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纯阳门
郭小四隐隐觉得最近要发生什么大事,因为平风城内的来福客栈里突然增加了不少带着京城口音的纯阳门弟子。
平风城是一个靠近南方泰月大泽的一个小城,但是因为水力运输的便利,倒也颇兴旺了数百年。这里是中则郡的鱼米之乡,富庶之地,自然少不了有帮派盘踞。近百年以来,这里就一直是纯阳门的势力范围,有着南方最大的分舵,分配有一个堂主,四个香主以及数不清的大小头目和数千名弟子。
平风城的来福客栈,就是纯阳门的附属产业,平时用来接待一些江湖上的朋友,还有一些保镖的镖行以及富商。如果是寻常的过客,只要交得起一天五吊钱起的房费,客栈自然也不会拒绝。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这里宽大的后院,就是纯阳门南方分舵的所在,分舵的堂主就在后院的一套独立的院落中——只是这位李元业堂主一向深居简出,寻常人一般不容易见他一面。饶是郭小四在来福客栈混迹了这么多年,也是从未见过堂主的金面。
郭小四是在九岁那年来到平风城的,那一年,乡下一场大蝗灾逼得他的家人实在是走投无路,无可奈可之下,只得将他卖到平风城的这个来福客栈来当个小厮。
来福客栈的总管——纯阳门南方分舵的刘一鹤香主看郭小四出身贫苦,人也老实聪明,于是就特别开恩给郭小四记上一个纯阳门外门弟子的身份。到了十四岁的时候,郭小四不但学了几段练气口诀和一些外家功夫,还被刘香主当作心腹,专门给他作下手,帮忙打理一些南来北往的运输转货业务。郭小四聪明伶俐,深得刘香主器中。
郭小四在这几年中,也在刘香主的授意下学了一些写字、算术之类的本领,打理生意上倒是显现出一点小小的天赋。加上他出身贫苦,知道这个机会来之不易,所以平日除了练练功夫之外,就总是帮着刘香主跑上跑下。
纯阳门南方分舵,下管超过五千名外门弟子,单是在这来福客栈前店中做事的就不下一百五十个。
郭小四得刘香主青睐,月例钱自然比一般人要多了一点,这使得有人眼红看不下去,但客栈中的事情是刘香主说了算,别人纵然眼红,但却也无可奈何。好在郭小四人非常老实厚道,并不因为受到刘香主重用而趾高气昂地看不起别人,所以总体上还是无碍。
闲暇里他也喜欢跟几个要好的朋友一起去看别的弟子练功。南方分舵中有四大香主,其中除了刘香主之外,其余三名香主手下都各自有上千名弟子,他们则是输送给总舵内门的后背人才。
郭小四对练功也很感兴趣,但毕竟那不是自己的本职,因而也就在空闲里耍耍。他一直以为,这样充实快活的日子会一直继续下去,但是即将到九九重阳节的时候,客栈里面的纯阳门弟子却非同寻常的多了起来——都是来自京城总舵的弟子。而刘香主,也是一反常态的开始不太亲自管那些货物中转的问题,而是在秘密安排人手,仿佛要有什么重要的暗货送来似的。
所谓的暗货,就是明面上官府不允许一般人拥有或者贩卖的东西。比如关刀这样的重兵器、私盐这样的违禁物品,还有些来历不明的危险动物及器具——尤其是来自泰月大泽的那些东西。
刘香主的这些动作,自然瞒不过长期为他做下手的郭小四。从半个月前,一系列腾空仓库和做伪造入货单的前期工作,就让郭小四明白,这一次,纯阳门要做一些不能让官府知道的事情。
不过郭小四人也乖觉,决不会向别人透露半点风声,也没有在刘香主面前流露出半点好奇的神色——不去问自己不该问的事情,这是郭小四这几年积累下来的经验。
这日,刘香主唤了郭小四陪他去码头丙字货仓看看,郭小四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刘香主要告诉自己一些什么事情了。
两个人都没穿上纯阳门帮会的服饰,一个是香主地位足够高,没必要穿那个有金乌印的招摇服装;一个是连内门都还没入,想穿也没资格。
两人走在柳树成荫的河堤上,四十多岁的刘香主仿佛一个和气的老爹,十四岁的郭小四如同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情景如同父子同游一般温馨。
刘香主慈眉善目,还略带一些儒雅气质。河风吹来,青色长衫猎猎而动。如果郭小四不是刘香主半个徒弟的身份,他也不会相信这个儒商或者大掌柜一般的中年人,其实是个内家功夫的高手。
郭小四自己的练气功夫,那就仅仅是入门。不过平日有点刘香主零碎的指点,基础倒也过得去。在来福客栈这里的一百多名纯阳门外门弟子中,敢跟他动手切磋的还不算特别多。
郭小四也曾经有过拜刘香主为师的念头,不过刘香主说郭小四天资并不算好,脉轮偏向阴柔,并不适合修炼纯阳门的功夫。现在虽然年轻还看不出差距,但是日后过了二十四岁,就会被门内其他弟子拉下许多距离。
刘香主也清楚,郭小四这辈子在纯阳门里面,基本上也就是外门弟子的命。想要顺利提升成为内门弟子,要么得为纯阳门立下大功劳,要么在天资上比较拿得出手——最为受到青睐的,就是天生纯阳体质的孩童,那样的孩童,适合修炼纯阳门的功法。
郭小四虽然沮丧过一阵子,不过他很快就将这些烦恼抛到脑后。记忆中,在小时候,十顿中八、九顿是吃不饱的,而现在每个月有二两银子工钱,刘香主给的赏钱也在五吊六吊铜钱左右。如果再积攒个几年,而后回到家中,就可以买上几亩上佳的水田,请两个长工,让老父母过上悠然的生活。
想到这里,郭小四心里也很舒坦——他十四岁的时候,就可以开始考虑买点田地的事情了。等到了十六岁,别说乡下那些姑娘家里会托人抢着说媒,就是娶个平风城里有点模样人家的闺女,那也并非不可能。
河风吹来,正是夏末秋初的时光,郭小四走路都有点飘了。
“小四,上次那批铁锭的单子,处理的如何了?”
郭小四马上打起精神,答道:“回香主的话,城里跟咱们长期往来的张家铁匠铺,还有船帮那里都已经做足了功夫。在水运耗费,使用耗费上做好了文章,比您要求的还多弄出了五方货的空间来。”
刘香主点了点头,这些小事上,郭小四历来就是做的滴水不漏。不管是承前接后,还是单据处理,全都清清爽爽,让人很是放心。
刘香主为纯阳门南方分舵处理这些生意的事情,也超过二十个年头了。如今年近五十,渐渐的也有点觉得心力疲惫。江湖上的事情,什么时候也不是尽头,纯阳门最大的对头天魔教在南方的势力,经过去年一役已经元气大伤,估计没有五年的休养生息,是没有能力掀起大浪来的。但江湖上的规则便是大江后浪推前浪,任何一个门派,都得需要新鲜血液来补充。
“是该培养个人来接替我了,可惜小四这个孩子,天资实在有限。如果不能有个天大的功劳,那么这辈子他都没可能晋升到内门弟子的身份。”
思考了一下,刘香主问道:“小四,你想不想当个纯阳门的内门弟子?”
第二章 八牛弩
郭小四楞了一下,然后马上惊喜的说道:“想!弟子做梦都想!虽然弟子天资驽钝,但是弟子能吃苦,愿意比其他师兄弟更苦练两倍,三倍,十倍!”
郭小四当然做梦都想,纯阳门在当今的江湖中,乃是赫赫有名的三光盟之一的大帮派。
纯阳门,数百年前还叫做金乌门,跟太阴派和星耀宗合称日月星三光。相传这三派都是一教所出,在若干年前因为矛盾,就化作了日月星三个帮派。但是毕竟是一脉所出,三家结成联盟,各自发展自己的势力,相处得倒也比较融洽。
当今盛世,大宋朝廷提倡无为而治,各种帮派要不把持地方,要不把持某种行当,热热闹闹的将一个江湖弄得十分兴旺。纯阳门以把持漕运和水运行当,外门弟子大多覆盖漕帮和船帮,数量之多实在是令人不敢小觑。
成为纯阳门的内门弟子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可以不用再为这些帮派的生意和琐碎事情奔波。内门弟子,最为重要的任务就是将本门的武功和心发发扬光大,同时还要能成为掌控地方的主要助力。
而那些特别受到青睐的内门弟子,还有机会被推荐给帮派真正的背后操纵者——修仙门派,得以传授真正的修仙诀要,盗得天机变化,长生久视,逍遥世间。
当然,得传仙法云云,大多是外门弟子传言。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回事,谁也说不清楚。反正传闻的人谁都没有见过神仙,也似乎没有见过修仙者,或许见到了也不会想到那人便是神仙吧。
但是每当在茶楼酒馆,听得说书之人谈起仙家气派,斩妖除魔的风姿,便是一般的市井中人,也不免遐想一番。
看到郭小四如此兴奋,刘香主暗叹一声,然后说道:“小四,你做事尽心尽力,我很满意。但是江湖复杂,日后如果想要做到外门弟子的极致,也就是到我这样。况且人心险恶,这个一方的管事职位,对你来说并非福事。做个内门弟子,只要勤加修炼,至少也延年益寿,倒还适合你心思淳朴的性子。”
“这次,帮派里面有一件大事,需要我们南方分舵的弟子来完成。虽然这事有点子风险,但是做成了却也不失大功一件,足够保荐你一个内门弟子身份。如何,你是否愿意做这件大事?”
郭小四马上明白过来,衣襟一撩,跪在地上先来三个响头:“香主栽培之情,小四不敢或忘。莫说是能晋身内门弟子,便是无有这等良机,小四也情愿为香主效劳。”
“好,好,”刘香主满意地点点头,“如此便好,随我来。”
两人加快步伐,赶到码头,刘香主带着郭小四径直来到丙字货仓门前。
门前已经有几个外门弟子在守候了,见到刘香主,一一地过来施礼,刘香主面色沉峻,开口问道:“货到了吗?”
为首的一名外门弟子郭小四认得,叫做张不二,他俩是一个村子里走出来的,平日里关系也还不错,张不二这个人别的都还行,就是一根筋,直肠子,不会拐弯抹角。
张不二躬身回道:“回香主,货今天早上就到了,已经检验完毕,并无什么差错。”
郭小四有点吃惊,按理说每进一次货他都会知道,因为要到他那儿入账,可这一次的货,似乎并没有挂上账面,难道昨天做的假账,就是为了填补今天的缺口?
“小四啊,咱们进去看看。”刘香主招呼道。
跨进货仓门,又向里走了十几步,再打开一个门,迈进去,只见货仓中一个硕大的物事摆放在那儿,上面覆盖着一张黑色的巨大的油布,让人看不见油布下面究竟是什么。
“究竟是什么东西呢?”郭小四心里嘀咕起来,“以往客栈进货,可没有这样稀奇的东西呵。”
刘香主将油布拉下,郭小四大吃一惊,油布下面竟然是两台巨大的床弩,每台床弩上安放着三张黑漆漆的硬弓,前端两张,后面一张,前后相对安装。另外还有十几支巨箭直立在床弩一侧,黝黑的箭头,闪烁着吞魂噬魄的光泽。
床弩,这可是朝廷明令禁止私人拥有和贩卖的巨型武器,尤其是这种三弓床弩,又称“八牛弩”,意思便是得用八头牛才能将它拉开,足见射程之远,威力之大。
纯阳门转手暗货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因此郭小四吃惊之后,脸色迅速恢复正常。
“香主,您是让我负责这单子买卖?”郭小四琢磨着刘香主将自己带来,肯定跟着两台床弩有关,一定又是哪个大客人购买,让他们给送过去。
刘香主笑了笑:“说得对,也不对。”
郭小四疑惑起来:“请香主明示。”
刘香主咳嗽一声,说道:“我纯阳门总舵日前传来消息,说在泰月大泽中发现一只洪泽旱蛸!总舵遣我南方分舵张香主带人前往泰月大泽,猎杀洪泽旱蛸,并送来两台‘八牛弩’。”
郭小四不由得疑问道:“既然总舵是命张香主带人前往猎杀洪泽旱蛸,那与我们何干?”
“我们分舵的任务,就是协助张香主,将这两台‘八牛弩’运送到他们需要的地方去,以便猎杀洪泽旱蛸,至于运送到哪里,这要听张香主的吩咐。”刘香主***了一下其中一台床弩,慢慢地说道。
郭小四何等机灵,立即明白过来:“香主的意思,是让小四带人押送这两台‘八牛弩’?”
刘香主赞赏地点点头:“不错,能按时猎杀洪泽旱蛸,你便是首功一件,我也可替你担保,保你晋升本门内门弟子,但若是事情办砸了,非但不能晋升为内门弟子,恐怕连挂名的外门弟子也保不住。”
郭小四心里一紧,却立即回道:“弟子便是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也当完成香主之命。”
他这么一说,既表明自己并非过度在乎内门弟子身份,也表明了他这是完全遵从刘香主的使命。因而刘香主相当满意,笑着拍拍他的后背:“好好做,到时候一切听从张香主的吩咐。”
第三章 出平风
这个张香主,名字叫做张无视,郭小四也是认识的,张香主也是经常出入客栈,因而见过,但彼此却并不怎么熟识。张无视贵为香主,自然不屑认识郭小四。郭小四也只是偶尔看见他与刘香主一道在来福客栈里喝酒谈事,两人交情还似乎不错。
这一次是由张香主带人前往泰月大泽,猎杀了那洪泽旱蛸,自然是大功一件,没准继任堂主之位就是他张无视的了,只可惜最疼爱自己的刘香主,没有立这等大功的机遇。
纯阳门南方分舵堂主年事已高,据说将于今年年底离开平风城,前往京城总舵,那么南方分舵堂主一职,便将空缺开来,究竟是由谁继任南方分舵堂主,现在传说纷纭,大概的意思,堂主之位不外乎张、刘两位香主——但这一切都只是传闻而已,谁也没有得到过准确的消息,现任堂主对此也是只字不提——这使得满城风雨更是不断。
小道消息的流传,使得张香主、刘香主两人的弟子之间也有了点矛盾,尽管这是不能放到台面上来的矛盾,但私下里两支队伍经常借门内比武的机会,激起一场恶斗。
刘香主分给郭小四的人手中包括张不二在内一共三人,其余两人跟郭小四也很熟了,一个叫做王二胖,一个叫做李全有,这三人连上郭小四自己,刘香主后面的人一共派遣了四个。他们四人在刘护法、张香主一行七、八十人的保护下,秘密地护送着两台“八牛弩”,押送至平风城南的泰月大泽边。
这七、八十人中也只有三十多人是张香主的手下,其余四十人是从京城总舵过来的,为首的名叫刘敏,现在京城总舵长老会中担任护法一职。这人只与总舵的弟子们发号施令——除了偶尔对张香主说上两句话之外,对于别的南方分舵的弟子,则是一言不发,总是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京城来的这些人大概是猎杀洪泽旱蛸的主力,郭小四暗自揣摩,反正猎杀洪泽旱蛸不是他的本分,他的任务就是和张不二等三人将“八牛弩”送到泰月大泽去。据张香主吩咐,“八牛弩”要一直跟随着队伍,直到找到洪泽旱蛸为止。
如此一来,郭小四就盼望着早点找到洪泽旱蛸,以便早日完工。完成这个任务之后,也好晋升为内门弟子。尽管在刘香主面前没有表露出多么迫切的愿望,但是郭小四自己清楚,能够成为一名内门弟子意味着什么。
别的不说,单是前日在来福客栈看到刘敏在练剑,灵敏犀利的剑术,潇洒自如的身姿,就足以让他羡慕感叹不已——哪一天自己也成为内门弟子,一定要苦学功夫,成为像刘敏一样的高手。
平风城南门,守卫巡逻的兵士相对少了很多,只有二十人——因为城南三十里处就是整个帝国最为著名的泰月大泽——那一带方圆千里都是一片荒芜——三十里的荒原之后,便是一望无际的沼泽地。沼泽地中,常有怪兽异禽出没,凶险一场。因而一般而言,泰月大泽中没有人居住行走,行人也极少从平风城南门进出,所以南门的兵士也随之减少。
但此行携带的是违禁之物“八牛弩”,郭小四还是小心翼翼,先让张香主及刘敏一行人过去,然后让张不二等三人推着装载着“八牛弩”的柜车在后,自己则过去跟守卫此门的兵士们打招呼。
郭小四经常干这行当,也是驾轻就熟,守门的兵士十有七八也跟他熟识,见到郭小四,都哈哈大笑起来:“小四,又干发财的买卖?”
“发什么财哟,几位大哥,我小四就是发了财,还不一样和几位大哥喝酒吃肉?”郭小四一边赔笑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一些铜钱,不容分说地塞到当值的兵士手中。
郭小四在来福客栈混迹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对付这些兵油子,不给点好处是不行的,因此尽管有些心疼,却还是装作大方的样子。
那兵士假模假样地退让了一番,然后“迫不得已”地收了下来,还大笑着拍拍郭小四的肩膀说道:“小四兄弟就是这么讲义气,这些钱我本不该收你的,但是今天当班的兄弟太多,没有办法,哟,今天又是押送的什么宝贝?”说着便往柜车那儿走去。
郭小四岂会让他去看,别看他现在兄弟长兄弟短叫得这么亲热,可一旦发现朝廷严禁武器“八牛弩”,他就翻脸不认人了——或者多勒索点银两。郭小四赶紧拦在前面,又作了个揖,说道:“马大哥,您还不相信小四我吗?今天我贪睡,起得晚了,这货若不在午时赶送过去,货主可就要克扣赏金了,赏金被扣,我拿什么来孝敬几位大哥呢?”
对付这群兵油子,郭小四的办法很简单,就是舍得花钱,别的道理都是废话,交情也不是空谈出来的。
果然,那位马大哥便哈哈大笑起来:“说得对,说的对,小四,那你就别再磨磨蹭蹭的了,还不快点去?”
郭小四拱拱手,说道:“等赏金到手,一定请几位大哥去喝酒。”
同时,赶紧招呼一声,让张不二等三人推着柜车出城门,张不二等人也不含糊,当即将柜车推起,神色自若地穿出城门。
不远处,张香主陪着刘敏,指着郭小四对刘敏说道:“刘护法,这便是刘香主手下最得意的下手郭小四,虽说资质平常,但却是聪明伶俐,极会做人,就连这班兵士,也都买他的面子,否则,今日这两台‘八牛弩’能否平安出城,恐怕还很难说。”
刘敏冷哼一声:“这等圆滑活络之人,必不可轻信大用。”
张香主面上虽是碰了一鼻子灰,但心里却是暗暗高兴,来自京城总舵的刘护法都觉得刘香主身边的人不可轻信大用,那么,刘香主本人,也必是不可轻信大用。如此说来,这个堂主之位,十有八九便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第四章 斩凶鳄
一行人来到泰月大泽的外围荒原上,刘敏让大家停下来休整一下,并做出部署。
“想来大家都已经知道,我们这次来到泰月大泽,为的便是猎杀洪泽旱蛸,据本门密报,泰月大泽北部,也就是平风城南五十里处,有一洪泽旱蛸,这旱蛸本是稀罕灵物,尤其是旱蛸卵,更是难得的入药材料,我等猎杀旱蛸之后,便直捣其窟穴,取走旱蛸卵,大家伙都是大功一件,少不得要分些赏赐。”
泰月大泽方圆上千里,其中荒泽蛮水,并没有人烟,传言其中有不少神禽怪兽,也藏有不少宝藏,因而在大泽四周的一些小村小镇上,有好几家店铺,出售的便是从大泽中获得的一些物品,也没有人去考证这些物品的真伪,但却能吸引平风城及外地的不少人来购买,因而生意倒也不错。
听刘敏这么一说,郭小四全然明白过来,想必是总舵中某个大人物看中了旱蛸卵,于是派遣刘敏带着一班人马前来猎杀,又恐人手不够,便让南方分舵派出援手,同时更运来违禁武器,协助猎杀旱蛸——如此兴师动众,还搬来“八牛弩”,这旱蛸恐怕也是极难对付了。
郭小四尽管跟着刘香主后面学了几段练气口诀,但实际能耐,较之张香主后面的几个得意弟子,犹自显得不堪一击,自然更是无法与刘敏等总舵来的内门弟子相提并论。
因而猎杀旱蛸行动,他们的职责不过是运送“八牛弩”而已——刘敏一定是想借助“八牛弩”的威力,来猎杀旱蛸。如此说来,能将“八牛弩”安然运送过来,便是不折不扣的大功一件了。
理清楚自己的本分事情,郭小四便与张不二闲扯起来,反正是休整,又没有自己的事情,不如闲聊几句来打发打发时间。
“不二,你说这旱蛸,究竟有什么厉害的地方,以至于要用上这么多总舵的内门弟子和咱们分舵的几十人,还外加两台威力无比的‘八牛弩’?”
张不二生性秉直,却也是个实心人,当下摇摇头:“这旱蛸我也只是听老人说过,并没有亲眼见过,据说很凶恶,总舵派出这么多人来,又送来‘八牛弩’,想来这旱蛸一定是难以对付的,我们没有什么事做,到时候只需要听从张香主吩咐,奋勇上前就是了。”
郭小四心里叹口气,暗道:“咱们四个只是负责运送‘八牛弩’的,运送到位就行,其余的事情自然可以不必理会,想来刘敏等七、八十人,对付区区一个旱蛸,应当是轻松异常,但要自己奋勇上前,与旱蛸以命相搏,却是大可不必,万一被旱蛸所伤,倒是得不偿失了。”
休整了片刻,刘敏与张香主让大家继续前进,同时,加派人手,帮助郭小四他们运送“八牛弩”,沼泽之中,柜车沉重,极难行进,因而需要几个人一同推拉,方能逐步前行。
莽莽沼泽,四下里不见一个人影,只是偶尔上空飞过几只惊雀。浑浊的泥水潭里积淀着腐烂了的野草水藻。众人一深一浅地在泥水潭中涉行之后,偶然也能遇到几块干点的地面,但地面上也是枯草连连,雾气弥漫。
就这样的鬼地方,还会有什么灵兽?郭小四心下嘀咕,却不得不卖力地推着沉重的柜车,缓缓地行进,一旁的其余两人,倒开口发起了牢骚。
刘敏听见,厉声喝道:“再若胡言乱语,小心你等的狗头!”
两人吓了一跳,看看刘敏严厉的眼神,赶紧低下头去,嘴上不再说话,心里却是大骂不已。
行进了约莫一个时辰,突然,那临近的一片塘沼中竟是发出巨大的声响,紧接着一股淡淡的黑气从沼泽地中升腾而起,恶臭的气味也翻舞开来,直臭得天昏地暗。
“散开!”刘敏一声大喊,他手下那帮京城总舵的弟子们训练有素地散开来,长剑纷纷出鞘。相比之下,张香主及其部下三十几人,就显得有点慌乱,阵型也是散乱不堪。
但这会儿也没有人去计较这些,大家的眼睛都盯着那片不安定的水域。
只见从那水下冒出一个黑色的怪物,周身乌黑的鳞甲,四足如同铁柱,裹着铁甲一般的大尾,整个身子足有一丈长,个头约有十几尺高,两只眼睛通红通红,像炉中烧炼的铁球,一张血盆大口,血腥的大舌往外一伸,吐出浓浓腥气,两行钢锥般的大牙闪着死亡气息——这分明就是只巨大而又丑陋的鳄鱼!
郭小四见了,也是心里砰砰直跳,他何曾见过这等凶鳄,但见四周都是手持长剑的纯阳门弟子,他和张不二及另外两人推拥着柜车,倒是被围在中间,相对来说,却是安全许多。当下瞪大眼睛,看着面前。另外两人却吓得闭上眼睛,浑身打颤。
那凶鳄也不做声,“哗哗”地爬出水面,朝着一行人踏步而来。
刘敏冷笑一声,随即仗剑向前奔去,倒是迎着凶鳄上前,并不避让。他身后两名弟子也是仗剑紧随其后,相距大约一人身位。
那凶鳄见有人扑过来,怒吼一声,张开它那血盆般的大嘴,同时甩动钢铁一样的尾巴,摇动铁甲包裹着的头,向刘敏等三个人撕咬过去。
刘敏并不慌张,手挽剑花,整个人身形一晃,凌空跳飞起来,手中长剑朝下,直刺向凶鳄头部上端。那凶鳄见有人跳到它的头顶,便将巨头昂起,想要咬住腾空而起的刘敏。
恰在刹那间,那两名后续跟上的弟子,手中长剑双双fei出,毫不留情地扎入凶鳄柔软的下颚。顿时白色的下颚上绽放出两朵绚丽的血花,殷红的血液喷射般飞溅了出来,将四下里的一片黝黑的沼泽滩地染成殷红色。
凶鳄软肋中剑,吃痛不已,顾不得再去袭咬刘敏,巨大的身子摔倒在地上,疼痛地滚打起来,倒将血迹涂成大片。
刘敏却才悠然飘落,长剑指向凶鳄,并不继续刺杀,而凶鳄翻滚几下,已然气绝身亡。
原来凶鳄浑身如同铁甲一般坚固,从表面看便是无懈可击,但再坚硬的躯壳下也有弱点,凶鳄最薄弱的地方便是它柔弱的下颚。但它的下颚却一直贴在地面上,寻常时刻无法进行有效的攻击。因而刘敏以身诱敌,诱使凶鳄昂首上张,将下颚暴露出来,给两名弟子可乘之机,从而被轻易毙杀。
“刘护法智勇双全,功夫绝伦,这畜生遇到刘护法,也是它命里该绝。”张香主也不由得半是谄媚半是敬仰地叫起好来。
刘敏长剑入鞘,淡然说道:“这畜生伤人无数,今日被我们遇到,怎能不替天行道?”
郭小四虽然对刘敏的摆酷很不以为然,但方才见他飘然而起,单剑挥出,旋即又飘然落下,而凶鳄已然毙命,却不得不深表佩服。这轻松地一跃,却蕴含着极高的手段和极大的胆略——换做是自己,起码还得再练上个十年八载的,或许才能达到这层境界。
刘敏及他带来的总舵弟子如此了得,加上“八牛弩”相助,想来猎杀那旱蛸也是轻松异常。只等大事完毕,得功回到客栈,便有晋升内门弟子之机了。
第六章 遇突变
旱蛸已死!大功得成!有理由兴奋。
此次行动,目标便是猎杀旱蛸,获取其窟穴中的旱蛸卵。如今旱蛸已死,旱蛸卵唾手可得,教众人如何不兴奋若狂,浑然忘记方才狼狈之样,也忘却旱蛸腹中的几条性命。
被旱蛸吞食掉的弟子,与郭小四等并不熟识,但郭小四犹自觉得,区区猎取一些旱蛸卵,便送上几条性命,而且此刻也明白了刘敏带上南方分舵的弟子,却不带总舵弟子的意图。或许在他眼中,几条外门弟子的性命,确实算不得什么。
做外门弟子,危险系数可大多了。郭小四思量再三,还是觉得得尽快成为一名内门弟子,这样,即便是需要炮灰时,也会逃过一劫。
刘敏吩咐道:“大家收拾一下,弃下床弩,尽快赶到旱蛸窟穴。”
在他的心目中,完成这项任务才是最重要的,而牺牲一些弟子,也是在所难免。
郭小四也不再呆在原地等待,匆匆收拾完毕,跟着众人向前奔去。已经毙杀旱蛸,获取旱蛸卵易如反掌,这样的机会,虽然未必能够争得大功,但搜点余功,还是有点把握的。
身为外门弟子的危险郭小四已经清楚,此刻恨不得便能成为内门弟子。而要想成为内门弟子,一是要又天资,这一点刘香主已经否定掉了。还有一个希望,那便是为本门立下大功,再得人保荐。刘香主已经答应保荐自己,再立点功劳,晋升之路,想来定然平坦无疑。
大概众人与郭小四心揣同样念头,行进之中,无不精神抖擞,便是一向面沉如水的刘敏,此刻也是神情紧张——一场恶战方罢,现又去前往旱蛸窟穴寻找旱蛸卵。他作为总舵派出的带头护法,此番猎杀旱蛸获取旱蛸卵之役,他当居功至伟,回去之后,少不得要提升一截。
众人各自带着私念,加快步伐,恨不得生出翅膀,第一个飞临旱蛸窟穴。
走了小半个时辰,却瞧见前面有一方圆大约三里的土丘,在这茫然沼泽之中,如此一座土丘实属罕见,而土丘之上,却是青草茂密,生机盎然,与别处一片枯黄和黝黑显是截然不同。
“方才便是在此处撞上旱蛸,想来洞穴当在这土丘之中,,大家四下找找。”刘敏高声道。
这可是抢夺战功的好机会,大家四下散开,一个个瞪圆了眼睛,左右打探起来。
郭小四和张不二等三人争抢不过他们,只得往更远处走去,而土丘四围很快都被其他弟子们瓜分,郭小四苦笑一声,对张不二等三人说道:“既然四周已经没有我们搜寻的地儿,不如到土丘上面去看看,也好居高临下,或许倒看得快些。”
四人一行怏怏地往土丘之上走去,边走边用手中木棍四下拨弄茂密的青草。
往上走了片刻,却觉得青草越来越稀疏,拨开那阻挡在面前的最高的一丛草,赫然发现前面竟是个大坑!
这坑大约一丈见方,四人探头望去,底下竟是黑乎乎一片,全然看不清下面底部。
“难不成这便是那旱蛸洞穴?”郭小四疑惑地看了看张不二。
张不二将手中木棍朝坑中扔去,只听得一声闷响,并无多大动静。
“旱蛸洞穴在这里!旱蛸洞穴在这里!”张不二兴奋地站了起来,振臂大声呼喊道。郭小四刚想拉住他,不让他喊出声来,但为时已晚,这个愣头青还是喊出声来。
正在低头搜寻的众人听得张不二的呼喊,却是整齐地“呼啦”一声,全都扑了过来,如同饿虎饥狼一般,倒将原先到达的郭小四等四人生生地给挤了出去。谁都知道,能得到旱蛸卵,便是首功一件,因而争先恐后地围过来。
郭小四懊恼地拍着张不二的大头:“都怪你,瞎嚷嚷什么?本来我们几个悄悄下去,找道旱蛸卵,那可是大功一件,现在好了,功劳都扔给别人去了。”
张不二却挠挠头:“怕什么,就算不是我们第一个找到旱蛸卵,也是我们第一个发现的旱蛸洞穴,就凭这份大功劳,他们又怎么可能夺得走呢?”
郭小四对张不二无语了,这个笨蛋,倒会自我安慰。
围过来的第一批弟子,也不等刘敏下令,纷纷跳下去——这小小洞穴,对于他们而言,并不多困难,不少内门弟子,甚至是外门弟子,都能施展本门的盘壁功,绕着洞窟壁攀援而上,因而下去自然是不怕的。
郭小四也会一点盘壁功,虽然并不熟练,但是他自信攀爬上来难度应当不大,只可惜被张不二这么一叫喊,这帮龟孙子竟是飞也似的跑了过来,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跳了下去。
“好了,其余人不许下去!”刘敏赶到,见已经又二十多人跳了下去,忙高声喝止住大家,“这洞窟不过一丈见方,倘若都跳将下去,势必拥挤不堪,有如何寻找旱蛸卵?万一弄坏了,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找到旱蛸卵是大事,人一多反而容易坏事,这一点刘敏自然清楚,因而赶紧将大家喝止住。
好不容易挤过来的郭小四,就这样被生生地剥夺了跳下去寻找旱蛸卵的机会。
第一个发现的旱蛸窟穴,现在却不允许进去寻找旱蛸卵,这让郭小四无比郁闷,总而言之,还得怪张不二这个混小子,要不是他鬼喊大叫,怎么会将大好机会拱手送给别人?
身为这此行动的总管,总舵护法刘敏可不管郭小四郁闷不郁闷,他赶紧又冲着下面的人喊叫道:“下面的人不要慌乱,不要争抢,找到旱蛸卵,小心看管,众人功劳同等,并无差别。”
只有大家功劳一样,才能避免慌乱,避免因慌乱而导致的不可预测的后果。
但他话音刚落,下面就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是刚才跳下去的二十多人的惨叫声,毫无征兆地传了上来。
“不好,”刘敏见多识广,立即机警地拔出长剑,大叫一声,“情况有变,大家散开。”
郭小四等来不及跳下去的人也都吓了一大跳,因为下面的惨叫声,比之方才被旱蛸追逐吞食时的惨叫声,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难道,下面遇到了什么不测?或者,下面还有更为恐怖的怪物?
这时候底下传来沉闷的“隆隆”声,就像夏日天际绵绵不息的闷雷,这声响由远及近,地面的抖动也更加激烈起来。
惨叫声,闷雷声,混杂到一起,震得土丘阵阵抖动,就如同地震了一般。
众人这才醒悟过来,发一声喊,慌忙四散开来,又是乱不择路地溃逃而去。
第十一章 闹鬼怪
郭小四吃了一惊,他记得非常清楚,在刚挖到这方砚台的时候,他也***过两条龙和这颗黄豆大小的珠子,那时候却并未能将它按动,那为什么现在却能按陷下去呢?
还未等他想明白过来,那两条龙的眼睛突然闪烁起来,旋即两条清气从龙口中缓缓涌出,竟像长了眼睛一般,直接奔郭小四面门就过来了。
郭小四这一惊非小,正想躲避开来,那两道青气却像两条游龙一般,不容分说地蹿进他的鼻子,顿时,一股腐朽的味道随之而来,几乎让他差点呕吐出来。
“这是什么怪东西?难道是毒气?”郭小四心下大骇,不知道钻入自己体内那两道青气究竟是什么东西,但只觉得体内有股剧烈的气流正在乱窜,经脉几乎无法承受这股霸道的气流,随之而来的剧痛,如同洪水绵绵而来……
郭小四强行忍住,没有喊叫出声来,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
片刻之后,疼痛感逐渐减轻,体内气流运转也越发顺畅,循经脉而环转,在周身流转片刻之后,全部汇聚到丹田之中,隐隐聚成一团,便不再流动。郭小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觉腹部暖流涓涓,熨得浑身大为畅爽。
难不成,这竟是个宝物?
郭小四心中有点忐忑,但欣喜之情大过恐惧,好奇心顿时大增,再去看那珠子,又变成了黑色,用力去按,却再也按不下去,俨然是雕刻在砚台上面,与砚台本为一体的。
真是奇怪!郭小四震惊之下却百思不得其解,先前珠子是黑色的,突然又变成了暗灰色;先前按动珠子时毫无反应,方才***时却似乎陷了进去,现在再按,又浑然不动,真不知是什么道理。
但无论怎么说,这砚台绝对不是个普通的砚台。
郭小四激动地将砚台包裹好,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袋子中。
回到来福客栈中,胡乱找了点吃的东西,然后回到自己房中,盘腿坐到床上,再修炼一下纯阳功——刚才觉得,快冲破第一层,可是,郭小四很清楚,这距离真正冲破第一层,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还需要不断地苦练才行。
这一调息不打紧,郭小四暗暗惊喜,真气流明显旺盛了许多,汹涌地蹿动着,大有立即就要冲破关卡,达到第二层的劲儿,
尽管并没有能够冲破这至关重要的瓶颈,但是郭小四还是欣喜若狂,因为体内的真气明显上涨不少,仿佛得到了大风的帮助,使得水流加快速度行进一般。
这一切一定是刚才吸收了砚台中那两道青气的缘故!郭小四兴奋地掏出砚台,激动地按下珠子——纹丝不动,加大力气去按,还是无济于事!
郭小四这下懵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还没有想出什么名堂来,门却被人一把推开,张不二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不二,进来怎么不敲门?”郭小四将砚台收起来,责问道。
张不二也顾不上解释,喘了口气,这才说道:“小四,你得陪我走一趟。”
“去哪儿?”
“去码头仓库!”
码头仓库?郭小四一愣,那天不正是自己陪着刘香主去了码头仓库吗?
“去那儿做什么?”郭小四疑惑道。
张不二举起袖子,将额头的汗珠擦掉,说道:“唉,掌管码头仓库的马掌事,居然说丙字货仓中闹鬼!黄香主让我带个人去看一下,我寻思着,还是你跟我一起去比较好。”
“又是一桩怪事!”郭小四眉头一皱,丙字仓库那天藏了两台“八牛弩”,现在居然又闹上鬼怪了,难不成南方分舵这一年怪事不断?
“你去不去?”张不二不耐烦地道。
郭小四跳下床,点头道:“我定然陪你去,我倒想看看,究竟是什么鬼怪在作祟。”
郭小四一向胆大没魂,听到有鬼怪之事,兴趣倒大于恐惧。
两人匆匆赶往码头,一路上郭小四还想起了刘香主那天在路上跟他讲的话,现在人也没有了,晋升内门弟子也泡了汤,真是物是人非。
见到张不二来到,马管事赶紧跑了过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起来:“你们可不知道,真是吓死人了,丙字货仓里一到晚上就闹鬼!”
“闹鬼?”张不二奇怪道,“闹什么鬼?谁亲眼看见鬼了?”
马管事后面的几个长随一五一十地讲起来,一个个说得真像有那么回事一般,说丙字货仓里的一些鲜货,一夜之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吃掉一大半。一开始马管事以为是有老鼠偷吃,还因此加强了戒备,丙字货仓里放了老鼠药,但是,第二天夜里,一切依旧,老鼠药却是丝毫不动。
直到第三天夜里,才有一个胆大的长随住进丙字货仓,清早一看,那人也已经死去,从脸上可怖的神情来看,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吓人的怪物——丙字货仓闹鬼一说,迅速在码头上流传开来,弄得人心惶惶,还影响了几单大买卖。
“闹怪?那快去请个道士来驱驱鬼怪。”对于鬼怪,张不二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对策,只得用一般人的方法,请道士捉鬼驱邪。
“请了,已经请过一个道士了,结果道士第二天也死在仓库中,其余道士听说之后,便再也不敢来了。”马管事苦着个脸。
张不二挠挠头,束手无策,只好求教郭小四:“小四,依你看,我该怎么办?”
郭小四能有什么办法,他又不是驱邪捉鬼的道士,只得说道:“那就去请有名的道士来,紫云观里不是有些能人吗,请他们来吧。”
张不二点点头,转过去对马管事说道:“那你就多派些人手,到平风城里面,或者按照小四说的,直接去城北的千霞山紫云观,请他们派个道士来,佣金双倍,谅他们不会不来。”
马管事连连答应:“好,好,好,我立即派人前往千霞山紫云观,不,还是我亲自去请个仙家来。”
第十四章 飞剑起
两人离了酒铺,径直往赤霞峰走去。
到了赤霞峰脚下的时候,老道突然哎哟地叫了一声:“不好,小友,贫道的脚崴了一下,你来帮忙搀扶一下贫道。”
郭小四无奈地摇摇头,这个走山路都会被崴到脚的人,又怎么会有真本事?自己刚才怎么了,居然会相信他的鬼话。但事已至此,也不好就这样回头再去紫霞峰,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他走上前去,搀扶住那老道。
刚搀住老道,顿时一股汗臭味扑鼻而来,郭小四推脱不得,哭笑不得地搀着老道向前走去。老道却还不安分,一只手胡乱地抓着,竟顺着郭小四的后背摸到了他的头顶。
郭小四脸色稍微一变,但并没有发作,而是缓缓地说道:“道长,您这是做什么?”
老道脸上却露出奇怪的表情,有点像是失望,又有点像惆怅,听郭小四发问,赶紧把手拿下来,笑嘻嘻地说道:“不好意思,我这脚一疼,手就不知道放哪儿,真是不好意思。”
郭小四也不与他多说,边搀扶着边问道:“道长,这六百年的老狐藏在这么大的赤霞峰当中,你怎么寻得到它呢?”
莽莽大山,随便一个人藏在其中,想找到他都是非常困难的,一个六百年修炼的老狐妖,又怎么能轻易地找到?这老道难道跟老狐妖约好了在什么地方会面吗?
那老道嘿嘿一笑,拍拍郭小四的肩膀说道:“不用担心,贫道有了你这个现成的诱饵,还怕那老狐妖不上钩吗?”
“你想干什么?”郭小四大惊失色,他没有想到老道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明显感觉到老道手上的力气大了起来,自己的手想动一动,但丝毫无法动弹——手已经被老道控制住。郭小四慌起来,奋力去挣扎,但完全没有办法动弹分毫,老道的力气大得难以想象!
糟糕!今天算是栽在这荒山野岭了!郭小四心头闪过一个个倒霉的想法。
老道却笑道:“小友,不要紧张,不过是用你做诱饵而已,贫道自然会在暗中保护你,你要是见了那老狐害怕,就闭上眼睛,到时候我会叫你睁眼的。”一边说着一边将郭小四的胳膊一拧一提,然后飞速地行进起来,哪里还像是个崴了脚的老道士!
郭小四暗暗叫苦,不成想竟上了这老混蛋的当,居然要把自己当作引诱老狐的一个诱饵,真是整日打雁,今天被雁啄了眼!好心给他银子,又好心给他卖酒,还相信他能画符录捉妖——提到捉妖,他难道真有高招捉妖?
起先的时候,这老混蛋如同寻常人一般,后来竟还崴了脚,现在却是健步如飞,那天瞧见刘敏在泰月大泽中躲避旱蛸的身速,也比不上这老混蛋,真看不出老混蛋居然扮猪吃老虎!
想到这儿,郭小四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老道或许是在扮猪,但自己肯定不是那只老虎!
日渐黄昏,也已经走到赤霞峰的半山腰。紫霞峰上还有做紫云观,人气旺盛些,有些生机,但这赤霞峰上什么人也没有,林子也就更加茂密,道路更加难走,天色更是暗淡,时不时地还能听见两声猿啼鸟鸣,听得郭小四的心跳动得更加厉害。
老道放下郭小四,摘下酒葫芦,又从怀里摸出张朱砂符录来,笑道:“小友,你先看看这张‘通道咒’威力怎么样。”
说罢口中念起咒语: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袛灵,不得妄惊回向正道内外肃清……后面的说得却是极快,郭小四也没有能够听得清楚,但却在昏暗的光中看到,面前大约十几步远的地面上,杂树野草乱藤一个个如同有生命般地往后退去,很快就腾出一个空当来。再远一些,光线暗淡,就看不清楚了。
郭小四目瞪口呆,他知道这老混蛋,哦不,这个老道长有点能耐,但竟然能让杂树野草乱藤让道,这能耐未免也太大了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仙家气派?可是传说中的仙家,都是仙风道骨、鹤发童颜、潇洒迷人,可这个老道,完全不修边幅,浑身上下邋遢无比,怎么看怎么像个乞丐,却竟是个仙家!
市井中流传的故事中的那些仙家,御剑飞行,瞬间千里,斩妖除魔那简直更是小菜一碟,这么看来,这个老道长所说的话中,十有八九还是可信的,他说他会画符录,肯定假不了,刚才那道符录不就起到了作用了吗?
既然如此,直接像这老道长学仙术不就行了?刘敏张无视两人功夫再高,恐怕也敌不过仙术。郭小四打定主意,上前一步说道:“老神仙法力高深,小子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老神仙指点一二。”
老道哈哈大笑起来:“我不是什么神仙,只是一个酒鬼老道,一些符录还是会一点的,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你传给你画符录的方法,待灭了老狐妖之后,自然不会不信守诺言。”
“不不,”郭小四连连摆手道,“老神仙,弟子不是求画符录的仙法,是想求老神仙收弟子为徒,传授弟子仙家之术。”
老道士一愣,随即摇头道:“呵呵,小友,方才贫道已经测了你的骨骼体质,并不适合做贫道门人,不过既然你与贫道有缘,那画简单符录的方法,待会儿自然会传授给你。”
郭小四见他说的坚决,有点失望,但转念一想,再不济也得了个画符录的仙方,以后多找点机会去寻找一些妖怪,然后除妖增强自己功力——只要坚持下去,一定有超越刘敏、张无视的那一天。
黑暗中又走了片刻,老道让停下来,说道:“好了小友,你就在此等候,待听到一声女人尖锐的笑声,不要害怕,假装大声呼救就行。”
说罢也不等郭小四回话,便大袖一甩,整个人闪电一般地飞向山下去,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郭小四大吃一惊,因为刚才那些避让开来的树木、野藤、杂草什么的,现在居然又回到原来的位置,就连自己的脚下,也不再是光秃秃的山石,而是厚厚的野草。
老道士走了,自己孤身一人在这个荒山野岭当中充当诱饵,一向胆大的郭小四也不禁心里打起鼓来。那天第一次见到妖怪——水妖,简直是个大怪物,难看无比,今天就要见到的六百年的老狐,又会是什么模样?身上会不会散发出狐臭来?
郭小四胡思乱想着,也算是给自己解解乏,聊以打发时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在猎猎的野山风中,听到“噶噶”的怪异声响,郭小四心猛地一抖动,凝神仔细看起来,片刻之后,只能隐约看到一个黑紫色的影子在朝着这边晃晃悠悠地飘舞过来。
方才那个老道士说,让他害怕的时候闭上眼睛,郭小四尽管紧张不已,但胆子却是奇大无比,努力地瞪大眼睛朝那黑紫影子看去——光线实在太暗,怎么也看不清楚它的模样,反正只觉得它渐行渐近了。
“哈哈哈哈!”一声凄厉的女人的笑声从那边传出,整个山林都似乎颤抖起来。
郭小四想起老道士吩咐的话,赶紧大声呼救道:“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女人那尖锐恐怖的笑声依旧不断,在她看来,似乎觉得眼前这块到了嘴边的肉,就是喊破喉咙也无法逃脱自己的手掌心。
但是,就在那一刹那间,一道白色的光芒从山下直射上来,其速度之快,比起刚才挟持郭小四上山的速度又不知道快去多少倍。
那必定是老道士前来降妖除魔了!郭小四胆子更大起来,眼睛眨也不敢眨,生怕漏掉老道士降除老狐妖怪的精彩瞬间。
白光一闪,老道士已经飞到,而那光芒之下,一只黑紫色的狐狸显露出来,与一般狐狸不同的是,那老狐的身子的黑紫一片,但那鼻子却是红的发亮,像一颗成熟了的红樱桃。
老狐妖怪见了老道士飞身上来,却直起身来,幻化成半人形状,倒是个极为美丽妖艳的女子面孔,却是凄厉地喝道:“酒剑仙,你自做你的散仙,我自做自的妖怪,本来两不相干,你又何必逼人太甚?”
老道(酒剑仙)冷冷一笑:“你这孽畜,害人无数,我修道之人,遇到你这孽畜,哪有不替天行道之理?今天你已经迈入我设置的禁制当中,休想再逃,看贫道手中宝剑!”
不知道什么时候,酒剑仙手中竟多除以柄细长的剑来,与此同时,一道朱砂符录祭起,那符录便像灵活的蝴蝶一般,飞到剑上,然后突地燃烧起来,连符火带剑一道飞了出去,宛如一道红色光芒,直刺向那老狐。
第十九章 醉虹剑
酒剑仙将郭小四受伤的左臂膀的衣袖扯去,然后用清水将上面的疮药洗去。那伤口处中毒很深,已经全都麻木了,因而在清洗的时候,郭小四竟是浑然不觉得疼痛。
吞下那颗丹药之后,郭小四觉得腹内暖暖的,与原本就存在的纯阳之气很快便融合到一起,汇成涓涓暖流,在周身流转起来。暖流所到之处,无不由冷变暖,整个人顿时有了点精神。
酒剑仙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封闭住伤口附近,从布袋子中取出一把精致的匕首,然后从伤口处挖开,将已经淤黑的肉全部剔除。郭小四依旧不觉得疼痛,这一次不是因为麻木,而是伤口被酒剑仙封住。
刮开皮肉,酒剑仙又用一柄更为细长的小刀去刮骨头上的毒斑,并流放出一股黝黑的污血。张不二用一只盆子在下面接着,竟流淌了一小盆黑血,味道也是腥臭不堪。
郭小四倒有了精神:“传说武帝爷曾经刮骨疗毒,今天我郭小四也体验了一把,呵呵,倒没有说书的说得那么夸张。”
张不二不屑地哼道:“你怎么能跟武帝爷相比?你可是有道长为你封闭住了伤口的。”
郭小四呵呵笑道:“不错,还得谢谢老神仙。”
酒剑仙拍打了一下他的头,骂道:“差点丢了小命,还嘻嘻哈哈的,快闭上嘴巴。”
刮完毒斑、挤掉毒血,酒剑仙又取出一些金疮药来,在伤口附近敷上,然后用包扎起来。一切完毕之后,酒剑仙拍拍手说道:“好了,过上几天,你的手臂就活动自如了,只可惜不能得到那赤练蛇妖的内丹,是个很大的损失,如果你能吞下它的内丹,再加以调息,功力就会大增。”
郭小四暗想,那赤练蛇妖的尸体已经被炸成十几块,也没有见到什么什么内丹模样的东西,或许砚台吸收妖怪体内的清气,然后自己再吸收进来,其作用跟吞噬妖怪内丹的作用差不多。
张不二将黑血捧出去倒掉,酒剑仙乘这当儿问郭小四道:“你平日里所练的就是纯阳功?”
“不错,是纯阳功,目前我已经练到了第三层。”郭小四如实回答道,这个酒剑仙与自己倒是一见如故,也不是纯阳门中的人,对他实话实说,应该没有问题。但砚台一事,还是要保密,最好永远也别有人知道自己的这一秘密。
“让我看看。”酒剑仙伸出手去,抓住郭小四的右手手腕,像是在搭脉一般。
片刻之后,酒剑仙松开手,惊奇地说道:“奇怪,那天我测你骨骼体质的时候,你体内的纯阳气只是一般,这么现在比半月前倒厚实了不少?难道你是后天性纯阳体?”
“什么叫后天性纯阳体?”郭小四疑问道,从酒剑仙口中说出的东西,都是稀奇古怪的,让人不明白,也相当好奇。
酒剑仙缓缓地说道:“所谓后天性纯阳体,是针对先天性纯阳体而言的,先天性纯阳体,顾名思义,就是天生下来就是一副纯阳体质,这类人跟我的修炼方法对路,不过这样的人实在不多,一般人只是有浅薄的纯阳体质,修炼中很难得到大幅度的提高,还有一些人,是天生阴柔体质,也不太适合修炼,当然,也有这样的人修炼过,但大都走的是歪门邪道,成为祸害。”
“这个我明白,”郭小四插话道,“记得以前刘香主也跟我说过,说我们纯阳门的功夫,都是以纯阳之气驾驭剑术、拳术、掌术,我体质偏阴柔,因此不适宜修炼纯阳门的内门功夫。”
酒剑仙白了他一眼,道:“谁说的这话?你的体质明明是属于中性偏阳,怎么说是偏阴柔呢?真是胡说八道!”
郭小四大惊,刘香主待自己一向如同己出,是绝对不会骗自己的;但酒剑仙的能耐非同小可,比起刘香主来,又不知道高出多少,而且还有传言中的求仙者的风范,他说的话也不应该有错,那么,这互相矛盾的判断,究竟又是谁错了呢?
酒剑仙也不管他在想些什么,继续介绍道:“所谓后天性的纯阳体,就是先天性阴柔或者显现不出纯阳体来,但一旦接触到纯阳修炼之法,便能急速地增长自己的纯阳体质,比起一般人来,不知道要快出多少倍,因此叫做后天性纯阳体,依我看,你刚才所说的刘香主的话也不假,那时候他检测你的骨骼体质时,你体质还是偏向阴柔,现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炼,自然偏移了过来。”
郭小四暗地里一寻思,恍然大悟,也许正如酒剑仙所说,刘香主和酒剑仙他们两个都没有测错,只不过是自己的体质已经在这期间发生了一些变化——从砚台中的获益,也可能是骨骼体质转变的一大因素。
酒剑仙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笑道:“老道我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既然你可能是后天性纯阳体,那便可以入我门下,修炼我的功法。”
郭小四一听,赶紧跪拜下来:“多谢师傅,徒儿拜见师傅。”
“慢,慢!”酒剑仙连忙摆摆手,说道,“你现在先别忙着叫我师傅,究竟你是不是后天性纯阳体目前还不可肯定,我还得再观察一段时间,这样吧,我先传你一套功夫,然后你一边修炼你的纯阳功,一边修炼我这套功夫,一年之后我再来瞧你,如果你真是后天性纯阳体,到时候我再收你为徒不晚;如果不是,那么这套功夫权且就当作我赠送给你,毕竟你我之间,还算有段缘分。”
“那多谢道长了。”郭小四赶紧起来,目前不能成为酒剑仙的徒弟不要紧,毕竟还能够得到他传授的一门功夫。他的功夫,自然也不可能差不到哪儿去,结合本门的纯阳功和他这一套功夫,那么在五个月后的打擂中,自己的胜算就大了许多。
酒剑仙从他的布袋子中竟又抽出长剑来,郭小四暗暗称奇,他那布袋子中,竟能装得下那么多的东西,可见这布袋也一定是个宝贝。如果自己能够得到这个布袋子,那该有多好。
酒剑仙哪里知道郭小四此刻竟会在打他乾坤袋的主意,手中长剑一抖,说道:“这套剑法名叫醉虹剑,一共九式,每式九个变化,一共九九八十一招,使用纯熟起来,威力不小,你且看我演练一遍。”
郭小四疑惑道:“威力大的剑招,在这么小的房间里面,也能施展开来?”
“呵呵,这是自然,醉虹剑最适合的就是近身搏战,房间虽小,但也是足够了,看仔细了。”酒剑仙见他有点狐疑,当即朗声笑道,随即手中长剑翻舞起来,满屋子里顿时剑光四射。
不过,酒剑仙却宛如喝醉酒一般,颠颠狂狂,手中的长剑东一下西一下,简直就是毫无章法。
第二十章 添劲敌
醉虹剑法,虽然只有九式,但每一式的九种变招却是比较繁杂,需要一招一招地学起。酒剑仙也不知道用了个什么法子,竟然使郭小四看过他演练过一遍这套剑法之后,就记住了全部变化。
这一套剑法,虽然看上去毫无章法,但却是能出人预料,因而威力不小。但在寻常人看来,确实是平淡无奇,甚至有点向胡乱舞出来的一般。
郭小四知道全部变化也无济于事,因为当自己使出来的时候,心知肚明却达不到那种境界,因此要想熟练地使出这套剑法来,还得需要勤加苦练才行。
郭小四伤势痊愈了之后,上午用来修炼纯阳功,下午练习醉虹剑法。再借助自己铲除百花阁的赤练蛇妖一事在同门众弟子中大肆宣扬,说自己手中有某个高人赠送的符录,专门克制妖怪,如果他们听说哪儿有妖怪出现,就来告诉他,让他去斩妖除魔。
除了极个别的人以为他是在吹牛之外,大多数人对他手中有能克制妖怪的符录一事深信不疑,毕竟除掉赤练蛇妖一事,已经很快从百花阁中散发到整个平风城内。
除妖降魔一事也是可遇不可求,正经事还是要苦练功夫。纯阳功自从达到第三层之后,修炼的进度也加速度行进起来。只不过突破第三层进入第四层之间的间隙太大,因而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达到——除非用砚台用符录杀掉一个千年以上的妖怪,或许还能一鼓作气地帮助自己直接进入第四层。
时间过的倒也快,一转眼就快到打擂的日子,擂台就摆在来福客栈前面的一个大的空地上。擂台已经开始摆设了,还有七天时间,南方分舵最为重要的一次打擂,一个决定谁能晋升内门弟子的比试,就要上演了。
由于这段时间内并没有能遇到妖怪,因而郭小四的纯阳功修炼得也不快,到目前为止,才到第三层的一半左右,可这功力全部都是他费尽辛苦炼出来的,因而觉得来之不易。
至于醉虹剑法,九式八十一变化实在繁杂,郭小四也没有按照顺序一一地去修炼,而是从中拣了其中一式“醉气如虹”去修炼,从一开始修炼到现在,终于能够将这一式的九个变招一一地施展出来,虽然纯熟程度依旧无法与酒剑仙相比,但他自信能够在这以招下走几步的人也不多。
以区区第三层次的纯阳功,和不太熟练的醉虹剑的其中一式,就想得到整个南方分舵的第一名,其艰难程度简直不亚于平民登上青天。尽管如此,但郭小四还是决定试一试,毕竟机会难得;就算这一次以失败而告终,但自己也可以从打擂中积累经验,几年之后的再有比试的话,自己晋级的机会就大多了。
与其坐着等老,不去起而以搏。郭小四摸了摸怀中的砚台,又想起刘香主对自己的深情厚谊,想到他惨状莫名的死状,想到刘敏、张无视两人的无耻和卑鄙,心里头顿时升腾起一股怒意,一定要好好比试,一定要先出人头地,然后除掉两个奸贼。
这一次的打擂,要想脱颖而出,要想战胜全部对手,就必须要一些毒辣的手段,再耍点小计谋,否则胜算不大。
七天时间!郭小四看了看门内的通告,知道今天是报名的时间,于是拉上张不二,一道去客栈后院报名。客栈后院是南方分舵的所在,郭小四也常去——只在分舵大堂门口转悠过,没有能够进去。
至于传说中的堂主,他一次也没有见过,据有人说堂主几乎不露面,一直深居在分舵大堂旁的一间房间里。郭小四不相信这样的话,一个人总是闷在屋子里头,而且一闷就是几年,这太不合情理。
又有人说堂主人一直在总舵,遥控着南方分舵,让四大香主各司其职,却也将分舵管理得井井有条。这种说法郭小四比较认同,因为四大香主各自管理着自己的一个地盘,彼此之间没有上下级关系,但分舵内除了上次刘香主被人暗算之外,却一直没有其他大事。
报名处已经有了不少人,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熟识的人见了,互相笑着打个招呼,当扭过头去时,脸上便又严峻起来——这么多人来报名,晋升的希望,可就又渺茫了一些。
“让开让开。”后面一阵吵杂,却传来几声大喝声。
郭小四扭头望去,只见七、八个身材魁梧的外门弟子,拥簇着一个英俊潇洒的年轻人走了过来,周边的人则下声议论着:“快瞧快瞧,许师兄来了!”
也有人叹气道:“咦,许师兄不是被张香主直接引荐的吗,怎么他也来报名?”
这人郭小四认识,叫做许勇,是张无视门下大弟子,也是张无视的得意门生,据传他已经得到了张无视的真传,纯阳功达到第五层的高度,一套罡阳剑和纯阳掌更是出神入化。
可是许勇已经得到张无视的引荐,而且得到了批复,那他过来报名做什么?
张不二却是知道其中关节,但他也不想惹事,将郭小四拉到一边,悄声说道:“这个许师兄,一直以来不就心高气傲?他成天想的就是扬名立万,尽管已经被引荐为内门弟子了,但是他还是想通过打败南方分舵所有的外门弟子,来显示自己的功夫,也是想告诉总舵,他并不是凭借着关系被引荐进去的,他是有真才实学。”
“莫名其妙!”郭小四恼怒地唾了一口,“他有真才实学,到了总舵内门中,人家一试不就知道了?非得要来打败我们所有人才肯甘心地离开?真是得意便猖狂。”
张不二没有那么愤世嫉俗,只是哀叹道:“这许师兄一来,我们都别想得第一了,只能去争第二。”
“许勇得了第一,那第二名也能晋升内门吧?”郭小四问道。
“当然,许师兄已经占据了一个名额了,所以他就算得到第一,也不影响第二晋升。”
第二也可以晋升,郭小四安心不少,只是,许勇这个混蛋,也有点太嚣张跋扈了,倘若被他打到,就算进入内门弟子,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还不丢死人了?而且这家伙又特别喜欢炫耀,喜欢揭别人短扬自己长,在内门里还不大肆渲染他是如何打败所有人的吗?
而且他是张无视的弟子,别的不说,加上这一条,就要狠狠地揍他!
哼哼,要晋升内门,老子才是第一,什么许师兄猫师兄狗师兄的,统统给老子靠边站去。郭小四恨恨地想到。
第二十一章 贪财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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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名的人数统计出来了,一共又九百八十一名。南方分舵数千名弟子,有近千人前来打擂,竞争也过于激烈,剩下的弟子,或者是认为自己能力有限,不想去丢人现眼;或许是不想晋升内门,也不去凑这个热闹。
凑热闹的人虽然只有不到一千,但是看热闹的却不少。纯阳门的弟子们不说,整个平风城内都有点轰动了——这年头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大家也都闷慌了,突然冒出件刺激的事来,于是大家都想来看个热闹。
就连城东的旺财赌坊,也开出了赔率,吆喝着让大家去下注。赔率榜单上,许勇列在第一,而且下注投他的人,也是最多。大家也都知道许勇的能耐,因此都坚信他能够拔得头筹。
让郭小四惊喜的是,自己的名下,居然也有近百人下注,真是让人吃惊。或许是常光顾百花阁的嫖客们,那天见郭小四力斩赤练蛇妖,因而觉得他有可能爆冷得第一,而且郭小四的赔率又高,便下了他的注。
距离打擂还有三天的时间,郭小四在院子内演练“醉气如虹”,一旁还有张不二在吐纳,修炼纯阳功,他的纯阳功已经达到第二层。这是在没有任何外力的帮助下达到的第二层,远比郭小四自己借助砚台之力达到第三层要来得辛苦些。
郭小四脚下摇晃不定,手中长剑(几个月前从城东的铁匠铺打制的青钢剑)也似乎没有规律地翻舞起来。从外人看,这似乎就是一个醉鬼在耍宝,威胁并不大。
但是郭小四自己明白,这看似威胁不大的剑招下,可是招招透着杀气,别人看来很随意的剑,其目的就是麻痹他们,然后趁其不意,杀机陡现,瞬间致敌死命。
醉剑仙不愧叫做剑仙,这套剑法果然凌厉一场,只可惜他的纯阳功只达到第三层,如果能达到第四层的话,击败许勇就是轻松寻常了。
张不二调息完毕,擦擦额头的汗珠,叹气道:“我的纯阳功提升得非常慢,打擂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去打擂的人,只有一个有希望,我们别抱着非得第一的念头去打擂,尽管得不到第一,但也能从打擂中积累一些实战经验。”郭小四还“言不由衷”地开导起他来。
张不二也不在意,突然说道:“对了,忘记告诉你,每场比试的时候,双方都要到主持比试的人那里报道,然后签字画押。”
“这有什么?别看我没有打过擂台,但没吃住猪狗,还没见过猪跑吗?打擂的时候,自然要签字画押,有时候还需要签生死状呢,我们分舵的比试,属于选拔性质,因而不需要签生死状,大家也都不许拿剑比试,用木剑代替,都要点到为止,这报名的时候,不就交代过了?”郭小四觉得张不二最近有点神经过敏,屁大的点事也能说的一惊一乍。
“不是不是,”张不二急得摇摇手,说道,“你不知道,那主持比试的老头,是个贪财的家伙,你要是在比试的时候,给点银子,赢得比赛,就会容易许多,如果不肯出血,那困难就大去了。”
“什么?还会有这事?”郭小四觉得莫名其妙,分舵的打擂选拔,怎么能不公正合理呢?怎么能让一个贪财的老东西来主持公道呢?让他主持的话,还有公道可言吗?
“错不了,我听黄香主跟我说的,这还能有假?他还问我有多少银子,我哪里银子哟,不过,我本来就不奢望得到第一,所以不给他银子也罢,我倒希望你能得第一,小四,你不是有不少银子的吗,你给点他不就得了?”张不二不紧不慢地说道。
郭小四一跺脚:“银子?都花光了!”
之前已经花去一些银两,去百花阁杀赤练蛇妖又花掉十两银子,酒剑仙给自己治疗了之后,居然说要收点银子去喝酒,不得已又给了他十两银子——这种师傅,真是个坐吃山空的家伙,但看在他救了自己一命,又传给自己醉虹剑的面子上,郭小四难得地大方了一把。另外,在这近半年时间内,他也早将剩下的散碎银子花得一干二净了。
“那怎么办?没有银子你想晋升是很难的。”张不二替他担心起来。
郭小四也是急怒不已,一是急自己前段时间有点大手大脚,二是怒恨这个老东西,居然是个贪财的家伙。
兜里已经空了!也罢,听凭天命,能走到哪一步,就算哪一步!
郭小四心一横,冷笑道:“我偏不送他银子,我也要靠真才实学搏个第一。”
张不二没有说话,在他看来,郭小四的功夫,只不过比他高了半截,想得第一,别人不说,许勇这一关就过不去。
也不知道是谁将主持比赛的老头贪财的消息传了出去,一时间各人是银袋紧缩,连吃的都降低了标准,要将银子省下来给老头。郭小四却与他们截然相反,伙食不但没有降低,反而还提升了一些——大战在即,不保持体力怎么能行,而且打擂中有九百八十一位,打斗也不是一场两场,要过五关斩六将才能站到最后,降低伙食标准,才是饮鸩止渴杀鸡取卵!
但是看到大家一股脑儿地凑钱借钱的份上,郭小四还是忍不住在客栈里大骂贪财不公的老混蛋。其他参加打擂的弟子听了,都默不作声,尽管他们觉得郭小四骂的好,但是,功利面前,谁又能不变色?郭小四想骂,就让他骂去,他骂了老混蛋,也等于替大家出了口恶气。而上头追究起来,或者老混蛋知道了,也只会找他郭小四算账,与大家无关。
郭小四也是随口骂上几句,他最关心的还是打擂。
打擂的人太多,分舵就将名单列开,两人一一对列,两人中只有一个人有资格晋升下一轮,如此往复,最后擂台上只能有两个人,他们两个去争夺第一名,第一名才有资格获得晋升内门弟子的名额——如果是许勇得了第一,那么第二名也将获得这个名额。
郭小四仔细寻找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第一个对手,名字叫做陈春!
第二十二章 迎首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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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阳门南方分舵选拔外门弟子晋升内门的打擂比试正式打响了,两名弟子按照顺序上台,台子一侧面向空地,另一侧则排开五张太师椅,中间一张格外地大,上面坐着一个发须全白的精瘦的老头,便是本次打擂比试的主持者了。
两名弟子上得台来,先是上前拜了一下那老头,然后一旁末座的中年男子——南方分舵四大香主之一的赵香主介绍了一下打擂的规则,无非就是些要注意点到为止、一方认输或者被打下擂台就算输之类的通规。
一切宣布完毕之后,两名外门弟子便比试起来,仅仅片刻,一名弟子便被打下擂台,然后遗憾地拱拱手认输。
台下则是一片喝彩——除了纯阳门的外门弟子们都前来观看打擂之外,平风城里的闲人们也都过来凑着热闹——小城里平日并没有什么大的事情,这会儿纯阳门闹出个打擂台,于是大家都聚了过来,也不管打得究竟如何,只要有人落了台,他们便一股脑地将喝彩声和掌声送给获胜者。
“这两个人功夫都一般得很。”张不二摇着头对郭小四说道。
郭小四也看得出来,这两名弟子的外家功夫的确一般,能够继续留下来的那位,不过是比台下那位稍高一筹罢了。打擂就是如此,失败者跌落下来,告别擂台;获胜者站在上面,聆听欢呼声,直到剩下最后一名留在台上。
九百八十一名,竞争何等激烈!而要想继续留在上面,必须打到所有对手——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正想间,又有两名弟子跃上擂台,流程都是一样,不过这一次中间那老头发话了:“同门弟子间相搏,不可伤了彼此和气,而且要保持公平,钱二,你身高臂长,就不用长剑,使短剑。”
那个叫做钱二的弟子稍稍迟钝了一下,但还是遵从了老头的话,将手中长剑扔下,接过一人送过来的短剑。
两人相斗到一起,钱二明显地由于换了兵刃而落了下风,另一名弟子则得势不让人,攻势一波接着一波,直杀得钱二手忙脚乱。
没过多久,钱二一个不慎,被对手踢掉手中的短剑,刚想以拳代剑,但对手的长剑已经搭上了他的肩头。
“钱二就是因为没有送礼给那老头,因此落了败。”张不二在郭小四耳边低声说道,“你我可都要提防着点,如果碰到个对手是个送了大把银子的,可就难对付了。”
郭小四鄙夷地看了那老头一眼,愤愤不平:“什么公平比试,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我们纯阳门有这帮家伙在里面,恐怕也会被他们搞糟。”
“唉,像刘敏、张无视等人都能受到重用,就可以知道了。”张不二唉声叹气。
郭小四冷哼一声:“如果让我换剑,我偏不换,他又能奈我何?钱二也太老实了!”
台上的钱二虽然有点不甘,但还是认了输,并且朝中间那五人一拱手,礼貌地下了台。
郭小四拍拍张不二的肩膀,说道:“不二,我们还是回去吧,在这里看热闹,还不如回去好好练一下。”
张不二笑笑:“也对,反正我们的比试要等到下午才进行,那就回去再练练。”
两人勾肩搭背地溜回院中,各自修炼起来。郭小四对于打擂比试中的一些不公平现象也不去多想,自己尽力了可以了,至于被人暗算而达不到目标,那就怨不得自己了。
第一个对手——陈春,是赵香主的弟子,郭小四平日里跟他也没有什么交往,只有数面之缘,对他的底细知道的并不周详,但只要他没有送银子给那老头,想来凭着自己的第三层的纯阳功以及“醉气如虹”,战而胜之,问题应当不大。
两人都各自练习了一遍自己的功夫,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
这时候擂台那里已经散了,众人也恰好赶回来,口中议论纷纷,无非谈的就是刚才的所见所感。但大家谈得最多的还是许勇。这个说:“许师兄就是许师兄,马鸣这家伙第一个遇上许师兄,居然还不自动认输,结果怎么样,还不被许师兄一脚踢下台去,丢人现眼。”
另一个马上就急道:“说什么屁话,换了是你,不也被许师兄一脚踢下去?马鸣报了名,自然是要去比试一下,倘若不战而败,那才让人看了笑话,依我说,马鸣就是条好汉。”
“可不管怎么说,许师兄赢得确实漂亮。”
……
郭小四不去理那帮看客,跟张不二匆匆吃了午饭,然后休息一下,赶往擂台处——下午较早时间里,张不二要出场。
当张不二出场的时候,中间那老头居然打起了呵欠,坐在太师椅上,竟似要睡觉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打擂比试主持者的样子!郭小四更是愤懑,恨不得能当场大骂那老家伙。
张不二与一名师弟对决,不到半刻,那名师弟便被张不二逼下擂台,只得遗憾地摇摇头,拱手认输。叫好声鼓掌声顿时四下响起,为张不二喝彩。
“不二,好样的。”郭小四也为张不二击掌叫好。
张不二也有点兴奋,脸涨得通红:“小四,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没问题!”郭小四自然也是信心满满。
接下来又上去四对弟子,很快便下去四位。郭小四觉得自己周身的血液快沸腾起来,因为,下一个,将是自己登台亮相了。
他闲暇里扫描了一下不远处的陈春,怀里抱着一把长剑,脸色微微有点发红,也是有点激动。
又一名弟子下了台,郭小四与陈春从两边各自上了擂台,依照程序,先是冲着中间五人施礼,但此刻中间那老头已经睡着,呼呼声四下都可以听见,替代他主持的赵香主示意两人可以比试了。
郭小四此时心中倒安定了许多,那白发的老头睡觉不睡觉对他来说无所谓,只要老家伙不平白无故地给自己添乱就行,在没有外力的影响下,自己获胜的把握就大了许多。
那边陈春早已长剑在手,冲着郭小四颔首说道:“郭师兄,请指教!”
“请指教!”郭小四长剑出鞘,剑尖指地。
第二十三章 战许勇
郭小四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有信心——尽管对夺得最后的那个名额信心还不是很足,但前几轮过关,还是没有什么大的问题。第一个对手陈春,是个默默无闻的弟子,还不至给自己构成威胁,当然,前提条件是陈春没有给那老头送上一大把银子,而从现状来看,他的确也没有送。
赢自然是赢了,而且赢得相当轻松,郭小四连那套“醉剑如虹”都没有使出来,只是用当年刘香主传给他的一套简易的剑法,便将陈春手中的长剑磕飞。陈春也很实相,兵刃都没有了,还斗什么?于是拱手说道:“谢郭师兄手下留情。”
郭小四得势便止,也是一拱手:“陈师弟,承让。”
首战告捷,而且没有使出最后的杀手锏,这让郭小四相当满意,像“醉剑如虹”这样的绝杀招数,非得留到最后使出来才行,否则现在使出来,被别人看见,以后对敌时他们就会多一个提防。
第一天比试结束,波澜不惊,没有出现什么大的问题,一些被老头暗算的弟子,也没有谁提出异议,默默地承受不公的结果——对他们来说,即便是抗争也是无用的,因为他们的师傅——四大香主都坐在老头一侧,以他们的身份,又怎么敢和自己的师傅去抗争?
郭小四虽然感到不平,但是那些当事人都没有表态,他也懒得再去说什么,只要这样的背运别让自己碰到就行。晋升内门弟子的名额只有一个,大家彼此都是竞争对手,各人自扫门前雪罢。
第二天的比试中,又被刷掉一批人,第一轮比试全部结束,加上一批没有比试就自行退赛的人,能够有资格进入下一轮的,只剩下三百八十四人!
第二轮中,郭小四与张不二也各自战胜对手,晋级第三轮。在第二轮比试过程中,郭小四还看到了许勇的出场——许勇就在他之前一个出场,因而能够看到他的功夫——许勇只用了三招,便将对手踢下台去。据一边的人讲,上一次许勇也是用这招将对手踢下台去的。
用相同的招数将对手踢下台去,许勇多少有点傲慢,也是再告诉所有的对手,他就用这一招制胜,别人知道又能怎么样,还是免不了被踢下去的命运。
第三、四轮的时候,两人又是顺利过关。
第五轮的时候,率先出战的张不二被人打倒了——这一次,准确讲,是被那老头打倒的。
老头暗地里耍了个坏,使张不二在开战之后就落了下风,落下风之后他便一心想赢回来,越是想扳回,就越是慌乱,终于露出一个破绽,让对手击败。
张不二脸色大变,以他的性格,知道是被人阴了,绝对会破口大骂,但他一见到老头身旁的黄香主,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吞了回去,气呼呼地把剑一扔,扭头下了擂台,也不再跟人客套。
郭小四愤愤不平,拉住他问道:“怎么不骂那老东西?”
张不二正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听郭小四问他,嚷嚷道:“我是想臭骂他一顿来着,可是,黄香主还坐在他旁边,黄香主待我很好,我不想让他为难,如果黄香主不在,我可绝对饶不了那老东西。”
郭小四一时语塞,心想也是,倘若换了刘香主坐那老头下首,自己又如何忍心让他下不了台面?
下午时分,轮到郭小四登台比试,张不二还是来为他压阵。
郭小四刚要拔出长剑,却听那老头说道:“郭小四,对手擅长用掌,你也撤剑用掌。”
对面的师兄郭小四也认识,名叫卢刚,是张无视的弟子,以纯阳八卦掌而闻名。
郭小四不会掌法,现在要让他弃剑换掌,就是明摆着要让他下台认输。老头又在暗中使坏,一定是卢刚这混蛋塞了银子给他,这样的比法,看似公平,其实一点也不,明显倾向于对手。
“回主持,小四擅长使剑,请卢师兄使剑!”郭小四冷冷地说道。
“什么?”老头恼怒起来,开赛以来,还没有哪个人敢于这样顶撞他的话,“你敢不遵从我的命令?”
郭小四不卑不亢地高声说道:“打擂比试,无非讲究公平,卢师兄擅长使掌,小四擅长使剑,两人各有所长,当各尽所长,才能叫做公平比试,否则,让小四放弃所长,以所短来对抗卢师兄所长,不是明摆着让小四落败又是怎样?”
老头胡子几乎横了起来,指着郭小四询问起一旁的四位香主:“这个郭小四,是谁的弟子?怎么敢如此猖狂?”
黄香主身为来福客栈的总管,郭小四隶属于来福客栈,因而他站起来,向那老头一躬身,恭敬地说道:“回堂主,郭小四原为刘香主门下挂名弟子,现在我来福客栈当差。”
郭小四一惊,原来这老头就是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堂主李元业!可是,传说中的堂主李元业,可是个英明神武的老人,不但功夫出神入化,而且武德也是一流,怎么又会是个贪婪好财的混蛋呢?难道传闻都他娘的是假的?传闻,都他娘的靠不住呵!
李元业已经怒极,几乎是吼了起来:“郭小四,你挂名师傅已经去世,难怪你这么没有规矩,原来是缺个人管教!今天不依我的规矩,即便是你赢了,也得判你输!”
郭小四恼怒至极,那边卢刚则是一脸的奸笑,他知道郭小四没有送银子,因此在比试之前,就送去大大的一份厚礼。堂主果然也是言而有信,说会帮忙,果然就帮了忙,这下倒要看郭小四这么应对了。
郭小四愤愤地将剑扔下,用剑的话,即便是赢了,也得算输,那还用剑斗什么?可是,卢刚擅长用掌,不来点怪招,又怎么能战胜得了他?
两人依照惯例要互相拱手打个招呼,然后再进行比试。卢刚胜券在握,得意洋洋,却装作极有礼教地以躬身,说道:“郭师弟,请指教。”
但郭小四却无声无息地游弋到他的面前,挥起右掌,朝卢刚左肩处劈了下去。
卢刚猝不及防,一个踉跄,竟是摔倒在地。坐到地上之后,他还没有愣过神来,愕然叫道:“郭小四,你玩阴的?”
郭小四并不答他的话,飞起一脚,将他踢飞起来——卢刚滚了两滚,滚到台边,勉强支撑住没有跌落,踉跄地爬起来,还没等站稳,郭小四的飞腿已经到了。
卢刚这下终于没有能够挺得住,摔到台下,狼狈不堪!
台下张不二见状,击掌叫起好来,也是将自己的郁闷发泄出来:“好,郭小四好样的,卢师兄跌落擂台,便是输了。”
“郭小四,好样的。”台下喝彩声此起彼伏。
台上张无视和李元业也有点面子挂不住,但也只能怪卢刚自己不争气,只得认栽。
郭小四昂然走下台去,还没等与张不二击掌相庆,却被人拦住了。
“郭小四,你别得意,你下一个对手,是我许勇!”
第二十四章 剑对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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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勇可不比卢刚,这一点城中赌坊的庄家知道,南方分舵的不少弟子知道,郭小四更清楚。
许勇是纯阳门南方分舵三代弟子中的翘楚,曾经为纯阳门立下过不小的战功,去年三光门围剿天魔教时,许勇就曾经袭杀天魔教一长老,虽然是一时偷袭得手,但是倘若自身功夫不够或是学艺不精,是如何也不可能一击致命天魔教长老的。
“小四,你可要小心一点,许勇为卢刚报仇,一定会狠下杀招,不会留情,而且堂主又对你有了偏见,这一战你恐怕就危险了。”张不二担忧地说道,“要不,实在不行时,就干脆直接放弃,之前有很多人都选择了放弃,这也没有什么好丢人的。”
郭小四心里虽然七上八下的,但是绝对没有想过要放弃:“我现在就放弃,自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但许勇这帮人会怎么想?我被他在擂台上打倒,并不丢人,但是不战而逃,以后还怎么在平风城里混?”
郭小四自然也不会束手待擒,尽管胜机不大,但是必须要仔细琢磨出能够取胜的道路。
之前的对决中,郭小四还没有使出“醉气如虹”来,这也就是说,与许勇对决的时候,这一招的九式剑招便可以是他的杀手锏。
“醉气如虹”精妙之处便在于变化奇异,看似寻常,却不按照常理出剑,所以能有意外收获。郭小四特意将“醉气如虹”又练习了两遍,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使出这绝杀的一招。使用这一招之时,必须起到突袭的作用,否则,成功率还是不大。因为许勇的功夫,的确高得很。
许勇除了一双劲掌不亚于卢刚之外,还有他的绝技——少阳腿和正阳剑。少阳腿是张无视的成名绝技,郭小四自然不会,,但正阳剑郭小四却会一点,当年刘香主曾教过他这个剑招,虽然不太纯熟,但应对起来,应当能松一些。
一个晚上,郭小四都在酝酿着对付许勇的招数,待到天明时,一双眼睛熬得通红,也不由地打起了呵欠。
张不二见了,更是担忧不已:“小四呵,到了擂台上,一旦见势不妙,便弃剑认输,免得给许勇下杀招的机会,你知道的,这家伙一向就是以凶狠毒辣闻名,犯不着跟他计较。”
郭小四点点头:“我知道该这么做,别为我担心好了,许勇,也不是不可以战胜的,但真到了败局已定的时候,我不会死要面子的。”
许勇出战前,一帮张无视的弟子正为他打气:“许师兄亲自出马,还不把那郭小四踢成残废?”
“对对,替卢师兄报仇,这小子,居然跟卢师兄玩阴的,真是卑鄙无耻。”
“没错,也把他踢成残废,让他下半辈子永远躺在床上。”
许勇无声地一笑,将剑拿上。
一旁的卢刚惊讶地叫道:“许师兄,怎么,对付那小子你还要用剑?”
许勇在之前的对决中都是一双肉掌对别人的长剑,但是都毫无例外地将对手踢下台去,这一次与郭小四对决,居然将随身的宝剑带上,可见他对这一次比试的看重程度。
“呵呵,你们没有看出来,我看出来了,郭小四这家伙,纯阳功大概已经修炼到第三层了,这就不能小觑,其实昨天卢师弟与他对决,倘若不输在大意上,也会输在他的剑下。”
“可是,”有人立即叫道,“堂主命他不许带剑的,他又怎么能赢?”
许勇冷哼了一声,说道:“让他撤剑换掌,你们还真以为是个公平的比试?卢师弟,你是不是给堂主送了银子?”
卢刚脸皮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许勇笑道:“不比介意,能获胜是最关键的,而不必去计较用什么手段,堂主好财,我们为什么不能投其所好?不过你昨天也太过大意,被郭小四有机可乘,我今天替你出气,也是替师傅出气,因此不但要胜,而且要胜得干脆,胜得漂亮,就不能不重视,一旦大意,就会重蹈卢师弟你的覆辙。”
卢刚恍然道:“还是许师兄见多识广,小弟佩服。”
“但有一条的肯定的,那便是我赢郭小四输!”许勇斩钉截铁地沉声说道。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其余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这场对决也引来了数千人观看,赌坊的单场赔率也开了出来,庄家也是看好许勇,但买许勇赢的人还是很多,而买郭小四赢的人,不及对手的十分之一。这十分之一中,还有张不二的二两银子——这是他这个月的例钱,他省了下来,买了郭小四赢。
“单单是为了张不二那二两银子,也得赢下这场对决。”郭小四将自己的剑擦了又擦,这才起身前往擂台处。
一切程序走完,郭小四放下心来,因为这一次堂主李元业并没有刁难,当两人向他参拜的时候,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示意两人可以开始,他没有什么要说的。
对于李元业堂主不再横加指点,郭小四倒也没有感恩,因为这或许是许勇跟自己一样,也没有送银子给他的缘故。而依照许勇傲慢自负的性格也可以断定,他绝不会送银子给李元业。
许勇这一次带了剑上台,也让大家议论纷纷,下注买许勇赢的人一个个眉飞色舞,而与郭小四熟识的人则担忧起来。就连郭小四自己也觉得有点奇怪,许勇一向傲慢自负,这一次居然是带剑上台,可见志在必得,而且,他还想赢得畅快淋漓!
困难在加大,但机会也在加大。郭小四心里清楚,要想击败许勇,也只能靠这一招了。
“许师兄,请指教。”郭小四丝毫不敢放松警惕,手握紧剑柄。
许勇则微微颔首:“郭师弟,请指教。”手也是放在剑柄上,吸取了卢刚昨天的教训。
两人走过程序,双双拔出长剑,四目对视,恶战一触即发。
郭小四一声呐喊,长剑刺出,也不客气,直挑许勇面门。
许勇想也不想,挥剑格挡,架住郭小四的剑。
第二十五章 醉气如虹
许勇的正阳剑凌厉无比,仅仅一招过后,便扭转战局,占据了上风。紧接着得势不饶人,剑招连绵不绝,将郭小四整个人罩在剑光之下。
郭小四见他的攻势不弱,只得长剑回撤,护住周身,却也是使出正阳剑,不过比之许勇的正阳剑要逊色不少。纵然如此,一时护住不至于落败,倒还可以支撑。
但这种只守不攻的战法,毕竟场面上难看,而且险象环生,他自己还不觉得,四周看众直看的是心惊胆战。张不二见郭小四连遇险招,不由得大声叫喝起来:“小四,小心了。”
许勇心中暗喜,郭小四的正阳剑不是他的对手,就连纯阳功也远不及他,虽然一时间还败不了,但也未必就能支撑太久,时间一长,他必定告败,到时候好好羞辱他一番,以泄昨天之气。
当下招势一紧,剑花朵朵,出手快捷无比。这么一来,郭小四顿时觉得仿佛是有座大山压了过来,手忙脚乱起来,真是疲于奔命。
许勇一剑刺出,郭小四惊骇之下赶紧闪避,但不妨许勇竟是料敌先机,左拳击向他避趋的方位。许勇剑、拳齐发,让郭小四大吃一惊。
郭小四不及闪避,左肩处中了一拳,整个人顿时翻滚起来,幸而没有滚落下台,否则就是败局已定了。郭小四飞快地顺势一滚,躲避开许勇乘胜追击的一记飞脚——许勇还是想用他的少阳腿将郭小四踢下台去。
将郭小四逼得如此狼狈,已经在许勇意料之中,他很清楚目前的状况,郭小四纵然纯阳功有所成就,但就目前而言,还无法与他相抗衡。不过郭小四功夫进展很快,十年之后,自己恐怕未必能赢得了他,因而现在便要将他彻底地给废了。
郭小四挨了以拳,肩部疼痛,加之一夜未睡,因而此刻头中发晕,竟似喝醉了酒一般摇摇晃晃起来。在外人看来,他中了许勇一拳,显然是伤得不轻。张不二更是担忧起来,又不好直接叫郭小四认输,只得干跺着脚。
其余看客大多投了许勇的注,因而见许勇就要获胜,都是肆意地欢呼起来——这样的欢呼声,在之前的对决中,只有确定一方获胜时才能获得的特殊荣誉。在他们看来,许勇胜局已定,所未定的,便是郭小四什么时候被踢下台去。
许勇果然厉害,功夫不是靠嘴巴吹出来的,而且,这家伙虽然用剑相斗,但却还存着要将自己踢下擂台的念头。郭小四的心一沉,握住剑柄的那只手上也渗出了细细的汗珠,自己所雪藏了那么久的绝杀一招,究竟能不能一击奏效,成败可就在此一举了。
郭小四那满脸惊慌、手足无措的样子,让许勇内心里的豪气全部释放开来,他似乎已经看到这个该死的混蛋跪倒求饶、倒地认输的狼狈模样。昨天的嚣张、以往对师傅(张香主)的不敬,今天统统给你算计清楚。“哼,”许勇冷笑一声,心中念道,“即便是你跪倒在地哀求,也绝不能让你好好地离开擂台!”
许勇厉喝一声,身形一晃,单剑凭空刺来,这一剑中,使纯阳功贯穿于剑上,于正阳剑和为一体,剑气化作一股狂风,劲劲地犹如泰山压顶之势,朝郭小四覆盖过来。
郭小四赶紧振作精神,但此刻背依台边,不可以再后退避让,只得心一横,使出“醉气如虹”!
“醉气如虹”,剑招如名,长剑飘忽,仿佛酒醉之人胡乱劈砍,毫无章法可言,但剑招一出,便晃悠着拐向对手咽喉之处。
许勇大吃一惊,不敢继续向前——即便刺中郭小四,郭小四的剑也将割断他的咽喉,这样两败俱伤的战术,对他而言,是绝对不能接受的。许勇不敢硬拼,身体一歪,躲避开郭小四搏命的一击,同时手中的剑也偏移原来的方位,从郭小四耳边划过。
刹那之间,郭小四并没有趁机离开危险地带,而是剑招绵绵一变,看似漫不经心,实则黏上了许勇,继续向他咽喉割去,一点回收的意思也没有。
许勇一皱眉,郭小四这样不要命的打法的确讨厌,也不那么光明正大,但是却让他不得不后撤避让。让他恼怒不堪的是,那长剑几乎不离他左右,他往后退出两步,长剑几乎是跟随而至,大有不取他性命誓不罢休的意思。
许勇怒极,同时恼火地一瞪眼,心中暗自冷笑:“这样搏命,又能奈何得了我?郭小四也算到了山穷水尽,否则,何以出这样两败俱伤的招数?不过看他的剑法,一点章法也没有,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紧随自己的要害部位,那只需闪出空挡来,便能获胜了。”
他当即身随心动,手中长剑格挡过去,将郭小四的剑磕到一边,使自己的咽喉处得到喘息之机。但许勇此举目的并非仅仅挡开郭小四的长剑,而是要反守为攻,让郭小四再无机会。随即剑招一紧,如同暴风骤雨一般,也是要一击中的,彻底打败郭小四。
这场恶斗果然惊险万分,盖过之前的所有对决,众人也是看的如痴如醉,后来竟也是忘记了喝彩,数千双眼睛只顾着擂台之上的两个身影。
郭小四尽管避过最危险的时刻,但是依旧没有人看好他,大家也都觉得,刚才郭小四拼命的剑招并不是剑招,而是他危急时刻胡乱硬使出来的。既然他章法已乱,那败局便定下来了。
正当众人算计着郭小四什么时候被踢下擂台时,郭小四的剑招却又发生了变化,整个人似乎向一侧跌倒,犹如醉酒一般,随即暴喝一声,长剑迂回,带出一道虹光,朝着许勇左肋下划去。
许勇大吃一惊,本以为郭小四自保不暇,不想他竟是袭自己一侧,向左避让只能碰上长剑,他只得向右避让过去。但出乎预料的是,郭小四长剑竟然脱手,这道虹光竟是不停。许勇身形避让再快,也快不过飞剑,被长剑刺中左肋,顿时鲜血喷射。
这样一来,众人都是目瞪口呆,刚才还以为郭小四难逃一劫,要不被许勇刺中,要么被逼跳下擂台,但转眼间竟是许勇被刺中,而郭小四则是腾空跳起,右脚向前踢去——俨然便是许勇之前惯用的少阳腿。
第二十七章 铁扫帚
老太婆将郭小四引到后院中,洗衣房的后院并不是太大,方圆只有半丈,中间还有一些架子,大概是为了晾晒衣服用的。最令人惊奇的是,整个院子似乎是以一整块大石头为底的,因为其中根本看不到一丝缝隙,俨然是铁板一块,不过这块大石头上的暗黑色纹底却似一条腾龙——只是看不见龙头与龙尾,经过一番曲折盘旋之后,形成了一个整体。
这这巴掌点大的地方?郭小四有点惊讶,不是说严惩的吗,为何这代价又是这么小?
老太婆慈眉善目,呵呵笑道:“小四,这后院就是你要扫的地方,不过这里也常用来翻晒衣服,你必须在中午时分之前将院子扫干净,不然就会耽搁晒衣服了,这一点你明白吗?”
“明白,”郭小四轻松地回笑道,“中午之前将院子扫好,小事一件,包我身上了。”
“别尽说大话呵,如果中午时分扫不完的话,老太婆我可是要惩罚你的。”老太婆笑眯眯地说道,一点也没有李元业那股令人厌恶的凶气和怒气。
不就这么点大的地方吗,扫个地又能要多长时间?郭小四也笑道:“没有问题,一定在中午时分扫完。”
老太婆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走,跟我去拿你的扫帚。”
当看到那把扫帚的时候,郭小四有点傻眼了,随即怒气直冲脑门,差点激起冲冠发,因为,那把扫帚竟是一把铁扫帚!
“呵呵,”老太婆依旧笑嘻嘻的,“这把铁扫帚不过六十斤,我老太婆可拿不动,你小伙子使出来,问题应当不大。”
郭小四怒气直飙,刚才还以为这个老太婆心眼好,不肯重罚自己,可现在看来,这老太婆和她师兄李元业一样,都不是个善种。郭小四越想越气恼,当即骂道:“难怪只罚扫院子,原来扫帚竟用六十斤的铁扫帚,哼哼,这样的惩处,可真恶毒之极,倘若我偏不扫,你又能奈我何?”
老太婆并不动气,笑容满面:“你不扫也行,不过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你走出我洗衣房,因为只要你一走出洗衣房,你就算脱离了纯阳门,既然你脱离的纯阳门,那老太婆我可就不好惩罚你了,想走的话快点,别浪费老太婆的时间。”
离开纯阳门,这一点郭小四并不是没有想过,可是自己要想找刘敏和张无视的晦气,就必须练就一身过硬的功夫——醉剑仙说是要收自己为徒,但自己的体质并不是所谓的后天性纯阳体——纯阳功见长完全是拜那方砚台所赐,那成为他的徒弟便是妄想了。
以自己并不好的天资,加上已经过了加入别门他派的最佳年龄段,哪会有别的门派肯收一个纯阳门的弃徒?因此,想替刘香主报仇雪恨,就必须继续在纯阳门呆下去。
离开洗衣房自然不行,郭小四还有一招:“我并不想离开纯阳门,但是,中午时分我如果扫不完,又能怎么样?”
老太婆笑眯眯地一伸手,竟是飞快地捏住郭小四的右手手腕,看似不经意地一捏,郭小四顿时觉得右手手腕不但骨头碎裂,还仿佛被钝剑斩断一样,立刻疼得大叫起来。
“老太婆别的本事都不如李师兄,可这折磨人的本事,李师兄也是自叹不如的。”老太婆说这话时,依然是笑容满面,尽管皱纹道道,但却全部舒展开来,像枯缩仙人掌,说完这话,手随即一松。
说也奇怪,老太婆手一送,疼痛感立即消失。郭小四从巨痛中解放出来,心里连连叫屈,还以为是个好差事,没有想到竟是非人的折磨,更想不到是,这个老太婆的功夫居然出神入化,仅仅这样轻轻一捏,就能让自己无法动弹,而且痛入骨髓,果然和李元业是师兄妹。这一对师兄妹,不但功夫高得吓人,而且心肠一样狠毒!
倘若不完成扫院子的任务,就得受这样的痛苦,真他娘的憋屈!
可是再憋屈也得留下来,郭小四又摸了摸藏在心口的那方砚台,为了替刘香主报仇,就算是再大的苦他也得承受下去,目前暂且就将这一肚子怒气,酝酿在心里头,等日后功夫大成,再发泄到刘敏、张无视两个奸贼的身上!
“行,我扫下去便是。”郭小四抑住心中怒气怨气,拿住铁扫帚的铁柄。
六十斤的铁扫帚对他来说,拿起来是问题不大的,可是要用它来扫地,而且是扫这么大的院子——刚才以为很小,现在用铁扫帚,自然觉得大了,困难程度可想而知。就像发力能跑上十丈地,可谁又能以这样的速度跑上一百丈、一千丈?
老太婆笑嘻嘻地点点头:“你肯扫下去,那是再好不过了,行了,从明天开始扫吧。”
郭小四提起铁扫帚,老太婆虽然让明天开始扫,但自己得先熟悉一下,估计一下扫完整个院子得花多长时间。
果然如他所预料,铁扫帚一开始扫起来并不那么吃力,但是,持续扫上一段子,便觉得它是越来越沉,手臂也开始酸疼起来,终于吃不住累,将铁扫帚往地上一扔——“当啷”一声清脆的响。
郭小四吃了一惊,赶紧爬下去看,担心将地面砸坏——那样的话,没准又要受到惩罚。
铁扫帚砸到地面上,竟没有能将地面砸破,甚至一点痕迹也没有。那块整体的大石块的坚硬程度看来还算高,那道暗黑色的“腾龙”盘旋周折,扭曲翻转,完全是天生的纹底,没有一点人工斧凿的痕迹。
郭小四对石头纹底的好奇也只是一闪而过,毕竟这么大的院子,用铁扫帚全部扫完,得花上不少时间。他有点沮丧地想,明天得早点起来了,否则中午时分根本扫不完这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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