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话 红布下的整…头…
宁轻轻正式回到公司，几位组长从高铃那里收到事情已解决的密令，不再用奇异的眼光看她。
在影印室装订文件时，宁轻轻不禁想到昨晚许家杰和何淑芬出门，不知后事如何。
“学妹。”花瑜溜进影印室。
“花……总监。”
“怎么突然这么见外？”花瑜惊讶地说，“叫起总监来了。”
“明少说在公司称呼人要按职位，尤其是你，要叫花总监。”
“呸。那大家叫他明少怎么他又受用得很。”花瑜说，“他自己没人缘，就看不得我们交情好。”
“其实我觉得学长和明少交情很好呀。”
“去去，那是没办法的，谁叫他给我发薪水。要不是因为钱多，我才不要搭理这种不是人的大巫师呢。”花瑜抱怨道，“昨晚非要拉着我陪他看人抓许家杰，害得我的空姐生气不理我。”
“原来学长也去了吗？许家杰后来怎样了？”
花瑜压低声音，“我不能多说，你有空就上网看看社会新闻。”
天哪，难道是被执行家法，扔到海里了？宁轻轻不由得也压低声音，“好。学长你来这里要影印东西吗？我已经印好了，你用吧。”
“那你快走，不然女巫妖看到要说你偷懒。”
宁轻轻出去之后，花瑜什么都没有印，而是对隔着几道玻璃的CEO办公室吐了吐舌头，“哼。”
正在接电话的纪明薰这时并没往这边看。
“老弟，我知道你忙，不用回答，我就说两句。”龙啸的声音传出，“我欠你的人情一时还不了，先送一份薄礼来答谢你，马上到，你让你们全公司下楼收。就这样！”
不过从龙啸的脾性来看，肯定不是平常客户送的红酒果篮之类，纪明薰让秘书通知全公司所有人到大厦一楼大堂去等。
正好快到午休时间，大家纷纷收起手头的工作，分批进入电梯下楼。宁轻轻把刚装订好的文件分发到同事桌上，再把带来的便当盒放进微波炉里加热，这才来到电梯。此时众人已经下去，电梯空无一人，门正要关上，外面有人按了开门键，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
“明少……我忘了按加热键，你先请。”他干嘛又不去高级职员电梯，一点都不想跟他搭一部电梯，给他机会找麻烦，宁轻轻随便找了个借口想出去。
“你按了。”纪明薰淡淡地说，“五分钟。”
“哦，呵呵，是哦，我记性真不好。”宁轻轻想起上次电梯里的经历，问，“你是要到四楼吗？”说着伸出手想按四楼。赶快撵他出去，少在这里呆几层也好。
“大堂。”
“哦，呵呵，真巧，我也是去大堂……”
又一个人侧身从快要关上的门里挤了进来，“那么巧，我也是耶。”
“你下去干什么？”纪明薰冷冷地对花瑜说。
“不是你要全部人到大堂的么？”
“不包括创意部。现在不是你们的上班时间，我也没让秘书通知你。”
“学妹，你说，我是创意总监，听到了全公司都到大堂的通知，我该不该下去？”
“这……我觉得……或许应该……下去……”宁轻轻一眼看到明少飘过来的冷冷眼神，补充道，“你看，十二点了，要下去买午饭。”
纪明薰的眼神移回正前方。
花瑜不甘示弱地说，“好吧，那我们一起吃午饭，我请你，学妹。”
“她的饭盒正在热。”纪明薰回答，依然直视正前方。
“那有什么关系。”花瑜说，“给我带回去，晚上吃。学妹，对不对？”
这电梯怎么还不到！为什么我不能穿越到隔壁的高级职员电梯？宁轻轻支支吾吾，“我的便当不好吃，也不能重复加热了，不如下次再一起吃饭吧，花……总监。”
“好，我们说定了。明天中午去春野吃饭。”花瑜得意地冲纪明薰仰了一下下巴。
电梯终于到了。宁轻轻忘记要等高层先出去的原则，率先逃也似地冲了出去。
光明传媒的几十名员工都在大堂等候，不知道有何吩咐。
大门外面传来喧天的锣鼓声，纪明薰对站在旁边的邓于行和高铃说，“应该是龙啸的谢礼来了，带大家出去迎接。”
员工们在各自上司带领下来到门外，只见大路上有一条几十米长的队伍，前方是舞龙和舞狮队，后面则是锣鼓车队，热闹异常地向大厦门口进发。
见到高档商务区出现这种队伍，出来吃午饭的上班族们纷纷驻足观看，议论纷纷，想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舞狮队到了大厦门口停了下来，面朝大门方向，两只狮子高高跃起，从嘴里吐出两条绸带，上面分别写着“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广进达三江”，舞龙队在这时穿入两只狮子中，龙身盘旋，龙头猛地叼出一个牌匾，对着中间的纪明薰摇头晃脑。
纪明薰显出很高兴的样子揭开牌匾上的红布。但在宁轻轻看来他的表情甚是僵硬。
牌匾上书“商界之光”，龙狮队在这个时候又兴奋地腾跃起来，锣鼓声也更加密集了。光明传媒的员工全都想笑又不敢笑，觉得既丢脸又好玩。
龙啸从一辆劳斯莱斯下来，穿过龙狮队，走到纪明薰前面，重重拍了拍他，“老弟，这点小礼物，不成敬意。”说完挥了挥手。
正在大家暗自祈祷他不要再有更多花样的时候，龙啸四名的手下走了过来，抬着一块盖着红布的桌板。花瑜捂着眼睛转身对宁轻轻说，“不会吧～”
另两名九天保全的员工麻利地架上四条桌腿，一眨眼，桌子就摆好了。龙啸兴致高昂地说，“之前的合作辛苦大家，今天我越俎代庖，准备了点慰劳品，由我来分吧。”说完刷地一声掀开红布，桌板上出现一整头烤小牛，虽然已被烤熟，无辜的眼睛还大大地瞪着所有人，两支角高高翘起。
还没等受到惊吓的光明传媒员工们反应过来，龙啸已经表演似的举起一把长刀，一刀砍下了小牛的头，再拿了把小刀从牛头上割了一块肉，直接用刀尖叉着递给明少，“这牛头上的好肉，当然要先给老弟。”
全部人都带着看好戏的表情观望他们高贵冷艳的明少要如何应对。
第三十一话 无法忍受的美味
纪明薰不动声色地接过小刀，瞟了一眼还带着毛的牛头肉，闪电般地把它丢进口中。宁轻轻认为这是不可能的奇迹，他分明是用了肉眼无法辨识的速度完成这个动作的。前一秒，他手中的小刀还叉着那块血红的肉，下一秒小刀就空了。
龙啸则认为他这个举动是表示牛头肉好吃得来不及咀嚼就吞下去，非常满意地说，“接着就是你这几位得力助手了。”说着示意手下来切。
刚才还在窃笑的花瑜脸色铁青，脸上大大写着“我不是得力助手我只是拿薪水的低层，不不不我其实是路过的”。邓于行则礼貌地对龙啸表示了谢意，说自己年纪大了，不能吃牛头。高铃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眼下这种情况，尤其是明少已经接受了牛头肉，自己决不能不跟上，但即使她平常不挑食，面对现割下来的小牛头肉，还是有点胆怯。
龙啸的员工恭恭敬敬按照女士优先的原则，把放着一块牛头肉的小纸盘递上给高铃。高铃硬着头皮正要接过，横空出现一只手，抢先接过了盘子。
磊少刚开车来公司，在路边看到为难的高铃，忙冲过来，抢先接过盘子，笑呵呵地对龙啸说，“不好意思，来晚了，这块牛头肉应该我先吃。”
合作了好几年，龙啸自然认得他，知道他是个只挂名不做事的富二代，本来有点不待见他，见他如此主动出现欣赏自己的牛头肉，满心欢喜，“好，好，论理是该徐副董先于高小姐。来，多切几块。”
“这牛头美味得很，不过她们女孩子跟这粗犷豪爽不对味，龙哥，我们大老爷们自己干了它。”磊少一面咀嚼一面说。
“这话在理，来，就我们几个。”龙啸拿起小刀切给自己吃，“花老弟，你也别客气。”
本想混进普通员工中的花瑜愁眉苦脸地笑道，“是，是。”
纪明薰依然不动声色，切下一块特别多毛特别血红的脸颊肉，递给花瑜，“你可是我们公司的灵魂人物，至少要吃这么大的，一会牛头切开了，那脑髓也非你莫属，才能配得上你的脑子。”
他不是人！花瑜不出声地对旁边的宁轻轻说，哭丧着脸接过那把小刀。
宁轻轻牢记父母教的定律，公司聚餐时要等所有先辈开始吃，新人才能动手。光明传媒的员工们大多觉得在大厦楼下公然分吃一头烤小牛很丢脸，但高层们带了头，只好纷纷取用龙啸手下切好的牛肉，撇开牛头，光是牛身而言，还是非常美味的。等宁轻轻想拿的时候，小牛身只剩下骨架了。
反正没东西可吃，她发现同事手中的空纸盘和塑胶刀叉无处可丢，于是上前接过，暂时放到桌板上等会一并处理。
龙啸的手下劈开小牛的头盖骨，取出两碗脑髓。龙啸正要招呼花瑜品尝，转眼看到宁轻轻在人群中穿梭收拾垃圾，就叫道，“那小姑娘还没吃到吧，来，这里有碗脑髓，可是整头牛的精华，你来拿去。”
纪明薰望了一眼被小心取出放在碗里还有清楚纹路和血丝的一团牛脑，对龙啸说，“龙总别这么客气，这脑髓就由你和花总监分享，不用费心照顾员工。”
“老弟，我们大老爷们可不能亏待小姑娘，不给人吃东西那怎么行，这两碗我们两个就让给他们，改天再约你吃。”龙啸热情地亲自端了一碗脑髓递给宁轻轻。
纪明薰还想找借口帮宁轻轻推掉脑髓，她已接过小碗，拿起勺子开始挖。看到她的勺子一下去就粗暴地把一块纹路破坏了，花瑜惊得呆住了，按住嘴转了过去干呕了几下，身体不自觉地往另一碗脑髓的反方向移动。
纪明薰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将他拖回来，龙啸亲自端着碗给花瑜，“老弟用脑多，你老板对你很照顾，这脑髓留给你。”
花瑜欲哭无泪地颤抖双手接过碗，“太好了……多谢龙总……和明少……”刚才他好不容易咽下那块牛脸肉，还想寻个机会溜去便利店买水漱口，现在又多了碗脑髓，这东西只要吃一口，估计肠子都要吐出来。在这么多过路OL的注视下吃这种东西，郁香男神的形象就全毁了，这可如何是好？
宁轻轻丝毫不知道他的想法，高高兴兴吃掉了由对方大老板发给自己的美味食物，见花瑜还没动手，提醒他，“花学长，你要趁热吃，这时候脑髓口味很醇厚，冷了会有腥味的。”
“我不要吃。”花瑜哭丧着脸低声说，“再看一眼都要吐了。”
“怎么会？就像猴脑是山珍一样，小牛脑虽然不到那个等级，也是很美味的，你先尝一口嘛，马上就会喜欢的。”
“不要不要！打死也不要。你帮我吃掉吧。”花瑜低声道。
“那怎么行，这是龙大老板亲自给你的。”宁轻轻说。
纪明薰这时绕了过来，“咦，花总监，还不舍得吃吗？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呢，你要赶快吃完，不然龙总会误以为你不爱吃。”
你有种！花瑜瞪着他，眼睛一转，也笑道，“我觉得还是不好，就这么两碗，我怎么能僭越？你用脑比我还多，这碗理应给你。你别说不敢吃哦，学妹都说好吃了。”
“花老弟太谦让。不要推了。”龙啸对手下说，“再拿个碗来，分一下。”然后对纪明薰说，“听我的，你们一人一半。”
纪明薰镇定地接过四分之一的牛脑，对花瑜露出挑衅的眼神，轻轻松松把脑髓吃掉了，确切地说，是轻轻松松把脑髓运进口中，脸上既没有露出宁轻轻觉得该有的满足感，也没有露出花瑜期待看到的恶心感，最后微笑道，“很好。花总监，该你了。”
花瑜再也没有借口推辞，闭上眼，挖出一勺丢进嘴里，飞快吞了下去，拼命捂着嘴忍住想吐的感觉。
龙啸注视着他吃完脑髓，才对众人说，“大家都吃过了，最后收下我的薄礼，就不耽误你们午休了。”
一名手下双手捧着一只装在玻璃盒里的小金猪，交给纪明薰。
“老弟别嫌太小，随便摆公司门口旺财吧。”龙啸拍了拍他，“我先走了。”
第三十二话 斯斯的免费测字
光明传媒的员工低声议论，“哇，是纯金的吧？”
“看起来有十六两！”
“这龙总可真土豪。”
大家目送龙啸的队伍离开才回大厦。看到人多，花瑜和磊少不约而同冲进了高级职员电梯，花瑜按了十九楼就要上去，磊少一面捂着嘴，一面伸出另一只手按了开门延时，“等等Sean，他捧着金猪，让他等电梯不好。”
“你知道我急着上去干嘛。”花瑜也捂着嘴。
“我知道，我也是。”磊少探出头，对还在人群后面不慌不忙的纪明薰说，“快来这里。”
后者走进电梯，对他一笑，“没想到你今天这么有风度，主动帮高铃挡。”
“嘿，嘿。那是应该的，阿铃看起来硬朗，总归是女孩子，不像能吃那种东西的样子，总不能得罪客户吧。”磊少迅速按了关门键。
“Bright知道为大局着想，不像有的人，磨磨唧唧，吃点东西还不如新来的爽快。”
“唔唔唔。”电梯上升速度很快，花瑜越发想吐，紧紧捂着嘴，连话都不敢说。
电梯一到，花瑜和磊少一起冲出去，磊少直接冲进高级职员洗手间，花瑜还先绕到自己办公室拿东西。两人分别霸了一个隔间，吐得死去活来，然后各自扶着墙来到洗手池边。
因为创意部常常通宵，花瑜办公室有准备洗漱用具。磊少羡慕地看着他大口大口使用漱口水，“借我一点。”
“唔唔唔。”花瑜不断往水池里吐漱口水，“我一瓶都不够用。”
纪明薰从第三个隔间里出来，对磊少说，“用我的。”
“你怎么也在，你什么时候来的，你也在吐吗？怎么没听到声音？”
“有什么可以吐的？”纪明薰说，“我只是来上个洗手间，顺便漱口——正常的漱口。”说着把漱口水丢给磊少，“不用还了，整瓶用掉，不过不要借给他。”
花瑜已经把自己那瓶都吐完了，抢过这瓶就往嘴里倒。
“啊啊啊！”花瑜叫得更惨。
“我早说了不要借给你。”纪明薰擦干手，推门出去了。
“怎么了？”磊少好心地问花瑜。
花瑜不断拿清水漱口，“这瓶是强力薄荷的，我有薄荷敏感！”
“哦哦，原来Sean知道你不能用，才提醒我不要借你，你看他对你多好。”
“他才不是好心，他不是人！”
宁轻轻照旧回到茶水间，吃起她的便当。这个便当并非她主动想带，昨晚试做狮子头，连续失败了两次，第三次不舍得再丢掉食材，只好装成便当。
“真是难吃。”宁轻轻叹气道。
“为什么你躲在这里吃便当，不跟其他人一起去吃饭？”高铃进来倒咖啡。
“高特助。这是我昨晚的剩菜，只好中午吃掉。平常我也会跟他们一起去。”
“你懂得不得罪客户，吃了龙总给你的牛脑，这点我会记入你的试用期表现里。”高铃说。
“其实牛脑很好吃呢。”宁轻轻说，“高特助没有吃到真可惜。”
高铃摇摇头，露出难得一见的小女孩似的表情，“像那种牛头肉和牛脑，好恶心，我不想吃。”
“磊少好像知道，所以特地出来帮你吃，他真细心。”宁轻轻上次听到他们的对话，现在不自觉想帮磊少说说情。
“那只是为了不得罪龙总，这是我们面对客户和合作伙伴的基本原则。”高铃说，恢复了干练的模样，“如果他不出现，我会自己吃掉，即使是强迫自己。”
“就像明少那样吗？我不觉得他有喜欢吃。”
“不一样。他没有强迫自己，因为他根本没有味觉。”
“啊？他有病吗？”味觉失调症？
“味道他是能够区分的，我认为那是心理问题，确切地说，他感受不到食物的味道。”高铃说，“不过这对我们来说，倒是件方便的事，至少陪客户吃什么都不会有问题。”
感受不到食物的味道？难怪，他真的不是人。宁轻轻默默吞下自己做的狮子头，恨不得自己也暂时没有味觉，就不会觉得这么难以下咽了。但是这狮子头必须在两周内做出来，否则无法向赵三勺交代。
“好惨。我按照赵老师的方法，自己剁了肉糜。”宁轻轻给斯斯打电话诉苦，“剁了两斤猪后腿肉和一斤肥肉，手都断了。前后做了三次，把肉糜都用完了，最后一次出来的还是很难吃，像一堆煮糊的面团子，还很腥。”
“那个赵三勺真的是名厨吗？怎么那么没有眼光，竟然没有看出你是王语嫣，只会吃，不会做？”
“这又不是我愿意的。我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明明吃东西的时候一下子就能知道材料和做法，可是自己照着做无论如何都不是那个味道，甚至完全依照食谱，做出的东西也特别难吃。”宁轻轻抱怨，“这是中了诅咒吗？”
“这是老天眷顾，说明你只需要饭来张口，注定有个很会做饭的男人来喂养你。”
“我现在还真的很需要这个人，男女都没关系，只要帮我做出狮子头应付赵老师就好了。”宁轻轻说，“不如你帮我找找？”
“我是侦探，不是红娘。”斯斯说，“但是我可以帮你免费测字。就狮子头吧。恩，你很快会找到这个人，而且和狮子有关，头……恩，头就是指地位比较高。”
“鬼扯，测字哪有测三个的。”
“就算是鬼扯，也是福至心灵才说的出。”
“滚。”
宁轻轻马上就把斯斯的鬼扯抛在脑后，直到第二天中午，花瑜来找她。
“学妹～到了约定吃饭的时间了～”花瑜穿了金黄色的显眼衣服，招摇地来到宁轻轻旁边的过道。
金黄是狮子的颜色，花瑜也算是高层，难道斯斯说的能帮我做饭的就是他？宁轻轻脱口而出，“你自己做饭吗？”
“自己做？为什么自己做？不是说好到春野吃饭吗。”花瑜回答，然后伏下身，趴在她桌边的挡板上，“难道学妹觉得我们已经到了一起回家做饭的地步了吗？嘿嘿嘿。”
第三十三话 只有两份焗猪排饭
“心理测试。”宁轻轻机智地说，“杂志上看到的。”
“结果是什么？”
“像你这种回答的人，热情奔放有异性缘，不过很难找到真命天女。”宁轻轻信口说。
“太准了！”花瑜说，“你的杂志什么时候借我看看。我们快去春野，中午人很多，我订好了位置和餐点。”说着眨了眨眼睛，“餐厅没有这种规矩，服务生小雪为我破例的。”
两人来到春野。欧洲乡村风格，简洁明快的色调，放眼望去，都是这幢大厦里的上班族。小雪将他们引去事先留好的宽敞的四人桌边，和花瑜热络地打完招呼，去为其他客人带位了
“我们只有两个人，占了四人桌，会不会不好？”宁轻轻环顾四周，不管是大圆桌和小桌，都塞得满满的。
“不要紧，来得晚的人会排队等位的。”花瑜说，“我和学妹吃饭，怎么能跟别人并桌。”说着潇洒地拨了拨卷发，“小雪善解人意，会知道不带人过来。”
话音刚落，小雪再次出现，“花花～我们别的位置都满了，你挪过去一个位置嘛。”
“小雪，你懂的，我不喜欢和别人并桌。”花瑜摆了个放电的姿势。
“可这是你老板耶。”小雪眨眨眼。
纪明薰从她背后走出来，对花瑜微微一笑。
花瑜一边往里面挪，一边抱怨，“你来干嘛？”
“吃饭。”
“你从不自己来这里吃饭，又没客户，回去啃你的干粮吧。”
“今天不想吃干粮。”
“那你打包回去吃啊，这里的外带餐盒挺精美的，只加收两块钱，我帮你付。”
“就想在这里吃。”纪明薰答道，对他露出“你奈我何”的表情。
“请问您要点什么？”小雪问道。明少是不逊色花瑜的帅哥，但小雪对他说话并不像对花瑜那样亲昵随便，显得颇为敬畏。
“和他们一样。”
“花总监订了两份招牌焗猪排饭，可是今天的焗猪排饭很好卖，已经卖光了。”
纪明薰转向花瑜，“你换一个。”
“不要！我要和学妹一起品尝招牌的美味焗猪排饭。位置已经让一个给你了，饭才不会给你。”
“真的不给？”
“不给！你又没有味觉，吃什么都一样，随便来个焗鸡腿饭焗海鲜饭就好了嘛。”
“我下午飞奈及利亚，要留几天。我在考虑，让高铃代我管理创意部几天。”纪明薰微笑道，“你看如何？”
“你……”花瑜说，“好，给你就给你！我换焗海鲜饭，猪排骨头噎不死你。”
感觉明少很喜欢欺负花学长。好有爱。宁轻轻心想。
焗猪排饭通常要等二十五分钟，但因为是订好的餐点，小雪早就请厨师预留，很快端上来了。
一吃之下，宁轻轻发觉并没有传说的那么好吃，为了迎合OL讲究的瘦身健康，猪排炸得不够酥脆，酱汁也过于清淡没有入味，于是说，“好像没有想象中的好吃。”说着从旁边的调味料台拿了瓶猪排酱汁想加一点。
还在等海鲜饭的花瑜趁机拿起叉子往她盘子而去，“学妹觉得不好吃，那我帮你吃。”
那怎么行！宁轻轻还没来得及阻止，正在吃自己的猪排饭的纪明薰不经意地抬起左手，打翻了宁轻轻刚拿回来的猪排酱汁，不偏不倚泼到花瑜漂亮的金黄色衣服上。
“哇！”花瑜叫道，“这是荷兰艺术大师设计的限量版！”
“呀，你赶快回楼上换掉，去洗洗。”纪明薰毫无愧疚地说，“你的海鲜饭我会让他们做成外带，回去再给我钱。你刚才推荐的精美的外带餐盒，我替你付了。”
花瑜走开之后，同桌只剩下明少，宁轻轻觉得非常别扭，只得埋头吃饭。一瓶新的猪排酱汁被推到她眼前。
“你刚才要拿这个。”纪明薰说。
“谢谢。”突然受到不是人的波士大人的照顾，宁轻轻有点不知所措，“你要加么？”
“不。”
“恩，明白。你没有味觉。”话一出口，宁轻轻就被自己蠢哭了，自己只是个低级员工，怎么能像花瑜那样和波士说笑。
“我的味觉很正常，只不过不想像你们那样浪费生命去品尝味道。”纪明薰说，“但是，这不代表我什么都肯吃。下次夜宵不要买鳝鱼炒面，这个指示还是算数的。”
“案子不是查完了？还有下次？”
“你打算混完试用期就走？”
突然被问到这种问题，宁轻轻立刻神经紧绷，“不，我希望一直做下去。”
“所以，总会有下次的。”
接下来的时间，宁轻轻继续埋头吃饭，由于旁边顶头上司的压迫感，使得猪排饭变得特别有吸引力。
吃完饭她才想起，这餐饭是花瑜说要请客，自己只带了钥匙，没带钱下来。
“明……少……，能不能借我五十块钱。因为是学长请客，我没带钱下楼。”宁轻轻艰难地追上转身离开的明少。
纪明薰到柜台结了账，对宁轻轻说，“不用还，就当预付下次的夜宵钱。注意，是花总监，不要再叫学长了——我也是F大毕业的。”说完提着花瑜的外带海鲜饭进了高级职员电梯。
宁轻轻一路上都在想明少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指他也是学长？自己这么叫容易混淆？
明少出国后，一切正常运作。June的假期有十五天，宁轻轻继续代替她当秘书，公司早已接了几单新的生意，这时她才发现秘书的工作远比想象的要多，既要替高铃监管和分发执行部所有工作，又要跟外部门沟通。
这天，秘书位的电话响了，正在整理文件夹的宁轻轻接了起来。
“这里是行政部庶务科，我是Linda，请尽速来领取通知。”
宁轻轻把文件夹里的资料取出，装在专用的透明文件袋里，贴上标签，归入文件柜，再将空了的文件夹叠在旁边的篮子里。
透明文件袋用得差不多了，既然去庶务科，顺便领一些回来。宁轻轻往走廊那边的行政部而去。
庶务科的同事，她已经认识了维护电脑网络的Lee和管理办公用品的Maggie，于是先到Maggie那边填表格。
第三十四话 秘书不易做
“我给了你一整张表格。”Maggie指着“领取物”下面的空白栏，“这里有十项可填，你只领一样东西要用掉一张表格，我要按照标准流程处理，这是浪费大家的时间和资源。秘书应该掌握部门所有同事的需求，平衡发放文具，这个不需要我教你吧？”
我只是代班的，哪里知道这些。宁轻轻找到Linda。
Linda给了她两张订在一起的纸，“第一张是通知，在本周末和下周末中的某一天计划请灭虫公司来除虫，期间全天不能办公，第二张你给部门主管和组长，让他们签字，圈定一天，下午下班前交给我。”
宁轻轻趁几位小组长空闲时，分别请他们选定不来加班的日子，拿回来才发现，A组和C组空闲的时间完全没交集。感觉A姐不喜欢自己，她先找C罗协商。
“没办法，我们组有个活动周一办，周末必须加班，下周六也有个宣传，当天会用到办公室，只有下周日可以。”C罗坚定地说，还给她看了日程。
她只好硬着头皮去打搅A姐。
“日期冲突？为什么不叫C组改？”A姐果然不耐烦。
“我已经问过了，他们实在没办法改，能不能麻烦A姐想想办法，挪一下安排。”
“我确定的就是本周日不需要办公，如果下周末突然客户有需求而非要回来办公，他们却在除虫，怎么办？”A姐说，“我这里也不能改。”
原本希望拿出一个日期再给高铃过目，不用麻烦到她，结果还是得找她解决。宁轻轻忐忑地进了高铃办公室。
“这种小事照例应该你处理好，我只签名。”高铃说，“秘书的工作是协调整个部门的事务，替主管解决细琐杂务，结果现在还要我帮你？”
“对不起，我……不是很熟悉，请高特助指点我一次。”
“就下周日，我来圈定这个日子，签了名，你再拿去给他们签。”高铃果断地说。
“可是A姐说下周日也许会有办公需求。”
“出去。”高铃低头工作。
宁轻轻把文件拿去给A姐的时候，特别不安。
“你直接找Ling姐了。”Angela冷笑了一下，“行。我没办法。就下周日。”说完在纸上狠狠地签下名，差点把纸勾破。
看来又得罪A姐了，还好纸没破，不然庶务科那边可能要求重签一份。随即她想到今天是周四，要上交单据，包括员工的报销单和要汇给供应商的款项，周五财务会到银行处理。
不少同事出勤在外，她花了好几个小时才向每位同事收到单据，生怕有遗漏，检查了一遍，确定全部收齐，才和灭虫公文一起拿去行政部。
她先到庶务科交了领取表和灭虫公文，才来财务科，找到手册上指名的洪大姐，正是上次指点她看手册的中年妇女。
洪大姐收起单据，“明天我会核对，下周一出账。”
“不是今天核对，明天出账吗？”宁轻轻一惊。
“你看现在几点。”
“四点半。”
“我们部门五点下班，这么多单据，今天如何核对？”
“这……同事们的报销单可以晚点收，但是给厂商的账款好像拖延，您能帮忙先核对一下吗？”
“核对有标准流程，不是翻翻算数。单据每个部分都要检查，一笔一划一个小数点都不能错，最后还要请财务科长和行政总监签名。”
“这样的话，能请您明天核对完再出账吗？”
“明天我会直接先去银行，难道你要我回来核对完再去一次？小妹妹，地球不是只围着你转，每个人的工作都有一定安排，不可能迁就你。”洪大姐的语气还算和善，可是内容听起来就很刺耳了。
糟了，记得Kelly交代，她合作的鲜花供应商要求这周之内必须过账，宁轻轻问，“只有一张单据特别急，厂商要求本周到账。您只核对这一张，其他的下周一没关系，行吗？”
“如果要照紧急事务办理，你也得先申请加急，由行政总监特别核准。”洪大姐指了指墙上的钟，“你觉得来得及吗？。”
宁轻轻飞速填了张紧急事务申请表，十万火急地去找行政总监办公室，邓于行正在打电话，门口的秘书将她拦住。
宁轻轻急得团团转，并发现Maggie已经准备好要领的用品了，赶紧去搬走一大堆文具，暂时放在走廊上。
邓于行终于打完电话，看了申请说，“不符合加急规定。我们不会因为员工的疏忽破例。此例一开，日后人人都要求破例，行政部的规章岂不形同虚设。”
这时是四点五十三。宁轻轻绝望地说，“我临时代替秘书职务，不熟悉事务，下次一定不会犯这个错，您能帮我这一次吗？”
“不能。年轻人总觉得犯了错会被原谅，于是漫不经心。行政部一切照规章办事，你承担这次的后果，以后不会犯同类错误，就当是个教训。还有，东西不能放在走廊上，这次就算了，按照规章，走廊上的多余物品行政部会全权回收处理。”
宁轻轻无法可施，只好先把文具搬回执行部。经过财务科时，看到洪大姐准时在五点离开了办公桌。
同事都不是等钱开饭，对不能在明天拿到报销款并没有多在意，其他厂商也不是非要在这周拿到款项。最后，Kelly得知了这个消息。
“不会吧？我记得跟你强调过，这个供应商指名本周要收钱，他们要从国外空运鲜花来，周末需要流动资金。下周一有什么用？”
“是我的错，我没弄清财务的流程。能请你跟供应商说个情吗？”
“这家供应商给我折扣，是因为我保证本周给他们账款，假如他们说延迟出账的损失要求赔偿怎么办？又或者他们取消折扣要求补差价怎么办？下次不跟我合作怎么办？这些损失都由你赔吗？”Kelly说，“上次你乱改我的设计就算了，这次连累公司，你说要怎么办？”
听起来罪责好大，肯定不能找高铃说情，否则会被记在试用期表现里。宁轻轻咬牙问，“要不，我先把钱垫上，到时候再请财务拨给我？”
“先不说你如何找财务拨给你，就这数目，你看清楚了吗？”
少看了一个零，什么鲜花嘛，那么贵。宁轻轻面露难色。难道要上天打救了么？
第三十五话 讨厌工作的磊少
“Kelly小美女，你放心，这家供应商我熟得很，我每年在他们公司订的花超过你这个数目几条街了，我去说个情，不会为难你的，这事就算没了，不用惊动其他人。”花瑜从外面进来，说完向宁轻轻眨眨眼。
宁轻轻知道他是来上班的，天可怜见，正好来救了自己。
Kelly听到不会影响和厂商的合作，又不能不给高层面子，点了点头，“好，这样就算了。”然后对宁轻轻说，“你以后注意，下次我只好报告高特助。”
宁轻轻千恩万谢地对花瑜说了一堆话，把最后盖完章的灭虫公文贴在公告栏。当然，在执行部大部分人还没下班之前，她也不可能走，各种工作已经堆在她桌上了。
发放文具的时候，她听到Kelly和A组一些女同事在嘀嘀咕咕，说的好像是“花总监看上那个新来的了”“想不到新来的一面讨好Ling姐，一面勾搭花总监，真有办法”。
哎，怎么出了这么多错，搞得要花学长帮忙，又被说闲话。宁轻轻晚上给斯斯打电话的时候，抱怨了半个小时。
“你絮絮叨叨说那么多，想说明什么？你不要干了？”斯斯在那边说，“还是想显摆帅哥帮了你？”
“花学长是人好才帮我，又不是因为帅才帮我。我什么时候说不干了，只是抱怨一下。”
“谁叫你去那种人多的公司，规矩一大堆，人际关系又复杂，来我这里，罗亚历什么都不管，我要他查什么，他去查什么，才不敢给我脸色看。”
“现在是你在显摆帅哥老板好相处吧？”
“帅个头，整天不修边幅，像个民工，山寨我偶像，真讨厌。还不如你老板，那才真的高帅富。”
“可惜他不是人。”宁轻轻想到已经出国几天的明少，不知道他是不是被那边的叛军绑架了，还是被狮子吃掉了，作为消息最灵通的秘书，自己也没发现他有跟高铃联系过。
周五，宁轻轻抱着忍一忍就过去的心态来上班，各组在周末的加班安排都是已协调好的工作，不需要秘书，高铃也会尽量在周末安排不需要和同事交流的工作，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来加班。这样，只要熬过今天，就到真正的周末了。
她来到市场部，秘书Kate指了指桌面一整叠文件夹，“古董展之后，公司业务大增，我们部门同事和很多新老客户谈过，这些是他们交来的意向书。你给高特助过目筛选要接的生意，再拿回来，我们同事才会知道要继续谈还是推掉，越快越好，生意不等人。”
宁轻轻再也不敢犯昨天拖延的错，抱着这些文件夹进了高铃办公室。
“市场部交上来，要我筛选？”高铃说，“你没问磊少看过没？”
“Kate没说，她只说请你筛选。”
“那就是磊少没看过的意思。”高铃把文件夹往外推了一点，“按规矩是市场总监筛选，CEO审核。明少在的时候会替磊少筛选。他现在不在，我没打算替市场总监分担工作，只会最后审核。拿走。”
宁轻轻只好抱起重重的文件夹要出去，高铃摇了摇手中的电话，“我知道他没来，会给他打电话，你等他来再送去，监督他看。”
“我负责？不是Kate吗？”
“Kate不是我手下，我管不了她怎么工作，你听好了，磊少一来你就去催他看，生意不等人。”
脑中循环着生意不等人这句话，宁轻轻不断往公司正门张望，想第一时间抓住磊少。
磊少前脚走进办公室，宁轻轻后脚跟了进去，“磊少，我是执行部代理秘书，这里的客户意向书，高特助吩咐由你来筛选，她只负责审核，请你尽快过目。”
“好好。”磊少顺口答应。
宁轻轻赶回去做别的事，半小时之后，想着应该看得差不多了，再次来到这里。
推门看到磊少在墙上放下了大荧幕，正拿着遥控杆对着墙上的游戏画面打高尔夫，桌上的文件一丝未动。
“磊少，这些文件已经看完了？”宁轻轻婉转地问，“我可以拿回去给高特助了？”
“那么多文件夹，看得好累，总要休息一下嘛。”
“应该没剩几件了吧？这样的话，我在这边等一下好了。高特助好像急着要看。”
磊少不情不愿地放下遥控杆，“你先回去，我看完再叫秘书通知你。”
“你该不会还没开始看吧，要不我回报高特助，让她自己来等你？”宁轻轻大胆地说。
“不要不要，我现在就看，你要等就等吧。”磊少只得坐下来，翻开很久没看过的客户意向书，“这个才二十万的广告套餐，随便一两个人就做好了，接。”“百乐熊连锁KTV，我爸说他们的大老板不是好人，不接。”“安心航空，大集团，靠得住，接了。”“不接。”
宁轻轻正津津有味听他分析如何筛选客户，到这里不禁插嘴，“为什么不接？”
“张大头饮食集团，跟大头有关的都不接！”磊少念念叨叨，“那个讨厌的大头斌，抢了我看上的918车牌，哼哼，我知道他最近交了个嫩模，想买艘船送她，用她的名字命名，我回去就抢先把我的船改成那个名字，看他怎么办。”
宁轻轻知道他说的大头斌是另一位有名的二世祖叶家公子叶斌，原来他们真的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花钱斗气，不过磊少因为这样迁怒张大头，也太没道理了。
高铃是不会让这种没道理的事发生的，直接把张大头的文件夹移到接的那叠上面。宁轻轻送回给Kate，看她把两叠文件夹做了接和不接标注，再按负责人分类。
“你们部门每个人都要负责这么多客户吗？”
“是的。市场部的员工都是明少亲自面试的精英，即使这些现在不接的客户，也会一直保持联系，寻求日后的合作机会。”
“那一般来说，这些要接的客户和你们同事谈完了需求之后，是不是就转手给创意部和执行部，不再需要你们同事接洽了？”
第三十六话 花总监的宝贝空姐
“我做梦都希望是这样。”Kate背后转出了一名西装革履的四十岁男性，“问题是创意部如此有个性，动不动不鸟客户需求，要么设计不合客户理念，要么超出预算，这些都得我们和客户协商。再来就是执行部在执行过程中遇到任何问题，或者客户觉得执行部没做到位，也是通过我们来交流。他们负责耍性子，我们负责受气。”他把最厚那叠文件夹抱了起来，数了数侧边的标注，“五个接，两个不接，今天又要吃好几顿饭。”
“那还不好吗？吃饭肯定也是公司报销的吧？”宁轻轻有点后悔没应征市场部。
“一晚上连续几个饭局，每顿都要喝酒，还不能不吃东西，否则客户觉得你敷衍。小妹妹，你是不是羡慕我们？先学会干掉一瓶白干再说。”说完，他转身回自己位置，抓起电话开始约客户。
“那个是Marco，我们部门的王牌业务，这周他谈了十几个客户，这七个是他觉得可以的，现在有五单要接，还不算之前手头上的。他光这几天的提成就比你一个月薪水高多了，只不过真的很伤身体。”Kate说，“还好我是秘书，不用见客，我可比你们部门轻松多了。”
“哇，Marco哥赚这么多吗，要是我像他到四十的时候也赚那么多就好。”
“谁说他四十？他才二十九！”Kate低声说，“你也觉得他显老是吧。没办法，陪客户喝酒唱歌熬夜，动不动连续通宵，是这样的。所以市场部没有女生，哪有女生熬得住，我们女孩子，当秘书最好了。”
这样听起来，宁轻轻真的觉得秘书不错，虽然繁琐，但既没有业绩压力，也不需要哄客户和合作伙伴，还可以在帮上司买午餐的时候任意挑选自己的午餐。
高铃从不指定午餐内容，只要方便管饱，宁轻轻在便利店里徘徊，帮高铃买了一个双色荞麦凉面和一个照烧鸡腿排握饭团，自己选了个排骨炸草虾双拼便当。为了节省公司资源，她让店员帮自己加热便当，等候的时候四处张望，玻璃门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花学长……花总监吗，他也会来吃这些东西？宁轻轻本想上前打招呼，却看到一个OL向他走了过去。
“Prince，你好久没有找人家了。”烫着金色卷发的性感OL妩媚地往花瑜身上依偎，“要不是我也来这里上班，都见不到你。”
花瑜不像是很高兴见到她的样子，反而往外看了几眼，退了一步，“你来这里上班了，那很好呀。”
“我们公司新开的健身会所就在你家附近，我给你办张VIP卡，以后我们一起去游泳好不好？”金发美女再次粘过去。
“哦呵呵，我已经不怎么游泳了，公司好忙。”
“骗子，你以前明明就说公司很闲，你都不用上班，还约人家吃宵夜。你这身材还是和过去一样，肯定一直坚持游泳，那时候你教人家游泳的情景，人家还记得很清楚呢，都还没有教会，你可要负责到底哦。”
花瑜正要开口，另一位黑发飘飘的气质美女从他背后出现了，什么都没说，瞪了他一眼往远处走。
“我现在还有事，下次喝茶，你看那边有人叫你。”花瑜连忙敷衍了一下金发美女，追了过去。
宁轻轻拿了自己买的东西，跟在他后面，顺便对金发美女指了指店的深处，“在那个架子后面，有人找你。”
出去只见身材高挑的制服美女拖着一个行李箱，走得极其矫健，甩开花瑜好几步，看样子多半是他口中说的空姐，花瑜跟在后面不断叫着宝贝。
“住嘴，我不是你宝贝，你宝贝在那里等你抱着她游泳呢。”
“我没有抱着她，我就在池子边说了几句。”花瑜说，“她那么笨手笨脚，我下去教她岂不是自找麻烦？”
“呸，人家都说要你负责到底了。我看你是巴不得这样的麻烦吧。别拦着我，我赶着上飞机。”
“不能这样子，你说好趁停留的空档把手信给我的。”花瑜拖住了行李箱，“这段时间你每天都飞，见不到你，说好给我手信，我特地来等你，你不能不给我。”
“找你那个金色卷毛要去。”空姐用力拖走行李箱，“她最清楚你了，知道你公司闲得很。还想骗我说丢下工作，看来上次那个晚上说有事加班，搞不好是教谁游泳去了。”
“不是的，不是的，那个晚上是我老板要我陪他去办事，他可以作证，他现在不在，等他回来我让他跟你说！”
宁轻轻终于决定讲义气地出来挺学长，加速了几步追上他们，“花总监，你要快点回去，高特助他们都在等你开会。这位是你女朋友吧？”
“不是！”空姐抢先说。
“哦哦。”宁轻轻捂着嘴笑道，“花总监还老是吹嘘他有个漂亮的空姐女朋友，原来不是，是他一厢情愿的。”
“哼。”空姐说，“谁知道他认识几个漂亮空姐。”脸色稍微缓和一些。
“哪有那么多这么漂亮的空姐。难怪花总监会这么紧张，上次老板要他陪着去办事，他吵着说要去陪女朋友，原来是根本没追到才对。”
“宝贝，你看，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个是我们公司新来的学妹，连她都知道我天天惦记你。”花瑜趁机拉着空姐的手，“宝贝，宝贝，你快把东西给我，我好看着它想你。”
“花总监你要快点回去开会，我先上去了。”宁轻轻对空姐挥了挥手，识趣地回大厦，听到身后空姐说“好了好了别拉了，衣服都皱了，你拉着我怎么拿东西”，多半没事了。
自从宁轻轻霸占茶水间吃午餐，尤其是花瑜常常进来搭话之后，高铃就不在茶水间用餐，改让秘书把她的鲜奶和午餐一起拿去会议室，独自在里面冥想，她对宁轻轻说这是为了换个环境思考工作，所以不会在自己办公室。
宁轻轻在茶水间吃着便当，一面盯着外面看花瑜是不是高兴地回来。
第三十七话 明少的小别墅里……
“学妹，这次可要好好谢谢你。”花瑜春风得意地进来，“宝贝儿听了你的话很高兴，把手信给我了，还答应这段时间忙完跟我去度假。”
“度假？你有假期？”
“大巫师不给，我就翘班。”花瑜显摆了一下手里的手信，“这是宝贝儿特意买给我的，你的人情我下次还。”
“不用了啦，学长总在帮我忙。”宁轻轻说，“不过，嘿嘿，学长喜欢的好像都是那种性感妩媚有女人味的熟女，难怪不喜欢高特助，高特助是干练明快气场强硬的那种。”
“除了Bright那个傻瓜，还有谁会看上那种女巫妖。”花瑜说，“我赌她一辈子没人要，所以现在努力存钱买姑婆屋。”
虽然觉得不太厚道，宁轻轻还是忍不住笑了。花瑜又说，“我还赌大巫师也没人要，所以他每天除了工作什么都不干。”
“说到这里，学长你知道明少什么时候回来么？”他不在，工作由高铃代替，宁轻轻作为秘书的工作也相应变多。另一方面，她又一点都不想见到那个不是人的波士。
“不知道。他没找过我，我才没那么傻去找他。”花瑜说，“真可惜唉，什么坏消息都没有，既没有被绑架也没有被狮子吃掉。”
果然明少不得人心，连学长都那么诅咒他。宁轻轻想。他不回来挺好的，高特助虽然严格，但很公正，不会像明少那样恶意针对。
正是这么想着，晚上接到明少电话的时候，宁轻轻吓了一跳。
“来我家，现在，定位发给你了。”电话那头传来毫无感情色彩的语调。
“现……在？已经九点了，是不是不太方便呢？”
“为什么不方便？”纪明薰莫名其妙地问，语气还有点烦躁，“坐计程车，我报销。”
“这……我还是……单身女生……这么晚去你家……”
“你单不单身关我什么事。单身就不用工作了吗？”
“工作……？这么晚？在你家？”
“是。”明少的语气显然已经很不耐烦，“我没那么好耐心。立刻来。”说完挂断了电话。
一点都不想丢掉工作的宁轻轻迅速权衡了一下，决定去看看，不过要做好万全的防备。
“斯斯，我现在要去明少家里，我到了之后会给你消息，如果进去之后十分钟没有再次给你报平安，你就带人来救我！”宁轻轻在电话里说。
“我是侦探，又不是镖局的。”斯斯懒洋洋地说。
“反正就是救我的意思。”宁轻轻说，“我的清白和安全都指望你了，别嬉皮笑脸不当回事。”
“知道了知道了。”斯斯放下电话想，要是明少看上宁轻轻，那就是她捡到宝了，救她？才没空。
宁轻轻放心地上了计程车，没忘记拿张发票向明少报销。司机神情怪异地嘀咕了几句，类似“保姆还拿发票吗”。
她狠狠关上车门，往里面走去。这个别墅区在山脚下，大多是有钱人买来度假用的，并不是全都亮着灯，很容易看到深处灯火通明的明少家。她先给斯斯发了条微小信说自己到了，才按下门口的对讲机。
门锁哒一声开了，她推开铁门，穿过一个小花园，房子一楼的门已经打开，里面的明少急躁地走来走去。
看到他这样，宁轻轻反而放下心，从没见过他这么急躁，要说是有不良企图也太别扭了，多半是公司发生了比花瓶失窃还大的事。
“关好门，到二楼来。”
“啊？不能在这里说吗？二楼好像不方便。”
“你别乱动我东西就不会不方便。”纪明薰走上楼梯。
“是公事吗？”宁轻轻一面环视四周的环境，一面惊讶地发现厨房墙上挂满器具。
“是，快点。”
看来公司的大事很严重，在一楼会被人偷听。宁轻轻急忙跟上二楼。
二楼整个都是开放式区域，除了床和衣柜，其他只有一张很长的弧形办公桌和电视墙。纪明薰推开浴室旁边的门，“进来。”
进去那种小房间？宁轻轻不由得重新戒备起来，捏住手机，准备随时向斯斯求救。刚才已经打好“救我”二字，危急时刻能直接按发送。
浴室旁边的小房间看起来是个储物室，但没有什么杂乱的储物，只有一只小狗。仔细看了看，它的脑袋围着一圈金黄的鬃毛，有点像狮子。当着小狗的面，再怎么也不像是有不良企图的样子，宁轻轻放开了手机。
“轻点。”纪明薰低声说，“它好不容易睡着了。”
小狗倒在一个狗窝里闭着眼睛，呼吸不是很强烈，看起来相当虚弱。
“明少，你也养狗，而且还弄得像是狮子。”真想不到他有这种兴致。
“它就是狮子。”
“不要说笑了，狮子是不能私养的，而且小狮子的头上没有鬃毛，我又不是没有看过国家地理。”宁轻轻说，“这是接下去的广告宣传要用到的小狗吗？找人剪成了这样的毛？”
“真啰嗦。”纪明薰拿了一张纸丢给她。
是动物过海关所需的检验检疫证书，上面写明金黄松狮犬一只。宁轻轻正要得意地说“我就知道是狗”，猛然看到后面的用途写着：食用。
她一把捞起小狗，抱在怀里，“太过分了，要吃掉这么可爱的小狗。”
“都说了是狮子，我让你看证书的意思是我没那么闲，特地从国外带只狗回来。”纪明薰说，“放下它，被你吵醒了。”
小狗睁开了眼睛，虚弱地晃了晃头，毫无力气地伏着，宁轻轻摸了摸它的头，“真的是狮子？怎么可能嘛。”
“要不是狮子，我从非洲带条狗回来干嘛。”
“难道你在非洲被狮子追，你就杀了它父母，把它带回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去奈及利亚和当地谈妥水坝项目，当地族长把它送给了我，说是他们族里秘密喂养的一种从小带鬃毛的狮子，体型终生只有这么大，数目很少，这只小狮子才断奶，所以送给我当宠物。”
“国家地理都没有说过有这种动物。”
“所以才叫秘密喂养。你废话太多了，赶快看看它为什么不吃东西。”
第三十八话 完美主义的烹饪方式
纪明薰出示了狗盆里的狗粮，“我在外面的宠物商店买的，店员推荐的热门狗粮，几种口味都试过了，它最多闻一闻，连嘴都不张。”
“可怜，难怪这么虚弱。多久没吃东西了？是不是上飞机之前就没吃？”宁轻轻摸了摸小狮子的头。
“你以为狮子能直接坐飞机飞进国内？从非洲出境不难，我飞到菲律宾，找朋友弄了张假证明说它是狗，再从那边搭船从福建的海岛入境，这样才过了海关，然后包车回来。路上花了三天，它一直没吃东西。”
“假证明，哦，对了，食用！你还想喂饱了再吃？”
“那个用途是我朋友随便选的。我要养着它，你快想办法喂它。”
“虽然没养过，我想，它好歹是个狮子，怎么会吃狗粮？肯定要吃肉。你家里有生肉吗，冷冻的也可以。”
“没有生肉，已经做成食物了。”
宁轻轻不确定他说的食物是什么，“给我看看。”
纪明薰走到书桌前，拿了一个玻璃盒，对宁轻轻说，“诺。”
盒子里是那种像是压缩干粮一样的灰色小方块。宁轻轻嫌恶地说，“连狗都不吃。就没有活生生整块的肉吗？”
“没有。”
“一定要去买。三天没吃东西，又不适应气候，说不定马上就会生病，还不能看兽医。”宁轻轻担心地说，“先到超市买点生鲜牛肉来吧。”
纪明薰丝毫未动。
“明少，你还不快去？”
“你去。”
“这么晚让我一个女生去？这里这么偏僻……”
“到处是摄像头和巡查的保安，出了社区大门向右一百米有间24H生鲜超市。”
“说的简单，你们是开车的，这段路走起来可不近。”
一串钥匙被丢了过来，“开我车去。”
“我是有驾照，可是你的车那么贵……”
“快，去。”纪明薰抱起小狮子，拿着狗用奶瓶给它喂水，“车库在一楼西侧的外面，出去记得关门。”
宁轻轻战战兢兢坐上了红色小跑车，打开车库门，略微一踩，车就冲了出去。跑车的引擎果然很有劲。她一面踩刹车，一面没忘了回头按遥控关门。
超市外也停着几辆豪车，应该是住这里的有钱人回家前来买东西。宁轻轻尽量摆出有钱人的样子以免再次被误认为保姆，目不斜视地走到了生鲜区。这里的牛肉比外面超市的贵了一倍，可是一看色泽就知道不如最好的新鲜本地牛。
在收银台付款时，宁轻轻才发现明少没给她钱，自己出门前为了安全也只带了车费，只得刷卡。
“新来的？”收银员在等待刷卡验证的时候说。
“啊？”宁轻轻没反应过来，这句话好耳熟。
“你在哪家打工？这么晚还要煎牛排？你家主人不好服侍吧。”
果然被认为是保姆了！就因为考虑安全，故意穿得保守显老，就成保姆了吗？宁轻轻拿起车钥匙晃了晃，高贵冷艳地说，“我住这里。”保姆总不能开主人的车吧。
收银员将牛肉和鲜奶放进纸袋，目送她离开，嘀咕道，“装什么装，一看就知道是穷鬼，偷拿主人钥匙来显摆。”
宁轻轻满心不高兴地回到明少的二楼，“我回来了。”话一出口，就觉得怪怪的，怎么就成回来了，难道自己潜意识还是羡慕这些有钱人，想要住豪宅么？
纪明薰看到她手里的纸袋，“可以喂了吧？它快要抬不起头了。”
“还不行。虽说断奶了，但是这么久没吃东西，先给它暖暖胃，得温热才可以喝，牛肉也要熟，否则吃了生肉，会很凶暴地咬你，我下去热牛奶。”
“站住，别碰我的东西。”纪明薰抓过纸袋，“你只需要说怎么做。”
我也没打算碰，我煎的牛排小狮子会吃才怪。宁轻轻想。
“牛奶加热到四十度左右，装满那个奶瓶的一半。”宁轻轻站在料理台外几尺的地方。
纪明薰拿起奶瓶确认容量，“300ML。”说完选了个200ML的量筒，仔细地往量筒里倒牛奶，观察液面最低处，准确地量取了150ML的牛奶，又从墙上取下一个最小的锅子，把牛奶倒进锅里（竟然用了玻璃棒导流！），开始加热，还拿了一支温度计夹在锅里。
他不要紧吧？楼上还有狮子等着救命呢，他却在这里搞实验。宁轻轻说，“牛肉要切成适合小狮子入口的大小，我看你的平底锅很高级，不用加油，省得它不喜欢，冷锅把牛肉块放下去煎，煎熟就可以，不要加任何调料。”
纪明薰皱眉望向她，“适合的大小是多大？煎多久算熟？”
“小狮子的嘴还小，怕它卡住喉咙，差不多切成小指的一半那样的肉块就好了，这么小的肉块很容易熟。你觉得差不多就行。”
“一点标准都没有，真不舒服。”纪明薰不满地说，把整块牛肉放在砧板上，去掉四周不规则的边，切成了标准的正方形，准确无误地将方形牛肉切成了等同大小的骰子肉块
这是什么毛病啊，切成这样小狮子会比较喜欢吗。宁轻轻忍不住出言提醒，“明少，不用这么精确，差不多就行了，这么慢，小狮子要饿死了。”
纪明薰没有理睬她，而是观察了牛奶锅里温度计的刻度，一面将肉块整齐地放进平底锅，像是排兵布阵一样，每块骰子牛肉到旁边那块的间距都是相等的，“要翻面吗？多久翻一次？”
“肉汁微微渗出的时候就可以翻面了，不用这么刻意啦。”
纪明薰甚为不满，决定自力更生，选了正中那个小肉块作为标准，不断把它翻过来看，直到它完全变成熟了的深褐色，才给全部肉块翻面，并且抽空关掉了牛奶锅的炉火。宁轻轻瞄到温度计上的刻度正好停在四十。
等正中的小肉块的另一面也完全熟了，他才关掉炉火，丢了这块先烈，迅速将其他肉块排到一个方盘上。
“为什么丢了它，它熟了啊。”宁轻轻心疼地说。
“被翻了太多次，和其他肉块不一致。”纪明薰理所当然地说，“所以才选中间那块。”说话间把奶锅里的牛奶一滴不剩倒进奶瓶。
宁轻轻回想了一下，平底锅里的肉排的是5X5，只有中间那块算是多余的，这人……果然是大家传说的变态处女座。
“你上去喂它，我收拾。”
“你的宠物，不应该由你喂吗？可以增进感情。”
“胡乱把用过的厨房留在这里，想到就不舒服。”
第三十九话 傲娇的见面理由
宁轻轻端着食物上了楼，抱起饿昏了的小狮子，给它喂了几滴牛奶，小狮子勉强睁开眼睛，如此渐渐喝掉一半牛奶，稍微有了体力，才给它喂牛肉，怕它饿了太久，一时吃不下，喂得很是缓慢。
小狮子力气逐渐回复，后面速度加快了不少。纪明薰上楼的时候，看到盘子里的肉少了一半。
“肯吃了吗？真是个麻烦东西。”
“虽然是吃了，不过我觉得它不怎么喜欢。这种超市里的牛肉还是不够好吃，毕竟是冷冻的，狮子一吃就知道。”
“牛肉就是牛肉，还有什么好吃不好吃。”纪明薰弯下腰，对盘里七零八落丧失队形的肉块皱起眉头。
“当然有。野生狮子在非洲吃的是新鲜牛羊肉，带着猎物活生生的气息。现在成了宠物，不能吃生肉，但是被冷冻空运过的牛肉和新鲜牛肉的差别还是区分得出来的。”
“门口超市的牛肉算是高级肉品吧？这都不吃，它想怎样？”
“我知道有个地方在卖上好的本地放养牛肉，每天现杀一头，绝对没注水也没有泡药水，是很贵啦，但是你肯定不在乎钱，我给你地址，你几天去买一次，不要冷冻，只要放冷藏，不会破坏味道，还能使牛肉自然熟成。”
“地址不用给我。”
“难道你也知道那里？”
“我不用知道，是你去买。”纪明薰接过空盘，转身下楼，“以后你负责买它的食物，我负责做。”
“为什么你的宠物要我负责？”宁轻轻对着楼下喊。楼下只传来水声。
宁轻轻抱着吃饱了的小狮子，戳着它的头，“你主人不是人。”小狮子才刚刚恢复体力，轻柔地咬了咬她的手指，一点都不痛。
“不要乱碰。”洗完盘子上来的纪明薰托起小狮子，平平地放回狗窝，“你负责的只有买东西那部分而已。”
“其实……明少，这是你的宠物，是不是应该你自己买它的食物？”
“我没空。”
“我也很忙呀，很多工作要做呢。”
“你一小时创造的价值比我低得多，也就是说，你的时间比较不值钱。”
“就算再不值钱，我也是为公司做事，是不是该优先把时间放在工作上？”
“这就是工作。”
“为什么？狮子不能曝光的，你不能拿它做宣传。”
“我最后说一遍，我没有要吃它，也没有要拿它做宣传，只是要养着它。以后别这么多废话。”
“你养着它，这是你的私事，怎么能是我的工作？”
“它没吃好，我就没有心情上班，就会影响公司运作。有关公司生死存亡的事，你说算是你的工作范畴吗？”
“这也行……”宁轻轻说，“那我的这部分工作，算是加班吗？”
“本来可以算。但是你刚说，狮子不能曝光，所以不能以公司名义给你加班费。至于我私人，要看心情。你可以走了，别妨碍我做事。等叫的车来了再走——在楼下等，给我关好门。”
要不是看在小狮子份上，真想揍他。宁轻轻灰溜溜到了楼下，用打车软件叫车。这个时间肯来这荒山野岭接人的车很少，几分钟都没有回应。
“你怎么还在这里？”纪明薰从楼上下来，“你不走，我的智能管家不会关灯，也不会检查门锁，我不能安心在上面工作。”
“叫不到车。太晚了，又偏僻。”
“别以为这么说就可以留在这里过夜。”
什么？他以为我想赖在这里引诱他？宁轻轻气愤地想。
纪明薰接着皱眉道，“除非你能站在那里睡觉，不碰我的东西，不发出声音，不能用洗手间。”
真不是人，竟然都不是考虑到我会引诱他，而是担心我会影响他。宁轻轻低头看了看手机，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你赖在这里，我没办法工作，上车。”纪明薰打开西侧小门，往车库走去。
“你是要送我回去吗？”宁轻轻感动地问。
“买夜宵。”
车子径直上了高速。
“你要去哪里买夜宵？”
“鳝鱼意面的隔壁。”纪明薰说，“上次我看到过。”
那家店很难吃好吧。宁轻轻决定不提醒他，以资报复。
车停在宁轻轻家楼下，纪明薰正视前方，“下车，赶快睡觉。晚上加班不能成为明天迟到的理由。等今天的肉用完了，我会叫你去买。”
宁轻轻鼓起勇气问了一句，“为什么是我？”公司里那么多人，干嘛非要找我照料他的宠物。
纪明薰转过头来，仔细端详了她一阵，“不知道。看到它饿得要哭的样子，刚好就想到你。”
宁轻轻上楼时终于想到，分明就是说我会吃所以容易饿嘛！
纪明薰回到公司，高铃的工作恢复正常，磊少则因为执行了一次市场总监的工作而大为疲惫，和几个富家子去雪山休养了。
June带回瑞士巧克力作为给大家的伴手礼，尤其给了暂代她职务的宁轻轻特别大一盒。宁轻轻也回到B组，进入她的试用期尾声。
B组目前最大的案子是安心航空的卡通机宣传计划。安心航空是国内最大的航空公司之一，最近打算在一批飞热门旅游短线的机身上喷上卡通形象的彩漆，并且对乘坐这些航班的旅客赠送相关纪念品，以此在旅游旺季吸引旅客。
这是个大计划，创意部很快设计好了安心航空要求的卡通形象粉红大脸猫，等B组和安心航空筛选好要喷漆的航班名单，再确定各航线所需的不同情境。宁轻轻回到B组时，已经来不及加入这个计划，于是被派了另一项小工作。
说是小工作，是因为客户比较小。宁轻轻之前暂代秘书时见过这项工作的计划书，客户是佛洛依德遥控越野车公司，要求在暑期举办一场遥控越野赛。创意部一反常态，不是只设计宣传口号和规划场地完事，而是主动请缨要自己部门亲自策划这场赛事。高铃逼花瑜签下了要是搞砸就自动辞职的生死状，乐得不管这事，只让B组随便出个人配合创意部。Boring哥知道宁轻轻和花瑜交情不错，就让她去负责这件事。
第四十话 没有纪律的四个人
照例说创意部在大上午是不上班的，但为了越野赛，一大早就见熬完夜的他们打着呵欠轮流去漱洗了。宁轻轻带上资料到创意部敲门，无人应答，绕去接待处问Lulu，说是看到他们几个刚带着几大包东西出去了。
回来路过创意部，宁轻轻看到邓于行也在敲门。
“邓老，你找他们？他们出去了。”
“出哪里去？又在办公时间开溜。”
“不知道，接待处说他们带着东西出去，可能是有事吧。”
“我要找高铃谈谈，这太不像话了，居然申请购买客户竞争对手的产品。”
“客户对手？是遥控越野车的客户吗？”宁轻轻翻开文件夹，找到相关资料，“佛洛依德是小型公司，在遥控越野车的市场占有率第一名的是康德公司。”
“是你在负责这个计划？你看看。”
宁轻轻接过表格看了一眼，就明白邓老为什么要发火了。撇去填表格的龙飞凤舞不提，申请金额预估后面填写的是五位数，申请的品项全部是康德公司的产品，“我想他们可能是有原因的，邓老，不如先问清楚？”
“我是给他们机会解释才去敲门，谁知道又不在，无法无天，不能容忍。”
宁轻轻尽人事保学长地说，“这样好不好，您先回去忙，反正我要找他们谈计划，就由我了解清楚之后再报告您？”
“午休结束之前。”邓于行说，“超过这个时间，表格作废，我还会给他们发警告。”
宁轻轻依次拨了创意部四人的工作号码，全都提示不在服务区，想拨花瑜的私人手机，这才发现没有他号码，去问了June，说是除了明少，谁也没花瑜的私人号码。
为这件事去找明少，无异与虎谋皮，宁轻轻决定先等一等。这一等就是一上午，她把整份计划书背得滚瓜烂熟，创意部依然大门紧闭。
最近每天都吃便利店的午餐，早就腻了，宁轻轻绕到公司对面的公园旁边吃炒饭。小店挤满上班族，她只好拿着外带饭盒到公园里找个树荫下的长椅吃，刚吃完就发现一个有点眼熟的人从不远处掠过，眼熟的部分是发型，仔细想了想，那不就是蛋挞的蛋挞头么？
她把饭盒塞进垃圾桶，躲在树后观察，不止蛋挞，另三个人也在，四人在这片大树环绕的草地上追逐跑跳，几辆遥控越野车分别爬上草地的小坡或者穿过一堆小石头。
宁轻轻走了出来，“花总监，你们在这里。”
花瑜和他的三个只穿着背心的手下不一样，坚持穿着衬衫，发型也没有乱，见到宁轻轻出现，收了手上的遥控器，“学妹，这么热你还出来。”
“邓老很生气，要找高特助投诉你们。”宁轻轻尽量长话短说，“他不能理解你们要买客户竞争对手的产品，而且认为金额太大了，如果不给个合理解释，不但不能通过，还要发警告。”
“老爷子就是那么迂腐的。”花瑜漫不经心地说，“到时候我跟他说就好了。”
“他说午休结束前没听到解释，就直接发警告。他的样子很认真呢，你们还是赶快回去解释吧。”
最年轻的奶茶担忧地望向同伴，“要不我们先跟邓老说清楚？”
“说什么说，他不批，我们自己先买了，到时候找明少报销，难道怕要不到钱？”菠萝油挥了挥手，“快点，我的车刚才翻了，现在要追回来。”
邓于行神奇地出现了，“你们次次散漫无纪律，拿老板来压规矩，这次我不会让你们得逞，这笔账公司不出。太不像话，上班时间私自出来玩，没留下口信还不开电话，害得同事特地来找你们。要不是我刚好吃完饭来散步，还听不到你们说这种大胆妄为的话。”
蛋挞嬉皮笑脸地说，“邓老别发火，我们才不是来玩的，这是客户给的货样，我们这么大热天来试用，也算是敬业了，哪里能给我们发警告，再怎么也应该是奖励才对。”
“试用货样要按规矩把出勤理由写在门口的出勤板上，还必须开着工作电话。你们这一溜出来，谁知道是试货还是偷玩。”
“邓老，我们真的一直在这里试用，这次我们要布置赛场和制定赛程，必须清楚产品性能。”奶茶老老实实地说，“下次我会记得写出勤板。”
“这还差不多。但是你们申请康德的产品做什么？”
“邓老你连这都不懂吗，就像我们打游戏，也要知道对手的装备武器是什么情况，我们的客户只是间小公司，当然要研究一下对手的车子，不然被他们灭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菠萝油说，“您老在办公室批批文件就好了，这些事您不用知道那么清楚。”
“这怎么行？你说的什么话，我不知道你说的游戏，只知道公司不能花几万块给你们买玩具。上回你们说要研究客户产品，申请了电磁炉和电火锅，找老板特批，结果跟着三天两头在办公室里吃火锅，成何体统。”邓于行越说越生气，“谁知道你们这次又玩什么花样。”
花瑜终于开口了，“邓老说的都对，可我们这次真的是想仔细研究康德这种大公司的产品，在活动中证明我们客户的产品性能不比他们差，价格却低廉。”
“小花这么说还像个样子，可是，这项工作公司赚得也不会很多，怎么能出这么多钱买你要的东西？”
“邓老您知道明少并不在意赚多少，只要活动办得好，公司名声响亮，他就满意了。康德公司的东西确实很贵，您小孙子也放暑假了，天天窝在家里玩电动，身体坏眼睛也坏，遥控车就不同，在野外玩，能锻炼身体也能益智。您要是给他买辆遥控车，他一定很开心，您亲自陪着玩会，就知道东西值这个价。”
“不管说得多有道理，你们这张单要是批了，其他同事也纷纷效仿，提出各种要求，那还怎么管理？真想我批，几千块以下可以考虑。”
“这价钱……要测试几种热门产品，加起来就是这么多……”
第四十一话 乱七八糟的创意部
宁轻轻灵机一动，接话，“不如这样，看来你们几个很喜欢遥控车，否则也不会亲自处理，这些康德产品在工作结束之后由公司打折卖给你们，反正到时候不需要它们了，也不用找地方堆。等于你们和公司各出一笔，公司圆满完成工作，你们低价买到了全新的车。”
“不错不错，我看上康德那几辆遥控车很久了，就是太贵，不舍得。”菠萝油说，“要是邓老肯答应便宜卖，我求之不得。学妹好会想。”
“几时成你学妹了。”花瑜推了他一把，“你混充学长，想占便宜吗？”
“说的好像你在占便宜似的。”菠萝油回击道，“我们不过跟着你叫，热络点。”
“邓老，我的主意是不是能参考一下？这样公司所费有限，又算员工福利，只要您点头，明少肯定不会反对，你就帮帮他们吧。”宁轻轻乖巧地说。
“那我回去算算什么价让他们回收，要是嫌贵不舍得买，我也帮不了他们，别指望公司全额买。”
“邓老。”蛋挞黏了上去，“我们年轻人花费多，您要是出个八折，我们真的买不起，就给我们个好折扣嘛，到时候您给孙子买了车，我们去陪他玩。”
“我不是公私不分的人。”邓老说，“但是八折是不会的，这样吧，各出一半，直接从你们薪水里扣，不要再嫌贵了，你们分摊，不算多。”
“不嫌贵。”蛋挞笑道，“邓老最菩萨心肠了。您孙子包在我身上，到时候我给你推荐又便宜又好玩的车，从入门级开始，等他熟悉了，我们买的这几辆借他玩。”
“好，我回去了，你们也快回去。不过，我是公事公办，可不是为了你们陪我孙子。”邓于行才走出草地，就听到背后传来欢呼声。
“学妹万岁。”菠萝油推开奶茶，“奶哥地位下降了，现在创意部女神当家。”
“别笑我了，你们试玩得怎样？这么热，要不我们回去讨论细节吧。”宁轻轻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夹。
“原来执行部让学妹来担当这项工作，那更好了，我们做起事来方便。”蛋挞说，“女巫妖难得这么开通。”
“来来，学妹来看我的车。”菠萝油指着一辆车，“轴传动四轮驱动，独立悬吊系统，可调式尼龙油压震器！”
宁轻轻干笑道，“一听就很专业，不过届时会不会有部分来宾不懂呢？”
“去我们的赛场的绝对都是我们……呸，他们那种宅男，等于玩家交流会，哪会有人不懂。”蛋挞说。
“要是他们带女朋友去呢？女孩子多半不懂。”
“宅男哪有妹纸可带。”奶茶说，“你看我们几个就知道了，单身寡佬，整天在办公室熬夜。＂
菠萝油拍了一下他后脑，“说你自己就好，我可是结过婚的大老爷们，而且老大手头大把妹纸。”
“菠萝哥有太太，这样熬夜她不会生气吗？”宁轻轻惊讶地问。
“他是结过婚，不是结着婚，早就被甩了。”蛋挞幸灾乐祸地说，“现在只能穿纸内裤。跟我们可不同，我和奶哥还小，没玩够罢了。”
花瑜拨了拨刘海，“你们别一直闹着我学妹，这里热，她穿套装的。学妹先回去，我们再测试一下就上去，你到我们办公室等着吧，密码问奶哥。”
“圆周率小数点后面六位。”奶茶说。
宁轻轻在创意部门口输入了141592，门开了，传来食物馊掉的味道。
看来他们昨晚熬夜之后，早上锁门出去，大婶进不来打扫，剩下的食物散发着恶臭。宁轻轻顺手收拾期垃圾。
“你在干嘛？”高铃出现在门口。
“打扫一下，一会他们要回来开会。”
“你是执行部员工，不是清洁大婶。”高铃说，“这不属于你的工作。”
“那……”宁轻轻看了看四周，实在太脏乱，都不好意思叫大婶来。
“叫接待员打电话找大婶。”高铃说完转身往行政部去，还丢下一句，“不用怕他们，你是代表我监督他们的。”
大婶被Lulu从大厦员工休息室叫出来，很是不满，一边收拾垃圾一边念叨，“上午我来他们就锁门，现在我休息了就叫我来，好像我是他们老妈一样，随时准备服侍他们。”
宁轻轻不得不弯腰道歉。
“又不是你弄脏的，你道什么歉。”大婶说，“小姑娘你打扮得漂漂亮亮，跟他们一起工作可要小心，除了他们老大，另外几个家伙邋遢的很，搞不好起床到现在还没刷过牙。”
宁轻轻想，感觉大婶对他们很亲切，念念叨叨的还真像当老妈的，尤其她一边念一边又熟门熟路地把各种用品收回原位，不用看也知道什么是谁的。
大婶离开半小时，花瑜四人才带了一堆食物回来。
“学妹，你的下午茶和晚餐买好了。”花瑜说。
“本来我们想去打个边炉再回来，怕学妹难等。”菠萝油说，“学妹先吃东西，我们几个要冲凉。”
“学妹在你就装，学妹不在你就臭在这里熏我们。”蛋挞从自己位置抓了些衣服和沐浴用品冲了出去，“不要跟我抢，我要先洗。”
“你们也帮我买东西了？”宁轻轻说，“我吃过午饭没有很久。而且晚餐……”
“他们要睡会，醒来差不多是你的晚餐时间。”花瑜好心地解释。
“在公司洗澡睡觉？”
“这是老大的福利啦。当初他说我们要熬夜，来不及回家，得在这里洗澡。明少批准把一间高级职员男厕改成沐浴间，还批了几张沙发。”菠萝油拆开一袋纸内裤，“其实他们两个现在租了我家，但我们谁也不想做家务，干脆在公司住着，不用自己打扫。”
花瑜为了表示跟他们不一样，忙说，“我不住公司的。最多偶尔在沙发上休息一下。”
蛋挞竟然在这几句聊天的过程中洗完回来，顺手把脏衣服往沙发一丢，随即坐在上面，自行打开一个饭盒吃起了泡菜猪肉炒饭，室内顿时充满了泡菜和脏衣服混合的难闻味道。
第四十二话 被嫌弃的大头宣传画
宁轻轻惊觉蛋挞那张沙发上早就有一个大袋子，塞满乱糟糟的衣服。蛋挞注意到她的眼神，“这几天没回家，我只好把衣服攒着，到时候一起拿到楼下的自助洗衣店洗。学妹别怕，我们很爱干净。”说着抓起一罐啤酒。
啤酒？总算是上班时间啊，会不会过分了点。宁轻轻瞟了一眼，帘子和门都关好了。
“奶哥，你要么跟我一起洗，要么等我洗完。”菠萝油打开门出去，“一起的话记得带肥皂。”
宁轻轻目瞪口呆。
“我没有和他一起洗过。”奶茶赶紧解释，“菠萝哥嘴贱。”
“还是老大讲究，喷了止汗香雾，不但不用洗澡，连发型都没乱。”蛋挞抓着一个炸鸡腿啃着，“学妹你表等他们，自己先吃。吃完拿本杂志看，玩玩游戏机，等我们醒了再谈。”
“我还是先回去做别的事，不打扰你们睡觉。”宁轻轻站起来。要是被高特助看到自己在这里偷懒，试用期果断提早结束，况且这里的味道真让人没办法待下去。
“别走嘛，反正是奉旨来的，就轻松一下啦。别理女巫妖，恨不得把人折磨死。”
“谢谢蛋挞哥。我真的有事没做完，先走啦。”宁轻轻快速闪出门，怕外面的人瞟见里面的啤酒炸鸡。
一出门便见明少从高级职员洗手间回来。
“明少。”宁轻轻叫道，低头往执行部走。
“站住。”纪明薰指了指创意部，“你在干嘛？”
“我去谈佛洛依德遥控越野车赛的事，没有吃东西，也没有偷懒。”
“所以他们在吃东西，还偷懒？”
“没有没有，他们才测试了产品回来。”
“还算你知道先出来做事，没跟他们混着玩。”纪明薰冷冷地说，“至于他们，我清楚得很，不用帮花总监掩饰。”说完越过她，穿过大办公室的过道，往深处而去。
宁轻轻特意落后几步，怕他又想起什么来找茬，猛然发现，该找茬的是自己，还没向他追讨超市的账和计程车费呢！
回到B组，同事们并没给她杂务，以还没过试用期的新人来说，独自负责一单活动已经算很重的工作，没人会再找她帮。
这单活动的资料倒背如流，而创意部什么具体细节都没说，也没法联络场地。宁轻轻只好打开那个设计软件，照着同事们那边的大脸猫图样，试着画个场景。
高铃在行政部和邓于行开了个小例会，邓老提起公园的事，表扬了宁轻轻，夸她勤快，知道去找人，又聪明，想到了办法，虽然上次交单据的事犯了错，但只是不熟悉规矩，总得来说是不错的新人。
从行政部回来的路上，高铃看到宁轻轻正在画图，心知创意部又在拖延工作，她一时无事可做，只得趁机学习。
“你跟我来。”高铃对宁轻轻说。
难道刚才在创意部混了一会，就要提早被炒掉？
“张大头饮食集团最近开了三家分店，计划在银城百货大堂摆放看板，但百货那边刚通知我说不能摆放，你去了解，处理完报告我。”高铃丢给她一个文件夹。
宁轻轻直接上了地铁，在车上打开资料看三家分店的情况，心想，难道银城百货的老板也不喜欢大头，所以迁怒了张大头么？
她在百货物业处找到联络人，询问不让摆看板的原因。
“不好意思，之前是有口头协议，但是领导认为张大头的看板过于老气，不符合我们营造的青春活泼气氛。”
宁轻轻刚看过看板，上面元素很单纯，除了张大头的Logo，只有几个主打商品的照片和价格，确实陈旧，和这间年轻化的百货格格不入。
“你们可以先帮忙预留看板位吗，等我协调好，可能会更换看板。”
“这样的话要快，我们大堂只有四个看板位，我最多给你一天时间，明天下班前你要给我新看板，最好早点，还要找领导通过。”
宁轻轻前往张大头饮食集团总部。说是总部，却不在高档写字楼里，而是位于他们厂房隔壁的一栋四层水泥旧楼房。宁轻轻爬上长长的楼梯到了二楼，从一排办公室里找到了写着总经理室的那间。
左看右看都不像有秘书负责通报的样子，宁轻轻敲了敲门，没人应答，只见走廊尽头有一张桌子放着饮水机，一个穿着毛呢绒西装的老头拿着一只搪瓷杯子在装热水，慢条斯理地直起腰走过来，“找谁？”
“我想找张总经理。”
“什么事？”
“我是光明传媒的员工，新店宣传有点事要找他商量。”
“进来。”老头推开门，里面只有一张老式办公桌。
宁轻轻怕藤椅上的刺勾破衣服，没有坐下来，“您是张总经理吗？”
“我是张大头，新店的事都交给你们公司了，那些个促销活动全是你们策划的，我看过了也同意了，还有什么问题要找我？”
“您预备在银城百货租一个看板位……”
“不是我预备租，是你们建议。”张大头说，“我们厂不做宣传，只会本份开店，街坊客人自会光顾，但是我儿子要开三家新店，说要专业宣传，我同意了，你们搞那些花样，只要不影响我原来的店，也没多大要紧。”
“是，我们公司计划在银城百货租看板位，但是百货那边觉得您提供的看板不够吸引顾客，建议我们做更换。”
“我店里贴的宣传画，十几家老店都贴了这么些年，顾客看得很满意，有什么问题？张张照片油光闪亮，怎么不吸引了？”
“您的宣传画我也觉得很吸引，一看照片就想要吃，可这三家新店都开在年轻人聚集的地方，一间在银城百货，一间在大学城，还有一间在步行街，三处都有很多竞争店家，光看照片，年轻人未必会选择我们这种传统美食，更可能被异国餐点吸引。加些年轻人喜欢的元素，容易引导他们来吃我们的卤肉饭。”
“年轻人不吃拉倒，我只招待会欣赏的客人。”
“您老当然可以这么说，那十几家老店都有很多街坊客人捧场，您的生意已经稳固了，但是您公子的生意才刚刚起步，难得他有继承家业的心思，想让您的卤肉饭传承下去，才开在那些地方，您应该支持他，让他有信心。改宣传画是委屈了您老，可老人家为了子女难免要牺牲一点点。”宁轻轻说，“我保证给您老设计的看板只收一点费用，而且不会像外面那些速食店那样浮夸。”
“小姑娘，我姑且信你，但是得看过你拿来的图才能让你去贴，不好看我不给钱。”
“您老放心，一定满意，我明天送过来可以吗？”
“我七点上班，不在这里就在厂房里。”
第四十三话 和创意部一起加班
交涉完毕，宁轻轻赶回公司，第一件事是在出勤板上自己的名字后面涂掉“外勤”。
创意部的门虚掩着，花瑜不但早已休息完毕，还把睡乱了的发型弄好，精神奕奕地从洗手间出来，“学妹，他们刚刚还在念你怎么不见了，快进来，我好关门。”说着指了指执行部，“女巫妖和她的手下喜欢偷窥我们。”
三人组睡眼惺忪地倒在各自的沙发上。
“菠萝哥，奶哥，起来谈公事，别耽误女孩子下班。”蛋挞揉着眼睛，撑起上半身。
按他们的计划，周日在小香山自然公园举办活动，邀请一些资深玩家做评审。这几天他们会在各大宅男论坛发通知，和客户规划路线等比赛细节，周六去搭建场地，宁轻轻需要做的只是订场地和按他们的需求准备器材，其他一切不用操心。
“就是这样，学妹明天再去订，小香山的场地不热门，很容易订到。”花瑜说。
“为什么不选热门场地？”
“通常的热门场地过于平坦，只适合搭帐篷烧烤。小香山起伏崎岖，有山坡有小溪，植物也多，适合障碍赛。”花瑜说，“没什么问题，学妹不用加班啦。”
“有问题！”菠萝油气急败坏地敲着宁轻轻刚带来的文件夹，举起手，“这上面怎么写的是三个？说好的闪亮妹妹呢？”
闪亮妹妹是最近有名的showgirl五人团体，以身材好和穿得少出名。宁轻轻问，“三个还不够？冰冰，欣欣和琳琳也是很红的嫩模，宅男们应该喜欢吧？”
“不行！她们三个的签名我已经有了，我要跟闪亮妹妹合照签名！”菠萝油说，“不然我干嘛要辛辛苦苦自己办这个活动？”
“就知道有鬼，你那天那么热心吵着说我们得自己做，我还以为你多喜欢遥控车，原来还是为了妹纸。”蛋挞把一本杂志卷成筒，使劲敲了敲他肩膀。
“你不要妹纸？你不喜欢闪亮妹妹？你藏的写真呢？”菠萝油说，“别以为我没看见你把她们的照片洗了出来贴在床头！”
“我和你怎么一样？我是年轻人，跟闪亮妹妹是一代的，一代的，可以在一起的。你这中年大叔当人家老爸都有余了，好意思不？敢不敢让她们知道你穿的纸内裤哪个牌子的？”
宁轻轻觉得不能让他们这么无意义地斗嘴下去，插话道，“高特助说闪亮妹妹最近出场费被炒得太高，会超出预算，改成另外三人合算很多，而且她们三个是可乐饼野球联盟的代言人，有运动气息，适合出席野外活动。”
“又是女巫妖干的好事，专门破坏我的计划。”菠萝油呼天抢地，“我和她不共戴天！”
宁轻轻暗自好笑地问，“那菠萝哥不打算亲自参与赛事，也不去现场了？”
“谁说的！”菠萝油说，“我特别买了银河战姬**鼠标垫让闪亮妹妹签名，现在当然要拿去给冰冰她们签了。”说着窃笑道，“况且有机会手把手教冰冰玩车，傻子才不去。”
“冰冰留给我教！你找清洁大婶去！”蛋挞又敲了他一下。
宁轻轻对花瑜说，“看来没有其他问题，这个计划就这么决定了。”
“好的，呵呵，学妹别怕，他们只是嘴贱，并不是禽兽。”花瑜说，“不用理他们，有问题找我和奶茶。＂
“正好，学长，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宁轻轻为了让花瑜帮忙，不惜冒着明少不高兴的风险叫起了学长，把张大头的事讲了一遍。
“这个容易，奶茶很快搞定。”花瑜推了推奶茶，“你赶快画，学妹要在这里等还是先回家，等奶茶发过去？”
“我……”宁轻轻本来想说在这里等，可以给点意见，但是看到争执不休的那两人，改口说，“我在外面做别的，奶茶哥画好了再叫我。”
“学妹有什么构思？”奶茶打开电脑。
宁轻轻大致说了对新看板的idea，奶茶心领神会点头，“很快，不出一小时。”
“谢谢奶茶哥，谢谢学长。”宁轻轻退出创意部。
“你好像没记住我的话。”纪明薰再次刚好出现在创意部门口。这个时间，只剩下执行部的十几个人在加班，高铃办公室也亮着灯。
“这……我……”想了想，宁轻轻老实地说，“有点工作需要创意部帮忙赶工，我想这么叫会比较亲切。”
“创意部拿了薪水，本来就该工作，用不着亲切。”纪明薰俯下脸说，“你拿的是我的薪水，要分清庄闲。”然后直起身，“你的试用期表现评估表，最后是由我审核的。”说完径直往洗手间去，似乎还得意地哼了一声。
胡扯！早就听说决定执行部低层员工去留的只有高特助一人，CEO只负责形式上签个名。审核他个头！分明是恶意针对。
光明传媒没有加班费，员工每个月的工作表现都在高铃的掌握之中，她会决定每月每人的奖金幅度，所以不会有人故意留下来拖时间，这样只会显得工作效率太低，大家做完就走。渐渐地，执行部的大办公室逐渐变空。
当宁轻轻终于画了一幅大脸猫的图时，整个大办公室只剩下她头顶的灯还亮着。
“你还在这里？”高铃提着包走过她旁边。
“是，高特助。我在等创意部做出新看板的设计。”宁轻轻放下手里的平板，“明天早上要先给张大头那边过目。”
“不用告诉我细节，做了多少事我心中有数。”高铃说，指了指平板，“头和身体比例不对，记得吃晚饭，不要太晚回去。”
宁轻轻低头看平板，真的不对，猫脸太大了。墙上的时钟显示已经过了一小时，奶茶估计做完了，她又回到创意部。
“刚好。”奶茶说，“按学妹的要求画的。”
“奶哥就是厉害。”菠萝油凑过来，“用鼠标也能画这么好，不愧是创意部唯一不知道什么系毕业的设计大师。”
“别逗我了。”奶茶说，“学妹不知道你在说笑，当真了怎么办。学妹，其实菠萝哥才画的好，他是手绘的，只不过这种太简单，不用他出手。”
“嘿嘿，我是画得好。学妹，要不要给我当模特？给你画幅肖像。”
“滚开啦你，想占学妹便宜，有没有问过老大。”蛋挞一把推开他。
第四十四话 大头的卤肉
花瑜一把扯开菠萝油，“你们够了！再这么下去学妹不敢来了。”
“不会呀，这里很热闹，又有人情味。”宁轻轻说，“看板的设计费我会加进资料里，不过我答应客户收少点。”
“没事啦，就当给学妹的人情。”奶茶说，“不用设计费。”
“不可以。这是高特助亲自给的工作，她不会让公司吃亏。”
“所以说女巫妖没人情味。”花瑜说，“我们自己高兴画给客户还不行，非要说我们的劳动是公司资源。明明这设计是奶茶画的，收了钱却是给公司，又不会加我们奖金。”
“而且我们不爱搭理的客户她偏要拿公司压我们，说是非接不可。”蛋挞说，“有些客户真难忍，什么都不懂还要指指点点。”
“你们是知道高特助走了，才这么猖獗说她坏话吧？”宁轻轻指出。
“我才不怕她。”花瑜打开门，“女～巫～妖～嫁～不～掉～回来咬我啊～”
哒哒哒的高跟鞋声音响起，高铃从外面冲了回来，往执行部方向去，抽空侧头对这边说，“我会先养只狗，你把自己洗干净点。”
几人目瞪口呆，尤其是宁轻轻，生怕牵连到自己。高铃很快从那边回来，手里多提了个纸袋，又侧头对这边说，“他们鬼扯你当没听到就好，不用应酬，做完事就下班。”
显然是对宁轻轻说的。宁轻轻毫无义气地拼命点头。
等外面安静下来，花瑜问，“这回是真的走了吧？”
奶茶呼了口气，“吓死我了。”
“怕什么，没鬼用，我们是老大保着的人。”菠萝油说，“这么多年她也没能把我怎样，顶多就是折磨我，我没惊过。”
“学妹就危险了。”花瑜说，“她随时可以找借口炒掉你。在你之前，执行部炒掉的人数都数不清。”
“说到这里我想起，女巫妖本来应该有个助理职位，帮她处理她来不及搞定的事。”菠萝油说，“但是她挑剔得要死，九年来看上的助理只有九个，其中超过三个月的只有一个，其他都在一个月内就被炒掉或者自动辞职。好在学妹只是普通员工，不然真的惨了。”
还好我没有能干到可以当助理。宁轻轻想。
次日一大早，宁轻轻带着看板图到了张大头总部，总经理室没有人，依照前言去厂房。
厂房用时下的话来说就是中央厨房，充满食物的香味，最浓郁的还是卤肉香。干净的车间到处堆着食材，一排超大的锅子冒着热气，一看便知都在卤着肉。
张经理穿着白色工作服，戴着帽子口罩，亲自在锅子前面一一检查搅拌，见到宁轻轻，“你来了。看看我们的卤肉，我可不怕记者来拍，我们厂就照着家里自己吃的标准做，保证干净，也不加味精，虽说儿子给我弄了通过什么国际标准，那都是虚的，我的标准是我自己吃起来满意。”
“这肉闻着就好香，刚吃完早餐就有点馋了。”宁轻轻说，“您看看我们的新看板。”
张大头摊开海报，“咦，很可爱，这种漫画风是我们那代的，比你还要年长，你竟然也知道？”
“不瞒您说，昨天我在您办公室里看到有几本老漫画。”
“哈哈，算你细心。”张大头说，“几道招牌产品都给画了卡通形象，卤肉饭神气地站在中间，拿筷子从自己头上的碗里夹出一块漂亮的卤肉。卤蛋大大的头戴着小小的红帽子，打扮得像个圣诞老人，背后还背了一麻袋小卤蛋。每个都很可爱。”
“我还想了句标语，大头夏令营，美味总召集！简单了点，不过易懂。”宁轻轻说，“您看可好？”
“就这样。”张大头说，“好看，又没搞得花俏浮夸。你进门是客，来找我张大头两次，什么都没吃到，说出去可不好听，我这前面五锅卤肉已经好了，让他们装一包给你。”
宁轻轻求之不得，带着真空包装的卤肉杀去印刷公司印成海报，途中临时计划多做两张，一鼓作气把大学城和步行街的看板也一起换了，躲在附近观察。果然很多路人特意停下来看，拿出手机拍照，纷纷夸奖这海报做得可爱。
这样事情总算是办完了，宁轻轻回公司向高铃报告，“我把另外两家新店的看板也换了。”心里略不安，怕被骂僭越，还得倒贴印刷费。
“好。”高铃说，“还有什么补充吗？”
“客户送了我一包卤肉。”宁轻轻不确定这算不算是私相授受。
高铃点了点头，“出去吧。”
已经深知高铃只要不骂人就算是做得好，宁轻轻满心欢喜地退出去，到茶水间检查卤肉。不同于整块的红烧肉，张大头的卤肉是用肉糜做的肉燥，肥瘦相间，酱色油亮。
“那是什么？”纪明薰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明少。”为什么每次我在茶水间都会撞见他？以后一定要等他不在公司的时候才进来！宁轻轻恭敬地回答，“是卤肉，我暂时冰一下。”
“准备给它吃的？”
宁轻轻马上反应过来，知道它指的是小狮子，“不是，卤肉里有很多盐分，它不能吃。”
“给它准备的呢？存货只能用到明天。”
“那边的货要早上去抢，可是明天才周四，我还要上班。”宁轻轻压低声音。
纪明薰看似随便地说，“你现在负责佛洛依德，可以名正言顺出外勤，亲自去看场地，顺路买东西。”
波士大人教员工翘班？这是试用期结束前的试探吗？宁轻轻望向明少像宝石一样漆黑深邃的眼眸，啥意图都看不出，只得慎重地回答，“那可不行，出外勤只能办公事，不能做私事。”
“我已经说过，它的事情就是工作。你帮公司买东西，合理合法。”
“可是高特助……万一被她知道，我又不能解释原因，会影响我的试用期记录。”宁轻轻委婉地暗示。快向我保证试用期会过，快！
纪明薰脸上浮现不耐烦的神色，“你再磨磨蹭蹭浪费我时间，试用期现在就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