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日快乐（16）
“近日远东区公安局破获一起命案，何某因和二婚丈夫教育观念不合将其残忍杀害，目睹这一现场的何某儿子愧疚自杀，何某将二人分尸后分别埋进卧室和阳台花坛，后因精神压力过大到公安局自首……”
这桩有些戏剧性的案件已经在热搜上挂了好几天，哪怕警方没有公布细节，吃瓜的网民们也神通广大地把事情扒得清清楚楚。
原来何兵从出生起就有严重的遗传疾病，行动不便，十几岁的年龄矮小如幼儿，他始终被何红梅养在家里，很多邻居都不知道何红梅嫁过来时还带着个儿子。
就在辛燃生日的前几天，他父亲就何兵的教育问题和何红梅爆发了剧烈争吵，一方认为孩子那么大了必须进行社会化训练，一方则固执地认为外界会伤害她的孩子，在争执中何红梅失手杀了辛父，并将其分尸藏进卧室。
只是这一幕被何兵目睹了，他当晚选择自杀，死后被何红梅藏于他最喜欢的那几盆植物里。
从始至终，辛燃似乎没被提及过，大家只知道辛父有个儿子，却不知道这个儿子去了哪里，连学校也不清楚。
事实上，辛燃应该在他生日那天就被何红梅以报复为由杀死了。
辛燃在这件事里的隐身是赵玉瑭没有预料到的，她有种预感，辛燃或许没有被她抹杀掉。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把电视静音，接了个电话，“怎么了？”
卢悠悠抱怨道：“不是说好和我一起合租的吗？你怎么自己找好房子了？”
那一刀插进辛燃心口后，赵玉瑭听到了系统的报喜声，随后就陷入了昏迷，再醒来时她刚从公司下班，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过，卢悠悠也根本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
“我妈朋友出国，房子正好空出来，我就过来住了。”
卢悠悠羡慕不已，“行吧，那我找别人合租去。”
反正她本来也不太想和这么漂亮的女生合租，容易坏她桃花。
公司是单休制，这个周日赵玉瑭可以尽量地待在家里休息，不过她刚搬进来，还有些东西需要添置。
这是座高档小区的独栋别墅，二层小楼，环境非常好，还自带花园，不过前主人不怎么爱惜，后院全是杂草。
赵玉瑭去了躺超市，回来的路上接到原主妈妈的电话，要给她介绍相亲对象。
“嗯嗯，我知道了。”
“玉瑭你可别敷衍我，那男方条件可好了，铁饭碗知道吗？家里还有房有车，你去见一面，一定得去啊！”
赵玉瑭左耳进右耳出，没太当回事，她到家后把后花园的杂草除了，累出一身汗后去洗澡。
浴室的门是磨砂的，身形影影绰绰地显出一点轮廓，很快又被蒸腾的雾气彻底遮住。
赵玉瑭在淅淅沥沥的水声中突然听到客厅里有什么古怪的声响，她快速擦干身体，穿着家居服出来。
所有摆设都还在原位，只是沙发上的抱枕掉下来一个。
她把抱枕捡起来放好，又转身进了卧室。
忌日快乐（17）
从困局解脱的第一个夜晚并不像赵玉瑭想象中那样平静，她陷入了可怖的梦魇，在这个梦里，她以辛燃的视角经历着一切。
辛父工作很忙，有很长一段时间辛燃的成长轨迹里都没有这个父亲的存在，他随了母亲的长相，漂亮得不像话，但性格却孤僻古怪，毫无同情心，在学校里待遇两极化。
喜欢的他的女生会锲而不舍地送礼物送情书，讨厌他的男生则是想方设法地恶作剧。
辛父二婚后，辛燃的情况进一步恶化，何红梅不许他上学不许他笑，这会让她联想到自己那个可怜的儿子。
辛燃几乎每天都要和何兵待在一起，或许是因为他态度太冷漠，不是会多管闲事和偷偷告状的人，何兵破天荒地对他敞开心扉，于是源源不断的负能量朝辛燃扑面而来。
他被迫地承受着父亲的冷漠，继母过强的控制欲，以及何兵不间断的诉苦。
终于有一天，表面的平静被打破，何红梅在争执中杀了辛父，常年劳作的她力气几乎不是常人能比的。
她满脸通红，气喘如牛，阴沉沉地把目光投过来，“辛燃——”
窄小昏暗的客厅，在那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有个影子晃了晃，辛燃从角落里走出来，眼神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他身上有种近乎纯真的残忍，在这满屋血色里只是歪了歪头，似乎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到现在了，但却丝毫不慌张不害怕。
何红梅吐了口唾沫，憎恨地盯着他，恨声道，“怪胎！”
她是真的不把辛燃当正常人，竟然开始使唤他，“把你爸搬到浴室去。”
辛燃静静站了好几秒，按照她说的做了，他动作迟缓，神色却很平静，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事情却没有到此结束，同样目睹这一切的何兵彻底崩溃选择自杀，何红梅将一切愤怒痛苦投注到辛燃身上，她再也看不得这个少年继续存活。
血色的生日夜到来，何红梅沉重臃肿的身躯在逼仄的浴室活动着，赵玉瑭此刻仿佛跟那时的辛燃五感相通，能够清楚感受到体内血液汩汩流失的声音。
大量失血令她头脑昏沉，而何红梅已经拿着砍骨刀走了过来。
第一刀，狠狠剁在膝盖处！
剧烈的疼痛在最后一刻被掐断，赵玉瑭猛地惊坐起，房间里只有她自己沉沉的呼吸声，她按着心口，闭了闭眼。
进入这个小世界以来，濒临死亡的感觉她已经感受了好几次，但这种身不由己的无力感仍然令她出了一身冷汗。
她捂了捂眼睛，“这是什么情况？”
系统安慰道，【脱离惊悚主场的后遗症罢了，很快就会好的。】
【不过，正常来说你会把那一切完整地经历一遍，刚刚却被谁突然打断了。】
赵玉瑭偏了偏头，窗外夜色迷茫，树影婆娑，她按着手指没说话，侧脸沉静平和。
她猜得没错，辛燃果然没有像系统说的那种消失。
如果她抹杀失败，她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忌日快乐（18）
接下来一连几天风平浪静，赵玉瑭就像所有的上班族那样按时上班下班，偶尔加个班。
只是卢悠悠的记忆似乎恢复了一些，她在公司茶水间突然和赵玉瑭搭话，犹豫地说起自己的“梦”。
“真的特别真实，我梦见咱们一起去租房，结果那是个鬼宅，我还被那鬼砍了好几刀，要不是你拉我一把我就死定了。”
她的记忆虽然被抹去，但身体和心理上的痛苦却长久地留了下来，不出意外的话，她接下来几天都还会持续地做这种噩梦，这也是后遗症之一。
幸好因为梦境的不稳定性，她对当初的遭遇认知有些偏差，没有联想到真实案件上去，只是那诡异的真实感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找赵玉瑭疏解。
“可能是工作压力太大了，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其实不看医生这种后遗症也会慢慢消失，只是科学点的方法更能给人安全感。
卢悠悠虽然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可她也确实说不出个所以然，在别人看来她就是做了个吓人的梦而已，太较真很没必要。
她只好点点头，神情萎靡，“行吧，我今天就约个医生去看看。”
“那个——”
卢悠悠欲言又止，“我不太敢住出租房了，你能不能让我去你那里住几天啊？”
其实她惦记赵玉瑭这个小别墅好久了，租不到能蹭住个几天也好啊。
她现在租的房间又小又旧，很容易让她联想到梦里那个，她都不太敢回去了。
小别墅总共两层，闲置的空房间很多，多卢悠悠一个人也没什么，但赵玉瑭想起那个突然掉下来的抱枕，轻轻摇头。
“不方便。”
卢悠悠失望极了，但喝着咖啡刷手机时突然觉出点不对劲儿。
不方便？
怎么个不方便法？
她眼中精光一闪，赵玉瑭该不会跟别人同居了吧！
这天加班到很晚，雨下得很大，赵玉瑭的电动车出了问题，她只能打车回家，然而等了近半个小时都没有司机接单。
已经是深夜，空气中温度有些低，雨伞挡不住雨水的侵袭，赵玉瑭的肩膀和袖口已经被打湿了。
就在这时，原本已经路过的一辆私家车突然转头调了回来，车窗降下，露出中年男人锃亮的光头。
他表情僵硬，凶神恶煞的脸硬生生被扭曲成和蔼的模样，非常违和奇怪。
“姑娘，去哪里啊，我捎你一程。”
赵玉瑭：“……谢谢，不用了。”
她不再停留，而是撑着伞走入雨中，路边的积水溅湿了裤脚。
那司机还在复读机似的不断重复着，“姑娘，我捎你一程——”
“姑娘，我捎你一程啊——”
雨水的冲刷下，一团黑影慢慢显出轮廓，辛燃沉默地跟着她，看着她衣服上明显的雨痕，看着她被冷风吹白的唇，越来越烦躁，越来越郁闷。
他都不计较她捅过来的那一刀了，她怎么还是不理他？
他满心满肺的困惑无处排解，想去质问她又迈不开腿。
好吧，一想起被捅的那一刀，想起她坚决的侧脸，他就心虚。
他好像真的把她逼急了。
忌日快乐（19）
在被原主妈妈几次三番地轰炸过后，赵玉瑭最终同意了跟她口中那个精英男见一面。
赵妈妈喜不自胜，再三叮嘱，“你到时候对人家热络点，别让人家贴你的冷屁股，听到没有？”
工作比较多，又要抽出时间去相亲，赵玉瑭忙得抬不起头，敷衍了事。
“知道了知道了。”
事实上连赵妈妈说了些什么都没听清。
相亲地点约在一家西餐厅，氛围比较适合情侣约会，几乎全是男女同桌。
赵玉瑭到得比较晚，男方已经到了，她看清对方后微微沉默。
赵妈妈几次强调对方有一米八，可现在看来穿鞋都没有175。
她看了眼自己的高跟鞋，估摸着自己应该还比对方高一头，走过去的时候便刻意拉开了些距离。
男方显然是看过她照片的，很热络地跟她打招呼，不等赵玉瑭开口就自顾自地介绍起自己。
“我在烟草局工作，一般都是住单位宿舍，因为房子买得比较远，你要是觉得上班麻烦可以在咱家附近找个工作。”
赵玉瑭：“……”
才见面不到两分钟就开始畅想以后了吗？
“我没有换工作的想法。”
男人哈哈大笑，非常自信地说，“你不要担心找不到工作啊，我可以给你介绍的，我姑妈开个服装厂，你可以去做会计管账。”
他实在是能说，对自己的工作侃侃而谈，完全不给赵玉瑭打断的机会，她也无心应付，只是时不时地点头笑一笑让他继续说下去，免得搞些提问让她回答。
男人虽然不高但相貌还算斯文，又刻意打扮过，乍一看也还算过得去，见赵玉瑭笑了，自信心更加膨胀，说个不停。
这一幕落在辛燃眼里就无比刺眼了，他冷冷盯着没有眼力见的男人，却不敢看对面的赵玉瑭，生怕从她脸上看到那种淡淡的笑。
这种家伙她也能看得上？
他哪里比不过这男人，她居然宁愿对他笑都不要自己。
越想越心酸，辛燃几乎想现在就出现在那两人面前将赵玉瑭带走，他想向所有人宣布他对赵玉瑭的所有权，可是他不能这样做。
事实上，连这所谓的“所有权”都是他单方面的一厢情愿，那一刀戳破了他的幻想，让他不得不直面这血淋淋的现实——赵玉瑭不喜欢他，她从来就没有放下过一开始的警惕心，她的决心从未动摇，那就是杀了他，离开他。
人鬼情未了？不存在的，辛燃丝毫不怀疑如果现在他过去捣乱，赵玉瑭会把她手上的尖刀再一次对准他。
可恶的赵玉瑭。
她欺骗他，诱哄他，甚至再一次“杀了他”，可她就是不要他。
哪怕是朗朗白日，赵玉瑭也依旧敏感地察觉到了某道充满复杂情绪的视线，本就散漫的注意力更加不集中。
本以为系统口中的“抹杀”就是会让这只色鬼彻底消失，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唔，看起来他也不是要报复自己。
希望他安分点，赵玉瑭并不希望自己难得的安稳日子被打破。
忌日快乐（20）
对面的男人看出赵玉瑭的心不在焉，略有些生气，认为自己是被看扁了。
“赵小姐，”
他充满暗示性地将车钥匙放到桌面，“今天下午我接你下班怎么样？我们可以再来一顿烛光晚餐，我知道有家温泉酒店环境还不错，刚好适合你放松。”
赵玉瑭还没开口回应，男人手边的红酒杯就“啪”的一声炸裂，玻璃碎片全砸到了他身上。
“靠！”
男人顿时没来文雅，低声咒骂几句，恶狠狠地叫来了服务生准备算账。
“蒋先生——”
赵玉瑭阻止他发火的念头，“我还急着回去上班，你可以送我一程吗？我们路上可以再谈谈。”
她的态度明显是不希望他在这里为难服务员，男人勉强答应了。
阴影处的辛燃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赵玉瑭上了男人的车，他漠然地看着，胸口积攒的愤怒几乎要迸溅出来。
她不坐他送的车，却愿意让这个男人送她回去，她是什么意思，看上这个男人了吗？
辛燃想起那男人油腻的发言和假斯文的面孔，再次忍不住把他和自己进行对比。
他差在哪里了？
少年垂着长睫，弧形漂亮的眸子也黯然地低着，他看着掌心里被血色染红的千纸鹤，感到一股很陌生的情绪在胸腔翻涌，他有了比被捅一刀还强烈的危机感。
他无法留下她，然而别的男人却可以轻而易举地拥有她，这不公平。
赵玉瑭对他不公平。
事实上赵玉瑭在这一点上非常公平，那就是对待不尊重她的人会快刀斩乱麻地结束一切。
“蒋先生，我想我们并不合适，我会和我妈妈说明的，今天的餐饮费我也会转给你。”
男人面色扭曲：“你看不上我？”
赵玉瑭浅浅一笑，她这样长相温柔的古典美人一般会给人一种她脾气很好的错觉，不过，错觉就是错觉。
“看不上和瞧不起是同个意思，我不太喜欢用这个词，不过你显然是不太瞧得起我。”
因为自己工作优越就对别人的工作指指点点，把自己的优点无限放大来鄙视别人，他甚至是瞧不起所有的职场女性。
一场相亲不欢而散，赵玉瑭下午连赵妈妈打来的电话都没有再接，免得再被数落一顿。
只是她的宁静生活到底还是被打破了一角。
当晚，独栋小别墅里再次闹鬼。
灯泡会无缘无故地闪个不停，客厅摆设全部移位，赵玉瑭从浴室里出来时甚至撞见了一个在空中狂舞的抱枕——
“啪！”
抱枕掉在她脚边，赵玉瑭看着这宛如小孩子恶作剧的杂乱场景，有点想笑。
他在发脾气？
然而笑意并没有表露出来，赵玉瑭踢开了那个抱枕，冷冷地说，“辛燃，你还想被我捅一刀吗？”
当初那一刀她是看准了心脏的位置捅下的，因为不清楚鬼的致命处在哪里，她的惯用思维驱使她选择那个位置。
果然是没用的。
赵玉瑭说不清是遗憾还是怎样，不过她可不会因为那一刀就对辛燃产生什么愧疚心理，如果她这么心软的话，或许死的那个人就是她了。
忌日快乐（21）
赵玉瑭主动开口辛燃才敢露面，他还是穿着那身干净的衬衫长裤，只是却不如初见张扬嚣张了。
少年可怜兮兮地垂着眼，眼尾晕红一片，那点稚气的无辜感被他利用得很好，他充满委屈地质问，“你还是不要我吗？”
赵玉瑭轻嘲：“要一个只会给我捣乱的色鬼有什么用？”
每次听她说“色鬼”这个词，辛燃都会小小地红一下脸，他把地上的抱枕捡起来，无比讨好地保证，“我会把这里收拾好的。”
“你当然要收拾好，这是你该做的。”
他听出了赵玉瑭话里的意思，知道自己仍然没有被接受，辛燃无措地站在那里，内心的恼怒和委屈在不停打架。
他已经在服软了不是吗？他还能做些什么让她消气呢？
“你为什么不要我？我不会再想让你留下陪我了。”
尽管那是他想到的两人能够长长久久的最佳方法。
辛燃舔了舔干涩的唇角，“我留下陪你好不好？我会尊重你，再也不强迫你。”
他显得无比固执，如果不跟他讲清楚或许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无数次。
赵玉瑭叹了口气，“你是鬼我是人，你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我，可我不能，你被我捅了一刀仍然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不是吗？”
“辛燃，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纠葛，我们身份的悬殊，力量的差别都让我很没有安全感，这已经不是尊重与否的问题了。”
她残忍地结束对话，“更何况我根本不喜欢你。”
掩上卧室的房门，客厅里静悄悄的，等了许久再去看时一切已经被收拾妥当，好似他从未来过。
只是那个两面都画着表情的抱枕被露出哭脸朝上放着，赵玉瑭看到时心脏突然微微一紧，有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来。
她好像有点后悔。
此后几天照常上班下班，赵玉瑭的女同事因为要去陪孩子高考而请假两天，没完成的工作任务都拜托她帮忙结尾，她也又忙起来。
20多天后高考成绩公布，女同事在聊天时提到今年的省状元出在本市，下午就在新闻上看到了采访报道，那一张极其精致的脸让赵玉瑭想忽略都难。
“前不久家里发生的事情对你的高考发挥有影响吗？”
“没有。”
“那你考得这么好，是打算去最高学府吗？”
“不是，”辛燃终于看向镜头，瞳仁漆黑，目光专注，“我留在本市。”
“你对未来的发展目标有什么想法吗？以后想做什么工作？”
辛燃不假思索：“考公考编。”
记者好笑道：“果然编制才是尽头啊，你想要铁饭碗是觉得比较稳定可靠吗？”
辛燃偏了下头，声音低下来，轻轻咕哝，“听说铁饭碗好找老婆。”
他已经了解过了，要想讨到老婆，首要前提就是得有份正经工作，其中以有编制为最佳。
赵玉瑭：“……”
这家伙到底是人是鬼，他是怎么混进去的？还净说些鬼话。
“哟，小赵你怎么脸红了？这么热吗？”
赵玉瑭匆匆关掉电脑页面，“嗯，很热。”
忌日快乐（22）
距离那次不愉快的相亲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赵玉瑭却再次在和同事吃饭的餐厅撞见了那位眼高于顶的精英先生。
两人毕竟不熟，又在相亲宴里不欢而散，赵玉瑭挪开视线，就当两人不认识，但对方却在惊讶过后笑着迎了过来。
他相貌斯文，打扮也一副精英模样，尤其是在手表和领带这样的配饰上用的全是名牌，识货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经济情况不错。
“嗨，好久不见，你这是跟朋友一起吃饭？”
赵玉瑭冷淡地点点头，并不打算跟他多说什么，但对面的卢悠悠却误会了，她对赵玉瑭挤挤眼，非常热情地邀请那男人坐下一块吃。
“我们就两个人，你也一起呗。”
男人摇头：“我也约了人，你们好好吃，”
他笑着对赵玉瑭说：“我们以后再见。”
照理说两人是没什么以后的，赵玉瑭便没搭理他。
人一走，卢悠悠就迫不及待地八卦起来，“怎么回事啊，那是你追求者？”
赵玉瑭拿了双筷子：“前相亲对象。”
卢悠悠最近也在相亲，不过她是自己主动要求相亲的，她感觉自己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不能再拖了。
“为什么？我看这个人还不错啊，一看就有钱。”
赵玉瑭笑了下，不置可否。
一顿饭吃到末尾，卢悠悠忍不住说，“要不你把你那前相亲对象的联系方式给我呗？”
她不太好意思，“不瞒你说，你看不上的这个男人已经是我相亲以来见过最能拿得出手的了。”
赵玉瑭虽然对那男人不满意，但却不会干涉别人的选择，她爽快地把联系方式给了卢悠悠，随后将那男人彻底删掉。
但吃完午饭回到公司时，赵玉瑭却收到前台送来的一束玫瑰花，上面的小卡片签了署名，就是那个前相亲对象。
她皱起眉，不太明白这男人想做什么，他们已经分道扬镳了不是吗？
将花束转送给前台的小姐姐，赵玉瑭下班回家，这次她坐的是公交，车上的小屏幕上还在循环播放省状元的采访视频，少年那张雪白漂亮的脸一露出来就把所有乘客的视线吸引过去。
几个挎着菜篮子的大妈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这孩子有前途啊，以后考个公务员就吃国家饭了！”
“这小孩多大了，长得真俊，我孙女正好配得上！”
卷发大妈哈哈大笑：“就你孙女那样的人家还看不上呢，要我说，我侄女跟他才是郎才女貌！”
还有一个潮流奶奶在一旁花痴捧脸，“早个几十年，我非得把这小伙子勾到手不行。”
老伴儿在旁边大声嘲讽：“做你的美梦呢，除了我谁要你！”
大妈们越聊声音越大，到最后竟然在车上大打出手，老奶奶也开始跟老伴儿闹脾气，吵着要下车，其他人连劝架都插不进去。
小电视上少年还在百无聊赖地接受采访，赵玉瑭看看他无辜的脸，又看着眼前混乱的大妈群舞和感情濒临破裂的老夫老妻，偏头笑一声。
真是个祸水。
忌日快乐（23）
“玉瑭——”
同事端着咖啡走过来，“悠悠在茶水间哭得很厉害，你要不要去看看？”
工作了几个月，赵玉瑭跟同事们也就是点头之交她跟谁都不太热络，但因为卢悠悠总因为一些事情来找她，她俩的关系在同事眼里就显得比较亲近了。
赵玉瑭自认为跟卢悠悠是不太熟的，不太想在这种时候凑上去，她并不会安慰人。
但她不过去，卢悠悠自己会过来，她哭得眼睛通红，今早上班连妆都没化。
“玉瑭，我想跟你聊聊。”
正好现在比较有空，赵玉瑭便陪她去了趟安全通道，在楼梯间等她开口。
“你跟蒋勇还有联系吗？”
蒋勇就是那个前相亲对象，赵玉瑭都快把这人给忘了。
“没有，联系方式早删掉了。”
卢悠悠突然哭了出来，她哭时就不在意形象了，只顾发泄情绪，“蒋勇他脚踏两条船！”
她愤怒地控诉：“他明明都跟我在一起了还去相亲，还给对方送花，那两人一来二去地就勾搭上了，然后他就要跟我分手！”
送花？
赵玉瑭无言以对，这原来是那男人的惯用手段。
“那你跟他分手了吗？”
卢悠悠冷笑：“我哪有的选，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不然他就要造谣说我死缠烂打，我还要嫁人呢！”
她最初也是看蒋勇的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才答应跟他交往的，没有感情自然也不会太伤心，她主要是愤怒和委屈，蒋勇这种广撒网的手段明显就是在挑选，她就是被挑剩下的那个。
这让她怎么受得了？
赵玉瑭实在不擅长安慰别人，她也体会不到卢悠悠的愤怒，“既然分手就别再想这些事情了。”
卢悠悠擦掉眼泪：“我知道，我就是缺个人陪我说话，这些又不能告诉被别人，我还要脸呢。”
她愤愤地离开，但之后可能又跟蒋勇说了些什么，导致这男人下班后直接来堵赵玉瑭了。
下班高峰期，路边停了很多辆车，蒋勇一个西装革履的人站在豪车边上很显眼。
赵玉瑭本想当看不见，但对方直接叫出她名字。
“赵小姐，”
蒋勇脸上带着让人不适的笑容，“躲着我干嘛啊，我已经知道你的心意了，早说你舍不得我嘛，我现在还单身，要不咱们试试？”
赵玉瑭着实被惊到了，她自认为自己的态度已经够明显了，但这人是从哪里来的错觉以为她舍不得他？
“你大概是搞错了，我对你没有兴趣，一丁点都没有。”
她被骚扰烦了，说这话时表情冷冷，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蒋勇自然也看出来了，低骂了几声，火气被激出来。
“你清高什么啊，不过就是一小职员，要不是还有几分姿色我才不稀罕你呢。”
他咒骂几句开车跑了，赵玉瑭只当自己被路过的狗踩了一脚，丝毫没有往心里去。
但蒋勇就不这么觉得了，他久违地尝到被人轻视的感觉，心里窝着火，晚上直接约着朋友去酒吧。
忌日快乐（24）
“玉瑭，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你扯进来的，当时不小心提了你一句，结果蒋勇那家伙自己误会了。”
卢悠悠小心翼翼地凑过来，“他没怎么你吧？”
赵玉瑭停下手里的动作，静静看着她的眼睛。
“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她眉目温和却并不软弱，这一点卢悠悠也知道，可她当时就是昏了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故意暗示蒋勇。
或许是因为赵玉瑭云淡风轻的样子太让她嫉妒了。
卢悠悠沉默片刻，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我们不能继续当朋友了吗？”
赵玉瑭摇头：“我们从来都不是朋友。”
“哈，你可真冷漠。”
卢悠悠走前突然说了一句，“你知道吗？蒋勇昨天去酒吧玩，回来的路上出车祸了，他说是有鬼影挡路，被吓得不轻。”
打字的手一顿，赵玉瑭皱了皱眉，“鬼影？”
她冷淡道：“不要给酒驾找借口。”
卢悠悠耸耸肩：“谁知道呢。”
总之经此一事，蒋勇彻底在赵玉瑭的生活里消失，断了跟卢悠悠偶尔的联系之后，她又恢复了单调而平静的生活。
小别墅的原主人出国带走了很多东西，导致留下的家具很少，赵玉瑭也没钱添置，就只是凑合用了。
只是后花园光秃秃的不太好看，她站在落地窗前打量着这片空地，琢磨着要不要买点花苗栽上。
只是她没有伺候花草的经验，最好是栽种些好养活的绿植。
都种满仙人掌应该也行。
这么琢磨着时，她身后的沙发中间浅浅凹陷下一个小窝，表情包抱枕悬空飘起来，似乎是被谁抱在怀里。
仗着赵玉瑭现在注意力不在这里，辛燃大着胆子往沙发上躺，这里是赵玉瑭最常待的位置，有她身上很浅的淡淡香气。
他看着女孩纤细单薄的背影，再一次庆幸自己当初被捅的那一刀。
否则他真的会把她困住。
“喂？”
“妈，我工作很忙，暂时真的没时间去相亲。”
赵妈妈声音很大，哪怕不开免提也能让旁边的人听得清楚，更何况这还有个听力不能用正常水平去评估的鬼。
辛燃微微直起身子，仔细听着赵妈妈接下来的话。
“你上一次相亲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还不相亲不相亲，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赵玉瑭：“……我不是。”
赵妈妈一边喊老伴儿给自己量血压，一边气势汹汹地质问，“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相亲，就是跟人家见一面的事有什么大不了的。”
跟妈妈沟通这种事情显然是做无用功，赵玉瑭只能采取迂回策略，敷衍含糊地应声。
“嗯嗯，你说得对。”
赵妈妈那边传来血压仪正在测量的声音，她好歹是安静下来了，赵玉瑭松一口气，这时客厅里的灯泡突然闪一闪，“啪”地炸开了。
“……”
满地的玻璃碎片心虚地将自己拢在一起。
赵妈妈：“什么声音？”
“灯泡炸了，我挂电话了。”
赵玉瑭没看地上的狼藉，径自回了卧室。
忌日快乐（25）
灯泡炸裂事件后不久，赵玉瑭接到赵妈妈朋友打来的电话，对方说这座独栋小别墅已经卖了出去，不过买主表示她仍然可以继续租住。
几乎是立刻，赵玉瑭心中浮现起一个猜想，只是这猜想有点离谱，她默默摁了下去。
但这个猜想到底还是猜中了。
家具公司把十几件大小不一的新家具搬了过来，原本略显空荡的客厅立马有了住人的样子，辛燃特意在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才出现，还带了个行李箱。
他穿着整齐，原本有些长的头发被修剪过，剪短了不少，露出完整的眉眼。
他学着正常人那样打招呼，“好久不见，我可以进来吗？”
赵玉瑭就看着他装模作样，“这是你的房子。”
辛燃一边试探着迈进来，一边反驳，“不，是你的房子，我买来送给你的。”
赵玉瑭想了一下自己的银行卡余额，确信自己还不起，“我不要，我明天就搬走。”
辛燃急了，他费了好大工夫才成功找回人类身份，还恶补了那么久高中知识，现在有房有学历了，可她怎么还是不要自己？
“不准走！”
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赵玉瑭不会喜欢这样命令的语气的，他不能让她再讨厌自己了。
他声音弱下来，恳求道，“你不要搬走，我想和你一起住。”
赵玉瑭静静看着他，这家伙还是一贯地会装可怜，可不得不说，她有点吃这一招了。
他大概没有察觉，此刻的他有多么好被人拿捏，几乎是把无害写在脸上了。
赵玉瑭明白，他是在试图用伪装像她证明，他也可以成为弱势的那一方。
“你收多少租金？”
这是同意和他暂时合租的意思了。
辛燃想说不需要，可她的眼神明明白白写明了这样说的下场，于是郁闷道，“和以前一样？”
赵玉瑭扫了眼周围满满当当的家具，按理说这样家具齐全的房子不可能要那么便宜的租金，她还是赚到了。
“可以，你还可以再向我提一个要求，不过分就行。”
辛燃本来黯然耷拉着的脑袋刷地抬起来，眸子亮晶晶的，他慎重地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充满期待地说，“我想要一个吻。”
他至今仍然清清楚楚地记得那被她轻吻时颤栗不止的指尖，那酸涩饱满的充实感。
赵玉瑭：“……当我没说。”
果然还是个色鬼。
她进了卧室把房门关上，辛燃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个要求显然提得过早了，他懊恼地反省半天，小心地凑到那扇紧闭的门前。
“我换一个要求可以吗？”
他摸摸口袋，那只被血染脏的千纸鹤被他宝贝似的揣着。
“我想要一个新的千纸鹤。”
赵玉瑭没有回应他，他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才默默走开。
第二天早上赵玉瑭起来上班，刚出房门就对上少年一双晶亮的眼，他小狗似的跟在她身后，也不说话烦她，就黏人地跟来跟去。
拎上包，赵玉瑭在玄关处换鞋，辛燃知道自己不可能跟她去上班，就乖乖地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眼睛还看着她这边。
赵玉瑭无声地轻叹，朝他勾勾手指。
辛燃立刻跑过来，“怎么了？”
“喏。”
她把千纸鹤递过去，“要求清零。”
忌日快乐（26）
赵玉瑭在相亲一事上采取的拖延策略没有好用多久，赵妈妈很快就意识到她是在敷衍自己，于是催得更急更猛，但赵玉瑭都给拒绝了，无论赵妈妈怎么说，她就是不答应跟对方见面。
这可把赵妈妈给逼急了，一想到隔壁邻居的女儿孩子都能跑了就心如火烧，于是干脆来了个先斩后奏，把赵玉瑭的居住地址告诉了男方。
这次她给女儿选的相亲对象是个相貌很周正的高中老师，脾气也好，她是怎么看怎么喜欢，不过对方对主动上门这件事有些踟蹰。
“我就这么贸然过去不太好吧？”
赵妈妈撒谎眼都不带眨的，“你不要担心，我已经跟玉瑭说过了，她今天下班早，你厨艺那么好可以给她露一手，哎呀你是不知道，她天天吃外卖可不健康了！”
她三言两语就把男方的顾虑给打消了，男方照她所说提前买好了菜，选了下班的时间开车上门，边走边构思见面时该怎么打招呼。
门铃摁下，开门的却是个身高比他还高一截的少年，简单的白衣挥裤，比他教的高中生们还稚气几分，漂亮的眉眼令人过目难忘。
男老师一怔，立刻就认出来了，“哎，你是今年咱市出的省状元吧！”
他们当老师的本来就对这种事情很关注，更别提这人的采访视频已经被学校学生传遍了。
辛燃扶着门框，表情十分冷淡，他对陌生人一向如此。
事实上除赵玉瑭之外，谁对他而言都是陌生人。
他眸子微眯，眼瞳黑漆漆的，语气不太好，“找谁？”
赵玉瑭快下班了，他可没时间跟别人闲扯。
男老师微微一笑，模样很俊秀，“我来找赵小姐，她还没下班吗？”
几乎立刻，辛燃的长眉便蹙起来他猜到了这人过来的目的，原本寡淡的表情瞬间便戾气密布，客厅刚修好不久的灯泡又闪了几下，似乎在提醒他要是不控制自己就会惹赵玉瑭不高兴。
他抿紧唇，“赵玉瑭没有叫你来。”
男老师神经大条，没有意识到这少年的不悦因何而起，他腼腆道，“赵阿姨说已经和她说好了，你是赵小姐的弟弟吗？我今晚买的菜多，大家正好一起吃。”
他只当辛燃是赵家的表亲之类，少年却飞速反驳了，“我不是。”
他心里难受，简直想立刻把这位情敌送走，可如果已经征得了赵玉瑭的同意，那他是没有资格这样做的。
他也不敢这样做。
“进来吧。”
男老师拎着一大袋子进来，刚想问厨房在哪里就看见一个房间里缓缓飘出黑烟。
他吓了一跳，“着火了？”
进去后才发现是菜糊了，只勉强看得出锅里面是条鱼。
被情敌瞧见短处，辛燃心情更差，面无表情地回了自己房间，房门“嘭”地一声响。
男老师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了，摇头笑笑，开始收拾惨不忍睹的厨房。
从垃圾桶里扔掉的食材可以看出来，他恐怕已经折磨厨房好一会儿了。
忌日快乐（27）
这天因为被经理临时分了个结尾项目，赵玉瑭比平常要晚回来一些，她挂掉赵妈妈打来的电话，空出手来按密码。
密码锁刚响了一声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相貌温和的男人还穿着自带的围裙，整个人非常有主夫的气质。
“欢迎回来。”
赵玉瑭慢慢后退了两步，“我走错了？”
还是说辛燃开始玩起什么假扮play了？
大可不必，她还是更喜欢他原本的样子。
男老师一愣，继而感到尴尬，“我是赵阿姨介绍来的，她说已经跟你说过我会过来了——”
他也没想到赵阿姨这么、这么行事豪放。
赵玉瑭立刻明白过来，低头看了眼手机，如果提前两分钟说也算说的话，那赵妈妈确实已经提醒过她了。
人都已经在她家里了，看样子还做了菜，赵玉瑭也不能把人赶走，那样太不尊重别人了。
她点点头：“贵姓？”
男老师笑笑：“我姓刘，教高中语文的。”
赵玉瑭默了默，没想到这么巧，“我语文很差。”
他们可能根本没有共同语言。
刘老师被逗笑：“我成绩最好的科目也不是语文，不要有压力。”
到底是当老师的，他语气温和，很会调动气氛。
一盘盘摆相精致的菜肴被端上桌，赵玉瑭瞥了眼楼上，估摸着辛燃被气得已经不想下来吃饭了。
但没多久辛燃还是来了，耷拉着脑袋，碎发乱糟糟地炸着，看起来像在床上滚过。
他一声不吭地在赵玉瑭旁边坐下，十分低气压。
刘老师见状不由得关心道，“他怎么了？”
赵玉瑭帮忙把米饭盛好，“青春期。”
青春期的小孩有多难管，刘老师是最有发言权的，闻言感同身受地点点头。
“这盘是什么菜？”
赵玉瑭看着刘老师手里那盘实在不好形容的菜，有点茫然，“它怎么——额，这么黑？”
刘老师温和地介绍：“是油炸排骨，”
他朝辛燃看了眼，示意道，“是他做的，我尝过了，味道不错，就是卖相不太好看，这没关系。”
辛燃会下厨这件事让赵玉瑭有点惊讶，怎么说呢，他看起来就不像是能穿着围裙乖乖做饭的样子。
她开始担心厨房了。
她刚想拿筷子尝一尝，旁边的辛燃却抬了抬手。
原本放得好好的油炸排骨微不可察地往桌边挪了挪，赵玉瑭眼皮一跳，就眼睁睁看着盘子摔了下去。
这一出意外是谁都没想到的，刘老师手足无措，“怪我怪我，我刚刚没放好。”
赵玉瑭摇头，阻止了他要收拾垃圾的动作，“和你无关，先坐下吃饭吧。”
她扭头看向辛燃，“你知道垃圾要你自己收拾的吧？”
辛燃没抬头，只闷闷“嗯”了一声。
他本来的计划很完美的，他可以用一下午的时间做出一道能吃的菜，然后端上桌美美等夸奖。
可现在和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相比，他的作品更像是垃圾。
刘老师察觉到两人间的古怪氛围，吃饭时也不再主动搭话了，一顿饭吃得无比安静。
忌日快乐（28）
客人走后，餐桌也被辛燃一并收拾干净，赵玉瑭去清理厨房，这里哪怕被刘老师收拾过也还是透着股战后硝烟的味道，辛燃没把厨房整个炸掉真是万幸。
电饭煲里还有没吃完的米饭，赵玉瑭盛出来打算放到冰箱，意外发现旁边矮柜上一盘凉拌黄瓜。
看这拙劣的刀功应该是辛燃做的，恐怕是意识到自己的厨艺实在拿不出手干脆走捷径做凉菜撑场面了。
想到少年苦大仇深搜菜谱的模样，赵玉瑭脸上带了点笑，端着那盘凉菜敲响辛燃的房门。
他勉强矜持了两秒，拉开房门，“我已经把垃圾清理掉了。”
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后果，他现在很能熟练地实践这一原则了。
赵玉瑭努努嘴：“一起吃吗？”
这盘凉拌黄瓜味道还可以，但卖相太丑，黄瓜块切得乱七八糟。
辛燃偏过头去，耳根涨红，“不吃，你也别吃。”
赵玉瑭眨眨眼：“啊——可我已经吃了，味道还不错。”
辛燃慢慢把脸转过来，眼里有些怀疑，“真的？”
赵玉瑭：“当然，我一般不骗人。”
他小声咕哝，“可你骗鬼。”
赵玉瑭似笑非笑的视线瞥过来，他立刻闭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但安静没多久，他又忍不住旁敲侧击，“你又要开始相亲了吗？”
赵玉瑭给他嘴里塞块黄瓜，“我说我不知道刘老师会来，我根本没答应我妈你相信吗？”
她也很苦恼啊，可赵妈妈在这一点上格外固执，根本没有可商量的余地。
辛燃翘起唇角，一下就被哄开心了，“信啊，当然信。”
他暗戳戳地使坏：“你不想相亲的话，我可以帮你。”
赵玉瑭余光瞥过来，“靠恐吓我妈帮我吗？”
“如果你不想我妈搞些歪门邪道来驱鬼，那你最好别做。”
辛燃满不在乎：“谁也驱不了我。”
这倒是，他本来该只存在在那所谓的惊悚片主场的，可现在跟着她来到正常世界，居然没露出什么马脚。
果然是不能用正常思维去理解他。
或许是刘老师看出赵玉瑭无意跟他继续交往，回去后主动跟赵妈妈说明了情况，赵妈妈除了打电话来抱怨一通外并没有再做什么。
赵玉瑭难得消停一段时间，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
“小赵，上周给你那个项目做好了吗？今晚带你去参加一个宴会，正好介绍你给咱公司的合伙人认识认识。”
经理笑着道，“能不能升职就看这一次了。”
升职加薪是每个职场人的梦想，赵玉瑭当然也很重视，她还等着涨工资呢。
晚上七点，赵玉瑭换了小礼裙跟经理一起去参加宴会，路上遇到几辆飞驰而过的警车。
“发生什么了？”
经理从聊天群里找到些小道消息，“之前那个案子你知道吗？姓何的那女人借去医院治疗的机会逃跑了。”
“真稀奇，她怎么跑得了的？”
赵玉瑭突然说：“不好意思，我有急事要去处理。”
她要下车，经理怎么挽回都没用，不禁纳闷道，“什么急事啊？”
这也太突然了。
忌日快乐（29）
赵玉瑭先回了趟家，果然没看到辛燃，她略一思忖决定回何红梅的住处。
刚一迈进小区，那熟悉的警报声就响了起来。
【警告警告，宿主再次进入惊悚片主场，请保护好自己！】
天已经黑了，小区一片死寂，赵玉瑭循着记忆走到五楼，房门没关，缝隙里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亮。
“吱嘎——”
年久失修的防盗门被推开，赵玉瑭摸到开关打开了，骤然的白光令她不适应地闭了闭眼，随之而起的是猛烈的阴风，刮得耳畔生疼。
她闭眼轻唤：“辛燃。”
几米外的阳台上，何红梅大半个身子都悬在外面，摇摇欲坠，极度的惊恐让她面容扭曲，那张苍老的脸血肉模糊。
辛燃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即使听到了赵玉瑭的声音也没有回头，他只是厌弃地低喃，“早就该解决你了。”
那捅进他心口的一刀令他方寸大乱，极度的焦躁和后怕使他无暇顾及其他，也就让这个女人跑了出去。
可现在这个女人自己跑了回来，他总要给她个了结。
眼看着何红梅吊在阳台外几欲坠落，赵玉瑭快步往前，加重语气。
“辛燃！”
辛燃知道此刻他不该回头的，他很清楚赵玉瑭要阻止他，可何红梅非死不可。
然而他还是回头了。
阴风呼啸着掀起裙摆，她今天穿了件修身优雅的黑色露肩礼裙，纯黑的颜色很衬她，那双弧度柔和的杏眼就这么静静看着他，像是再也容不下其他。
这一刻，辛燃胸腔剧烈震颤，心底泛起难言的酸涩感，他突然发觉，自己对她的喜欢早已经超过了可控的范围。
不顾一切想留下她，是喜欢。可愿意听她的话，在她面前收起所有利爪尖牙，那是爱。
发丝被狂风吹得四散，赵玉瑭用手指拢了拢，声音很轻却清晰，“你要杀了何红梅吗？她自有法律处置。”
辛燃垂下眼：“她必须死在我手上。”
只有手上沾了她的血，那个噩梦般的生日夜才能彻底从他记忆里消失，他身体里咆哮着嗜血的那部分才能平静下来。
赵玉瑭抿了抿唇：“你没有真的杀过人，辛燃，不要为她染血。”
辛燃没有应声，他只是恍惚了一下，浑身发冷，一瞬间回到了那个血腥的夜晚。
他躺在地上时还有意识，甚至被何红梅放血后一块块分尸时也能感觉到那种刀刃刮骨的刺痛，可他动不了。
他无法呼救，他逃不了。
【危险警告！请宿主迅速离开，请宿主迅速离开！】
狂风大作，所有窗户骤然炸裂，玻璃碎片四处飞溅，划破了赵玉瑭的裙角。
她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看着几乎融入到夜色里的辛燃，心头突然一阵钝痛。
“辛燃——”
她抬起手腕，细细的腕骨上戴着个玫瑰花发绳，“我头发乱了，你能帮我扎起来吗？”
眼前骇人的血色逐渐褪去，辛燃看到了女孩含笑的脸，以及那双浸满柔色的眼。
她这个模样温柔的人其实性子冷淡，很少露出如此柔和的神色。
辛燃有那么一瞬想落泪，她疼惜的目光几乎化为实质在轻轻触摸他残破的身躯。
“好。”
忌日快乐（30）
赵玉瑭再一次无视经理的电话，把辛燃溅上血的外套扒掉，后者蔫嗒嗒地任由她摆弄，只是固执地牵着她不肯松手。
她只有一只手能活动，好几次想开口让辛燃松开，可对方一抬起头来，露出泛红的眸子，她就无法控制地心软。
算了，牵就牵着吧。
老旧的小区连监控都没有几个，两人避开飞驰而来的警车悄悄离开，谁也没有惊动。
回到两层小别墅，一切才算安稳下来，赵玉瑭松开了手，拍拍沙发，“过来坐。”
辛燃这时候知道心虚了，犹犹豫豫地坐下来，还不敢靠赵玉瑭太近。
“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对何红梅动手吗？”
辛燃耷拉着脑袋，“违法。”
赵玉瑭：“法律束缚得了你吗？”
辛燃摇头。
他目露茫然，显然是有些不明白了。
“辛燃，我曾经说过跟你一起很没有安全感，因为你的存在已经超出人类科学的范围了，你拥有法律之上的权力，你今天可以杀何红梅，是不是以后也能再次对我出手？”
辛燃急急辩驳：“我不会！”
他此刻心酸难受，只觉得自己要再一次被抛弃了。
她总是骗他，总是说了要他又丢下他。
可他毫无办法，哪怕是现在他也只想摇尾乞怜。
赵玉瑭平静地说：“口头保证是最没有用的，法律束缚不了你，我就要找一个能束缚你的存在。”
她伸出手，眼里突然含了点笑，“你愿意让我成为你的枷锁吗？”
这么大一个惊喜直接把辛燃给砸懵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刻会来得这么快，以至于有些手足无措。
发现少年又有眼睛变红的趋势，赵玉瑭戏谑地逗他，“这也要哭吗？”
辛燃摇头，重重地攥住她的手，“才没有哭。”
他无比郑重地说：“我愿意。”
愿意让你成为我的枷锁，成为规范我所有行为的准则，我将永远以你为首，将爱你当作至高指令。
这一幕太像求婚了，赵玉瑭有些脸热，微微侧开脸，“嗯，那就这么定了。”
她也不用去应付赵妈妈的相亲计划了，很完美。
留辛燃在客厅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赵玉瑭转头去处理了工作上的事情，这次的宴会没参加成，经理说还有下次，倒不用太担心。
“不过你走得那么急，家里出什么事了啊？”
赵玉瑭往沙发瞥了眼，辛燃正在上面发疯呢，抱枕丢了一地，她抛过去个眼神，少年就立刻冷静下来去捡抱枕。
“哄男朋友。”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刚冷静点的辛燃又跟煮沸的开水一样沸腾起来，头顶的吊灯刺啦刺啦地响。
手机信号也被影响到了，经理根本没听到回答就发现通话已经挂断，纳闷不已。
睡觉时辛燃非要跟赵玉瑭进卧室，被她反手推开。
“不行。”
少年委屈：“为什么，我们已经在谈恋爱了。”
赵玉瑭一本正经：“交往第一天你就想睡我的床？”
辛燃不情不愿地退出来，“那交往第几天可以睡？”
“看你表现。”
辛燃的表现就是趁她睡熟半夜偷偷溜进来，美滋滋地抱着她黏糊好一会儿，还自以为没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