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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烟慕     三国之小君子txt下载     三国之小君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八章 朱虚县的年轻人

    冀州某个小小的商队之中,一个吱吱呀呀行走的驴车承载着三个几乎不能动弹的小家伙。

    驾车的也是一个呲牙咧嘴的少年郎,周围还有数名羌氐胡人。

    这就是刘封一行人。

    马超临走之前大发神威,生生的将自己的名声打了出去,此时雍凉之地都是他的传说。

    不过代价也是惨重的,暂且不说跟随他们的那些羌胡,最后伤重离去者便有三十余人,剩下的一进富平城也就动弹不得。

    高强度的厮杀最后囫囵个的也就剩下身边的这几个了。

    而作为主角,马超也没办法继续昂首挺胸了,当一切都已经结束的时候,这家伙直接就昏了过去。

    虽然要有准备,不过等到刘封看到这家伙身上的伤痕之时,还是感觉有点搓牙花子。

    这已经不是伤重了,这简直就是要命,后背受伤最轻,只有三处刀伤,一处淤青。

    但是其他地方,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双臂,大腿,前胸,可以说除了他那张还算英俊的脸,剩下的都是伤痕。

    就这么一个情况,最后这家伙活过来了,刘封觉得这简直就是奇迹。

    而更加让他感觉到惊讶的,刘封和关平受伤远没有他重,现在还躺在驴车上哼唧呢,马超已经试着挣扎着站起来了。

    就这家伙这顽强的生命力着实让刘封佩服。

    “别乱动了,你再出点什么事儿的话,你兄弟我可没钱给你治。”

    刘封翻着白眼制止了马超那颗躁动的心,顺带挪了挪自己的屁股给自己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这一次为了活命,他们将所有的钱帛花的干干净净的,这才换来了一辆驴车,最后还是田豫答应充当免费的护卫,这才换来商队对他们的照顾。

    此时他们当真算是兜比脸干净了,马超再敢作死,那他真就只能希望自己碰到一个不求回报的良心圣手了。

    马超也知道自己这一次玩大了,嘿嘿一笑之后便不再有多余的动作。

    他们现在也不敢走塞外了,一路跟着商队老老实实的走冀州之地,直到大半个月之后,他们才勉强能够下地,同时也来到了冀州与青州的边境之中。

    从这里,他们就又要再继续靠自己来了,不过幸好田豫的伤已经好了,这个年纪最大的家伙虽然勇武不及马超这个怪物,但也不是等闲之人。

    历史上这家伙也是敢动不动就冲阵的主儿。

    几人坐着驴车,然后一路朝着北海朱虚而去。

    朱虚县是当年朱虚侯刘章的封地,只不过后来因为诛吕有功被册封城阳王,之后朱虚这个地方便恢复了县治。

    而朱虚县的管宁,算得上是这朱虚县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了,不仅仅是因为他才学不俗,更是因为他的家世极好。

    管宁乃是根正苗红的世家传人,就算他个人穷的差点卖身葬父了,他也是世家传人,只不过传着传着就跑偏了。

    他是名相管仲的后人,十六岁丧父的时候家里虽然不能算是贫困潦倒,但是也给不了父亲一个体面的结束。

    最后他仍然是拒绝了族人和乡邻的救济,有多少钱弄多好的棺木,最后将父亲葬在了家乡。

    之后游学十年,今年也是刚刚回到了朱虚家乡之中,有不少人想要征召他,却是都被他毫不客气的拒绝了。

    朱虚县中,驴车缓缓的走在了街道之中,他们的背后就是管家所在,只不过刚刚在管家门前他们好生吃了一顿闭门羹。

    一群羌氐胡人,穿的也是破破烂烂,这群家伙一出现在管家大门之前,还未曾呼门就被人给哄了出去,那门子一脸的嘲讽和鄙夷,若非是他们现在身体不适,恐怕管家就没有大门了。

    死死拉着即将暴走的马超,刘封让田豫架着马车赶紧走,莫要在这里闹事儿。

    一行人快速的离开朱虚县中,来到西郊想要找个落脚之地,这北海郡物阜民丰,只不过对他们这些出身雍凉的,着实不甚友好。

    西郊荒凉,找了半天也不过找到了一个篱笆小院,还有几间茅草屋,虽然知道这是民居,但是一群又饿又累的家伙实在是扛不住了,只能上前招呼,希望能够在这里休憩一番,顺带弄点吃的。

    “请问此处可有人家?”长得最像正常人的田豫上前呼门,不断的叫嚷。

    很快院子之中便出现了一个浑身鸡毛的青年,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身高八尺,长相不算多么的俊朗虽然,但是眉宇之间颇有几分味道。

    只不过现在这家伙这身儿打扮却是颇有些许的问题,一身鸡毛,似乎还带着些许的血污,有几分狼狈的意思。

    “阁下....可是此间主人?”田豫也是没想到能看到这一幕,不由的有些惊讶起来,说话都变得不是那么的利索了。

    “抱歉抱歉!”那青年不断的拍打着自己身上的污秽,嘴上说着抱歉,脸上确实没有丝毫的羞赧或者不好意思,“刚刚准备做些饭食,杀鸡的时候被你这一嗓子惊了一下,不小心一刀没杀死。”

    那人说完之后,田豫甚至都感觉自己是不是应该道个歉什么的。

    “打扰阁下....雅兴,实在抱歉!

    只不过我等远道而来,实在是疲惫不堪,只求能够找个休憩之地,讨口水喝...”

    “哦,远来则是客,快快进来,快快进来。”

    那年轻人看着田豫脸上有些泛红就知道这是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等他说完立刻含笑打开了那栅栏门,将众人请了进来。

    他们当初为了救命,可是将大部分的马匹都给卖了,这一路这么走过来,剩下的战马也已经支撑不住,本以为来到朱虚县就能休整一番,谁知道最后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让他们谁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如今有人愿意接纳他们,自然是让他们大喜过望,一窝蜂的跑了进去,弄得田豫更加的无奈。

    “实在抱歉,我等却是有些累了。”

    “无妨无妨,正好家中还有些粮秣,院中有井,你们暂且休息,某家前去做些吃喝。”

    年轻人没有丝毫的怪罪,只是翻身前去,给他们准备吃喝之物,一群羌氐胡人就这么席地而坐,互相倚靠。

    而马超也下了车架,看着那干净的院落不由的赞叹了一声。

    “这还是个实诚人啊!”

    对此田豫也是连连点头,对那年轻人很是认可。

    半个时辰之后一顿简单的饭食被拿了出来,几碗稀粥,些许自己种的小菜,勉强能够让人填个半饱罢了。

    不过一群人谁都没有意见,他们至少是知道感恩的,对那年轻人也是连连道谢,至于囊中羞涩这件事情,那年轻人也是主动的将话题遮了过去,不说此事。

    这就让刘封等人更加的感激,心中不由的感慨,这真的是个实诚人。

    吃了个半饱有些些许力气的马超再次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了,直接将他们这一路的经历诉说起来,似乎有些诉苦的意思。

    开始说朱虚县的众人对他们不友好的时候,那年轻人只是轻笑一声并未多说什么。

    直到马超说那朱虚管家之人颇为无礼,乃是一群沽名钓誉之辈的时候,那年轻人的脸色突然就变得肃穆了起来。

    他先是站了起来,并且将马超也拉了起来,之后朝着马超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这一幕还未等马超想明白是因为什么的时候,直起身子的年轻人一个健步过去,双手交叉握住马超那两条臂膀,然后腰身用力,直接一个大背摔就将马超给扔了出去。

    “砰”的一声,马超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那伤口都有些崩裂的迹象,整个人都被这一下子给摔蒙了。

    “你...”刘封也被这一下子给弄惊了,不知道这家伙这是发什么疯,只是他刚刚开口就被那年轻人打断了。

    “向你行礼乃是因为管家所作所为却是不对,所以某家作为管家之人需要为你道歉,但是你说管家均是沽名钓誉之辈。

    先父家祖也是管家之人,这般说话却是将某家的父辈祖辈也都骂了进去。

    对子骂父,此乃仇寇,所以某家需要动手!”

    那年轻人的话让那些刚刚站起来的羌氐胡人还有刘封等人都停下了动作,便是马超也呆愣的看着他,感觉这家伙还真是有意思。

    “你这家伙,动手之前还要先道歉的么?”

    “道歉是因为你说得对,动手是因为你做的不对。”那年轻人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让人不由的感慨他的独特。

    与此同时,看着一副跃跃欲试的马超,那年轻人对他说道。

    “你身上有伤,刚刚某家知道你是无心之失,所以收敛气力,若是你再动手,恐怕会伤口崩裂对你不好。

    这方圆十余里并无什么大夫,你莫要乱动的好。

    若是你非要报复,等你伤好了,你再与我分说。”

    本想动手的马超听到了这家伙的话之后直接僵在了那里,脸皮都是不停的抽搐了起来,这么多年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物。

    在后面的刘封突然眼睛一亮,然后快步走到那年轻人的面前,朝着他躬身行礼。

    “请问阁下,可是管幼安?”

第六十九章 管幼安

    刘封听到了这个年轻人刚刚的话语,他自称管家之人,又是如此模样,他这才想起来管宁和管家可能不是一回事,这家伙穷啊。

    自己盯着那管家的大宅子,却是忘了这家伙和那些人不是一路的。

    此时这郊外茅草屋,一个篱笆院,这或许才应该是管宁所在之地,所以他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

    看着跑到自己面前的这个小胖子,管宁眨了眨眼,微微点头。

    “某家就是管幼安,你这是慕名而来?”

    “额...”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让管宁这句慕名而来给打断了,“是,是,慕名而来、”

    .........这年头的士子们都这么不客气的么?

    可是管宁听到了刘封的话语之后,并没有因为自己声名远播而感到自豪或者得以,甚至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只是继续保持着轻笑。

    “诸位恐怕是失望了,管幼安不过平凡之人罢了。”

    “先生这是说的哪里话,先生乃是管子之后,更是陈太丘高徒,先生乃是....”

    “先祖厉害,先生厉害,这些和我管幼安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们厉害,某家就一定很是厉害,这是哪家的道理?”

    管宁的话再次让刘封噎在了当场,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最后只能和马超一样脸皮抽搐,然后勉强露出来一个笑容。

    “我等主要是想要瞻仰先生光彩,那个....没有住处....所以...”

    既然话语打不动他,最起码先得赖在这里再说,刘封想着自己不管怎么说都要赖在这里,只有赖在这里才有机会,至于说服他....

    “可以啊,不过你们得干活,要不然某家养不起你们。”

    刘封还没想好自己要如何说通管宁收留他们,就直接听到了这句话,顿时让他愣在了当场。

    “先生...答应了?”

    “答应了。”管宁淡然的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树林,“先去砍柴吧,多弄一些柴火,要不然明日我等就没得东西吃了。”

    说完之后,他还指了指两旁的田垄,看得出来这是管宁自己弄出来的。

    “你们若是打算常住,有时间了在这周围自行开荒吧,若是不会耕种可以问某,当然若是感觉累了也可以随时离开。”

    管宁说完之后便直接回屋了,再次出来的时候,手中拿了许多的工具,有砍柴伐木的,也有割取杂草的,还有很多很多....

    “砍柴,割草,后面有地方,你们可以自己打个棚子,这几日看日头应该是不会下雨,你们的运气真的不错。”

    “先生为何这般的信任我等?”就在管宁即将回屋之前,刘封大声的呼喊了一句。

    “我为何不信任你等,你们不是慕名而来,投宿在此么?”

    “先生难不成就不害怕我等乃是恶人么?”

    “某家为何要担心你们乃是恶人,你们只是人,善恶不过是你们所行之事,现在你们并未行恶为何要当做恶人?”

    “可这是乱世,我等身份....”

    “乱世死的人多了,就要处处防备,那前几年有个汉子吃饭太着急被噎死了,难不成这天下人都要被活活饿死不成么?”

    “可这乱世多杀伐。”

    “要么你就出去平定天下之乱,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一扫朝廷之颓势,重建大汉之荣耀,你现在可能做得到?”

    “做...做不到!”

    “做不到还那么多的屁话,有本事就去做事,没本事就学会做人!”

    管宁说完之后直接回到了房间之中,留下刘封几人在外面面面相觑。

    “去砍柴,要不然晚上没有饭吃。”这个时候关平直接越过刘封去将一柄斧头拎了起来,紧跟着越来越多的人动了起来。

    “你们领悟到了什么吗?”刘封随手拎着几捆麻绳,然后拽了拽一旁的马超。

    “没有,感觉有些道理,不过想不明白!”

    “那你们不趁着这机会想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想,填饱肚子再学习,孔老头子说的。”

    “......那叫仓禀足而知礼仪。”

    刘封等人成功的定居在了管宁的身边,同时也慢慢的见到了管宁的几个朋友,有平原人华歆,有同乡的邴原还有一个管宁的忘年交,王烈。

    这些人对于刘封等人都没有表达出什么意见,似乎他们的出现对自己毫无影响,事实也的确是毫无影响。

    他们每日依旧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管宁每天都很忙碌,刘封几乎看不到他秉烛夜读的样子,也很少看他做什么学问。

    每日倒腾自己的那菜园子和几亩农田,要么就是收拾院落,加固篱笆,就和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最后找到机会,刘封等人再次来到了管宁的面前。

    “先生每日只做这些事情?”

    管宁微微抬头看了刘封一眼,似笑非笑的回了一句,“先生不做这些事情,该做什么,辟谷修道得道飞升?”

    “噗嗤!”刘封被怼的还未说话,后面的马超便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段时间这家伙似乎忘记他被管宁直接扔出去的事情,关系似乎还挺不错的。

    刘封直接瞪了马超一眼,然后再次看向管宁,“先生说笑了,小子不是这个意思,小子是说先生不应该苦读不辍,修行学问么?”

    “唔....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那些大儒们不都是这么做的么,每日研读经典,苦读先贤论作。”

    “嗯....你认识的大儒们,每日都在这么做么?”

    “这...小子虽然未曾认得什么大儒,但也听说他们却是如此..”刘封想着自己看的史书上不都是这么说的,你这个老小子在史书上也是这么写的。

    “哦,那你听过的那些大儒好厉害!”管宁脸色肃穆,满脸都是认真的表情,“只不过某家做不到啊,某家不吃饭肚子会饿的!”

    “噗嗤”

    毫无疑问,这又是马超,这家伙似乎很喜欢看管宁怼人。

    “不是,小子不是....那些大儒他们也得吃饭啊!”

    “嗯.....某家还得喝水。”

    “他们也喝!”

    “那某家还要...”

    “人干的事情他们也干,先生不用揶揄小子。”

    管宁突然轻笑了起来。

    “既然我等都需要衣食住行,那某家这般的辛劳才能果腹,你说的那些大儒,他们是如何做到无需耕种劳作,难不成他们会什么点石成金的道术?”

    “....他们身边自有仆人伺候!”

    “嗯,某家身边没有。”管宁点了点头,然后看了刘封一眼,“倒是有你们,不过想来你们也是不会伺候的。”

    “若是先生愿意,小子自然愿意效劳。”

    “不不不,我是说你们不会伺候,换个说法,某家想多活两年!”

    “噗嗤!”

    “你要是在噗嗤噗嗤的某家就将你踹出去你信不信!”刘封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回头使劲儿的瞪了马超一眼。

    “先生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捉弄小子!”刘封无奈的摇了摇头,可是紧接着管宁却是第一次打断了他。

    “某家从来没有顾左右而言他,他们苦读不辍是因为有人伺候,为何有人伺候是因为他们地位颇高,而他们之所以地位颇高是因为他们朝廷看中了他们的学问才华。”

    “这....对呀。”

    “所以他们苦读不辍是为了仕途,某家有不想仕途,为何要和他们一样,为了将自己活活饿死不成么?”

    “这....”刘封突然觉得这家伙说的有些道理。

    “你还是没有明白。”管宁看着刘封这副模样不由的摇了摇头。

    “还请先生赐教。”

    “你若是连自己修习是为了什么都想不明白,那你还是不要修习的好,也省的浪费时间。”

    管宁说完之后就再次起身离开了,这个时辰,他得午睡,下午还得耕两亩地呢。

    刘封听完管宁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有些呆愣,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管宁已经回屋去了,这一次刘封没有再叫住他。

    只不过就在他沉默了半晌准备离开之时,管宁再次打开房门快步走了出来,然后朝着刘封的屁股就是一脚。

    “嗯,刚刚光想着训你,差点忘了你要这个,赐了!”

第七十章 不一样的学问

    刘封此时已经在这朱虚县的郊外生活了有一段时间了,每日几乎就是开荒砍柴,为了自己的生计努力的做活。

    这段时间刘封有事儿没事儿的就去管宁的面前凑乎,不过每一次他都得不到什么好脸色。

    似乎管宁对他颇为不喜一样。

    不过即便如此,他仍然是不放弃对管宁的攻略,直到有一天管宁从外面回来之后,便来到了刘封的身边,亲自将他叫到了房间之中。

    登堂入室的感觉让刘封分外激动,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认可,总之他觉得自己和这个倔强的家伙之间的距离又进了一步。

    只不过当他进入那房间之后,却是惊奇的发现,这地方似乎没有他的地方。

    一块十分简陋的木垫,这是跪坐之时要用的东西,再就是一张小小的桌案,一张干净整洁到了极致的床榻。

    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一卷卷的古籍,再无其他。

    这个房间简陋到了不知道如何坐下,刘封习惯了大大咧咧,第一次见到这种情景,说实话他是有些手足无措的。

    管宁没有看他,只是从床榻下面再次翻出来一张木垫,同样的干净,应该是平时待客所用。

    刘封看着管宁放在自己面前的木垫有些不好意思,他不太习惯跪坐,不但不舒服,而且跪久了对腿也不好,所以他在幽州也都是席地而坐。

    若是有胡床,那自然也是极好的,总之刘封是一个很随意的家伙。

    此时看着那小巧的木垫,刘封苦着脸跪坐在了上面,然后勉强露出来一个微笑。

    管宁看着刘封并没有说话,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让刘封从勉为其难的微笑变成考虑自己哪里做的不好的忧虑,最后再变成一种局促不安的窘态。

    面前的管宁只是平静无比的直视他,可是那一双眼睛却是仿佛有着莫大的威力一般。

    管宁似乎有意试探刘封一般,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刘封,直到将他看的几乎快要缩成一团的时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砰!”

    不知道管宁从哪里抽出来一根不粗不细的藤条,一下子敲在了刘封面前的桌案上,这突然出现的响声一下子将刘封的思绪追了回来,让他的脸色蹭的红了一下。

    此时虽然没有镜子,但是刘封也知道自己的模样肯定非常的狼狈。

    而管宁却并没有责怪,更加没有嘲讽,只是让刘封端正一下坐姿,然后继续保持着沉默。

    这一次刘封被这个诡异的沉默弄得受不了了,直接看向管宁问道。

    “先生将小子找来,可是有什么事情不成?”

    “明明是你慕名而来,怎么好想你什么都不明白一样,你,难不成不是来修行学问的?”

    管宁这句话先是让刘封一愣,紧跟着就是大喜过望,可就在他要蹦起来的那一刻,一根藤条直接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这剧烈的疼痛顿时让刘封龇牙咧嘴了起来,整张脸都拧巴成了一团。

    “大呼小叫,这不叫性格跳脱,这叫鲁莽,该打。”

    刘封被这一下子打的有些懵,他不知道今天这个家伙怎么就突然想通了,然后想要收下自己,但是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挨打了也不敢反抗,只是舔着脸继续说道。

    “学生知道了。”

    “某家不打算收徒,你莫要自称学生。”管宁直接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刘封的话语,只不过在说完之后语气放缓了些许,“你在某家身边修习即可,当然,他们也可。”

    刘封知道“他们”说的是马超关平田豫以及那些羌胡等人,不由的点了点头。

    不过紧跟着管宁又陷入了沉默之中,弄得刘封颇为别扭,而最让他感觉到别扭的是他的两个膝盖已经感觉到了疼痛了。

    本来就肥胖的刘封此时跪在那么一个坚硬的木垫上,最重要的是管宁还给自己点了一个小巧的草席在上面,到了刘封这里那真是光秃秃的啥都没有。

    似乎故意在折腾他一般,最后无奈的刘封只能不断的晃动自己的身子,好让自己的身体更加的舒服一些。

    可是他刚刚有所动作,那管宁手中的藤条再次落下,这一次是另外一个肩膀。

    那火辣辣的疼痛让刘封差点忍不住叫了出来,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了,这才朝着管宁说道。

    “先生,某家觉得这跪坐之事乃是陋习,坐久了恐对双腿不好,小子一直觉得学习之事不可一板一眼....“

    刘封的话还没有说完,管宁就直接一藤条落到了他的身上,同时还嘲讽了一句。

    “早睡早起对身体好,某家看了你半个月,未曾见到一次你早起。”

    “呃.....”

    “你要的不是对身体好与不好,你那是单纯的懒,不想受苦又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好处,最后你却是什么都得不到,一心的小聪明却不用在正地方。”

    刘封被管宁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却怎么也想不出应该用什么话语来反驳他。

    最后只能无奈的再次挺直了自己的腰身,努力的坚持着跪坐的姿势。

    短短盏茶时间,刘封的身子就再次变形,不过这一次管宁却是没有再打他,只是让他站起来稍微活动一番。

    “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你若是练不会这正襟危坐,那边滚出这里,莫要再进屋。”

    管宁的话让刘封有些张口无言,最后只能沉默的点了点头。

    一炷香之后,他再次看到管宁用藤条点了点那木垫,然后就知道自己又要开始那煎熬了。

    气氛的沉默,管宁的目光,木垫的坚硬,这些东西每一样都让刘封备受煎熬,而煎熬的背后就是一次次的敲打。

    当夜色降临的时候,刘封才从那间让他感觉到无比恐怖的屋子里离开,而此时他不但走路已经是一瘸一拐的,便是身上也是不断的疼痛,一次次的抽着冷气。

    他感觉自己的双臂和肩膀已经快要废了,今天一天的时间他不知道挨了多少藤条,总之现在两条胳膊那是一动就钻心的疼痛。

    马超等人早就等候许久了,看着刘封这个模样也是倒吸冷气,不过却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他搀扶到房间之中,让他好生休息。

    拜师,哪里有半分轻松的可能。

    躺在床上的刘封不断的哼哼唧唧,久久无法入睡,他脑子里就只有一句话。

    “明日卯时一刻,不来便不用来了。”

    这是他离开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可是这对于他这个不到日上三竿不清醒的家伙来说,实在是有些太困难了。

    哼哼唧唧的刘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不过在外面的马超等着四下无人之后,却是突然拜访了管宁所在的屋子。

    当然,这家伙不是要给兄弟出气弄死管宁,他只是真的有问题想问。

    已经准备休憩的管宁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对他的这种行为表达不满,反倒是轻笑着伸出了手,请他入座。

    马超看着那让刘封头痛不已的木垫不由的再次笑出了声。

    “二弟这人一向懒惰,让他规规矩矩的修身养性,倒真是为难他了。”

    “为人先修身,再养性,最后才读书,若是根性坏了,那他这个人也就坏了,学的越多,日后为祸越大,那小子根底不坏,只是被自己的小聪明迷了眼睛。”

    “这就是孔文举说的,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么?”

    “差不多,小时了了,若是不及时纠正,日后便会走歪,再好的天赋,也不如一个坚实的根基对日后更加有用。“

    管宁和马超并没有说太多的闲话,马超跪坐在了管宁的面前,朝着他轻声说了起来。

    “小子有一件事情不明白,希望先生能够给小子解惑。”

    “说。”

    “曾经有一个老人,为官一方,对百姓仁慈,对下属和睦,严明律法,秉公办事,从不徇私舞弊做那肮脏之事.....”

    马超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将凉州之事慢慢的说了出来,他虽然坚信自己做的没有错,但还是想要听一听这个让自己感觉到很不错的家伙,会是如何说这件事情。

    将这一切的过往说完之后,马超有些期待的看着管宁。

    “你杀人,还是一个好人,你错了。”

    这是管宁的第一句话,似乎没有任何的考虑,没有任何的犹豫,就说出来了这句话。

    “你是说我为家人报仇错了?”马超的脸色沉了下来,可是管宁依然摇了摇头。

    “你杀人,杀了一个好人,你错了。”

    还是这句话,几乎没有更改,不过这一次却是让马超听的更清楚了一些。

    “好人,为何不是好官?”

    “你从哪里看得出来,他是一名好官?”管宁轻笑起来,“他对百姓仁慈,对下属和睦,这是一个好人,哪里有半分好官的模样?”

    “他严明律法....”

    “若是严明律法,从不徇私枉法便是好官,那你将《大汉律》放在衙门里不就更好了么,还有什么比《大汉律》更加像《大汉律》的,你找人当官干什么!”

    “废了那么大的力气坐上了一县之长,就是让你在那里背诵大汉律的,三岁稚童都能够干得好的事情,用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去做?”

第七十一章 不一样的教导

    马超听着管宁的话,那是一种从来没有听过的论调,可这个论调似乎让他觉得有些意思。

    “所以你说某家错了,那县令也错了?”

    “再说一遍,你杀人错了,他断案错了,你们两个没有错。”

    “听不懂。”

    “那就换一个说法,这一次某家来问,你来回答。

    偷盗,这可算是错?”

    “自然算。”

    “那他不偷钱帛,不偷宝物,只偷粮食,还是很少的粮食,可算是错了?”

    “不管多少,他都是偷了,那就是错了。”对此马超回答的仍然十分的干脆。

    “那他偷这些粮食是为了救活他的母亲,他母亲重病,再不吃东西就会饿死,这个时候他偷了有数的粮食,他错了么?“

    这一次马超没有那么干脆的回答,甚至许久都没有回答,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不知道他是不是错了。

    而管宁也没有为难他,只是轻笑着继续将话题接了过来。

    “有个老人告诉我,他还是错了,其实做学问和带兵打仗一样,当你实在不知道应当如何选择的时候,你只需要盯紧了最重要的那一点就可以了。

    不管他偷粮食是为了救命,救人还是为了供奉,浪费,甚至为了偷而偷。

    偷,本身就是错的。

    人或许因为经历不同,身边人不同而想法不同,所以人可以没有对错之分。

    但是所做的事情有,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就是底线。

    你杀人,杀得还是一个好人,这就是错了,可是错的是你杀人这件事情,而不是你这个人。

    因为再来一次,你还是会去杀。

    孔圣曾言,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此乃此间真理也。

    何为以直报怨,并非以杀止杀,而是你心中所想,断不后悔,所想所做,由心而动,不被他人言语所改变,此乃以直报怨。

    你,可懂了?”

    马超看着对面的管宁,沉默半晌之后突然咧开大嘴嘿嘿一笑。

    “听不懂,不想听,不过某家没有错,那就对了!”

    说完之后,起身离开,一举多余的废话都没有和管宁说,就这么离开了房间。

    看着马超离去的背影,管宁也是轻笑着摇了摇头,默默的说了一声“执拗”。

    这一夜的事情并没有任何的特殊,也没有让其他人知晓,一切似乎都是十分的平常。

    只不过从这一刻开始,刘封的噩梦便真的开始了。

    每日管宁说是卯时一刻来到他的房间,可是第二日慌张的刘封刚一来到管宁的面前,还未曾兴奋的告诉管宁自己没有迟到的时候,他就受了一藤条。

    “衣冠不整,面容不净,慌里慌张,该打!”

    这一刻的管宁在刘封的眼中仿佛变成了一个严苛到了极致的恶徒,两世为人,他都没见过这么严苛的家伙。

    自己没洗脸都要挨打,而他还不敢反抗,因为他不想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他也无处可去。

    最后整理衣冠,洗净脸面之后,还要罚跪坐半个时辰这才能够第一次站起来活动。

    半个时辰的时间,刘封被抽了七次,这还是他经历了一天的训练已经有些模样的结果,而站起来的他也不能多么轻松。

    动作太多,一藤条。

    说话声音太大,一藤条。

    动作不雅观,一藤条。

    这一刻的管宁简直就是一个老教条,强逼着刘封去学习那些他压根就不喜欢的规矩。

    他此时心中是多么的怀念那个不拘小节,在那里都是一副大大咧咧模样的简雍,跟着他的时候自己那是最为舒适的。

    等日后自己躲过了这阵风头,等到自己那位便宜老爹出人头地了,最不济等到天下真正开始大乱的时候,他就不用受这份儿罪了。

    这应该就是现在让刘封坚持下去的唯一理由了。

    半个月的时间,管宁说到做到,用一根藤条和那身上与日俱增的伤痕来让刘封从一个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稚童变成了一个习惯正襟危坐,动辄一个时辰一动不动的家伙。

    而这个时候,刘封的面前终于放了一卷书,他知道这终于进入下一个环节了,同时心中也不由的轻轻的出了一口气。

    “真是不知道自己会学哪一门,这位是大儒,但是他是管子后人,商法两家都是家传,治国之策想来也是不差的。”

    刘封心中忍不住的激动,只不过此时他经过了半个月的噩梦已经知道管宁不吭声,自己不能去肆意乱动了。

    看着在自己的注视下半晌没有多余动作的刘封,管宁不由的暗暗点头,这个小家伙到现在终于有了些许的模样。

    “这半个月的感觉如何,今日你可畅所欲言,某家不会打你。”

    出乎意料的管宁并没有立刻教授刘封学识,而是将那一直在手边的藤条放到了远处,似乎在告诉刘封,自己说到做到,不会动手。

    而被突然询问的刘封先是错愕了一瞬,紧跟着就回过神来,然后一句话脱口而出。

    “规矩森严,不过小子还是觉得这些东西不过陈规陋习,于人毫无用处!”

    刘封此时或许是觉得管宁不会动手,所以有些有恃无恐,直接就将这句话说了出来,当然他也在后面快速补充上了理由。

    “俗话说穷人闹市刷钢构,勾不到半点骨肉亲朋,富人隐居在深山,却有亲朋千里相会。

    这是是俗语,却也有几分道理,我等在这世道之中,最需要的就是壮大己身,而非被这严苛的规矩束缚手脚,我等应该放弃一切陈旧观念,为这世道做出些许事情来。”

    充满了中二气息的话语,在刘封看来这或许也能够叫做慷慨激昂,他想要说服管宁,而他所说的也并非是没有道理。

    不但是他前生听到最多的思想,也是日后曹孟德所做的事情,求贤令。

    管宁听着刘封那离经叛道的话语,确实没有丝毫的生气,就连他的脸色都没有任何的变化,好像他说的就是很普通很普通的话语一样。

    “可还有什么想说的?”管宁看着刘封不再说话之后,这才慢吞吞的继续开口,“若是你说完了的话,那某家就要回答了。”

    “先生请说。”

    “首先某家想要说一件事情,某家并没有觉得这些你口中的规矩束缚了自己的手脚,从某家四岁开始,早上寅时末起床,收拾己身,打扫房间,然后劳作晨读。

    每日跪坐于此,苦读经典,诸多事情已经坚持了二十三年,到现在这就是简单的习惯。

    或许某家现在不需要每日诵读先贤著作,可仍然保持了作息习惯,习惯了这幅姿态,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舒服。

    束缚住你的从来不是那所谓的规矩,而是你不想守规矩的心罢了。

    你想要无拘无束,却又忍受不了那旁人的目光和嘲讽,接受不了傲然于外的代价,却又不想承受其中的经过,这不是规矩的错。

    规矩从来都是你们制定的,某家一直觉得,这就是理所应当的一件事情。

    其次,你所说的很对,这是很多人都要承认的事实,但是事实就要去做的话,你又为何来到这里受这份儿罪。

    从见到你的第一天开始,某家就知道你很矛盾,你成熟的不像一个八九岁的孩子。

    同时你幼稚的也不像一个八九岁的孩子。

    你的功利心很强,就像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一切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你不在乎这世间的伦理道德。

    可是你的行为很幼稚,似乎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未曾经历过什么事情,被牢牢的保护起来一样。

    行为的幼稚,心里的龌龊,这就是你现在的矛盾之处,某家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会有这么矛盾的情况。

    不过某家最后还是决定教导你,其中缘由你大可不必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你不是某家的学生,某家也不是你的先生。

    日后你从这里离开,你我的那点缘分也就断了。

    在此之前,某家会尽最大的努力纠正你的习惯和行为,最起码你得先学会做一个正常人。”

    管宁的回答甚至都可以算得上是答非所问,可是刘封的眼睛却是缩了起来。

    功利心是他前生留下的遗产,幼稚是他今生的过往。

    管宁说的很对,八年的时间,他的确是被保护的太好,好到了他甚至都分不清自己的梦境和现实了已经。

    从来没有走出过村庄,经历了一个人从婴儿到稚童,他就算是心理上再如何的强大也拗不过生理上的无奈。

    更何况,他本就不是什么伟大的人,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仿佛被这个世间囚禁了七八年的时间之久的普通人。

    管宁的话再一次的让刘封的心中有了不同的感觉,他似乎第一次找到了一个能够读懂自己的人。

    “若是无事的话,那某家便要开始教导你了。”管宁不管刘封心中的变化,只是淡然的将他面前的书卷打开,然后继续说道。

    “今日,便先学一学孔圣,明白了这个人,你才能明白他写出来的东西。”

    “小子,多谢先生。”这一次刘封行礼非常的恭谨。

第七十二章 四年

    四年的时间恍惚而过,刘封在管宁的身边足足的生活了四年,这四年的时间,管宁从来没有承认过这是自己的弟子。

    但是刘封却一直称呼他为先生。

    不知不觉的,刘封从一个八九岁的稚童也变成了一个少年郎,不变的还是他那圆滚滚的身形。

    田豫等人也会经常听管宁讲课,只不过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耕种罢了。

    管宁开始专心教导刘封,这小院的生活就交给了他们,当然马超和关平也是可以听讲的,只不过马超说了一句这个老家伙教不了自己,而关平却是只听春秋。

    四年的时间刘封学到了很多,同时也跟着管宁去了很多的地方。

    管宁其实也是一个闲不住的人,隔三差五的就会外出一趟,近的就去寻找王烈等人,远的也会去颍川寻友。

    刘封这几年还亲眼见到了一场盛大的名士聚集,管宁的半个恩师,陈太丘去世,整个天下的名士几乎都动了。

    那一刻刘封看着三千士子齐送葬,无数重臣共哀嚎。

    那一刻给刘封的震撼的永久的,他实在想不到一个无官无职的人在去世的那一刻,竟然能够引动这么大的风浪。

    四年的时间发生了很多很多,除了刘封自己的改变之外,最重要的是他和刘备也有了书信往来。

    刘备告诉他,他的事情已经不用担心了,他们已经和凉州刺史解决了这件事情。

    四年的时间刘备的发展很好,金城长史变成了金城郡守,当初声势浩大的叛乱也在众人的合力之下快速的剿灭。

    首先要说的就是先太尉张温,这应该是唯一一个打了败仗还升官的,也是唯一不在京城述职的太尉了。

    他刚刚接手皇甫嵩的大军,就和董卓闹出来了极大的不愉快,而董卓已经趁着他的空荡掌控了原本属于皇甫嵩麾下的士卒。

    联合鲍鸿直接控制了三成士卒,这让张温也只能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虽然孙坚一直看董卓不顺眼,不过说不过张温也只能忍气吞声。

    而朝廷大军和羌胡叛军刚一交战,张温那狗屎一样的指挥才能就彻底的激发了出来。

    麾下有孙坚和陶谦这种猛人,愣是让韩遂追在屁股后面打,若非是孙坚玩了命的挡住了韩遂麾下的大将阎行,这一战张温可就不是小败那么简单了。

    不过张温打败了,但是董卓能打啊,张温被韩遂大败,但是另一路和他们分道扬镳的董卓却是追着北宫伯玉屁股后面一顿砍,西凉勇士华雄更是连斩七名北宫伯玉麾下勇士。

    这一战之后,董卓的地位更加的稳固,而张温却是岌岌可危了起来。

    不过张温的运气极好,十一月天降流星,虽然没有砸到叛军大营,却也让崇尚天神的羌胡被这一幕吓得跪地不起。

    董卓与鲍鸿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压根不给张温通气,带着兵马就凿穿了那羌胡叛军的大营。

    一战将他们彻底的赶出了右扶风。

    与此同时,他们逃窜汉阳郡想要回转凉州腹地,而这一次金城郡已经被刘备打下来了大半之多。

    关羽张飞两面夹击直接阵斩了羌胡统领之一的李文侯,而韩遂见状不对,趁机斩杀了边章与北宫伯玉提前投降了朝廷。

    同时派出使者重金贿赂张让赵忠两人,请他们从中说和,这才给了韩遂一个官身,让他成功的逃过了死劫。

    只不过张温成为太尉之后在接下来的羌胡与匈奴叛乱之中指挥失当,再次被朝廷召回,同时将皇甫嵩送回凉州。

    皇甫嵩不是张温这等蠢货所能比的,到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董卓拎到了自己的面前。

    一副你在不听话我就动刀斧手的样子让董卓也无可奈何,只能缩着脖子回到了大营之中听命。

    皇甫嵩稳步前进,不断的清扫残余叛军,以及再次牵动叛乱的先零羌和塞外匈奴。

    而刘备也因为之后的平叛之战颇有功勋正式接任金城郡守,驻扎允吾。

    麾下诸多将校也都算是有了一个官身,便是马腾都成为了他的军中司马,而托了刘琰不断的雍凉之地的四处宣扬,金城一代的诸多豪杰也陆续投靠。

    这四年的时间凉州又换了两任刺史,也发生了大大小小两位数以上的叛乱。

    皇甫嵩就没有离开过,刘备也没有消停过,西园八校这件事情刘备没有赶上,不是因为当初正好有叛乱,是因为他压根就不够资格。

    不过刘备也做出来了许多的改变,比如曾经劝说皇甫嵩自立的阎忠因为和刘琰关系极好,两个人差点引为忘年之交,被刘备知道之后藏在了金城郡,朝廷对此一无所知,也懒得追究这么一个名士的罪责,倒也让阎忠逃脱了一条性命,没被人利用。

    同时在韩遂二次反叛的时候,汉阳郡太守傅燮向金城郡求援,赵云奔袭及时,在城破之前抢出来傅燮及其家眷。

    虽然这一场叛乱最后还是以韩遂杀同伴而告终,但是损失却并不算大。

    逃得一命的傅燮对于刘备也是颇为感激,和公孙瓒师出同门的他,都是刘宽门下弟子,可是为刘备在凉州弄出来了不少的声望。

    除了凉州叛乱的情况之外,还有不少的事情发生,比如董卓与皇甫嵩之间的矛盾越来越重,陛下的身体越来越差。

    杨雍平叛不力被罢官免职,接任的耿鄙任人唯亲被叛军斩杀,再一任刺史孟佗是用钱从张让那里买来的官爵。

    空有其名,在凉州这地方却没有任何的权利,皇甫嵩,董卓乃至刘备都不给他半分面子。

    这几个人之中,唯独刘备还好一些,至少明面上对他还颇为恭敬。

    而过了四年的时间,管宁也终于将刘封这个家伙从自己的身边放了出来。

    他也已经学到了不少东西,剩下的事情不是他靠着苦读就能够完成的,闭门造车不如出去走一走看一看来的更好。

    所以刘封带着众人辞别了管宁,再次行走在了这大汉的土地上。

    不过这一次,他们都已经变化颇大。

    青州胶东国,濒临海域,向来水匪猖獗,动荡不已,此时某处山头之中,一个破败的山寨还有着烟尘升起。

    此时那大堂之中一群“山匪”正蜷缩在一个角落之中,互相依偎着瑟瑟发抖。

    其中山寨匪首正苦着脸看着面前的棋盘,拿着棋子的右手不断的颤抖。

    “快下快下,看和你下盘棋,你怎的那么费劲。”

    他的对面就是一个面容和善,脸上仿佛一直带着微笑的胖子,此时正在不断的催促那山匪首领尽快落子。

    只可惜那山匪首领满脸的苦涩,他这一辈子大字儿不识一个,他哪里会这么高雅的玩意。

    自己外出打家劫舍,结果半路让人埋伏,自己还被生擒活捉,这群家伙联合官府用刀抵着自己后腰将营寨诈开,然后将自己的弟兄们一锅端了。

    可是他们一不将自己斩首示众,二不将自己关入大牢,就这么拿出来一副半新的棋盘,非要和他们这群山贼下棋不可。

    下输一个子,那就是一次难以忘记的惨痛经历。

    他麾下的那二十多个亲信在可都在外面满地打滚呢。

    听着已经是第二遍催促,若是自己再不落子,那就是默认认输,想到认输之后的后果,那人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

    咬紧牙关,随便将自己手中的棋子落到了棋盘之上,紧跟着,他就被吞了四颗棋子。

    “哎,你说说,你为什么那么慌张呢,不是告诉过你,处变不惊,三思而行,哎!”

    这一声声的叹息落入山匪首领的耳中之后,不由的让他亡魂大冒,背后瞬间就被冷汗布满,可还没等他回话,就看到那胖子直接从身后抄出来一把造型一场古怪狰狞的锤子。

    用力挥出,咔嚓一声自己的胳膊就断了。

    惨叫声顿时响彻了整个山寨,不说那些抱头蜷缩一起山匪,便是外面内些借调来的官兵都不由的心底一颤。

    这位公子哥两天之前以大儒管宁弟子的身份找到了县令,然后说服他借调兵马出来,将这个困扰他们许久的山匪直接剿灭了。

    只不过剿灭之后,这位公子可没有收兵,而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将那山匪首领的亲信叫到了里面,紧跟着就是惨叫不断了。

    此时那手持铁锤的胖子自然就是刘封,而他现在仍然是满脸的笑容,半蹲在那哀嚎到底的山匪统领面前。

    “尤大求,胶东国即墨县人,占据天宝山九年时间,期间虽偶有劫掠却并无大错,劫掠之时也从不伤人,算得上是一个义匪了。

    只不过四个月前,尤大求在山寨之中被麾下的亲信胡大毒杀,从而山寨乃至妻小都被占据。

    而这天宝山的匪徒也从一群义匪变成了一群真正的匪寇。

    胡大,你说某家说的,有哪里不对的么?”

    那惨叫的胡大抱着自己的胳膊不断的打滚,而刘封看着他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不由的叹息一声。

    “有个老头告诉某家,盛世将仁德,乱世用重典,其他人尚且有情可原,你们必须得死。

    你们的尸体我会让即墨县令挂在城头,你们的事迹也会广为传播,以警示后人。

    做贼,那也得讲义气,讲道理。”

    刘封说完之后,再次挥舞铁锤,一阵阵的惨叫,还有那骨头碎裂的声音不断的传出。

    一炷香之后,满脸微笑的刘封背着大锤就走出了大堂,面对投来关心眼神的马超,他满脸的无所谓。

    “放心放心,你家二弟,向来以德服人。”

发个单章说说这个书里面的第一个槽点马超

    关于马超的武力值BUG,这是肯定的,因为需要这么个人物,所以有些夸张。

    不过却也没有夸张到那个地步。

    马超早年的黑料战绩是被韩遂手下将领阎行捅了脖子差点弄死,这一点来说,先不说阎行到底猛不猛这件事,就说一下这个出处是《魏略》。

    写的还是阎行的战绩,当然这本儿八卦杂志的真实性先放在一边,先说一下战况。

    阎行,金城人也,后名艳,字彦明。少有健名,始为小将,随韩约。建安初,约与马腾相攻击。腾子超亦号为健。行尝刺超,矛折,因以折矛挝超项,几杀之。

    这里面有最重要的两个字,矛折。

    这个时候陈到可还没有弄出白蜡枪杆,这时候的长矛要么是实木,要么是纯铁。

    个人觉得纯铁的可能性很小,毕竟那个没有一身铁甲装备的马超只能用手撅折长矛,这要是铁的那他可以直接改叫奥特曼了,可就是实木的这玩意也很恐怖了。

    两个人交战,阎行刺马超,然后马超直接将对方的长矛撅折,这之后马超有没有大意不重要,重要的是差点弄死马超。

    而这个时候,《魏略》也没有确切的说法是建安初,其他史书都是兴平元年,也就是194年四月的时候他们两家闹僵的。

    之后来回的攻伐,谁也说不准是什么时候。

    但是建安初的可能性不大,因为马超在差点被杀之后,韩遂屠杀了马超的母亲和一个弟弟。

    若果是建安初,那么很快就是曹操调停,这种杀妻杀子的大仇,马腾不可能就这么放过去。

    至少是有两年的缓冲,损失已经让大家能够冷静下来之后,这才能继续谈。

    如果是这么算,十七八岁的马超徒手撅折一名将领的长矛,那将领还是韩遂的女婿。

    然后在脖子被几乎刺穿的情况下,愣是杀出重围了,这个武力值就很恐怖了。

    再说他的第二个称号,羌氐胡人的“神威天将军”

    这不是因为马超好杀杀怕了,要知道对羌氐胡人屠戮的最厉害的,其实是段颎。

    据不完全统计,这家伙征战凉州那几年,屠杀了数万人,大败的更不知有多少,就这么一个人在羌氐胡人的心中是敬畏,而不是将他奉为神威天将军。

    马超在败走凉州多年之后,在投靠刘备之后,还有无数的羌氐胡人愿意跟随他,这就是很神奇的事情了。

    《三国志·杨阜传》:会刘备遣张飞、马超等从沮道趣下辩,而氏雷定等七部万馀落反应之。太祖遣都护曹洪御超等,超等退还。

    之后马超传中也有记录,雷定等上万人,是被马超说动,前去助阵。

    最后打输了是实话,但是能够被羌氐胡人这么拥护的,整个汉末三国,也就马孟起一个。

    剩下的诸如张既,郝昭,郭淮,对他们的评价都是敬重,达不到这种说要兵就给兵的地步。

    所以,马超的神威天将军,这就很大的可能是他一枪一枪打出来的名声,他是真的将羌氐胡人打的心服口服的。

    而众人对他的评价在这方面也很重,尤其是刘备对他的评价,作者觉得其实是最贴近的。

    氐、羌率服,獯鬻慕义,信着北土,威武并昭,抗飏虓虎。

    鸠虎这个名字,不是给吕布,这他娘的是给马超的。

    单独以武力来说,这几乎算是半个天花板了,另外半个是关羽,至于吕布,他的箭法毫无疑问天下难寻敌手,至于真正实力,反正要是算上王粲所著《英雄记》这种史书来说,孙坚绝对是没有打赢吕布,只能说是捡了便宜。

    而且在这里面,吕布之虎,天下少有。

    最后写一下历史上马超的性格,这家伙背父可以说是没得洗了,这是实话。

    但是有这么几件事,在太祖传中,有几个挺有意思的记载。

    辄提米囊以量太祖轻重,太祖寻知之,曰:“几为狡虏所欺。”

    这句话说的是马超,写的是双方会面之前,马超不断的用米囊测试太祖,也就是曹操的重量。

    最后因为许褚再侧,寸步不离太祖身边,所以什么都没有发生,还被曹操离间了一波。

    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马超一手促成了双方的会谈,当时他们也没有露出败像,马腾等人也还活着。

    如果马超想要杀人,为什么要试验曹操的重量在战马上,想要生擒他?

    我不想说马超是想生擒曹操换亲爹,因为没有任何的证据,但是马腾之前派遣质子进入曹操军中这是实话。

    马腾死后将大军全部交给马超也是实话。

    最后马腾的死,和马超拒不投降也有不可狡辩的责任,这还是实话。

    不过在马超最后的时刻,这家伙唯一求了刘备一件事情,不是他想报仇,不是他知道错了,他想要求刘备放过他唯一的堂弟马岱。

    甚至他没有为自己的儿子说一句话。

    早年因自己的无能丧母丧弟,青年因自己而丧父丧弟,中年再因自己的无知而妻妾儿女皆死。

    就连跟在自己身边的长子马秋也因为自己被李恢忽悠了而死在了汉中。

    人就算是铁打的,最后死前或许也会后悔的。

第七十三章 游历

    刘封此时在这天下其实也算是小有名声,托了管宁的福,他这些年跟随管宁游走过不少地方,同时也参与了很多他之前根本就没有资格参与进去的宴会。

    比如颍川聚集,比如陈太丘下葬,这种无数名士汇聚的地方,管宁也会参加,作为他贴身带着的小童自然也会被人记住一二。

    刘封本想着在管宁身边再待两年,这四年的时间除了让他学会沉淀和如何做一个正常人之外,也让他对自己的未来有了足够的计划。

    管宁是一个良师,同样也是天下间顶尖儿的人物,他的目光卓绝深远,罕有人可以比拟。

    刘封跟了他这几年纵然学不到精髓,却也不至于连个皮毛都没有,所以他也已经有了对未来的规划,不过这个规划需要足够的时间。

    只可惜,时间未到,他就先被管宁轰了出来。

    无奈的刘封只能带着几个人再次开始了“流浪”生涯,回凉州现在还不是时候,他需要再做完最后一件事才行。

    刘备已经不是历史上那个四处流窜的刘备了,他的这位便宜老爹到现在都没有得到汉室宗正对他的认可,这是一个问题。

    刘封回去之前,得将这件事情给他办妥,同时也要为他弥补上最后一个漏洞才行。

    至于这个机会的到来还需要大半年的时间,而这个时间,刘封决定带着众人在中原大地上好好看一看,走一走。

    第一站自然就是青州本土,刚进入胶东国的地界就碰到了打家劫舍的,作为坚定且正统的儒家传承之人,刘封秉持着“以德服人”的态度,和他们亲切友好的进行了会谈。

    并且知道了天宝山的事情。

    刘封觉得这乱世之中不能任由这换了良心的贼寇横行,便以管宁弟子这个身份说服了即墨县令。

    双方通力合作之下,刘封成功的与这天宝山的新统领及其心腹做了一次心与心的友好交流,刘封觉得自己洗涤了他们的心灵。

    离开天宝山之后他们并没有再继续深入下去,青州还有不少的名臣良将,只不过那些人都不是自己现在能碰的了的。

    老老实实的守规矩,就和自己强开科技树失败一样,一个时候做一个时候的事,欲速则不达。

    几人下一站是颖川,看看那人杰地灵的颖川是如何让自己这里人才不断,甚至照耀了一个时代。

    然后再北上徐州看一看他们的“老朋友”陶谦刺史如何治理一方让徐州再现繁华的。

    至于最后,去渤海郡接上甘氏和胡氏等人,千里送母的名声是他们几个需要的。

    最后就是刘封此行最重要的一站了,成了从此刘备就再无人可限制于他了。

    这就是刘封这大半年的计划,很好很充实。

    抚摸自己别在了背后的那柄模样分外狰狞的铁锤,他感觉自己的日子非常美好。

    这一路上刘封并没有走的多么快,反倒像是游山玩水一般。

    之前他说服即墨县令将天宝山积攒的钱帛粮秣分开,其中钱帛他们两方分了,粮秣本就无几,用来安抚那些本就没有多少罪业的山匪也就已经十分勉强了。

    此时他就用自己手中的钱帛大肆挥霍,这个时代很神奇。

    有的人衣不蔽体,面黄肌瘦,随时都会饿毙路边,而有的人肚满肠肥,家中粮秣充盈却从不拿出半分。

    刘封当然不能要求后者广发粮秣于百姓,他没资格也做不到。

    但是他却是可以用手中这点钱帛引出这一路的盗匪山贼,这些人之中哪些是穷凶极恶之人,哪些是被逼无奈之徒,现在的刘封还是能够分得清的。

    穷凶极恶之人,便要好生教化,最起码也要让他身心感受到刘封那浓浓的教诲之情,最后让他心甘情愿的将自己这些年弄到的粮秣拿出,最后请他投案自首,粮秣发放百姓。

    至于被逼无奈之人,稍加训斥,刘封也别无他法,他们不惧盗匪,却也不想滥杀无辜。

    这一路刘封不知道引诱了多少人出现,也不知道自己救济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自己又教化了多少人。

    他就记得那个先生和他说过,有多大肚子吃多大的饭,看见了就做,做总比不做的好。

    那是他在讨论大善与小善之时听到的,善不分大小,因为再小的善,或许也能挽救一个人的身家性命,这对于那个人来说,就是大善。

    刘封从青州到豫州这一路上几乎没有停手过,而等他到了豫州境内,他心中的那种矛盾之感便更加的严重了。

    豫州的两极分化堪称恐怖。

    山头林立,十个山头最少有五家盗匪,这不是豫州民风不好,是被逼无奈。

    可豫州的城池之中却又是繁华盛景,那一家家的氏族之中时常就会爆发出一阵喝彩之声,那是里面的士子们在聚众宴请。

    之前他也不是没有来过颍川,但是他要么是跟着大军来,要么是跟着管宁来,前者山贼躲都来不及,后者自然有人迎接他们。

    从未让刘封看到这种感触。

    几个人并没有在城中久留,他们想要去颍川颖阴,此时尚且在长社一带,这城中并无刘封的熟人接纳,所以干脆就去城外休憩,也省的明日一早还得等着城门打开。

    来到东郊之地,尚且还未找到什么落脚之处,就先看到了一场十分精彩的打斗场面。

    一个满脸白灰,长得和那妖魔一般的少年郎手持长剑正在上蹿下跳,他的身边围着一群官府的兵将,似乎是官府在降妖。

    而刘封在那里看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嘴角带出些许笑容。

    “白灰糊面,官衙追捕,这他娘的不就是徐福么?”

    刘封想明白这家伙是谁之后,直接从后腰抽出那柄大锤,同时另一只手从怀中拿出一张黑色面巾遮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等他做完这一切的时候,身边的马超等人也都已经默契的挡住自己的面目。

    天知道一群游历之人为何要带这种玩意。

    刘封也不多做解释,直接使劲儿的“嗷”一嗓子将那不远处的几名士卒镇住,然后手持大锤就冲了过去。

    “某乃并州牧董仲颖麾下爱将,尔等速速闪开!”

    刘封冲到众人面前,一锤子打在一名士卒的矛杆上,将他击退,同时再一步冲到徐福身边将他护在身后。

    “告诉尔等,此人乃是我家大人董仲颖的朋友,尔等若是伤了他半根毛发,定让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与此同时马超等人也同时赶到,一个个的护在了刘封的身边,那几个明显就是羌氐之人模样的随从就算是遮住了脸面也遮不住身份。

    这一下反倒是让这几名士卒相信了。

    “此人乃是杀人要犯,我等必须将其....”

    “莫要废话,若是有什么问题,自去河东找我家大人即可!”

    刘封毫不客气的打断了那士卒的话语,然后朝着他挥舞了一下那铁锤,一副你再啰嗦我就锤死你的模样,让那士卒也只能吞了一口口水。

    “走!”这些人精通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的精髓,看着刘封他们人多势众,只能转身离开。

    至于他们是找援兵,还是真去河东找董卓,那就不是刘封所能管得了的。

    等到这些追捕之人离开,刘封转身看向了那被他们救下来的徐福。

    “徐福,为友杀人,无奈逃亡,你说你逃就逃吧,你还把脸糊成这么一个模样,你是唯恐别人找不到你是么?”

    刘封看着那一张大白脸,不由的撇了撇嘴,同时将自己的面巾摘下,将自己的真面目露了出来。

    徐福虽然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这群人到底是谁,但是他知道是他们将自己救了下来。

    “某家多谢诸位救命之人,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哎,恩德什么的先放在一边,自我介绍,某家金城郡太守刘玄德之子,刘封,如今见到兄长分外投缘,若不嫌弃,你我日后便是朋友。”

    “嗯!”徐福眉头一挑看着这个突然就改变了身份的家伙不由的有些无语,“之前....”

    “啊,前两年家父来信,董仲颖在家父最为困难之时,强行将家父麾下爱将徐荣调走,此等大仇某家铭记于心!”

    其实就是刘备在平定王国叛乱的时候,正巧碰到匈奴和羌胡再次联合,董卓将徐荣要回,刘备对徐荣这个教导他们数年的家伙分外不舍,写信的时候啰嗦了两句。

    然后刘封就记住了。

    “.....阁下还真是...恩怨分明!”

    “你我都是性情中人,日后莫要这般客气,话说徐福兄弟日后打算如何,若是无处可去,便随某家前去凉州也可。”

    徐福和刘封寒暄些许时间之后,却是拒绝了刘封的邀请,他虽然也听过这几年颇有几分名气的刘玄德之名,但是他经过这件事情也是已经开了窍,想要去正在大兴教化的荆州一趟。

    “颍川的繁华没有徐某的立足之处,从今日开始某家会隐姓埋名前往荆州,某家欠了刘公子一条性命,若是有缘,你我再当朋友!”

    看着徐福一副要好生游学的模样,刘封也知道这是改不了的事情,更何况他的诸多党羽也都前来汇合,一行人已经决定了集体离开颍川避祸。

    刘封只能和他们拱手作别。

    等到徐福等人离开,刘封一拍身边大哥马超的肩膀。

    “我等快走吧,还要为董将军求贤呢!”

    “董卓认识了你,那也是他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第七十四章 拜访

    颍川颖阴县,这里是颍川重镇,同时也是荀氏所在之地。

    当然刘封他们这次的目标可不是荀家,刘封还不想被人弄死在荀家门口赎罪。

    从当年的神君盖世,到后面的荀氏八龙,慈明无双,最后到现在的荀家四子,荀彧,荀悦,荀谌和荀衍,荀家当真算得上是一代更比一代强。

    这个时候他伪装成董仲颖的麾下能不能被识破他不知道,但是被打死那是肯定的。

    刘封看着那荀家高大的门墙,然后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上前敲响了荀家的大门。

    “管宁座下弟子刘封,请见慈明先生。”

    荀爽,荀慈明,八龙之一,慈明无双,这是对荀爽的认可,在当年解除党锢的时候,五府几乎同时发出征辟,希望荀爽能够入府,结果这位却是谁的面子也不给,直接全部拒绝。

    五府也就是朝廷的大将军,太傅,太尉,司徒,司空,这几乎囊括了整个朝堂所有的势力,五个人同时像朝廷举荐,甚至袁逢对他的评价都是有道之人,足以证明荀爽的才华为天下所认可。

    而刘封对于荀爽也就是几面之缘,刘封的师祖算是颍川四长之一的陈太丘,而四长之中的另外一人还有荀爽之父,被称之为荀神君的荀淑。

    所以论起来,刘封得管荀爽叫一声世伯,当然,这也说明了管宁这个几乎算是小师弟的家伙在这里面很是受宠,要不然也不至于几十年之后,一提隐士,就先将管宁拿出来说事儿。

    刘封的通禀,很快就换来了荀家的院门打开,荀爽之子荀棐从里面走出,看到刘封之后本能的打了一个寒颤。

    两年前管宁带刘封等人游历而来,荀棐看刘封年幼,同时对于管宁这个和自己年岁相差不多却凭空长自己一辈儿的世叔颇为不满,说话间多有不妥之处。

    结果还未等自己父亲责罚,当天晚上就被人用麻袋蒙住了脑袋一顿爆锤,第二日找人却是怎么也找不到证据,最后无奈之下只能作罢。

    但只有荀棐知道,那揍他的人有一柄大锤,而这柄大锤就别在这家伙的后腰上,只不过这厮咬死不承认,加上自己又没有人证最后也只能作罢。

    而最让他感觉到过分的是,管宁在自己挨揍的第二日登门拜访,不是来道歉的,是来和自己父亲论礼的,说白了就是给这家伙找场子。

    论了两天两夜,虽然管宁处于劣势却也算是未分胜负,只可怜自己忍着一身的伤痛在旁边伺候了足足的两天。

    等他们走了之后,他足足半个月没能下得了床。

    如今再次见到这个祸害荀棐不由的脸色露出来一抹惊恐。

    “这贤弟怎么有空来我荀家做客,可是路过?”

    “不是,专门拜访!”

    刘封不顾那荀棐难堪到了极致的脸色,直接大大咧咧的走进了荀家,就和回自己家里一样,顺带还拽过了一名仆人,让他煮茶汤的时候莫要放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清茶即可。

    看着这般“自觉”的刘封,荀棐只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有得罪于他了。

    “这....专门拜访,可是有何事情?”

    “也无甚大事,就是某家打算前往渤海将母亲接回金城,这一路诸多关隘,希望世伯能够给一封凭证,也好省些探查,家母年纪也大了,小子这不是想要尽尽孝道么。”

    刘封十分客气的说着,让荀棐不由的轻轻出了一口气,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就好。

    刘封并未在荀家多做停留,而荀爽的年纪也大了,见到这个在这圈子里十分有名的祸害也是不由眉头大皱,听到他的要求之后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妥,所以便手书一封,让他带去。

    刘封想要的无非就是两种,一是请渤海郡的官员行个方便,人员迁徙需要诸多手续,户籍等等也需要改变,这些东西若是寻常百姓弄下来会很困难。

    而若是有荀爽这等人物的话,那就简单多了。

    而第二个,荀爽看着这个将为母尽孝这句话挂在嘴边的小家伙,就知道这是要名,虽然不喜却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

    刘封年纪不大,这正是要名气的时候,日后方好进入仕途。

    而刘封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他也未曾多做停留,离开荀家之后又拜访了诸多家族。

    比如同县的郭家以及阴家等等,也都是同样的理由,我要送母还乡,要一封手书也好日后让那些人行个方便。

    颍川被称作名士摇篮,豫州又有中原腹地之称,这里世家纵横,这些年刘封和他们就算是心不熟脸也熟。

    第一站长社因为他暴打过钟繇的弟子黄道周,所以和钟家关系不睦,他便没有进去,可剩下的诸多家族他却是没啥太大的仇怨。

    挨个拜访之下,从颖阴走出,他又去了鄢陵庾氏,禹州方氏,鄢胡康氏,许国许氏等等这诸多家族之中,最后他拜访的是许地的陈家,那是他的师门,为表郑重,他专门留下吃了顿晚食。

    然后趁着城门关闭之前溜出了许地。

    不过等到他离开之后,陈太丘的六个儿子聚在了一起,而让他们聚在一起的原因就是刚刚离开的刘封。

    “这一阵子传来消息,有一批自称并州牧董仲颖麾下爱将的家伙一路横行霸道,甚至还劫了官府的罪犯,这事情你们怎么看。”陈家三子陈洽最为看不上刘封这无礼小子,说话也颇为不客气。

    “什么横行霸道,不过就是收拾一些山贼土匪罢了,再说了,那董仲颖的爱将和封儿又有什么关系!”这时候说话的是陈太丘的小儿子陈光,他和刘封最是投脾气。

    “大方,为兄什么时候说这件事情和那厮有关系了?”陈洽冷哼一声之后,继续说了起来.

    “那小子做的其他事情也就罢了,劫官府要犯也未曾留下什么把柄,那要犯看着倒也算是一个义匪,这些事情我陈家都可以当做没看见,但是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呢?”

    陈洽说完之后环视了周围一圈,嘴角带出笑容,“莫要告诉我,你们都看不出来那个小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过就是想要求名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陈光仍然是咬死了要帮刘封的意思,看的陈洽心头火气。

    “大方你若是再这般不分青红皂白,你就给我滚出去!”陈洽一声怒喝,可是紧跟着他就被长兄陈纪打断了。

    “我等是要自家人先分崩离析么,封儿不管怎么说也是我陈家门徒,他想做什么那便做什么,出了事情自有幼安去庇护,需要我等多嘴多舌?

    至于仲方你,封儿心中有想法,你心中难不成就没有什么想法不成,现在这局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谁也不是傻子,你大可不用这般自作聪明。”

    仲方就是陈洽的表字,此时陈纪说出这般严厉的话语,让陈洽也只能将嘴巴闭上。

    看这终于安静下来的场面,陈纪看向了角落里那个一直不吭不响的弟弟陈谌,这是几个兄弟之中唯一一个能和自己齐名的存在。

    “季方,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听到大哥点了自己的名字,陈谌只是轻笑了一声。

    “其实我等在这里完全没有必要争论这些,封儿那个家伙做事越发的决绝,他此时想来都已经开始动手了,我等说的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所以还是各自回房休息的好。”

    陈谌说到做到,刚刚说完就直接起身朝着陈纪行礼,转身离去,似乎是真的想要睡觉了一样。

    而陈纪等人看到陈谌离开,互相之间对视一眼,便各自离去,只有陈纪未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半柱香之后,最先离开的陈谌再次回来,未等陈纪开口,就抢先说道。

    “三哥和郭家交好,这些年又和汝南那边关系不错,所以想要做点什么那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他派去的人已经让忠儿追了回来,兄长不用担心。”

    “嗯。”听到了陈谌的话语之后,陈纪这才松了一口气,“现在局势不定,我陈家好不容易才有再次崛起的机会,万万不可走错道路。

    我等和荀家不同,他们可以让各家子弟四散投奔,最后择一而成,我等只有你我兄弟膝下的群儿忠儿俩人能有出仕希望。

    万万不可走错一步啊!”

    “大哥放心,某家明白。”

    陈家的交谈刘封并不知道,他此时已经是和马超等人黑巾蒙面蹲守在了道路两旁的密林之中。

    刘封身边的马超看着那寂静的官道不由的产生了怀疑。

    “你确定那家伙一定会回来?”

    “一定!”刘封脸上的微笑仿佛更加浓厚了几分,“咱们劫人的时候你二弟可是专门将这锤子给露了出来。

    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这颖川多少小辈被咱们偷偷敲了闷棍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他们还能认不出来那所谓的董仲颖麾下爱将就是咱们?”

    “那又如何?”

    “如何?”刘封嘿嘿一笑,“你说我好不容易闯下这么大的祸,郭家那几个被咱们揍过的小子哪能不逼着他们的那位族兄回来为他们来主持公道啊!”

    说完,刘封便将身后的铁锤缓缓拿了出来。

第七十五章 埋伏

    此时漆黑的夜色之下,空旷的管道上,突然几匹快马正在朝着长社的方向疾驰而来。

    这条管道是阳翟通往长社的毕竟之路,阳翟也就是这颍川郡的郡治,而长社就是当初刘封带着众人劫囚的地方。

    此时这条管道上前来的人,就是阳翟颍川郡守府负责前去查访此事的官吏。

    而刘封等人埋伏的就是他。

    刘封来到颍川这神奇之地,若是不带走点什么,那真的是白瞎了自己的一身本事。

    只不过颍川天团他是不想了,那些人一个个都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别说他那便宜老爹现在没有得到宗正的承认,不过就是一个金城郡守。

    就算是他得到了宗正的承认,这些人恐怕也看不上。

    世家子之中诸如荀家叔侄,钟家钟繇,陈家的陈群等等他们的祖辈,那个不是等着公车的主,这些人若是想要出仕,他那位便宜老爹还真的供养不起。

    寒门之中的那几位眼高于顶不说,现在还不知道在那里猫着求学呢,寒门有寒门的圈子,除了荀彧这种顶尖的世家子,剩下的人是融不进去的。

    不过颍川天团虽然拿不下来,但是其他人还是可以想一想的。

    比如这位正在狂奔而来的家伙,当初颍川郡守阴修可是提拔了不少的颍川大才,其中很多人都已经离去了,而还有几个人仍然在郡守府任职。

    他们是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以及合适的投奔对象。

    天下不乱,他们要想办法进入五府之一,这是一个选择,天下若乱了,那就不是五府了,那就要真的要看眼光了。

    所以现在很多人都选择了观望。

    颍川颖阴的郭家,便是其中一个。

    而此时郡守府的属官郭图,则是郭家放出去的弟子之一,当然郭家也并不是只有一个郭图能够拿得出手。

    比如差一点就成了荀爽女婿的郭奕,还有沛国旁系里面的郭援,这家伙还是钟繇的外甥。

    这几个人都算是郭家不错的子弟,另外提一嘴,郭家和他们完全没有关系。

    刘封当初也想找过郭嘉,后来发现这家伙是阳翟人,和颖阴郭家完全就是两回事,而且这家伙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所以最后只能无奈而还。

    此时再次来到颍川之地,没有了管宁在一旁拴着他,刘封终于可以做些之前想做没机会做的事情了。

    他第一站前往长社,其实就是要闹出点动静,然后留下些许把柄,之后寻访各家告诉他们自己回来了。

    刘封独自出现在了这里,不管他提不提管宁,都会让人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这天下动荡终于到了最后的阶段了。

    管宁的眼光那可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这个时候将自己的弟子放出来,只能说明管宁看出来这世道已然不对了。

    所以有同样眼光之人自然也已经做好了准备,而没有这份本事的,此时得到了刘封的提醒之后,也知道自己该有些许动作了。

    而刘封主动弄出些事情来,不但会让那些和他有仇的家伙找到机会报复,也会让这些人知道自己要如何出头。

    还有什么比抓住劫囚栽赃一州之州牧这种事情更要的升官办法,这样不但可以交好董仲颖,甚至还能给自己拿到一个能吏的名声。

    日后无论投靠谁,都是一个好的谈资。

    所以一定会有人忍不住出手的,刘封先是拜访了荀家就是震慑住大部分胆小的和实力差的,省的什么牛鬼蛇神都窜到自己面前想要咬自己一口。

    虽然自己得罪了荀爽的儿子,但因为师承问题,荀爽从来不会为难自己这个当小辈的。

    若是一些没仇没怨的非要踩着他上位,很容易让人想到是荀爽之子荀棐在暗中报复,这对于他的名声可就真的太不好了。

    那得罪的恐怕就不是一个管宁弟子那么简单了。

    最后拜访陈家则是告诉那些人,自己已经打算走了,若是再不动手,恐怕就真的来不及了。

    而颍川自己的仇家不少,但是陈家的小太爷却一直庇护自己,有这位的震慑,最后敢出手的也就是那么一两家自己得罪死了的。

    比如,颖阴郭家,而此时颍川官面上能够动用的,也就是计吏出身,现在颇有名望的郭图了。

    他想要光明正大的将自己拿下,不给陈家救援的机会,唯有找到实证,就算是假的,也要做成真的的那种实证才行。

    郭图想要从官面上下手,他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失去了管宁束缚的刘封,敢在官道上下手。

    马蹄飞窜,几名郡守府出身的官吏正在连夜飞奔,而他们在路过刘封几人身边之时,突然一道绳索瞬间绷直,这一下子顿时是一片人仰马翻。

    为首的郭图在这一刻脸色立刻大变,在摔倒地上的那一刻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立刻往旁边就地一滚背靠大树死死盯着冲过来的刘封几人。

    虽然黑巾蒙面,但是郭图一眼就看出来这大锤是属于谁的。

    就在刘封冲到自己面前的那一刻,郭图直接扑到他的面前,然后在他耳边轻声说到。

    “刘封,你若是不想害死你爹就听某家把话说完!”

    郭图的话让刘封高高举起的大锤停在了郭图的头顶,眼睛里仿佛有光芒存在。

    郭图看到这一幕不由的长出一口气,心中暗骂,这厮果然不按常理行事。

    “将他们先行打晕,你我再行说话,你这厮办事太不稳当,给人家留下了偌大把柄!”

    郭图突然变成一副为刘封着想的模样让刘封好不适应,不过刘封最后还是轻咳一声,一手摁着郭图不让他妄动,一手朝着马超招呼一声。

    紧跟着,那几名官衙中人就直接被打晕了过去。

    之后这一群人就将郭图围了起来,那一个个不怀好意的眼神让郭图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当初刘封祸害颍川小辈,郭图和刘封算起来也是一个辈分,不过这家伙当初却是给刘封找了不少的麻烦。

    如今落入了仇寇之手,郭图也是两股颤颤。

    “刘封,你莫要觉得你不留下证据这件事情就可以糊弄过去,你这厮做事太不稳当,你是不是再救人的时候,将你的脸露出去了!”

    郭图看着刘封直接冷哼一声,然后挺了挺自己的腰杆,似乎是要给自己一些勇气。

    “你等劫走的那人我等已经找到了身份,他是长社人徐福,家中还有一个老母尚在,此时他已经和好友石韬逃窜到了荆州之地,再行追查我等也没有意义。

    但是他却是有一党羽未曾逃窜,被人检举,那人已经被郭家控制住了,你觉得此时你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么?”

    郭图看着刘封冷哼一声,似乎在告诉刘封,你这家伙犯忌讳了。

    而刘封此时也有些拿不准郭图所说是真是假,左手不断的摩挲着那柄大锤,看的郭图冷汗直冒。

    “你是说那人会检举某家,你是不是想多了?”

    “他会不会检举你等重要么,你可别忘了大汉律里有一条犯者不为官,只要郭家咬死了这件事情和你刘封有关,真真假假的证据弄到河东去。

    正愁不知道怎么拖延赴任的董仲颖会放弃这次机会么?

    别说你陷害于他,就算这件事情真是他董仲颖让人干的,这个屎盆子也得扣到你爹头上,到时候董仲颖有了正当合理的理由和你爹继续对峙。

    你想想你那个在金城郡的爹还能不能在金城郡安安稳稳的当郡守。

    就算是避嫌,他也要先查清了这件事情再说,拖下去董卓该干嘛干嘛,你父亲这些年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刘封此时的眼神开始闪烁起来,他之前的计划是给钟家捣乱,他真没打算救人,只不过是碰到了徐庶的事情就插一手罢了。

    谁知道还会出这个事儿,此时刘封不得不琢磨琢磨了。

    “你说这件事情怎么办?”刘封此时看向郭图,他觉得自己还真有些小觑这厮了。

    “其实你的名声在这颍川的一亩三分地上已经混了,多不多这件事情并不重要,只不过是这次被人拿住了把柄。

    若是想挽救倒也不是不可,而且还能让你从中得些好处。”

    “什么意思?”

    “我郭家这些年颇有几分没落的意思,一直想要投靠汝南袁家,可是袁家却又看不上我等,所以一直摇摆不定。

    官面上也并没有太多的子弟任职,你只要离开之前,再次揭开当年荀采的旧事,某家保证郭家就算是想对你做什么,那阴太守也不会同意。

    等拖上个一年半载,想来你也不怕这些把柄了,而且趁此机会,你可将那徐庶石韬的家眷救走再说,等到了他们日后若真有几分本事的时候,你还担心他们不去找你么?”

    “嗯....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刘封看着郭图点了点头,“不过你为何要帮我?”

    此时的郭图眼角不断的抖动,看着那狰狞中似乎还带着些许血迹的大锤,不由的怒骂了一句。

    “你这厮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劫持郭某的么,你又不敢真杀人,你费这么大的力气所图何事你我谁不是心知肚明,装什么糊涂?

    某家若是回到家中你自然没有好结果,可某家都落你手中了,还说什么废话。”

    “....所以你就卖了你的家族?”

    “家族待我恩重如山,郭某实在不忍他们步入此等浊世之中妄自沉浮!”

    这一刻,郭图仿佛被那月光照在了身上,有着别样的光芒。

第七十五章 谣言与旧事

    郭图被劫持了,作为郡守府派去查验劫囚案的官员,再次被劫持了,这件事情就算是想要压那也是压不住的。

    随行的小吏并没有受到什么虐待,也没有性命之危,等清醒过来之后,快速就近找到了官衙通禀了这件事情。

    紧跟着颍川郡就开始了一场小范围的搜寻。

    不管是不是董仲颖的下属,这件事情都要上奏朝廷,之后再内查自身,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郭家此时知道了郭图失踪之后,并没有惊慌,反倒是有些兴奋,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真相,只要等到那些证据“伪造”好了之后,他们就能够让郭家再次崛起。

    现在的事情闹的越大,等他们将这件事情解决之后,得到的好处就越大。

    他们不相信郭图会出现什么意外,不过也不要紧,郭图没有了还有郭奕,实在不行还有郭援,对于一个家族来说,家族的荣辱永远是放在第一位的。

    可就在他们紧锣密鼓准备将这件事情做成铁证的时候,这颍川突然出现了一阵很不好的风。

    这一次的长社劫囚和颖阴郊外埋伏都是同一批人所为。

    这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后面,再有消息传来,这是有人要报复颍川的阴家和郭家,要不然为何要其他人没有事,就是郭家的郭图出了问题。

    紧跟着,女鬼锁魂这种事情也流传了出来,说是当年的荀氏采儿被郭家逼死,借阴尸还魂。

    这种扯淡的话若是放在刘封那里他自然是嗤之以鼻的,但是放在颍川这个地方,那真的是很多人都选择了相信。

    主要也是因为当年的那桩旧事实在是再这颍川闹的太大了一些。

    荀爽其实不仅仅有一个儿子荀棐,他其实还有一个女儿叫做荀采。

    相比较于资质平庸的荀棐,这个女儿几乎继承了荀爽的所有优点,从小就被人称赞为聪慧敏捷而有才学技艺。

    堪称是另一个全能的典范,那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叹息若是荀采乃是男儿身,便是小辈之中的荀彧也要退让三分。

    毕竟荀采的年纪要比荀彧大上不少的。

    十七岁的时候荀采就嫁给了同郡的阴瑜,阴家在这颍川也算是一方豪族,和荀家相比倒也相差不多,加上阴瑜同样也是远近闻名的才子。

    可以说这一对儿璧人被无数人赞叹艳羡。

    只不过好景不长,荀采十七岁嫁人,十九岁生女,本来和和睦睦的一家人却是因为阴瑜的突然病逝而分崩离析。

    没有了阴瑜的荀采在阴家虽然不至于受到欺辱,但毕竟年纪还小,不说闲言碎语,却也有风声是想要让荀采再嫁。

    开始荀采对此十分抵触,明着告诉所有人,她会为阴瑜守丧终生,只不过她的这种心情终归还是拗不过荀爽乃至整个荀家的心意。

    同郡的郭奕丧妻,郭家当初也是一方豪族,还未没落,加上郭奕也算是一方才俊,所以在郭奕提出想要求娶荀采的时候,荀家并没有拒绝,而荀爽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拒绝。

    最后的结果是,荀爽诈称自己病重,将荀采骗回了荀家。

    在荀采回家之前就知道这件事情不那么简单,所以发下毒誓,若是她转嫁他人,便身死当场化成厉鬼,永世不得安生。

    这种誓言没有得到荀家人的认可,他们在荀采回到家中的时候就直接控制住了她,并且将她藏好的短刀搜走,甚至为了以防万一都没有给她留出时间,直接就将她五花大绑送到了车上。

    然后将荀采,送到了郭家,要与郭奕完婚。

    荀采知道自己已经无能为力,并没有剧烈反抗,甚至到了郭家之后还主动安抚众人,说自己已经彻底的认命了。

    最后巧言哄住了郭奕,哄骗了郭奕足足一夜的时间保住了自己的贞洁,同时让郭家给了自己一个梳洗打扮的时间,好去见人。

    最后等到郭奕离开之后她以血活开胭脂,在墙上写上三个大字。

    “尸还阴”

    阴字尚且还未写完,因为担心自己被发现,直接就先一步用衣带活活的将自己缢死了。

    等到郭家人听到里面没有动静的时候,在进来就已经晚了,荀采已经就不回来了,至于那三个仿佛鲜血写成的大字,让众人也越来越心寒。

    之后阴家将荀采的女儿带走好生抚养,而荀家郭家则是一度成为了众人的谈资,只不过因为这三个家族实在是颍川名望,这件事情也就被压下去了。

    如今这种时候,这件事情再次被人提了起来,顿时三家的脸上谁都不好看。

    而且这荀采死在了郭家的房中,当年郭奕一直声称自己从来未曾逼迫过荀采,可是如今再看,众人的心中都是浮想联翩。

    而荀采的女儿阴氏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这件事情,哭着来到了自己的伯父,也就是颍川郡守阴修的面前,非要阴修给自己做主。

    这个从小就没了爹娘的孩子,虽然是一个女儿家,但是自幼聪慧不说,又是荀采的女儿,阴家一直觉得对她也颇为愧疚。

    他们动不得荀家,但是阴修这个亲伯父对于自家的侄女那也是相当的宠溺。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征辟诸多颍川世家子弟的时候,将颇有名声的郭图放在了最后面,还只是一个计吏。

    说句难听的,其他人都是主簿,或者主记掾,贼曹掾,就算是辈分小的荀攸因为不可与叔同职也是孝廉,被他送了出去。

    到了郭家的郭图这里,计吏。

    所以阴家,或者说阴修和郭家的仇怨还是挺大的,之前他将郭图放出去也想要眼不见心不烦,如今郭图失踪了不说,还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阴修并不是不知道这里面有人掺和,但就如同自己的这个侄女说的一般。

    若非郭家从中为恶,她母亲又如何会受此大难,她又怎么会从小没爹没娘,大伯再好,那也不如自己的亲生父母。

    借此机会,阴修也算是找到了理由,直接不顾郭家对他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所谓“真相”,先将自己弟弟弟媳的仇报了再说。

    而且郭家想要动刘封,就必然会牵动陈家的小太爷,陈太丘死了还没三年,这个时候对错都不能和陈家杠起来,他也怕被人戳脊梁骨。

    此时郭家的众人那是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非但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郭援那小子马上就被举荐成功的孝廉都没有了。

    阴修对郭家更是不断的责难,为何私自拿人,为何私设公堂等等,一度让郭家狼狈不堪。

    而这个时候,那从阴家再次走出来的刘封却是告辞了荀采之**氏,汇合了前去长社接人的田豫几人。

    这一次他是真的要离开颍川了。

    等到刘封等人真的离开颍川之后,荀家再次迎来了一位尊客,这一次是荀爽亲自出门迎接的。

    “慈明兄。”来人看到荀爽之后先是躬身行礼,言语之中多时愧疚,“那小子来此又给慈明兄惹了不少麻烦,甚是抱歉。”

    “幼安是一路跟在他的身后,看来对你那弟子颇为不放心啊。”

    荀爽轻笑一声,然后伸手拉住了管宁的手臂,似乎对他的拜访毫不意外。

    “那小子可不是某家弟子,只不过在某家身边伺候了几年,叫了某家几声先生,某家想要帮他一帮还还情分罢了。”

    看着管宁到现在仍然不松口的模样,荀爽也是轻笑一声,却不见怪,这家伙每每都是一副不管那小子的模样,每一次冲在最前面给他解决后患的也是他。

    “为人师,却是要劳心劳力,你认识了那狡诈的小子,却是要受些苦楚的。”

    荀爽的打趣却也只是换来了管宁的嗤笑罢了,之后管宁做客荀家,这一次所来之人可不仅仅是一个荀爽了。

    这荀家诸多长辈尽数到此,管宁的身份地位,也当得这般待遇。

    “那小子虽然爱惹祸,但是这等两败俱伤的计策他是想不出来的,听闻郭家的郭图从小工于心计善于口舌,这一次恐怕是那小子中计了。”

    管宁没有废话,他在后面看了全部,刘封看上了郭图,但是很明显郭图非但没有看上刘封,还给他挖了一个大坑。

    若是今日他不来的话,荀家纵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说些什么,但是后面等事情平静了,刘封的仇家一定会再多上一个。

    这件事情看似是郭家和阴家之间的事情,荀家做的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家中之女再嫁这种事情并不罕见不说,这婚嫁这种事情也不是一个女子说了算的。

    可是荀采死了,这件事情怎么说,荀家也脱不了干系,荀爽的年纪大了,若是因为这种事情让他弄一个晚节不保,那荀家和刘封之间的仇,那就成了死结了。

    刘封现在看不出来是因为这家伙性格虽然正常,但是心机算计这种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磨练出来的。

    但是管宁却是看得清楚,郭图想要坑人,管宁却是不会同意。

    今日他前来,就是将这件事情接过来的。

    “他虽不是某家弟子,某家却是他的先生,这件事情某家会去说动阴家放手,郭家闭嘴,之后颍川不会再出现荀采的名字,而刘封,也从未来过颍川。”

    “只是这样,不够。”

    “最近中原混乱不堪,某家一直想要躲躲清静,这中原的事情也好,那寒门的事情也好,某家都不想管了。”

    “如此,甚好。”

第七十六章 入徐州

    豫州前往徐州的官道之上,刘封一行人正在慢悠悠的前行,而刘封本人则是对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嘘寒问暖。

    “老夫人可累了?若是累了就说话,我等就休息片刻,如今阿福不再老夫人身边,我等这些做好友的自然是要替阿福在老夫人膝前尽孝的。”

    “老夫人对待我等千万不要客气,我等都是元直和广元两人的好友,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告诉我等便是。”

    那老夫人也就是徐庶的母亲,而另外还有一辆牛车,那是石韬的家眷。

    将他们接出来非常的容易,郭家直接拿了徐庶的党羽之一,动静儿闹的那么大,他们自然也是心惊胆颤。

    而徐福和石韬两人此时有都不在家乡,或者还在游历,或者已经提前去了荆州,反正此时家中无人做主。

    刘封此时趁虚而入让田豫等人假借他们二人好友之名,加上他们的确是救过徐庶性命,在几人最为担惊受怕的时候将他们带走,也算是加了一重保障。

    至于日后,刘封自会让他们写信前往荆州保平安,顺带也好去荆州观光一番。

    而此时,他们的目的地就是徐州了,前两年徐州黄巾暴乱,朝廷将陶谦从雍凉调出,前往徐州赴任,接替刺史之位。

    这两年陶谦重用了一群不着四六的家伙,生生的将徐州稳定下来了不说,招降黄巾大将张闿,招纳泰山贼寇,重用豪商糜竺,委任心腹笮融等人为官。

    这群人虽然之前的身份一个比一个的神奇,但是再陶谦手中的确是分外的好用。

    泰山贼寇臧霸孙观一战平定徐州黄巾,如今已经是徐州的骑都尉,驻守徐州北境,糜竺一代商贾如今是徐州别驾,沟通诸多商路,让徐州快速恢复生机。

    王朗等人也算是各司其职,在陶谦的命令下,快速的推进屯田,帮助徐州不断的恢复着民生。

    就这么短的时间里,陶谦愣是做的有声有色,让刘封也要说一声,这老头有几分本事。

    不过这一次他们的目的不是拜会上面的那几位,徐庶和石韬外出“游历”,这家中的众人自然是不会放心,所以在刘封的建议下,众人决定前往下邳一趟。

    如今下邳国相笮融在下邳境内大肆的筹办佛家,无数寺庙拔地而起,无数僧侣尼姑都蜂拥进入下邳境内。

    一时间这下邳境内大有一种万佛朝宗的架势。

    此时的下邳还远远的没有达到他的鼎盛时期,但也已经颇有几分模样了,刘封等人这一次就是专门前去拜庙烧香,为徐庶石韬祈福的。

    当然,传闻那笮融负责运送徐州下邳,广陵,彭城三地的粮秣进入东海郡郯县,然后再让糜芳施展手段一生二,二生三。

    刘封就主要想要看看那粮食堆积如山是一个什么概念,他这个人穷惯了,雍凉之地更是穷的快要揭不开锅了,实在是没见过粮食,他这次怎么也得来这里看一看,长长见识不可。

    其实徐州除了是一个四战之地之外,他几乎没有任何都缺点。

    土地肥沃,地处淮泗之间,水域环绕,也有数座高山将它包围,说一声地势险要也不为过。

    《尚书·禹贡》之中的一句“海、岱及淮惟徐州”将徐州的地势优势说的十分清楚。

    而这个上古九州之一的徐州也向来受到诸多帝王的喜爱,恨不得将徐州拆成各种小诸侯国来赡养自己的子嗣。

    徐州位数不多的郡中,半数都是诸侯国。

    只不过这些年各方诸侯的实力着实不怎么样来,所以慢慢的权利也就被各郡国之中的国相所取代了。

    陶谦任命的下邳国相笮融就是如此,这位“虔诚”的佛教徒,投奔了陶谦之后也不知道怎么就和陶谦看对眼了,那已经不是委以重任来。

    陶谦对他那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推心置腹,不但直接将他任命为下邳国相,更是将三郡之中的诸多粮秣收集之事交给他全权负责,然后送到东海郡的糜家之中,交给糜家操作。

    而这件看似所一个苦差事的任命其实是一等一的肥差,因为这里面涉及到了一个事情,那就是粮耗,或者说雀鼠耗这种完全不可控的东西。

    所谓粮耗用一个恰当的比喻就是,一杯50度,一杯70度的酒,这两杯酒加在一起可不是60度,需要重新蒸馏之后才能成功,而这个过程需要消耗一部分水,这就是耗。

    而粮耗就是这粮食运输之中的各种消耗,而这个粮耗却是没有一个确定值。

    比如后代之中和粮耗相差不多的火耗在明朝达到了二成到三成,而到了我大清酋长康麻子时期已经巅峰干到八成,也不知道这是烧断来腿还是怎么着。

    顺带说一句题外话,康麻子的永不加赋是真的,但是这八成的火耗,得百姓给。

    因为运输粮秣人员不定,饭量不定,路途不定,天气不定,所以这个数字一直是由官员张嘴说出一个数字为准。

    路上吃了,撒了,泡了等等都是正常范围。

    这位笮融大人一张尖牙利口干的漂亮啊,他直接做出来了四成的粮耗,生生将消耗的耗变成了耗子的耗。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刘封等人带着徐老夫人等人进了下邳就一路朝拜过去,遇佛就拜不说,甚至大撒香火。

    这一路上刘封虽然没有得到什么粮秣,但是钱帛确实是弄到了不少,而且在颍川还从陈家半推半就的拿走了不少。

    此时他几乎全部都送到了这些寺庙佛塔之中,而且那一副大手大脚的模样,让人不由的想起来了富家公子这四个字。

    而进入了徐州之后,肉眼可见的百姓就多了不少。

    陶谦虽然用人没个谱,但是不得不说他也算是在徐州兴仁政,很多百姓都前来投奔,四方而来都百姓让徐州在这个阶段变得异常繁华。

    刘封等人还和一个黑瘦黑瘦的中年老农相谈甚欢,看的众人都是不由的猜测这老农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只不过最后谁都看不出来,也就作罢了。

    刘封等人并没有在下邳郡国多留,他几乎将手中所有的钱帛全部都霍霍干净了之后,他便带着众人趁着黄昏之前城门未关闭之前离开了这里。

    看着已经慢慢阴沉下来的天色,众人几乎不用多想就知道这是要露宿野外来。

    只不过不知道刘封这到底想要干什么,只有一直被刘封带在身边的郭图脸色十分的难看,这里面只有他似乎明白了这个家伙想要干什么。

    可是郭图确实不打算告诉众人,他只是不断的左顾右盼,似乎在找逃生之路。

    天色很快就彻底的黯淡了下来,众人借助火把和月光行走在夜色的管道之中,那夜晚的寒风一吹总让人感觉有些怪异。

    一旁的马超最先反应过来,来到了刘封的身边,轻声说道。

    “二弟小心,这件事情似乎有些不对,这两旁的密林之中未曾有鸟雀之声,这时候不该如此。”

    而在马超示警的同时,关平与田豫两人便带着那几名羌氐随从走到了队伍的两侧,将徐福与石韬的家眷保护了起来。

    一行人都紧张都看着道路两旁,虽然他们也猜出来这是刘封故意为之,但是这种未知的危险还是让他们有些谨慎异常。

    “莫要担心,继续走就是了。”

    刘封看着安静到诡异的道路两旁,并没有任何的担心,反倒是露出来了一丝微笑。

    马超看着刘封这般模样也微微放心,这些年他们也算是熟悉,刘封看似狂妄,实则谨慎,他断然不会主动将自己放在危险之中的。

    就在他们继续前行了半炷香的时间之后,两旁的密林之中也终于传出来来动静儿,只不过这动静却不是那么的友好。

    嘈杂的脚步声,说明来人不少,一道道亮起来的火光说明那是蓄谋已久。

    很快,他们就被一群打扮独特的家伙给团团围住来,看上去似乎有上百人之多,说他们打扮独特是因为这群人全部都是僧侣打扮,只不过和下邳城中的那慈眉善目胖和尚不同。

    这群家伙,面目可以算得上是狰狞,手中利刃在火光的照耀下那也是寒光闪闪,夺人心魄。

    而为首的艺人却不是一名僧侣,身穿上好锦绣,满脸的笑容比那大胖和尚看上去都要和善,就在这种局面之中,他都没有露出来半点的凶狠。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这夜班三分还继续赶路,可是我下邳之地有何招待不周的地方?”

    那人主动走到了众人的面前,双手合十,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只不过在这夜色之下,这和谐的问候总是显得有些难言的味道。

    那人看到刘封等人并未回答也不见怪,只是这脸上的笑容更加的茂盛来两分,看着刘封等人再次行了一个佛家之礼,朝着刘封等人说道。

    “虽然诸位不想回答,但是某家知道,诸位与我佛有缘,来此下邳之地便是顺应佛意,今日就让某家超度了诸位,也好让诸位早生极乐。”

第七十七章 刘封的拼图

    看着这个满脸憨厚笑容,却是时时刻刻想要“超度”了自己的家伙,刘封终于再次露出来了久违的笑容。

    自己想要的第二块拼图出现了。

    下邳相国,后世之中被戏称为佛家推土机的一代神人笮融终于出现了。

    坚定且虔诚的佛教徒,只不过却也是一个生性残暴的匪徒,纠集数百人投奔陶谦,得到了如今的身份地位,却仍然习性不改。

    陶谦因为任用豪商糜竺为别驾,让糜竺用糜家那庞大的商队来带动徐州的生机,这是一件让人感觉到了惊叹的事情。

    说实话,便是刘封都不得不对陶谦说一声佩服,这个年代任用盗贼出身的臧霸孙观,还有黄巾贼出身的张闿,这都不是什么问题。

    问题是,这老头不但敢任用豪商出身的糜竺,还直接将他作为徐州崛起的依仗,这简直算是跨时代了。

    而无论是现在还是历史上,陶谦都是真的成功了,若非是最后时刻,张闿犯浑弄死了曹孟德的亲爹给了曹孟德足够的理由,恐怕陶谦真能弄出点什么事儿来。

    只不过刘封的那位先生告诉过他,这世间从未有过十全十美,有得必然会有失,所以陶谦重用商贾自然也有伴随而来的坏处。

    除了会让这里的风气慢慢的变得唯利是图这种长远且深层次的坏处之外,还有其他的一些漏洞会随之出现。

    比如笮融这厮劫掠的越来越欢实了。

    这年头商贾也不是什么好身份,游走在律法的边缘,本就没有任何的地位可言,而徐州这种任用商贾的神奇之地,自然也深受诸多商贾之人喜爱乃至热衷。

    越来越多的商人会前往这里,开拓商路,与糜家更加紧密的合作等等,可以说徐州慢慢的带动起来了一个属于商贾的中心。

    可是商贾多了,商队多了,那隔三差五的失踪一个两个的,也是正常的,毕竟这等乱世之中山贼横行,这世道这般的不安稳。

    而笮融做的非常的谨慎,大商队他不碰,脸熟的不碰,感觉有一丝一毫棘手的他也不碰。

    他只挑自己一看就好欺负的,初来乍到的,最好还是没有什么经验的人下手。

    虽然这种人很少,但是在商队往来不断的徐州之地,商贾的量大啊,笮融总是隔三差五的就能碰到这么一两个合适的商队。

    而这一次,毫无疑问他选中了刘封,虽然有几个明显就是异族的随从,但是人数少,还有几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这些人在笮融眼中简直就是送上门的肥羊。

    所以笮融出现了,而此时刘封主动的当了这么久的肥羊,也终于将这头野狼引上钩了。

    “若是小子猜得不错,阁下便是笮融国相吧。”

    就在笮融马上要一声令下将他们乱刀分尸的时候,刘封突然策马上前,看着笮融轻笑出声,让笮融眉头一皱停下了动作。

    笮融倒不是被刘封一句话镇住了,而是在想这是不是碰到徐州的熟人了,他是求财,他也不怕害命,但是他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这位小公子,是哪家的少年郎,还望小公子恕某家眼拙,未曾看出。”

    笮融看着刘封上前,不由的自己退后两步,将自己藏在了众多僧兵的身后,谨慎的试探起来。

    已经伸手摸向了后背的刘封此时看着躲起来的笮融不由的撇了撇嘴,心中暗骂了一声老狐狸。

    不过他却是没有任何的担心,为了今日他可是准备的无比充足,只要笮融出现,他就绝对跑不了的。

    “笮融国相不用这么紧张,某家不是谁家的公子,或者说,某家和徐州没什么关系,笮融国相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刘封这话简直就是邀请笮融对他下手了一样,只不过听到了这些话,本应该放下戒备的笮融却是再次往后退了退。

    “小公子是在打趣某家,还是在这里虚张声势,若是前者,你我今日不打不相识,若是后者恐怕阁下倒是打错了算盘。”

    笮融冷哼一声,然后一挥手身边那上百名僧兵就冲了过去,似乎是想要直接动手了。

    队伍之中的马超田豫等人这时候也抽出自己的兵刃,一个个的看着冲过来的僧兵做好了杀人的准备,马超更是隐隐瞄准了那躲藏在众人之后的笮融,一副坐等机会直接冲过去挑杀了他的模样。

    只不过还不等马超动手,刘封就再次朝着那笮融大吼了起来。

    “笮融国相是真的打算以多欺少了不成么?若是如此,那小子也不客气了。”

    刘封大笑一声,丝毫不顾那即将冲到自己面前的僧兵,直接朝着那两旁的黑暗之处大吼了一声。

    “尔等还不出来,让笮融国相看看我等的实力!”

    一声大吼,让笮融心中咯噔一下,两侧的密林是他们埋伏之处,他刚刚可没有注意自己的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若是真有人在埋伏,那么这一次自己出现....

    笮融还未想完,那官道两侧的密林之中再次出现了一阵阵的喧哗,还有那纷乱的脚步声,这动静可比笮融他们出现的时候大多了。

    若不是鬼怪出现,那么这动静儿,毫无意外就会是一次针对他笮融的埋伏,而刘封则是实打实的诱饵。

    笮融制止了那满脸惊慌的僧兵,将所有人再次召回了自己的身边,脸色阴沉的看着不远处那满脸带着微笑的刘封,还有那嘈杂无比,却没有一个人出现的密林。

    他知道,这可能是对方不想撕破脸面,想要和自己说些事情,也有可能是对方在虚张声势吓唬自己,可是笮融不敢拿自己的命赌。

    “这位公子,当真好手段,笮融认栽。”

    说着话,笮融再一次的主动站了出来,似乎是认命一般的走向了刘封,只不过当笮融向前走动的时候,刘封嘿嘿一笑。

    这一次,刘封主动后退了,而与此同时,马超策马来到了刘封的身边,面容不善的看着前进的笮融,手中长枪前深,制止了走上前的笮融。

    “你若是再不将自己的手从背后拿出来,某家就替你撕下它来,也省的一会儿你用它做些对我们都不好的事情。”

    马超的声音很冷,冷的笮融都不由的打了一个寒蝉,然后尴尬的笑容出现在了脸上,而握着一柄短刀的手,也缓缓的从背后拿了出来。

    “某家并无他意,这不过就是防身罢了。”

    “若某家想要杀你,他防不住某。”马超还是你冷冰冰的一句话,不过这一次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手中长枪直接用力甩出,巨大的力道让长枪划过笮融的脸庞,带出些许的血丝。

    而这还不是让笮融惊恐的,让他感觉到惊恐的是,那长枪飞过,直直的钉在了他身后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那巨大的力道让长枪直接将那大树几乎贯穿。

    “咕咚”

    笮融吞了一口口水,脸上的笑容更加的尴尬了几分,他看了看手中的短刀,还有那手无寸铁的马超,他感觉自己现在好像也没什么希望。

    而且,刘封此时还将背后的大锤也抽了出来,这一刻,笮融感觉自己好像失策了。

    “笮融国相,你我现在可以好好聊一聊了,若是笮融能够安静且耐心的听某家说完,那么国相就会惊喜的发现,某家是一个以德服人的好人。”

    “那某家若是不呢?”

    “国相可看到某家手中这柄铁锤了么?”刘封满脸带笑的再度上前,手中那铁锤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越发的狰狞,那一个个的倒刺和血槽,让人忍不住的心头发寒。

    而刘封接下来的话语,则是让笮融更加的冰寒彻骨。

    “若是国相非要抵抗,那国相也会很惊喜的发现,某家的这柄大锤,便叫做德。“

    刘封说完,会用力的挥舞了一下手中铁锤,那带起来的风声,足以说明这玩意当真有些分量。

    “唔,小公子怎么这么不识逗,某家刚刚只不过小小的开了个玩笑罢了。”

    “巧了,小子刚刚也是在开玩笑。”

    “唔...哈哈哈....”

    笮融与刘封一大一小两个不怀好意的家伙就这么隔着些许的距离相视大笑,仿佛有着偌大的默契一样。

    就在两人笑声一落下的那一刻,笮融转头就跑,同时大吼一声,“拦住他们!”

    而刘封也双腿猛地一夹马腹,朝着笮融就冲了过去,嘴里也同时大吼,“大哥动手!”

    与此同时,那两侧密林之中的嘈杂之声再度响起,这一次似乎距离他们更近了几分。

    僧兵和马超同时冲锋,只不过两条腿的终归跑不过四条腿的,特别是这四条腿的上面,骑着的还是从小生活在马背上的马超。

    后发先至的马超劈手夺过来了刘封手中的锤子,然后赶到了笮融的身后,在刘封那“留活口”的惊呼声中,一锤子将笮融敲翻在地,同时朝着冲过来的僧兵大吼一声。

    “再不站住,某家战马一踩,定要让他脑浆碰裂!”

    而被打翻在地的笮融也知道自己失算了,朝着刘封大吼一声,“小公子莫要冲动,咱们有事儿好商量!”

第七十八章 派粮

    笮融现在很后悔,之前他听到四周那一副埋伏模样,感觉自己上当中计,便想着趁那刘封年纪尚小定然在这种稳操胜券之下会粗心大意。

    这才想要主动上前,趁着刘封大意的时候,直接对他出手将他挟持,到时候也就不用管刘封到底想要让他干嘛了。

    好好的一个反败为胜的局面,结果没想到这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一个比一个虎,那贯穿大树的长枪让他现在都感觉到了心慌。

    如今自己被拿下了,趁着大家都还没有撕破脸,赶紧求饶,这事儿还有缓儿。

    刘封看着一副认命模样的笮融,若是不知道这家伙在历史上的那种丰功伟绩,他还真会觉得这厮已经服气了。

    并未让马超将他放开,刘封笑眯眯的走到他五步之外,让双方有一个安全距离。

    “笮融国相既然这般真诚的邀请我等回转下邳,那么小子也不能不识抬举,只不过这夜色正浓道路难行,还请笮融国相给小子带个路才好啊。”

    刘封满脸轻笑的模样,此时在笮融的眼中却是变得那么的狰狞,让他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总感觉自己好像要失去很多东西了一样。

    不过此时他的性命都在人家的手中,他也不能多说什么,老老实实的听从刘封的吩咐,带着他们一行人回到了下邳之中。

    至于那些僧兵,则是远远的坠在他们的身后,直到跟着他们回到了下邳城外。

    有笮融这位下邳郡国的国相在场,众人很轻易的就再次进入了下邳之中,一路上那阵阵梵音,似乎是周围的佛塔寺庙在诵读经书。

    凭良心说,若是真的静下心来,听着这犹如喃喃自语一般的佛经诵读之声,还真的能够让人有种心驰神往的感觉。

    这是刘封在这四年的时间里学会了静心之后才发现的东西。

    “笮融国相。”在笮融的掩护之下,一行人平平安安的回到了笮融的府邸之后,并且让他屏退了闲杂人等,刘封再次朝着他轻笑了起来。

    “如今你我终于可以好生聊一聊了。”

    笮融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只是无奈的撇了撇嘴,这时候改成他不想说话了。

    笮融也算是看出来了,这群家伙费尽力气将自己诓骗出来,就不是要杀了自己,这群人那就是单纯的有求自己,只不过他们的这种求人的方式,别具一格。

    刘封的要求很简单,同时也很让人搞不懂,他要求笮融从今日开始,一切照旧,但是必须要以佛家的名义,大肆派发粮草给这里的百姓。

    徐州的百姓流民很多,徐州附属,但是百姓却还算不上日子好过,这等好事儿恐怕会让这徐州的百姓欣喜若狂。

    而笮融平素里也会有这种事情,在笮融治理之下,所有佛家寺庙之人又大量的良田,同时也不需要缴纳任何的赋税,所以他们经常会施舍粥饭给这附近的百姓。

    算不上大恩大德,也算是小恩小惠了。

    刘封这一次让他们大量的给百姓和流民派发粮秣,这种事情在笮融这里不算是什么事儿,他负责三郡运输粮秣之事,也负责这徐州的诸多商队往来,说实话他每日都能弄到大量的粮秣出来。

    派发粮秣给百姓,这也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刘封这小子费这么大的力气,冒这么大的风险就是为了给流民百姓送粮,这件事情笮融就看不懂了。

    不过刘封并没有解释的意思,而笮融也知道自己再多问也没有效果,干脆就直接闭口不言,刘封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

    笮融是个聪明人,现在只要刘封不打算要他的性命,他就不会做出什么让双方都不愉快的事情。

    而且看这样子,笮融知道这群家伙似乎是不打算惊动其他人,好像他们从始至终的目的,就是自己这个下邳国相。

    次日清晨,笮融传出命令,这下邳之地收到了佛祖的指引,要让佛光沐浴到每一个百姓的身上。

    从今日开始,下邳的佛庙会开始为百姓派发粮秣,不是施舍粥食,也不是大摆宴席,而是将粮食实打实的送到了这些百姓还有流民的手中。

    这个消息一出,这无数的流民蜂拥而至,疯狂的前往下邳,不管给的粮秣多少,这在他们眼中都是足以救命的东西。

    刘封看着那越发繁华拥挤的下邳,嘴角带出笑容,仿佛他做这一切当真是为了这些穷苦的百姓能够吃上一口饱饭一样。

    马超时时刻刻都跟在笮融的身边,省的他跑了之后,对他们在造成什么影响。

    笮融在这徐州的地位十分特殊,他做出这等事情却也没有引来他人的怀疑,甚至可以说,还得到了陶谦的夸奖,足以证明陶谦对笮融这家伙的喜爱已经到了宠幸的地步。

    而所有人都搞不懂刘封想要干什么的时候,那一直不言不语的郭图来到了刘封的身边。

    “你要化整为零,你想运徐州之粮去金城郡?”郭图看着下面那蜂拥而至的难民百姓,一语道破了刘封的心思。

    “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刘封默认了郭图的话语,还轻笑着问他自己哪里做的不好。

    “你这家伙向来无利不起早,去颍川看似是为了求名,实则是为了你怀中的那一封封的信帛,至于某家恐怕都是一个饶头罢了。

    虽然某家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但是你好像已经成功了。

    既然你去颍川是有目的,那么你来徐州也一定是有目的的。

    你想要回金城郡找你父亲刘玄德,雍凉之地向来民风彪悍,羌胡横行,你父亲在金城郡治理的纵然不错,但是独立难撑。

    势力不出金城郡,兵马被皇甫嵩牢牢的压制,而最要命的就是雍凉之地没有什么沃土。

    唯一的产粮之地汉阳陇右之地,还在皇甫嵩和孟佗的手中握着,纵使傅燮与你父亲关系莫逆也不能将陇右的粮秣送到你父亲的手中。

    所以现在限制你父亲的只有三件事情。

    第一,名望不出雍凉,甚至可以说在雍凉的名声都不算多么的响亮。

    第二,身份,一直都说你们父子乃是中山靖王之后,但是却没有宗正前去承认,最重要的是这个身份在某些时候就会成为你们致命的弱点。

    第三,粮秣,这是最重要的事情,你父亲手中没有粮,缺粮让金城郡的百姓日子不好过,让你父亲麾下的兵马也不好过。

    所以你这次绕这么大的一个圈子,你定然是要解决这三个问题,只不过某家一直不知道,你打算如何解决这第二个....”

    刘封看着分析的头头是道的郭图,那招牌式的轻笑再次浮现在了脸上。

    “很快你就会知道的,很快。”

    郭图看着刘封,这个四年时间就在他们颍川闹出来偌大动静的少年郎,和他恩师管宁当年一样都不是什么老实的人。

    “算了,你既然心中已有打算,那某家也不多说,只不过你这小子要记住了,莫要小觑了这天下之人。”

    “你这厮这么好心?”

    “废话,你若是现在就将某家放走,某家再多和你说一个字,某家日后就跟你姓!”

    郭图猛地朝着刘封啐了一口,然后愤愤的转身离去。

    他今日已经从那些流民口中打听到颍川的消息,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没有任何的动荡,说明郭家和阴家已经和解。

    这么快和解,还有平静如水的荀氏,郭图要是再不知道有人在背后护住了刘封,那他也就真成了傻子了。

    “管宁那厮还真是维护弟子,哼。”走在路上的郭图愤愤不平,同时那眼中也有着一丝别样的情绪,到现在他都没有看到或者听到郭家之人出面寻他的意思。

    保住刘封的同时,也让自己成为了双方和解的代价,还真是族中那些老家伙们的作风。

    就在刘封等人进驻下邳的时候,这洛阳之中也终于开始了一阵阵的风起云涌。

    而引爆这一切的,就是那位幼年以解渎亭侯身份被选中登基,本应是傀儡却一步步走到了如今那一言九鼎地步的皇帝陛下。

    中平六年四月初,大汉皇帝陛下刘宏终于要走到了人生的终点,深感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的崩坏了之后,刘宏开始了对自己后事的安排。

    他第一个见的,就是一直被放养在道观之中,被称为“史侯”的那位,年仅十三岁的皇子刘辩。

    哪怕回到了皇宫之中,仍然习惯身穿道服,要将悬挂着一柄镶嵌了诸多名贵珠石宝玉的长剑,脸上还带着些许的窘迫与慌张。

    刘宏看着这般模样的刘辩不由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样子,不似人君。

    相比较于那个从小被自己放到太后身边的儿子刘协,这个从小就被送到了道观之中的皇嫡子向来被自己所不喜。

    “尔等都退下吧,朕与辩儿说说话。”刘宏挥手间屏退了众人,让这寝殿之中只有他们父子两人存在。

    刘辩看着众人告退,他的神情似乎更加窘迫起来,不是慌张,就是单纯的窘迫,似乎是并不习惯和刘宏相处。

    “你觉得,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宏一开口,就让刘辩打了一个寒蝉,似乎被这突然出现的问题吓到了一般,只不过刘辩的回答却是很快,也很出乎刘宏的预料。

    “儿臣,就是一普通人罢了。”

第七十九章 宫闱之中

    刘宏看着面前的这个十三岁的孩子,脸上有些惊讶,惊讶于这个毫不犹豫的答案。

    作为自己的嫡长子,或者说作为这皇室的嫡长子,刘宏本应该对这个孩子无微不至,甚至于朝堂的衮衮诸公也应该对这个孩子充满了敬畏才是。

    可是不然,这个皇子从一出生,似乎就没有享受过任何皇子该有的待遇。

    而这一切的原因,和他的母亲离不开关系。

    刘宏此时已经是重病垂危,回首一生,若是有人问他,可是一个好皇帝?

    恐怕刘宏都会觉得问出这话的人是在嘲讽他。

    任用宦官,甚至将他们称作阿父阿母,再兴党锢,让无数名士朝臣被打压流放,重用外戚,让一屠户出身的何进身居大将军之高位。

    剩下的卖官鬻爵,安于享乐,还有前两年被太常刘焉说动重启州牧制,以及设立西园八校尉的时候却是将身边的亲信宦官蹇硕为上军校尉统领诸部。

    就这些事情干出来,刘宏昏聩不昏聩先放一边,他又不是傻,他还不知道自己日后在是书上会是一个什么名声么。

    那刘宏是一个好人么?

    对此刘宏恐怕也会嗤笑一声,从永康元年,十一岁的刘宏进入这洛阳漩涡之中开始,他已经当了足足二十二年的皇帝了,而且将自己的地位变得如此稳固。

    他若说他是一个好人,恐怕他自己都不相信。

    作为大汉的皇帝,他不称职,作为一朝天子,他在品格上很明显也不称职,甚至于,他也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温文尔雅,端庄大气的宋皇后,当年纵然不得宠也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只不过因为糟了渤海王的鱼池之灾,被王甫那厮直接诬陷,非但废除了后位,更是落了一个凄惨下场。

    而主导着一切的看似是王甫,可刘辩的生母何皇后又扮演着什么样子的角色?

    还是那句话,昏聩不昏聩的放在一边,刘宏绝对不是一个傻子,他很多事都看的十分清楚,只不过他看见了,不想说罢了。

    他需要何进这么一个滚刀肉在朝堂上为他披荆斩棘,也需要这么一个混不吝充当自己的急先锋。

    或许不好用,总比没有的好。

    只不过爱屋及乌之下,他可以重用何进,但是当这份儿爱转变为了恨的时候,那么刘辩也就成为了另一条被波及的池鱼。

    当王美人死在了自己的寝殿之中,当刘宏看到自己的儿子刘协在王美人的尸体旁边犹自酣睡的时候,刘宏就真的恨极了这位皇后。

    相比较于刘辩这个从小被何皇后养在了外面道观里,自己都没有见过几次的儿子,他还是更加的喜欢那个被自己亲手抱到后宫深处,董太后身边的小儿子。

    那个聪明伶俐,仿佛能够透彻自己心意,和自己十分相像的儿子。

    此时刘辩一句“普通人”虽然让刘宏感觉到了错愕,却并没有让他对这个儿子生出任何的怜悯或者愧疚的情感。

    反倒是在听到了刘辩的回话之后,刘宏似有所指的说了一句。

    “普通人,最重要的就是兄友弟恭。”

    看着就颇为紧张的刘辩不知道有没有听出自己父皇话中的意思,只是不断的点头,似乎是想要早点离去一样。

    刘宏没有再多为难刘辩,看着这小子的模样就不耐烦的挥挥手,让他离去便是。

    紧接着再被叫进来的,不是等候在宫外许久的大将军何进,司空袁逢,或者是宫中焦急不已的张让赵忠这对儿阿父阿母。

    在一个进来的,是上军校尉,执掌西园八校尉的上军校尉蹇硕。

    等到蹇硕一进入那寝殿之中,刘宏的脸色顿时就彻底的灰败下来,便是气息都萎靡了几分,似乎是因为不用在努力的强装下去了。

    蹇硕也没有惊慌,快速的走到刘宏身边,将他放平的同时,伸手为他轻轻的抚平气息,让他能够更加的舒服一些。

    这些事情,他做的十分自然,一看就不是一次两次所能办到的。

    而刘宏也很放心蹇硕在自己的身边,作为君王,他可以重用很多看似不该重用的人,但是他更要清楚在这种时候,谁才是自己最能够放心的人。

    “最近朝堂上可有什么动静么?”

    被蹇硕安抚了半晌的刘宏终于缓过气来,朝着蹇硕问道,这段时间因为身体原因,朝中大小事情他都只能通过他身边的内侍口述。

    只不过那些人不知道的是,刘宏在私下,还会再问蹇硕一遍同样的问题。

    “陛下放心,如今朝堂安稳,冀州之地也已经平复下来,王芬的余党正在追捕,唯一动静比较大的,就是董侯与史侯之间的事情了。”

    董侯就是自小养在董太后身边的刘协,史侯自然就是刘辩,只不过这兄弟之间,蹇硕似乎是将弟弟放在了前面。

    而刘宏却是没有怪罪蹇硕的意思,反倒是轻声叹息了起来。

    “辩儿太过轻佻,并无人君气魄,他若上位倒是不担心迫害兄弟,只不过他的那个母亲,却是个心狠手辣的,若是一个不慎,协儿定然死无葬身之地矣。”

    刘宏的话说的很明白了,只差那最后的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而蹇硕也知道,这个时候陛下需要一个人为他下一个决心,而这个人,似乎只能是自己。

    “陛下,如今这世道不稳,史侯虽然仁厚,可这性子着实太过软了些,再说太后也还年轻,脑子也算灵光....”

    蹇硕将分寸把握的恰到好处,将刘宏想要的理由告诉了刘宏,却又在最后关头闭上了嘴巴。

    这份儿本事,是蹇硕伺候刘宏多少年才学出来的东西。

    刘宏听到了蹇硕的话语之后,也似乎真的下定了决心,然后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床榻边缘。

    蹇硕心领神会,朝着刘宏跪拜行礼,然后将身子伸向了床榻之下,再次起身的时候,他的手中已经出现了一个长长的木匣。

    蹇硕没有多问,刘宏也没有多说,他们两个人心领神会,这东西决定了大汉未来的命运。

第八十章 驾崩

    刘宏并没有再继续召唤其他人来到自己的身边,现在他已经是这幅状态,做的太多,也容易让那群不老实的家伙看出来什么,对他身后之事不好。

    刘宏的身体一天天的变差,而这朝堂之中的风雨则是一天天的加剧。

    甚至于很多不该出现的人,也慢慢再次站了出来。

    比如八厨之一的冀州刺史王芬在去年想要换天改地,结果事败之后直接自尽的事情,其中很多余党还未被抓捕到,这些人现在似乎又找到了机会。

    刘宏在位多年,做的最大的一件事情,最被诟病的事情,不是重用宦官外戚,也不是卖官鬻爵大肆敛财,他最被诟病的就是二次大兴党锢。

    要知道他针对的那些党人,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名士,那是大汉最尖端的那些人。

    简单来说,这群人自发的将顶尖儿的名士分成了五个档位,第一档就是“三君”,第二档则是以北军中候刘表为主的“八俊”,第三档则是“八顾”,第四档“八及”以及凤尾“八厨”。

    王芬是八厨之一,还不是最好的那位,他在启用之时就一跃而成冀州刺史,可想而知这群人若是真要出仕会有多大的动静儿。

    顺带说一句,刘表很神奇,这家伙几乎同时名列了八俊,八顾,八及,也不知道他干了点啥掉份儿掉的这么厉害。

    另外就是在这里面,天下翘楚的三君,最开始是窦武、刘淑、陈蕃,但是他们三个之后,新任三君则是,颍川一脉的陈寔及其二子陈纪、陈谌三人。

    说他们的道德更在之前三人之上。

    这也是为什么管宁敢带着刘封横行无忌的原因,管子后人,三君之首陈太丘弟子,只要认字的就得对他客客气气的。

    能与他身份地位比肩的,也就是荀子一脉和孔圣一脉的后人了。

    言归正传,刘宏如今这么一倒下,这种事情是瞒不住天下人的,各方势力也都在互相角逐,内部暗流涌动,外部一片和谐。

    此时深宫之中,一直没有等到刘宏召见的张让和赵忠,此时正在看着面前那名雍容华贵的女人。

    这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就是这天下最为尊贵的女人,大汉皇后何氏,只不过在张让和赵忠眼中就算是这个女人打扮的再富贵,也掩盖不了那一股浓浓的小家子气。

    作为一名宦官,他应该让自己的心和自己的脸上一样对这个女人充满了尊敬,只可惜张让实在是做不到,因为这个女人,太差劲儿了。

    当年她拿着重礼求自己将她送到陛下的床上,那时候自己还觉得这个女人有些心思,等到宋皇后事情出现之后,她也很会把握机会。

    只不过在她登上后位的那一刻,她就变了,变得愚不可及,变得如同一个蠢货一样。

    明明稳如泰山的地位,生生让她自己给玩没了,连带让自己的儿子都遭了殃,如今事到临头才想起再找自己,真是有趣。

    不过心中的不屑和脸上的尊崇没有任何的关系,他张让在宫中生活了这么多年,这点本事还是手到擒来的。

    此时何皇后将他们召集过来的原因也很是简单,那就是想要求一个保障,只不过这个女人太小觑他们了。

    “昨日陛下将辩儿召到了身边训话,只不过辩儿表现不佳,之后上军校尉入殿许久,不知陛下与他说了什么,想来也是极为重要的事情吧。”

    无聊的离间。

    这就是张让心中对何皇后的评价,想要用蹇硕来离间他们,进而让他们感觉到了紧迫最后投靠自己,这种伎俩在他们刚刚入宫的时候就玩烂了。

    只不过纵然如此,张让和赵忠仍然十分的配合,双膝一软立刻就跪在了何皇后的面前,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慌张。

    “我等对陛下忠心耿耿,只可恨陛下被那小人蒙蔽,在这等时候将大事交付与他,这定然是所托非人,恐会误了我大汉前途啊。”

    张让此时声泪俱下,一张脸上仿佛写满了悔恨,愧疚,恐慌等等表情,当年他们就是用这种表情拦住了暴怒的刘宏,没有让他二次废后。

    只不过当初刘宏能够从这张脸上看出自己需要冷静,而何皇后只能够看出来,这两个宦官不过如此嘛。

    何皇后的目的很简单,在张让和赵忠的声泪俱下,感人肺腑的表演下,将自己的要求和盘托出。

    他只是希望到了最后时刻,她的儿子能够登上那个位置,而她则是可以坐在儿子的身后,执掌大事。

    当然,何皇后也不是一个吝啬的人,他答应了张让赵忠两人,若是真到了那一步,她绝对不会过河拆桥,这皇宫之中的大小事情,还需要他们多加打理。

    在何皇后满脸的笑意之中,张让和赵忠两人千恩万谢的离开。

    只不过在他们离开之后,两人脸上的笑意就立刻消失不见了。

    赵忠微微回头看着已经只剩下各轮廓的何皇后寝宫,不由的嘴角一抽。

    “你说那位的话,我等应该相信多少?”

    “皇后说的自然全部都是真的。”张让在这个时候仍然保持着对何氏的尊敬,一言一行,乃至语气都是浓浓的崇敬之意,只不过他说出来的话,却不是这般。

    “皇后乃是后宫之主,天下的主母,他自然不会哄骗我等的,只不过到时候大将军那也是朝中基石,又是皇后的亲生哥哥,这种事情嘛....”

    张让说完之后还扭过头看了赵忠一眼,那眼中的笑意却是让赵忠浑身一颤,感觉有些发冷。

    何皇后就算是变成了何太后,这个女人还是这个女人,只是何进若是真的成为了这朝堂之中一言九鼎的大将军,那事情可就不一样了。

    天下的清流党人想杀了他们这些祸国殃民的宦官,那何进又何尝不是。

    宦官,外戚,世家清流,这可是朝堂上的三足,谁看谁能顺眼了,前两年韩遂反叛的时候,他们还琢磨着怎么将何进送到凉州去过好日子。

    要不是袁家那庶出小子坏了他们的好事,用去兖徐二州征兵这个理由拖延时间,现在何进的坟头草估计都已经三丈高了。

    何进想要借机掌权,一举扭转他与世家清流之间的关系,想要成为真正当家做主的人。

    何皇后想要名正言顺进位为实打实的何太后,甚至享受一把执掌朝堂的感觉。

    陛下想要废长立幼这在张让的眼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蹇硕害怕何进想要除之而后快,彻底的执掌皇宫大权,成就当年曹腾之威名。

    在这纵横交错的势力之中,之前威风凛凛的张让此时却是陷入了无兵无权的窘迫,他似乎只能被各方拿捏。

    只不过张让,对此丝毫没有担心,甚至还主动邀请许多之前不起眼的宫中小吏将校喝酒,似乎是想要给他们,也给自己找些后路。

    中平六年四月初十,继二月皇甫嵩在凉州彻底覆灭王国余孽的消息之后,新任幽州刺史刘虞与大将公孙瓒合力剿灭平定张纯叛乱的消息也传了过来,刘宏终于将最后的那点心事放了下去。

    他已经坚持不住了,但是他也想要在九泉之下告诉列祖列宗,他给后代留下了一个安安稳稳没有外患的大汉。

    放下心事的刘宏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了,四月十一清晨,紧张了足足一整夜的刘宏寝宫之中传出来了一声惊呼。

    大汉皇帝刘宏,就此驾崩,临终之前没有托付任何托孤大臣,没有留下任何的旨意,甚至于他都没有留下谁是太子的话语。

    国不可一日无君,嫡长子刘辩无论身份还是地位都是这大汉最为合理的继承之人,所以他理所应当的成为了大汉又一位皇帝。

    在众多朝臣的帮扶下,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刘宏国丧,在何皇后努力的落泪之中她成功的变成了何太后,董太后则是变成了太皇太后。

    而大将军何进,也如愿以偿的成为了成为了真正的重臣,因为他收到了单独入宫的允许,这说明他有更加重要的任命,他无比的相信自己的妹妹。

    可就在他一只脚准备踏入那皇宫大门的时候,他看到了自己的同乡好友,在宫中禁军里面当司马的潘隐对着他微微摇头。

    多年的朝堂相争,让何进这一刻有如神明附体一般,二话不说就疯了一样往后逃去,那逃窜的速度和他的身形严重不符,而回到府邸之中当天就告病,声称不敢抱病进入皇宫,让那已经准备妥当的蹇硕无奈叹息。

    本想用辅政大臣这个理由将他诱骗进来,谁知道最后竟然让这厮发现了问题,蹇硕虽然懊恼,却也无可奈何。

    不过因为何进的逃窜,让袁家的那个老家伙成功的登上了辅政大臣之位。

    宫中下旨,何太后临朝听政,何进与太傅袁隗辅政,录尚书事。

    而与此同时,在兖徐二州募兵许久的袁绍终于回到了洛阳,在张津的带领下,见到了这位辅政大将军。

    “小子袁绍,请大将军为天下计,征召天下贤良,共同诛杀宦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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