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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徐公子胜治     地师txt下载     地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百一十一章、多事之春

    第二天上午,打扫房间的女佣上楼,现睡房的门开着,向里看了一眼,随即出了一声尖叫……o警察赶到后不久,张流花也带人赶来了,现场勘查的结果令警方疑惑万分,6长林竟然像是被活活冻死的,而后来的验尸报告也确认了这一点。

    6长林穿着睡袍仰面倒在地 上,全身都有青紫的痕迹,嘴唇煞白脸色却鸟,他死于窒息,死前还垒了冻伤,但是屋子里没有任何厮打的痕迹,他身上也没有其他伤痕。这让人百思不得其解,香港的春天,在自家卧室里冻僵而死?

    现场还一个意外的状况,让闻讯赶来或惊或悲的亲友们很难堪,那两名被侵犯格少女一直在昏睡中,直至警察赶到才醒来,用被子 裹住身体惊恐万状。她们是最重要的现场目击证人,穿好衣服后被带到警局问话,没有问出6长林之死有价值的线索,反倒问出一桩丑闻。

    这不仅仅是6长林一个人的丑闻,警方顺藤摸瓜,找到了居中牵线拉皮条的老鸨,还查出一个介绍、诱拐、控制、胁迫女子卖淫的半地下黑道集团,清查的结果居然牵扯到香港不少富贵名流的隐秘丑闻,让警方震惊不已同时也大感头疼。

    既惊且怒同时羞愧难当还有张流花,他是代表元辰慈善基金会协助家属、配合警方处理后事的。张流花这个人风流的有些过分,同时也怜香惜玉的有些过分,6长林做的这种事是他最不能容忍的,警方在追查的卖淫集团的时候,张流花也率寻峦派弟子在暗中追查,凡是查出来的匪类一 个都没放过。

    但6长林毕竟曾是寻峦派代掌门、如今的供奉长老,死成这样也是寻峦派的丑闻呐,张流花一边暗中追查一边还得打点警方与听到风声的媒体,不要在外界传扬。一一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张流花是寻峦派中第一赶到6宅的,除了6长林的死因,他最关心的当然是寻峦玉箴是否安好,结果现玉箴果然不在香堂中,警方检查现场也没有现寻峦玉箴。他悄悄给父亲打了电话,张玺在电话里 叮嘱了六个字:“莫慌张,莫声张。”

    然后张玺就联系了游方,游方也是大吃一惊,问明详细经过后对张玺说道:“没关系,莫声张,就说寻峦玉箴已被张流花取回。你既然见过它,现在就去搜集古玉料,尽量多弄些好做挑选,我回广州后还你一块寻峦玉箴。”

    是什么人杀了6长林夺走了玉箴,游方第一念就想到了安佐杰,其目的应该与 当初谋夺天机手链是一样 的。但是除了极个别几人之外,谁也不知道里 面的“见知灵引”已不在,那仅仅是一面被神念淬炼物性精纯的玉牌而已。

    假如被高手拿到,十有**会认为那是假的,6长林弄了面假玉箴在家中祭祖。寻峦玉箴在游右手中时间最长,里里外外早就琢磨透了,他不仅是掌握神念的秘法高手,而且是仿造器物水准一流的江湖册门高手。假如世上还有一个人能造出一块足以乱真的寻峦玉箴,那么非游方莫属。

    只要有合适的材料、足够的时间,游方可以仿造出 外表一样的玉牌,而且以神念持之物性洗炼精纯,用打造画卷与 养炼剑灵之术,赋予它自己所阅历过的天下山川灵性。虽不能与寻峦派祖师赖布衣留下的见知灵引所蕴含的“神念合形,虚实无别”的境界相比,但已经绝对比真的更像真的。

    假如有人拿着真的寻峦玉箴,与游方计划仿造的那面玉箴放在一起比较,说不定反而会认为自己手中是假的,因为谁也没见过当年 完好的寻峦玉箴。而且寻峦玉箴是寻峦派掌门信物,只要张玺说它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也就是游方的本事,这么令人头疼的一件事,他一句话就解决了。但6长林死的毕竟不干净,寻峦派对外只宣称诸位供奉长老修炼秘法不慎,行功入魔殃及形神。而包曼带领一批高手返回香港暗中调查,但是他们什么线索都没查到。一一这些也是后话暂且不提。

    游方接到张玺电话的时候,却无暇立刻去管这件事,因为他正在跟踪王冠的路上。怎么所有硌闹心事都凑一块 了 ? 不论有手少麻烦,逼是平心静气把眼前的事情尽量一件件解决好。

    仁哥指定的交货地点临时通知,变了好几遍,最后是在一家大型综合购物中心内。这里的一楼和地下一层是一家人流密集的大市,二楼有家大型电影院,再往里走以及楼上几层是商场。

    按照绑匪的指示,王冠装在背包里,放在一楼走廊旁、指定的寄存箱中,然后池家的人都到地下二层停车场等待。过了不久,二楼三个影厅先后有电影散场,拥挤的人流从楼上下来,走过一楼的走廊,所有的视线都被遮挡了,根本看不清是谁取走了寄存箱里的王冠,想跟踪自然也不可能。

    半个小时后,池家人接到绑匪通知,告诉他们池中悟就在停车场中的一辆车内,为了表示歉意,这辆新车就送给池家小少爷压惊了。一一这绑匪还挺幽就的,放人的同时送了一辆车,反正五千万英镑已经到手,其他的都是小意思。

    香港警方不知招惹了哪路神仙,这天上午刚刚磁到一起离奇的死亡案,人是怎么死的无法解释,调查却牵扯出一个卖淫组织,进而牵扯到很多名流的私密丑闻。这些棘手的麻烦还在后面,当天夜里,香港生了一起惊动全港、甚至全国的恶性枪战。

    有人抱着一挺战场上用的班组轻机枪,身上挂着子弹带,从后巷冲进了一家已经打烊的火锅楼,从一楼到三楼一顿扫射,造成了十二人死亡的严重后果。

    班组用轻机枪可是一点都不“轻”啊,出现在城市治安案件中简直是骇人听闻,警局都没有这种火力配置。一般歹徒或警察的手枪和它比起来就是小孩的玩具,近距离内普通的墙壁很轻松就能打穿,城市枪战中一般的掩体如墙角、邮筒、汽车、家具等除了阻挡视线之外没有作用。这附近就是夜市一条街,与居民区混杂

    在一起,得是多大的动静?行凶的歹徒的在警察赶到时才仓皇逃去,为了逃跑方便,将沉重的机枪就丢吞夜市一条街的 中央。闻声而来围观的香港群众,是歹徒逃跑最佳的掩护,警察连他影子都没摸着。

    警方负责“打扫战场”结果令人惊讶,这家火锅店与沿街别的店铺摇各一起,乱射的子弹却没有一打出去,甚至没有一打穿墙壁到相邻的店铺。而死者手中一律都有枪!一家火锅楼,怎么会有这么多支枪?这本身就是重大的案情!“血案”自然是游方做下的,而且他拿走了 那顶2-冠。

    两无后,池中悟收到一个包蓑,包裹里是那顶王冠,还有一张打印的便条,上面写着:“就当这件事没生吧,继续你的拍卖会,不会再有任何麻烦。”

    这个案件谁也捂不住,隔天的香港媒体几乎炸锅了,很多记者激动的就似打了兴奋剂,什么样的报道都有。从案件本身引申到香港治安,再引申到对警方以及政府的不满,继续抒情,那就挥成对国家政治或体制的评议攻击了,很多人的嘀就是靠这些吃饭的。

    这种事件已经影响到安定团结的和谐大局,不仅仅是香港警方要查了,公安部都被惊动成立了专案调查组,这个专案组的规格可比当初的刘黎专案组高多了,动用的人力、物力以及资源远不能 同日而f6o

    无论哪个团伙或者江湖门派,都不可能具备国家机器这么庞然的力量,它一旦开动就是一头不可阻挡的猛兽啊!

    游方这种做法局外人根本想不到,包括仁哥本人也始料未及,而江湖风门各派更想不到是兰德先生做的,它只是香港的一起黑帮火拼而已。游方行走江湖不是没有杀过人,但都是在隐秘处动手,事后不忘毁尸灭迹或遮掩痕迹,竭力迫免惊动六扇门,这是江湖人一贯的行事原则。

    警方具体的调查人员也不是神仙,总得找线索吧?线索很快就有了,现场的死者属于同一黑帮组织,该组织成员曾经涉嫌在内地、香港以及东南亚一带从事绑架、走私、贩毒、拐骗与贩卖人口,老大是神秘的“仁哥”。警方的工作重点便转向了打击这个团伙。

    他们剩下成员很快落网,被查出的线索越来越多,该团伙遭遇了灭顶之灾。其中还有个小插曲,有神秘人向警方爆料,提供了“仁哥”的身份信息,包括他的真实姓名、身份证号码、家人的情况等。

    不论爆料人的目的是什么,但是这样的线索在警右手 中太有价值了,核实之后,就有很多技术手段可用,也有了新的侦查方向。以前的“仁哥”之所以神秘莫测很难抓,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不知道他是谁。

    张仁和在这种情 况下,别提追查报复了,只能撇掉手下隐姓埋名猫起来,等待风头过去。

    警方还真查出张仁和的行踪线索 了,根据对所有可疑人员通讯的秘密监控结果分析,再问询当事人,有一位亲戚近期与张仁和联系过,当时张仁和接电话的地点是在广州。后来警方再追查,现张仁和已经放弃了相关的所有联系方式,不知藏身在何处。

    张仁和最后一次露面的地点 是广州,也是游方的“大本营”所在。广州很大、流动人员很杂乱,三教九流各色人等极多,确实是一个藏身的好地方,一个来到这里如游鱼入江湖,就连当初的游方都是这么想的。

    游方在警方之前找了张仁和,他虽然没有国家机器那么庞大的交源和力量,但是风门各派高手却有许多通常人所不具备的手段。张仁和化名“付充德”租住在广州城乡结合部的一栋小院内,身份竟然是一家报社聘用的版面编辑兼文字记者,整理各类小道消息与官样文章「实在很难怀疑到他头上啊。

    游方没有惊动“付充德”而且暗中调集高手将此人监控起来,层层布置务求动手时万无一失,假如是唐朝尚始了单孤身圣此,对付他的待遇也不过如此 了吧?游方这么做当然另有日的,他答应何远之亲手收拾此人,好让她过过江湖瘾。

    一切安排妥当,他才给何远之打电话,说“仁哥”已经找到,人就在广州,明晚准备动手。何远之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当天就赶到了广州。

    就在同一天,江西景德镇某地,一直在隐藏在这里的安佐杰却把朴姬政丛南昌叫来了,谈论最近生的事情。安佐杰问道:“最近二老板可曾下令在香港有所动作,为什么我没听见任何风声呢?”

    朴姬政也是疑惑不解:“你是指6长林突然暴亡的事情吗?我听说死因很奇特,应该是秘法高手所为,但是对付那样一个失势的人,拉拢过来比直接杀了 用处更大。除非是为了查问寻峦派的隐秘,6长林毕竟曾代理掌门多年。”安佐杰:“这件事与我们的人真没蒌系?”

    朴姬政摇头道:“与我们的人一点关系都没有,要么是其他人微的,要 么是二老板直接派人做的,总之没有通知我们配合。”

    安佐杰皱眉道:“有人存心想栽赃的话,这笔账恐怕还会算到我头上,不过也没关系了,只是我如今还在培养实力等待时机,暂时不想被人逼出来起大冲突。如果真是二老板直接派人做的,他恐怕是嫌我过的大清闲啊,你一定要注意,防止组织内有人故意泄露我的行踪「好让那些人找上门来。”

    朴姬政:“我已经很小心了,而且 我们最近也做了不少事,中国境内的下线组织整合很有起色,二老板没有理由不满意,这也是我们将来倚仗的!$ 本。”只是最近警方在对付仁哥,动作出人意料,打乱了我的一点计划。”

    安佐杰:“你说牵弓派弃徒张仁和?他不是我们的人,与无冲派也毫无瓜葛,潘翘幕当年几次想拉拢他加入组织,还给了不少好处,不都是没有成功吗?”

三百一十二章、否极泰来

    张仁和曾经在中越,从事走私活动,姜虎了解他是个人才,而潘翘幕也多 次指使姜虎设法将张仁和拉入伙,因此两个团伙之间有过合作,娄虎特意介绍了一些“生意”让给张仁和做,还派人苄助训练过张仁和的手下枪法。

    但是合作归合作,张仁和却很谨慎的没有加入姜虎所属的组织,他这个人奉行独来独往不受控制的原则,更不愿意屈是人下受束缚「却喜欢控制与束缚别人。他的心思很细密也很阴沉,也许这些正是当年的牵 5 派掌门不愿意继续留他在门派中的原因。

    听安佐杰如此问起,朴姬政解释道:“当初张仁和不愿意加入我们的组织,就是不想招惹江湖风门各派,但前不久梅兰德传书江湖要把他揪出来,也不知他怎么得罪梅兰 德了 ? 此一时彼一时,这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就是与我们合作,他是个人才啊!只是没想到警 方的动作会这各快、这么彻底。”

    安佐杰立刻提醒道:“既然如此,不论是梅兰德还是警方,就让他们去找张仁和吧,我们不要再联系此人,和不生一点关系。”

    张仁和了解风门各派的事情,尽量回避招惹这些人,以免得不偿失。对待牵弓派的追查他三擒三纵,搞得人家不好再对他下手了。西手下钻绑6长林之子,他随即很客气的把人送了回去还送了一笔重金赔罪。当姜虎团伙覆灭之后,张仁和还过的安安穑稳,这就能看出他当初选择的聪明之处。

    可是常在河边是哪能不湿脚,今天他的好运气到头了,人品似乎也败尽了。

    游方已经将张仁和所住的小院层层监控,这种阵式,就算换成他自己,毫无防备的一头扎进去也是跑不掉的,张仁和是插翅难飞 了。但动手时他却没有让别人进去,自己亲自陪着何远之,由他来当“保镖”应谅是最稳妥的,想了想还不放心,又叫了一名高手一起行动。

    何远之身份特殊,他没有调寻峦派或者 坩砂派的人,陪同前往的是宋阳。这三 个人进院的时候,按老规矩,宋阳面蒙黑巾,游方面蒙红巾,何远之似乎 蒙面夜行非常 有兴致,特意挑选了半天,蒙了一条很漂亮的彩巾。

    游方腰间左边佩着秦渔,右边别着一把黑星手枪,左袖中蔑着画卷,右袖中藏着撼龙令,兜里揣着铁狮子,身上还蕺了好几枚晶石,简直是全副武装啊,对付一个张仁和是绰绰有余,主要是不想让何远之出任何意外。

    张仁和今天去报社了,回家路上还从市买了些东西,到了自己租住的子里还有红外线报警装置,并不是绁警铃式的,普通商铺里用的红外线报警器经过适当改装,不会出警报声,但有人进来,张仁和自己能查觉特殊的信号。

    一切正常,张仁和进屋放下东西,习惯性的来到后院,刚 刚做了个舒展动作抻了抻筋骨,人就突然定住了。就见这不大的小院 中靠墙根放了三把椅子,有三个蒙面人坐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神情就像看耍猴。一一后院的墙头上也有机关,他们是怎么-无声无息进来的?

    张仁和反应很快,立刻就意识到被高人找上门了,现在转身回屋去拿枪来不及。他家里藏着手枪,但也不是随时随地都带在身上,而且人家既然找上了门,说不定还有别的埋伏,于是深吸一口气报拳行礼道:“请问三位是哪条道上的高人?能无声无息坐在这里,手段实在不简单,在下非常佩服!”

    他并不想立刻起冲突,客客气气先打招吁,假如有什么麻烦,看看能否有谈论的余地?

    不料话音未落,就听那蒙彩巾的女人断喝一声:“你就是仁哥?受死吧!”这声音字正腔圆,就像电视剧里的女侠在念台词。

    说着话她已经腾身而起,带着一道劲风冲了过来,抬脚不高朝着迎面骨下踹,左手挥掌封斩面门,右手掌心向上指尖朝前,曲肘前送非常隐蔽的直刺,上中下三路合击,是形意中的虎扑与马踏合形,显然是蓄势已久。

    这娘们咋这么野呢,一句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就动手了 ? 游方和宋阳也同时一跃而起,一左一右站定,呈品字形将张仁和牢牢盯住,却没有与他动手。

    情急之间谁都没有抄家伙,就是比拳脚,何远之与张仁和在院子里打起来了。游方看 出来了,真论功夫火候,这两人差不多,堪堪迈过“有给蛉应,随感而”的门槛。但动手搏击可不能量化比较,何远之就算这些 年功夫没撂下毕竟也是养尊处优的肖夫人,平时哪有机会亲自动手与人打架?而张仁和那可是黑帮头日,在道上打拼出来的。

    论临敌相斗,两个何远之估计也不是一 个张仁和的对手,不过今天这场架根本没法打。

    像他们这种功夫,真要是生死相搏那可不像电影里能过很多招,也不像擂台上拳来脚往多少个回合,分出胜负时间很短,过几十秒都算长的,可能还是一方游斗的结果。但是张仁和足足与何远之斗 了好几分钟,就似拆招对练

    一般,身上已经挨了好几下。真要是架子拉开了格击,何远之就露出破绽了,无论是格挡还是还击,张仁和的 动作绝对不多余,而且往往都是能一击制敌。可是每当他的还击能伤到 何远之的时-候,总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扯。比如何远之挥拳开阖太大,咽喉便是空门,他旋身一击勾手就过去了,可是空气中似有粘稠的阻力,总是让他慢半拍,何远之身手不弱自然能闪过去。

    至于他格挡和游斗时则毫无问题,这么斗下去就是个陪练的人形沙袋呀,他不断开口询问对方是谁、有什么 日的、想要什么条件、何时得罪过、要如何赔罪等等问题,结果就是没人回答他,他一分心还吃了好几记拳脚。

    张仁和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只能仗着身形步法游走,而旁边掠阵的两位蒙面人真是高手,不论他们在院子里如何游斗,居然能够保持品字形的姿势一直跟着他徂■,步法丝毫不乱,一点突围的余地都不留。

    宋阳在一旁看着一边暗暗直叹气,这么打也太欺负人了,还不如在树上绑好了直接揍呢!而张仁和的心早就沉了下去,他知道今天遇到秘法高手了,突然大喝一声运转神识之力掩护身形,向后一转急冲,他想突围而走。

    宋阳也喝了一声,从侧面兜了过去,样起一宇竟然斩开了那纠 缠的神识之力,轻飘飘的拍在他的肩膀上,把他整个人像拍皮球一样又拍了回 去。

    今天张仁和非得陪着何远之演练拳脚不可,他也豁出 去了,展开神识之力与格击相配合。

    他运转神识,何远之也运转神识,这时就看出来了,何远之的神识功力堪堪在他之上,张仁和占不了便宜,而掠阵游方已经很少以神念相助了。

    这么打下去,张仁和不是被打死就是被累死,其实前后交手的时间并不长,也就是六、七分钟左右,但对于这种高手过招来说体力消耗巨大。就连何远之也有 些气喘吁吁了,不过精神却很振奋,多少年没这么痛痛快快和人斗过了 !

    “住手 !我甘拜下风,任凭诸位处置便是!”张仁和已经看 出今天绝对跑不掉,也根本不是对手,很聪明的选择了认输,所谓任凭对方处虽-不过是想有一个说话商谈的机会一一不让对方处置也不行了。

    说话的同时他突然收招向后纵出一丈多远,落地站定双手抱拳躬身。一般像这种吝手之间做出这种姿态,谁都不会再动了,接下来不过是问话处置而已,有什么事情说什么事情。

    但是何远之可不太吃这一套,她技 身跟进冷不丁就飞起 了一脚,这是一记典型的撩阴脚,动作既隐蔽又迅,可比肖瑜踢出来的强太多了。张仁和招架了 这么久始终封住要害,这最后一下终于没挡住,双手正抱着拳呢,被何远之一脚正踢中下身。

    只听嗷的一声惨叫,张仁和向后飞了出去,头冲前、面朝下趴在地上晕了过去,这一脚可够重的。宋阳赶紧劝阻道:“肖夫人脚下留情,人还要留给警察呢,你要是给踢死了 可不好。”

    何远之拍 了拍双手,很满意的喘了口气道:“我出手自有分寸轻重,留着他一条命呢! 其实我这个人吧,平时既温柔又端庄,但是对待徙类”哼哼 !”

    这话说的很让人无语啊,院墙外东北角的柳希言与苍岚、西北角的包曼与云梦散人都听见了,皱着眉头暗中相对苦笑,心中暗道这位肖夫人自称既温柔又端庄的样子,实在难以想像。

    游方叹了口气道:“肖夫人,我知道你有一片慈心,先回避一下,我来修理修理他。”

    何远之看 着晕厥在地的张仁和摇了摇头:“我这人有时候确实心挺软的,太惨的场面不忍心看,那就先回避吧。”

    她从院子里走进屋了,宋阳直摇头无话可说,也跟着出去了。游方伸手把张仁和提了起来,并没有施什么酷刑,而是废了他的秘法修为。秘法在身如何被废? 理论上并不容易,但形神一体,游方用重手法在他身上留了暗伤,同时以秘法侵入元神伤其神识,这是很难恢复的。

    而此时何远之正在门外和宋阳聊天:“宋老板,你就是那家‘夜总会'的老板?我经 常听小玉提到你开的饭店,那是赞不绝口啊,按她说的,香港没有一家鲍翅楼能比得上。”

    宋阳憨厚的嘿嘿笑道:“饭菜这东西,只要做的干净,什么人什么冒口,对了冒口就说好呗,令爱也太夸张了 !”何远之:“你的身手这么好,有没有兴趣管理大饭店啊?”

    宋阳一愣,很诧异的反问道:“身手好不好,与管理多大的饭店有关系吗?”

    何远之笑了笑:“你是练外家功夫的,但精华内敛已经有相当的境界,这说明你的性情非常沉秩,意志也相当坚韧,否则不可能有这种成就,无论做什么事,这都是难得的根基呀,而且都是我所缺欠,所以很佩服你这种人。”游方今天肯把你请来帮忙,那更说明你相当可靠,有没有想法管理更大的餐饮集团?”

    宋阳搓了搓宽厚的大手:“肖夫人开什么玩笑,我只开过小饭店,没那个经验……”何远之打断他的话道“谁一生 下来就有经验? 你已经算很有经验的了,有 些东西可 以在工作中慢慢学,其实都差不多,做到一定的位置,就是看人的性情和悟性了,道理都是相通的。”宋阳摇了摇头道:“我还是其喜欢做自己的买卖,自由自在。”

    何远之似乎认 准了什么事就要追问到底:“你还可以做自己的买卖啊,你有把握能把买卖做多大,那就做多大,可以一步一步扩大规模,只要你的经营管理能跟上,我投j$ o”

    这是好事啊,宋阳想了想好像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能看出来何远之这个人说话办理都相 当爽快f脆,于是沉吟道:“这种事,我得回家问问我与}娘。”何远之一挑大拇指:“好,这才像个男子汉!”

    这时游方走了出来,笑着问道:“肖夫人,干嘛这么夸宋老板啊?”何远之:“宋老板想扩大饭店的经营规模,我们在谈投资的事情呢。

    游方呵呵一笑:“这种投资,还需要肖夫人你亲自谈吗,你是在夸人家听婆娘的话吧?”

    宋阳咳嗽道:“小游啊,我的饭店去年经营的不错,多亏你帮了一把,明天就把借你的谶连本带利都还了。”

    游方一摆手道:“这些闲话回去再说,我们快走吧,警察马上就到了。”此时-远处已传来警笛声,而游方等-人以及附近布控的高手纷纷消失在夜色中。

    吴克红前一段时间不走运,当初在警校,谢小仙等同班同学都叫他大师兄,而如今谢小仙的职务算上副级的话应该比他高了三级。在重庆的时候,他为了掩护谢小仙受了重伤,但最终立了大功的人还是谢小仙。

    谢小仙调回北京了,职务又往上提了,挂职锻炼圆满结束。谢小仙之所以会提前申请调离,原因之一就是想空出来一个副局的位置。吴克红早该提拔了,在刑警队长的岗位上是既有功劳又有苦劳,但是这个人性情比较耿直不太会走上层路线,又没有过硬的背景关系。

    谢小仙调走后,谁都认为提拔吴克红是顺理成章,不料等了几个月迟迟不见文件下来,而正局又调到市局去了,据说还要从外面调人到分局当领导。吴队长虽从来不欲争什么,但也挺郁闷的,他可是刚刚受了套伤恢复未久。

    今天夜里他值班,结果接到了“群众”报警,说是在辖区边缘接近市郊的地方有人私斗,还听见有枪声传出。打架的事找派出所的片警就行了,但如果有枪话问题的性质立刻就变了,吴队长亲自带人配武器装备赶到现场。

    报警中所说的那家小院大门开着,在里面真搜出来三把不同型号的手枪还有不少子弹,而后院找到了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警察搜的非常仔细也很小心,因为吴克红刚刚进门就收到了一条短信:“后院有个人,还活着,他就是公安部在全国通缉的要犯张仁和。”

    这是苦尽甘来还是否极泰来?一 向只会埋头苦干不知如何钻营取巧的吴克红,有一种被天大的馅饼砸中脑袋的感觉,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 但他也不能放过任何线索,仔细查仔细审,再核对张仁和的详细 j$料,还真是亲手抓住了这个要犯!

    张仁和也算是一代枭雄啊,全国有多少警察想抓他没抓住,今天却莫名其妙栽到 了吴克红手里,他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身警服、魑,梧威严的吴队长。张仁和有 点神智恍惚,吴 克红问是谁把他打成这样?他不清楚;那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也不知道;打伤他之后报警的人又是谁?他更加不了解。

    整个一问三不知啊! 但无论如何,吴克红立功了,他亲手抓住了张仁和,而且核实确认了此人的身份。张仁和身上还有悬赏呢,就在公安部专案组成立之后,有不少人通过公开或者非公开的方式提供悬赏,累计金额甚至过了江湖五派共悬花红追捕安佐杰的数目。

    吴克红抓住张仁和是职务行为,自然不好拿赏金,这笔成就成了对公安部门的经费资助,当然了,他的好处也是相当大的,莫名其妙收到很多神秘的“感谢”。核实张仁和的身份之后,后续的审理工作就不由他这个小小的分局刑警队长来负责了,但头功确定无疑已经是他的。

    没过多久,嘉奖下来了,同时来的还有任命文件,吴克红这次跳半级直接提拔成了 正局。

    吴克红当了分局长是后话暂且不提,抓住张仁和之后的第二天,谢小仙突然从北京来了,她到分局转了一图,然后就直接来找游方。游方见到谢小仙有些意外的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最近的工作是坐科室,一般不出差吗?”

    说话的地点就在游方家中,肖瑜去上学了,只有他们两人。谢小仙瞪了他一眼,眼圈微红的说道:“这么久不见面,一见面你就问我为什么要来吗?我说想你,行不行?”游方赶紧点头道:“其实我也挺想你的,正准备去看你呢。”

    谢小仙:“瞎话张嘴就来吧,当我不知道你最近做了什么?香港那一起大案震动了公安部,我根本没想到会是你。但后来审问张仁和的笔录提到了几个蒙面人,那两位‘大侠'似乎也在广州的另一起案子 中出现过,别告诉我你不清楚。”

    游方起身换了个位置,挨到她旁边坐下,伸手去揽她的腰道:“好久不见,干嘛一见面就说这些?”

    谢小仙闪了 闪没闪开,也就任他搂住了,又把身子往他怀里靠了靠,仍然舍嗔道:“我一天到晚提心掉胆,就是怕秣再出什么事,这一次……真是吓着我了,可不是开玩笑啊,事态很严重,幸亏你没事,但不总指望每 次都能这么走运,你就不能……o”

    游方赶紧哄道:“不是你说的吗,有什么事多关照关照大师兄,现在有雷锋关照他,难道不是好事吗?别忘了他救过你的命,好人有好报啊!”蒙面人是谁我真不清楚,你们警方会去抓咯?你说的香港那个案子,我连听都没听说过。”

    谢小仙:“总是油嘴滑舌的,我听说这次现场多了个蒙面人,还是个女的,是你什么-人?”

    游方苦笑道:“我连蒙面人是谁都不清楚,怎么能回答你这种问题?”谢小仙低下头道:“也好也好,永远都不清楚也罢。”游方又问:“我知道你是来看我的,找了个什么机会,花的是公费吧?

    谢小仙抬头看着他,眼中似乎还有些幽怨,但嘴唇微微张着脸色也有点红:“我参加专案组了,就是打击张仁和团伙这个专案组。”

    游方正准备低头去吻,闻言却是一怔道:“你不是要好好休养一阵子吗,调回北京难得清闲几天,又参这么危险的专案组,肯定是你自己报名的吧,还要不要命了 ? 别忘了去年那场病,还有重庆……”

    谢小仙撅着嘴很委屈的打断了他的话:“警方查出张仁和最后的行踪出现地是广州,我报名参加专案组,负责的是与广州这边的联络协调工作,不就是想找个机会来看你吗?托大师兄的福,我刚来任务就结束了。而你居然这么说我,就多余来这一趟,走就走了 !”

    说着话她站起身来就要朝门 外是,却突然惊呼一声腰间一紧双脚已经离地,整个人给游方抱在怀里又坐回到沙-上,只听游方桌声劝道:“我铝了,这不也是关心络吗?既然来了,就多待两天吧,张仁和已经抓住,也没你什么事了,就当公费旅游。”

    他这么一哄,谢小仙身子有点软了,喘着气略带幽怨的说道:“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刚参加了这个专案组,恰好人被抓住,运段时间真没什么事了,我已经请假了。”

    游方看着她,心里的感觉不知道为何很复杂,与她认识这么长时间,极少听说谢小仙因为私事而请假,两次请假都是为了陪他。而她参加这个专案组,目的也不过是参借工作之便能到广州再来见见他。这段时间,真应该好好陪她散散心,在江潮奔波中已经负人太多。

    谢小仙此刻气已经消了,在他怀中开玩昊道:“小游子,你说那蒙面大侠将这么一个立大功的机会送给了大师 兄,假如知道我也参加了 专案组,会不会留下来,让我再立一次大功呢?”

    游方搂着她的双臂紧了紧,却很郑重的说道:“不会,绝对不合的 !”谢小仙有些惊讶的抬头:“栽,为什么?”

    游方低下头去,嘴唇几乎是擦着她的耳垂在细语:“小仙,你心里清楚我都做了些什么,还要继续做些什么,江湖中身不由己,我也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上岸,舒舒服服的享受人间大好风景滋养情怀。但是现在……你是警察,你立的功越多、官做的越大,我就越怕你。”

    谢小仙觉得耳根痒痒的,忍不住将脸颊在他的下巴上轻轻的蹭:“你是不愿意看见我工作更出色,继续被提拔吗?”可是小游子,假如你这么想、假如世上的警察都不尽责,你觉得谁能轻松?你能舒舒服服的去享受大好山河之美吗?”

    游方:“也对也对,你说的对,我的想法太自私。但是这次,在其位谋其 政,为了报答大师 兄对你的救命之恩,蒙面大侠送份礼物也是应谅的。”

    谢小仙微微侧过身道:“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就说这么多?文件我已经看见了,大师兄这次立一等功,直接提正局,其 实我也很感谢那几位蒙面大侠,替大师兄高兴。”你一天到晚和我说瞎话,我和你开句玩笑就不行?那就说正经 事。”游方:“嗯,你说吧。”

    谢小仙:“刚 才提到旅游,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你如果没事的话 一 一r 一 一 一游方立刻接话:“我没事,你想去哪里?这个星期我陪着你去就是了。

    谢小仙伸出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在怀中道:“我妈妈的老家在东北鞍山,我从小就是在那里长大的,好些年没有回去过了,这次难得有这么长的假期,我想回那里看看。”游方很干脆的点头:“好,我们就去鞍山。ps:今天已经尽力加料更新了,求月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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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一十三章、千朵莲花山

    谢小仙如今的工作没有以前那么危险,也不像当初那么不分白天黑夜与节假日的劳累,但清闲也只是相对而言,虽然有规定的公休假,平时却很难请下来。这次真是托大师兄抓住张仁和的福了,她刚刚参加专案组,所负责的联络协调工作就结束了,但是专案组还需要处理后续事务,她就趁机请了一周的假,加上头尾双休日一共是九天,足够出去好好玩了。

    谢小仙的母亲名叫杜若蘅,游方在洛阳古墓博物馆曾经见过,是一位供奉地蕺王菩萨的在家居士,平生信佛、好游山河。她是鞍山人,谢小仙也从小在鞍山长大,甚至跟随母亲在当地的山中寺庙 里住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游方除了陪谢小仙回鞍山散散心之外,此行还有别的打算,是他计划中行游的开始,既感悟万物有灵之境,也是寻回剑灵秦渔的旅途。待到谢小仙回北京后,他就出去沧州,重现荷花池与铁狮子,再到济南游大明湖赏小沧浪,然后还要去洛阳古墓博物馆,这就是当年秦渔现形的心路历程。

    而在此以前还有事情,辽东他从未去过,关外的白山与;水灵枢别有特质,需要仔细的去体味一番。另外张仁和莫名其妙的栽到了警右手里,风门各派都能猜到是兰德先生干的,他已经传书江湖怎么可能还会放过此人,如果连一个江洋大盗都拿不下,谈何对付远在太平洋彼岸的唐朝尚?

    牵弓派听闻后难免忐忑,因为张仁和涉及到他们门派中一些尴尬的往事,游方计划顺便到辽宁拜访牵弓派,既是安抚也是表达谢意「张仁和的线索最早就是牵 弓派私下提供的。但是话又说回来,谁谢谁还说不定呢,游方动用了这些人力物力资源,其实是完成了牵弓派当年想完成而没有完成的事情。

    与小游子走过的很多风景可能有所区别,鞍山并不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一年中的很多 时间,这里的气息显得有些污浊。它是东北地区最大的钢铁工业城市,鞍钢集团总部就在这里,也是全中国最重要的钢铁产地之一。而周边一带的抚顺、盘锦、本溪盛产煤、铁、石油等各种矿产。

    鞍山的矿产资源也非常丰富,出产包括饺、菱镁等 多种矿石,境内的岫岩满族自治县一带也是我 国最大的玉石产地之一,此地出产的玉被称为岫岩玉。这里也出产秘法晶石,当然了,其品种与产量远不能与松鹤谷所在的湘赣边境一带的山区相比。

    并不是有矿石的地方就有晶石,也并不是所有的晶石都具备秘法晶石所特有的物性。

    但是这里出产几类特殊的秘法晶石,别处很难见到,岫岩玉的品像与传统的和田玉、蓝田玉、昆仑玉相比 j! 不是很好,人文内涵的积淀也略显不足,但有些特殊的玉质也可以做为加工秘法器物的材料。牵弓派的外堂就设在岫岩县,一 是方便与江湖各派来往,二是方便做矿产生意,三是方便收集秘法器物一一这些都是外堂的职责。

    而牵弓派的穿弓诀秘法,恰恰需要此地特产的几种秘 法晶石相配合,运转时才能挥最大的作用。至于其内堂则在吉林境内与辽宁省交界处,小兴安岭余脉的山中,也是世代传承的宗门道场所在,历代弟子滋养形神、感悟灵枢、闭关修炼所在,交通并不方便。

    游方来到鞍山,并没有着急到牵弓派拜山也没有通知他们。他陪着谢小仙在小时候住过、玩过的地方都转了转,既然走出来旅游,当然要去鞍山东南大约四十里外的千朵莲花山。

    此山号称群峰荟萃如立地莲华千品,游方去过南昌的梅岭感悟每衅寻峦,梅岭号称有九十九峰、风姿各异,而此山共有九百九十九峰,缺十之数西成千,自古称千朵莲花山,简称千山。一代地师传人足下踏遍万水千山,此山之名也当真有趣,今天的游方终于登临这“千山”之上。

    千山自古就是关外之洞天、佛道两教名胜所在,但做为风景区开还是当代的事情。景区正门上“千山”两字为当代居士赵朴初所书,而正门两侧的对联“南海八千路,辽东第一山”是当代书法家启功题写明人的诗句。

    游方 与谢小仙就是经过牌楼入山,谢小仙还嘟囔了一句:“我小时候,这里好像不收门票。”游方挽着她笑而不言。

    千山中有“一线天”从巨大的山体岩石中贯穿而过,一眼能看穿对面,但给人的感觉两山一合仿佛就会把人挤成肉饼,狭窄处根本过不去。其实这只是一种错觉,来到这里的胖子也全过去了。这种错觉不仅是视觉上的或心理上的原因,地气灵枢确实很特异,它在;$然一体的山势中,很奇异的开启了一道分隔空间的裂隙,游方很自然的想起了牵弓派秘传的“穿弓诀”o

    牵弓派的穿弓诀与卧牛派的定山诀,应出自同源,却是掘风水灵枢特性中两种钕然不同的玄妙。运转“穿弓之然,很凌厉,可以伤人也可以破法,与一般的滋养形 神法决不同,它是移转风水局灵枢特性的一种秘法,与消砂派的消砂诀类似但又不同,可以专门修复破败的风水局,当然也可 以破坏完好的风水局,移转灵枢时妙处如此。因此心性阴沉之人可能并不适合习练,非常容易舍本逐末,专为追求其凌厉阴险的穿弓煞意,反倒失去了滋养形神、忘情山川的本意。

    游方还没有拜访牵弓派-,来到千朵莲花山先想到的是牵弓诀秘法特性,一边与谢小仙谈论着此地的景观。一般的风景区按照旅游路线走,走马观花也就一天时间,就算是大型风景名胜,按照旅行团的行程顶多也就是两、三天参观完毕,可是这其中的景致真要细细品味起来,这点时间当然远远不够。

    有一句导游形容现在所谓旅游者的俗话:“上车就睡觉,下车就撒尿,到景点就拍照,拍完啥也没看着。”西游方行游自然不同,他通常连相机都不带,也不按一般的旅行路线走,只是随着风景灵枢的韵迹而游,千朵莲华山这么大的地方,要想携灵枢入境收揽胸臆之中,只在山上是一、两天可不够。

    一位自幼就在这里长大的谢小仙,一位能感应山川灵性的小游子,应谋是最佳的一对游山组合了。

    他们一路走一路谈论,谢小仙皱着眉头道:“我从小就听说这 里有九百九十九峰,如干品红莲台攒簇,少了一峰究竟在何处?”

    游方笑道:“天地命然之数本就不全,总有一线遗憾,需在心中求证圆满,你我入这山中,你说那一峰在何处?若人不知品味,万般景致生动也是枉然。”

    谢小仙 用胳膊肘轻轻捅了他一下:“你的脸皮可真够厚的,言下之意立地成峰,你就是那九百九十九峰之外的一座山?”

    游方 笑嘻嘻的说道:“我未必是,也未必不是,就看你的眼中是否有他?你未必是,也未必不是,就看我的心中是否有小仙?”人生在世,就如在这千山中找寻,遗憾所在也是志趣所在。”谢小仙一瞪眼:“到底有没有啊?”游方赶紧点头道:“哼哼有,九百九十九品莲台簇拥一朵小仙。”

    谢小仙这才满意的低下头,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小时候的事,我小时候喜欢追读小说和漫画,常常是漫长的等待,有时候几年都买不齐想要的书,越是这样,等买到心里想要的书,那种幸福感越强烈。”游方追问道:“哦,你都收集什么漫画书啊? 举个例子。谢小仙小声答道:“圣斗士……”游方扑哧一声笑了:“原 来你还有 过这些爱好。”谢小仙反问道:“那你呢,上学的时候都看什么课外书?

    游方想也不想就答道:“寻峦诀、消砂诀、定山诀、穿弓诀、撼龙经、天玉经、十二杖法……”谢小仙打断他道:“我问的不是风水书,就是正常小孩看的那些。

    游方:“让我想想,乡下可没有那么时髦,我在村子里能翻到的都是一些老式的小人书了,《秦炼卖马》、《双枪6文龙》、《哪吒闹海》、《鹬蚌相争》、《小商河》、《大闹天宫》、《武松打虎》、《七擒孟获》之类的。……小仙啊,你怎真了?今天一上山,我总觉得你不是很开心呢?”

    谢小仙皱了皱眉头,神情似是有些委屈,但又不知是谁让她受委屈了,挽着游方的手臂微微撅着喝道:“小游子,你走过的地方很多,有没有觉得……?”游方:“觉得什么?”

    谢小仙:“我说不好,反正很难形容,我母亲信佛,从小她就对我说生死明灭是常态,但是这些年见到一些河浍山』II,我总感觉到有些紊乱不宁。”

    游方也微微皱了 皱眉头:“这种感觉并非没有道理,也许并不是你的原因,仔细形容一下,好吗?”

    谢小仙:“我小时候就在这里长大,也在山中住过很长时间,虽然受的是唯物主义教育,但我从小就觉得这千朵莲花山 有灵。”

    游方的眉心微微跳了跳:“你倒让我想起你妹妹谢小丁了,你们姐妹的感觉都很有意思,怎么有灵了?”

    谢小仙:“据这里 的老人说,千朵莲花山地脉连长白,是大小兴安岭龙脉之末,也是辽东人居迹之处,这附近还有几万年前原始人类部落的遗址呢。我小时候就觉得这里清正雅致,虽然气候冷一点但感觉很舒服,春天有槐花飘香,秋天有枫红霜白,真的很美,有时候我在路边经常兜看 出神了。”

    游方看着她,微微点了点头道:“确实很美,虽然我没看见,但是能感觉到。”

    谢小仙又接着说道:“但是我这一 次回到鞍山,来的这一路上,却看见了泉水断流、藤萝枯败,游方,你往那边看一眼。”说着话她的手指了一个方向,他们正登上一座山峰,离开了旅滋-主路伐,游方顺着她手望去,只见远处的一座山峰一侧被挖空,地面露出一个巨大的矿坑,真的很大,就像一个巨湖却没有水波。其地气感应就像被穿弓之煞破败灵枢,但无论什么样的高手,以秘法恐怕都完成不了这一击。

    游方延展神念感应山川灵枢,不知为何神念中却有刺痛感,仿佛听见了不知何处传来的呻吟。他立刻收摄神念转过头来,微叹一声劝慰道:“世事如滚滚洪流,淹没了大多,我们不能总是怀旧,社会总要向前展。但也别忘了我们在世上是与谁相处?世人谈风水,不尽是惑弄蒙蔽手段,其中有真意啊。”谢小仙很干脆的总结了一句:“这些就是在破败山川灵性。”

    游方只得苦笑,他以前尽量不在谢小仙面前谈论过于玄妙妗话题,没想到谢小仙今天主动提起了这些,看样子是真有感触,于是也摇了摇头道:“山川破败,因人之纵欲无度,却已忘情怀之美,舍本逐末。为眼前一点所得却牺牲了太多,且不顾风水章法肆意妄为,迟早又必须花代价挽回,却不知能否再挽回?路必须前行,但有些弯路是的实在可惜了 !”

    说话间两人继续前行,这里是“天上天”风景区,位于千山东、南、凸-、北四沟中的北沟,主峰叫五佛顶。

    既然话匣子已经打开了,游方很自然的就谈起了风水以及山川灵性之美。这些与秘法修炼并不一定有关联,此类话题一般人也经常谈论。

    这个风景区的开与设计确实有些不伦不类,至少旅游和建设部门并不懂风水,或者说不懂真正的风水。在这样的地方,还修建了粗制滥造的惊险世界宫、唐代古城等所谓的人文景观,硬嵌在这关外洞天名胜的群峰之中。这里也不是公园游乐场啊,气氛与地气灵枢完全不合调,与环境之间的冲突,就像人身上有多余的赘肉和粉疮。

    谢小仙从小就在这一带长大,重游故地感觉不对却又很难形容出来,当然会觉得不太舒服,游方只得继续劝慰她就不要只看这些了,看着也碍眼。心中应有美好情怀,眼光要善于现与欣赏,这千朵莲花山的灵秀险峻风景还有许多,他挽着她一路行游一边指点各处奇趣景致共赏,谢小仙这才又露出笑容,毕竟走出来玩的,就要开心点才好。

    千山中有小梅岭与振衣岗,据说是仙人吕 洞宾曾坐论仙家丹道之处,其灵枢之精粹浓郁确实非凡,他们在山中穿行最后到了五佛顶的半山腰处,并没有往上攀登,再回往东南望去,便是著名的千山大佛。这尊大佛与其它著名的摩崖石刻如乐山大佛、巴米扬大佛不同,因为它就是一座山体的一面。

    这座山陡峭的石壁天然形成了弥勒向右倾坐的形状,头部以及眼眉五官、手、膝、甚至连胸前的念珠都清晰可辨。这座天然 佛山也有人工留下的痕迹,大佛的右手背上有一个人工凿刻直径约三米的圆环,阳光照在上面,从远处看去自然形成一个明暗对比强烈的光环。

    迳座“大佛”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才现的,然后经过掘考证,现这里有历史各代拜祭留下的遗迹,却掩于苍山中不为人知,又被人们重新“现”了一回。

    弥勒是佛家所谓的未来佛,严格说起来不毒称佛而应 称菩萨,游方遥望如山之菩萨、如菩萨之山,突然说了一句:“观山之气,果然有宝相庄严,可我感觉此山在笑,似是冷笑又似苦笑啊。”

    谢小仙哼了一声道:“那时候我还小,还没上小学呢,听说某位大德在千朵莲花山现了一尊大佛,整山竟然如弥勒造像。你看这菩萨在这里呆的多好,就像你刚才说的风水,与迳群峰千品莲台相融一体,隐坐于古树藤萝间,自古有人祭拜。”现在倒好,又被现了一遍,为了把它清理的更清楚,好让人参观眺望,那边山崖上的松槐伐毁、藤萝遭殃啊!”

    游方却忍不住笑了:“好可怜的菩萨,让人逼出来裸奔被围观啊!”谢小仙也差点被逗笑了,却给了他一拳道:“不许这么说话,我妈妈信佛!”

    游方赶紧一低头,冲着 那边远山鞠躬道:“抱歉抱歉,一时感慨未柠言,并无取笑之意,菩萨大度大量,请不要与我计较!”

    然后他又一指那座山道:“我刚才讲风水原理,这里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蕺菩萨于千品莲花中,天成灵镜之妙莫过于此,自古以来也是如此受山川之寄托。可有人非要画蛇添足,扯藤伐树裸山以呈,唯恐游客看不清这山似菩萨,反而是破败风光雅兴,焚琴煮鹤啊!”不懂就不要乱来,想方设法批来经费搞风景区建设,f 工程就有成挣可以理解,但钱却花错了地方,结果在败坏风景。”

三百一十四章、蓦然回首

    当天就在风景区附近找了一家宾馆住下,第二天游方继续陪谢小仙游山,去了是相对偏僻的东沟与西沟一带,基本上是在野 径中穿行,领略自古以来的灵枢风光。谢小仙的心情好多了,始终笑呵呵的,一路对游方指点讲着各处的景观以及当地传说。

    他们这一天在山里是的路可不短,步行穿过了风景区中大大小小的很多山峰,大多不是一般游客会走到的地方。平常这么乱跑是有危险的,但有游方这位保镖在,谢小仙倒也不担心,哪儿好玩往哪儿钻。

    身体不够棒的话,根本走不下来这段路,但谢小仙却觉得很轻松,神形俱适,在这崎岖的山路上步履非常的轻盈,她有些好奇的对游方说:“有你在身边就是不一样,这么长、这么险的路,我感觉总有一股力量在扶着我。”

    游方做了鬼脸道:“我抱着你走,岂簿是更省事?不过山路还是自己攀登更有意思。”这倒是实话,每到山路崎岖险峻处,游方总是不动声 色的以神念悄然护持,这比抱着她走路还要费力,但如此运用神念倒也很舒适惬意,至少没有那种生死相搏的紧张与凶险。

    北方的春天来的晚,阳历三月,香港那边气候已经很温暖了,但鞍山这边供暖期还没过呢。山间草木徽红与枯黄掩映,正在蛰伏中' 等待舒展,眼前的山色有些萧索,但元神却能感应到那万物期待生的灵动。

    潺嫒,路转坡坨百折还。松涛涨壑千岩响,花雨浮空满地斑。”这个时节未见山花烂漫,但树影婆娑也是斑洒满地,山风拂过卧万株古松确如浪涛之声,风小时如远处传来,风大时仿佛有千岩∽o

    在J+中凉意飕飕,但是挽住游方,谢小仙却又一点都不觉得冷。偶尔走过有山泉的地方,能看见山中背阴处冰雪未融,而由于泉水沼度高仍从泉眼处往外流淌,却在不远的地方结冰层层堆积,依山势形成小型的冰挂、冰沟、冰梯、冰坡等自然景观,这是在南方山野中见不到的奇景。

    他们没有走回头路,从东沟走到西沟,晚上就入住一家温 泉疗养院,泡泡温泉解解乏,第三天继续到山野中游玩,谢小仙非常开心,游方也感叹真没有白来这一趟,或许早就该来了。

    他们在千朵莲花山游兴很浓,第四天去了南沟,也是千朵莲花山的主峰仙人台所在,相传是汉代辽阳刺史丁令威成仙化鹤归来的遗迹,明朝初年峰顶被凿建成平台的形状,上面还刻有棋盘,此处又称观音台,有“五观”之说一十观沧海、观日出、观莲花、观松风、观云飞。

    仙人台三面前是峭壁深崖,唯东面可以攀登,小的时候,谢小仙经常和家人一起爬上去看日 出,路非常艰险,但走到了仙人台上极日远眺,心旷神怡之 感让她觉得走这段路大值 了 !清代一位高僧登临仙人台之后曾留诗云 一一几度登临不到顶,此回到顶畏登山。九州 细碎烟尘里,万里虚无指点间。云在极底几可踏,天虽至近竟难攀。息报携手下山去,纵对仙人无好颜。

    一位和尚写出游仙诗来,难免有几分调侃之意,让人读了忍俊不禁,同时也能领略仙人台风光之美。只是让人感觉有几分奇怪,这和尚为什么不谈五观之峰,反而调侃仙人台之名?

    谢小仙此番登山,可没有古人那么艰险,也比小时候轻松了许多,因为仙人台是千朵莲花山的主峰,风景区早就把路修好了。但走到了仙人台上,这两天游玩中一直嬉笑不停的谢小仙此刻又是秀眉一蹙,扭脸对游方说:“我们下去吧。”

    好不容易爬上来怎么又要回去 了?只见现在的仙人 台被人为砌成水泥平台,岩石下还添了个佛龛,里面供了一尊新搬来的塑像,这塑像雕工与造形真的不是很精致,周边格栏杆上挂满了铜锁,还系着乱七八糟的红绳,好端端的仙人遗迹,变成了烟熏火燎的地方。

    游方笑了,将她搂在身边道:“登上了主峰,怎可不赏尽风光而还? 我们看我们的风景便是!”

    谢小仙舒展眉心微微点了点头:“也罢,世间万相皆入眼,总有你所愿见与不愿见,否 则佛祖也不会有苦谛之说。所经历的风光美景「才更显珍贵 !”

    他们俩就这么静静的站在仙人台上远眺,拂去身边烟熏火燎的溥烦,望千品莲华千姿百态,无限风光尽收眼底,古树挂壁如泻烟莽,怪石嶙峋相映成趣。这时游方微微动了动,谢小仙似有感应,回头看了他一眼,却突然现周围的景物已经在无声无息中改变,仙人台还是仙人台,但已变成她从小熟悉的那座山峰。

    再转身向四面望去,只见有苍松翠树吐绿,山花含苞欲放,竟呈绠纷之色。这是游方以神念展开的画卷,画卷中就是眼前的千朵莲花山,却同时运转了心盘,就是谢小仙此番旅游所欲回味的心境演化成的风景。将千朵莲花山携入胸襟画卷中展开,却同时在画卷中运转真真切切的心盘,听起来“原理”似乎并不复杂,但以前游方是不可能办到的,今天也不是刻意为之,就是心念忽然一动,谢小仙在想什么他很明白,于是画卷与风景虚 实相合,很自然的运转心盘而展现。谢小仙靠在他的胸前,声音有些呢喃:“小游子,你又在捣鬼! ”游方桌声道:“怎么,你不喜欢吗?”

    谢小仙的笑容有些腰胧:“喜欢,当然喜欢了,这才是那第一千品莲花!”然后两人再也没说话,在仙人台上站了很久。

    当两人回去时,刚刚走下第一阶台阶,游方的身形突然晃了晃,谢小仙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他很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游方的声音略带疲倦:“感觉有些累了,你扶着我点。”

    谢小仙一笑:“你也终于有累的时候,那就老老实实的走路,让我搀着 !”

    刚才一番试法,境界之玄妙前所未有,但无声无息间神气消 耗之剧烈,连游方自己也没想到。这不是简单的心盘术,也不完全是画卷中的携景术或寻峦诀,游方曾在松鹤谷感应过那古老的建木仪式「也在香山南麓见到刘黎运转奇异的心盘与向左狐斗法,那是唤醒山川万物之生动灵性,游方竟然也做到了,虽是无意中闪现,但他已经触J8_门径。

    回去 的路上没有再穿行野径,老老实实就是风景区修好的路,千朵莲花山的地气滋养确实不凡,半个小时之后游方迈步间缓过劲了,走的已经很稳了,但谢小仙仍然伸出双臂紧紧抱着他的一条胳膊,两人依在一起走。

    游方莫明有点走神,他又想起了好几年前,在中关村沿街卖碟的时候,被菜鸟警花谢小仙铐进派出所,还挨了一顿批评教育的场景,不禁嘴角徼翘浮出淡淡的笑意。

    走着走着,前方是香岩寺,望见远近山坡层次分明,在群峰环抱中一点也不觉得地气促狭,反而在不大的空间内呈现出深远开阔之感。这个地方的风水好啊,是千朵莲花山地气灵枢之一。远远就看见了寺庙单枸拱山势屋脊,饰以彩色浮石雕刻,非常精湛与逼真。

    然而谢小仙又把 小嘴撅起来了,微皱眉头说了一句:“感觉有些阴森啊。”

    可不是吗,香岩寺本是个好地方,若居此修行风水极佳,游玩驻足感觉也是相当不错,可如今寺庙的陡壁下新砌了一面女墙,里面密密麻麻放满 了骨灰盒,一 阵风吹过,树荫下确实能感觉到那杂乱的阴气。

    从女墙下走过,谢小仙的胳膊搂的更紧了,小声说道:“我小时候在这里住过,寺内有古代高僧的灵骨塔,虽也是墓葬但只觉庄严不觉森然,现在……我们还是不进去了吧。”

    游方无可奈何的笑了笑:“这里怎么铍讣的,当成收费公墓了 ?”小仙啊,我们认识很久了,我曾经总是想躲着你,觉得误会大多又太深,但是今天一番旅游,突然觉得我们其实很投缘,你对运世间万物的观感,无意中与我如此切合。”

    谢小仙低着头嗯了一声道:“是吗?还真是的! 世上有的人是貌合神离,而有人是貌离神合,就像我们俩”

    游方轻轻在她腰间摸了一把道:“我们是貌离神合吗?我看是貌合杜也合,这么站在一起不是很般配吗?”

    谢小仙捉住他的手,掐了一下手背,哼了一声似是质问道:“你和谁站在一起不般配?”

    小游子立刻岔开话题:“能看出来,你今天的心境平和多 了,还记得第一天到千山,我们去龙泉寺,你为了断流的龙泉水长吁短叹了好一阵子。”谢小仙:“你这个带人恨的,这几天倒也很会哄人开心!”

    谢小仙小时候不仅在南沟的香岩寺住过,也在北沟的龙泉寺住过。龙泉寺是千朵莲花山五大禅林中现存最大的佛寺,始建于唐代,寺后有清泉一处千年来流水潺潺,清冽甘美,沏茶品茗 悠然有风致。但是近年来千朵莲花山外围有很多山峰被侧斩甚至被掏空,地脉受损有很多泉水断流,那龙泉水也几乎绝迹了。

    那天他们从五佛顶回来,经无量观路过龙泉寺,谢小仙特意去看龙泉水,结果却现泉眼几来已断流,当时就莫名觉得特别伤心,好半天闷闷不乐。游方哄了很久,回到酒店之后给她表演茶道亲手冲茶品茗,她这才露出笑容。

    而今天路过香岩寺,好好的风水寺院莫名染上杂乱阴森,她虽然叹息感慨,但心态已经平和多了,没有让自己无谓的多烦恼,走过去之后就和游方开起了玩笑,初入千朵莲花山时紊乱不宁的心绪已经平复。

    两人在山路上缓缓而行,走的很慢,又聊起了这几天所见的景观,谢小仙终究还是有点不痛快,靠在游方的肩膀上问了一句:“若千山有灵,它会有与我一样的感觉吗?”“哼,当然有,我大前天看见那尊菩萨 J”就觉得山在笑。不是错觉,是真真切切看见那山在朝着 人们笑。”说到这里游方的话突然顿住了,停下脚步拦着谢小仙黯然回望去,神念修行次第中 万物生动”之境,当他踏遍千山之时竟悄然而成。“游方,你在看什么?”谢小仙在他胸前问了一句,他神色如此凝重,她也不再习惯性的叫他小游子。

    “在看走过的路,当真万物生动啊!”走吧,我们下山,晚上请你吃好吃的。”游方心中感慨万千,却神色如常的转身,搂着谢小仙继续从容而行。回想起此番突破门径的机缘,竟是一路上受到丝毫不懂秘法的谢小仙点拨,当真玄之又玄。

    然而前走没几步,突然听见身后有个清清朗朗的声音说道:“千山有灵是否会觉得痛? 菩萨有知是否会觉得苦?你我之叹息正如佛之叹息,但观山似笑,以空相观照苦谛,苦何尝是苦 ? 佛菩萨多情,此为深爱大爱,所以才有普庋众生的誓愿。”

    两人闻言一回头,看见一个和尚从山路上走来,步履稳健不急不缓,但游方却暗叹此人好快的身法。刚才他回身时还没看见他,应该是刚从香岩寺大门里走出来的,几步就到了近前这才放缓了身法,特意说出这番话打招呼,应该是听见了两人走过香岩寺时的谈话。

    这是一位年轻的僧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铮青的头皮没有戒疤,胸前挂着一串新月菩提念珠,被把摩的已经相当光润。他身上穿的僧衣倒是挺干净,颜色灰不溜丢青白,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补丁,可真够艰苦朴素的 !

    风景区的大庙里,见到这身打扮的和尚也是相当令人意外,如今经济展了,旅游业也被带动了,寺庙里的香火钱也水涨舴高了,人们心里的想法多了,烧香的拜佛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很多和尚们都富裕起来了,就算不富裕的,也不必穿成这样啊?看上去怪可怜的。

    东北-阳历三月的天气,尤其是在这山中,还是非常冷的,这和尚的衣着看上去很单薄,却神态自若身形舒展。一般人看见他的感觉是很奇妙的,假如自己并不冷,不会觉得很刺眼,但如果感觉到很冷,看见这个和尚穿的这么单薄会觉得身上更冷,忍不住同情心泛滥,上前捐点香火成啥的。

    这和尚走路时左手托钵,是三个套在一起的铜钵,这大冷天不戴手套,空手托着金属器物,看着也是挺冻人的。但是游方却笑了,与此同时僧人站定脚步立单掌行礼道:“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

    原来是老熟人了,听声音游方就能想起来,就是当初被断头催请到鸿彬工业园作法的三位“高人”之一,来自辽西大慈行寺的欣清和尚,一位持戒精严的苦行僧。

    游方也松开谢小仙抱拳还礼道:“原 来是欣清大师啊!您怎么会出现的香岩寺,跳槽了吗?”虽然以前没打过太多交道,但见面说话却自然而然,就像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欣清答道:“施主好游山河,我也行游山川之中,这几日在香岩寺行脚挂单,却恰好听闻故人之声,言及万物生 动之悟,故此现身一见。上次见面未及多言,今日方知施主原来是一位道士。”

    游方一晃脑袋:“道士?不是不是,我有亲戚和朋友是道士,道姑也有呢,但我没出家,也没出家的打算,和女朋友出来旅游呢,你怎么见面一开口把我往这条路上拐?”

    欣清也笑了:“太上当年亦未高簪束,听施主谈万物生动之意境,当为道家中人。山如菩萨、菩萨如山,观山不语而笑,山若有灵、山若有情。贫僧闻言颇有感触,道家的倩和佛家的付,相异却相似:一则此生情怀莫失,坚守驻世,一世缘矣;一则却是生生大爱,全是爱,轮回无尽。”

    这和尚说话有点绕,假如是不明白怎么回事的人,恐怕会以为天太冷衣服穿的 大少,冻得他说胡话了。

    谢小仙毕竟自幼受家庭环境熏陶,听的倒是明白,扯了扯游方的袖子问道:“游方,这位大师是……?”

    游方笑着解释道:“这位是辽西大慈行寺的欣清大师,年纪轻轻佛法修为了得啊,我以前看风水的时候认识的,你应该知道,和尚也替人看风水,只是不托 风水之名。”然后又朝欣清道:“大师,怎么一见面,我觉得你话中有话呢?”

    欣清微微一笑,看着游方道:“游施主,当初我见过你一面,虽只是一瞥,但觉你桃花缠身、酒气入体,颇有些-烦恼业障。今日再见仿佛相似又与当日有不同,别有一番籍落风流啊。”他倒是很机灵,听见谢小仙对游方的称呼,没有叫“梅施主”而是叫“游施主”。

    游方:“哦,原来大师不仅会看风水,还会给人看相?眼力真是不错,多谢提醒了 ! 但一世无情怀所寄,何必有今生来过?此生未得籍蕴,谈何世世轮回 ?”大师特意从寺中赶出来,不是为了给我看面相的吧?”

三百一十五章、半壁山川

    欣清又行一礼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不俗即仙骨、多情亦佛心,红道白藕是一家。游施主,我知道您是一位高人,恰好有缘相遇,想问你这几日是否有空闲,贫僧有点事想求您帮忙,正与这山川之生动有关。”

    嗯?这和尚有事要找他擘忙,看来与秘沽有关。游方以前与欣清连一句话都没说过,但了解这和尚是什么人,有时候与人打交道并不必接绁太多。他清楚欣清和尚住在鸿彬工业园贵宾楼的时候也是持戒金严,每日晨起诵十遍《楞严》,托钵乞食,只是日中前的一餐而已。

    后来游方打听过,也问过当时同在鸿彬工业园的千杯道人,江潮风门各派并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但可以确定这和尚有修行,游方在追击李冬平的途中,欣清也曾经出手相助,算是欠他一个人情。既然人家帮过忙,现在开口,也不好断然拒绝。

    他问道:“不知大师找我有何事,何时何地处置?能顺手帮忙的话,自然愿意相助。”

    欣清答道:“对游施主而言,可能只是举手之劳,但贫僧已经为此烦怕了半个月。不急不急,我看您也挺忙的,假如留在此地不是立即就是,那么什么时间有空即可。”

    游方:“两天后我有空,不知如何联系大师,就到这香岩寺拜访吗?”

    欣清递过来一张名片道:“您若有空又有兴致,就打电话联系我,贫僧这几日就在千朵莲花J,中,未必于哪座寺院居住。”贫僧求您帮的忙,也与施主今日之叹息有关,届时详谈,先多谢了 !”

    时代不同了,连和尚都有名片了,名片正面写着他的法号释欣清与所属的寺院大慈行寺,下面有一个手写的号码;翻过来看背面是大慈行寺的地址,还有全国各地前往大慈行寺的交通路线,算是一种很特殊的宣传广告。游方笑着问了一句:“大师您也用手机呀?”

    欣清淡然答道:“出门方便而已,时移世易、万物常新,行事岂能一味食古拘泥?”

    游方看了看他满是补丁的僧衣,有些坏坏的笑道:“你的衣服很有特色嘛?假如要我帮忙看风水的话,劳务费是多少啊?不是让你出,我是问雇主给的价。”

    谢小仙在旁边伸手掐了游方软肋一把,而欣清却笑呵呵的一摊右手道:“雇主便是这天下山川,施主此身所具一切,皆是它所给予,请问您还想要什么?至于贫僧不提谶财,身无分文,劳务费当然更没有了,只得说声抱歉。”

    游方抓住了谢小仙的手握在掌心,让她别乱动,另一只手一挑大拇指道:“江湖道上的门槛我遇见的多了,和尚,就冲你方才这一番话,能帮忙我一定尽力,后天和你联系吧 !”小仙,我们下山了。”

    他拉着有些疑惑的谢小仙走了,欣清站在山路上仍托钵立掌行礼,神色平和恭谨,身姿端庄一丝不苟。

    第二天是周日,隔天谢小仙就要回北京上班了,她的假期终于过完,游方把她送到 了沈阳桃仙机场。临走时谢小仙十分不舍,有点赖着不想上。 ':。 二十「;思,同时也对昨天的遭遇十分好奇,在候机大厅问游方道:,“「1:十人就是事多,总是遇到那些稀奇古怪的事,去游千山还碰到和尚七七{。 ;t「,;忙,我都想跟着去看看,那和尚找你究竟有什么事?”

    游方揽着她的肩 头笑道:“看风水呗,我和那和尚就是这么认识的,你这次 不是感慨车朵莲花山风水有破败之处吗?那和尚应该会有同样的感慨。”也不必好奇,就像普通人对警察好奇一样,总觉得破案子挺神秘的,但你干这一行文了,恐怕也就习以为常了。”

    谢小仙摇了摇头:“还是不一样的,警察破案子只是职责所在,而你遇到的一些事情很难形容。。&,也很麻烦,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 一 一r一 一 一

    游方打断了她的话:“我也希望有一天,能够平安自适,但真的有大事未决,回头看遗憾多多,很抱歉!”广播已经通知登机了,你快进安检吧,等我忙完手头的事,就去北京看你,到 时候……”

    谢小仙又把他的话打断了:“你的那些事,我不清楚也能精到大概,别说了,希望你平安。”对了,我想在北京买套房子,既然你会看风水,回头也帮我看看呗?”

    游方笑了,理了理她的头道:“没问题,我就是专业干这个的 !”

    谢小仙回北京了,游方又返回了鞍山,这次没住宾馆,直接去了千朵莲花山,在山中一株古树下静坐 一夜,第二天太阳升起时看了看手机,现这里有信号,于是给欣清打了个电话。结果欣清和他差不多,也是在山中某株树下打坐呢,与游方约定下午在某个地方见面。

    欣清说的地方没有门牌号也没有道路可通,只是讲了地势的特点和方位所在,假如换个人还真战不到,不过倒是难不住游方,这几天他已经在千朵莲花山中转了个遍,一听就知道是哪里。

    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他们在南沟外围山野中见面了,是一处山脚下。只见面前这座山峰被侧斩,山根下挖出了一个巨大的、已被遵弃的矿坑。矿坑深处的碎石呈青灰色微微泛点紫黑,似乎能吞噬夕阳残照的光芒。

    游方站在矿坑的边缘处,面前如同是一个巨大的、却没有水的黑湖,又像是一张吞噬山川的巨口。神念感应,一片清灵的地气中,仿佛硬生生的被凿出一个杂乱、充满煞意、能够吞噬生机的空间。

    人站在这里会有一种错觉,仿佛背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推你,恍惚间一走神,好似就会一头栽进这个巨坑中,这与恐高症作的感觉非常相似,却是地气带来的元神感应,游方后背的肌肉都不由自主的绷紧 了。

    这个地方游方来到千山的第一天就见过,当时与谢小仙在一座山峰上眺望远处,就看见了这被削平挖空的“半壁江山”让谢小仙更加心情不悦,而游方的神念也感觉到一阵刺疼。现在回想起来,那正是他绁及“万物生动”之境的契机。

    太上曾云:“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有身因有生,便有舍生之乐、舍生之趣、舍生之苦、舍生之叹、舍生之害。体会万物生 动,未必都是乐趣,游方听见的第一声山川之f第一眼山川之情竟是冷笑,这也是“生动”所包含。

    此刻夕阳斜照,黑洞洞的矿坑与 周围的秀丽群峰的对比更显强烈,那地气灵枢之间巨大的冲煞感也更显剧烈,游方就站在矿坑边,神念中的刺痛感难以形容,似被无数根 细针深深的扎入元神,就连收敛神念也无法驱散。

    这绝对是常人难以承受的痛楚,怪只怪他的神念太过精微、元神感应太过清晰,刚刚掌握“万物生动”之境,尚不能体验知 常,因此神念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中还不能完全收敛感应,只要站在这种地方,他就必须得忍着 ! 也就是如小游子这般铁打的身子骨,才能忍得住不抖,还能站在那里没有露出异状。

    谁说修炼风门秘法体会的就一定是舒服?假如恰好到 了一个不上不下的境界,来到这么 一个不尴不尬的地方,那就是一种硬生生的折磨。所以大家都爱在风水宝地待着,可是世上的风水宝地哪有那么多 ? 千朵莲花山也算灵枢荟萃之处,却硬生生留下了此冲煞之地。

    游方不由自主想起了当初在沧州铁枘了羊的经历,灵觉初动元神带伤,好悬没被铁狮子沉积的千年:$厚物件,》'卡}住了。而今天他的感觉就像在受酷刑,却是自己接受欣清的邀什。乎列主个地方,也许是修行中的一种劫 难或者说一种考验吧。“道友,您精通风水秘术,想必也看出此地的不妥了吧?”欣清站在矿坑边,手指着那黑洞洞的深处说道。

    游方的眉头已经锁的跟铁疙瘩一样,元神中传来的刺痛让他也有点恍惚,脑筋不像平常那么清醒,有些疑惑的答了一句:“你还是叫我施主吧,这 个地方确实风水破败,你想把它处理了 ?”让我怎么帮你呢,雇车雇人再把这个坑给填上?那需要的土石方量可太大了,就算花了这笔钱,恐怕还得在别的地方挖个大坑。”

    欣清摇了摇头道:“矿石已经采完了,这坑我们是填不了的,但是这里的地脉被挖断了,因此山川灵气受损,前不久我路过此处,便想尽力修复它。可是我用了半月时间,做的全是无用之功,心中十分不解,恰好遇到 了你,因此想向您求教,看看宄竟是怎么回事,贫僧是否用错了方法?”

    游方有些好奇的问道:“碜复地脉?此处受损恐非一人之力所能轻易挽回。”

    欣清若有所思道:“是吗?既是人 力损之,也可试试人力复之,请施主退后,贫僧为你演示这半月来每Jg-所做的功课,依你之见,看看所缺在何处?”

    游方正难受的要命呢,闻言赶紧退出了好几丈远,只见欣清铺好随身带的一个垫子,就在矿坑边缘坐下,将那三个铜钵在面前依次摆好,解下星月 菩提念珠持于左手,右手立掌于胸前,闭上眼睛开始诵经。

    游方的佛经读的很少也不是很熟悉,听了半天才分辨出这和尚诵的是』妙法莲华》,也不知是第几品? 随着诵经声,神念有特殊的感应,就似莲华升起、立地成峰、地气灵枢移转荟萃,此处又缓缓恢复成与山川相融无隙之态。虽然不像当初未遭破败时那么完美,但至少被暂时修复了一些。

    若是以秘法境界来衡量,这是移转灵枢之功,游方掌握的也相当纯熟,但是这么做只在施法时有效,等到法术一收,此地还会恢复原貌,就像千斤重物需要用力才能举起来,但是一松劲照样得放下「不能永远举着吧?

    游方并没有出声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在一旁观看,等着和尚的下一步动作。欣清所施之法分明有移转灵枢的境界,可是游方却看不出是哪门哪派的传承,与 风门各派传承秘法相似却又有异。

    莲华开放立地成灵枢,过了不久,和尚面前的三个铜钵出了清越之声,仿佛被看不见的木槌敲响。游方感应的清楚,这声音就是随着欣清擒动念珠的节奏传出,夕阳下传来千岩回响之声,很神妙,如乐章编织穿梭成网,在前方巨大的空洞中引起阵阵共鸣。

    原来这三个钵还能当铜铎敲,但欣清并没有伸手敲钵,看上去是受无形的力量冲击 自鸣而响,若以秘法境界衡量,这分明是凝虚成形的神念之功啊! 真看不出这位年纪轻轻的和尚竟是位神念高手,哪门哪派出了这等人物,游方怎么从未听说过呢?

    若论功力,游方感觉欣清不如自己深厚,秘法境界也不比自己更高,假如动手的话绝对斗不过自己,但这和尚在此时此地施法,却另有一番妙处,游方以前没见过。若他在运转神念的话,这神念之力似澉弱却弥漫的范围极广,借钵声的回音汇聚群山灵枢,似是在借周围山川之灵性克服此地冲 煞之气。

    山川乃天成,本就有自成的灵性,在山 I, 拔了一根草,第二年照样会长出来,但有时人为的破坏越 了这种自然的承受与恢复限度,便是破败生动之机。

    欣清接下来施法就扰动地气了,随着千岩回响在那巨大的深坑中引起阵阵回音,就似天籁编钟奏出格乐章,然后矿坑深处似有一种力量被政了,产生了巨大的冲突,剧烈的煞意翻腾仿佛要将这乐章声搅乱打碎。

    矿洞深处反射的冲激是无声无息的,平常人不可能清晰的感觉到,但是游方却在元神中听见了声音,不再是那种痛楚的呻吟,简直成了刺破耳膜的杀猪嚎叫,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这也是万物生动之感啊,谁叫游方有此秘法境界呢,活该他难受。

    方才和尚刚刚诵经时,游方元神中的刺痛感已经淡了不少,而此刻又陡然加剧,不再像被尖针扎入脑海,而是被两股力量撕扯,觉得脑袋都快裂开了。游方倒是可以躲,但是欣清施法 的范围很大,他也不可能躲到另一座山外面去,还是在这里站着看吧。

    迳不是欣清个人的力量,他是以法力引动了山川之气,理论上游方也可以办到,只不过欣清究竟想达到什么日的呢?他似乎是在化解这矿坑与环境巨烈冲突的冲煞之势,风门哪一派秘法与之类似呢?消砂诀、定山诀、穿弓诀都很像,但也都似是而非。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钵鸣声渐渐变得细微,回音似往近处收拢,化为实质的力量,无形却有相,渐渐的凝聚在欣清的擒动佛珠的指尖。然后欣清也动了,他抬起头望着前方,从念珠上摘下一枚星 月菩提。

    他这串念珠和项链似 的带一个活扣,可以打开,然后 把念珠摘下来再扣上。假如仔细看这串星月菩提珠,原本一百零八枚之数,加上刚摘下来的这一枚,总共已经少 了十六枚。

    摘下念珠之后,游方有一种错觉,仿佛欣清指间拈着一品莲花,蕴含的却是一座山峰的灵性。然后只见他轻轻一弹,就如莲华飘落,或者说一座山飞去,远远的落进了矿坑深处,紧接着冲突寂静,元神中听见那巨大矿坑中传来的声音成了轻轻的喘息,就似男女欢爱之后的余韵,游方元神中被撕扯的痛楚感也消失了。

    能看出来,欣清和尚此番施法也是累的够呛,盘膝于地调息半晌无言。游方的元神中仍然有被无数尖针刺痛的感觉,但比刚开始已经微弱了几分,说明欣清方才施沽是有效的,收了法术之后,此巨大矿坑的冲煞之气便减弱了几分。

    游方已经看 出他是怎么办到的,其原理非常深奥,但很直白解释,就如游方打造画卷,将天下山川灵性都炼化于卷中。但欣清和尚所打造的“画卷”就是面前巨大的矿坑,由于地气冲突剧烈,卑煞阻隔,他没有办法直接这么做,所以借助一枚菩提珠为灵引,虚空再造灵枢修复地脉。

    游方不由得出一声暗叹,也就是高僧无我无失的情怀,才可能去做这样的事情。

    这是最笨的办法,但似乎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否则的话就只能把这个矿坑填上,再用穿弓诀一类的秘法修复地气了,那个工程量几乎难以想像。

    这时太阳已落山,山间渐渐变得昏暗,欣 清和尚没有回头,f6 气略显虚弱的开口说话了:“施主,你方才可看的明白,我这半月以来一直如此行功修复莲华地脉灵性,是否有什么偏颇之处?”“欣清大师,请问你是无冲派的哪一位长老?”游方没有回答,反而问了一句很古怪的话,脸色也是古怪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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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一十六章、功夫

    游方一开始没有看 出欣清所施秘术 出 自何门何派的传承,但最后一下弹出菩提珠的手法,只有无冲派的秘术是那般施展。无冲派不仅有幻法大阵,自古正传秘法是“无冲化煞诀”运转时可凝炼地气灵枢似幻似真,专门克制与化解各种冲煞。

    假如欣清的手段得白 风门秘法传承,又能修炼到如此神妙的境界,那只能是无冲派弟子 了。游方是大吃一惊啊,他不可能将眼前的欣清和尚与无 冲派联系起来,但是神念感应又是清清楚楚,故此突然问。

    欣清闻言却是一愣:“无冲派?贫僧从未听说过,施主何故有此一问?”游方:“那么大师所修秘术,师从何人?”

    欣清笑了:“我自幼就在大慈行寺出家,无非早晚功课、持戒修行而已,略得些有为法手段,却非向佛之心所求,只为护持庄严而已,更不能与施主这般江湖高人相比。但世间沽万变不离其宗,方才的手法,贫僧觉得如此用功方能有效,可又偏偏无效,故此才请你来一观。”

    游方闻言释然了,他并不怀疑欣清所说的话,天下秘术未必都出自风门一家,所谓风门各派传 承,其要旨在借助天地灵枢淄养形神、移转灵枢有风水造化之功、神念合形怀抱天下山川。除此之外,世间还有各种修行,可能大道追求各异,但妙趣总有相似或相合之处,正如游方开玩笑所说一一和尚也会看风水,只是不托风水之名。

    再仔细回味欣清刚才的施法过程,虽最后一击极似无冲化煞秘术,但并无诸法如幻之感,出手是实实在在。游方不由得暗中感叹,无冲化煞诀也好,这和尚施展的手段也罢,全在人之所为啊!

    但同时他更纳闷了,诧异的说道:“我所习风门秘术,虽不能与大师之佛法精深相提并论,但也看的清楚,你施法并亢不妥,假如都按刚才的手段,等你将那串念珠扔的差不多了,此处地脉也差不多该修复了。我只是有两点疑问,你这半 月 来都是如方才一般行功吗?你这 $念珠粒粒灵性精纯,是一件 难得妁存器,你打算都扔了吗?”

    欣清答道:“当然不是天天如此,今日为了给施主演示,已尽全力,假如在山野中遇凶险,此刻已无余力自保,平日自不会如此。至于这串星月菩提,是我于佛前修持之物,确实是件法器,若不是借助于它,也不可能弹指间成此手段。”游方叹息道:“大师之情怀,吾所不及也!”

    欣清站了起来,收起地上的三个铜钵,转过身来橄做一笑:“你是说这串念珠吗?说诸法空相,法尚应舍,何况非法、何况法器,归根到底是佛家的无我。但我平时也自知珍贵,绝不会无谓毁弃,毕竟尚在世土行走,尘缘未断尽也不能断尽,否则一切虚无并非正法眼藏,出家人不打诳语,其实我也觉得很可惜啊! 但愿而行之时,器物当有所用,这才是修行功夫。”

    游方一摆手:“大师莫谈佛法了,我很钦佩你,但此刻听着头痛。你方才施法并无问题,怎么会做无用之功呢? 能把详细的情形对我讲讲吗?”

    欣清这才看见游方额头上的冷汗,又是徼做一怔,倒吸一口冷气道:“原来施主竟在魔障袭扰关口 !贫僧唐突于,竟邀你来此凶险绝地,该说钦佩的应当是小僧才是,施主竟能面不改色从容观法,定念能断金刚,小僧万万不及!”我们还是离开此地再细说罢。”

    一直忍受元神如无数针扎的感觉,游方也出冷汗了,欣清的话他听明白了,所谓修炼中的“魔障袭扰关。”确实凶险,换一个人恐怕万万不会主动到这种地方来。可游方真不是一般人,当代江湖修炼风门秘术的传人中,迄今为止他已经是最出色的,一步步走来有登临千山之成就,是从刀尖上磨砺出收敛于无形的锋芒,眼前的和尚也无法与他相F1o

    游方一指另一座山峰的半腰道:“不要走太远,还是找一处能看清此坑的地方说话,我们就去那里吧。”

    欣清一皱眉道:“那里仍然太近,施主仍会受魔障袭扰,贫僧也须寻清灵之地定坐 调息,还走到这环绕群峰之外才妥当。”

    游方摇头道:“降魔化煞也是历练之法,只要莫自寻烦恼而已。这么近我没办法,但是稍远一些,我自能护持你定坐调息,还是将此地全貌看清楚,说话更方便。”

    说完话他转身就走,来到巨大矿坑对面那座山峰的半腰,在一处缓坡上取出七枚钨光石布成璇玑星辰大阵。然后在枯草上坐下,一指对面道:“大师,请坐吧,容我施法。”此时太阳早已落山,林何一片昏暗,隐约的繁 星已浮现在遥远的天空,游方悄然运转大阵,星 光汇聚洒落”又在上空奇异的消散。山坡上的天地灵枢精意汇聚,不仅将地气冲煞阻隔,而且形成一个极适合休憩的空 间。

    欣清小声惊叹道:“我早知江湖上有风水秘术,也知你是此道中人,却没想到今天能见识如此高妙的手段!”

    游方一笑:“想学吗? 有空我可以教你。其实彼此彼此,今日也觉得大师的言行对我很有启啊!”闲话以后再说,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半月来的详细经过了。”

    欣清开始讲述,游方却越听越纳闷,按迳和尚的说法,他这段时间每日午后在此地施法修复地脉,每次都是修复了少许,可是第二天回来一看,又完全恢复了原样。打个比方,他就像每天在填坑,可是第二天坑又被挖开了,而且一丝不增一丝不减,他修复了多少,第二天这巨坑地气便自动回复多少,来来回回完全是无用功。

    这不可能啊,游方是一等一的风水秘法高手,自然清楚欣清方才的法术是有效的,否则也不必白白损弃那么 多菩提珠。他沉吟着问了一句:“你每次施法完毕,就离开这个地方等到第二天再来吗?为什么不守在旁边看着?”

    欣清有些尴尬的答道:“只怪小僧功力有限,若想触动地气有所修复,所耗甚居,必须寻找灵气充盈所在定坐调息才能恢复,否则易伤形神。施主你也清楚,这个地方根本不合适,所以我不能在 附近休息,等第二天再来时,情况就已经变化。我一连试了半个月,皆是如此,实在难解啊。”

    游方皱了皱眉头,神情有些古怪:“你这和尚,心眼未免太实! 就没有试过神气完足之时,不施法修复地脉,就是守在这里看着,观望平日你不在的时候,此地究竟生了什么事?”

    欣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贫僧有过闪念,但又想到若不施法则地脉未变,我又怎能看出地脉回复的原因呢? 而且贫僧始终以为是功力不足之故,故以此为每日功课,假如没有遇到施主,再过一段时间,我可能真的会不再施法,就守在此地观望 了。”

    游方苦笑道:“假如是我鹄话,遇到这种怪事,恐怕当天就不会再做无用功,而是躲在周围观望究竟。”大师,这以法 力修复地脉之举,你是各一次f吧?”

    欣清连忙点头道:“施主好眼力,我确实是初次为之,因此对所用手段殊无自信,才会请教您这种精通风水秘清的高人。”

    游方叹了一口气:“不论谁来,手段也不会比大师更有效,问题不走出在你身上,与那矿坑也无关。你今天恰好遇见了我,布下这座聚灵法阵,就在阵中调息修养,我们一同守望,事情自然可水落石出

    像游方这种人能看明白窜人不解的玄妙,遇事就不必再往神神秘秘处多想,欣清一说他就撸到最有 可能情况一一有人捣乱。欣清修复些许地脉后一离开,当天就有人施法破坏,想修复此处地脉很艰难,就连欣清这种高手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但是破坏他的“工作成果”却容易的多,并不需要很高的境界与很深的功力。

    只是,有谁会做这么无聊而且可恶的事情呢?完全是费 力不讨好、损人不利已,同时也是毫无各义的无用功啊 ! 一一难以想象世上会有这种人,欣清甚至没想到,游方虽然第一念就猜到了这种可能,但也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欣清入座,璇玑星辰大阵汇聚的天地灵枢果然很适合淄养恢复神气,他闭上眼睛开始轻声的诵经。

    游方也闭上眼睛定坐,他感觉欣清所诵的经文之声似有安定灵台的力量,元神中那被刺痛的回味竟渐渐忘却,变的越来越清晰明净,神念逐渐收敛知常。

    这和冉姜有苦萨心肠,自己行功恢复,还不忘年游方一把,助他渡过所谓“魔障侵袭”的困扰。

    修习风水秘术也有劫数玄妙难言,譬如凿方此时刚刚迈过“万物生动”的门径,会自受困扰。这个过程可能很长也可能很短,全看各人的机缘以及所用的功夫,甚至有的人会生出“我何苦自围如此,还不如当初洒脱”之类的厌弃心。

    游方“破障”时间很短,就在这天半夜时分已经全然收敛神念知常,能清晰感应万物生动,却不再被动的受其困扰,如此方能真正运用自如。这一方面有欣清之助,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自己下的功夫。ps:有辜驼棚,今日章节篇幅较短,抱歉!

三百一十七章、打声招呼

    对游方秘法修炼之精进神感到惊叹或者疑惑的人,不妨先想想他都有什么样的经历,下了那些功夫?就拿眼前来说,感应“万物生动”之境,数日之间便能收敛神念知常,殊为难料啊! 但是他在这种情况下跑到这种地方来,承受魔境袭扰形神之苦,还能谈笑如常帮欣清和尚这个忙,也不是一般风门传人能做到的。

    夜半时分,如醍醐散落的星光突然在上空消失,游方收了法阵,小声道:“大师莫再念经,有人来了。

    远方有一道人影从山野中跑来,没有打手电,步子轻盈如觅食的狸猫。这里可是山间野外啊,白天尚且道路难行,一不小心就可能摔落高崖深壑,半夜能步行跑这么快,绝非一般人,应该身杜绝迹。

    假如看清此人的相貌,看上去是个大约二十出头的男子,神情中还带点调皮的孩子气。他来到山脚下,似有感觉,回头向游方与欣清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但是什么异状都没现-,于是面对那巨大的矿坑站定,看动作好像开始练拳。

    他站的地方恰好就是欣清下午施法的地点,这人的胆子可够大的,那巨大的矿坑在夜色下的山野怀抱中显得阴森丁无比,就似千朵莲花山中突 然张开的巨口,巨口中是吞噬一切的无底深渊。站在那里,感觉就如同将被吸入另一个未知的恐惧空间,没毛病的人恐怕都会被吓出毛病来,绝对是个“闹鬼”的所在。

    再仔细看他的动作又不像在打拳,而是来回移步左右开弓,手中并无 5,但动作却很吃力凝重,就像真的将无形之弓推满,然后一箭又一箭射出去。等他射到第三“苜”的时候,巨坑中的地气翻腾,无神如闻怪吼之声,周围的山川地气被扰动,灵枢移转间仿佛显现了一幅场景 一一

    就{!ti群山间这一巨大的矿坑被开挖的过程快放重现,隐约还带着心盘运转的痕迹,那几乎完美的地气灵枢汇聚之地,被犀利的神识冲出一道裂隙,就是眼前如森然巨口的矿坑,虚实变换十分玄妙。

    原来这人不是故意来和谁捣乱的,就是来练功的,看他神识运转已十分娴熟,应该已经习练了不少时日,可能早在 欣清和尚路过此地之前,他每天午夜就在这里练功了。

    他修炼赫然正是穿弓派秘法中的“穿弓之煞”真是寻了一个绝佳的好地方,在这里习练既可以不惊扰他人,也不 必破败地气灵枢,无非是利用矿坑本身的地气特性运转神 识而已,无损周围的风水。

    虽说无损,可是他这么一练功,欣清下午的辛苦全成了无用功。借助菩提珠为灵引,虚空再造灵枢修复地脉,每次都是完成了不易察觉的少许而已,并不稳定,没有最终大功告成之前,最怕这种人为的扰动。打个比喻,就似摩天大楼的装修工程刚刚搭了一层脚 手架,然后就连夜被拆掉了,一切又恢复成原样。

    游方一开始差点把鼻子都气歪了,等渐渐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又不禁哭笑不得。这人的秘法修为不低,已突破移转灵枢之境,隐{第。

    那人正在迳功,忽然感到身后有异,有人走入到他运转神识扰动地气的范围之内现出了身形,来者 还是两位。大半夜在这种地方,到底是人是鬼啊?他也被吓了 一大跳,从地上琐起老高翻了 个空心跟头转身落地时已经抽 出一支厚背带棱尖的玉尺。

    只见星光下走来一僧一俗,他喝道:“来者止步 !你们是什么人,深夜在此窥探究竟有何图谋?”

    他说话的同 时手持玉尺凝神戒备,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修习秘法时被人暗中窥探本就是江湖大忌,更何况是在这个时间、这种地方?然而对方只说了五个字,就让他收起玉尺躬身行礼了,只听对面一人答道:“在下梅兰德。”

    游方说话时也抽出一物如同带尖的玉尺,以神念激隐约撼动山川地脉共鸣,正是形法派所赠的撼龙令,当代江湖上也只有他一人持有。那人看得清楚,当下也不敢怀疑,收起玉尺躬身行礼道:“晚辈是牵弓派弟子王由佛,请问兰德先生深夜至此,是恰好路过还是特意来 找晚辈有所赐教?”游方一副好气又好笑的神色:“你就是半半?久闻大名啊 !”

    王由佛一愣,随即不好意思的笑了:“原来兰德先生也知道我的小名?不敢当,不敢当,我才是久仰前辈的大名 !本来心里对您还有点不服气,可是今天一见,我全力运转神识之时,你能无声无息毫不费力的走近,以撼龙令激地脉共鸣,实在是不佩服都不行啊!”前辈的年纪好像还没我大吧?这

    位高僧又是哪派前辈?你们到此有何事?”运人倒是个直肠子,虽是第一次见面,但心里想什么说什么。游方以前虽然没见过他,但早就听过“王由佛”这个名字,此人是牵弓派掌门王勋捷之子,今年三十岁了,也是江潮风门年轻一代 中的知名高手。

    在南海的时候,慕容纯明等年轻人闲聊时提到当时没来参加聚会的王由佛,总是习惯称呼他的小名“半半”。据说此人从小在兴安岭山中长大,虽然也像其他孩子一样读书上学,但是很少出山,自幼酷爱修习秘诀,涉世不深,脾气也非常率直,说话办事有时候还像卒√卜孩子。今天见面听他一说话,还真是这么回事,游方拱了拱手答道:“这位是辽西大慈行寺的欣清大师,我们守在此地,专门等着看你干的好事 !”

    王由佛又愣住了,不解的问道:“我干的好事?以兰德先生的眼力,应该能看出我方才在修炼本门秘传‘穿 5 成煞”家父曾有交待,此术可伤人也可破法,可修复也可破败,穿弓煞意凌厉不可随意习练,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合适的地方淬炼神识。”嗯,不对呀?偷窥他人习练秘术,是江湖大忌,兰德先生既然早就来了,不会这么做吧?

    游方差点让他给气乐了,冷哼一声,故意把脸色一沉道:“偷窥?这四面透风的山野,谁不能来,以为是你家的院子啊?以后再说这种话,先看清楚自己在什∽方!王由佛,我且问你,你在此地练功多久了 ?”

    王由佛的神色仍然不解:“巳诌两个月 了,难道我络功有什么不妥吗?”

    一直没吱声的欣清终于开口说话了:“这位王施主,这半月以来,你就没察觉此处地脉灵枢有什 么变化吗?”这和尚真是好涵养,半 月辛苦行功,毁弃 了十 几枚珍贵的法器菩提珠,一番心血与所有代价,全让这小子给搅 了,换个人说不定先冲上去揍一顿再说话,他还能不惊不怒的询问。

    王由佛站在那里直眨眼,摸着后脑勺一边想一边答道:“最近半个月?地脉灵枢感应,随天时节气本身就有变化,在 此处很是微弱纹慢,我本没有太在意,听大师这么一问,还真值得奇怪。这半月来的地脉变化似与 天时运转不」,些许微妙却总是循环往复。”

    欣清不紧不慢的答道:“贫僧这宁月以来,每日午后行功修复地脉,无奈法力低微每次只能有些许之功,不料次日再来便现前功尽弃,因此疑惑不解,今日方知是这么回事。”

    游方啐了一口道:“王由佛,你可真够混的 !一天两天你没在意也就罢了,一连半个月地脉都是同样的变化,你就不想想原因、查探究竟吗?虽然微末难查,但以你的功力已经感应到了,这半月积累之功相当可观,你知道这耗费了欣清大师多少心血吗?看看人家的法器!”

    事情终于真相大白,游方则说出了详细的经过,包括欣清这段时间所用之功、所毁之器、所思之事。

    说话时他故意吓唬王由佛,面寒如霭f6气冷厉,收起撼龙令,一手在腰间暗抚秦渔的剑柄,浓烈的杀气似凝,从四面八方牢牢锁定王由佛。

    梅兰德在江湖上威名不小凶名更威,王由佛被他这样盯着都出冷汗了,说话也有些打结:“兰,兰德先生,我曾听闻您助千杯前辈诛杀叠嶂派叛逆李冬平的义举,也是十分仰慕与钦佩!”但是此地不是鸿彬工业囝,这坑,坑也不是我挖的。”

    游方冷冷的补充了一句:“有一件事外人不知,当时欣清大师也在场,是我们三人共同出手收拾了李冬平那个逆贼 !”

    王由佛:“嗯,该杀 !可,可是,我真的是无心之失,无意中破坏了高僧修复地脉之举,请问怎样才能弥补过失?兰德先生又想怎么处置?”

    见吓唬的差不多子-,这人的性子倒单纯得很,游方突然一笑问道:“半半,你是犯罪团伙的头日吗?王由佛愕然道:“不是。”游方:“你引煞害人了吗?”王由佛:“没有。”

    游方:“假如欣清大师没有路过此地修复地脉,你破败灵枢了吗?”王由佛:“那就更没有了,这坑真不是我挖的!”

    游方一摆手:“哦,这样啊?那没事了,你回去吧! 请将此地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你父亲,每个细节都不要遗漏,顺便打声招呼,就说两日后我待携欣清大师到岫岩拜山。”

三百一十八章、和尚也有江湖

    王由佛没想到游方这么轻松就放他走了,圣欣清和尚站在一旁也没说什么,他摸着脑袋愣了半天,然后深施一礼告辞离去,兰德先生还有吩咐呢,赶紧给老爹打电话吧。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山道上,游方这才转身问欣清:“大师,此人毁了你的心血,我就这么放他离去,你为何不阻拦,至少得让他有个交待吧?”

    欣清托钵反问道:“交待什么?今日向施主求教,就是为解这半月来的疑惑,如今终于水落石出,多谢施主 !至于那王由佛,贫僧能让他赔什么呢? 渡一人不如渡一家,贫僧还要多谢兰德先生的安排呢 ! 我虽走出家人,但也知江湖。”话说到这里,这和尚已经露出了笑咎,竟然也称游方为兰德先生,语气略带调侃。游方也笑了,问了一句似是不相干的话:“请问大师今年贵庚?欣清:“三十有九。”游方:“还真看不出来啊,欣清大师,您也是老江湖嘛。”

    欣清不紧不慢的答道:“佛之觉悟,为出入世间大智慧,明王菩萨或忿怖之相或慈悲情怀,但谁也不笨啊?慈而不姑、悲而不弃,方可穿行世间万相。我感谢你今日相助,更感激施主借势的安排。”

    游方一摆手:“提这个谢字就太客气了,你说红莲白藉是一家,那么佛门风门也是一家,大师行此大悲悯 之举,我既然遇上了怎可不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您连日来劳累了,就好好休息一天,后天到那牵5派去化一场善缘。”

    欣清也摆手道:“贫僧早知世间有风水秘术、有传承修习之门,看来兰德先在其中颇有身份威望啊。但你提这佛门二字太重了,贫僧只是一个行脚和尚而已。”

    游方仍然在笑:“天下和尚、尼姑是一家,就是佛家嘛,只是如今世道,脑满肠肥的和尚我见得多了,像大师这样真心向佛之人很少,当结善缘啊!”

    这两人说啥江湖切口呢? 游方台然不会为难一个王由佛,他的日的是要与整个牵弓派打交道,这正好是一个机会。顺手再办另一件事,就是借助牵弓 派帮欣清完成修复地脉之举,和尚一个人修复地脉灵枢实在太吃力,代价且不说,需要的时间也非常久,再碰到王由佛这种人无意中来捣乱又是前功尽弃。如此佛门高人,何不结一段善缘呢?

    欣清和尚为人绝不迂腐,而且很聪明,通过刚才的谈话阜卜了解王由佛出自一个叫牵弓派的风水秘法修炼门派,而游方在江湖上非常有地位。游方吓唬一番后很轻易的放走王由佛,并要他转告此地生的事,欣清就已经猜出用意了。

    欣清并未多纠缠这个话题,神色祥和的又说道:“方才见兰德先生所布阵法极为神妙,如果方便的话,贫僧还想请教。”

    游方很客气的答道:“请教不敢当,能与大师这等高人彼此印证,机会难得,我还想向您请教这修复地脉的手法。”此处并非适合长谈之地,我们还是去山外吧。”

    他们两人也离开了这个地方,穿行山野时游方看着欣清那满是补丁的僧衣,眨了眨眼睛神色有些促狭,突然又问道:“大师,我知道你持戒精严,但衣服上也不用打这么 多补丁吧? 就像故意要给别人看似的。

    欣清也不生气,一边走路一边答道:“衣服上有没有补丁,如今年代,已并非苦行区别,这还真是给人看的! 但看也罢不看也罢,贫僧修行如此,有总比没有好,至少世间善男子、善女子能够看见。佛法真意不可见,但庄严有显象可观,渡人手段而已。”

    游方不依不饶的追问道:“你们大慈行寺我可是听说过,持戒清修、托钵乞食,于 如今物欲横流之世殊为难得。网上的宣传也有很多呀,图片、视频转的满世界都是。我想问问,那些照片和录像都是谁拍的,你们排队托钵出去行脚的时候,总有人跟着吗?”欣清:“居士信众,护法相随。”

    游方点了点头:“哦,我明白了,是开着敞篷宝马架着摄像机,追随着贵寺僧众供养,专门将苦行清修场面传扬四方!”别的大庙,可没有此等口碑与人气啊。”

    欣清差点没让他给逗乐 了,尽量不动声色的答道:“这也是便宜法,佛门在江湖,亦可用江湖手段。示人以清修之本,总强过示人ka乱戒之相,兰德先生,您说呢?”

    游方一挑大拇指:“大师别误会,我可没有笑话您的意思!江潮术讲究尖里并重,便能如鱼得水,而大师您的清修之道与江湖门槛,已是尖里合一了,真修行如此,佩服佩服!”

    第二天仍在千朵莲花山中的祖越寺附近,游方与 欣清谈论彼此修行心得,并非全是佛法也或风水,主要是关于地气感应,如何布阵移转、化煞成枢等等。他们在这里谈话,远方岫岩县牵 5派外堂所在,几位长老招集重要的执事弟子也在开会呢。

    王由佛半夜就给父亲打电话了,当时牵弓派掌门王勋捷还在宗门道场中,连夜坐伐木的拖拉机出山,同行的还有门中掌仪长老石文卿,在山外换乘越野吉普车,上午就赶到了岫岩县。

    持戒长老肖墨就在岫岩,结缘长老苏茉尔也在这里,牵弓派高层齐聚。

    牵弓派的组织结构有自己的特色,与九星派很相似,不是以往的九星派,而是经游方和一情居士楚芙“改制”后的九星派。它虽然也分内堂和外堂,但是不分设外堂长老,由内堂长老苏茉尔总摄外堂事务,所谓外孛安际上就是内堂的一个分理部门。

    由于 牵 5 派的宗门道场在兴安岭深山中,一 年当中甚至有好几个月大雪封山,交通十分不便,所以与各派往来、与外界结缘各种事务,基本上都在岫岩县处理。游方说拜山,没有去宗门道场而是来到岫岩,也是很了解情况,他的身份特殊涉及到的事情又特殊,因此牵弓派的高层都赶来迎候了。

    他们正议事,只听肖墨道:“兰德先生传书江湖缉拿张仁和,如今此逆徒已落入法网,人人心里都清楚是他拿下之后留给警察的,而我门中尴尬往事并无半点风声传出。这是我 辈当年半途而废未竟之功,假如早日拿下张仁和,何至于再有后来那些祸患事 !”

    王勋捷:“兰德先生要登门拜山,其实应该我等去登门拜谢才对,他倒先来了,定会私下解说此事。他若说一个谢字,我们该怎么答呢?”

    苏茉尔:“兰德先生只需说一 个谢字而已,而我们可真得好好谢谢这位小前辈,但这谢意轻重不好掂量啊。”

    石文卿沉吟道:“九星、消砂、寻峦、松鹤谷各派皆尊兰德先生为供奉长老,我们是否也可以……”

    王勋捷苦笑道:“你以艿我不想吗?以兰德先生如今的江湖威望,能成为牵弓派的供奉长老,其实对我们有好处!可我们并没有借口提出,兰德先生也没有理由答应,人家不敢这个身份,我等无端相邀反而有强求攀附之嫌,但感谢又不能缺乏诚意。”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梅兰德对九星派有挽救存亡之恩,对寻峦派有重整宗门之惠,报了松鹤谷前任掌门殒身之仇并寻回了掌门信物,化解了消砂派是内忧外患的灭门危机,这些都是几乎无法报答的大恩德,与门派的兴衰荣辱紧密相连。因此这些门派尊他为供奉长老,梅兰德也不好推辞。

    但是兰德先生与牵弓派可没这么深的交情,牵弓派其是欠他人情而已,与这样一位重要人物搞好关系好处多 多。表达谢意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但也不能牵强,让对方反而不能接受,人家又不缺一派门外供奉长老的地仅。

    这时站在王勋捷身后的王台佛有点着急了:“诸位叔伯,你们把我的事给忘了吗 ? 我昨天夜里可是得罪兰德先生了,当时吓得够呛,结果只说了三言两语,他就让我回来打招呼,说是要拜山。我看不仅要道谢,恐怕还需要致歉吧?那位欣清大师是他的朋友,据说在鸿彬工业园时,曾与千杯前辈一起缉拿过叠障派叛逆李冬平。”

    王勋捷看着儿子想笑,却忍住了板着脸喝了一句:“你干的好事 !我与大慈行寺的妙哉住持还故交,连你这个名字都是人家起的,现在却和大慈行寺的高僧捣乱。”

    王由佛往旁边闪了半步道:“我干的是不对,但也是无意的呀,兰德先生与欣清大师没让我赔,其实我真想赔来着。”

    石文卿笑了:“半半啊,兰德先生当时说的不错,你确实太混了点,一天两天也就罢了,连续半 个月都没现自己在捣乱吗?该罚呀!”但兰德先 生又不好直接罚你,所以让你回来告诉我们这件事,明日登门,就是让看看我们这些长辈怎么教训你。王由佛:“啊,你们想怎么收拾甙?”

    肖墨看了他一眼:“依门规好像也没什么好处置的,兰德先生给你一个面子也给了牵弓派一个面子,我们尽量补偿欣清大师便是。”

    王勋捷脸色一沉道:“怎么不好处置?风门地师五戒有一戒一十不可破败灵枢!”王由佛:“爹,我没有破败灵枢呀,那坑不是我挖的。”

    王勋捷斥道:“我知道那不是你挖的! 但高僧修补地脉灵枢,你明明有所感应,还一连捣了半个月的乱,邝修补的灵枢不是你破败的吗?虽是无心之失,但也犯戒了 !况且你说自己是无心怎么才能证明,别人又怎么能相信?”

    王由佛一听这话脸色有点白,苏茉尔在一旁摆手道:“掌门师叔,你就别吓唬半半了,兰德先生说的清楚,他要和欣清大师一起来拜山,届时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半半也不用太担心,那等高人不会为难你的,但应 该吃的苦头也得有思想准备。”

    肖墨在一旁补充道:“半半误打误撞开罪了兰德先生,其实也不全然是坏事,正可借此机会结善缘,确实是我牵 5 派弟子有错,真心赔礼也显诚意嘛。我听说那位高僧修复地脉之举手段非常,至少有神念之功,大悲悯情怀也着实令人钦佩。按他所用的手段,我牵弓派炼化的河磨玉籽

    也许比他的菩提珠更适合,也别等人家开口了,我们自己先准备好。”王勋捷想了想道:“就用河磨玉籽装满那位僧人的钵,我私人所收藏恐怕还缺点,与诸位师弟借一些便是。”半半,这些将来都算在你帐上!”

    石文卿笑道:“借什么借,半半也是我们的晚辈,大家一起帮他出就走了。”此事再说,不打岔了,正寺还没商量完呢。”

    苏茉尔眨了眨眼睛道:“兰德先生传书江湖拿下本门叛逆张仁和,又阻止半半 的过去之举加以善意规劝,还是很大的人情啊,我们既致歉又致谢,不如就按照形法派的成例。听说他昨夜取出 了撼龙令,本门也有牵机箭。”

    肖墨立刻附和道:“此议甚佳!想那形法派,有门中弟子企图谋害兰德先生,反被兰德先生查出,助其 !! 顿门风,形法派以撼龙令相赠。兰德先生这次传书江湖虽然动用了撼龙令,但也只是象征性的,形法派一点都不吃亏,反而更添江湖人脉。”

    王由佛又在一旁嘟囔道:“我可没有谋害兰德先生,你们干嘛越说越严重啊?”

    肖墨笑呵呵的解释道:“可是你得罪人家了,这不正好是赔罪吗? 还显示我牵弓派虽有穿弓成煞秘术,但并无指引弟子破败灵枢之举。”

    王勋捷有些迟疑说道:“牵机箭我倒是乐意赠送,只是这样是否显得谢意太重,有些太刻意了?”

    苏茉尔摇头道:“所谓礼多人不怪,我们没什么损失,传之江潮又不失为一段佳话,只要兰德先生不是矫情之人,应当会接受的。”

    牵弓派的外堂并不在岫岩满洲自治县的市区中心,而是市郊一座很大的宅院,交通却十分方便,就在国道旁,对面有饭店和宾馆,也是牵5 派的产业。游方有意等一天再来,就是让牵弓派这些重要人物自己先聚齐了商量。以他的身份如今突然拜山的话,容易让对右手忙脚乱,所以要提前打声招呼。

    牵弓派显然早已准备好,游方打号辆出租从鞍山来到岫岩,直接停在牵弓派外堂院落的门口,一下车就看见了王勋捷等人站在院门前迎概。

    游方一眼就认出王勋捷了,他的五官和王由佛很有几分相似,相貌大约四十出头,但气质略显沧桑也沉稳的多,往那里一站绝对不会认错人,在众人间他就是一派之长的气度,不会闹出6长林当初那样的笑话。

    游方和欣清下车,王勋捷率众上前见礼,肖墨长老在广州已经见过了,就由他来引见。石文卿长老带着眼镜气度很斯文,看上去像个很有学养的书生,倒是领外堂事务的结缘长老苏茉尔让游方微有些意外,甚至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苏茉尔是当地人,满族,容颜看上去不到三十,是一位气质温婉、相貌柔美的少*妇,很有一种成熟的风韵容光。她不仅负责牵弓派与风门江湖各派的往 来结交,而且负责管理门下的产业经营,是类似于总管的角色,堪称才貌双全啊。游方来到岫岩,所有的一切接待事务都是她安排的。

    国人见面的习惯,就算是和尚也得先吃饭,由于游方是陪着欣清来的,苏茉尔已经打听了大慈行寺僧人的规矩,过午不食而且每天只吃一餐,所以早就准备好了一桌素斋,赶在中午之前开席。当地特色的老榆树豆腐宴,供奉僧人正合适,俗家人吃也很不错,考虑的不可谓不周到。

    欣清却没有摆开碗碟,而是取出三个铜钵依次摆好“化斋”。苏茉 尔还想邀请他直接入席,游方却笑着摆了摆手,率先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将每一盘菜都夹了一份放进一个铜钵里。苏茉 尔见状也掩口--笑,随即拿起另一个铜钵给欣清盛饭。

    苏茉尔走到身边的时候,欣清口念一声佛号自动退后三尺,按大慈行寺的戒律,行脚时驻足,应离女居士三尺之外。这样的戒律似乎有点多余,何必如此做作呢?但从另一个角度理解却也有道理,现在就有不少花和尚爱近女眷,非议多 多,清修僧持此戒免的让有心人借题挥。

    饭菜都有了,游方一指另一个空钵,对站在旁边一脸忐忑的王由佛道:“半半,给大师倒水。”

    王由佛这时候也机灵,赶紧过来倒了一壶新沏的好茶,恭恭敬敬的说道:“大师,请用斋 !”

    欣清点头致谢,然后坐下来吃饭。游方则招呼众人道:“大师吃大师的,我们吃我们的,各随各的缘,风门佛门、红莲白藉是一家,不必见外。”

    席间没有喝酒,众人只是吃饭而已,也没有开谈正事,只是互道久仰,除了王由佛总是小心翼翼的看着欣清之外,其余众人言谈都是既礼貌又自然。王勋捷还特意问道:“三十年前我行游山河时,曾到大慈行寺进香,有幸与如今的住持妙哉大师相谈,我儿‘由佛,这个名字还是他给取的呢,请问妙哉大师可好?”

三百一十九章、八面玲珑

    欣清答道:“妙哉是我师傅,他老人家一切正常,您三十年前见到他什么样,现在依然是什么样。(.)”

    王勋捷哦了 一声,点头赞叹道:“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当年我就奉妙哉大师为尊长,今日我儿也当奉欣清大师为尊长。”

    不喝酒饭吃的就快,不到一个小时就吃完撤席,欣清到厨房里将钵洗净,王由佛也讨好似的跟在后面帮忙,欣清洗好一个他就接过一个捧在怀里,最后把三个钵都给捧过来了,又回 到厅中说话。

    他们刚刚进来,王勋捷就捧着一个玉盘走过来道:“欣清大师,听闻你在千朵莲花山修复地脉灵枢,用尽心血并损毁了炼化的法器「运河磨玉籽正合大师妙法所用,小儿的一点赔罪之意,请您千万要收下。

    游方也是第一次见到河磨玉籽,一眼看上去还以为盘子里装的是大米,粒粒备莹饱满呈半透明的米白色,却比普通的米粒大了一倍有余,应谋是河谷里开采的籽玉料。如果是一般的玉科,这么小的东西并没有加工的价值,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加工玉器剩下的边角 废料而已,却用心雕琢成米粒的形状,实在有些不值得。

    但以神念仔细感应,会现此物粒粒灵性精纯,显然经过高人的神识洗炼,是凝聚收摄地气之物。此等妙用也与它本身的物性有关,它本来就属于地下矿脉的核心部分,在亿万年的地质构造变迁中露出地表,随流水冲入河谷,再被人们掘加工,并不是普通的玉石。

    欣清修补地脉的手法,以此为灵引比他的菩提珠好用的多,那经过修行加持的菩提珠是佛门法器,本身相当珍贵还有很多用处,但运河磨玉籽却是专门凝聚地脉灵枢的东西。

    当然了,牵弓派高人炼化的河磨玉籽也有别的用处,某些场合它可以替代或者辅助晶石布阵,虽然每一粒的效果不是那么强,但是数量多物性精纯,能以之为灵引凝聚每一片山川中最独特的地气。如果功力足够深厚,用一把撒出去,简直可以起到撒豆成兵的效果,瞬间布成叠嶂峰峦,再以移转灵枢之术 可以有种种玄妙变化。

    物用如此,只是能达到这恰功力境界的人,天下恐怕屈指可数。河磨玉籽平 时最大的用处其实是用 于沙盘演练,师长用它布成种种风水局的示意,神识运转心中灵枢成方寸山水,让传人隐约感受也好心中有数。毕竟像游方这种阅历丰富,能将天下山川炼入胸襟画卷的人并不多。

    好东西呀,一 枚两枚可能没什么,可是数量一多用处就相当大了。欣清的钵在 王由佛手中呢,他伸钵就要去接,欣清一摆手把钵拿过去道:“若是修复那处巨坑地脉,小半钵足已,贫僧自己拿。”

    哪有只装小半钵的道理?王由佛准备的可是能装满三钵的河磨玉籽,自己私藏不够几位长老还帮着一起凑的,但是欣清却坚决不多要,到最后将三个钵又叠在一起,到底是把最上面那个钵给装满了,玉盘中至少还剩下一大半。

    王勋捷端出来的玉耔就没打算收回去,场面略显尴尬,苏茉尔在一旁笑着圆场道:“兰德先生次来我牵弓派,这等末微之器,让您见笑了。

    游方赶紧道:“哪里哪里,此物虽小,却神妙非常啊,我看着都颇有兴趣,欣清大师倒是不贪。”

    王勋捷顺着话就把盘子转过来了:“哦?兰德先生也对本门这区区苒磨玉籽感兴 趣,那就请您收下吧。”

    游方 既不客气也不贪心,伸手抓了 一大把笑呵呵的说道:“此物开采、加工、炼化颇为不易,王掌门把压箱子底的收藏都拿出来了吧,一盘子端了这么多?用不着啊,我们又不是来打劫的,我就抓这一把,剩下 的你还是收起来吧,门内弟子还得用呢!”半半,你也过 来抓一把揣着。”王由佛不解道:“啊,我为什么要揣一把?”

    游方:“一钵玉籽,向大师道歉,你毁了他半 月之功与十六枚法器琉璃珠。但是垮复地脉之用,你抓一把河磨玉籽也就够 了。

    既然修习穿弓秘法,如今应知穿弓成煞易、引弓化煞难,破败风水易、修复灵枢难,这么好的机会,你就不向大师好好请教吗?”

    王勋捷闻言眼神一亮,冲儿子低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抓,手张大点 !”

    王由佛倒也实在,抓了满满一大把摄兜里去了,这时有人接过玉盘收起,王勋捷又请游方与欣清入座,却把王由佛叫到厅堂中间站着,指着他道:“这个混小子,破败欣清大师修复地脉灵枢之举,虽是无心但也有意!方才只是致歉,欣清大师不与他计较,但此举也不可不罚,兰德先生,您看该怎么处置他呢?”

    游方看着王由佛有些紧张还有些可怜兮兮的样子,很想笑但是忍住了,沉吟着 问道:“王由佛身为牵弓派弟子,执戒长老有何话说?”肖墨在一旁皱眉答道:“本是无心,但的确有过呀!不必重罚,但也不可不责,应当在宗门道场当中斟关思过一年,不得出山,不得……”

    他还没说完就被游方挥手打断 了:“太重了,太重 了,本不该如此,你们不要故意重罚,这样连我觉得都过意 不去。半半修为高,听说自幼就在山中苦习秘法,甚至嗜法如痴,因此涉世不深亦不通世故,你们罚他于山中闭关,似乎不妥吧?”王勋捷顺着话问道:“那兰德先生以为该如何罚他?”

    游方:“不如罚他助欣清大师修复地脉灵枢,以半半今日之秘诀境界还力有未及,但是能打个下手也是好的。”不过嘛,就要看欣清大师点不点头了?大师,您是想让牵弓派罚半半在山闭关一年呢,还是想罚他助你修复地脉灵枢呢?”一' 洛奖。 孔蝰卓臣。歹r,?>“。 筚婺妹:'示肩;,兵“率客。婶手击 卢:√。' “÷)?措■ i兰:太!荪↓;;!搔's茉!}[珐!袁;!ii;丫「二;&1t;古;兰玉二七!大:乓:::艿);-。 ;丁;。士s槲{! 。 、'。,√;} '嗌、它 'v&1t;戈人十昶哒 芋。 丫叹丁j士「「:「!。,?” 不知诸位能否答应师有什么话尽管直言。” 王勋捷:“大佛似笑非笑道:“贫僧想化一场善缘,这位施主与 欣清看着 王由二如 随贫僧去行游天下山河。修复地脉若有助力,再其在山中思过,;},就是两月功夫而已,请半半施主相助,完功之后再得此河磨 玉籽,乜趟,重新将一百零八粒星月菩提加持完整,随后贫僧随我去大慈行寺一。位施主随行吧。”还将出游,就请这由佛松了一口气不禁面露喜色,跟着欣清和尚出去游 听到这里,王家里闭关一年强多了,赶紧点头道:“我愿助大师修 山玩水,可比锁在去寺中清修,也愿意跟着大师去行游山河。”爹,复地脉,原随大师

    你就答应吧!”老都相视而笑,尤其是掌门 王勋捷更是笑意盈盈,赶 牵弓派几位长你还不快谢谢欣清大师!这是你的莫大福缘啊,能得紧说道:“半半,指点,我当年都没这么好运气。好好跟着欣清大 到这等高人的随时思多悟,一 路护持高僧随行供养,以师礼待*……” 师,一定要多学多兴,虽然欣清不是江湖风门中人,但以秘法境界衡 王勋捷当然高之境,而且有修复灵枢地脉之功,这是穿弓诀秘术到量,至少也有神念掌握的。王由佛的功力还差了点,能随行相助,那了很高的境界才能

    是绝佳的求教机会此等秘法之时,除非亲近弟子,都不会轻易让人窥 一般高手习练要身边,就是指点之意,而且指点的可不仅仅是秘探,欣清要把他带$”就是有点憨,阅历 有限涉世不深而已,随着这样法。王由佛并不乌。山河,对他来说收获多多,正能弥补所缺。 一位佛门高人行游说的好听,但是与欣清这样的高人在一起,谁照顾谁 随行供养,话佛绝对不会吃亏啊。而且王勋捷让儿子以师礼待欣还说不定呢,王由吩咐,但分明就是请求欣清多 指点儿子的意&”他清,听上去好像是经说过了“今日我儿当奉欣清大师为尊长”。 刚才吃饭的时候已暗暗感叹,他当初也没这么好运气啊,师父刘黎虽然 游方也在一旁,总在最关键的时刻、最关键的地点出现,但也没有指点的东西非常多山河。游方没有那种空闲机会,时 间对他来说太奢将他带在身边行游师传人那一刻起,他就不断的在解决各种凶险危机。侈了,自 从成真地,欣清也是一点都不吃亏,王由佛去助他修复地脉灵 但是另一方面的地'方,牵弓派其它高手能不帮忙吗?合众人之力很枢,离岫岩那么近用不着辛苦两个月,估计再过半个月就差不多了,也快就舱完成,根本满。算这位高僧愿圆不捉钱财,但是大慈行寺还是需要供养弘法的,把王 欣清大师虽然派这些高人能不去布施进香吗?高僧本人虽然是苦行由佛带回去,牵弓照顾什么,但身边有个人帮忙跑跑腿,有事打个杂,清修,用不着别人

    行游也方便不少。皆大欢喜啊。 这么处置,是见父亲的话,已经朝着欣清大师行礼下拜,欣清大 那边王由佛听扶住他道:“半半施主,你随贫僧行游,不必像我这师离座而起,伸手护法居士行止即可,在寺中当守寺规,在外一切用度样苦行清修,参照并不干涉。” 可自行决定,贫僧身来连连摇头道:“不不不,大师,你得多指点啊, 王勋捷也站起太多。”请问大师何时回千朵莲花山啊,我也想这小子不懂的事情乙知道自己儿子有两下子,搞破坏还行,但是修复灵枢凑热闹看看。”怍干脆亲自去帮帮忙吧,话说的却很委婉。 地脉功夫还差 点“以贫僧的习惯,既然此事倩已商定,说去就去,可 欣清笑了:一年,总要做些准备,我三日后在千朵莲花山原处等 令公子要随我行游]谈正经事了,多谢今日之布施,贫僧先告辞。” 候。就不打扰你这和尚做事很f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说完了就告辞,约定三 日后再见,让王由佛在家里好好准备。游方站哉r 身来问道:“大师将去哪里,此刻就回千山吗?”

    欣清答道:“既然来到岫岩,贫僧欲往卧鹿山效圣寺一游。兰德先生,昨日在山中畅谈地气感应之道以及灵枢浑成之妙,我建议你有空也可以去看看。”

    王勋捷插话道:“大师要去效圣寺参观?这地方我熟,走过去挺远呢,半半,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既然你要随大师行游,那么此刻就陪同大师去效圣寺吧,做个带路的向导,一路上招呼好。”

    欣清说走就是,王勋捷也打儿子陪着他去参观效圣寺了,奋场的几位长老都送到门口。欣清和尚的事情处理完了,王由佛有一年难得的历练行游机会,假如王勋捷不放心的话,回头再 派人跟着便是。但游方上门的正经事还没谈呢,众人又在厅中坐下。

    刚才有欣清这个“外人”在,有些话不好说,重新入座后游方谈起了来意,讲了传书江湖的经过,并说白己已经废了张仁和留给警方,并未泄露当年往事,请诸位牵弓派同道放心,并对他们提供 线索表面谢意云云。他的态度非常诚恳,却说的在座众人一脸惭愧。

    只见苏茉尔站起身来道:“张仁和是牵弓派弃徒,当年为恶,我牵弓派虽然几度派人阻止,却最终知难而退,以至于后患无穷啊!我派当尽未尽之责,当年未成之功,还要烦劳兰德先生今日完成,要说谢应该是我们谢您!

    您万里迢迢特意赶到岫岩通报此事,实在令我等汗颜呐 !行游山川途中,还不忘相助高僧行悲悯之举,指点我派晚辈弟子歧路知返,牵弓派满门上下都将以此为戒,此恩德不知如何相谢?昨日掌门招集众长老商议,奉上本门信物牵机箭,请兰德先生一定要收下,往后若有指点或差遣之处,牵 5 派弟子自当聆听效劳。”

    她双手奉上一物,大约七寸长短,外形像带着棱尖的戈,质地却似透明的冰雕,入手微寒泛着青碧的光泽,仔细看内部还有血丝一样的光韵在游动。此物叫作牵机箭,它与寻峦派的撼龙令类似,是牵弓派的信物,若赠送给门外的客卿,则表示此人有事开口则牵弓派一定会尽力相助,是一种相当尊容的地位象征。

    这么重要的一种象征器物,当然也是非常神妙的一件法器,以它为灵引施展穿 5秘术或者类似的法诀能更添妙用,与撼龙令相比是不相上下。

    游方退后一步摆手道:“我何德何能,怎能接受这么贵重的馈赠?”

    王勋捷等人全站起来了,围住游方劝道:“兰德先生太谦虚了,若说声望、德才、功业,当今江潮谁能与您相比?您若是不接受,那分明是嫌我牵弓派地远式微,怨我等强求攀附结交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不说就等于得罪人了,游方只得拱手称谢,恭恭敬敬将牵机箭双手接了过来,向众人躬身长揖,西王勋捷率牵弓派弟子一齐回礼,事情也就这么定了。其实游方心里也非常满意啊,且不说牵机箭是一件难得的法器,用处非常多,而且这次拜访牵弓派,最佳的结果也就是这样了。

    当天晚上正式设宴,欣清和尚不在,大家也不用吃斋了,在酒桌上推杯换盏喝的十分酣畅。苏茉尔虽是位柔美少*妇,但做为领外堂事务的长老,她的酒量可是相当的好啊,也有意想试试这位年轻英俊的兰德小前辈,席间故意逗他拼酒。

    游方表现的非常开朗大方,你敬我就喝呗,喝到后来,苏茉尔已是粉面生红,不敢继续敬了,再喝下去要辟的是她,西游方还面不改色呢。结果游方端起杯子开始敬她了,苏茉尔连连求饶说方才得罪,其-它几位长老也开始挡酒。到最后连同掌门加四位长老总共五人让游方灌倒了三个,事后对这位小前辈是更加佩服。

    酒量好其实不能代表人怎么样,但在适当的场合,确实能够带起一种气氛,让人觉得豪爽痛快。像他们这等高人行止自重,平常也很少喝到带醉失态的程度,也就是今天酒逢知己,气氛和情绪都喝出来了,满座尽欢。

    第二天游方本打算告辞了,遇见欣清和尚是意外,游方有心助他修复莲华地脉但也没时间 耗下去,借机请牵弓派帮忙并结一场善缘那是再好不过。他想走,但牵 弓派众人无论如何要挽留,第一次来到岫岩怎么也得在附近游玩一番,让众晚辈尽尽地主之谊。

    游方也没有矫情,多留了一天,去卧鹿山效圣寺参观。这是欣清和尚特意说的地方,建议游方有时间去看看,他本以为是什么名山宝刹,结果到了地方一看,只是一道很普通的小山岗 和一座很不起眼的小庙而已。

三百二十章、神游

    这庙有多 小? 就像过去乡下老式的三间房,东 西 长不到十米,南北宽只在五米左右,地处一个山坳中,如此规模当然不能做为一个旅游风景点特意开,只是一座山间小庙。(.)

    但它周围的环境却很有特点,南面有一条山溪流过,水声淙淙,岸边背阴处还有未融化的积冰,越往下游则冰层越多。东面是山,狭长而险峻,西面也是山,踞立高耸,小庙是在一座山脚下,远望北山,有一道百米长的青灰色石脊露出密林之梢,壮如卧鹿之背,卧唐山由此而得名。

    这里的天然植被保存的极好,初春晚冬时节苍郁茫茫,嫩绿未吐,但枝间苞芽已待,行至近处,门前的古松已有数百岁春秋。游方站在庙前抬头望向远山上的卧鹿石,元神中有一种真切的感应,凝重、端庄却并不显威压,或者那威压之势隐于山川舍而未。

    他不由得又想起在宜宾南广河口见到的龙脊石,当时他尚无神念之境,神识之功也不过是绵绵若存而已,在途中搜寻的是当地有关哪吒的传说,体会的是养炼剑 灵之法。今日一念回味,胸襟画卷悄然展开,那色彩斑斓的龙脊石呈现在浪花冲击的三江口,带给元神一种清晰的全新感应,灵动、变化、矫健却不显轻浮,露出水面的飞游之势如-蛰伏化龙。

    重新回味南广河山川天成灵枢,竟暗合消砂诀妙诣,只是那时游方还没有去过消砂派。看来师父交待他重游当年山川,未必需要再回去一遍,画卷中的神游也是游,就看他当年是否将灵枢携入胸襟,如今是否能够更上一层楼?画卷展开呈现龙脊石休会消砂诀,秘术并非高人凭空而得,本就是从天地山川 中感悟。

    忆起龙脊石,再望 9}-鹿石,游方又想起了卧牛派的定山诀,卧牛、卧鹿只是象形之比喻,卧牛派的宗门道场所在太白山他还没去过,但此地小小的一道山梁,就能将妙处体会的如此清 晰,兜里揣的铁狮子似乎出了一声长鸣。

    陪他一起来的苏茉尔也是一位高手,此时讶异的看着游方,4_声说了一句:“兰德先生,您举步之间忽然如定山水,立地生根与峰峦一体,晚辈神识竟一时恍惚难查。”游方转身一笑:“你看不-见我吗?”

    苏茉尔有些出神的答道:“观山似人、观人似山,再看山是山、人是人,但兰德先生这一笑,我又分明觉得是环抱群山在笑,这便是传说伞的神念合形吗?”

    游方赶紧摇头道:“当然不是,我的修为还差得远呢,徒有其相未得其神,方才是恍惚有所感绁,元神显境而已。”

    苏茉尔也笑了:“我也是,恍惚感辕似元神显境。”我们进庙吧,香烛已经准备好了。”

    举步进庙,游方已收摄神念一切如窜,看不出任何异状来。到了这里他才明白欣清为什么会劝他来,这座庙不大可玄机深奥。它的梁、柱、瓦、槠全部用青灰色花岗岩雕石筑成,整个屋顶是三十六块巨形石瓦铺就,重达万斤的石殿构件以斗榫卯合浑然一体。

    这三间殿堂的小庙,连柱带梁带瓦,是用三百六十件石雕拼接起来的,但以神念感应却是一体,竟与这片山川的地气灵枢相融,它的设计、工艺、选址、建造手法都颇为神妙,融合入地脉定入山川灵枢,设计与建造它的人,绝对是风水秘术高手。

    难怪欣清和尚会建议游方到这里来看一看,三百六十块石雕建成效圣寺之后,竟是这样的奇效,群山抱寺、寺定群山啊!无论是用菩提珠还是河孱玉籽,欣清和尚修复莲华地脉的手段,类 似效圣之功。

    苏茉尔是一位很好的导游,向游方介绍此寺在当地被称为老古庙,据说始建于唐代,最初只有三间草房,在明代时被修建成如今的石庙。此庙与周山地气灵枢一体,能感应天时之变,东梁脊有石遇雨显润、遇雪凝霜、避风氲雾,能预报天气。她小时候就听说过,以为神奇,后来修习风水秘术之后才知其中奥妙,但更加惊叹!。游方很感兴趣的 问道:“牵弓派在此立道场,自明代始吗?”

    苏茉尔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其实不足百年,原先不过有祖师常到关外行游而已。”

    游方一指这座庙:“可是 此庙定为秘法高人所设计并修建,我还以为牵弓派祖师当年也参与 了。”苏茉尔:“我也曾有此猜测,但门中典籍却查不到记载。”

    游方沉吟道:“看此庙与周围群山相掩映,有浑天定山之灵气,但进到殿中,我却想起贵派的穿弓诀了。穿 5 诀到了极高深之至境,其实无所谓冲化之功,而是合形一体啊。”

    苏茉尔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眉理丝道:“穿弓诀之至境当然是神念合形,但数百年来,门中无人能 有此成就,就连窥见者亦寥寥,兰德先生此言倒有点化机缘之妙。”

    这两人就在殿中谈论山水灵枢,游方倒也不蔑私,将自己所悟有可借鉴之处都指点相告,苏茉尔眼神亮连连点头。一边随行的牵弓派弟子张宇和邹海东已经准备好香烛,请兰德先生与苏长老一同进香。

    这庙里的菩萨有意思,也是明代的石雕造像,一般像这种三间小庙,正中供的是世尊,左间供的通常是地蕺菩萨,右间供的是观音菩萨,但这座庙中除了 上述几尊佛菩萨之外,居然还供了三只眼的二郎神,算是佛道一家了。游方倒没有穷究神坛上供的是谁,作为秘法与册门高手,他对造像本身很感兴趣。

    今天在各大风景区中也能见到很多新修的庙宇以及各式各样的雕塑,却经常觉得缺少点什么,有人说是人文内涵,有人说是艺术灵性,有人说是美学修养,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受。实际上所缺的无非是一种真正寄托于其中的信仰情怀。

    历史上的很多传世精品雕塑都与宗教或神话有关,中外皆如此,且不论其信仰究竟是哪一种,但雕琢它的人们却真正寄托了 自己的情怀,将造像当成一种信仰灵性的真正存在,让它生动的显现。这个过程和修行人炼器、游方养炼剑灵是一样的,琢磨自己的灵魂,赋予造像生命。

    看着这几尊古老的石雕,那花岗岩石质上凿刻出流畅的衣纹「那菩萨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分明感受到雕琢时那寄情之心与鲜活生动的灵性。而前不久在千朵莲花山见到的很多新塑佛像和人工装饰雕塑,材质和工艺不可谓不精美,但雕塑之人只是把它们当作泥塑木胎来完成,那么也就仅仅是泥塑木胎而已。情怀无所赋、无所寄,神思也无所依,无所游。

    游方在这座小庙中观神像而沉思,文物文物,何为文,并非古旧之意啊。苏茉尔心思很细致,在旁边问道:“兰德先生似有感叹,究竟为何?”

    游方以目示佛像,讲了一番文物鉴赏、器物凿炼的体会,并且借题挥,讲到了秘法灵枢的意境,休会天下山川用心之处应在哪里,最后还提到了欣清和尚修复地脉之举,以及带王由佛行游一年嬉用意。

    苏茉尔是牵弓派长老,也可称当今风门高手,听得都入迷了「走出效圣寺时不禁感慨道:“以往各派高人来牵弓派拜山,参观的多是药山和玉沟一带,这偏远孤庙几乎没有人来,往后可应 当多携弟子门人来此感悟灵枢,转述兰德先生之f6啊。”您离开岫岩之后,下一站打算去哪里 ?”游方:“眼下有一事未解,正要在行游十找寻。”苏茉尔:“有生之年,若能与姜德先生一起行游山河,真的令人很神往。”

    游方笑了:“千山在足下,妙处在眼前,万千风景既因人又非因人,如真如常便是神念,怀抱天下-即是神游,何处不得妙趣相偕呢?”从卧鹿山回到岫岩,休息一夜,游方次日告辞离去。

    刘黎虽然经验老道,但还是低估了徒弟的潜力,他让游方重游故地,在寻回剑灵的途中参悟万物生动之境,而游方尚未踏上当初修行端之旅,便已在千山迈入万物生动的门径。

    两天后的深夜,游方独自一人出现在沧洲荷花池公园内,于湖边定坐良久,静静的看着那一片他第一次梦见舂渔的水面,直至天色微明才站起身来。他上次来是暑假期间,当时这里正逢莲花开放、荷叶舒展,而此时是初春,河北的天气比东北的天气要暖,虽有些春寒料峭,但池边的垂柳已经吐出嫩绿的芽尖。

    在初升的朝霞里、轻柔的晨风中,游方练了一套拳,规规矩矩的形意十二像,毫不花哨架子扎扎实实,就像他从小习练的那般,在公园里晨练的人当中也毫不显眼。练拳完毕收束神气,游方背手踱步离开了荷花池,打了辆车前去参观铁狮子。

    再见铁狮子,沧桑依旧、千年雄浑气息依然。遥想当年铁狮子落成之时,面朝沧海以馈潮涌,如今海岸伐已退至百里之外,铁狮子被四面高墙围起,残缺不全的身躯却依然屹立,凿方莫名想起了自己的师父刘黎,不禁暗自叹息一声。

    叹毕展开神念,灵台一片清明,仿佛听见一声千年巨吼,当年曾馈住他的咸压之气弥漫灵台,游方却是面带微笑,向着铁狮子谦恭点,像是打招呼又像是在鞠躬。此刻的游方已不是当初那个混小子,但他有意做了同样的事情,激引了威压之势如千钧在肩,心境却明澈安然,片刻之后方才收摄神念。

    这一刹那,附近的所有游人仿佛都听见了一声狮吼,恍惚间以为是错觉,彼此愕然而视。而游右手托一枚小巧的铁狮子正在凝视,这枚法器终于炼化精纯,或者说游方本人终于将这沧桑浑厚的气质完全携入胸襟,成为了立身可运转的灵枢。

    次日天游方离开沧洲来到了济南,一路上暗抚秦渔不语,当年正是因为这柄剑,刘黎才能在不知不觉中一路追寻,而今日游方又是为了这柄剑踏上昨日之旅,找寻的却是那不可见的剑灵。待到秦渔重回之日,便是他出师之时,将要正式继承那一代地师的衣钵了。

    他曾经觉得很渺茫,也曾经很忐忑,但是事到眼前时反倒完全坦然了,甚至不再刻意去想。

    当代风门各派高人中,向笑礼、向影华、千杯道人、皓东真人等乇经确知他的身份,而张玺、包曼等人早就精到了,只是刘黎没有声明,游方也从未公开承认而已。刘黎之赫赫威名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近年未他现身杀了唐朝和并且托皓东真人将量天尺带到杭州暂借给梅兰德,除此之外并无更多的做为。

    对于当代江湖大多数人来说,刘黎只是个传说,而梅兰德却是实实在在 !

    甚至有 人在私下议论,认为下一代地气宗师的成就必然或者已经越了当代地师。刘黎在未继承地师衣钵之前,一直是行游修炼并未有太多功业可言,像游方这么大年纪的时候,他的声望及修为也比不上今日的梅兰德。

    刘黎是在乱世中继承的地气宗师衣钵,当 时有山河破碎天下兴亡之忧,江湖一片乱像,风门各派传承又经历了一个隐匿而相对衰 落的时期,到近年世事又急剧变迁,百年变化之剧烈繁复前所未遇。新一代人面临的各种局面也是前所未遇的,有很多新的冲突都有时代和历史的特点,与以往的千年中所生的情况都不同。

    而“梅兰德”自出道以来,行游天下踏遍江湖,小小年纪不仅八面玲珑而且手段高,平定了江潮各派爆的凶险冲突,或清理内患、或化解外忧。他并没有监察天下风门的身份,也从不以此为口号,却恩威并重让各派心服口服,如今之声望已无人能及,就算换刘黎来,恐怕也不可能做的更好了。

    这些江湖私议,游方自没有亲耳听说,他也不以此自恃。但刘黎风闻之后可是一直在偷着乐,老头不禁感叹天道无亲亦无疏、不仁亦无不仁,老朽之前拣着了这样一个宝贝,就应该是当今的地气宗师啊,无非是尚未持量天尺受秘传心盘而已。假如换一个人,得受秘传心盘拿着量天尺,就能成为真正的地气宗师吗?

    刘黎猫在柳州偷着乐,游方还在故地重游途中,离开沧州后到了济南,玩赏大明湖,在小沧浪亭感受灵枢,并去了趵突泉与千佛山盘桓数日。感觉妙处难言,山还是山、水还是水、人还是人,却不仅江山如画,且胸中袖里画如江山,足下灵枢相随,万物生动常在。

三百二十一章、我回来了

    离开济南,游方又随当年路线坐火车去了洛阳,到站下车直奔古墓博物馆。(.)这个季 节来参观的人更加稀少,大厅里显得空荡荡的,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阴寒气息,十进博物馆,他就是入了长长的地下 甬道。

    游方并没有直接进入到最古老的两汉墓葬群展区。此时的他对心盘运转早已不是当初那样似懂非懂,从年代最近的墓葬群甬道开始走起,他不像是参观倒 更像是散步,走过喜一处墓门并不进去细看也不停下脚步,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望向两边。

    这个博物馆的设计很有 特色,四条互相联通的地下回廊按年代分布,将移来的古墓葬依次排列展出,走在这里不需要刻意运转心盘,实际上也很难主动运转心盘,因为墓葬的气息与整体环境之间有较大的差异变化,它们都是从别处移到此地的,本身并非自然形成的一个整体环境。

    漫步其中,宛如沿着历史河流的脚步回溯行进,展开神念,宛如心盘自转。游方上次来还需要去看去观察、分析解构各代的葬制与阴宅风水特点,而如今只需以神念扫过便清晰如印。当他转了一大圉终于来到两汉墓葬群,进入一座大墓时,人仿佛已经穿越时空,周身神气融入一路走来的历史气息中。

    假如大墓中有别的游客参观,又是伞直觉特别敏锐的人,估计会吓一跳,因为游方走进墓室时给人的那种感觉,分明就是两千多年前的古人啊!

    游方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元神与这墓室古老格气息相共鸣,那当年曾经侵扰过他的浓郁阴森气息,此刻已对他毫无影响,展开神念呈现元神,他本人已成为这环境的一部分,这便是离开此地之后的修行之功!可令他稍盛意外的是,那幅壁画不在了。

    当初这里有一幅《神虎噬女魃-》,就绘制在这座西汉大墓的石门后上方,它是整座大墓下葬封门之后,正对主葬位用来馈守阴宅的图案,已有两千多年历史。游方当初就是在这里动灵觉,一不小心触动了古墓中的浓郁阴气以及物性感应,元神莫名被那幅画所摄,见到了画境中幻化的秦渔。

    他到这里来就是为找回剑灵,那幅画是当初独特的机缘指引,但画不见了,墓室的 门楣上方是空荡荡的石壁,游方的神念感应的很清楚,那里的石板被替换了。

    游方微微一皱眉,转身走出了这座大墓,无形中似乎能够感应到什么,或者是一种直觉的招唤,他走出 了地下墓室甬道,来到博物馆特意开设的一处珍贵文物展览大厅,又见到了那幅画。原来那间墓室建造的时候施工有问题,近来渗水,为了保护壁画和方便展出,画被取到展览大厅放在玻璃罩中供人参观。

    游方走进来的时候并未收束神气,与地面上的现代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虽然他是一副 当代人的装束打扮,但那种感觉是难以形容的,看见他,就参观兵马俑时,突然看见从坑道里走出来一位秦代的将军。

    展厅中有七、八位游客在参观,还有两名工作人员。游方无声无息的走进来,他们不论在交谈还是在观赏展品,全部像被惊醒一般突然回头看向游方,说不清这小伙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反正 看着就不像一般人,有人甚至打了几个冷战,有人却眼神 亮很是好奇。

    游方并没有理会这些人的眼光,他面无表情就似在另一个世界中行走,径直走到那幅《神虎噬女魃》壁画前站定。

    这个展厅的布置有点问题,为了保护古代壁画,照明用的是偏暗的冷光源,也禁止游客使用闪光灯拍照,但这幅画放的位置与对面的环境有比较明显的明暗反差,表面又蒙了玻璃罩,两千年前的彩色壁画本来就淡,再加上玻璃反光,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游方却根本没有看,而是站在壁画前闭上了 眼睛微微一低头。眼睛刚刚闭上,却好似有另一双奇异的眼睛随即睁开,他置身于一个既陌生义熟悉的环境中,这一片地天他上次曾经无意间闯入过。

    前方有一棵树,枝桠虬结朝天伸展如一只只怪异的手臂,红色的树叶如凝固的跳动火焰。

    树梢上有一只鸟,羽毛既像乌鸦又像八哥,身形细长游方从未见过,保持一种飞掠的姿势静静的悬在天空。半空中还悬浮着一只硕大的羊头,长而多节的双角弯曲回卷到耳后,面部的皮被剥去了,露出森森的白骨与两个硕大的鼻孔。

    树枝上垂挂着一条红色的长绸,应是一件女子的衣裙,保持着随风飘荡的形状。再看树下,伏着一位全身**的女子,长长的黑如一匹丝缎缠绕在树干上,捧扎着抬起上身举起右手做挣扎呼喊状。有一只张开双翼似虎非虎的猛兽,抬起一只前爪按在女子的头顶,低头咬住她的左肩。

    游方上 次进入这片天地时,一切都是静止的,没有风也没有任何声音,眼前所有的东西都像一座座雕塑,仿佛时间也被凝固了。他当时一动也没敢动,心里清楚只要自己一旦触动画境为其所惑,元神会陷入魔境难以自拔,但此时此地情况已经不同了。

    游方轻轻一弹,指迈步就向那株树下走了过去,向着那女子伸出了手。女子的也正望着他,保持着在怪兽爪牙下挣扎的姿势,眼神似是期待又似幽怨。她那完美几无可挑剔的身体,每个部位的比例、每一段曲线都是那么妙曼迷人,如大自然最精美的杰作。

    她的眉目五官、体态 神韵,游方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就是剑灵秦渔。

    随着游方一步迈出,这个在沉睡中凝固的世界仿佛被突然唤醒,一切变得生动鲜活起来。树上那只奇异的鸟儿震动翅膀飞去,褐色的树枝像无数怪异的手臂般摇动挥舞,红色的树叶像一朵朵跳动的火焰,树下的秦渔长缠绕在树干上,挣扎着喊出两个字:“游方……”

    这是他的名字,游方终于又听见了秦渔的呼唤。但这呼 唤随即被一声咆哮所淹没,只见那只背生双翅的怪兽出一声怒吼,放开秦渔向游方飞扑而来,血盆大口散出令人恐怖的凶恶气息,锋利的獠牙还带着血迹,再看秦渔的裸露的嫩白钵肩上留着 两个深深的伤口,流出鲜红的血。

    这是一幅画境的变换,画意本身就是主宰,怪兽扑来似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然而游方却毫无惧色,脚下步伐不紧不慢,行走中挥手向前斩去。他的手出一片剑光,就似备华洒落,正斩在怪兽的身 上,然后就听见一片奇异的碎裂声,那怪兽的身形如青烟般消散不见了”

    正在展厅中参观的人们被一乡;…:。的胞吨吓 了一大跳,只见刚进来的那个小伙站在《神虎噬女魃》/'1「……':' 大约三尺远的地方闭目沉思,而壁画上罩的玻璃突然碎了,裂 {, ;;' ;j,麻麻瞬间成了无数细小的片状,哗啦一声倾泻洒落。

    壁画裸露出来,在昏暗的光线下不知 为何显得是那么清晰,画上的景物入眼生动无比,就仿佛要活过来似的。这么大的动静,而那小伙却如泥塑般一动不动,就似根本没听 见。所有人在这一瞬间都愣住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画中的“游方”挥手斩灭怪兽,已经走到树下,轻轻解开她缠绕在树干上的青丝,张开双臂将秦渔抱了起来。

    她的身躯几乎每一寸都那么美,本就是凿方阅历天下美景所赋予,是他心念中最完美的意念所造就,如软玉凝脂的香 扇却留着被怪兽咬噬的伤口,鲜血顺着肌肤流到 了 雪白的胸前,看上去是那么触目惊心,令人心中刺痛。

    她在他怀中 瑟瑟抖,虚弱的声音在元神中传来:“你怎么才来?”

    游方桌声道:“对不起,我踏遍万水千山一路找寻,今日才至此地,你为我受苦了。”

    秦渔的身体很轻柔,就像一朵云,同时又充满质感,就是世上最美妙温柔的女体,游方小心翼翼用手抚过她的购房与肩头,拭去血迹,指尖凝炼的光华似是能止血。然后他取下树上挂的长绸一抖,原来是一件古装女子长裙,亲手为秦渔穿好。

    它应该是人类明衣料以来最古老的一种衣饰了,但是不论穿在任何年代的女子身上,都显得新潮而性感。无袖而前后开襟,从上身很随意的披散到膝下,腰间用衣带束住,偏左侧打了一个结,垂着一枚琉璃珠。

    穿好这火红色的长裙,游方轻轻的将她放了下来,一只手还揽着她的腰。秦渔的双脚刚一落地,画境突然传来一阵如龙吟般的剑啸声,这一片天地的场景再度为之一变。秦渔身子一软倒在游方的怀里,那以凝成实质的身形又变得恍惚起来仿佛随时要消散,脸上痛苦和害怕的表情却真实无比。

    游方将她再度抱起,轻声说道:“秦渔别怕,这便是我失去你的那一幕,也是我找 回你的这一刻。”

    周围的景物又变了,面前有一座七层八面的玲珑宝塔,朱栏青瓦、墨角睁墙、紫金葫芦顶,拔地而起似欲破空飞去,却汇聚浑厚沉重的地气呈现轻灵之相,正是南昌的绳金古塔。游方当初就是因为在绳金塔下运转神念,浇引了绳金塔汇聚千年的剑意侵袭,结果剑灵被馈消失,再也无迹可寻。

    今天用这样一种奇异的方式找回秦渔,瞬间又回到了绳金塔下,这一幕场景在游方的胸臆画卷中展开,却真真切切如 当日灵枢地气激引震撼重现。

    龙吟剑啸声似持续了很长时间,又似把时间只凝固成一瞬,游方怀抱秦渔,脸上的表情与她是一样的,似苦楚似畏惧,还在不断的变化,秦渔的身形一阵模糊一阵清晰但始终没有消散o当剑嘣1 长吟声 终于消失的时候,绳金塔也消失了,周围的画境随之消散,游方又“回”到了展览厅 中,抬头睁开了眼睛,面前还是那副壁画和满地的碎玻璃片。

    刚才已经有工作人员跑向这边,但是他们刚刚一动,展厅中所有人随即就听见一阵龙吟剑啸之声,似是从自己的脑海深处传来,激越无比,让人一阵意识恍惚,等大家回过神来,却现站在画前的那个小伙已经不见了。

    此时的游方早已经走出了展览室,快步离开了古墓博物馆,在腰间暗抚泰渔,脸上亦是温柔抚慰的神色。

    博物馆的展览厅里生 了这种怪异的事情,在场的人都亲眼看见一个很特别的小伙走进来,然后玻璃罩莫名碎裂,又听见那一声奇异的长啸,一阵恍惚之后小伙子又不见了,大家面面相觑议论纷纷,你问我、我问你,但谁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古墓博物馆,就算平时再怎么强调唯物主义教育,但是环境气氛摆在那里,神神叨叨以及鬼鬼怪怪的各种传说总是免不了。迳件事私下里就传开了,结果越传越邪乎版本也越来越多,据说有人看见从古墓中走出来一个小伙,经常在博物馆里游荡,还各个展厅欣赏文物,与不知情的工作人员打招呼聊天云云。

    这样的故事听着怪渗人的,但是听多了又怪吸引人的,传到最后,博物馆的领导奋开会时还特意强调,员 工平时不要私下里编排这些乱七八糟的故事。但是人们闲聊时还是愿意谈起,尤其有那么几位女员工,听说那小伙年轻英俊,气度不凡,是位非常有魃力的帅哥,还在开玩芙道一一这男鬼咋没让我碰上呢,遇到了就领回去。

    有很多 男人在谈聊斋故手中的美艳女鬼时,时常会这种议论,女人开玩笑也一样,游方大概没想到自 己也会成为这种八卦话题的谈资

    从古墓博物馆出 来,游方没有在洛阳多停留,连夜坐火车赶回北京,一路上以神念小心护持着随身的佩剑,似是守护一个新生的孩子。这栖剑一直是他的防身利器,守护他不知经历了 多少凶险,而今天情况却倒了过来,游方一直在守护剑中沉睡的剑灵。

    到达北京的当天夜里,游方没有住宾馆,而是来到了玉测潭公园,潭水如镜倒映出皎洁的月光,他静静的坐在潭边的一棵大树的阴影中,腰间的短剑已经解下就放在膝前。玉渊潭的水面上不知何时升起了一层白雾,没有别人能够看见雾气升起汇成一个窈窕的身影,正是清晰生动与真人无异的秦渔。

    与以前所见有所不同,她的衣饰不是如月光凝炼般的白纱衣,而换成了一件火红色的长裙,身形窈窕亭亭有致,眼眸如星光,看着游方却很柔和。她赤着脚从如镜的水面上走来,却没有倒影,宛如夜色里冷艳性感的精灵。游方也站起了身,向她伸出了双手,两人在湖岸边来了一个拥抱,显得是那么自然而然。

    “我在黑夜里沉睡,又在做一个没有尽头的梦。”游方,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秦渔说话的声音形容不出的悦耳,在元神中还带着奇异的回声。

    “其实我从来就没失去你,你灵性差点被击散,一直就在剑中沉睡,我直到个天才能将你唤醒,差一点就永远失去。”游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松开双臂拉着她的手道:“你还需要养炼休复,我们一起晒晒月亮吧。”

    他们在潭边并肩坐下,但月光下只有一个人的影子,游方轻抚着秦渔裸露的肩头,如玉的肌肤上还有一丝伤迹,已经很淡就像揉碎的花瓣侵菜的颜色,他问道:“你的损伤尚未修复,痛吗?”

    秦渔:“我不知道什么 叫作痛,但我却清楚你受伤时的感觉,那就是痛吗?”为什么今天能够把我唤醒,我好像走出来了,有了 自己的感觉。”

    游方叹息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你本是一柄剑的 灵性,是我用心神所赋予,当我不再把你仅仅当成剑灵的时候,才能够真正找回封印在剑中沉睡的你。我没法形容你是什么样的人,按这世间的说法,你是一个妖灵。

    但不论怎么形容,你就是我 的秦渔,所以只有我才能把你唤醒。世人看山水若仅仅是山水,不见万物生动,便体会不到天地间真切的灵性。我如今能见生动万物,才能找回这剑中生动的你,这番话说来简单,印证此修行境界也是刚 刚破美不 久。”

    元神心像所感应的秦渔与真人无别,但她毕竟不是人,游方与她交谈有点像自言自语、自问自答。秦渔与他心神相通,形容体态以及一切灵性都是游方所赋予,但却不等于是游方的心念镜像,她如今就是秦渔,这种玄妙难以用语言解说,也只有游方自己能够体会清楚。

    游方从未真正失去剑灵,他曾经多次受伤,这柄剑的灵性也多次受损。最特别的经历是在绳金塔下,安佐杰偷袭西游方无恙,无形剑气被吴玉狮挡下,绳金塔的千年剑意被浇引,没有伤到游方却险些将这柄剑的灵性完全击散。若无万物生动之境,山水不仅是山水,剑也不仅是剑,游方也无手段唤醒剑灵,让秦渔以一种近乎新生的方式出现。

三百二十二章、不向别处寻桃花

    游方的最后一项师命终于完成,完全炼就了剑灵秦渔,他不清楚老头当初交待这样一件事用意何在,因为这是刘黎自己也没有做过的事情。如果说前两项师命,收集阴界土 是考验游方的阅历以及修行秘术所下的功夫“搞定”寻峦派是考验他的江湖 手段以及所能达到的咸望成就,那么这最后一项师命就是根据游方本人的独 特机缘,因材点化了。

    剑灵虽完全炼成,但秦渔还很虚弱,并不是这柄剑不够犀利、其煞意杀气锋芒不足,而是这已经成“灵”的秦渔还需要小心呵护,游方仅仅是将她从封印中唤醒现形,但秦渔受到的重创是别人看不见的,需要重新用养炼之法让她渐渐恢复。

    短剑没有生命,哪怕是折损也不过是殁了 一件金铁之器,但秦渔是如此生动,她的灵性会受到伤害,游方此时是不会轻易动用这把剑的。但以他今日的成就,况且还有撼龙仓和牵机箭这样 的法器可用,想通他拔剑的 话,至少也得是天下一流高手才能办到。

    从沧州荷花池开始转了一个大囹,最终来到北京玉测潭,这便是他当年养炼剑灵的独特机缘之旅,另一方面,也是他打造那幅画卷之前的行游经历,如今重新走过不仅是找回了券渔,也填补胸臆中炼化山川的根基。

    有画卷随身,他已经不必再将当年的路途完全回游一遍,甚至也不必再去南昌的绳金塔,离开北京后的下一站他打算去青城山,那 里是$}嶂派宗门道场所在,已经答应李永隽会登门拜访,就算没有李永隽相邀,他也早就准备去了,竟然阴差阳错一直没有时间造访。

    游方清楚师父刘 黎与叠阵派的关系不一般,先后两次托人给自己捧场,一 次是托叠障派供奉长老千杯道人到松鹤谷,另一次是托叠障派掌门皓东真人到杭州。听说刘黎当年就在青城山清修过很长一段时间,看来他与叠障派的关系很类似于游方如今与寻峦派的关系,应该是最值得信任的。

    游方完成三件师命之后,下一步就要继承地师衣钵,这需要举行一个特别的仪式,接过量天尺并秘受地师心盘,据刘黎说这样的仪式不仅极耗神气而且会引 动天地灵机,那么还是在青城山道场中最稳妥。他离开北京时就会给师父打电话,约他老人家在青城山见面。迄今为止,游方还没有主动约刘黎在什么地方见面,都是刘黎来找他,或者留线索让他去找。

    但游方并没有着急立刻起程,他还要在北京多 留几天,除了 玉渊潭之外,紫竹院、八大处等地也是他当 年养炼剑灵之所,打造画卷之前曾感悟妙法的地方,他也想一一 走过,将秦短的灵性滋养修复。同时还有一件事要办,谢小仙离开鞍山前就说过,想在北京买套房子,请游方看看风水。

    这话啥意思?北京的房子多贵啊,谢小仙这些年虽然有些积蓄恐怕也挺吃力的,很早之前她就和游方商量过,他们一起摊钱付期,然后再慢慢还按揭贷款,当时游方也没法说什么,如今旧话重提,那就顺着谢小仙如今的意思办吧。

    人真是不经念叨,这天从玉渊潭出来,游方刚想给谢小仙打电话,手机就响了,就是谢小仙打来的一十问他在哪里?游方笑道:“我到北京了,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谢小仙:“你已经来了?住哪里了,我下班就去找你。”塔方:“我住 玉渊潭呢,你工作忙,还是我 到单位附近找你o巴。

    谢小仙在电话里的声音有点不高兴:“又在公园里过夜?当自己是流浪汉呢! 就算你练功不睡觉,也得有个地方换衣服洗漱吧?”游方客嗽一声道:“我是为了省钱。”

    谢小仙忍不住又让他给返乐 了:“嗯,你可真够省的 !快过来吧,我帮你定个宾馆,订好了打电话告诉你,直接在那见面。”

    谢小仙给游方订的便是上次他来做论文答辩时住的四合院宾馆,两人又在那里见面了,游方坐在房间里微笑,看着她道:“小仙,你真是个念旧的人。”谢小仙微微玫着腮帮子瞪了他一眼:“你才知道吗?”

    游方:“在鞍山的时候,你说想在北京萋房子,让我看看风水,你是自己挑好了地方,还是想让我 来挑地方?”

    谢小仙抓住了他的胳膊:“不急说这些,我有一件事想求你帮忙,昨天还在想你什么时候能来北京,有没有空?”

    游方:“谢政委有指示,我当然照办,究竟是什么事啊?你好像很少有事求我,除了上次给小丁看病。”

    谢小仙的神情竟然有 些腼腆:“这次还是找你给一个朋友看病,很奇怪的病。”游方:“啊? 你还真把我当医生了 !”

    谢小仙低头抬眼瞟他:“难道你不是吗?小丁的病是你治好的吧,屠苏她妈妈的病也是你拍好的,我这朋友得的病很怪,医生都不知道该怎么治……”谢小仙有个朋友叫方悦,在电视台做编导工作,今年二十八岁,工作好家庭条件好,小伙本人也是 一表人才。其实他与谢小仙也不能算很熟悉亲近的朋友,方悦的父亲老方是一位地产商,如今做地产而且是在 北京槁房地产开的,那应该都是有相 当的背景。老方与谢小仙的父亲以及在部里工作的伯父是故交,早年下海经商了,但是关系一直非常好。

    这样一位小伙应该不乏姑娘追求,但是年纪不小了却始终没有 结婚,甚至连固定的对象,原因倒不是眼光太高,而是因为一幅画 !

    这种事听起来很古怪,但的确是真的,据说那是一幅明代的古画,但是并没有画家的落款,不知是何人所作。画中是一位手持团扇、依花丛下太湖石而立的古装仕女,工笔勾绘五官十分秀美传神,尤其是那眼神就似从画中正含情脉脉的看着你。

    据说这幅画有灵性,反正给方悦这幅画的高人是这样说的。方悦得到这幅画之后并没有什么太反常的举动,只是和原来的女朋 友分手了,家人催促他结婚,给他介绍了很多对象,安排了不少次相亲,但他却提不起什么兴致。

    大家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后来有一次朋友间喝酒,方悦喝多了才说走了唱,一 年来他一直与一个女人在一起,觉得她是世间 最好、几无可取代的完美女人,他是在一幅画中见到的她。

    朋友们好奇的追问,从他的醉话中拼凑出大概的细节,情况似乎很严重而且很麻烦,原来方悦一直在和一幅古画中的女子“谈恋爱”。不可思议吗? 但方悦自己说每当看见那幅画,忘掉周围的一切,心神沉浸其中,他就会真真切切的 见到她,与她拥有那画境中的世界。

    至于他们在画里面前做了什么,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反正是男女之情事。

    这故事很容易让人想起《红楼梦》里的风月宝鉴,西方悦成了贾瑞,这不是魔怔了吗?看来这小伙的精神有问题啊!这件事传来传去就传到了方悦父母的耳中,于是他们追问儿子有没有这回事?方悦一开矢口否认,后来被问的多了烦了,干脆就承认自己确实爱上了画中妁女子,一 直和“她”在一起。荒唐,太荒唐了,简直是胡闹 !

    亲友们怀疑方悦精神状态不正常,可除了这件事之外,他倒也没什么异常表现。但是父母总担心儿子出了大问题,经过一 段时伺的观察,他们终于确信儿子是被那幅古怪的画迷住了。那幅画似乎能够吸人精气,因为方悦的精气神渐渐不如以前,他们忍不住有很多离奇甚至怪诞的联想,越来越担忧。

    方悦原是一个很楗康的棒小伙,体质相当好,爱好登山和滑雪,每年还都要去海南几次,度假玩潜水。

    可是近两年来,方悦几乎不出门了,每天按时上班下班,节假日也很少出去玩,看上去显然没有前两年那么精神抖擞。

    方悦的父母当然着急,请过很多知名的心理以及精神科医生来看过,但是收效甚微,一方面这“病”确实难治,另一方面方悦本人也不愿意配合。后来有一位心理专家建议方家父母,最有效的也许是移情疗法,早日给方悦介绍中意的对象,只要他能够跟现实中的女人多交往,也许情感寄托就会转移,这种病症也就不冶而愈了。

    理论上讲这个办法完全是对的,但无奈方悦本人不感兴趣。父母介绍了很多女孩给他认识,并安排场合让他们交往,方悦为工让父母好下台阶,也都见面 了,但都没有深入的展,那幅画仍然在纠缠他。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也不能眼见着儿子就这样沉迷下去,找了←个他不在家的机会,方悦的母亲进了他的房间摘下了那幅画,一把火烧了。一一这是釜底抽薪之计,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结果这一把火可烧坏事了,方悦原本除了痴迷画中女子之外,工作生活一切都很正常,等方悦现画不见了,立刻疯似的到处去找,听说被母亲烧掉之后,整个人都崩溃了。他说母亲谋杀了 他的爱人,他再也不愿意回家,于是离家出走了。

    离家倒也没什么,他在外面有自己的房子,父亲老方早就给他准备好的新房,可是 从那之后方悦整个人就变得浑浑噩噩,成天和梦游一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一次走在街上,对面来的车他视而不见,差点就出事了。老方不放心,专门请了个保姆看着儿子,还帮他在单位请了长假。

    这是半个月前的事情,这半个月方悦住在自己的新房里,茶不思饭不想,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保姆做什么他就吃什么,然后就无所事事的坐在 那里 口 中念念有词:“檬檬。 檬檬。 檬檬……”

    原来那画中的女子叫檬檬,也许是方悦给她起的名 字,也许是“她”告诉他的。

    小仙从鞍山回来,正好碰见方悦的父母到家中作客,提到了这件事一筹莫展长吁短叹,后悔烧掉了那幅画。如果那幅画还在至少方 悦还是个正 常人,画不在了,方悦整个人几乎等于废了。方悦的母亲还托谢小仙有时间去看看方悦,尽量劝劝他。

    谢小仙一转念就想起了游方,据她所知游方颇有手段,种种神奇甚至不可思议,堂妹谢小丁那样的怪病都能治好,还亲眼见到他治好了屠苏母亲的多 年痼疾,绝对是妙手回春啊。说不定游方有办法能治方悦的怪病,且不说对方一定会重谢,这本身也是好事一件嘛。

    说到这里谢小仙问了一句:“游方,我知道你见过的市面多,本事也大,运人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游方抬头看着窗外的庭院,若有所思道:“你是说他这半个月的疰状吗?很简单,就是失恋了 !而且不是一般的失恋,是一种决别的刺痛,应该可以理解。”

    谢小仙怔了怔:“哎呀,你说的也是喔,都往神经病哪方面想,可是仔细想想他的样子,不就是失去心爱的人那种反应吗?”说到这里她突然愣住了,看着游方眼神有点古怪。游方一扭头:“小仙,你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

    谢小仙又把头低下 了:“你这一提醒,我倒想起来了,那天屠苏出了车祸在医院抢救,我在手术室外面看见你,就是那个样子啊,比方悦还要吓人。”游方半 天没说话,最后才轻声道:“小仙,你想说什么呢?”

    谢小仙的语气似有些委屈:“我没想说什么啊,就是想说这件事而已,我又没说你伤心是不对的,当时我也很伤心,还好屠苏没事了,否则我真的担心你。”

    游方抓过了她的手,合在掌,虻道:“谢谢你的伤心,也谢谢你的担心,不要打岔了,继续说你那位朋友的病。其实这也不能算是病,如果他能从伤痛中走出来,也许就没什么了,但如果永远走不出来,人就麻烦了,毕竟不是一般的经历。”谢小仙:“谁说不是呢,太离奇了。”

    游方想了想又问道:“其实我最感兴趣的是砰-幅画的来历,既然是明代古画,难道是从潘家园里淘来的吗?”

    谢小仙:“不是买的,那幅画是白云观的一位道士给他的,并且告诉他此画有灵性,非常珍贵,应该好好收藏保存。”

    游方一皱眉:“道壬■,什么道士啊?那方家父母为什么不去找那位道士呢?我总觉得其中有古怪。”

    谢小仙:“方悦这眸子一直不是很清醒,和他说话,问一句就愣愣的答一句,他父亲倒是问出很 多以前不知道的情况。前几天就找过了,可那道士已经不在白云观,是一位游方道士。”呃,不是说你,不是叫游方的道士,就是一位游方道士。”游方:“人不在北京,就没有联系方式吗?

    谢小仙:“有一个出来的,老方打电话找联系*。这位道长 了,事情说起来还有点复杂……”

    老方联系上道士,说了这件事,没敢抱怨道长当初送一幅画祸害了他儿手,只是求这位道长回北京一趟,能不能救救现在的方悦?讲了很多恭维的话,总之夸赞道士有修行有本事,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道士一听说这件事,先在电话里埋怨道老方怎么不早点联系他呢? 那幅古画有灵性,方悦慧根凡能够感应,却一不小心沉迷其中,并不是没有办法引他回头,早知道这件事,他可能早就上门给解决了。

    老方在电话里告诉道士画已经烧了,儿子也变得疯疯痛 痛,求道长快过来看看,施展妙手回春的手段,他有万贯家财却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绝对不会亏待道长云云。

    道士却在电话里惊讶的喝问道:“什么?你们把画给烧了 !可知那幅画有多么贵重吗?我当初见方悦施主为人谦和且慧根不俗,在白云观一番相谈甚为投缘,才借给他拿回家玩赏,并叮嘱他一定要好好保存。随后我就离京行游,一直没有时间取回,你们也不问一声就给烧了 ?”

    老方也不敢多说什么,赶紧解释事先确实不知这回事,那幅画无论多么贵重他都会赔的,只求道士想办法救救方悦,事后一定还会重重酬谢,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道士却在电话里叹道:“修道之人,钱财于我如浮云,只是觉得那灵画可惜!你们把它烧了就麻烦了,本来很好解决,如今却要大费周折。我须再找寻一件有灵性的法器,才有把握治好方悦施主的病症,这恐怕需要一段时间,而且眼下贫道另有要事处置,不能立刻赶到北京。

    道士自称前不久在香港给一位慈善基金会的理事长讲解养生长春之道,最近在山中修炼,刚刚接到某位高权重的施主邀请,去做一场意义重大的法事,办完这件事才能去北京给方悦治病。一一 话说的很大,语气却轻描淡写。

三百二十三章、长安不见使人愁

    老方只是请求道士尽快来,什么条件都好商量,结 果道士反而不高兴了,在电话里反问道:“你儿子的病贫道当然会治,但你家的事重要,别人的事也一样重要,贫道已经答应有一件要事要办,自然要信守诺言,请施主等着吧,最多月余而已,我将登门,绝不食言。”

    要不是老方还指望道士给儿子治病,不敢得罪,简直想花钱雇人把道士绑架到北京来。道士能等得起,可是老方不能眼看着儿子一天天这样憔悴下去,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谢小仙家里提到这件事,日的就是为了询问小仙和她的父亲 一一在公安系统有没有“高人”或者听说过什么“高人”能治这种病症?

    老方已经是病急乱投医了,谢小仙的母亲当时插了一句:“小仙,你的朋友不是治好了小丁的怪病吗?人家如果方便的话,或许可以请他来看看。”

    老方一听这话就问是怎 么回事,并且央求谢小仙请游方来北京一趟,不论能不能治好方悦,一切费用都好商量。谢小仙第二天一早就打电话联系游方,没想到游方已来到北京,事情就是这么巧。

    谢小仙说完之后,游方皱着眉头问了一句似是不相关的话:“方家是不是很有成,而且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谢小仙:“那是当然,在北京做房地产还能站稳脚跟,怎可能没有家底,净资产至少好几个亿,!$ 本规模就更大 了,他们家确实就方悦一个独生子。前两年老方想安排儿子移民,可是方悦自己不愿意,就想在国内工作。”嗯,你的意思是想说那道士有问题吗,专门针对方家设套?职业习惯,我也这么想过,但是事情太荒诞,警方都没法调查。

    游方:“听说过蛊术吗?我小时候听故事,过去有人下蛊害人,等对方蛊毒作之后,再以医生的身份上门救人,趁机敲诈谶财。方家这样的情况,已经值得江湖高手放长线设局了,一 旦成功,这辈子啥都不用愁了。”

    谢小仙 有些迟疑的说道:“方家已经给那位道士谶了,道士在电话里说那幅画很珍贵,但是没让方家陪,只是说还要找一件有灵性的法器。老方不放心,要了个账号一次就给道士打过去三 百万,说是让道长准备法器的费用。结果人家退回来二百八十万,说二十万就够了他对方家的谶财不感兴趣,为方悦治病只是缘法而已,并非为钱。

    游方叹了”口气:“很高明啊,要么他真的不为谶财,要么这区区三百万太少,与他最终目的相比,实在不值一提。谢小仙:“按你的撸测,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游方:“假如通过某种手段控制了方悦这个人,往后言听计从,你说意味着什么,还用贪图那区区三百万吗?但这些只是猜测,既然我遇上了,又是你的朋友,先去看看情况吧。如果能把他的病治好,其他的事都还好说,如果我治不了,方家就只能等道士来了。”谢小仙:“他们一家人都急坏了,明天是周六,我陪你一起去。

    游方摇了摇头:“不,再等一天,我需要问问明白人,还要做些准备,今晚你先回家吧。”

    谢小仙有些意外的问道:“你要赶我走?”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忍不住自己脸红了,视线也垂了下来。游方搂过她的肩 头道:“我晚上不住运儿,你要跟我去紫竹院公园过夜吗?”

    谢小仙抬脚轻轻跺了他的脚背一下:“又去练功?我住这里不行吗,离我们单位很近。”

    游方:“明天星期六,你又不上班。”

    谢小仙:“那你也得回来啊,明天有休么安排?”

    游方:“去潘家园买点东西,时间来得及的话,还想去八大处看看。谢小仙:“我和你一起去,开我们单位的车。”游方:“既然想在北京买房子,那就顺便先买一辆车 吧。”谢小仙一撅嘴:“我攒的钱勉强就够交付的,迈得往四环 外去找。

    游方看着她笑而不语,谢小仙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粉面舍嗔道:“色迷迷的看着本姑娘,想干什么?”

    这天晚饭后,游方离开宾馆,找了一个Ip卡公用电话亭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打到河南灵宝,找他的二舅公、江湖疲门高手莫申守。另一通电话打到广西柳州,找的居然是沟滩苗寨的水印姑娘。

    水印接到游方的电话很是惊喜“哥哥、哥哥”叫的十分开心,两人在电话里聊了很久,足足有一个半小时,够煲一锅粥了,到最后水印的手机没电了才结束通话。第二天一大早,游方从紫竹院直接去了潘家园,转 了 一圈我了几位熟悉的老板买了一些东西,没要票但都开具了正规收根,按市场行价总计二十多万。不过游方没花钱,他是用东西换的,还且对缝价要比收据上写的便宜的多,古玩这东西,行内交易与市面价几乎不可比较

    买完东西出来,谢小谢已经开着车等在潘家园市场的门口了,游方上 车后递给谢小仙 几张收据道:“这是为了给方悦治病,我准备东西的账单,你回头让方家把账付了,应该够买一辆车了。麻烦你去买辆新车,帮我先开着,以后我到北京就有车用了,谢谢你了 !”

    谢小仙愣了愣,虎着脸道:“真没见过你这么送东西的,还谢谢我? 直接说送我一辆车得了,怕我不要吗?你送的我当然要,没事帮你先开着,不必谢!”想了想又问道:“你干嘛不直接把收据交给方家?”

    游方坏坏的笑道:“我这等高人,谈钱多俗!还怕他们不认账吗?”

    谢小仙:“你很会扮高人吗嘛!”然后看了看手中的收据,又看了看游方放在后座的东西,纳闷的问道:“几件文房四宝而已,这么多钌? 快三十万了 !”

    游方解释道:“除了笔和颜料,墨、纸、砚都是古物,我给方悦治病需要这些东西,如果方家人自己买,不论找谁都是这个价。我拿货当然便宜,而且没花钱,用两件小东西对缝换来的,东西也是别人送的。”我是给治人病的,没有义务还帮方家去做古董生意,既然是你介绍的事情,顺便做古董买卖赚辆车,送给你也是顺理成章。”

    谢小仙让他给逗笑了:“看见砾这个样子,我就想起几年前的小游子,你的脾气没变啊! 谢谢了,你要是送给别人,我还不愿意呢!”我知道你的本事不小,这一次如果治好的方悦的病,方家人绝不会小气的,送你一座别墅都没问题。”

    游方淡淡道:“谁稀罕?当初的我就不稀罕,如今更不稀罕!给他治病是碰巧撞上了,更重要的是冲你的面子,方家的好处我不感兴趣。”不说 了●快开 车 吧。”

    两人去八大处游玩,黄昏时才回到宾馆,这天夜里游方没有再出门,第二天还是谢小仙开车送他去给方悦看病,那边早就联系好了。

    房子很大,装修也很豪华,可是弥漫着一种形容不出 哀伤与冷清气息。游方十进门就听见了音乐声,从某个房间里传来。有人在播放cd,是一名叫《不见长安》的歌一一

    “我渐渐开始每晚梦到/故事里的长安。长安城有人歌诗三百/歌尽了悲欢。抵达的时候阳光正好/听风吹的暖软。可我为什么忽然失措/在 长安。这重重楼阁浩浩殿堂,都不是我想象。我心中曾有画卷一幅,画着它模样。”

    方家父母早就在客厅里等着,到门前将游方和谢小仙迎了进来。游方如此年轻让他们很吃惊,但也顾不上计鲅这些了,坐下之后 保姆倒完茶,方家父母就开始讲述 方悦的症状,语气很是忧虑与急切。

    游方摆了摆手道:“具体的经过,小仙都已经告诉我了,我不是医生,但以前碰见过这种状况,或者能帮上忙,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来了。”能不能先问一件事,屋里歌是谁放的,又是放给谁听的?”

    方悦的母亲道:“是方悦自己放的歌,来来回回就是这一,不带耳机过故意把声音开的很大,谁要是把音响关上,他就马上再打开。

    游方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道:“哦,那他的症状没有你们想象的严重,意识是清醒的,人也没疯,只是太沉迷了一些。方悦的父亲赶紧追问道:“溺土先生是怎么者咄来的?

    游方:“他听的这歌就是他现在的心境,他能找出来放给自己听,说明他是清醒的。无论是谁失去心爱的人,这种反应都很正常,你们不会没见过吧?”

    方悦的母亲不由自主提高声调道:“可那是一幅画呀! 不是人,怎么能说正常 !”

    方悦的父亲赶紧打断道:“你就不能小声点?要不是你把画烧了,儿子也不能 变成现在这样 !”然后又对游方道:“他总是这样下去,这辈子就废了,成天坐在那里谁不理,就像周围什么都不存在。”游先生,你有办法治疗这种病症吗?”游方不动声色的答道:“先让我看看他硌情况再想办法,他就在房间里吗?”

三百二十四章、蛊术

    游方轻轻推开了门,这一间是书房,里面有一张宽大的书架,沿着一面墙排开书架,由于是新房,书架上大部分地方都是空的,其中有一格放着一台带音箱的cd播放机,音乐声就是从那里传来。

    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男子靠在窗前的阅读椅上,头凌乱,胡子显然好几天都没刮了,容颜显得很 是憔悴,但衣服穿的倒很整齐,出神的望着窗外一动不动。游方他们进来的时候,此人似是毫无感觉,就当他们是空气般一点反应都没有。

    方母正想说话,游方 挥手示意她不要开口,站在那里展开神念悄然扫视,然后又示意大家都出去,并轻轻她' 把门带上了。

    游方一句话都没问,只在门口看了一眼就出来了,显得很是高深莫测。在客厅中重新坐下,老方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游先生,您看出什么情况了?”

    游方微微一笑:“你的 儿子没疯,也没病! 他只是在缅怀另一个世界,不愿意面对现实。”

    方母诧异道:“他怎么可能没病?我可是亲眼看着他这一年来的变化,他现在这个样字,身体明显垮下去了 !”

    游方反问道:“你不了解他吗?以前他爱好登山、滑雪、潜水,后来不喜欢出门,觉得他精神头不如以前很正常,这只是生活习惯的改变,并不能算病症。

    至于这半个月,憔悴是难免的,他沉浸在伤痛中无法恢复。但人是清醒的,知道身边的事情,也能听见我们在说什么,只是不愿意听,所以故意把音响开的很大。”谢小仙问道:“那他究竟有没有事?”

    游方轻轻叹了一口气:“当然有事,他的经历太离奇,这种沉迷的状态很难劝回来,如果你不能真正理解他,怎 么劝都不会听的,又不能总是这么拖下去,身体拖不起啊。”老方的语气的有些小心翼翼:“游先生,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游方:“办法倒是有一个,但是需要你们配合,待会儿无论我做什么,你们不要插话也不要打扰,就当自己不存在吧,尤其是方悦妈妈一定要记住。我今天就能把他治好,变的和以前一样,但你们也要注意,不要再为难他,凡事慢慢来,他需要时间恢复正常的生葬。”

    接下来游方小声的交待了很多事情,方家父母的眼神越来越惊讶,嘴张得的老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但最终还是连连点头,只要能救儿子什么都好说,方悦的病已经够离奇,游方的“医术”再离奇也是可以接受的。

    交待完了,游方站起身来径直推门走入了书房,到书架前伸手持音响关掉了。方悦神情一怔,在椅子上欠起身,伸手想把音箱再打开,却听见游方在耳边冷冷说了一句:“这样的话,檬檬就能回来吗?你想见檬檬,请跟我来!”

    再看方悦的神情就似从梦游中惊醒,眼中有热切的光芒,抬头盯着游方很激动的说道:“你认识我的檬檬?那幅画已经……”

    游方打断了他的话:“有人说那只是一幅画,檬檬并不存在,你却不愿意听。”

    “当然,檬檬不是画,她就是我的檬檬,你们谁都不了解,还要烧掉……”方悦的声音低沉下去,眼中刚 刚燃起的光芒也重新暗渍「扭过头不再理会游方。

    但是游方接下来一句话却让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只听这陌生的年轻人不紧不慢的说道:“可是你自己也一样没弄明白,她是你的檬檬,还是画中的檬檬?烧去的只是一幅画而已,你既然说她不是画,怎么还把她当成一幅画呢?好好想想吧,想明白了再说话。”

    说完话游方不再理会方悦,走到书桌前开始磨墨。这些东西是谢小仙刚才放到书桌上的,她将笔墨纸砚放好后就出去了,还关上了门,房间里只有游方与方悦。

    桌上有一幅裱好的画卷,微微黄的明代宣纸竟是一片空白「上面一笔未落。游右手中研磨的也是一块明代古墨,研好之后摆开了画笔,将各种丹青颜料在几个小碟里调好。

    方悦站起身来看着他,不知不觉已 是泪流满面,突然开口道:“她只是画中的人,可是后来她活了,我真能见到她,别人都以为我疯了。

    游方抬起头:“现在你明白了?”

    方悦:“我明白,但是画没了,我见不到她,不是心中也不是梦中,就是……”他的声音止不住在梗咽。

    游方:“画有灵性,我与你有同样的经历,丝毫不怀疑你所说,但你也要清醒,知道什么是沉迷,什么是你本人真正的情怀寄托。我这样劝你是没有用的,就算你能想明白也没有用,但只要你做到几件事,我就可以让你再见心中的檬檬。方悦走了过去,扶着桌子急切道:“你说!”

    游方:“那是清醒的经历,无非是你在迳世界上能见到一位画中的女人,对于你而言,她和这个世界中的其他人、其他事一样的清晰。你不愿意让别人说你不正常,其实很简单,只需要你自己正常的生活、正常的思考、正常的去做一切事。你父母就在门外,他们已经答应不再干涉你和檬檬的关系,你呢,决定怎么办?”

    方悦流泪不止,点头道:“是的,我心里想的就是这样。”

    游方也点了点头又问道:“方悦,你既然那么喜欢一幅画,这一年多来,自己不会没有学过画吧?”

    方悦:“我学过,可是我画不了那么好,也画不出……”

    游方:“没关系,我可以让你画出来,只要她不仅仅是一幅画,就可 以从你的丫丫电子书找回来,画的灵性应该是你自己所赋予,那才是你真正的心神 所寄、灵魂的共鸣。”

    随着话音,方悦突然现周围场景变了,身处不知名的山水怀抱之间,天空白云朵朵,风吹花树飘香,远山上可望见重重楼阁依稀,近处有山泉下的水潭,水流清澈,可以看见潭底荡漾的水草和五彩的卵石。

    唯一没变的的景物就是面前放着文房四宝的书桌,方悦手扶桌面站在那里,西游方已经退到一旁,还挽着一位身着火红色性感长裙的美女。

    见方悦目瞪口呆的样子,游方挽着秦渔笑道:“你不应该太惊讶,这是我的画境,在这里,只要你能够真正的凝聚心神,像你以前见到檬檬时那样,就可以画出你像画的那副画,除非你根本不会画画。”来吧,拿起笔。”

    不知世上又多少人有过这样的经历,尽管他们不是方悦也没遇具,过游方,但或多或少在灵光闪现中曾进入不可思议的状态。有人解出了一道或几道方程,有人完成一座雕塑,有人写了一部或半部小说,等回头再看,他可能再也无法创作出同样的杰作、成就达到那样的吝度。方悦在游方展开的画卷世界中,就作了一幅这样的画。

    谢小仙与方家父母在客厅中等了很长时间也不见书房里有什么动静,心里着急但又不敢打扰,正在忐忑不安中等待,书房的门突然打开了。游方站在门口挥手扔出一张纸,然后又把门关上 了。

    这轻飘飘的一张纸奇异的打着旋飞向谢小仙,谢小仙伸手 恰好接住,只见上面写着:“饿了,准备午饭吧!”再往下看,居然是一份菜单。

    借着门打开的功夫看见了书房内的情形,方悦已经没有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而是站在书桌边展开一幅画正在观看,下巴的侧面犹有泪痕未干。虽然只是一瞥,但是方母看得清楚,画露出的一角怎么酷似被自己烧掉的那幅?

    一愣神间,谢小仙已经把那张纸递过来道:“这是菜单,看来已经没事了,他们待会儿要吃饭,要我们先准备好。”

    方家父母接过菜单,齐声惊喜道:“真的没事了,这上面好几个菜都是方悦平时最爱吃的,他会点菜了 !”方悦会点菜了都能把他们高兴成这样。谢小仙也看了菜单,现有两个菜也是自己最爱吃的,看来不仅是方悦一个人点的。

    游方和方悦可没少点菜啊,差不多就是一桌酒席了,在家里可做不了,老方打了个电话,自有人会安排,连厨师带备料一起上门 来做。

    游方关上门,转身对方悦道:“把画收起来吧,以后有的是时间看,这才是你自己所赋予的灵性,画中人是你的檬檬。虽然 你父母说过不再干涉这 件事,但你自己也要懂事,不要故意在他们面前这样。既然你没事了,我想问你一些别的事情,说完之后就该吃饭了。你应该好好向父母道歉,要感激而不是责怨他们,这才是应该的态度。”

    游方询问了方悦与那位道士的结交经过,以及道士交给方悦这幅画时还说了什么?果不出他所料,道士不仅告诉方悦那幅古画有灵性,而且还教了他一种独特的赏画之法。

    方法本身也没什么大毛病,无非是内幕功夫中入静的调身、调息、调心方式,假如对着 一幅画如此,只要心静很容易融入心神,很多鉴赏家无意中也是这么做的。但是长年沉迷于同一幅画,如果画又被人微过手脚,久而久之恐怕就会出问题了。

三百二十五章、飞来横醋

    所谓画的灵性,倒不一定完全是某个人动的手脚,游方本人就曾在洛阳古墓博物馆中,元神被一幅古墓中的壁画所摄,就是那幅《虎噬女魃图》o但这种机缘太罕见了,而且游方当时自 己也有问题,元神带伤却动灵觉激引墓中浓郁的阴气。

    尽管如此,这种伤害并不是永久性的,游方不会天天停留在古墓中,没事就故意让自己的元神被壁画所摄,沉迷其中不可 自拔。

    可是方悦的情况不一样,他是被人蛊惑了,天天捧着那幅画用那样一种方法观赏,假如画被某位高人赋予独特的灵性,出现异常状况在意料之中。

    至于那位道士究竟是否施展了 这种“蛊术”由于画已经被烧掉无从得知,游方只是问了问情况并未多说什么。但私下里想证实这回事并不难,游方自有别的办法,至于这些门道他就不想和方悦以及方家父母多说了,说多了反而不好,他来的目的无非是治好方悦的病。

    吃完“午饭”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从方家出来,谢小仙一幅目瞪口呆的样子,挽着游方的胳膊看着他就像看外星人一般。游方一边是一边笑道:“为 什么这样看着我?第一天认识吗?”谢小仙长出一口气道:“你太厉害了,手到病除啊!”

    游方反问道:“是你请我来给人治病,治好了,你为什么要惊讶呢?”

    谢小仙:“我知道你本事大,可是没想到会这么轻松,进屋聊了几句,方悦就完全恢复正常了 !吃饭的时倏我惊讶的都说不 出话未,听方悦向父母道歉,说自己不该这么让人担忧,以后一定要好好工作、生活,明天就想回单位去上班。老天,你给他吃什么药了?”

    游方笑了笑:“心病还须' 了药医,我无非让他找回了心中的那幅画,他又见到了画中的人。”

    谢小仙微微一皱眉:“这样的话也不算 完全治好吧,他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吗?不过总算像个正常人了,喜欢画就喜欢吧。”

    游方却摇头道:“不一样的,只要他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就能找回正常人的生活,事情要一步一步来,但愿他会遇到像画中一样喜欢的真正女子。不论什么样的医生,这病也只能治到这个程度,剩下的要看他对人生的态度,一切选择只在他自己。”谢小仙摇着游方的胳膊追问道:“你是怎么办到的?”

    游方:“说穿了也简单,不过是让他画出了一幅有灵性的画「找回了画中的人,同时让他想通了一个道理,人的情怀是不会随着一幅画烧毁的。”

    谢小仙抬头看着游方:“你的样子好像很累呀,吃饭的时候话不多,声音也有点虚弱。”

    游方又笑了笑:“凭方悦的本事不可能办到,是他在作画,而我在作法,帮他画出来的。这当然很累,比一场生死搏杀还要累,却是无声无息,你看出来了?”

    谢小仙把游方的胳膊抱紧了一些:“那是当然,我你怎么可能没感觉?你帮方悦画的这幅画,与道士给他的原画,是一样的吗?”

    游方的眉头皱了起来,若有所思道:“不一样,现在这幅画是方悦自己画的,我只是帮他完成,所有的灵性来自于他的心中,他可以清醒的面对。但道士的原画我没有见到,不敢确定是不是被动过手脚,但想印证也简单,刚才在饭桌上已经埋伏了后手。”

    刚才在饭桌上方悦对父母提了一个要求,希望以后就住在那所房子里,方家父母答应了,只要儿子没事其它的事情都好说。西游方也请方家父母帮个小忙,他说想在北京待一阵子,希望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清修”让方家父母替他找一个市郊的院落暂住一段时间,要求环境好而且僻静。

    这点小事还不好办,老方当即点头说明天就能安排好。然后老方又问游方,既然方悦的疼已经治好了,需不需要再联系那位道长?道长说过将要来北京给方悦治病,不好让人家特意白跑一趟,为了稳妥起见,假如道长来北京了,还是应该好好接待并感谢,万一方悦的病情以后又有反复呢?

    游方未置可否,只是建议老方将今天生的事如实告诉那位道长,自己就住在北京,那位道长假如来了,可以先找他问问状况,话说到这里就带着谢小仙起身告辞了。

    谢小仙也挺有心眼的,在饭桌上没多说什么,出门之后却提起了这件事。听游方这么一解释,她思忖着问道:“看你的样子,难道已经有办法确定那道士是不是针对 方家设套?”

    游方:“很简单,假如那道士真的不是图谋方家的谶财,不是想控制方悦,那么闻说消息之后就不必着急赶来北京,他不是忙的很吗?”

    谢小仙接话道:“假如他听说老方另请高人将方悦的病治好了,就说此症状非同小可,不能掉以轻心,很难真正的彻底治愈,必须要他来才能断了病根,而且立刻屁颠屁颠的就赶到北京来了,恐怕就真有问题了。”

    游方忍不住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谢政委,难怪你在公安系统表现的这么出色,很有侦查分析经验嘛?既然遇上了这件事,那就把后患彻底解决了,所以我要在北京多留几天,单独找 了个僻静的地方住着还把地址留下,就是等那道士上门呢。”谢小仙:“你认为那道士到北京不会先找方家,而是直接找你?”

    游方点头道:“他如果真的是设套害人,当然会第一个来找我迳位坏了他好事的人,要么谈合作要么除掉我,却不知我设好局守株待兔,专门等着他上门战死呢!”

    谢小仙不无 担忧的说道:“那你会不会有危险?假如真是那样,先报警吧!”

    游方笑了:“你不就是警察吗?这种事情没生之前,警方怎么管?不过你放心,既然我能治好方悦的病,自然也有手段收拾那个道士,这几天你就不要和我在一起了,万一真动手我不放心的反而是你。

    谢小仙将脸靠在游方的肩膀上:“以前我总是担心你在 外面会遇到什么事,在心里埋怨你,为什么就不能像其他人一样过日子?可是今天这件 事,竟然是我自己给你招惹的 ! 不行,我要陪着你,我才不怕有危险呢,在重庆的时候就没有危险吗?”

    游方搂过她的肩膀道:“我不介意和你一起面对危险,但也没必要自找麻烦吧?听话!这几天我还有事要托你帮忙呢,这样才能有十足的把握。”谢小仙:“我彤傲什么?”

    游方:“警方毕竟有警方鹄优势,有些事还必须你帮忙,那道士也想不到我在北京就是等着他来找麻烦。你调查一下道士的联系方式和身份信息,只要他到北京一落地,坐哪起航班、住哪家酒店,都立刻通知我,我也能心中有数。”

    正在这时谢小仙的电话突然响了,一看号码她小声说了一句:“是方悦他爸打来的。”

    游方摆了摆手道:“如朵是 来谈酬劳的,我不接,你就说我不感兴趣,也不在你身边。”

    刚才在饭桌上一直没有提到酬劳的事情,倒不是方家父母疏忽了,见儿子转眼无恙又惊又喜,都在饭桌上和方悦说话呢,直到游方告辞也没反应过来。现在大概是突然回过味来,现医生走了但报酬还没付,打电话追问谢小仙。

    谢小仙在电话里聊了几句,态度很客气,还时不时的抿嘀笑,挂断电话后朝游方做了个鬼脸道:“我帮你扮高人了,告诉他们你根本不是为了酬劳来看病的,就是遇上了顺手帮个忙,冲朋友的面子而已,叫他们不必太客气。”游方似笑非笑的问道:“那他们就真的不客气了吗?”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小区门口,谢小仙开来的警车就停在不远的地方,她回头一指这片小区,眨了眨眼睛问道:“你觉得这小区里的房子怎么样?”

    游方不动声色的点头:“不错呀,地点不错环境也不错,方悦住的房子我也进去看了,很大很舒服,结构也很好。”

    谢小仙:“方家让那道士准备法器,一下子就打过去三百万,而你伸手就把方悦的病治好了,他们能不重谢吗,也不敢得罪你这样 的高人啊?刚才我说你不要他们的报酬,结果他们要送你一套房子,就在这个小区里挑,户型与方悦住的那套是一样的,假如你不要的话,就送给我,因为你是我请来的。”你看人家这话说的 !”吧?游方又问道:“这个新建4_区,就是老方一十方宝臻的公司开的谢小仙:“是呀,要不人家怎么能 让你挑呢?”游方:“你想买房子的事情,方家父母知道吧?

    谢小仙:“嗯,那天他们到我家来做客,不仅谈到方悦的事还聊了点别的,我问了问最近北京房地产市场的情况,他们知道我想买房子。

    游方淡淡道:“我不会要方家的房子,既然这样的话,你就收下吧,不是正好吗?”

    谢小仙已经走到车旁正准备开门,听见这话把手又缩了回来「扭过头眯着眼睛看着游方,有些疑惑的问道:“我怎么觉得你的心情不太好,样子也很不高兴?”

    游方不紧不慢的问了一句:“方宝臻与你父亲是世交,两家关系一直很不错,前段时间他们一直着急给儿子介绍对象,就没有撮合你们俩的意思吗?别告诉我没有 !方悦的条件就不用说了,而谢政委你也很出色嘛,至少在老人们眼中是很满意的。”

    谢小仙点头:“还真有这么回事,方家父母和我爸妈一直想给撮合我们来着,但我没看上看上方悦,西方悦迷上的是一幅画。”怎么,你吃醋了 ? 这八杆子打不着的飞醋,白送套房子你都不要?”

    游方:“当然不要,你想要你要就走了,人家不是说了要送你吗?”

    谢小仙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旯:“游方,你真生气了?为这种事,不至于吧?

    游方摇了摇头:“生气? 没有 !我不能勉强你不做什么,但可以决定我自己不做什 么,不要就是不要,你爱要你要,多好的一套房子,你不是正想买吗?”

    谢小仙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咯咯笑出了声:“我喜欢看 你这幅酸溜溜的样子,还真少见哎! 你这不是生气,完完全全就是在赌气,别人是一芙千金,你这是一气千金,千金还不够,好几百万呢!”

    游方一耸肩:“那也没什么,我本来就没贪图方家的报酬,说实话,要不是冲你的面子而且我也愿意管这件事,就凭他方家还请不动我。……不说这些了,你不是要买房子吗,迳套房子你要不要?”

    谢小仙把嘀撅了起来,似很委屈的说道:“我当然不能要了,算怎么回事?你答应过我的,要帮我看风水挑房子,这几天在北京就好好挑吧,一 定要挑我能买得起的。”

    游方终于笑了:“我已经挑好了,在燕园附近,离我们以前经常见面的地方不远,离你的单位也不远,今天下午没事就过去看看*……”

    谢小仙一愣:“这么快 ? 这两天我都没见你出全转,都已经挑完了 ?多大的房子,那地方可不便宜,我恐怕买不起。”

    游方轻轻推了她一把:“上车吧,过去看看,钱我都付了,你满意的话在合同上签个 字就行。就算我赔你一套房子,本来方家要白送你一套,我这一赌气你就不要了,让我怎么好意思?”

    上车之后谢小仙手扶方向盘半天没有动,看着游1方道:“你,你,你……我,我,我…说了半天却没说出完整的句子来。游方轻声道:“你不攒钱了吗,就由你来装修吧,想装成什么样就装成什么样,一切随你喜欢。”

    谢小仙终于把车给打着了,嘟囔了一句:“那可不行,你是风水大师,房子里的风水也得管。”

    三天后的午夜,北京市郊靠近香山南麓的一座僻静的院落,游方正坐在屋子里 看书。这是一个阴天,抬头看不见星月之光,风不大不小,吹过树梢的声音在这静夜里显得很奇怪,仔细听就像在 唱歌一一不知名的歌词与曲调。

    游方原本只打算在北京停留一周,过这个时间他就不再等了,如果那样的话说明道士没什么问题,真的就是好心送一幅有灵性的古画结交方悦这位贵人,不料出了意外。

    但今天上午他得到了消息,那位叫左十三的道长已经从成都飞到了北京,而且还有一位年轻女子随行。谢小仙连机场的监控录像都给游方传来了,游方见到录像吃了一惊,不是因为那道士,而是道士身边的女人面日身形竟然酷似方悦所画的檬檬!

    游方已然确信道士的确早有图谋,而且那幅画是有原形的,假如方悦没有碰上自己,道士后面的手段恐怕阴险的很,其目的就是彻底控制这个人。既然如此,游方也就不着急了,仿佛毫不知情,仍住在这京郊小院中“读书”。

    夜深了,窗外风声稍歇,游方也不知看到了什么令人感慨的段落,突然长叹一声放下书,起身拿起寻边的紫砂壶走到厅中续水「突然胡声道:“左道长,登门造访却不敲门,翻培进后院不是做客之道啊!不论你是来谈合作的还是想威胁我,我们 都没什么好谈的。”

    说着话他推乔房门走进了后院,院中一株树下站着一个人,穿着黑色的紧身夜行衣如融化在夜色里,假如不是眼神相当好,恐怕从旁边走过去也看不见。

    游方在几米外站定,这时天上的云层飘过正好露出一线缝隙「月光洒了下来,只见他面带微笑背右手而立,左手托着一把茶壶很是悠闲,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那黑影也动了,从树干的阴影下向前两步走到月光中,就像从另一个世界里冒出来,由一个影子突然变活了。

    此人没有穿道袍也没有编道士的髻,半长扎了个马尾小辫,就像个搞艺未的青年,但看他的气质并不算太年轻,大约四十左右「保养得却很好,细皮嫩肉的连眼角都没有鱼 尾纹。月光下他的瞳孔在收缩:“你就是那姓游的?开口就叫出贫道之名,早就在等我吗!”

    游方笑眯眯的答道:“左道长也不笨呐,我不过是叫出了你的名号,你就反应 过来这是守株待兔之局。”

    那位名叫左十三的道人看 着游方,突然也笑了,眼神闪烁有些心虚,故意挺起 胸以高深莫测的语气道:“看来游先生是聪明人,贫道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既然是同道高手,说话就不用兜圈子 了。我佩服你的手段,但贫道还有后手可以彻底控制方悦,不必贪图区区的治病酬劳。相遇便是有缘,所谓不打不相识,你我可以合作,贫道不介意你从中分一杯羹,可比现在所得强上百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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