去试探,随着他的心意做事。
刚刚重生的时候,她还依赖于前世与陆瑛那种相依相靠的情感,可是随着时间推移,那份情感却慢慢淡了许多,也许是因为她有了自己的眼睛,可以依靠自己的腿来走路。
曾经的那个顾琅华,和现在的顾琅华已经不一样。
如今她有了翅膀,又怎么会因为放不下前世种种,而将自己牢牢地锁住。
“阿宸,”琅华脸上浮起笑容,“你放心,我不会拿终身大事开玩笑,之前我只是没有想清楚。直到祖母说要退婚,我就坐在那里,竟然没有开口反对,那时候我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思,我已经不想嫁去陆家。”
“如果我想要嫁给陆瑛,就算是祖母和父亲都反对,我还是能想到办法周旋,所以从心底里我已经放弃了这门亲事。”
听着琅华的话,闵江宸仍旧是一副怔愣的模样:“陆瑛为了你……做了许多事……那是很难得的,陆二老爷过世的时候你不在杭州,并不知道,他一个人顶着整个陆家很艰难,我……我在寺庙里遇到他一次,忍不住想要帮忙,他……也只是向我打听你的消息罢了。”
陆瑛为琅华做的那些事,她心里莫名的被触动。
闵江宸垂下头:“现在大多数人都是盲婚哑嫁,可是你和陆瑛早早就认识……又知道彼此的脾性……我真的不明白,难道不是很好的婚事吗?陆瑛担忧顾老太太会因为王家不愿意再跟陆家结亲,还让我写信跟你说,那王氏已经被赶去了庵堂……”说到这里她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淡淡的光彩。
陆瑛平日里对人是那么的冷淡,可是却能真心对待琅华,每次想起来她不由地被触动,所以才愿意一次一次地去帮陆瑛。
陆文顕死了之后,就有各种闲言碎语传出来,陆瑛竭力支撑着陆家,大家都以为陆家就此完了,却没想到陆氏长辈会出面接济陆家二房,明博士写了封信亲自举荐陆瑛入考明经试。
这样的事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可是闵江宸却张了张嘴,没有说出来。
“阿宸,”琅华摇了摇闵江宸的手,“我知道无论我怎么做决定,你都会站在我这边的对不对?”
四目相对,琅华的眼睛是那么的清澈,闵江宸目光中却满是复杂的神情,半晌闵江宸才点了点头。
琅华松了口气,转头吩咐萧妈妈:“让厨房做一盘阿宸爱吃的金丝糕。”
“不用了,”闵江宸站起身,“我一会儿就要回去了。”
琅华轻声道:“阿宸,你还有什么事想跟我说吗?”
闵江宸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明日母亲还要带我出去宴席,听说是黄守备家里,那些人我都不认识,从前也没有来往过,总要回去准备准备。”
琅华想起闵夫人让她打听闵江宸的心意,笑着道:“看了那么多,你觉得怎么样?”
闵江宸晒然一笑:“还不都是一样,无论是哪家的公子都被说得天上有地下没的,听得我耳朵已经起了茧,母亲却还兴致勃勃地仔细盘算,仿佛能从细微的地方看出些实情似的,有几位太太干脆还打听太后娘娘都赏赐给我些什么,说到底就是盘算利益得失罢了。”
“有件事也很可笑,宁王妃有意害我去西夏,按理说她受了罚我们应该觉得松口气了才对,可是到了说亲的时候,却有人顾忌宁王府犯了错,闵家是否会被牵连……”
闵江宸摇摇头:“我不愿意出去宴席,那些太太好像要将我们闵家从头到尾剥开看个仔细,这样的婚事不要也罢,”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所以我才觉得你和陆瑛很可惜。”
原来阿宸是在婚事上受了折磨,才会心里不舒坦。
琅华端了杯热茶给闵江宸:“慢慢来,没有合适的我们就不嫁,我想不论是闵家还是顾家,都不会怕多养一个女儿在家中。”
这话倒将闵江宸逗笑了,往常她一定会反口打趣琅华,这次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坐了一会儿,闵江宸就起身告辞。
琅华将闵江宸送到垂花门。
临上车之前,闵江宸想起一件事:“如果陆瑛再来找你,你还是见见他。”她的话显然没有说完,她却硬生生地停住了。
闵江宸走了之后,琅华看向萧妈妈:“为什么我总觉得阿宸有些不对呢?她好像在怪我。”
萧妈妈目光闪烁,低声道:“或许闵大小姐也有一脑门子的烦心事,过一阵子您再去拜访她好了。”
琅华点点头向院子里走去。
但愿如此。
因为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闵江宸一直都是她最要好的朋友。
……
徐谨莜一头扎进了徐老夫人怀里,徐老夫人不禁欢喜地笑起来:“你这孩子。”
徐谨莜却牢牢地抱着徐老夫人不放。
徐老夫人笑着道:“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徐谨莜抬起脸,一脸茫然的神情:“孙女也不知道,太后突然就说让我回来看看您,明天一早还回慈宁宫。”
听得这话,徐老夫人皱起眉头,一定是出了事,否则太后不会放谨莜回来提点徐家。
………………………………………………
今天第一章奉上。
有位姐妹说,两个字的章节名都不知道写了啥,让我多加几个字,于是就……
我还不够勤奋呀,俺很勤奋了,周末还在家里写呀,冲这个要给多小红花戴戴吧~
求**呀~
第三百五十六章 杭氏的反抗
徐老夫人正色地看着徐谨莜:“今天慈宁宫里都有什么事,你要一字不落地告诉祖母。”
徐谨莜点了点头,乖巧地将顾琅华的事说了一遍。
徐老夫人的脸沉下来:“所以太后娘娘才会让你回来。”
徐谨莜装作不明白的模样:“祖母的意思是?”
徐老夫人冷笑一声:“太后是怕你父亲发了傻,去帮着顾家说话。”如果松元这次又枉做小人,就真是要将她气死。
“老夫人,”下人过来禀告,“亲家老太太来了,就在门外。”
外祖母。
徐谨莜连忙抬头看向徐老夫人。
这时候外祖母上门,一定是为了舅舅的事,母亲可以不去杭家,但是总不能不准杭家人上门吧!
徐老夫人皱起眉头:“将亲家老太太请进来吧!就说我身上不舒坦,也不要去花厅了就在这里见一面。”
管事妈妈应了一声急忙下去安排。
徐谨莜吩咐丫鬟拿来了抹额给徐老夫人戴上。
杭氏扶着杭老太太刚进门,就听到徐老夫人吩咐:“就用我房里的白茶饼,亲家老太太喜欢那个。”
杭老太太听得这话心里顿时一喜,徐老夫人待她仍旧如此周到,说不得一切并不似女儿说的那么严重,她好好说说,徐老夫人也肯让姑爷伸手帮忙。
丫鬟上前打帘,杭老太太抬起头看到了软榻上的徐老夫人。
徐老夫人眯着眼睛躺在那里,现在有些憔悴。
“亲家,”徐老夫人伸出手来,“快坐下,怎么没让人事先知会一声,我也好有些准备。”
徐谨莜上前给杭老太太行礼。
“谨莜到外祖母这里来,”杭老太太道,“外祖母好久不见你,心里想得紧。”
徐谨莜笑着走到杭老太太身边,笑吟吟地站着也不说话。
徐老夫人忙道:“这孩子在宫中陪伴太后久了,话就少了起来,亲家不要在意。”
杭老太太问了徐谨莜两句话,徐谨莜立即就像乳燕归巢般又回到徐老夫人身边。
杭氏坐在一旁脸色有些难看,谨莜看似满脸笑容,可是亲疏有别的太过明显,这样的做派跟徐老夫人一模一样。
徐老夫人虽然让人去沏母亲爱喝的白茶,可是下人到现在也没有将茶端过来,表面上在热络的待客,其实从骨子里表现出冷漠和抗拒。就是要让人自行领会,然后知难而退。
这样的官家作风。从前她年纪小不知道,可是在徐老夫人身边见得多了,也就明白起来。
屋子里的气氛让杭氏坐立不安,她恨不得立即将母亲送回杭家去,也免得这样难堪。
杭老太太却还是开了口:“亲家也知道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又惹出了事,若是他真的作奸犯科,我决计不敢连累姑爷,只是……听他哥哥们说,他的案子尚有玄机,他告的那个唐彬不是什么好人,否则荣国公不会出面,我就想着能不能请姑爷帮着问问。”
徐老夫人垂下眼睛:“听说杭家出了事,我心里也着急,可是……荣国公都出了面,谁还能比韩家更厉害不成?亲家不得不为你姑爷和外孙女想一想,他们一个在皇上跟前,一个在太后面前,都要小心翼翼谨慎行事,再说就算想要鸣冤,也要知道庭之在哪里。”
这还不够清楚吗?庭之一定是被唐彬逼得走投无路,否则怎么会藏起来。
杭老太太想要说话,徐老夫人却咳嗽两声:“我这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否则还可以出去为庭之打听打听消息,现在是什么也做不得了。”说完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送客的意思已是不言而喻。
杭老太太心中油然生出一股的愤怒,当年徐家托人来杭家求亲可不是这样的态度,那时候老太爷还是一方知府,徐老太爷亲自上门提亲,老太爷见徐老太爷又豁达,礼数也周到,徐松元也是一表人才就答应下来。
没想到现在的徐家却是这个模样。
杭老太太站起身:“那我就不打扰亲家了。”既然徐家不认他们这个亲家,以后杭家也不会再登门求助。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吞,他们杭家就是家破人亡,也不能没有了骨气。
杭老太太准备要走,下人才急匆匆地端茶进门,却不小心撞到了柜子上,茶水泼了一地。
杭老太太铁青着脸走了出去。
徐老夫人吩咐徐谨莜:“快去送送你外祖母。”
众人出了门,屋子里剩下了徐老夫人和杭氏。
杭氏抿了抿嘴唇道:“我母亲才来到京中,我想过去陪她住两日。”
徐老夫人的脸立即落下来:“家里还有那么多事,老三又才回到家中,你现在回杭家,难不成要将中馈交给我这个老太太不成?”
杭氏道:“家里还有二弟妹、三弟妹能帮忙,过几日媳妇就回来。”
徐老夫人面如寒冰:“我话说到这里,该怎么办,你自己做决定吧!”
通常徐老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就是十分生气。
杭氏慢慢地退了出去。
管事妈妈立即上前道:“大太太不会就跟着杭家人走了吧?”
徐老夫人微微抬了抬眼睛:“她有多大的胆子,我还是知道的。”这个家里每个人的心思她都清清楚楚,否则怎么能做这个掌家人。
杭氏平日里连顶撞的话都不敢说一句,怎么敢逆着她的意思行事。
不会有事的。
只要有她在,这个家就没有人能翻天。
……
杭氏将杭老太太送上了车。
杭老太太一副刚强的模样,轻轻地拍了拍杭氏的手:“不要与你婆母生气,家里不会有事的,这些年多少波折我们都过去了,这次也一定能想到法子。”
母亲是怕她难做才会这样说,杭氏想到这里,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淌下来。
“大太太,”下人上前低声道,“顾家百草庐的伙计来了。”
杭氏转头看过去,只见顾家的伙计提着几包药走上前:“这是我们家大小姐让小的送来的,大小姐写了服用的法子,大太太按时服用定会见效。”
杭氏心里顿时一暖,没想到顾大小姐还惦记着她的病。
徐家那样对顾家,顾家却不计前嫌,看着这些药,她说不出的羞臊。
老爷方才让人送消息说,顾琅华状告边疆卫所贪墨药材。
她还感叹,一个小女孩竟然有这样的胆色。
她呢?却连娘家也不敢回,连弟弟的事也不敢过问。
下次见了顾琅华,说起这件事,她的脸要往哪里放。
杭氏心头忽然升起一股勇气,她提起了裙角也走上了马车:“娘,我跟你一起去大哥家,我们是一家人,弟弟出了事,我们应该一起商量。”
…………………………………………………………
哎呀呀呀要气死老太婆了。
吼吼,更生气的应该在后面哈~
求**啦~别那么傲娇,交出小**吧~
第三百五十七章 气死我
杭老太太颇有些意外。
自从女儿嫁到徐家之后,很少会忤逆徐老夫人的意思。
徐老太爷去世之后,徐老夫人就是一家之主,外面人都知道徐老夫人做事雷厉风行,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女儿就尽可能地恭敬忍让,说是管着家中的中馈,其实都是看徐老夫人的脸色行事,方才徐老夫人已经明说徐家不会帮忙,女儿怎么还敢跟着她走。
杭老太太道:“你别一时冲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弟弟已经这样,我不想你再跟着受牵连。”
杭氏目光坚定:“女儿留在夫家,想要打听消息都战战兢兢,不如跟着母亲过去,心中还算畅快,”说着吩咐杭家下人,“走吧。”
马车开始向前走,杭氏身边服侍的丫鬟、婆子也来不及收拾,只得匆匆忙忙禀告了一声,就跟上了车。
……
徐老夫人听到消息,不可置信地望着管事妈妈,眼睛中满是怒火:“是真的?她就跟着走了?”
管事妈妈低声道:“连换洗的衣服都是丫鬟跑回来拿的,奴婢听说了追出去就已经不见人影了。”
徐老夫人差点就一掌拍在桌子上,只要想想杭氏没有让人禀告一声就跟着走了,她心窝的热血顿时冲到了头上,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烧起来了。
杭氏真是反了天了,竟然公然与她对着干。
徐谨莜也吓了一跳,平日里就像面人一样的母亲,怎么会这般强硬。
“是谁说了些什么?”徐老夫人道,“是不是那个老太婆在她面前哭诉。”
管事妈妈摇摇头:“听门房说杭老太太没怎么说话,”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倒是顾家来人给大太太送药,结果……不知怎么的……大太太就决定要走了。”
“顾家?”这次轮到徐谨莜惊讶,“你说的是顾琅华?”
管事妈妈点了点头:“就是那个顾家。”
“我们家的脸都让她丢尽了,”徐老夫人面色铁青,“她这是什么意思?还让别人送药来,这不是故意打我老婆子的脸,埋怨我老婆子不准她吃药吗?”
徐老夫人的声音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走到门外的徐二太太不由地停下脚步。徐老夫人正在气杭氏,现在谁进去都会受牵连。
徐二太太目光闪烁,杭氏今天是被鬼撞了不成,这样一走还准不准备再回来。
“走吧!”徐二太太吩咐下人。
这件事与她无关,她可不想卷进去。
徐老夫人看向管事妈妈:“让人去衙门将松元叫回来,这个家他还管不管,就惯着他媳妇这样胡作非为,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家风。”
管事妈妈应了一声。
徐老夫人仍旧怒气难消:“杭氏这些年真是愈发不像样,生了谨莜和恺之之后,肚子就一直没有动静,我可埋怨过她一言半语?谨莜我帮她带着,家里又是我帮她扛着,我对她怎么样?她却从心底里厌恶我这个婆母,所以才会找了机会与我作对。”
管事妈妈不禁向旁边的徐谨莜求助。
徐谨莜上前拉住徐老夫人的手臂:“母亲是一时昏了头,祖母放心,今晚母亲就会回来向您认错,你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这个家还要指望着您呢。”
徐老夫人冷笑:“你那个母亲平日里看起来柔柔弱弱,其实心里头比谁都有算计,说不定就像借着这件事闹一番,好将我气病了……”
管事妈妈脸色大变,想想杭氏平日里对她们的好,忍不住为杭氏说句话:“老夫人不要伤心,大太太不是那样的人。”
徐老夫人眼睛却瞪起来:“她平日里给了你们多少好处,让你们这样维护,也对,我老了不中用,活不了几年了,将来这个家要落在她手里,你们当然围着她转。”
管事妈妈急忙跪下来磕头。
徐老夫人却是一副不解气的模样,直到管事妈妈将头上磕的一片通红才挥了挥手:“你们这样逼迫我,倒显得我心里恶毒,人就是这样,帮他的时候他不觉得你好,只要有一次你不肯伸手,就会招来怨恨。这些年我们没少照顾杭家,要不是杭庭之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没有了转圜的余地,我才不会这样劝说杭老太太,我本是一片好心,杭老太太却转身就走……还带走了大媳妇……杭家果然有这样硬的骨头,以后就不要再登徐家的门。”
徐谨莜半跪在徐老夫人跟前,伸出手给徐老夫人顺气。
徐老夫人道:“闹到如今的地步,没有一个脑子清楚的,不知道向朝廷告罪,竟然还抱着杭庭之是被冤枉的心思。”
“这样下去,杭家一家子都会折进去。”
“我老太婆将话撂在这里,如果那个杭庭之真的是被冤枉的,朝廷给杭庭之翻了案,老太婆就亲自上门给杭家赔礼。”
徐谨莜急忙道:“母亲是不明白祖母的用心,祖母也是为了这个家好。”
徐老夫人站起身:“她自然不明白,杭家是什么出身,如果明白这里面的道理,就不会有今日,杭老太太将儿子教养成那个样子,做出了如此荒唐的事,难不成还想要粉饰太平。错就是错,对就是对,我老太婆向来都是公平的人,决不能因为杭家是我们的姻亲,就替他们遮掩、偏袒。”
说完话,徐老夫人抬起头,刚好看到门口的徐恺之。
徐恺之显然已经将方才的话都听了清楚,他垂着眼睛规规矩矩地向徐老夫人行了礼。
徐恺之的性情格外向杭家人,生了一副的倔脾气,又常和杭家几位老爷开往,不能不给他点教训,免得他跟杭氏一样。
徐老夫人皱起眉头:“恺哥来做什么?是不是也要替你母亲说话?”
“你回去吧,”徐老夫人道,“我不会怨你母亲,毕竟为徐家生养了两个孩子,我这个做长辈的向她低个头也就是了。”
徐老夫人说着眼睛通红:“我带你们到现在也对得起徐家的列祖列宗,不怕到地下去见你们的祖父。”
徐老夫人悲戚的模样让徐恺之低下头不敢说话,只得顺从地跪了下来。
徐老夫人站起身来,徐谨莜忙上前搀扶,祖孙两个走进了内室,将徐恺之扔在了堂屋。
徐恺之看着光可鉴人的地面,不知怎么的想到母亲忤逆了祖母,他心里就觉得十分的痛快。
虽然这不符合孝道,但是他宁愿就跪在这里,也希望母亲能这样做。
想到这里,徐恺之挺直了脊背。
………………
求**啦宝贝们~
第三百五十八章 你有病
杭家。
杭文同将杭老太太迎到堂屋坐下。
杭老太太立即道:“老大,有没有打听到你弟弟的消息?”
杭文同摇了摇头:“还没有,不过边疆刚打过仗,正乱着呢,一时半刻没有消息也是寻常事,母亲不要太着急。”
杭氏明知道这是大哥安慰母亲的话,可是她心底也涌出一股的希望,说不定哪天就会有了三弟的消息,三弟最终会平平安安地归家,就算朝廷非要治罪三弟,不管是刺字还是流放,只要能保住一条性命就好。
杭氏想到这里,耳边又响起徐老夫人的话。
“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恐怕人已经没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庭之要么已经被害了,要么是真的做了山匪,等到朝廷拿定主意围剿,定然不会再有生路。
无论怎么样都是个死。
外面人都会这样说,只有家里的人才会想着庭之一定还活着,也一定可以活下来。
庭之还没有成亲啊。
还没有生下孩子。
为了做一个直臣,宁愿被贬去边疆做个马政官,受那么多屈辱,最后状告唐彬也是为了朝廷,难道最后等待他的就是死路一条?
这个朝廷真的没有了公正吗?
杭氏紧紧地攥着手。
杭文同道:“听说顾家大小姐状告卫所贪墨药材,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因为庭之告唐彬也是贪墨军资,药材也算是军资啊。”
杭老太太听得眼睛一亮,她在杭州听说过顾家,却对顾家不太了解,忍不住问道:“怎么是顾大小姐状告卫所?顾大小姐是那个与谨莜年纪相当的孩子?”
说到这个,杭文同也觉得惊诧,一个内宅的小姐做了朝廷官员都不敢去做的事。
杭氏忍不住道:“顾大小姐是个聪明又伶俐的孩子,她带着人去卫所救了不少伤兵,在这件事上,她的话比谁都有说服力。”
杭文同赞成地点头:“既然顾家都敢捅上天,我们杭家怎么能这样坐以待毙,我想着这两日将三弟曾写过的奏疏,留在家中的文书都整理出来,找两个御史大人一起为三弟鸣冤。”
在被人都躲之不及的时候,杭家选择不退反进,这是冒着极大的危险。
杭老太太沉默了半晌,才道:“老大说的有理,这本来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们杭家不能跟杭庭之撇清关系,因为我们本来就是血亲。”
杭文同抿了抿嘴唇,眼睛中露出认同的神情。
杭老太太接着道:“如果连我们都不相信庭之,谁又会相信他?就照老大说的做,我们也算为朝廷直言勇谏,做到了臣子应尽的本分,至于会有什么结果,我们既然无法预知,也不要去怕,让它来就是了。”
杭氏听得手脚冰凉,但是她知道母亲和大哥的做法是对的。
杭文同站起身:“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安排,”说着躬身向杭老太太行礼,“不管结果如何,母亲都要保重身子。”
“放心吧,”杭老太太精神烁烁,“我活了这么大把岁数,不管有什么结果,我都能承受。”
杭氏攥住杭老太太的手,身上也凭白多了力气:“这些日子我就陪母亲住在大哥家中。”
虽然她是已经嫁出去的女儿,却也要在关键时刻与娘家一起渡过难关。
杭老太太拍了拍杭氏的手:“好孩子,你们三弟会感激你们手足情深。”
杭氏忍不住擦眼泪:“自家的手足,就是要在这样的时候才有用处,否则难为了母亲生养我们一回。”
这话说出来,一家人都湿了眼眶。
杭文同道:“我总觉得我们能赢,在我们走投无路的时候,朝廷查卫所的账目,这是天意,天意要救庭之,要还他一个公道。”
所以他们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否则将来定然会后悔。
……
柳家。
柳子谕也觉得奇怪,他心里明知见了胡仲骨也是没用,却还是让人将胡仲骨带进屋子里来。
太妃娘娘说,百草庐的胡仲骨好脉息,太妃已经和顾大小姐说好,今天就会来给他诊脉。
太妃娘娘是想要让他打听顾家的事吧!毕竟顾家在朝廷里闹出这样的动静,顾大小姐又是慈宁宫的常客,想要摸摸顾家的底细也很正常。
加上他整日里没有精神,常年病怏怏的模样,所以太后才想要让胡仲骨给他调理身子。
其实,他只是觉得前程无趣罢了,根本没有什么病疾在身。
心里这样的清楚,他还是让人将胡仲骨带进屋,他倒要听一听,胡仲骨会给他开什么药。
胡仲骨半晌才将手从柳子谕的手腕上挪下来。
“我这病症如何?”柳子谕抬起眉毛问过去。
胡仲骨舒舒手:“您心悸而烦,急躁易怒,恐会营卫凝滞,先成内伤,气、血亏耗……”
又是一个徒有虚名之辈。
柳子谕心里冷笑,也不知道胡仲骨怎么骗了那么多人,成就了一个神医的名声。
郎中只要听到体倦乏力,气短懒言就会断定是什么气血两亏,所有人都是千篇一律的方子,这顾家的郎中也没什么特别,亏他对顾家还提起了兴趣。
柳子谕就要挥手让人将胡仲骨请下去。
“柳大爷不如听听胡先生如何对症下方,再做决定。”
清澈的声音从胡仲骨身后传来,柳子谕不禁觉得惊讶。他抬起头看到了一个穿着青衣短褐的小郎中。这小郎中面容虽然黑黄,长相却极为清秀,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如果不是眉毛微粗,穿着一身男子的衣服露出几分英气,活脱脱就是一个女子。
不,她就是一个女子。
柳子谕心中顿时一片清明。
这是顾大小姐顾琅华。
顾琅华出现在这里,柳子谕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测,顾家拿着看病为幌子,为了那账目而来。
顾琅华借着太妃的关系,就是想要让他出手帮忙。
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机。
柳家是太妃娘娘的母家,见多了这种不惜一切代价谋求利益之徒,柳子谕神情冷峭,心中生出几分厌恶,他抬起眉眼,干脆直言:“都说久病成医,我也通晓药理,胡先生说我气血亏耗,是因为我脉弦细数?”
柳子谕这样冷言冷去,胡仲骨却毫不在意,他捋了捋胡子:“不曾,柳大爷的脉,一息四五至,不浮不沉,不大不小,从容和缓沉取不绝……再正常不过。”
柳子谕皱起眉头:“那你……却说出什么虚劳之症。”
旁边的琅华脸上不禁浮起一丝笑意。
如同花朵般缓缓绽放,柳子谕忍不住看过去。
琅华收敛了笑容望向柳子谕:“胡先生方才说的那些是柳大爷过几天的脉象。很快您就会心悸而烦,急躁易怒,营卫凝滞,而后终将气血亏耗……”
过几日的脉象?柳子谕皱起眉头,顾大小姐当他是好哄骗的孩子不成?
琅华眉眼舒展,缓缓地道:“柳大爷也懂得医理,一定知道一句话: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胡先生说的正是您的未病,您要治吗?”
……………………………………
写到最后,突然蹦出一句话:有病治病,没病防身。
感谢大家的支持,看到大家热议徐恺之和杭庭之为啥都带一个之字,教主只能说,这是一个大伏笔,你们信不信。
给信的同学鼓鼓掌。
另外,继续求**~
第三百五十九章 来相会
柳子谕不得不佩服顾大小姐,她能将子虚乌有的事说得像真的一样。
未病,是脉象已经出现了征兆,像顾大小姐这样解释未病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柳大爷知道福源寺吗?”
柳子谕当然知晓。
琅华站起身:“如果柳大爷这两日有这样的征兆去就福源寺,那里的药僧能为柳大爷治病。”
柳子谕皱起眉头,“你们不开药方?”
琅华笑着道:“柳大爷现在没有病,自然用不着我们的药方。”
胡仲骨从琅华手中接过药箱,两个人就准备退下去。
柳子谕望着那一身男装的顾大小姐,她就这样施施然的来,又这样离开,仿佛对做的事都十分的笃定。
顾琅华走到门口,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柳大爷知道什么是‘筑京观’吗?”
柳子谕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身上的汗毛都要竖立起来。
筑京观。
两军对战,赢了的一方会将输了一方阵亡将士的尸体堆积在大路两侧,彰显赢者的威武。
在高宗时,西夏和辽国就曾拿大齐的将士尸体筑起了高高的京观,就连被俘的将士都被坑杀在京观旁边。
柳子谕听祖父讲过,虽然时隔多年,站在边疆的城楼上,看到那高高的京观,仍旧满心屈辱。直到先皇重新夺回大齐的城池,才将那些尸骨从土堆上分离出来,入土为安,整个边疆的将士才算松了一口气。
大齐还会打败仗吗?
这次赢了西夏,下次呢?
如果顾琅华那账目记录的没错,总有一天大齐会再吃败仗,那时边疆又会出现那高高筑起的京观。
……
琅华和胡仲骨上了马车。
“大小姐,”胡仲骨道,“您怎么就觉得那位柳大爷会帮忙呢?”
琅华也不能笃定柳子谕就一定会去福源寺找答案,但是总要试一试:“柳子谕的祖父曾随先帝收回大齐五州之地,”
当时就是柳子谕的祖父带人将京观上的尸体重新收殓入土,柳家的子弟对此事一定再清楚不过。
而且,现在的柳子谕看似是个不问世事的公子哥,在前世他却在大齐出现衰败之势的时候去了兵部,一直在为大齐的军费四处奔走,以至于年纪轻轻就积劳成疾。
明明是一个忧国忧民的人,却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
她就不信,前世为了一个铜板都要跟户部争论的柳子谕,看到那些账目,还能睡得安稳。
琅华在顾家门口下了车。
姜妈妈等在垂花门,见到琅华立即道:“大小姐,裴将军来了,正在前面书房里和老爷说话。”
不管是什么案子,皇上都少不了要让皇城司参与进来,当然裴杞堂会来跟父亲议事。
琅华点点头,回到屋子里换下衣服,刚准备休息一会儿就听到窗口传来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
那声音十分的清脆,不像是飞来飞去的野雀儿。
一定是裴杞堂。
琅华看了一眼萧妈妈,萧妈妈立即上前将窗子打开,果然看到裴杞堂就站在窗外。
他穿着月白色的长衫,眼睛似宝石般闪闪发亮,嘴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笑意,手里是一只鸟笼。
趁着窗子开着,裴杞堂将鸟笼递了进来。
“你这是做什么?”琅华看着笼子里的翠鸟道,“拿回去,我家里不养这些。”本来好好的鸟儿,非要关在笼子里。
裴杞堂道:“这鸟儿与寻常的不一样,你若是不喜欢关着它,就将它放出来好了,只是临睡之前给它留一扇窗,它自然就会回来。”
琅华就没有听过还有这样的鸟儿。
“我是说真的。”裴杞堂手指轻轻一动,笼子被打开,里面的鸟儿立即跳了出来。
萧妈妈“呀”了一声,那鸟儿就展开翅膀顺着窗子飞了出去。
裴杞堂笑着道:“不用急,它很快会回来。”
琅华半信半疑地向外张望,目光最终落在裴杞堂脸上。
裴杞堂被关在勤政殿一整日,仍旧神采奕奕,不见半点的疲惫。
这个人与寻常人不同,仿佛总是有用不完的精神,即便是在盐州不眠不休苦战了多日,也只是睡了一晚上,第二天起来就又恢复平时的模样。
萧妈妈将裴杞堂请进了门。
琅华顺手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裴杞堂笑着将茶接过来,凝望着琅华,太医院已经乱成一团,主管卫所的陈院使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就连那些算学的学生也是满脸愁容。他从宫中出来的时候,户部、刑部的官员都在向他打听消息,每个人面色沉重,生怕这把火会烧到他们头上。
只有琅华,面容恬静而闲逸,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这样看着她,裴杞堂也觉得心绪更加安宁起来。
天色很快暗下来,萧妈妈调亮了桌上的两盏灯,琅华的目光在灯光的映照下说不出的柔和。
裴杞堂很想伸出手去抚平她耳边那缕乌黑的秀发。
琅华道:“卫所的账目都送进去了吗?”
没有听到裴杞堂的回答,琅华抬起头来。
裴杞堂眼睛中含着淡淡的迷惘,似是在皎月上蒙了层雾气,染着昳丽的颜色,他就这样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带着几分的优雅和温情。
琅华的心像是被人重重地拨了一下,顿时慌跳了两下,她皱起眉头沉下了眼睛:“我在跟你说话。”
裴杞堂这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琅华不禁讶异,她方才说的他真的没听到?这怎么可能,她说得清清楚楚,两个人又离得这样近……
眼见着琅华眉眼中有了恼意,裴杞堂忙道:“你别生气,我方才走了神,真的没听到,如果你问账目的事……你那账本上记着七乘方图,皇上非要解出个结果不可,已经让人将宫中的值事房收拾了出来,算学的学生都被扣在了那里,照这样下去,明日我和柳子谕也会被留下。”
如果是普通的账目,皇上一定是去了耐心。
这样用七乘方图来算账,正好迎合了皇上推行算学的心思,所以皇上一定会算个结果。
琅华点了点头。
裴杞堂接着道:“杭家那边也有了动作,杭庭之的兄长正在联系御史一起弹劾,等到你的账目有了结果,我就会暗中帮杭家一把,杭庭之的案子也就能顺理成章地查起来。”
裴杞堂说到这里,有些好奇:“你为什么会对杭庭之的案子这样上心?”
……………………………………………………
今天第一章。
第三百六十章 助攻
琅华懒得去跟裴杞堂解释。
“你呢?你为什么对杭庭之的案子感兴趣。”
她反问过去。
裴杞堂是个比狐狸还狡猾的人还不是一样在帮助杭庭之。
顾家已经入仕,他们是不会与那些贪墨军资的人同流合污的,所以非友即敌,与其等着别人回过神来对付顾家,不如自己先跨出这一步。
她不能告诉裴杞堂,将来大齐内忧外患,杭庭之、马瑞、柳子谕这样的人在朝堂上多么难能可贵。
琅华道:“总归是志同道合吧!”
裴杞堂笑起来,眼睛里清楚地映着琅华的模样,他轻轻地向前凑了凑:“所以你觉得我也是这样的人,否则就不会将我和闵怀、杭庭之、韩璋这样的人划在一起。”
这个琅华从来没想过。
“他们的事你从来没瞒过我,因为你觉得我会站在这一边,”裴杞堂的声音很轻,仿佛带着哄骗的味道,“我虽然不免有时候会谋算,但是在你心里还是坦坦荡荡的人。”
裴杞堂身姿笔直,他忽然知道那公孔鸟为什么要卖力地抖动着身上五彩斑斓的羽毛,他小心翼翼地诱骗着琅华,希望琅华能对他放下心里的防备。
这人夸赞自己的时候也是不遗余力,也不嫌脸红。
琅华乜了裴杞堂一眼:“当然不是,如果我自己会用七乘方图来算账,就不会拉你帮忙。”对于筹算,她不过就是学了简单的,解不开那些元术题,更不懂什么是垛积术、隙积术,裴杞堂捧着这些书,手里拿着算筹,每天看得兴致勃勃。
“时间不早了,”琅华看看外面,“你也该走了,一会儿父亲定会来问。”
没脸没皮可以,但是不能让她厌烦。
裴杞堂站起身来。
琅华想起一件事:“对了,你虽然要为庆王翻案,但是也不要追刑部追的太紧,总要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手,否则会引起皇上的猜忌。”
裴杞堂心中一暖,点了点头:“我知道分寸。”
裴杞堂走了出去。
阿莫上前服侍琅华梳洗换衣服,坐在床上琅华总觉得心里还有件事似的,不由地向外屋看去。
萧妈妈见状低声道:“那笼子上拴着只竹哨,是不是吹一下,那鸟儿就回来了。”
琅华这才明白过来,她是在担忧裴杞堂送来的那只鸟儿。
阿琼将竹哨用巾子擦了擦才递到琅华手中。
所有人兴致勃勃地望着琅华。
琅华试探着将竹哨放在嘴里,轻轻一吹,清脆的哨音立即响起来。
不多一会儿,窗外果然响起鸟叫声,阿琼先笑着道:“果然回来了。”
一只翠绿色的鸟儿昂着头,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窗口,一双黑豆般的眼睛,随着头的转动打量着屋子里的人,半晌才振翅飞到了床边的矮桌上。
屋子里立即炸开了锅似的。
阿莫端来了灯,似是要将鸟儿看个清楚。
琅华有些怕尖嘴的小动物,前世她眼睛看不到的时候,手指被徐谨莜养的翠鸟啄过,所以她可以远远地听鸟儿叫,就是不能和鸟儿太过接近。
琅华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吩咐萧妈妈,“将笼子拿来,看看它是不是要回到笼子里。”
阿琼将笼子放在八仙桌上,鸟儿果然就飞了过去,然后舒了舒翅膀,乖乖地缩在了树杈上。
萧妈妈将笼子锁住,笑着看琅华:“大小姐,这笼子是摆在这里,还是拿到外面去。”
阿莫刚想说,还是拿到外面去好了,免得打扰大小姐歇息,却抬起头看到了萧妈妈制止的目光,忙闭住了嘴。
琅华道:“就放在矮桌上吧!”既然鸟儿在笼子里,也就没什么可怕的。
萧妈妈应了一声,将鸟笼摆在直对着床的矮桌上。
吹了灯,琅华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中她仿佛看到一只手轻轻地握着她向前凑去:“没关系,不会啄疼你的,慢慢来……”
一只翠鸟飞到她手心里,叼走了颗麻籽,琅华也跟着笑出了声。
这团鲜亮的梦,渐渐消散,最终化为琅华嘴角弯起的笑容。
……
柳子谕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只要闭上眼睛,顾家的账目立即就会出现在眼前,皇帝的声音也在耳边:“算,给朕算个清清楚楚。”
柳子谕顿时一阵心惊肉跳。
也许在别人眼中,最大的问题是户部和顾家记录的药材数目相差许多。
只有看明白账目的人,才会发现问题的根源不在于药材,而在于禁军、厢军的数目,顾家将所有阵亡将士的数目记得清清楚楚,只要稍一核算,就能知晓这一战大齐到底集结了多少的将士。
这与地方守备上报朝廷的数目相差甚远。
柳子谕忍不住想要去兵部翻看出征将士及地方守备呈上来的军籍名册。
只要想到这些,就坐立难安。
难不成真的被顾琅华料中了,他要去福源寺找答案。
“来人,”柳子谕终于忍不住,“寅时末就准备车马,我要出去。”他要去看看福源寺到底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
天还没有亮,福源寺的迎客僧就见到了一辆青盖马车,紧接着柳子谕走了下来。
“这位师父,我想问问……”柳子谕话刚说到这里,就看到一个人缓缓地从寺里走了出来。
这人穿着一身宝蓝色长袍,脸上是镇定从容的神情,见到柳子谕弯腰拜下去:“柳大爷。”
柳子谕将他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脸色豁然变了:“你是……你是杭庭之。”
这就是状告唐彬的杭庭之,他竟然会在这里。
顾家的账目,杭庭之的出现,都直指一个人:唐彬。
而他现在就卷入了其中。
柳子谕眼前浮现起顾大小姐清澈的目光。
顾家给他开了一剂猛药。
“柳大爷,”杭庭之道,“趁着天还没亮,我们进去说话吧!”
天还没亮,一切都在沉静中,清醒的又有几人。
……
京城宣德门前,杭文同走进了登闻鼓院,拿起了鼓槌。
一阵震耳欲聋的鼓声仿佛震醒了整个皇宫。
正准备上朝的官员不禁转头看过来。
登闻鼓已经好久没有响过了,自从有了皇城司,没有人敢再击鼓伸冤,因为本朝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敲响登闻鼓,就要进皇城司的大牢,谁又能受得住皇城司的审问,往往冤没来得及诉,人已经死在了牢中。
是谁?
众人互相望过去。
不知怎么的所有人都有种预感,这次的鼓声就像是一阵疾风骤雨,不知要卷起多大的风波。
躺在床上的宁王睁开了眼睛。
…………………………………………………………
看到有人说太慢,所以特意将这章修改了一下,基本上是将两章合为一章的节奏,这样下一章就可以顺利过渡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不合礼数
宁王摇了摇床边的铃铛,立即就有人进来伺候。
“这是什么声音?”宁王问过去。
管事妈妈忙道:“是有人敲了登闻鼓诉冤。”天还没有完全亮就敲鼓,肯定是有很大的冤情,王府里也都在议论。
宁王仿佛被吓到了似的,一双眼睛清清透透地向窗外看去。
管事妈妈看着心疼急忙道:“王爷您别害怕,一会儿就不敲了,这些事跟我们无关。”
宁王半晌才点点头:“我今天要早点进宫,去慈宁宫将阿阮接回来,让厨房准备阿阮爱吃的金丝糕,还有豌豆黄,还有醪糟……对……还有……”
管事妈妈忍不住道:“王爷,那不是王妃爱吃的。”王爷大约是被吓到了,才会这样糊涂起来,那是徐茹静喜欢的。
宁王像是一下子噎住了般,躲开了管事妈妈的眼神,“给……给我更衣吧!”
管事妈妈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穿好衣服的宁王看起来很高兴,转头看着管事妈妈:“阿阮回来就好了,对不对?”
管事妈妈忙点头:“对,对,王爷说到是,只要王妃回来就好了。”
宁王道:“让人收拾好家里,等我们回来,就将大门关上,谁也不见,我们也不出去,免得……免得阿阮又会受伤。”
这话要是让王妃听到了该有多感动,王爷为了保护王妃,宁愿闭门不出。
管事妈妈道:“您放心吧,奴婢交代下去,一定办好。”
“谁都不让进,谁都不让出,都不准。”宁王念叨着。
……
宁王一路坐车进了宫。
宫人们正聚一起窃窃私语。
慈宁宫倒是一片宁静,看起来和平日里没有什么不同。宁王妃正让人搀扶着下了地,慢慢地在屋子里走着。
宁王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向太后行了礼,抓起宁王妃的手,眼睛仿佛黏在宁王妃身上:“阿阮已经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回家了。”
太后不禁失笑:“你们陪着哀家用了午膳再走也不迟,再说,哀家还想要留阿阮在宫中几日。”
“不行,”宁王叫起来,“母后说了,阿阮好一些就放她回家,我……我要带她回家!”
听得宁王这样的话,宁王妃的眼泪几乎要落下来。她原本也想着今天回到王府去,可是登闻鼓响了起来,她想要留下来探听消息:“王爷,妾身陪太后娘娘几日……”
宁王收拢了手指,巨大的力量差点让宁王妃喊出声。
宁王仔仔细细地数起来:“一天,两天,三天,四天……”我从西夏回来之后,你就没有回家,我……我要让你回家。
宁王猴急的样子不禁将太后娘娘都逗笑了只得点头:“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走吧,哀家也不留你们了。”
宁王恐怕太后反悔似的,行了礼拉着宁王妃就出了慈宁宫。
太后望向窗外,没想到宁王会这样依赖宁王妃,希望这次的事不要与宁王妃有关,否则宁王一定会伤心。
程女官走上前来:“太后娘娘,方才前面传出消息,皇上罢了早朝将柳子谕和裴杞堂都传去了勤政殿,看来……是要出事了。”
“我还以为,顾琅华是小题大做,”太后目光深远,“没想到她说的那些话都是成了真的。”
程女官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太后摸了摸鬓角:“哀家是不是老了。”
程女官忙道:“太后娘娘没有老,太后娘娘……还……”
“你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太后眯了眯眼睛,“自从先皇病了之后,哀家插手朝中事,许多权柄就握在了哀家手中,边疆的兵马、钱粮,朝中六部,皇亲国戚,勋贵重臣,都听哀家的意思行事,即便是皇帝登基之后,也没有变……”
程女官道:“太后娘娘对他们祖上是有恩的,他们自然不能忘。”
太后说到这里微微一笑,“他们已经忘了,他们看哀家已经老了,就开始哄骗哀家。”
太后虽然笑着,说话的声音极轻,程女官仍旧感觉到了森然的寒意,“哀家早就知道他们背着哀家行事,却没想到他们有这样的胆子。”
太后拿起剪刀,将一朵盛开的月季花拦腰剪断:“皇上将他们捉出来也好,哀家要看看,他们背叛了哀家,还有谁能庇护他们。”
……
每天这个时候徐士元都会坐在窗边调琴,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可是今天他让人早早做了茶点等在贡院门口。
今天是明经开试的好日子,学子们焚香祷告希望能取个好名次,可是登闻鼓却在这时候响起来。
所有人都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
本来就紧张的气氛,更加让人喘不过气来。
见到人群中的陆瑛,徐士元立即迎了过去:“安心应考,不要着急……”
陆瑛不等徐士元将话说完立即道:“方才登闻鼓响是……”
徐士元看了看左右低声道:“是杭家在击鼓鸣冤,是为了杭庭之的事,登闻鼓响了之后,皇城司的顾世衡就将杭家人带走了,皇上罢了早朝,只是将柳子谕和裴杞堂宣入了勤政殿。”
出事了。
到了这个份上,谁都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
恐怕唐彬不会顺利离开京城。
为什么已经成为定局的案子,一下子就又闹开来。
徐士元道:“应该是有人在帮杭家,”说着抬起头看向陆瑛,“顾家没有向你说过什么吗?你们两家是姻亲,顾世衡应该会给你提个醒吧,毕竟刑部还要召你过去询问……”
陆瑛摇了摇头。
顾家什么都没有说,除了退婚之外,顾世衡,琅华没有与他多说一句话,他原本以为在他入场之前琅华会肯见他一面,却没想到……他没有等来这个机会。
只有闵江宸送来了两盒点心。
闵家的怜悯,顾家的决绝已经让陆瑛看不到希望。
徐士元皱起眉头:“为什么呢?能有你这样的女婿顾家应该高兴才是,怎么会……莫不是你……”
陆瑛晒然一笑:“让徐大人操心了……”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就咳嗽起来。
徐士元看向旁边的程颐:“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颐憋红了脸,望着骨瘦如柴地陆瑛,就脱口而出:“徐大人,那顾家……要悔婚,我们三爷已经……”
“那怎么行?”徐士元不知怎么就激动起来,“怎么能张口就悔婚,这不合礼数,你相信我会帮你想办法,不会让顾家这样胡乱行事。”
…………
兄弟们第一章。
还有**的同学,请支援一下吧~谢谢大家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羞愧难当
徐士元的话说的陆瑛一愣。
徐士元就算再喜欢他,也不该说出这样的话,徐士元这样斩钉截铁地一说,仿佛是两家的长辈似的。
想到这里,陆瑛微微皱起眉头。
“去吧,”徐士元道,“该进去了。”
陆瑛转头向徐士元一拜快步走入贡院。
半晌,贡院的门正式落锁。
徐士元望着大门仿佛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徐老夫人不肯让他入仕,他是借了太子在杭州的关系拿了举荐信偷着去考试。
考上进士之后,生怕被人划为太子党,他想方设法去了边疆做了个县令,他早就看出来太子是个蠢人,迟早要落得这样的下场。
徐士元走到一处茶楼里坐下,下人上前道:“老爷,您要在这里等消息吗?”
徐士元点点头。
不多一会儿,徐正元急匆匆地进了门,见到徐士元皱起眉头:“你还在喝茶……京中到处人心惶惶,你就一点不着急。”
徐士元摇摇头,半晌才道:“你的那些产业不是早就撤出来了吗?”
徐正元咂了一下嘴:“那倒是,收到你从太原寄来的信,我就赶紧和太子那边断了往来,太子那边被查,也没有牵连到我。”
徐士元微微挑起眉毛:“这已经是很好了,你还要什么?”
“财路啊,”徐正元道,“断了这边的财路,总要想办法接上,我……好不容易让人找到了唐彬,没想到就闹出了杭家的事。”
徐士元挑起眉毛:“那你要庆幸,多亏没有先下手,否则可能会被唐彬牵连。”
徐正元这次真的弄不明白了:“太子受挫,得利的应该是太后,唐彬是太后的人,按理说,唐彬应该春风得意才对,为什么又会被人盯上,难不成是皇上下的手?皇上有这份心思的话,早就让杭庭之进京了啊,我怎么看不明白了。”
徐士元抿了一口茶,他当然不能告诉徐正元,自从西夏一战过后,已经开始有人动手收拾残局,培植自己的力量。
杭庭之这些人,既不向太后靠拢,又不完全服从于皇帝,身上总有股直臣的傲骨,这样的人虽然多数有些才华,却最难操纵,更别提将他们收服在身边,他在徐家和真定都与杭庭之有过几次交谈,这个人脾气很怪,不会卖任何人的面子,他想要劝说杭庭之不要再走直臣那条路,都被杭庭之不软不硬地顶了回来。
他有时候想,公子势单力薄,如果身边有这样的人效忠,帮他盯着朝廷中风云变幻,关键时刻还能拉拢大齐所有的直臣为公子开路,到时候一切都会事半功倍。
他没有做成的事,现在却有人在做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势已去。
他虽然不愿意承认顾家拿出卫所的账目,是有意要造就今天的局面,但是世上绝没有如此巧合的事,他不得不佩服顾家的聪明,难道这一切真的就出自顾琅华一人之手?
顾家将来又会投靠谁?
徐士元向窗外看去:“来了。”
听说徐士元的声音,徐正元也好奇地张望。
楼下几个人正骑马经过,为首的就是唐彬,他们去的正是皇宫的方向,皇上传唐彬了。
徐正元道:“是唐彬,那……又怎么样?”
徐士元站起身来,不愿意再多说一句话,愚人终究是个愚人,无论说什么,他也不会明白。
……
徐家。
徐松元在皇城司外徘徊,昨日在杭家他已经见到杭文同,知道杭家人会敲响登闻鼓,今日他是眼睁睁地看着皇城司的人带走了杭文同。
终于,顾世衡从衙门里走出来。
徐松元忍不住一揖到底:“我本没脸来求……可是我那舅兄……”
徐松元话还没有说完,顾世衡已经伸手将徐松元拖起来:“徐兄放心,皇上已经有了明令,让皇城司晚些再审问杭文同……我也会在一旁照应着。”
徐松元不禁错愕,没想到顾世衡会这样痛快地答应。
相比之下,整个徐家将杭家视为灾祸,就因为杭氏回了娘家,昨晚徐老夫人折腾了一宿,今天谨莜回宫中之前还嘱咐他,一定不能为杭家出头。
徐老夫人甚至遣了家人一直将他送到了衙门外,生怕他半路跑出去为杭家疏通关系。
想想这些,他真是羞愧难当,他连与杭家素无交情的顾家都不如,将来如何去见杭家人。
“徐兄不用谢我,”顾世衡将徐松元叫到一旁低声道,“这件事能有转机,都是因为琅华的那本账目,将来……若是杭家能脱困,也没有白费琅华的一片苦心。”
顾琅华。
又是那个孩子。
说到这里,顾世衡想起来:“徐兄的女儿谨莜不是也在宫中吗?徐兄可以让谨莜在太后面前多为杭家说几句话,太后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说不得会伸手帮忙。”
谨莜不但不会帮忙,兴许还会急着与杭家撇清关系,可是这样的话,徐松元不好意思在顾世衡面前提起来。
不是每个孩子都能像顾琅华那般聪明伶俐又明事理。
徐松元点点头:“我……知道……我会让谨莜说些好话,毕竟那是她的舅舅。”
顾世衡道:“若是有了消息,我让人去知会你,”说着顿了顿,“不过勤政殿毕竟没有传出消息,这些事外面人还不知晓,徐兄不要透露出去,就算对家人也守口如瓶。”
徐松元道:“顾兄放心。”
两个人就此别过,徐松元无心上衙,干脆回到徐家,一头扎进了书房。
听到徐松元回来的消息,徐老夫人不禁冷笑:“现在他知道厉害了,那杭家人根本就是一家子祸患,竟然敢敲响登闻鼓,我倒要看看那杭文同从大牢里出来的时候,身上还有几根完整的骨头。”
杭家算是完了。
这样折腾下去,眼见就是家破人亡。
徐老夫人慢慢地搓着手里的佛珠,看看杭氏还有什么脸面回到徐家。
……
慈宁宫里,徐谨莜正在轻轻地揉捏着太后的肩膀。
太后仿佛想起了一件事:“哀家想起来,杭庭之应该是你的母舅吧?杭家是你母亲的娘家。”
徐谨莜顿时脸色一变,立即停下手:“太后娘娘好记性,杭庭之正是臣女的舅舅……只是他离京多年……两家很少往来,尤其去了真定之后,就杳无音信。”她一定要让太后相信,徐家和杭家是徒有姻亲的名义,这样杭家出了事才不会连累徐家。
…………………………………………
还想晚点再发一章,因为这是个大情节,这样刷起来带感。
徐家薯条三兄弟。
老大,徐松元。技能迂腐无敌
老二,徐正元。技能要钱不要脸
老三,徐士元。技能算算算算,是头大蒜。
不要弄混。。
第三百六十三章 大胆
太后很是意外,转头看向徐谨莜:“哀家还以为你跟母舅的关系不错。”
她怎么会让太后有这样的错觉。
徐谨莜很小心地道:“臣女的外祖母一直都在杭州,大舅舅也才到京城任职,这些年臣女一直都在宫中……”
太后“噗嗤”笑出声:“哀家老糊涂了,竟然忘记了这一点。”
太后说老糊涂了,通常都是在装糊涂,徐谨莜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她忙轻声道:“我再给太后娘娘捶捶腿吧!”
太后点点头仿佛很高兴,说话也轻松起来:“你啊,从小就是个会伺候人的。”
屋子里的气氛终于轻松起来。
程女官进来道:“顾大小姐来了。”
徐谨莜的眼睛不禁沉下来,太后将顾琅华传到慈宁宫,应该就是为了那本账目,不知道太后会如何发落顾琅华。
顾琅华走进了内殿,走上前向太后行礼,顾琅华穿的褙子是用太后娘娘前些日子赏赐的那匹锦缎做的。
太后笑着道:“你这样年纪的孩子,还是穿鲜艳的颜色好看。”
徐谨莜看了一眼顾琅华,穿着太后娘娘的赏赐来慈宁宫,想要让太后娘娘念及她救了东平长公主的功劳,顾琅华还真是狡诈,只不过现在可不是一句话就能粉饰太平的。
既然搅起了风波,就要能担下结果。
徐谨莜抿了抿嘴唇。
宫人端了茶点进来,程女官立即让人退了出去。
“听说你给太妃开了个方子。”太后看向琅华,伸出手让徐谨莜将她搀扶着下了地。
琅华道:“也算不得什么方子,就是调理太妃娘娘的饮食。”
“要少食羊肉?”太后抬头看过去。
“是少食肉,”琅华抿嘴道,“太妃娘娘体胖,又有痰湿之症,痰湿壅阻于肺,肺气不得宣降,虽然常年吃药,病情也是时好时坏。”
“臣女说,太妃娘娘少食肉这是为了太妃娘娘的病情,但是最好整个后宫都少食羊肉。”
太后看着琅华:“那又是为什么呢?”
琅华抬起头来:“宫中好食羊肉,达官显贵也纷纷效仿,光是京都每年吃掉的羊肉就有几十万斤。”
太后倒是没有听说过这些。
徐谨莜目光闪烁,顾琅华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一个内宅女子,管了太医院的事,如今还想要将手伸进御膳房不成?
太后走了几步到窗边,拿起了桌子上的剪刀,开始像往常一样修剪面前的花草,仿佛对此并不感兴趣。
琅华道:“达官显贵吃掉的不是羊肉,而是马肉。”
太后娘娘的手僵在那里,目光也变得深沉起来。
琅华却抬起眼睛,目光中没有惊惧和恐慌:“陕西养种马一千,毙者六百,育出战马五十匹,马政上报朝廷,马匹疫死是因朝廷管理不当,划分的草场都用来养羊,只因为陕西羊肉最鲜,御厨每年入肥羊数万只。我大齐没有草场养马,却有草场养羊。这次出战西夏,号称骑兵上万,其实能用的战马不过五千,那五千战马已经进了达官显贵的肚子。”
琅华说完才道:“太后娘娘召臣女入宫,就是想要问臣女知不知道杭庭之,臣女去太原时,就听说了杭庭之这个屡屡上报朝廷,弹劾地方官员的马政官。方才臣女说的正是杭庭之检举官员的罪状之一。”
徐谨莜听到这里眼皮顿时重重一跳。
太后“啪”地一声,剪断了一朵姚黄,目光中透出上位者的威严:“你倒是不害怕,那杭庭之可是朝廷钦犯。”
“臣女不怕,”琅华道,“臣女既然替他说话,就没想着会害怕。”
太后冷笑一声:“那杭庭之倒像是你的亲舅舅。”
徐谨莜吓了一跳就要跪下来请罪,太后却向她挥了挥手:“你退下吧!”
太后这是不准备牵连她吗?
徐谨莜心里想着一步步地走了出去,宫人上前关上了隔扇,徐谨莜站在外殿依稀还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静谧过后,内殿传来“咣当”一声碎瓷响动,显然是太后将什么东西掷在了地上。
凤颜大怒。
殿外所有人都打了个冷战。
顾琅华这次恐怕不能安然无恙地走出去。
徐谨莜想起母亲杭氏,杭家出了事,却有这样多的人不知好歹地扑上去,顾琅华到底与母亲说了什么话,竟然挑唆母亲离开徐家。
太后怒斥道:“好大的胆子,敢在哀家面前耍起手段来了。”
内殿里,琅华没有跪下去,依旧站在原地:“臣女没有耍手段,因为在太后娘娘看到那些账目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臣女并非单单为了那些药材,而是军资。”
“唐家虽然是太后娘娘一手提拔,唐彬从真定回来,都必定会献份礼物给太后,却不曾将贪墨的军资换成银钱呈给太后娘娘私存。”
“太后这些年被皇上防备,身边的子女接二连三离太后而去,在那些人眼中早已经不是那个先帝时手握大权的皇后娘娘,而是一个愈来愈力不从心的内宫妇人,他们表面上仍旧心向太后,不过就是为了借此谋利。”
站在外面的程女官隐隐约约听到这话,不禁变了脸色。
顾大小姐竟然敢这样说太后娘娘。
只怕太后会立即让人将顾大小姐打了板子扔出宫去,到时候是死是活顾家都不会敢说半句。
杀一个六品官员的女儿,就像剪一朵千叶姚黄般容易。
太后面色铁青,半晌才道:“是谁教你这样说的?你父亲?”
琅华道,“是臣女自己要说的。”
太后淡淡地道:“你是一个女子,不图官不图利,图的是什么?”
琅华抬起头:“因为臣女想要活着。跟着祖母、父亲和弟弟家人好好地生活在一起,母慈子孝其乐融融。”可惜前世她死的时候,因为西北、北疆的**,朝廷已经准备南迁,一旦离开京都,就相当于舍弃了岭北的城池。
“一旦起了战争,人命如同蝼蚁。所以,在能说实话的时候说实话,否则,将来很有可能会后悔,臣女不想去后悔,臣女将来还想要嫁人,生儿育女……”
太后放下剪刀坐在大炕上:“你还有什么实话要说?”
琅华向屏风后看去。
太后垂着眼睛:“出来吧,都被人发现了,藏着又有什么用。”
……………………………………………………
还昨天那章,今天还有两章。。。。。。
呜呜呜~
为啥常年都在欠账。
徐大蒜就是徐家庶子,跟阿静是一个爹妈的。琅华在太原遇到的一家人。
徐要钱就是一直贪财的那只。
大家如果怕乱,,,不如就改成徐二老爷,徐三老爷。
第三百六十四章 见鬼了
屏风后走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老太太穿着棕色褙子,带着姜黄色抹额,看着琅华眼睛中满是无奈。
“这孩子还是张嘴什么都敢说,什么生儿育女,若是让人听了定然要笑话。”
琅华上前给叶老夫人行礼,伸出手去搀叶老夫人的手,叶老夫人的指尖有些凉,拇指轻轻地拍了拍琅华的手背。方才她在屏风后为顾琅华捏了一把汗,生怕太后发起脾气来,不管不顾地将顾琅华拉出去,就算是罚跪、掌嘴,也是要丢尽脸面。
“太后娘娘,”内侍进来禀告,“勤政殿有动静了。皇上将兵部尚书、户部尚书传了进去,要查军籍册了。”
太后点了点头,看向旁边的顾琅华:“现在你最好盼着那个杭庭之没有做山匪,否则就算账目有误,那杭庭之也难逃罪责,而你……也脱不开干系。”
不会的,琅华知道或许前世杭庭之定着山匪的名头含冤而死,今生他却不会,他能正大光明地站在朝堂之上弹劾唐彬。
……
杭庭之走出寺门,向门口的僧人双手合十行了佛礼,就大步走了出去。
朝廷钦犯,却骑马走在京都的大街上。
这真是一件让人烦恼的事。
不知道京都府衙的人会不会立即将他抓起来。
但是无论怎么样,他这一刻却觉得十分的畅快,当年被贬出京都,走的很凄凉,没想到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朝廷钦犯。
然而却不是被押解进京,而是这样骑着马坦坦荡荡地径直走向皇城司。
心快速地在胸腔里跳动,几乎要跃出来。
已经值得了,一切都值得了。
街面上人来人往,他的心却渐渐静了下来,他知道大哥敲响了登闻鼓,如今正在皇城司等着他,他没有做山匪,没有做贪赃枉法的事,现在清清白白地走到皇城司,他会将大哥换出来,不会让家人脸上蒙羞。
即便迎接他的是冰冷的囚笼,他的心在这一刻已经彻底地放飞了。
杭庭之到了皇城司的衙门,从马背上跳下来,一步步走上前。
皇城司门口的宿卫兵立即上前呼喝:“什么人,这是皇城司,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快走,离开这里。”
杭庭之又上前几步,笑着面对宿卫:“本官真定马政杭庭之,特来投案。”
宿卫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杭庭之不就是朝廷四处缉捕的逃犯吗?今天登闻鼓也是因为这个杭庭之敲响的,现在这个人却站在了这里,皇城司衙门门前。
宿卫忍不住想要揉揉眼睛,他不会是在做梦吧?
人人都议论那个杭庭之带着百姓做了山匪,朝廷立即就要派兵马前往剿匪……
“快,”宿卫拉过身边的人,“快去通知左承恩大人,那个……朝廷钦犯自己来了。”
宿卫跑进衙门禀告,正好撞到走出来的顾世衡。
顾世衡一把拉住宿卫:“跑什么?出什么事了?”
“钦犯,”宿卫向门口望去,“外面有钦犯投案了。”
顾世衡压制住心中的喜悦,故意露出惊诧的神情,快步走出去看到了杭庭之,立即上前盘问,然后看向身边的亲从,“将人暂时押进衙门,本官要进宫面见皇上。”
……
唐彬正跪在地上,如今皇上手里虽然有顾家的账本,但是尚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他贪墨,从地方布防到京都的禁军,谁有没有贪墨军需,吃空饷,禁军、厢军有缺额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只要这件事暂时被压住,那些收了好处的达官显贵自然会想办法。
只要熬过这几天,那些缺少的禁军就会出现在军营里。
唐彬想到这里立即高呼:“皇上,微臣是冤枉的,那杭庭之与微臣素来有私怨,这才以公谋私向荣国公密告微臣,若是那杭庭之说的都是真的,为何要带着百姓做一夜消失,做了山匪,微臣恳请皇上明察。”
“皇上,”内侍上前道,“皇城司的顾大人到了。”
顾世衡?
“传……”皇帝呼喝一声,转身坐在了龙椅中。
顾世衡走上大殿:“皇上,钦犯杭庭之投案了。”
“什么?”皇上立即直起身来,“你说什么?”
“杭庭之,”顾世衡道,“杭庭之到皇城司衙门投案,他呈上了奏折和账目弹劾唐彬等人。”
唐彬瞪圆了眼睛。
杭庭之,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杭庭之被他们逼得带着百姓占山为王,昨日他还收到消息,杭庭之的人骚扰府衙,从庾司抢走了几车粮食,如果杭庭之在这里,那些抢粮食的又是什么人。
唐彬脸上出现了“见了鬼”般的神情,站在皇帝身边的裴杞堂微微弯起了嘴唇,他心里很清楚冯师父他们一定会给真定府衙带来很大的麻烦,他们会比那些百姓更像山匪。
裴杞堂面色沉下来,目光中透出几分清冷。
那些以为陷害了杭庭之就能粉饰太平的人,终于要尝尝提心吊胆的滋味儿。
从此之后,他们的日子就不如从前那么舒坦了。
皇帝看向裴杞堂。
裴杞堂微微垂着头,显得十分沉稳:“不如现在就提审杭庭之。”当机立断,才能将整个案子查出个端倪来。
皇帝思量片刻,下了决定:“将杭庭之传来,朕要亲自问他。”
唐彬顿时瘫在地上,若是与杭庭之对质,他没有任何的胜算,一旦在皇上面前露出马脚,就再脱身。
今天难道就是他的死期?
唐彬整个人开始颤抖起来。
左承恩赶到宫中的时候,顾世衡已经得了消息:“左大人,皇上要亲自提审杭庭之。”
这么快,左承恩不禁怔愣,他甚至都没有机会将消息送出去,这边就已经尘埃落定。
早知如此,他就守在衙门里……
谁能想到杭庭之自己会投案,这个本该在真定的人,却一下子出现在了京城,难不成他长了翅膀,能一下子飞过来。
……
徐谨莜震惊地看着程女官:“您,您说谁?”
程女官笑着道:“大小姐的舅舅杭庭之,已经被皇上召去了勤政殿。”
召去了勤政殿,不是被绑缚入狱。
徐谨莜一时缓不过神来:“他……他……怎么进的京?是被抓……”
“不是,”程女官笑容可掬,“他是自己去的皇城司。”
杭庭之不是做了山匪吗?不是已经成了朝廷钦犯吗?他怎么能自己走到了皇城司,如今又进了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哎呦,徐谨莜,你要怎么去见你舅舅呀,我都替你尴尬。
还有一章晚点,大家可以明天看。
第三百六十五章 还你冷漠
程女官笑着道:“这可是喜事,徐大小姐也就不用跟着提心吊胆,弄不好您那舅舅不但没有错,还有功。”
徐谨莜半晌都没回过神来,宫人们陆续上前向她道喜,方才她在太后面前还试图撇清和杭家的关系。
这是真的吗?
杭庭之真的会没事?杭家会渡过这一关?
女官出来道:“徐大小姐,太后请您进去呢。”
徐谨莜微微攥起了手指,连忙走进内殿。
内殿里有三个人,太后、顾琅华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徐谨莜已经猜出来,这人一定是太后这些日子一直念叨的叶老夫人,奇怪的是她一直守在外面,叶老夫人是什么时候进的内殿?
莫不是她没有到慈宁宫之前,叶老夫人就已经在这里?却为什么没有露面?
徐谨莜上前行礼。
叶老夫人笑道:“这孩子也是个聪明的。”
太后道:“平安走了之后,哀家身边多亏有了她,”说到这里看向徐谨莜,“你听说没有?你舅舅杭庭之没有做山匪,已经来到了京城。”方才徐谨莜急着与杭家撇清关系,现在她又该怎么办?
徐谨莜低着头,半晌没有说话,肩膀却不停地抖动着,抬起头时,脸颊上都是晶莹的泪水。
琅华静静地望着,这就是前世被封为庆元公主的徐谨莜,那个她曾当成朋友,经常私底下来往的徐谨莜。
时至今日,她终于将徐谨莜看了个清楚,这个为了权势利益随时随地都可以变张脸的人,长大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心机可想而知。
怪不得前世,徐谨莜进宫替她在太后面前求情,仍旧为她换来了一条白绫。
这样想来,前世想要杀她的人定和徐谨莜有关系。
她死了,裴杞堂也会背上**罪名,最终得利的人,一定是裴杞堂的敌人。
也不知是不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今生她不知不觉地与裴杞堂站在了一起。
她前世的冤屈,今生会得到伸张。前世欠她的账,她也会一笔笔地要回来。
太后不禁道:“怎么还哭上了。”
徐谨莜哽咽地道:“不瞒太后,太后方才问起舅舅,臣女吓得不敢说话,生怕连累了家里人,祖母年事已高听说这件事已经病倒了,再也经不起折腾,父亲……又要避亲,母亲早就去了杭家照顾外祖母,连大舅舅都因为敲了登闻鼓下了大狱……我真怕杭家会因此出大事……”
徐谨莜说完嘤嘤地哭起来。
太后忍不住叹息:“也难为你了,小小年纪要经历这样的波折。”她本以为徐谨莜天生凉薄,如今看来也可能是被吓坏了,才不敢替杭家说话。
不过,无论怎么算,可都被顾琅华比下去了。
一个是能担大任,一个不过就是有些小聪明的内宅女眷罢了。
“好了,”太后道,“这几日你回去好好侍奉徐老夫人,不用进宫来了。”
这种时候,徐谨莜不愿意回家。
回到家里,一定会面对杭家人。
徐谨莜顿时觉得愁肠百结,叶老夫人来京城一定是为了叶家小姐入宫之事,她现在离开了,就可能会错过一些重要的消息。
但是话已经说到这里,她再拒绝就一定会引来太后的猜疑,以为她是什么心性凉薄的人。
徐谨莜立即上前谢恩。
太后吩咐程女官:“去太医院那些补品给徐大小姐一起带走。”
程女官应了一声。
太后道:“那些东西给你外祖母送去吧。”
没想到太后是要让她给杭家送东西。
唐彬是太后的人,如果太后都认定杭庭之是被唐彬冤枉的,这是不是代表着,杭庭之一定会平安回到杭家。
徐谨莜想到杭老太太离开徐家时的情形,她要怎么将这些东西送去杭家……
……
徐谨莜迷迷糊糊地坐车回到了徐家,刚走进垂花门,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就要摔倒,幸亏何嬷嬷急忙上前将她扶住。
“父亲在家吗?”徐谨莜问向下人。
“在呢,老爷早早就从衙门回来了,一直在书房里。”
徐谨莜咬住嘴唇,父亲知不知道舅舅的案子有了转机?有没有告诉祖母?
她可不愿意去传递这样的消息,惹祖母生气:“我们先去书房找父亲吧!”她可以先告诉父亲,再由父亲传达给祖母。
拿定了主意,徐谨莜走向书房。
“去通禀一声,”徐谨莜吩咐门口的小厮,“我有事要跟父亲说。”
小厮一脸的为难:“老爷说了,今天谁也不见,让我千万不要打扰,就连晚饭也不用送了。”
徐谨莜皱起眉头:“我回来了。”她与旁人自然不同,父亲怎么可能不见她。
小厮忙道:“老爷特意嘱咐,就算是大小姐回来了,也……也不行。”
为什么?父亲这是要做什么?将她和祖母撂在这里不管不成?徐谨莜绕过小厮就要上前。
小厮一脸尴尬的神情:“大小姐,您这是何必呢,老爷已经交代下来了,您敲门也是没用的啊。”
屋子里的徐松元听着外面吵闹的声音。
紧接着传来徐谨莜拍门的响动:“父亲,您开开门,是我啊……我回来了……我跟您说,舅舅没事了……”
徐松元眼睛一亮,杭庭之果然已经没事了。
他心里又惊又喜。
徐谨莜道:“父亲,您听到了没有,三舅舅没事了。”
徐松元张开嘴想要说话,却又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他想起徐老夫人和徐谨莜得知杭庭之出事之后,对待杭家就是一脸冷漠的模样,仿佛无论杭家发生什么事都与她们无关。
今天,他也要做一个冷漠的人,让她们也尝尝个中滋味儿。
谁种下的因,就让谁去尝结了的果。
既然母亲能将岳母气走,也能获得杭家的原谅,这才是正正经经官家老太太的作风。
“父亲,”一旁写字的徐恺之忽然道,“三舅舅会没事的对不对?他是被唐彬冤枉的。”
徐松元点点头。
“那……”徐恺之道,“祖母说,如果朝廷认定三舅舅是清白的,她就会带着礼物去杭家赔罪,祖母……真的会去吗?”
徐松元抬起了眉眼,母亲竟然会说这样的话,而且还让恺之听到了,如果母亲做不到,将来要如何教训恺之。
将话说得这么满,是有多看不起杭家。
“你祖母会去的。”徐松元道。
徐恺之颌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外祖母也一定会原谅祖母。”
前提是徐老夫人真的能低下这个头。
………………………………
今天更了三章,我是不是可以要**了。
求**啊~呜呜呜~真的,给点**吧,让我奋力向前冲!!
第三百六十六章 装病
徐老夫人听着徐谨莜说话,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杭家到底在搞什么鬼,杭老太太上门的时候是不是已经知道杭庭之来到了京都。
徐老夫人想到这里冷笑起来:“杭家是故意要让我出丑,这些年我们徐家对他们如何?他们竟然恩将仇报,到我老太婆面前演戏。”
想到杭老太太那一幅无所适从的模样,徐老夫人就觉得恶心。
杭家都是一群什么人。
徐谨莜咬了咬嘴唇:“那……那些东西怎么办?太后娘娘让我给外祖母送去,”说着红了眼睛,“外祖母会不会因此责罚我,我……”
徐谨莜说完害怕地靠在了徐老夫人身上。
徐老夫人被气得发抖,她这辈子还没有跌过这样的跟头。
如果杭家不是知道杭庭之没有死,杭文同怎么敢去敲登闻鼓。
她之前还怀疑,哪有这样的手足之情,难不成一个死了,剩下的都要去陪葬?现在看来都是杭家在演戏。
如果杭家不这样做,怎么能骗得了唐彬,让唐彬大意轻敌败在了杭庭之手里。
真是好手段。
徐老夫人觉得眼前发黑,杭家将徐家上下都算计了,想到这里她看向徐谨莜:“她哪是你的外祖母,她不肯告诉你实情,生怕你回到宫中被人看出破绽,他们就会功亏一篑,宁愿你在太后娘娘面前出丑。”
徐谨莜没有想到这一点。
杭家真的是故意的?
杭家人真的是在利用她?
“祖母,”徐谨莜满脸委屈,“太后一定觉得我是个冷血无情的人,竟然连句话也不敢替舅舅说,这些年我白白在宫中吃了那么多苦,可是现在要怎么办?”
徐老夫人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浮动:“你父亲呢?让你父亲将东西送去,就说我病着,让你在跟前侍奉。”
说到父亲,徐谨莜更是一脸难过:“父亲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谁叫门都不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这时候将自己关进了书房,根本就是在跟她对着干。
他这是在羞臊谁?在挤兑谁?
徐老夫人一掌拍在矮桌上:“这个不孝子,竟然敢这样对我。”说着她站起身,顿时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摇摇晃晃倒在了软榻上。
徐谨莜顿时惊讶地喊出声:“快,快来人去请郎中,”说着又看向下人,“将父亲叫来,就说祖母晕过去了。”
徐老夫人病了,徐家上下一片慌乱,徐松元也赶到了徐老夫人房里。
“大哥,”徐正元向屋子里看着,“我让人去请黄院使,黄院使却在太医院查账脱不开身,您说这是什么事啊,我听人说这两日连几个王府都请不到御医了。”
徐松元沉着脸不说话。
徐正元道:“大哥,您不是跟顾家关系不错吗?要不然将顾琅华请来给母亲瞧瞧。”
徐二太太伸出手拽了拽徐正元的衣袖。
徐正元却道:“我知道顾家的药贵,那个顾琅华出诊价格也不便宜,但是几十两银子我们还是能拿得出来,只要顾琅华治好母亲的病,我还赏她……”
“住嘴,”徐松元皱起眉头,“那是好端端的大小姐,也是能让人呼来换取的贩夫走卒?”
难道不是吗?
徐正元目光闪烁:“她连军营都去得,怎么还不能到内宅看诊?大哥,你该不会真的是跟顾家有所来往,早就知道杭庭之在京城,你……”
徐松元的脸顿时垂下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正元立即嬉皮笑脸:“大哥您急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再说这是大嫂的娘家,您要帮忙我们也都明白,只是别气坏了母亲,母亲养大我们几个不易,别老了还心里不舒坦,百事孝为先……”
徐二太太不禁又拉了一把徐正元。
徐正元皱起眉头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徐二太太被吓得一抖,眼睛顿时红了,一时无所适从不知如何是好。
徐正元怒斥:“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这个家谁做主知道吗?在我面前使什么把戏,别以为我不知道。”
徐松元望着人前训妻的弟弟,再看看一片静谧的内室,就算他再愚钝也知道弟弟是在替母亲出气。
不知怎么的,徐松元忽然觉得鼻子一酸。
这些年他顶着整个家过日子,最终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结果。母亲这样,二弟也是这样。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心里的血渐渐地都冻成了冰,父亲临终前的遗言还在耳边。父亲让他好好管好徐家,然后将那串钥匙交到了他的手上。
父亲去世之后,他也曾将钥匙交给母亲,母亲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要,一把鼻涕一把泪说着父亲的薄情,怨父亲居然信不过她,宁愿将掌家大全交给长子,而不是她。
所以母亲连他一起也恨起来,他无论如何孝顺,如何努力都容华不了母亲竖在心中的冰墙。
郎中走出来,徐松元迎过去询问。
郎中道:“老夫人恐有风痰之症,需要仔细调养。”
还没等徐松元仔细去看药方,徐松元已经吩咐管事:“让人去抓最好的药给老夫人,快去啊。”
管事立即退了下去。
徐正元低声道:“大哥,是不是要把嫂子叫回来,如今家里乱成一团……”
杭庭之的事刚刚有了结果,徐老夫人就病了,这一病不但不用去杭家赔礼,杭氏还要赶回来侍疾,如果他就这样顺着母亲的意思将杭氏叫回来。
杭氏心里该有多难过。
“该轮到你们了,”徐松元忽然道,“二弟妹,三弟妹都在家,让她们轮流去母亲屋里吧!母亲早就有旧疾在身,若论床前侍奉,你们所有人加起来的时间,还不足你嫂子的一半,杭家现在出了事,杭老太太也病着,你嫂子分身乏术,你们就多多照应家里。”
徐松元说完话,就听到屋子里传来徐老夫人咳嗽的声音。
徐松元仍旧咬咬牙将后面的话说出来:“杭家出事的时候,我们徐家袖手旁观不说,还将气走了杭老太太,现在杭家没事了,我做什么都不会牵连徐家……所以,我要替徐家上门给杭家赔礼。”
屋子里的徐老夫人已经脸色铁青,胸口一阵发紧几乎喘不过气。
徐松元的声音又传来:“去将谨莜叫出来,我要带他们姐弟一起去。”
……………………………………………………
今天第一章。
晚上还有一章继续。
月底啦,还有一周这个月又结束了,呼呼,感觉一个月一个月争榜好辛苦,多亏了大家的帮忙,谢谢所有正版阅读的同学,谢谢为了教主每天投票的同学。
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加油~
第三百六十七章 乐极生悲
徐谨莜极不情愿地让徐恺之扶着上了马车。
父亲很少会拿出这样的威严和气势,就算她以服侍祖母为借口想要留下,父亲都不肯答应。
徐谨莜想着不禁红了眼睛。
“长姐,”徐恺之轻声道,“一会儿我走在你前面,你不要多说话,等到父亲向外祖母赔礼之后,外祖母的气也就消了,不会有人埋怨长姐的。”
徐谨莜仿佛没有听到般看着车厢外的风景。
徐恺之不自在地握住了手,姐姐好像一直都不怎么喜欢他,好像是祖母请过一位道长来算他们的生辰,说他命硬,克父母,克长姐,克祖母,还特意让他在贴满了符咒的静室里思过了两日,才算化解了煞气。
母亲生怕父亲听到这件事后会生气,一直瞒着父亲,可是也不知道父亲是从哪里听到了风声,回来与祖母争执起来,母亲为了劝说父亲,两个人拉扯之间不小心碰到了长姐,长姐从此就愈发与他疏远了。
每次父亲只要责骂长姐,长姐就会觉得是他在父亲面前说了什么话,其实他真的什么也没说。
马车停在杭家门口。
徐恺之准备先下车,却被徐谨莜伸手阻拦在后面。
下人刚放下脚蹬,徐谨莜就欢快地跳了下来,直奔垂花门,满脸都是笑容,见到杭家的管事立即就道:“我母亲呢?”
跟在后面的徐恺之不禁怔愣,没想到长姐没有尴尬也没有羞臊,反而是一脸高兴。
管事妈妈笑着道:“老太太和大太太、姑奶奶去皇城司外接大老爷了,没有在家。”
本来是提着气兴冲冲地来,却没想这一拳却打空了。
徐谨莜道:“大舅舅已经能从皇城司里出来了吗?”
管事妈妈点点头:“是皇城司让人过来送的信,听说大老爷已经从大牢里提出来了,安置在皇城司衙门里,只要再问几句话,就能放回来,老太太等不及就追了出去。”
这么巧。
杭庭之回来了,皇城司也来报信,杭家的霉运好像一下子被冲的干干净净。
管事妈妈笑着道:“小姐和少爷宽坐,我去让人准备宴席。”
徐谨莜坐在椅子里,看着堂屋里简陋的摆设。
杭家怎么会有这一天。
……
杭文同坐在皇城司的大牢里,鼻端满是腐败的味道,隐隐约约能听到从旁边牢房里传来的惨叫。
一声一声,那哀嚎让人毛骨悚然,仿佛已经疼到了骨头里。
杭文同闭上了眼睛,来之前他已经想过了结果,无论将来会发生什么,他都不后悔。
对面牢房里一阵锁链声响,忽然传来一阵女人的笑声。
杭文同抬起眼睛,看到了黑暗中一张扭曲的脸,那人仿佛认识他一般,笑声中夹杂着欣喜和畅快。
仿佛终于看到他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杭文同仔细思量,为官这些年,他并没有得罪什么人啊,特别是一个女子。
“你也有今天。”
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杭文同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弄错,这人真的是将他恨之入骨。
“你是谁?”杭文同问过去。
那人却没有说话,只是尖声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杭文同走上前想要将那女子看个清楚:“我与你有什么仇怨,你要这样说?你认识我吗?可知道我是谁?”
女人眨了眨眼睛,目光中满是阴冷,她只是咬牙切齿地道:“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变了,变了,还是变了,哈哈哈。”
杭文同想要仔细思量这句话的意思,不远处的狱卒却走过来,动手解开牢房的锁链。
杭文同苦笑一声,到了审问的时候吧,想到皇城司的那些刑具,他虽然不会惊慌,但是心中还是有一丝淡淡的恐惧,心跳也跟着加快起来。
“出来吧,杭大人。”狱卒打开了牢门。
杭文同整理了身上的衣衫大步走了出去,他知道刑房在哪里,杭文同转身向漆黑的走廊走去。
对面牢房里的女人也凑了上来,眼睛中满是渴望的目光,仿佛想要喝他的鲜血,食他的皮肉。
“杭大人,”狱卒忽然道,“您走反了,您是要出去,这里没您什么事了。”
杭文同愣在那里,放他出去?
他可是敲了登闻鼓,怎么会就这样走出去。
“杭大人,走吧,您可是这几年来,第一个毫发无损走出皇城司的人。”连狱卒都不敢相信,会有这种事发生。
如果沈昌吉还活着,杭文同的一条腿早就没有了皮肉,而现在,他却一滴血也没有流,就这样施施然地走出去。
杭文同转过身来,他立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杭庭之……找到了。”只有杭庭之能影响他现在的处境。
一定就是杭庭之。
狱卒还没说话,不远处又有人走下来,大声呼喝:“还磨蹭什么?不想走了不成?”
狱卒立即上前行礼:“左大人。”
左承恩脸色铁青,杭文同敲响登闻鼓的时候,他还想着杭家人这次算是完了,不过短短一个时辰不到,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就这样让杭文同这样走了出去。
左承恩的脸猛地抽搐两下,自从沈大人死了之后,那该死的顾世衡来到皇城司,他做什么都不顺手,尤其是大牢里的犯人,顾世衡每天都要来看看,仔细地核对案宗,再过几天大牢里的一草一木都逃不过顾世衡的眼睛。
“为什么?”凄厉的声音喊起来。
左承恩皱起眉头,看向不远处的许氏,许氏仿佛疯了一般,胳膊从大牢里伸出来,仿佛要掐向杭文同的脖子。
“为什么……要放他出去……不……”
左承恩一愣,许氏不是疯了吗?怎么现在能说出这样的话。
许氏不停地挣扎着,整张脸扭曲起来,说不出的恐怖,狱卒一鞭子抽在许氏的胳膊上,许氏却仿佛不知疼痛,眼睛死死地盯着杭文同。
杭文同,明明已经进了皇城司的大牢,却为什么还能走出去。
这是为什么。
就像是看到顾世衡穿着一身官府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一样,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经过了那么多事,她忍受了那么多痛苦,装疯卖傻只为了能活命,最终却要看到这样的结果。
许氏的头重重地撞在牢门上。
重活一世,却更加的痛苦。
她为什么还活着。
她不想活了,她已经活不下去了,许氏张开嘴咬向自己的舌头。
………………………………………………
虐到了他们吧~
嘿嘿~
那就投**给教主吧!
第三百六十八章 心疼
许氏死死地盯着杭文同,合上了牙齿,她感觉到了疼痛,然后是涌出来的热血。
“她咬舌了。”
狱卒先反应过来,紧接着左承恩一手掐住了许氏的下颌,鲜血已经淌到左承恩的手背上。
大牢里顿时乱成一团。
左承恩吩咐:“去请郎中过来,快去。”
皇城司大牢本来就是个时时刻刻都会死人的地方。
可是左承恩显然很在意这个女人的生死。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杭文同一头雾水地走出了大牢。
“老大。”杭老夫人站在不远处的马车旁边,满脸笑容。
杭文同忍不住欣喜若狂,今天早晨从家里走的时候,他没想过会这样快见到母亲,如今一家就这样团聚了,他几乎觉得这就是个梦。
“回去吧。”杭大太太擦着眼泪,才过来一天,老爷就好像憔悴了许多,脸色说不出的苍白。她真不敢想,如果再在这大牢里过上一段日子,老爷会是什么模样。
“老三呢?”杭文同忍不住问。
杭氏立即道:“三弟进了宫,在勤政殿面圣呢。”
能去勤政殿面圣,就证明没有被定下罪名,杭文同的眼睛豁然亮起来,脸上真正出现了笑容:“太好了,这可真是……喜事。”他的眼睛忍不住红了。
“走吧,”杭老太太道,“你们快回去吧!”
杭文同一时怔愣:“您要去哪里?不是要跟我们一起回家吗?”
杭老太太摇摇头:“听说这件事因顾大小姐而起,如果不是顾大小姐告卫所贪墨药材,老三的案子也不会有转机,受人恩惠哪有无动于衷的道理,就算是庭之的事没有个好结果,我们也该谢谢顾家给了我们一线希望。”
更何况既然放出了老大,就证明皇上已经相信了老三的话。
如果非要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再去答谢,那情分可就不一样了。
杭文同点点头:“我……刚从大牢里出来,恐怕身上有晦气,等有机会我直接去拜谢顾世衡大人。”
他是从皇城司大牢里出来的,顾世衡又身在皇城司,他直接去顾家恐怕不好,内宅女子的走动就不一样。
杭老太太带着杭氏去了顾家。
琅华正好从宫中出来,在垂花门将杭老太太和杭氏迎进了花厅。
顾老太太一脸笑容,招呼着杭老太太坐下。
杭家虽然也在杭州,但是他们之前没有走动过。
杭老太太径直道:“说是来走动,其实我们是来感谢的……要不是大小姐那本账目,我们杭家就要家破人亡了,我们杭家从此之后欠顾家几条人命。”
这话说的顾老太太一愣:“老姐姐,快别这样说,哪有这样严重,我们送去账目也不知道会帮到杭家,都是机缘,您不用放在心上。”
不论是机缘还是有意帮忙,都是一样。杭老太太深知这样的道理。
没想到杭家这样大动干戈地来感谢,顾老太太倒不好意思起来:“大老爷已经回去了?”说着看向杭氏,“早晨听到了登闻鼓响着实将我吓了一跳,这登闻鼓可是好久没有响起来了。”杭家也是与胆识的,杭庭之的事琅华也跟她说了,她不得不佩服杭家的家风。
杭老太太脸上一阵的苦涩:“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走投无路,就想着不是还有登闻鼓吗?只有将事情闹大了才可能会有活路,否则,我真的怕朝廷去剿匪,庭之不清不楚地死了。”
杭老太太说的都是实话,这样掏心窝子的一说,两家的关系仿佛也就跟着亲近起来。
杭氏坐在椅子上看琅华,不知怎么的,她越看琅华越是喜欢。
正说着话,顾家管事匆匆忙忙过来在琅华耳边说了句话,琅华脸色微微一变,杭氏就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顾大小姐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寻常事不会让她这样。
琅华看向顾老太太,眼睛微红。
顾老太太忙招手:“怎么了琅华?”
杭氏顿时着急起来:“是不是我们杭家的事牵连到了顾家?”现在对顾家来说,最大的事不就是那本账目吗?
琅华摇摇头,半晌才喘过气来:“不是,是父亲让我送消息回来,杭三老爷没事了,可能一会儿就回杭家去了。”
琅华说着话垂下了眼睛。
杭老太太和杭氏都知道,顾大小姐没有说实话。
杭老太太急忙站起身:“我们改日再来上门道谢。”
顾老太太也不挽留点了点头吩咐顾三太太将人送了出去。
杭家人刚走,琅华就走上前:“祖母,皇城司大牢里出事了,许氏咬舌自尽,人已经死了,我……让萧邑打听清楚,又去告诉了父亲……到底怎么样,一会儿才能知道。”
许氏死在皇城司大牢了?
顾老太太惊讶地张大了嘴,心中顿时一阵五味杂陈,她虽然心中恨许氏入骨,可是听到这样的消息仍旧难免震惊。
顾老太太将琅华拉过来:“许氏做了那么多坏事,被朝廷抓起来,是生是死都是她自己选的结果,你也不必为她难受。”
琅华点点头:“我知道,许氏被抓去了皇城司,我心里就有了准备。”所以虽然是亲生母亲,她也没去仔细问,并不是她心里一点都不在乎,而是每每想到许氏前世做的那些事,手里的那些人命,就觉得许氏是罪有应得。
琅华虽然这样说,心里仍旧不痛快吧!
顾老太太轻轻地拍着琅华肩膀:“没事,还有祖母呢,还有你父亲呢,我们都在你身边,没事……”
顾老太太轻轻地哄着琅华。
……
杭氏扶着杭老太太进了门,徐松元急忙上前向杭老太太赔礼。
杭老太太摇摇手:“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对不住的,如果不是姑爷,我们又怎么会知道顾家账目的那些消息。”
说到底要分两面看,一面是徐老夫人,一面是徐松元,不能混为一谈,否则她就是不明是非。
徐松元松了口气,心里暗暗感谢岳母,这些年要不是岳母的担待,恐怕家里不知闹了几百遍,母亲的性子太过强势,不管是谁都要在她面前低头,杭家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到底都是看在杭氏和他的脸面上,他也不能给脸不要脸。
“顾家那边是不是出事了?”杭氏眼前浮现出顾琅华惊讶又难过的样子,心里顿时忐忑不安。
徐松元点点头:“我也是才听大舅说,皇城司大牢里有个女人咬舌了,我让人去打听,仿佛就是顾大小姐的母亲许氏。”
杭氏惊讶地张开嘴,顾琅华心里该有多难过,不知怎么的她顿时心疼起来。
…………………………………………
今天是大罗金仙的生日,祝金仙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