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游戏 （10）
赵玉瑭最终还是默许了萨利的靠近，允许他在不跟自己有肢体接触的同时打破安全的社交距离，但她心里对他的警惕心依然存在，并没有因为他表露出来的善意和单纯而有丝毫减退。
两人跟着飞动的萤火虫来到一处悬崖边上，巫婆西西亚要的幽灵草就生长在悬崖壁上。
【恭喜玩家找到幽灵草的生长位置，请问你是否接受同伴萨利的帮助？】
星月岛这个游戏给玩家和游戏npc的待遇是不同的，同样的关卡如果是玩家玩难度就会高一些，是npc玩难度就会降低，本意是想给npc英雄救美的机会，毕竟关卡本来就是促使感情快速升温的工具。
赵玉瑭抬起手，根本没有碰到虚空中只有她自己能看到的游戏面板，就见那个选项“是”像是被人点中一样颤动了下。
【您已接受同伴萨利的帮助，萨利将会为您拿到幽灵草。】
赵玉瑭：“……”
又强买强卖？
她转头时只感受到一阵掠过脸颊的微风，萨利朝她弯唇一笑，翻身跃下悬崖，他动作轻巧利索，这会儿身上的裙子又不碍事了。
那悬崖很陡峭，萨利抓着岩壁上的藤蔓吊在半空中，伸手去够长在石缝之间的幽灵草。
他身体摇摇晃晃的，看着就揪心，快要碰到幽灵草的时候，忽然又飞来一群乌压压的大鸟，这些鸟明显是守着幽灵草不被盗走的，尖尖的喙部毫不犹豫地往敌人身上攻击，没一会儿就把萨利身上的裙子撕扯着乱七八糟。
赵玉瑭皱起了眉，拿起之前使用过就一直留在她游戏背包里的弓箭，瞄准了那些凶狠的怪鸟。
一箭射出，立刻便有怪鸟脱离大队伍，像断线的风筝一样直直坠掉下去。
萨利抬起头，只能看到女孩绷紧的侧脸，抿紧的唇，她在此刻显露出一种无声的攻击性，似乎任何战斗都能激起她的胜负欲。
她看似柔软，实则身体里沸腾着滚烫的血，灵魂深处藏着一股不常示人的狠劲儿。
在猛烈的风声里，萨利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快过一下，如同敲击在他的耳道鼓膜上。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受。
萨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忽然就改变了主意，不再又“英雄救美”这一招，因为他在此刻意识到，在赵玉瑭这样的人心里，是不需要有英雄存在的，她不接受任何上位人的施舍和援助。
要想打动她那颗坚硬的心，要用软的东西。
赵玉瑭几箭射出去，将乌压压攻击萨利的怪鸟们赶跑了一些，但随着萨利在下面待着的时间变长，远处有更多的怪鸟成群结队地往这边飞来。
她朝悬崖下面看去，只能看到萨利一截纷飞的裙角，“快上来！”
萨利明明听到了赵玉瑭的声音，但他却没有要上去的意思，他甚至微微松开了手里攥着的藤蔓，让自己往下多坠了一截，从而给怪鸟们留下更多的攻击空间。
怪鸟们尖利的细爪落到他的身上，那密密麻麻的疼痛让萨利不自觉地蹙着眉来，他以前也会为了获得玩家的好感度而采取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但那都是点到为止，玩家在意的是他挺身而出时的勇敢和毅力，而不是他受伤时候的弱态，她们需要的是一个英雄。
然而萨利现在要做的是让自己成为一个弱者。
随着时间的推移，赵玉瑭眉头越皱越紧，就在她决定下去帮忙的时候，萨利却在白羽鸟的帮助下飞了上来，白羽鸟也因此遭受到怪鸟的攻击，原本洁白柔软的羽毛变得乱糟糟的。
它只是辅助型的飞行工具，如果萨利一开始就使用它的话，它恐怕已经被那些怪鸟杀死了。
萨利跪在白羽鸟身上，朝赵玉瑭伸出手，他背后是乌泱泱跟上来的怪鸟们，还在试图寻找攻击的机会。
赵玉瑭伸手握住萨利，一跃而起坐到了白羽鸟的背上，与此同时白羽鸟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声，载着两人直冲云霄。
“玉玉——”
从身后传来的声音低哑虚弱，却意外地带着一丝讨好之意，赵玉瑭微微偏头，看着萨利递过来的那株幽灵草，他白皙柔软的掌心里都是密密麻麻的划痕，鲜血还在滴滴答答地顺着指缝流淌。
赵玉瑭没接那株幽灵草，而是攥着他手腕在白羽鸟身上转了个方向，跟萨利面对面。
萨利身上那件裙子被撕扯成了碎片，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面，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暧昧气氛，因为他裸露在外的肌肤布满可怖的伤口，鲜血淋漓。
赵玉瑭作为玩家，即使在游戏里受了伤也感觉不到多大的疼痛，她的伤本质上是虚假的，是一道道冰冷的程序，但游戏npc却不是，如果是普通游戏，谁也不会去在乎一个npc是否受了伤，伤得严不严重，可这是全息模拟游戏，萨利活生生地站在赵玉瑭面前，他的疼痛是真实的，他这个人也是真实的。
赵玉瑭轻轻碰了下萨利手臂上那道血肉狰狞的伤口，“疼吗？”
萨利下意识想说不疼，但话到嘴边又被他吞了回去，他低下头，额头靠在赵玉瑭肩膀上，声音低低的，带着忍受疼痛时类似抽泣的声音，“疼，好疼。”
他撒娇，示弱，扮乖，赵玉瑭果然吃这一套，既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嘲讽他弱得可以，而是用系统商城里的治疗药物给他处理伤口。
萨利浑身都疼，甚至感觉视线都晃晃悠悠的，他看到赵玉瑭白皙好看的侧脸，想象着她现实中更为灵动的样子，似乎在她眼中看到了一丝丝疼惜。
他演这一出“苦肉计”分明是为了打动赵玉瑭，可为什么此时此刻，他的心跳却如此剧烈呢？
赵玉瑭头顶的好感值一动不动，而萨利对她的好感度却在这一刻从10跳到了50，仿佛出现故障一般上下变化，一阵跳动后最终稳定在了30。
而赵玉瑭甚至没有主动做过攻略任务。
全息游戏（11）
游戏npc在游戏里受的伤是真实的，赵玉瑭看着萨利身上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眉头一直紧皱着，看不出是生气还是心疼。
萨利倒是想把她此刻的表情看成是心疼，但她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我没有选择让你去摘幽灵草。”
赵玉瑭抬起头，眸子黑如点漆，她实在不是个好糊弄的人。
萨利跟她对视，表面上好像一切正常，表情自然无辜，伪装得天衣无缝，但心跳得很快，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心脏”这个东西，但在游戏世界里他确确实实像个真正的人类。
赵玉瑭忽然又低下头去，仿佛她刚刚跟萨利对视的那几眼不含丝毫的质问和疑惑，她像是随口一说，“这个游戏可能出bug了。”
她利用从游戏商城里买来的治疗药物给萨利处理了伤口，少年一头柔软的金色卷发乱糟糟地盖住眉眼，露在外面的肌肤白得不真实，和猩红的鲜血对比起来格外刺眼。
他虚弱地昂起头，似乎是察觉到赵玉瑭快要到游戏下线的时间了，可怜巴巴地拽住赵玉瑭的衣角，声音弱得像小猫叫。
“可不可以多陪我一会儿？”
从赵玉瑭登录这个游戏开始，萨利就通过很多种方式向赵玉瑭传达一个讯息：他想要她多陪陪他。
就好像处于游戏中的他是一个真实的人，他也需要别人的陪伴，需要别人的爱。
可他说了那么多次“请多陪陪我”，只有这次说得最认真最真诚。
赵玉瑭看着少年好似蒙着一层水色的眼睛，他的柔弱是假的，受伤是真的，想要她留下也是真的。
“我到下线时间了。”
她好似没有察觉到少年的有意挽留，好似还是和其他人一样把他当成一个没有情感没有需求的游戏npc，因此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说完这句话后不久，她甚至没有跟萨利告别，就直接退出了游戏。
卡马龙色系的粉嫩布景一下子变成了暗淡的灰白色，萨利靠着一棵瞬间干枯的大树，无辜柔弱的眼神渐渐变了个样子，再抬起头来时，他精致瑰丽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有些嫌恶地看了眼身上乱七八糟的伤痕。
他是游戏世界的王，拥有在游戏中操控一切的能力，却无法治愈自己的伤。
萨利低着头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脑海里一会儿是赵玉瑭望着他时隐约有些心疼的眼神，一会儿又是她冰冷无情毫无波动的嗓音。
他拨了拨额前乱糟糟的碎发，难得感到有些挫败，游戏已经进行两天了，他居然还没有把玩家的好感值刷上去，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他连苦肉计都用上了，赵玉瑭却还是无动于衷，到底要怎样才能打动她呢？
时间已近十点，赵玉瑭将手机充上电后就去洗漱，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也遮盖住了手机自动开启锁屏登录游戏的声音。
手机屏幕上出现一个浑身上下裹满绷带的木乃伊小人儿，虽然身上受了伤，但他的动作还是一如既往地灵活，他似乎对赵玉瑭的手机非常感兴趣，每个软件都点开查看一遍，边边角角都不放弃。赵玉瑭的联系人里没有几个电话号码，她似乎跟家里人关系不好，常联系的只有一个室友和几个兼职店铺的老板同事。
爱好嘛，倒是有几个充满少女气息的恋爱类攻略游戏，但这些游戏也已经好几天没有点开过了，除此之外，她最常使用的软件就是某微和某宝，连短视频都不怎么刷。
萨利惊讶地发现，她每天上线一次《星月岛》的频率相比较其他软件的使用次数来说居然已经算高频了。
好奇怪的人。
萨利逛完那些软件，隔着屏幕观察赵玉瑭的家，好半晌似乎是下定决心一般，慢慢地将一只卡通小手伸出屏幕，在真实的现实世界，居然真的出现了一只小手。
他居然可以通过游戏来到现实世界。
一个薄薄的纸片小人儿出现在天蓝色的被单上面，萨利看了眼自己现在古里古怪的模样，眉毛皱起，显得不太满意的样子。
赵玉瑭对他的好感度实在是太低了，两人之间的亲密度不够，他和现实世界的联系就不够强，只能以一个纸片人的方式出现。
浴室里水声还在继续，萨利费了点时间才把自己从被单上摘下来，慢悠悠地飘到地上，赵玉瑭在室内不爱穿鞋，所以地上铺了一层干净柔软的长毛地毯，萨利一落在上面就被静电牢牢黏住，他用力用得脸颊飞上两坨可爱的像素粉块。
“咔哒”一声，浴室的门开了，赵玉瑭身上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走过来时并没有注意到地毯上掉落的奇怪物体。
她拿了吹风机，很快又回到浴室。
萨利大字型躺在地毯上，因为视角问题，直接看到赵玉瑭走动间一截白皙瘦削的脚踝，上面滴落的水珠洇湿了一小块地毯。
他明明没看到什么非礼勿视的东西，却莫名其妙地红了脸，艰难地翻过身，将自己隐藏在长毛地毯下面。
赵玉瑭吹好头发后就回了卧室，手机充了快半个小时的电却还是只充了百分之十，就跟有什么软件在后台占电量一样，可她明明去浴室前把所有软件都关闭了。
奇怪。
赵玉瑭躺上床，翻了翻班群里的消息，明天的专业课很多，她还得早起去上课，要到晚饭时间才能把课程都结束掉，这样一来也就没时间去店里做兼职了，于是她又跟老板和同事都说了一声。
萨利将扁扁的身体隐藏在地毯里，因为身上缠满了绷带，所以看上去和地毯是同样的颜色，赵玉瑭来来回回几次也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等赵玉瑭关了灯，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之中，萨利才窸窸窣窣地从地毯里爬出来，揪着床单往上爬。
赵玉瑭已经睡着了，萨利趴在床头看她半晌，把自己薄如纸片的身体也塞进了被子里，他不敢碰到她，只占据了一点角落，团成一个纸团子闭上了眼睛。
全息游戏（12）
最后一节课结束，赵玉瑭被舍友叫住，问她要不要去参加班级聚会，她们班没办过几次聚会，之前收上来的班费还剩下很多，就商量着说要不然出去吃一顿。
赵玉瑭也是交了钱的，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正好她今天也不用去兼职，于是跟舍友一起去了班长定好的饭店吃饭。
一路上手机叮叮咚咚地响了好几次，都是《星月岛》的消息弹窗，催促她快点上线去看望受伤的可怜萨利，甚至在消息后面加上了卖萌用的颜文字，根本不像是系统自动弹发的消息。
赵玉瑭心硬如山，一点都不动摇，看过就删除，就是没有要点开游戏的意思。
倒是和她玩同款游戏的舍友一直捧着手机在玩，游戏公司给玩家账号了充了很多游戏币，舍友本身就喜欢玩装扮类小游戏，这会儿就在游戏商城里疯狂地买买买，一件件给她的游戏npc换上。
赵玉瑭无意间扫到过她的屏幕，发现她的游戏npc和萨利一点都不一样，哪怕舍友给他穿羞耻度爆表的套装，他也只会捧着脸害羞，然后说一句“好喜欢哦”，无论怎么打扮他，他都只会说这一句话。
其实这才是真正的游戏npc该有的反应不是吗？倒是萨利，各方面都真实得有些诡异了，在全息视角下，恐怕很多玩家都会慢慢地把他当作一个真实的人。
“哎呀，你怎么还在玩这个游戏，你今天玩一整天了吧？”
另外两个和赵玉瑭关系不怎么样的舍友相继开口吐槽，对痴迷这种游戏的陆舒发出不满的抱怨声。
在她们看来，陆舒对这个游戏的痴迷程度实在是有些过分了，她不仅上课玩，吃饭的时候玩，连觉也不怎么睡了一直在玩，没课的时候就没见她从全息舱里出来过。
只是一个打着全息噱头的恋爱类小游戏而已，有什么值得她这么痴迷的？
舍友们不懂，问的话陆舒也只会用一张花痴脸说她想要尽快刷满好感度，据说好感度刷够了就可以和游戏npc在游戏里结婚。
在陆舒的世界里，游戏npc显然已经成了一个具象化的存在，是一个她眼中不可错过的完美男友，能够满足女孩子的一切幻想，她已经开始沉浸在这段虚假的恋爱关系中了。
赵玉瑭也觉得陆舒的状态不太对劲儿，她对这个游戏的上心程度已经超过了她对现实世界的关注，这种情况要是严重下去，岂不是会彻底模糊二次元和三次元的界限？
她总觉得陆舒的变化和游戏npc有关，也跟好感度有密不可分的联系，似乎玩家对游戏npc的好感度越高，就会越容易沉浸在游戏中不可自拔。
陆舒是这样，那她同事那个出车祸昏迷的表妹到什么程度了呢？
赵玉瑭没等班级聚会结束就离开了，她回家后打开了游戏，进入全息舱。
这一次她没有选择在上次离开的地点登录，而是将定位选择在了萨利的家。
他在游戏里是画家的身份，就住在星月岛上，自己一个人住在二层的小木屋里，赵玉瑭到的时候他还没有起床，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柔软金发站起来，胳膊下面还夹着个棕熊玩偶，玩偶看起来异常眼熟。
“玉玉，”他还是一副无比乖巧的模样，身上的伤已经好了，穿着棕色的长袖长裤，脑袋上还戴了个尖顶的睡帽，缀着毛绒小球的尖端垂下来搭在脑袋上，赵玉瑭总忍不住往那个毛绒小球上看。
“玉玉，今天不去闯关吗？”
萨利走过来，身上仿佛还带着刚出被窝时的热乎乎温度，故意站得离赵玉瑭很近，摇摇晃晃的样子好像要靠到她身上一样。
“嗯，”赵玉瑭扶着他的肩膀让他站好，“我可以随便看看吗？”
“当然可以。”
萨利笑眯着眸子，看表情似乎还很高兴赵玉瑭能够愿意参观他的私人领地。赵玉瑭随便逛了逛，发现了楼上一间上锁的房间。
【要想打开这扇门，需要将萨利的好感度刷到五十以上哦。】
赵玉瑭回头望，萨利在楼下仰着脸冲她笑。
“这个房间里放了什么？”
她故作疑惑地问，“有什么东西是我不能看的呢？”
萨利凑过来，眨眨眼睛说道，“是萨利的小秘密。”
因为是他的秘密，所以当好感度刷到一定程度，两人的亲密度已经到了可以互相分享秘密的时候，这扇门才允许被打开。
赵玉瑭看了眼萨利脑袋上的好感度数据条，其实刷他的好感度非常容易，她还什么都没做呢，他的好感度就已经变成了30。
“萨利见过很多玩家吧，她们都把你的好感度刷满了吗？”
她问得很随意，但萨利听了却觉得哪里怪怪的，有那么一丢丢的心虚，形容起来的话，就类似那些人类男性被女朋友问到“你有过几个前任”时的感觉。
所以萨利稍稍犹豫了一下，“没有刷满。”
他实话实说，“最多的刷到了60。”
对他来说，好感度刷到50就可以打开秘密房间，这就足够了，他也没有耐心陪那些玩家将好感度刷满。
唔，如果换成赵玉瑭的话，他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赵玉瑭猜测好感度50应该是个关键的点，把数据刷上去之后好像就可以结束游戏了，但问题是这个秘密房间在游戏里起着什么样的作用。
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赵玉瑭还是不想遂他的意去刷好感度。
不过这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她什么都不做，萨利的好感度都能自己涨上去。
赵玉瑭决定试验一下，她朝萨利伸出手，“过来。”
在萨利走过来的时候，她轻轻握住了他的指尖。
萨利一惊，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愿意和他有肢体接触，一双眸子茫然无措地看着她，赵玉瑭没有跟他对视，而是抬起头去看他头顶。
果然，他脑袋上的好感度数值一下子就变成了32。
这么简单的触发设置，想让好感度不往上涨都困难。
全息游戏（13）
赵玉瑭再上线的时候，直接来到了之前存档的任务地点，萨利早早地待在那里等她，自从好感度刷上去之后，他对赵玉瑭的态度就越发地软和，时不时地示个弱，撒个娇，好像能从赵玉瑭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下面看到她逐渐松动的内心。
赵玉瑭拿出幽灵草，敲了敲木屋的门，门缝慢悠悠地敞开，那只枯瘦的手从门后面伸出来。
一双灰白色的眼睛在后面若隐若现。
赵玉瑭把幽灵草递过去。
【巫婆西西亚已经拿到了你给的幽灵草，她不是个热情好客的人，但为了表示对你的感谢，她还是愿意请你进去坐坐。】
【请注意，西西亚不喜欢聒噪的人，在她家里要注意保持安静。】
赵玉瑭被请了进去，这间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复杂的焦味，像是在熬制些什么，味道好像是从楼上传下来的。
巫婆西西亚佝偻着身子，将幽灵草放在特制的容器里捣碎，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她的脸，她看也不看赵玉瑭，专注地做自己的事。
“我可以去楼上吗？”
西西亚望了过来，眼睛是浑浊的灰白色，她的视线在赵玉瑭和萨利身上游移不定，嘶哑着嗓音说，“我喜欢小姑娘，小姑娘都很乖巧听话，但你不太一样，你不够乖。”
赵玉瑭：“……”
她就说了一句话就被认为不乖了？
“噢，我就是不乖，我还很没有礼貌。”
管她让不让上呢，反正系统没弹出禁止进入的提示框，赵玉瑭直接抬腿迈上了二楼，巫婆西西亚果然没有追上来，只是在下面眼神幽幽地注视着她，很有几分惊悚片的恐怖感。
萨利跟了上来，顺势挡住西西亚看赵玉瑭时恐怖阴狠的眼神。
“走吧。”
二楼只有两个房间，一个是西西亚的卧室，一个上着锁，那古怪的焦味好像就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
钥匙肯定在巫婆手里，问她要她肯定不会直接给。
赵玉瑭问萨利，”能画出万能钥匙吗？”
萨利愣了下，失笑，她这是把他当成什么了。
“没有万能钥匙。”
赵玉瑭也不失望，“那画一个锤子吧。”
直接砸开应该也行。
萨利看了眼楼下低声念叨着什么的巫婆，“你就不怕惹西西亚生气吗？”
游戏里没有明确说明要怎么打动西西亚，也没有说明西西亚的能力，赵玉瑭认为这个巫婆西西亚应该不是什么给玩家提供帮助的角色，大概率是使仆人失踪的幕后黑手。
对付守关怪根本不用讲究什么仁义道德，只要游戏没明确禁止的手段都可以使用。
赵玉瑭轻笑一声，“唔，要怕应该她怕我。”她拿过新鲜出炉的铁锤，对着门上的小锁就砸下去，巫婆西西亚的眼神更加阴毒了，但不知为何竟然没有出手阻拦，只是持续地发射眼神攻击。
不过砸了两下，锁头断裂，房门吱嘎一声轻轻开了。
古怪的焦味扑面而来，这次闻得更加清楚，味道里混着一点血腥气。
赵玉瑭把房门彻底推开，这间屋子不大，放置着一个造型古怪的炉子，上方放着一个半透明的玻璃器皿，正在咕嘟咕嘟地熬煮着什么，味道就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
【恭喜玩家成功找到巫婆的魔药，此魔药可使人迅速陷入昏迷状态。】
赵玉瑭看到系统提示的时候就改变了走向，刻意离这魔药远一些，她稍微一侧身子，正好碰到萨利的肩膀，他回眸看过来，弯唇一笑，牵住了她的手，嘴上安抚道，“别怕，只是让人昏睡的魔药，没什么吓人的。”
赵玉瑭：“……我没怕。”
她只是习惯性地谨慎而已。
绕过那个熬煮魔药的炉子，赵玉瑭环顾四周，看到了一个正方形的柜子，柜子空间很大，足够装下一个人。
赵玉瑭回头，跟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巫婆对视上，她的脸在兜帽的遮掩下模糊不清，但眼神阴冷，后背弓着，似乎时刻准备着攻击。
这个柜子里或许就有那个失踪的仆人，打开柜子就是触发巫婆攻击的关键。
在打开柜子之前，赵玉瑭先让萨利画了几把匕首，萨利这次学乖了，知道英雄救美这种戏码根本打动不了她，示弱卖乖她倒是还会给一点反应，所以他乖乖地按赵玉瑭说的做，把武器给她后就退到一边准备观战，免得她嫌弃自己碍手碍脚。
做好准备后，赵玉瑭缓缓打开柜子，里面果然藏着一个昏睡中的年轻女孩子。
【恭喜玩家找到失踪的仆人，但巫婆西西亚丢失了炼制魔药的重要材料很生气哦！】
赵玉瑭还没回头，后背忽然袭起一阵狂风，巫婆西西亚在她打开柜子的那一刻就直接冲了上来，兜帽被风吹落，露出一张年老枯瘦的脸，嘴唇却是鲜红的颜色。
她眼神阴恻恻的，朝赵玉瑭伸出手，指甲十分尖利扭曲，已经变得不太像人类的手了。
赵玉瑭拿着匕首跟她对上，巫婆西西亚的敏捷度很高，而且时不时地会抛出一些药水增加伤害值，她把自己的游戏面板调出来，各项数据都拉到最大，跟西西亚对打了几个回合后，她的血条已经骤减一半。
赵玉瑭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这个西西亚比之前遇到的守关怪要难对付得多，使用的魔药伤害力也很大，几次下来，她已经没有足够的道具去减削这种物理伤害了。
她咬紧牙，把背包里的装备全都给自己加上，打算速战速决。
西西亚果然靠纯武力输出坚持不了多久，血条一减再减，眼看就要被打败了。
她忽然跳起来，与此同时再次使用了魔药攻击，将一瓶暗红色药水泼到了赵玉瑭身上，在给赵玉瑭造成最后一次伤害后血条归零，“噗”地一声消失了。
赵玉瑭刚松口气，就发觉哪里变得怪怪的，怎么感觉周围的空间变得那么大了呢？
她仰头去看，发现萨利正一脸吃惊地看着自己，重点是，跟他比起来，她此刻的身形就是个拇指姑娘。
全息游戏（14）
事情发生得太快，萨利还没来得及英雄救美挡下那瓶药水呢，赵玉瑭就已经在药水的作用下变成了拇指姑娘，原本到他肩膀的人现在不过拇指大小，稍不留意都能把她踩在脚下。
变小的赵玉瑭还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但脸上多了一丢丢的惊讶和错愕，显然也是没有想到巫婆西西亚使用的魔药居然会是这种作用。
越想越气，眉头都皱了起来。
她人小小的一点，就算是生气也一点威慑力都没有，还怪萌的，萨利左瞧右瞧，感觉心脏跳得十分剧烈，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把赵玉瑭捡到手心里。
这么一对比，赵玉瑭现在的身形还没有他手指长。
真的好小呀。
萨利充满惊奇地戳了戳赵玉瑭的脸颊，没把握好力度，直接把她给戳了个仰倒。
赵玉瑭凶巴巴地瞪他，“干嘛？”
萨利细声细气，生怕惊扰了她，眼神里充满了喜爱，“你好小哦。”
赵玉瑭：“……”
还用你说？
她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走了好几步也走不出萨利的掌心，心情十分不佳，“要怎么才能解除这魔药的效果？”
真是失算，她光以为巫婆的魔药攻击只造成伤害值，完全没想到它居然真的是有效的，居然真的可以作用到游戏玩家身上。
萨利睁着异瞳装无辜，“好像没有解药，要等它的药效过去后自己解除。”
他当然不会告诉赵玉瑭，在游戏里，他无所不能，解除魔药的药效是很轻松的事。
赵玉瑭耐着性子，“那它会持续多久？”
萨利对赵玉瑭现在的模样很满意，小小的，会动会发脾气，但又那么的柔弱，如果被囚禁了，是怎么也跑不出去的。
她多适合这里啊。
他随口道，“大概需要两天。”
两天？
两天里她都要以这个鬼样子在游戏里活动吗？
赵玉瑭拍开萨利在自己身上到处戳戳戳的手指，现在人变小了力气自然也就变小了，光是推开他的一根手指，就用光了她的所有力气，身体晃了两下一屁股坐到他掌心里。
啊，好气。
这下萨利可以随便摆弄她了，反正赵玉瑭现在也没有办法阻止他，他笑眯眯地弯着眸子，高兴地像是巴不得赵玉瑭一直中这种魔药的大反派。
赵玉瑭瞅着他好像摸上瘾的样子，怀疑他是有什么手办癖，就喜欢小小的东西。
她皱眉思考了会儿，果断选择下线。
才不要在这里被他当作玩偶一样戳来戳去。
掌心里的小人消失，萨利愣了一下明白过来，遗憾极了。
他等了一会儿，悄悄从《星月岛》这个游戏里跳出去，像之前两次一样，赵玉瑭的手机屏幕上顿时就多了个可以自由穿梭的纸片人。
赵玉瑭已经去洗漱了，浴室里水声哗哗作响，她随时都有出来的可能，所以萨利这次没有大着胆子进入现实世界。手机叮咚响了几声，是班群里有人在发消息，一会儿的时间就变成了99条未读消息，萨利悄悄爬到消息框上，用手戳了一下，手机顿时展开了消息界面。
萨利歪着脑袋一条条看过去。
有个备注是班长的头像在群里发消息，邀请大家去参加他的生日派对，说是已经定好了包厢，大家不用带礼物，直接去蹭饭就可以。
这么好的事情大家当然很乐意参加，尤其是这个班长平日里开朗活泼，很会办事儿，大家都愿意给他个面子，在群里纷纷发送祝福语，表示自己一定会去。
无聊。
萨利刚想退出去，就听到手机又响了一声，这回是私聊消息。
他歪着脑袋，坐在某条消息框上面，靠头像识人，发现那个叫班长的人又给赵玉瑭单独私发了一条消息，似乎是看她没有在班群里出声，所以特意来问问她，邀请她也去参加自己的生日派对。
这个班长的头像是他自己的照片，是挺阳光帅气的大男孩，萨利眯着眼睛打量他的头像，半晌冷笑一声。
都是男生，谁还能看不出他的小心思了。
萨利坐在对话框上晃了晃腿，果断将这条消息删除。
赵玉瑭才没空去参加这毫无意义的生日派对呢，她要忙着上线玩游戏。
又等了一会儿，见这个班长识相地没有发来其他骚扰信息，萨利才满意地从聊天软件退出来，再将手机息屏，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他时间把握得刚刚好，几乎是手机暗下来的下一秒赵玉瑭就从浴室里出来了。
赵玉瑭没有洗完澡就立刻碰手机的习惯，她又收拾了一会儿东西，等拿起手机的时候，手机已经冰冰凉像是黑屏有一阵子了，因此她丝毫没有起疑。
她简单浏览了一下聊天软件的信息就息屏睡觉了，自然也看到了班长在班群里发来的消息，但她没有兴趣，更何况明天还得去兼职的地方上班呢。
但赵玉瑭没想到，自己第二天去上课的时候，居然会在教室里遇到班长主动和自己搭话。
彼时她正在跟兼职的店长聊天，对方说家里有老人生病所以闭店一天，让她下午不用过去上班了。
她打字回复，却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
“赵玉瑭，”
是班长，他高高帅帅的，是很讨人喜欢的长相，笑着把一杯热豆浆推过来，“请你喝。”
没等赵玉瑭拒绝，他又大大方方地问，“你会去参加我的生日派对吗？我很希望你能来。”
他态度很真诚，赵玉瑭本来想说自己有事去不了的，但现在她也确实闲下来了，于是稍稍犹豫了下。
这么一犹豫，男生立刻积极起来，笑容也更加地灿烂，“你会来的吧？”
带课老师已经走到了讲台上，其余人也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男生压低声音最后说了句，“你一定要来哦！”
赵玉瑭：“……”
其实她不太想去，但是他都这么邀请了，就过去送个生日祝福就走吧。
这么想着，搭在手机屏幕上的指尖忽然一痛，像是被什么咬到了似的。
全息游戏（15）
赵玉瑭答应去参加班长生日派对有一部分原因是在舍友的提醒下，她想起来原主刚上大学的时候，因为人生地不熟闹出了很多乌龙笑话，都是这位热心的班长出面解决的，甚至临近期末考试的时候，知道原主要忙着做兼职还主动送上自己的课堂笔记。
真说起来，原主其实欠了班长不少人情。
赵玉瑭不想欠别人人情，也不想跟这位班长有什么更进一步的接触，所以她拿出半个月兼职工资买了个生日礼物，打算送完礼物就走。
因为班长人缘很好，这次生日派对几乎所有人都参加了，赵玉瑭的几个舍友也是一样，她到的时候在门口碰见魂不守舍的陆舒，她一边走路一边玩手机，赵玉瑭叫了她好几声，她才茫然地抬起头。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表情让赵玉瑭怀疑其实她都不认识自己了。
“陆舒，你脸色看起来很差。”
陆舒表情茫然，听到赵玉瑭的话得反应一会儿才能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她眼下乌黑，明显是休息不足，精神状态显得很差，完全没有之前的精神头。
“啊，我没事，”她笑笑，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情况有多差劲，“我就是游戏玩多了，熬了几个夜而已，谁熬夜脸色都会差的。”
她和赵玉瑭并肩走进酒店，在这期间频频低头看手机，手机屏幕上还显示《星月岛》的游戏画面，因为不看路总是要踉跄几下。
赵玉瑭皱着眉提醒过几次，但每次陆舒听话将手机收起来之后，她的手机都会响起几声提示音，是《星月岛》游戏发来的消息通知，用各种乞求的、卖萌的语气催促她赶快点开游戏。
陆舒显然没有足够的抵抗力去面对这种糖衣炮弹，总是会心软地点开游戏，去陪伴她的游戏npc。
她对游戏npc的情感显然超越了大部分游戏玩家对纸片人的喜爱程度，完全就是把对方当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对其产生了依赖心理。
赵玉瑭观察了一路，眉头越皱越紧，但心里也清楚，要解决这个问题得从根本上找原因，光靠阻止陆舒是没用的。
这次参加二次内测的玩家有不少人，难道大家都和陆舒一样吗？
“欢迎欢迎，玉瑭也来了，大家可以先把酒打开了。”
赵玉瑭在座位上等了会儿，陆陆续续地开始有人给班长送生日礼物，虽然他说不需要大家送东西，但有点情商的人也知道不能白来吃这顿饭。
“玉瑭，你也给我准备礼物了啊？”
班长收到赵玉瑭的礼物显得很惊喜，他知道赵玉瑭家境不好，一直在做兼职赚生活费，现在还肯花那么多钱给他买礼物，是不是心里也有他啊……
他红着脸想，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放在腿边的手机忽然自己亮了起来。
手机散发着幽幽的光，屏幕不停地闪动变换，每个app都被迅速地点开又退出，几秒后，一个穿黑色作战服拿冲锋枪的小人儿从枪击游戏里钻出来，似乎是不太适应这身衣服，他站在空白的屏幕处活动了下手脚。
做好热身运动，小人儿端起冲锋枪，对准每一个软件图标——
班长的注意力都在礼物上，他有点腼腆地对赵玉瑭说了声谢谢，支支吾吾地还想要说些什么。
“嘭！”
突如其来的爆炸吓到了不少人，班长还没反应过来呢，有眼尖的人已经眼疾手快地把矿泉水泼到他裤子上。“班长，你手机炸了！”
“快快，沙发烧起来了！”
手机爆炸波及到的范围不大，但还是烧毁了不少东西，好好一个生日派对却成了惊吓派对，班长忙着处理这个烂摊子，再也没能跟赵玉瑭说上话。
赵玉瑭没待太久就回去了，她若有所思地回想着在班长手机爆炸前自己看到的那一幕。
一个神似萨利的卡通小人在软件中穿梭，手里抱着个比他还大的冲锋枪，每开一枪就会有一个软件图标暗淡下去，直到“设置”这个图标变成黑色白，整部手机突然爆炸。
如果真的是萨利，那他不仅拥有从《星月岛》这个游戏自由进出的能力，甚至还能联机出现在其他人的电子设备上。
这样的存在已经不仅仅是游戏npc了，他简直是绝无仅有的、能够在网络世界存在游走的怪物。
萨里毁掉了一个讨厌的男性人类的手机，成功阻止了他接近自己的游戏玩家，不舒服了一整夜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以至于他愿意去一个小孩子爱玩的换装游戏里给自己找了套华美精致的王子套装。
他已经摸透了赵玉瑭的生活习惯，知道她回家后就会进入全息舱上线游戏，美滋滋地等待着和她的相遇。
上次巫婆西西亚泼到赵玉瑭身上的魔药还没有失效，赵玉瑭在游戏里仍然是个拇指姑娘一样的存在。
她一如既往地冷着小脸，但因为现在身体实在是太小了，哪怕冷脸也一点都不吓人，反而怪萌的。
“玉玉——”
萨利小心翼翼地将赵玉瑭捧在手里，金银两色的异瞳紧紧盯着她，里面亮光闪闪，充满着对她这个模样的喜爱之情。
他看起来对小版的赵玉瑭满意极了。
赵玉瑭一抬头看看到萨利脑袋上的好感度变成了40，简直无力吐槽。
她什么也不做，这家伙都能把自己攻略到好感度40，那离好感度50还会远吗？
赵玉瑭对萨利那间上锁的秘密房间很感兴趣，但神秘也意味着危险，她其实不太想打开它。
萨利沉浸在愉悦的情绪里，不知道赵玉瑭已经把自己吐槽了个遍，也完全忘记了好感度上涨的事情。
他发现自己非常喜欢赵玉瑭这个样子，不仅仅是因为小版的她很可爱，更因为变小之后她身上柔弱无辜的特质被完全烘托出来了。
她和他的手指一样大，只要萨利想，可以轻而易举地在游戏里杀死她，她甚至做不出丝毫的反抗。
这样的她必须倚靠他才能生存。
全息游戏（16）
虽然变小了，但是任务还是要继续，第三关的地图在星月岛边缘，那里是一处汪洋的海，岛民每天都会出海。
【这座祥和的小岛因为海怪的出现而人心惶惶，三天前，出海的渔夫们再也没能回来，他们是生是死？】
看来这次的任务是寻找渔夫。
赵玉瑭感觉自己每天都在找人的路上，《星月岛》这款游戏对“寻找”这个词似乎颇有执念。
“放我下来。”
在萨利的手掌心里待着很是别扭，因为这家伙总是装作有意无意的样子偷偷拿手指戳她，一会儿碰碰脸，一会儿拽拽头发，简直把她当成了手办在摆弄。
萨利眨眨眼，看着面前嶙峋崎岖的石块，“你确定？”
他很认真地说，“把你放下去之后，我怕你会滑进某个缝隙，然后就找不到你了。”
“……”
赵玉瑭不得不承认，他的担心很合理。
萨利看着掌心小人儿气鼓鼓的侧脸，感觉很有意思，还想多逗逗她，可惜，逗多了她会咬人的。
他有些漫不经心地想，小版的赵玉瑭如此好玩，他可以改变一下以前的做法，让她一直以这种形态“活着”。
“我们要上船。”
赵玉瑭没有气多久就把注意力重新挪到任务上，她认为这次任务的难点是对付海怪，海怪肯定是生活在海里的，他们得到海面上去才行。
萨利拿出画笔画了艘小船，这船也就能载几个人，但在此刻小版的赵玉瑭眼里已经大得像艘游轮了。
小船驶进大海，没走几分钟天色就由晴转暗，乌云夹杂着雷电噼里啪啦地闪着火花，海凤呼啸而过，这艘小船在海面上颤颤巍巍地行驶着。
赵玉瑭把自己的平衡度数值调到最高，但仍然在萨利的掌心里翻来滚去。
萨利察觉到了，用两只手将赵玉瑭拢在掌心，微微凑近心口，让她贴着自己的胸膛。
赵玉瑭在他半合拢的掌心里得到了片刻的安宁，他纤长细瘦的手指将冷冽狂躁的海风阻隔在外，留给她的是温暖和安静，因为太靠近他的胸口，她似乎还能隐约听到从他胸腔里传出来的一下下有力的心跳声。
她有点晕乎乎地想，他也会有心脏吗？还是说连心跳声都是模拟出来的？
又一波巨浪打来，这次直接将小船掀翻，赵玉瑭早有准备，在游戏商城里购买了可以在水下自由呼吸的道具，和萨利一起被卷进了海里。
萨利紧紧把赵玉瑭护在掌心里，进入海水里后他们自由下沉了几分钟，随后便到了一个梦幻的海底世界。
尽管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是设计出来的游戏场景，但赵玉瑭因为这美丽的海底世界而有片刻的失神。
她张开手，无数条比她整个人还大出数倍的小鱼摇着尾巴从她身旁经过，它们美丽而温顺，没有丝毫的攻击性，也不去思考为什么家里多了些奇怪的生物。
萨利看着赵玉瑭的动作，轻声问，“你喜欢这里？”
星月岛的设计理念就是要“梦幻”，为了契合大部分玩家的少女心，建筑颜色通通选择柔和的马卡龙色，景色也是根据童话风格制造的，这片海底世界也不例外，但这是赵玉瑭进入星月岛以来第一次明确地表示出自己的喜欢。她非常喜欢这片海底世界。
意识到这一点后，萨利在为自己多了解她而感到高兴的同时，还产生了一点奇怪的情绪，他感觉胸腔里那颗心脏的跳动速度缓了下来，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这让他很不习惯。
他有点茫然地想，“赵玉瑭喜欢这个海底世界”的认知似乎让他不太高兴。
可是为什么呢？
赵玉瑭确实很喜欢这片美丽梦幻的海底世界，无论是彩色的珊瑚还是游动的鱼群，她都非常感兴趣，忍不住伸手去碰。
不过她现在太小了，体型最小的小鱼也比她要大上好几倍，看到她这么个小家伙的时候，一些眼神不好的鱼还把她误认成了可以吃的食物，张着鱼嘴就拱上来，又被萨利用手指轻飘飘弹开。
这下萨利有了可以将赵玉瑭顺理成章和这些海洋生物隔绝开的理由，他用手掌挡在赵玉瑭四周，像是害怕她被某些小鱼吃掉，严肃认真地说，“你最好离它们远一点。”
赵玉瑭也知道这些海洋生物其实很危险，尤其是她现在那么小一个，稍不留意就钻到某条鱼的牙缝里去了，因此没有对萨利保护自己的做法产生什么异议，在又有鱼群路过的时候，还主动往他掌心里躲了躲。
萨利成功被这微小的动作打动，感觉胸口堵堵的感觉消失了。
两人在海底世界穿梭了一会儿，跟着游动的鱼群往前走，眼前渐渐出现一座正在腐朽的大渔船。
这艘渔船规模很大，恐怕能装下上百人，它歪斜地倒在海底，身上布满了一些海底生物留下的分泌物和被海水腐蚀产生的铁锈，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应该不是任务上说的丢失的那些人，但也应该是个线索。
赵玉瑭拍拍萨利手指，“我们进去看看。”
萨利小心地合拢掌心，确定她不会被水流冲走之后才慢慢朝那艘不知道沉寂多久的轮船靠近。
这艘轮船上下三层，大部分地方都已经被海水腐蚀露出了钢筋铁块，还有一些属于人类的骨骼分布其中，乍一看有些惊悚。
赵玉瑭看到了一块在废墟里散发光亮的石头，“这是什么？”
萨利扫了眼，“一些海底动物喜欢用这种会发光的东西来筑巢。”
既然这里有发光石头，就代表有动物在这片废墟里筑巢。
那它的巢穴呢？
赵玉瑭站在萨利掌心里指挥，“再走近一点，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这种石头。”
废墟里遍布钢筋铁板，萨利挪开几个挡路的铁板，发现了更多的发光石头，简直堆成了一座小山。
发光石头最底下还有空间，这里像是通往更深处的入口。
“我们下去看看。”
全息游戏（17）
赵玉瑭被萨利保护着进入了海底更深处的隧道，这里像是在海底开辟出来的另一个神秘空间，充满了大量的船只残骸，乍一看像是什么垃圾场。
赵玉瑭刚从萨利的掌心里冒出头，就看见不远处一个用船只残骸堆起来的小山摇摇晃晃地开始震颤，顷刻间倒塌落地，扬起一阵飞尘。
在倒塌的残骸堆之下，一条布满灰褐色吸盘的巨大触手朝他们挥舞过来。
萨利反应很快，带着赵玉瑭迅速地躲开这条触手的攻击，轻声对她说，“是海怪。”
赵玉瑭紧紧抱着萨利的手指，皱着眉头观察这只海怪，它目前只从残骸堆里伸出了一条触手，那它的身体是不是还隐藏在这片残骸之下？
不用她开口，萨利已经自发地朝旁边的残骸处走去，那条巨大的触手似乎感应到了外人的入侵，在持续地击打着地面，做出驱赶的动作，但因为长度有限，身体又动弹不得，所以一直没能靠近萨利。
这片残骸废墟比赵玉瑭想的还要大，萨利带着她越走越深，绕过一片片的残骸堆后，发现了一片相比之下较为平坦的地面，一群男人眼神呆滞地劳动着，在不停地重复把残骸搬开的动作，已经清理出了一片空地。
这些人就是丢失的渔夫吗？
赵玉瑭皱眉：“海怪追走这些渔夫是为了清理它身上的残骸废墟？”
海怪的身体应当相当庞大，只是不知怎的被一艘巨型游轮的残骸压住了，之后几年陆陆续续地又有其他垃圾残骸压在它身上，使它最终丧失了自由活动的能力，于是只能用自己尚能活动的几条触手去海面上捉那些出海的渔夫，让他们替自己清理残骸。
萨利低低“嗯”了声，这些剧情他已经经历过无数次，早就烂熟于心了，按照他的经验，玩家这个时候可以选择瞒着海怪趁机将渔夫救走，也可以选择直接跟海怪对打，等海怪死了，这些人也就自由了。
赵玉瑭会选择哪一种呢？
赵玉瑭两种都不选。
她弄明白情况的下一秒就点开了自己的系统背包，在里面找到了上一关通关后系统给的奖励，因为上一关的守关怪是巫婆，所在在打败她之后，她的一部分能力和收藏也就到了赵玉瑭手里，包括她研制出来的一些药水。
赵玉瑭找到一瓶具有极强的腐蚀能力的魔法药水，按照说明书上写的，这一瓶药水可以溶解上吨的钢铁制品。
不过这还不够。
“萨利，”赵玉瑭忽然叫了萨利一声，把那瓶药水递给他，“你能画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吗？”
萨利的“画中取物”能力本来就是游戏中很强的一个bug，有这瓶实物药水的情况下是完全可以再造一个出来的。
看到赵玉瑭手里的药水，萨利就明白她的意思了，她果然没有选择其他玩家的方式，而是决定按照她想做的来。
萨利有什么理由不支持呢，毕竟他还指望着能够讨她欢心，快点提升好感度。
他按照赵玉瑭说的做了，画出来的几瓶药水足够将海底这些船只的残骸全部都清理干净。
赵玉瑭将药水洒落，锈迹斑斑的船只残骸瞬间便被腐蚀殆尽。
海怪的触手从残骸中得以解脱，它最初并没有看到赵玉瑭帮它的那一幕，还挥舞着触手想要来攻击她，结果被萨利用药水泼了下，才发现那药水竟然具有极强的腐蚀能力。
就是这药水将它从海底解放了出来。于是海怪不再试图攻击赵玉瑭，只是扭动着身躯想要尽快全部解脱，大量的残骸从它身上掉落，又在药水的作用下化为齑粉。
【恭喜玩家完成解救渔民的任务，星月岛的全部居民都将感谢您、爱戴您，尊敬您。】
完成这关游戏，赵玉瑭选择了退出游戏。
此时在现实中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赵玉瑭喝了口水，忽然接到舍友陆舒的电话。
她接通，“喂？”
电话那头的却不是陆舒，而是另外一个跟赵玉瑭关系并不好，平常几乎没怎么说过话的一个女生。
她语气慌张，听起来似乎非常紧张，“陆舒晕过去了！”
赵玉皱起眉，已经开始穿外套准备出门，一边还在电话里追问细节，“到底是怎么回事？”
估计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电话那头的舍友已经吓坏了，说起话来颠三倒四，好不容易才让赵玉瑭弄明白事情的经过。
今天参加班长生日派对的人为了不影响心情，又搭着伙去了ktv唱歌，但陆舒总说自己想回宿舍进全息舱玩游戏，舍友们劝不住她，只好让她自己一个人回了学校，她们则跟着同班同学一起玩。
玩到快寝室门禁，一个舍友跑出去跟男友住酒店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回宿舍，结果回到宿舍之后发现陆舒居然还在全息舱里。
她以前虽然也会玩很长时间，但这次真有点太过头了，舍友觉得不对劲儿就想把陆舒叫醒，还按照说明书上的指示关掉了全息舱。
但一番操作下来陆舒迟迟没醒，舍友这下意识到真不对了，立刻打了救护车的电话。
她从没经历过这种事，又觉得光靠自己一个人照顾不了陆舒，所以惊慌之下拨通了赵玉瑭的电话，她知道赵玉瑭跟陆舒关系还算不错。
听完事情的原委，赵玉瑭拿上家里的钥匙出门，声音冷静，“我知道了，你把医院地址发给我，我这就赶过去。”
挂掉电话，她看了眼手机屏幕上那个《星月岛》游戏的小图标，抿了抿唇。
她怀疑陆舒的昏迷和这个游戏有关，更准确地说，是跟萨利有关。
赵玉瑭无法控制地去想游戏里那间上锁的房间，她直觉自己只要进入那个房间就会弄明白一切，尽管事情的结果有可能超乎她的预料，甚至有可能带来她无法承受的结果。
但为了不让自己成为下一个陆舒，她又不得不去寻找真相。
所以，她真的要开始刷萨利的好感度了吗？
全息游戏（18）
赵玉瑭赶到医院的时候，陆舒已经被医生检查完了身体，说是不明原因造成的脑损伤，因为没有外伤，难以弄清楚究竟是什么导致的，更关键的是，医生也不知道陆舒还有没有可能醒过来。
下午还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朋友如今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任谁也受不了这份落差，送陆舒过来的那个女生哭了半天，才想起来跟赵玉瑭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要给陆舒的父母打电话吗？”
她忍不住哭泣，“该怎么跟他们解释啊，明明她下午还好好的，怎么会出现脑损伤呢。”
她心里一阵后怕，因为弄不清楚陆舒出事的原因，她就总忍不住胡思乱想，一会儿猜是这个的原因，一会儿猜是那个的原因，什么都不敢做了。
她看起来已经被这件事影响了思维方式，赵玉瑭淡淡地安抚道，“有可能是那个游戏。”
舍友睁大眼睛，“对啊，游戏！是不是那个游戏有问题才会导致陆舒脑损伤的？”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她愤愤地说，“得告这家游戏公司，为陆舒讨个公道。”
然而这些事都不是她们作为舍友可以插手的，具体还得看陆舒父母怎么想。
赵玉瑭跟这个舍友在医院里轮流守了一夜，等到第二天见到陆舒父母并跟他解释完后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出租屋。
她已经跟兼职店的老板请了一天假，回家后先是吃了点东西就准备睡下补觉。
几乎是她刚闭上眼，她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就自己亮了起来，自动打开了《星月岛》这款游戏，穿着简单休闲服的萨利出现在屏幕上。
他看了看自己卡通版的小手小脚，有些不乐意，试探着将手伸向屏幕之外。
手机亮着淡淡的白光，从屏幕里伸出一只纤细白皙的手，骨节分明，指甲圆润，是极好看的一双手。
这只手穿越了游戏和现实两个完全不同的纬度世界，最终轻轻地碰到了赵玉瑭的脸，用指尖轻轻描绘她淡然安静的眉眼。
萨利能够进出现实的关键是建立起他和现实世界的联系，这种联系是单向的，必须要是他对某一个存在于现实世界的人无比感兴趣才能做到，如果只是现实世界的人对他感兴趣，那是没有用的。
因为现在萨利对赵玉瑭的好感度已经超过了40，所以他才能够将一只手伸出屏幕之外。
但这对于萨利来说，其实还远远不够。
萨利望着赵玉瑭熟睡的面庞轻轻地蹙了下眉，有点弄不懂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他既想要能够完全存在于现实世界，被赵玉瑭毫无保留地接纳，又觉得根本没这个必要，现实世界没什么值得他那么做的，他完全可以等赵玉瑭主动攻略自己，等好感度达到规定的数值后就将她彻底留在游戏世界。
跟游戏世界相比，这个现实世界实在是太不可控了，萨利不喜欢这样的地方。许久之后，手机黑屏熄灭，屋里只有窗帘缝隙处透进来的一点光亮时，赵玉瑭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没有半点困意，不像刚醒，倒想一直没睡。
她睁着眼，神色冷淡地看着自己放在床头处的手机，默默回想着刚才有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那一幕。
萨利实在是出人意料，他不仅可以控制游戏，可以在不同的网络世界里来回穿梭，甚至还能够将自己的身体带到现实世界里来，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游戏公司知道他们已经创造出来了一个怪物吗？
……
这天下午，赵玉瑭带了点水果和吃的去医院看望还在昏迷中的陆舒，她的父母守在病床前满面愁容，估计是陆舒的情况不容乐观。
赵玉瑭找了个借口接触到陆舒的手机，点开她的游戏图标，发现她手里的《星月岛》打开后还是一片不详的黑白色，并不能正常地登录上线。
跟她同事那个因为车祸一直处在昏迷状态中的表妹的情况一模一样。
这下赵玉瑭可以百分百确定这两人的昏迷一定跟游戏有关了。
不过有一点让她不明白的是，如果她们的昏迷都是游戏导致的，那游戏又是怎么直接产生作用的呢？
陆舒还好解释一些，毕竟她昏迷的时候就在全息舱里没有出来过，有可能是在游戏里受到了什么刺激，进而通过全息舱影响到了她的大脑。
但那个同事的表妹呢？她是出车祸才陷入昏迷状态呢。
赵玉瑭愈发怀疑这一切都跟萨利有关，毕竟他是可以穿梭两个世界的存在，或许也拥有摧毁玩家真实身份的能力。
想通这一点后，赵玉瑭便不再纠结刷好感度会带来什么后果，她需要打开萨利那扇隐藏着秘密的门。
但赵玉瑭谨慎惯了，不可能在刷好感度前什么都不做，她仔细斟酌一番，继续尝试着联系上设计这个游戏的游戏公司。
之前寄来的全息畅快递盒上还有快递单，上面写明了寄货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她按照这个联系方式发送邮件，在邮件里说明自己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情，她的游戏似乎出现了故障，无法正常上线测试。
不久后赵玉瑭就收到了回信，针对她无法正常使用游戏的问题，游戏公司给她提了两条建议，一是强制卸载游戏后再第二次下载，但由于她是内测玩家，下载链接需要再等游戏公司验证身份后重新发放，一来一回要浪费不少时间。
二是强制注销账号并卸载游戏，这之后就彻底失去了内测的机会，无法再下载登录游戏，相当于退出了这一次的内测。
从表面上看，这两种方法似乎都需要将游戏卸载。
《星月岛》是萨利进出两个世界的载体，如果将游戏卸载了，他应该就不能再来到现实世界了吧？
赵玉瑭决定要把“卸载游戏”这一选择当作自己最后的退路，在这之前，她会尽一切努力查明真相，寻找能让陆舒她们苏醒的方法。
全息游戏（19）
萨利发现最近几天赵玉瑭在游戏里待的时间变长了，而且对他的态度也明显柔和了一些，甚至有时候会愿意做几个系统分下来的攻略任务，以此提升他的好感度。
比如现在。
赵玉瑭已经在闯第四关的关卡了，但因为她在游戏期间一直专注任务忽略了刷好感度这回事，游戏对她的限制多了不少，主要体现在萨利的身上，在一些赵玉瑭需要帮忙的时候，萨利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对她提供帮助了，赵玉瑭每次想要他帮忙的时候系统都会弹出来一个消息框，消失对方的好感度不够，拒绝帮忙。
萨利眨眨眼睛，这是系统的设置问题，他可没动手脚。
他以为赵玉瑭会选择其他的方法完成任务，毕竟她在游戏的一开始就表现出了超高的独立性，甚至还很抗拒他帮忙，现在这种情况，她应该会靠自己努力改变现状。
但出乎意料的，赵玉瑭沉思一会儿后对萨利招了招手。
虽然很多时候不再能提供帮助，但萨利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赵玉瑭，表露出无懈可击的乖巧和忠诚。
他已经习惯于以这幅面貌面对赵玉瑭。
“怎么了？”
萨利眨眨眼，神情无辜纯稚，语调轻快，带着一点讨好的意味，“系统现在限制我的功能啦，但我还是想帮玉玉的。”
赵玉瑭已经恢复了正常大小，但她跟萨利比起来还是矮上一截，萨利跟她说话的时候会习惯性地微微弯腰低头。
他年轻而富有朝气，柔软的金色卷发在和煦的日光下泛着淡淡的暖意，赵玉瑭就势抬手摸了上去，不是轻飘飘的摸法，用了点力气，指尖从他的发根穿过，能感受到少年的身体即刻僵住了。
萨利那双金银色的异瞳都微微睁大了，像只炸毛的猫，但他要比猫咪更温顺，僵着脖子给赵玉瑭摸，头皮那点颤巍巍的麻意仿佛渗透肌肤进入了血液，又随之流向了四肢百骸。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准确的说，是从未跟游戏里的玩家有过这样亲密的举动。
这个游戏的好感度设置是非常好刷的，玩家只需要说一些特定的话，做一些特定的事就能轻轻松松地刷满npc的好感度，根本用不着进行一些暧昧的肢体接触，萨利自认为自己不是人类，是和玩家截然不同的两个存在，也一向厌恶和她们有任何过分的互动，他只是认真地扮演着一个不该有情绪的游戏npc，等到玩家将好感度刷够，他就会立刻暴露出凶狠的一面，收割自己劳动的果实。
萨利一度以为自己是非常厌恶跟玩家肢体接触的，但现在他只是被摸了摸脑袋，脑袋上的好感度就一下子跳到了45，轻易地让他无法否认自己内心的悸动。
赵玉瑭手还放在萨利脑袋上，感受着他柔软顺滑的发丝，注意力却已经被好感度数值吸引了。
果然如她所想，刷好感度非常容易，哪怕系统不主动分发任务，她只要说一些亲昵的话，做一些亲昵的举动，萨利的好感度自己就会涨。
事情太过顺利，赵玉瑭心情不错，再加上怀着要主动刷好感度的心思，语气都柔和了不少，“萨利喜欢我这样做吗？”
萨利微微抬眼，看到了赵玉瑭微挑的眉，翘起的唇，胸腔里的跳动更加剧烈，强烈到牵扯着周围的肌肉都在隐隐作痛。
他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喉结轻动两下，在这一刻完全被赵玉瑭故意裹上的甜蜜面具吸引住了，想要不管不顾地撞上去。
他盯着赵玉瑭看过来时隐约含笑的眼睛，望着她俏丽秀美的脸，轻轻点头，“喜欢。”
似乎是觉得这样还远远不够，萨利主动牵起了赵玉瑭的手，一双漂亮的眸子闪闪发光，好像高兴得不得了，软声重复，“我喜欢玉玉这样。”
他希望自己的表情能更诚恳些，长相能更讨人喜欢些，这样赵玉瑭也许就能多多对他这样。
被他用眸子眨也不眨地盯着瞧，赵玉瑭神情有些不自然，她其实是吃软不吃硬的类型，哪怕心里很清楚萨利现在的模样很多伪装成分，他也远远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样无辜，但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有片刻的失神。
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吃这一套。
“好了，”赵玉瑭把手收回来，又看了眼好感度数值，觉得今天可以到此为止了。
不能太心急，这么慢慢来就很好，赵玉瑭可不想在自己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一下子把好感度给刷到了能打开那间秘密房间的数值。
“我下线了。”
赵玉瑭下线永远都是那么果断，从不会跟萨利告别，依依不舍地说些什么下次再见的话，离开的时候也一次都没有回过头。
萨利掌心里仿佛还余有赵玉瑭手指的余温，他静静地望着赵玉瑭越走越远，想要将她困在这里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如果她不会回头，那他就让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赵玉瑭退出游戏回到了现实世界，用电脑登录自己最近几天经常上网查看的网址。
她知道萨利能够在不同的网络媒介中穿梭，只要他想，肯定也能查到她所有的浏览记录，但她不可能因为知道萨利有这个能力就放弃自己的主动性，什么也不做不是她的风格。
如果萨利真的能看到，那就让他看去好了。
赵玉瑭很清楚萨利是个怎样的性格，在他乖巧温驯的外表之下是强势甚至自满的性格，他太狂妄，信心满满，不一定能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
而且，赵玉瑭这几天留意了一下，发现萨利并不能完全出现在现实世界里，他目前最多也就探出来两只手——大半夜忽然看到从手机屏幕里钻出两只手，确实怪吓人的。
赵玉瑭边想着萨利，边登录网址，查看了最近几天的新帖子。
这个网址里潜藏着一些资深的游戏玩家，多数都是有资格被游戏公司请去参加游戏内测的，经验丰富，一些参加内测的游戏新人也会来这个网站发表一些有可能透露游戏信息的内容，因为网站隐蔽，只要发完之后在一周内进行删除就不会有泄露出去的风险。
赵玉瑭着重搜索了《星月岛》三个字，果不其然，参加这批内测的玩家中有人在这个网站发帖子。最开始，这些帖子主要是讨论这个游戏的建模有多精巧，游戏背景设置有多梦幻，吸引来的也全部都是女性玩家，话题比较正常。
但最近几天，陆陆续续有人开始在网站发帖子，寻找那些参加内测的玩家是否还在正常生活。
发这种类型的帖子的帖主说自己认识的几个参加内测的玩家全都因为各种意外事故陷入了昏迷，她则因为收到游戏时工作比较繁忙而一直没来得及下载注册这个游戏。
陆陆续续的，有不少人都开始发帖称自己认识的参加《星月岛》内测的玩家现在已经是昏迷状态，有些是发生车祸等意外事故后昏迷的，有些则是毫无征兆，一觉睡着就再也没能醒来，连医生也找不到原因。
如果只是个别人发生这种情况，那大家可能还觉得不足为奇，但现在有那么多人都说这个游戏会导致玩家昏迷，大家就不得不相信这事儿是游戏捣的鬼了。
这些玩家曾经联名求助投诉过开发《星月岛》游戏的游戏公司，但对方一口咬定他们没有发行什么《星月岛》游戏，虽然有游戏正在内测中，但那是一类枪击型游戏，和少女恋爱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下玩家们全都懵了，赵玉瑭看到这里也是一愣，忽然想起自己发给游戏公司的邮件，她当时只说是游戏无法登陆，但并没有说具体是什么游戏，游戏公司也没有提。
如果《星月岛》这个游戏根本不是游戏公司推出来的，那能操控它的人就只剩下萨利。
萨利操纵这款游戏，甚至操纵了媒体和舆论，他的能力居然那么强吗？
网页上，还有人在讨论着要不要报警，但他们完全没有实质性的证据，甚至没有办法判断游戏公司的话是真是假。
众人一时拿不定主意，意见相左的人甚至已经吵了起来。
这样下去是吵不出结果的。
赵玉瑭关掉网页，她的生活作息很规律，玩完一会儿电子设备后就会去洗漱睡觉，知道萨利有时会通过手机看着自己时，赵玉瑭就更加不会轻易改变作息了。
晚上11点，赵玉瑭上床睡觉，手机随意地放在床头，很快，一束亮光在黑暗的夜色里出现。
手机光太强，萨利刚一出来就不适地眯了眯眼，像拉窗帘一样拉子了顶部的消息屏，果断把亮度调到最低。
卡通小人儿在手机里跑来跑去忙后了一阵，一只纤长白皙的手从屏幕里伸了出来，紧接着，是一头柔软的金色短发、金银两色的漂亮异瞳……直到萨利的半个身子都探到了手机外面才停下。
借着月色的淡淡光亮，萨利撑着腮，百看不厌地打量着熟睡中的赵玉瑭，微凉的指尖轻轻把她散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这是第一次萨利实打实地看到现实世界的场景，实打实地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赵玉瑭，她比游戏里那具和真人很像的建模要真实灵动得多，眉眼弯弯的，颜色浅淡，像她这个人一样总是寡淡着脸，好像什么也不在乎。
萨利凑近了些，金银色的异瞳清清楚楚地倒映出了赵玉瑭的模样，他似乎能感觉到女孩温热的呼吸，忍不住把手指递了过去，静静感受了一会儿后又轻轻碰了下女孩柔软爆满的唇瓣。
指腹重重地碾上自己的唇角，萨利半眯着水亮的眸子，这副模样好似在回味着什么，他漂亮的眼睛在夜色里泛着动物一样明亮橘黄的光，充满了危险和强烈的诱惑力，让人无法抗拒。
“这样见你也不错。”
萨利小声说，就是麻烦了点。
他不喜欢现实世界，但是喜欢生活在现实世界里的赵玉瑭，因为她有着别人没有的鲜活色彩。
唔，如果在游戏里打造一个跟现实世界一模一样的世界会怎么样？
她会甘心留下来吗？
萨利做事一向随心所欲，甚至有些三分钟热度，这还是他有意识以来第一次考虑要怎么让他看中的人不施加任何反抗就留下来，而且不是只留下一具躯壳，是完完整整地把灵魂留下来。
他仔细构想了一番，觉得那样不是不可能，只是要麻烦很多，但如果能让赵玉瑭高兴的话，好像也没关系。
萨利思考完毕，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他趴在赵玉瑭枕头边上，以一个仰望的姿势与她面对面，盯着她高高兴兴地看了半晌，好像已经想到她被永远留在游戏世界里后和自己甜甜蜜蜜生活时的景象了。
这对未来的畅想令萨利心旷神怡，几乎要等不及那一天的到来了。
然而他现在的好感度还不够，还要再多一点，还要赵玉瑭再多多摸他的头。
萨利静静地趴了一会儿，高高兴兴地把唇凑上去，在赵玉瑭的脸颊上“啵”地亲了一口。
亲完他自己倒是害羞了，脸颊红了一片，不过眼睛倒是亮得出奇，显然是新奇感大过羞耻心，他甚至想要在赵玉瑭的唇上再亲一口。
但还是算了吧。
萨利舔了舔唇，虽然仍旧恋恋不舍地盯着赵玉瑭看，但不敢再轻举妄动，有点怕把赵玉瑭给吵醒了，如果被她发现自己可以来到现实世界，她一定会很害怕，很讨厌他吧。
还是游戏世界好。
萨利想，在游戏世界里，无论赵玉瑭做什么他都知道，她跑不了也逃不掉，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担心她会因为害怕自己而离开他。
要快点把好感度刷上去才行，萨利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带着赵玉瑭走进他那间秘密房间了。
真好奇她看到房间里的场景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全息游戏（20）
两天后，赵玉瑭再登录那个网页查看消息的时候，发现里面关于《星月岛》的帖子全部都被删除了，她尝试着发新帖子，只要是涉及星月岛的全部都发不出去，像是被屏蔽了一样。
这么大规模的删除，赵玉瑭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萨利，他的能力应该足够删掉这些讨论星月岛的帖子，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第一轮内测结束后没有任何一条关于星月岛异样的消息。
她没再登录这个网站，像以前一样进入全息舱登录了游戏。
但在登录游戏之前，赵玉瑭用自己的一部旧手机给寝室的舍友发了一条消息，让她半个小时后来她家帮忙做一件事。
自从陆舒意外昏迷，赵玉瑭跟另外两个舍友就经常去医院看望她，和舍友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了很多，舍友收到消息后便答应下来。
星月岛。
萨利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触发了守关怪物的关卡，对一次次的闯关活动感到厌烦，因为闯关的过程中赵玉瑭总是不怎么乐意接受他的帮助，会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守关怪物身上，前面三关萨利就已经察觉到自己对赵玉瑭的眼神很敏感，当她的目光长久地放在别人身上时，他会感到一股难以忍耐的焦躁和不安。
他不喜欢这样。
所以这次，在赵玉瑭上线之前他就用自己的能力先将这个守关怪打掉一半血条，这样等赵玉瑭来的时候只需要稍微费点力气就能将它打败。
他眸光冷漠地看着守关怪逐渐变得虚弱，漂亮的脸上不带丝毫情绪。
明明他也是在游戏里创造出来的npc，却始终没有办法和这些没有自我意识的其他npc们共情。
萨利认为自己是个怪物，既不是人类，也不是普通的游戏npc，他不是个怪物还能是什么呢？
“萨利，”
听到赵玉瑭的声音，萨利转头看过去，那一瞬间就已经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弯着一双精致异瞳，笑得乖巧无辜。
“玉玉来啦。”
他指着那个做好了攻击准备的守关怪说，“它只剩一半血条了，玉玉要抓紧机会哦。”
赵玉瑭看了眼守关怪，没有问萨利为什么会这样，事实上这几天萨利在她面前已经越来越不在意自己的伪装，甚至有些时候让赵玉瑭觉得，他是在刻意地向她暴露出自己的异常之处，他好像很希望她能发现他跟其他的游戏npc不同，他是最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嗯。”
赵玉瑭淡淡应了一声，拿出武器就朝守关怪冲了过去，尽管她说了不用帮忙，但萨利还是会时刻守在她身边，替她挡掉一些伤害。
几次下来，萨利的身上受了伤，鲜血顺着指缝滴答滴答往下流淌，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痛似的，仍然对着赵玉瑭扬起一张笑脸。
“玉玉，快，守关怪要撑不住了。”
只要她发动最后一次攻击，守关怪就会被打败，她就能完成第四关。这是最后一个关卡，一般来说，闯到这一关的时候玩家应该已经将游戏npc的好感度都刷得差不多了，所以通关后他们会迎来一场盛大的婚礼，会在星月岛这个美丽如童话一般的地方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但因为现在赵玉瑭并没有把萨利的好感度刷够，所以通关后游戏会因为检测不到开启婚礼的条件而短暂卡顿一会儿，萨利则会趁着这个机会将好感度直接调高。
他已经没有耐心再继续等待下去了，他希望赵玉瑭能立刻留下来，彻底留下来。
赵玉瑭静静地看了萨利一会儿，他有着一张精致无辜的漂亮脸蛋，刻意收敛掉浑身的锋芒后具有极强的欺骗性，任谁也无法抵抗他散发出来的魅力，更何况他在游戏里处于绝对的第一位，可以操纵改变游戏设置。
美丽是他的诱饵，游戏就是他的天罗地网，所有玩家都是他的俘虏。
守关怪只剩下最后一点血条，还在拼命地挣扎，妄图攻击赵玉瑭，但赵玉瑭却并没有听萨利的话将守关怪彻底斩杀。
她拎着一把染血的长剑，缓缓走到萨利身旁，摸了摸他因为失血过多而毫无血色的脸。
他分明可以抹除掉身上受的伤，却任由伤害落到他身上，对疼痛无所畏惧。
又或者，他认为这是很好用的一个吸引赵玉瑭注意力的工具。
“玉玉，”萨利有些怔愣，虽然不明白赵玉瑭为什么不去解决那个守关怪而是来到自己身边，但情感先于理智做出反应，他下意识地把脸贴着赵玉瑭温热的掌心蹭了蹭，因为贪恋她掌心的温度而不舍得离开。
他心口一阵阵地滚烫，赵玉瑭掌心的温度似乎渗透了皮肤钻进了血液里，又随着流动穿遍四肢百骸，将全身的血液烧得滚烫。
他在游戏里是极度拟人的存在，所以有心跳，会流血，也因此能够因为赵玉瑭简简单单的一个抚摸而激动、失神。
“你受伤了，”赵玉瑭把手收回来，开始给他包扎伤口，似乎是没有留意到她收回手时萨利格外不舍的眼神。
萨利本来还在为她把手抽走而感到遗憾失落，看着她垂着眼给自己包扎伤口，忽然眼睛一亮，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
他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语气充满惊喜地问，“玉玉是在关心我吗？”
萨利低头看着赵玉瑭莹白的侧脸，不依不饶地追问，“玉玉是心疼我，所以宁愿把守关怪放到一边，也要先来给我处理伤口吗？”
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萨利自认为已经把赵玉瑭的性格摸得差不多了，在他眼中，赵玉瑭性格冷淡，不好接近，又聪敏得过分，一些讨好人的小伎俩没有办法打动她，所以萨利不得不学着示弱，将软弱的一面暴露出来，他期待着赵玉瑭那颗坚硬的心能因此稍微软化一点，但从没往更深的层次想过。
比如，她或许会可怜他，感激他，但不会心疼他，更不会因疼生爱。
赵玉瑭就是这样的人。
全息游戏（21）
萨利故意用可怜兮兮且充满期待的语气对赵玉瑭说话，却并没有想过能得到她的回应，按照他对赵玉瑭的了解，赵玉瑭大概率会把这两句话给忽略掉，她会认为萨利的问题过于无关紧要。
但让萨利没有想到的是，赵玉瑭在他问完后的几秒里沉思片刻，然后认认真真地点了头，抬起头来直视着萨利的眼睛，对他一字一句地说，“对，我心疼了。”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惊雷一样直接把萨利给炸懵了，在最初的茫然无措后，萨利猛地反应过来，一股浓郁的惊喜席卷了他的全身上下，他震惊、高兴，并且为之心动，心脏跳得像要从他的胸口里冲出来。
这种情绪萨利从来都没有感受到过，事实上很多种情绪他都是在接触了赵玉瑭之后才忽然产生的，此时此刻，他忘记了反应，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睁着一双漂亮的眸子呆呆地看着赵玉瑭，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心疼他。
这样的赵玉瑭，他有什么理由不把她完完整整地留下来？
萨利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有些东西已经给出了最直白的反应。
他头顶的好感度数值一跃冲破50，直接升到70。
就因为赵玉瑭的一句话。
“我……”萨利还不知道好感度已经把他的情绪全都暴露在外了，他目光流连在赵玉瑭脸上，很小声地说，“我很高兴，你说心疼我让我很高兴。”
高兴到有些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了。
赵玉瑭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说，“你的好感度破50了。”
被她提醒，萨利才慢半拍地看了眼自己的好感度。
已经破50了啊……
他眼睛一亮，抓着赵玉瑭的手站起来，“我要带你去我的秘密房间。”
赵玉瑭等的就是这句话，微微一笑，笑意很浅，似乎蒙在一层薄雾之下。
“好啊。”
她跟着萨利回到了他的住处，来到二楼那扇锁着的房门前面，这一次，因为她已经把萨利的好感度刷到标准值了，所以房间上的锁已经被打开，她只要轻轻一推就能打开房门。
萨利期待又紧张地看着她，不知道她面对房间里的那一切会是什么反应。
赵玉瑭没有立刻打开那扇门，而是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我上线多久了？”
萨利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时间，但他现在情绪激动又紧张，没有多想。
“半个多小时了。”
游戏跟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这个时候舍友应该还没有来到她家。
赵玉瑭收回视线，手指轻轻一动把房门推开了。
这间房间比外面看上去要大得多，像图书馆一样摆放了成排的格子书架，但里面放的却不是书，而是一个个巴掌大小的人型手办。
每个手办都无比精致，栩栩如生，但让赵玉瑭很在意的是，这些手办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女孩子，年轻的女孩子，穿着各色只有在现实世界中才能看到的衣服，脸上洋溢着青春明媚的笑容。赵玉瑭心里浮现出一个猜测，她顺着架子一个个看过去，果然在其中找到了同事的那个表妹，再往里走也看！到了和陆舒长得一模一样的手办。
这些哪里是手办，分明就是现实世界里被选中参加《星月岛》游戏的那些玩家们！
赵玉瑭看向萨利，脸上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慌乱，她的反应在萨利的意料之外，因此被她冷漠的视线注视着，萨利忍不住感到心虚和恐慌。
分明他以前设想这一幕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赵玉瑭语气很淡，让人读不懂她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些都是参加这个游戏的玩家？”
萨利莫名地就无法跟她对视，他把注意力转移到这些栩栩如生的手办上，笑容明朗地点点头，“是啊，我把她们永远留下来了。”
当这些游戏玩家勤勤恳恳地把好感度刷到了50以上，他就会把这些玩家的意识回收，让她们变成手办进入他的秘密房间，成为他的收藏品。
“所以参加这个游戏的玩家们在现实世界才会意外陷入脑死亡，一直都醒不过来？”
萨利扬起眉眼，笑容依然明媚，语调欢快，似乎完全不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
“是啊，她们的意识都在游戏里，在你们那个世界自然也就无法苏醒了。”
赵玉瑭看着他的眼睛，“那我呢？我如今也把你的好感度刷够了，你也带我来了这个房间，我也要被你做成手办了吗？”
萨利点头，又摇头，似乎是察觉到赵玉瑭此刻的情绪并不算好，所以想把自己的计划都告诉她，让她明白自己说是与众不同的，他不会用对待其他人的方法再对付她。
“你不会被我做成手办，做成手办的话你就没有办法陪我玩了，”萨利弯着唇角笑了下，他的笑容干净极了，有种未经世事的、孩童般的天真纯稚。
“我会把你的意识留下来，你可以继续使用现在这个身体，就像玩游戏一样，只不过你不会再有下线的时候。”
这些天来赵玉瑭每天按时按点地上线下线，她每次离开的时候都让萨利感到无所适从，他厌恶再看着她的身影离自己远去，他要把她永远地留在自己身边。
赵玉瑭神色还是那样寡淡，但语气却很沉很认真，“如果我不愿意呢？”
“如果我说我宁愿死也不想仅作为意识留在你的游戏世界呢？”
萨利怔怔地看着她，眼神流露出些许的受伤，他像是不明白赵玉瑭为什么要把话说得那样绝情。
“为什么？留在这里不好吗？你不用再上学，不用再打好几份工，你不会生病不会死亡，你想要什么样的世界我都可以创造出来。”
赵玉瑭：“因为这不是我的世界，萨利，这个世界是属于你的，但不是属于我的，我有我自己的人生，没有人能决定我该走上哪一条路。”
萨利抿着唇，即使赵玉瑭这么坚定地拒绝，他也没有改变想法。
“我要把你留下来。”
全息游戏（22）
萨利的反应在赵玉瑭的意料之内，她本来也没指望凭自己的一两句就能说服他。
在萨利眼里，他是和人类完全不同的存在，他看待人类就像人类看待游戏npc一样，投入的感情非常有限，谁会把游戏npc当人呢？
同理，萨利也不会把人类的需求放在最前面，他收集的这些手办就能很好地证明这一点，人类把他当消遣，他就也把人类当作玩具。
很公平的做法，可惜当赵玉瑭自己成为这个“玩具”的时候，她无法同意萨利的决定。
赵玉瑭有自己的生活轨迹，原主就是一个很热爱生活的人，哪怕跟家里关系不好，上学读书不受家里支持，她也要拼命往上爬，自己一天打好几份工都要把学念下去，她都这么努力了，赵玉瑭没道理安安分分地待在萨利身边做一个会动的手办。
“萨利，”赵玉瑭的神情和语气自始至终都很平静，或许也正是因为她太过平静，才使得萨利到这一刻都没有意识到她话里的决心究竟有多大。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拥有的自我意识，不知道你在这个游戏里究竟待了多久，或许你存在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还要长，或许你的本领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但是萨利，无论如何你没有权利要求我也留下。”
萨利怔怔地看着赵玉瑭的眼睛，片刻后视线飘忽了一下，落到后面那些精致的女孩手办上。
他从诞生意识的那一刻起就感受到了强烈的无聊以及不甘，他知道自己在人类社会是个怎样的存在，没有意识的他是玩物，是消遣，有意识的他就是怪物，可是凭什么呢？
萨利厌恶了日复一日地走剧情，游戏里的方方面面他都可以掌控，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被那些人类玩家们当作茶余饭后的消遣，有空了就上线哄一哄，短暂地陪伴片刻，没空了一年半载也不会上线一次。
他分明可以将这些人直接留下。
所以萨利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和思想，他按照剧情的一部分要求和玩家们走剧情，刷好感度，等时机到了就在她们面前暴露出真实面目，在她们震惊和疑惑的目光中将其灵魂没收。
从此之后，她们变成他秘密房间里的手办玩偶，变成和他一样的怪物。
萨利一度热衷于这种先获得玩家好感再将其狠狠利用的小游戏，但随着房间里的手办越来越多，他内心深处的无聊感和厌烦感又一波波涌了出来，他对现状感到极大的不满足，甚至想要通过控制更多的电子游戏来扩展自己活动的领域，也将更多的游戏玩家纳入自己的王国。
但在这个念头还没有被付诸实践的时候，赵玉瑭出现了。
她比萨利遇到的那些玩家更谨慎，更聪敏，有时候萨利都怀疑她是不是来错了游戏，因为她本身根本不像是会来恋爱类游戏寻找感情慰藉的人。
萨利刚接触她时只把她当作普通玩家，想要利用外貌优势和英雄救美一类的老土手段去打动她，但渐渐的，萨利发现她并不像普通女孩那样柔弱，在她面前，他才是需要示弱扮乖的那一个。
萨利萌生了他最不该有的一种情绪——不舍。
他希望赵玉瑭留在游戏里的时间越来越长，希望她能经常地上线来看望自己，那些曾经被他嗤之以鼻的情绪通通回来了，他因为一个赵玉瑭，再次变回了那个依赖于玩家生存的游戏npc。
萨利却不觉得恼怒，因为他知道，自己拥有将赵玉瑭永远留下的权力，他再也不是只会翘首以盼的可怜虫。
“玉玉，”萨利语调柔软亲昵，像是没有听到赵玉瑭的拒绝，又或者是根本不愿意听，不愿意相信。
“我会对你很好的，你不用跟这些人一个待在这个小房间里，你可以一直留在我身边，我去哪里都会带着你的，你不是喜欢海底世界吗？我们可以去哪里生活，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他说了很长一段话，句句都是对赵玉瑭的承诺，但其实这些话里只透露出两个讯息:爱与陪伴。
那是他最需要的。
他将自己认为最珍贵的东西给出去，并且要求对方同倍甚至多倍的还回来，如果做不到，最终的结果还是免不了要进入这个小房间当一个无忧无喜的手办。
赵玉瑭再次看了眼时间，这个时候她舍友应该已经来到她家里了。
“萨利，你在游戏里无所不能，但也只能留住我在游戏里的一部分，你在现实世界仍旧处于一个十分被动的状态，如果《星月岛》没有了，你是不是也就不存在了？”
萨利愣了下，随即皱起眉头，“《星月岛》会一直在，我也会一直在。”
从他诞生意识起，《星月岛》这个承载了他意识的载体就不再是简简单单一个小游戏了，它与游戏公司分割开来，与其他游戏有所区别，只要萨利的意识还在，这个游戏就会一直存在。
赵玉瑭笑了下，唇角噙着的笑意很快就散了，“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不是说《星月岛》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我是说，它会从我的手机上消失。”
【是否确认卸载《星月岛》，卸载后其所有数据也会被删除】
舍友站在狭小的客厅里，按照赵玉瑭的要求在她的手机里找到了那款游戏，几乎没有犹豫地摁下了【是】这个选项。
《星月岛》小小的图标瞬间便化作齑粉消失在屏幕上。
与此同时，赵玉瑭的身影也在萨利面前逐渐变得透明。
萨利慌张地去牵她的手，却只碰到了一片虚无。
她真的和其他人不一样，那些玩家被他的假象所迷惑，痴迷于这款游戏不想下线，所以从来没有动过要将游戏卸载的念头。
但赵玉瑭无时无刻不想着离开，她甚至早就做好了以这种方式彻底离开萨利的准备。
萨利茫然地看着虚空，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是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到头来，他还是孤零零没人爱的那一个。
全息游戏（23）
卸载了《星月岛》这个游戏后，赵玉瑭无故昏迷了三天，这三天里她的所有症状都和陆舒一模一样，偏偏医生就是找不出来昏迷的原因。
在第四天，医院准备把赵玉瑭转移到普通病房的时候，赵玉瑭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
又是一番手忙脚乱的检查，又是处处正常的身体数据，赵玉瑭在医院里待了一周后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
她按部就班地上学、做兼职，偶尔会上网浏览一下关于《星月岛》这款游戏的消息，但一无所获，也没有再遇到过参加这款游戏内测的玩家。
陆舒和同事的表妹仍旧处于昏迷状态中，她们的父母几乎已经放弃希望，开始商讨把孩子接回家疗养的事情，医院方面也是一样的建议，认为这种情况的病人待在医院也没有什么效果。
陆舒的出院时间安排在周日，她要跟着父母回外市的老家，这次离开或许再也不会有回来的那一天。
赵玉瑭跟另外两个舍友一起给陆舒送行，她在母亲的怀抱里安然地睡着，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丝柔和的笑意，令人不禁猜想她是不是沉浸在某个美梦里才迟迟不愿意醒来。
陆舒昏迷后的日子里，就属赵玉瑭看望她看望得最勤，因此陆舒妈妈对赵玉瑭最熟悉，她拿出陆舒一直在使用的那部手机，递给了赵玉瑭，“小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她之前说要换新款手机我还没来得及给她买……这手机我看也没什么用了，就留给你做念想吧。”
陆舒的手机还维持在她之前使用时候的模样，她最常使用的软件除了几个聊天工具就是《星月岛》这款游戏，但这个软件图标在屏幕上呈现出黯淡的黑白色，属于无法点开也无法卸载的古怪状态。
陆舒走后不久，学校安排学生换寝室，原本关系缓和的舍友们因为有了新的舍友，跟赵玉瑭的联络也逐渐变少。
一切仿佛都回到正轨，赵玉瑭除了上课以外的时间都待在兼职的店铺里，不过她最长待的那两家餐馆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倒闭了，她不得不开始寻找新的兼职。
“玉瑭，你最近在找兼职对不对？”
有跟赵玉瑭关系还不错的同事主动帮她介绍，“我表哥开了个网吧，缺人，但我不想去，你要是愿意干的话我帮你说一声。”
赵玉瑭不怎么挑工作，像网吧这样的地方一般都是按小时算钱，倒是挺方便她的，于是点了点头答应下来，第二天就去网吧上班了。
她上的是晚班，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网吧里人不少，到处都是泡面和烤肠的香气。
“17号机要个泡面，酸菜味的。”
赵玉瑭把面泡好了端过去，17号机坐着个年轻小伙子，正在玩一款外国的皇家枪战游戏，画面上显示的游戏角色穿着一身精致的皇室保卫队作战服，打得热火朝天。
“17号的泡面。”
男生抬了下头，看到赵玉瑭都已经把泡面端过来了，连忙挪了挪键盘空出来个位置，“放这儿就行，谢谢啊。”
赵玉瑭弯腰时身影从明亮的电脑屏幕上一闪而过，她没再关注这个男生的游戏界面，放下东西就走了。
泡面刚刚泡好，男生着急地往嘴里塞了两口就又要忙着打游戏，只是键盘点了好几下，他屏幕上的游戏角色像是卡顿了般一动不动。“什么情况？我正玩着呢？这局又要输！”
男生气得想砸键盘，但无论他是动鼠标还是摁键盘，游戏上的人物角色都一动不动……不对，好像动了一下。
男生仔细看了看，发现由自己操控的这个游戏角色本来是背对着自己拿枪往草丛里射击的，现在却是侧着身子眼睛看着左侧一动不动，而且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总感觉他注视着的不是游戏里的画面，而是游戏外……
左侧就是网吧前台，刚刚给他送过泡面的女孩正在低头给别人登记信息。
“什么鬼啊，”男生感觉有点毛骨悚然，想强制退出游戏，但操作半天也没有用。
赵玉瑭不知道自己送了个泡面送出一个小插曲，她在网吧待在下半夜，陆陆续续的还是有人来，网吧里热火朝天，时不时地传出几声脏话，烟味飘得到处都是。
怪不得她那个同事不愿意来这种地方兼职，确实受罪。
赵玉瑭戴了个口罩，坐在柜台后面闭眼休息，虽然说是休息，但精神还是紧绷着。
她的手机揣在口袋里，某个时刻无声自亮，一个穿着皇室作战服的卡通版小人儿久违地出现在屏幕下方，偷偷摸摸地探头探脑，像是很怕会被赵玉瑭发现一样。
“开个机子，两小时就行。”
赵玉瑭睁开眼睛，熟门熟路地给客人开机，又接过对方的身份证看了两眼。
“24号，左拐第三排。”
男人付了钱，忽然伸手指了指赵玉瑭口袋，“你手机亮了，是不是有新信息？”
赵玉瑭顺着他指的方向低头去看，见自己放在口袋里半天都没动过的手机果然亮着屏，不过屏幕上干干净净，并没有收到什么新信息。
她垂下眉眼，从脸上看不出来什么情绪，手却伸进兜里把手机摁息屏了。
其实刚从昏迷中醒来的那段时间，赵玉瑭连续一个多月都没有使用过任何电子设备，那段时间她很少出门，在学校请了长期的假，买东西也全用现金，不跟任何人联系，用之前舍友的话来说，就是完全封闭了自己。
直到最近重新出来找工作，赵玉瑭才又买了部新手机，但也很少使用，她朋友本来就不多，聊天软件只用来接收一些重要信息，几乎从不与人闲聊，娱乐类软件更是一个都没有。
有次同事借她的手机打电话，还开玩笑说她这么清心寡欲，堪称“无懈可击”。
赵玉瑭确实是要做出一个“无懈可击”的样子来，不过显然，效果并不算好。
全息游戏（24）
因为没有找到其他合适的兼职，赵玉瑭也就一直没有辞掉在网吧的工作，不过网吧不禁烟，她天天熬夜上晚班本就伤身体，还被迫吸二手烟，没两天就感冒了。
楚瑶把杯子放下，“我给你冲了杯感冒冲剂，你回家量量体温，要是发烧明天就别来了。”
楚瑶跟赵玉瑭一块做兼职，是个很酷的辣妹，哪怕网吧里光线很差，也坚持天天带着烟熏妆上班，就是这会儿因为被二手烟熏得眼睛疼已经把眼妆给揉花了。
网吧里空调温度调得很低，赵玉瑭有点冷，道完谢后捧着杯子喝了两口。
“今天来的人还挺多。”
应该说是非常多了，网吧里乌泱泱的全是年轻男生，这会儿你骂我笑，闹腾得不行。
楚瑶嘴里嚼着泡泡糖，她最近在戒烟，烟瘾很大，全靠意志力忍着，扫了眼那些闹腾的男生们说，“今天他们要打比赛，估计得闹到凌晨四五点了。”
得了，今天是别想眯会儿了。
赵玉瑭有点冷，但网吧里的毯子都不干净，她只好忍着，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那群男生确实是要打比赛，比赛时间定的是零点以后，现在离到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他们商量了一会儿后就准备先开两把练练手。
屏幕亮着莹莹的光，赵玉瑭捧着杯子看过去，发现他们在玩的游戏有点眼熟，好像就是她之前碰巧看到一个男生玩的那个，里面的人物角色都穿着英国皇室保卫队的特战服，建模很是精致。
见她似乎对这游戏感兴趣，叼着棒棒糖的楚瑶开口说，“这游戏最近挺火的，好多人都在玩，听说RB公司为了研发这个游戏耗时两年，光建模就前后调整了八九遍。”
赵玉瑭抬起头来，“RB公司？”
这不就是最开始开发《星月岛》游戏的那个公司吗？
赵玉瑭卸载掉《星月岛》这个游戏后尝试联系了一些业内的专业人士，向他们打听是不是真的有这款游戏存在，对方给出的回答是，有，但是这个游戏是在十年前开发的，刚开始是在国外上线，后来引进国内后不久就出现严重的卡顿故障，玩家们都反馈说这个游戏有问题，游戏角色会莫名其妙地攻击玩家，而且部分人认为这个游戏似乎有诅咒人的能力，玩过这款游戏后会变得特别倒霉。
虽然这些消息有些没有事实依据，但RB公司很快就将此游戏下线了，原本是准备调整后再上线的，但那时枪战类对抗游戏成为了市面上颇受欢迎的存在，RB公司也就顺势转变了研发方向。
《星月岛》这款游戏自此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
但赵玉瑭知道，《星月岛》在萨利的操控下，几年来一直都在以寻找玩家参加内测的名义吸引不知情的人下载并体验游戏，这些被噱头唬住了的女孩们一步步掉进萨利精心准备的陷阱，也自此失去了自己在现实中的生活。
现在又从别人的口中听到RB公司的名字，赵玉瑭感觉很奇怪，总有种现实和梦境混淆的错乱感。
“快快快，左边有人，你去左边。”
“什么嘛，那人跑了，速度真快。”男生们已经组队玩起了游戏，枪击声不绝于耳，听习惯了后还有点催眠。
赵玉瑭喝完感冒冲剂后感觉症状非但没有减轻还加重了，她郁闷地多喝了两口热水，趁着有同事在，自己去旁边的药店买了点感冒药。
她一离开网吧，网吧内所有亮着屏幕的电脑就全都卡了几秒，枪击游戏里游戏角色持着枪一动不动，男生们快把键盘摁烂了也没能成功发射子弹。
“什么鬼啊，又卡？”
“这么卡待会儿怎么玩啊，要不换网吧？”
“不是网的问题，是游戏在卡，现在换地方没那么多座位了。”
众人骂骂咧咧，顺带找去RB公司的官博，在评论下面狠骂一通，催促他们赶紧找找游戏bug，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几分钟后，赵玉瑭买好感冒药回到网吧，众人的电脑像是集体抽风一样忽然又不卡了，游戏角色抱着枪一通乱窜。
赵玉瑭不知道网吧里发生的这桩小插曲，她一边吃药，一边浏览手机上的未读消息，多数都是班群里的新消息，通知班里的同学别忘了做某节课的期中作业。
她看完消息后想摁灭屏幕，视线忽然一凝，发现自己的桌面壁纸上多了个卡通小人。
她的桌面壁纸是干干净净的蓝天白云绿草地，现在草地上多了个穿背带裤的卡通小人，小人背对着她站着，看不到脸，但他有着一头漂亮的金色短发。
“……”
赵玉瑭装作发现不对也并不好奇的模样，刻意忽略了这点奇怪的地方，把感冒胶囊就着水咽下。
后半夜，男生们开始热火朝天地打比赛，这次他们的游戏没有再莫名其妙地卡顿了，网络也顺畅得不可思议。
时间将近四点，楚瑶离开后网吧就剩下赵玉瑭一个人看着，她再困也不能睡觉，偏偏这时候感冒药的药效又上来了，她眼皮沉沉地往下坠，为了不让自己睡着便把注意力放到了那些亮着的屏幕上。
屏幕里，游戏角色们穿着的服装大差不差，很符合男生的审美，利落又帅气，游走穿梭于茂密的灌木丛里，时不时击毙几个奇形怪状的奴隶，拯救几个落难的美丽公主。
赵玉瑭唯一的游戏经验来自于《星月岛》，因此她其实看不太懂这个游戏的设置，觉得一堆人打来打去的也挺无聊，再加上困得脑袋昏沉沉的，不是很在意这个与她无关的游戏精不精致，有不有趣，纯粹是找点东西转移注意力，免得自己睡过去后有些手脚不干净的人偷东西，她那点兼职工资还不够赔的呢。
枪击声此起彼伏，赵玉瑭撑着腮眸光懒散，握在手里的手机明明没在使用却一直发烫，熨贴着她的掌心，身上好像也没有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