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八章、全民计划
清愚一番套问,洛之渊答得滴水不漏,两人倒像是一对,关系和谐的亲师徒,直到夜色初起,稷凌云前来请大家清愚宴客厅,才止住话势。
厅内,莫及云兕和丛一等人,已早早入座,见二人有说有笑的相携而来,心里颇有些意味深长。
云兕听了莫及的解释,心底的担忧去了些,却没告诉他,洛之渊真正的秘密。
只说他已经恢复了,小时候的记忆,得知自己上了首阳山,怕自己受骗,才特定在山脚等着,给自己提醒。
热热闹闹的大厅,笑语盈盈的众人,恭敬的听着清愚,忆古思今,真心或假意的恭喜着,洛之渊和丛一历劫归来,莫及得遇佳人。
云兕看着这一张张,真挚的笑脸,觉得自己陷入了,另一场幻境里。
那笑脸都变成了,吞噬一切的血盆大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对着自己的脖子,毫不留情的撕咬。
莫及看她突然脸色煞白,以为是今日这些,曲折反转的消息,吓到了她,借着袖子的掩盖,握住她直冒冷汗的手。
云兕却觉得,那掌心的热度,火辣辣的直刺到心底,心砰砰的跳个不停,她知道那是父亲的心脏,在给自己预警。他感受到了,极度危险的气息。
洛之渊举杯,恰到好处的微笑着,敬莫及和云兕。眼神在二人交握的手上,一闪而过,突地觉得这热闹,少了个看客,有些寂寞。
清愚看大家都酒足饭饱了,手掌轻拍两下,满面红光的说道:
“这几个月,我们首阳门上上下下都提着心,生怕那二十年前,伤了师父和两位师兄的魔族妖人,卷土从来,为祸生灵。
落日崖异动的时候,我这个没用的掌门,想亲自去看个究竟,又怕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幸而,之渊、莫及、凌云和丛一几个,深明大义,将自身的生死置之度外,主动去那死亡谷探查。
又不负众望,平安归来,总算是一扫门内,二十年的郁气。我以他们为荣,我相信我们首阳门的每一个人,都是这种心情。
但是,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可能是比死亡谷,更严峻的挑战,我们首阳山,也不能只有他们四个,能在前面遮风挡雨。
我跟几位师叔和师兄弟,商量了一下,决定从下月初一开始,每个月初的三天,都设擂台,供弟子比试。
每次比试的前五名,可以进入后山的,无影洞,任挑秘籍经卷学习一个月。如在洞内,有其他奇遇,得了宝物也可以全部带走。
但,同门之间,需得相互协助,若是让我发现,为了抢夺秘籍,而伤害同门的,一缕废去毕身修为,逐出首阳山!”
话音一落,下面的弟子,都沸腾了,场面比当时在奇肱谷,老门主抛出沉碧潭的秘宝,还要兴奋几分。
连一向不显山露水的稷凌云,眼睛都冒着向往的光。
云兕仔细回忆,莫及这些天带自己去的地方,确认没有这个无影洞,有些怀疑的看着他。
莫及忙低声解释道:
“那个地方,是门内禁地,只有历代掌门可以进去,里面有首阳门数千年来,搜罗和自创的各种修炼秘籍和法宝。
门内的弟子,都只是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却不知道它具体在哪里。”
说罢,有些狐疑的观察着清愚,不知道自己求了无数次,都不肯透露半点口风的他,为何突然这么大方了。
只有掌门知道的地方,五个人,云兕本就跳得不规律的心脏,频率更快了,这是清愚真正的饵吗?
洛之渊举杯的手,不自觉的用力,这个清愚,比自己想象中的,要狠多了。
每次用五个弟子,给自己探路,探路者还感恩戴德,实在是高。还能让灵石,自动送上门来,难怪一点也不着急寻找。
“掌门,比试的规则是什么呢?第一次去了的人,还可以继续参加比试吗?”
一个心急的年轻弟子,起身问道。
“具体的规则,待会会发给大家。
之所以做这个决定,是希望全面提高,门内弟子的实力,而且在洞里的那一个月,也就够你记下秘籍内容的。
回来后,能把一本秘籍,真的练得炉火纯青,就很厉害了。所以,每个月的比试,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
但是,每半年,会有一次综合评比,由去过无影洞的弟子,自愿参加,获胜的前五名,可以再次前往无影洞。
但时间,只有八月十五,和二月十五当天。法宝可以带出无影洞,秘籍只能靠记忆,能学到多少,就看你们自己的悟性和造化了。”
清愚详细的解释道。
云兕看着跃跃欲试的众人,和正恭维清愚的洛之渊,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耐心的等到二月十五。
“莫师兄,我们下个月就去吧,加上洛师兄和稷师兄,只需要等他们决出第五名。”
丛一挤在莫及的座位上,信心满满的建议道。说罢,有些遗憾的看了云兕一眼,补充道:
“可惜,云姑娘不是首阳门的人,要不然我们配合,简直无敌啊。去了直接用云姑娘那镯子,将那些宝物秘籍都装上,带回来慢慢看。
不对,你现在是莫师兄的未婚妻,也算首阳门的人,应该也可以参加比试吧?我去问问掌门师伯去。”
莫及一把摁住他,哭笑不得的回道:
“你也太自信了吧,门内这么多师兄弟,我们去了,直接就包揽前四了。那秘籍要这么好拿,还能在无影洞呆几千年吗?”
“这不是,以前不让我们普通弟子进去,没有机会吗?要我说,前辈掌门们,就是太迂腐了,早放开禁制,大家早就练成仙术了。
哪用得着,怕一个疯疯癫癫的无垠师伯啊。”
丛一从自己师父那里,知道了,掌门之所以违背祖训,开放只有禁地无影洞,是因为无垠师伯,投奔了蚩尤后人。
怕他为了仙途,六亲不认,伤害门内弟子,才想着尽快提升大家的修为。
第两百一十九章、看不见的敌人
莫及和云兕,听他提到无垠,都是一震。
莫及见识了无垠与云隐的那场争斗,才知道自己远远低估了,这位师伯的实力。莫说自己这辈年轻弟子,便是师父师伯们联手,只怕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如果他真的回来,就凭这些草草训练的弟子,真的能有作用?莫及还是觉得,清愚意不在此。不过那无影洞,倒是真应该去一下的。
云兕警惕的观察着,四周兴奋的人群,觉得无垠已经回来了,很可能就藏着这中间。
清愚又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便让早已无心宴席的众人,回去休息准备了。
莫及将云兕送回去后,转向敲响了清愚的房门,开门见山的问道:
“师父,那无影洞,是不是就是四方天柱的入口?你明明知道,为何上次要瞒我?
每次进去五个弟子,是因为需要五个人,同时操纵灵石吗?”
“我如果真的确认,那是四方天柱的入口,以我对成仙的向往,还会在这里干等着吗?
又从哪里来的灵石?就算有,你觉得那是随便几个人,就能操控的吗?”
清愚有些好笑的自黑式反问道。
“拿他们来对付无垠师叔,不一样是螳臂当车吗?我在沉碧潭里,看到了无垠师叔二十年前的事,他那时候就练成了人剑合一!”
莫及不想无辜的同门,做无谓的牺牲,第一次提到了,自己在奇肱谷发现的秘密。
“那又怎样?强中自有强中手,他这么厉害,还要装疯卖傻二十年,不就是因为,惧怕那个比他更厉害的人吗?”
莫及的话,是真的超出了,清愚对无垠修为的预期。但,这也让他更肯定,无垠有顾虑。只有有顾虑,就能找到突破口。
莫及很想告诉他,他认为的更厉害的人,蚩尤后人,二十年前就死了。现在的云兕,跟无垠师伯的实力,是没法比的。
可那样就彻底暴露了云兕,莫及话到嘴边,又变成了:
“我听洛师兄和丛师弟说,无垠师伯可能已经,跟那蚩尤后人联手了,他哪会帮我们。”
“你这孩子,怎么还是这么实诚啊?我什么时候,要他帮我们了?
他们有共同的敌人,可以联手,那他们有共同且唯一的利益呢?还不争过你死我活?
你无垠师伯蛰伏二十年,为的是什么?他会轻易将四方天柱的入口,交出来吗?二十年前成不了的盟约,猜忌了二十年,还能成?”
清愚又一次反省,自己不该将这个孩子,教得这样单纯正直。
可他已经不在了啊!莫及想不出,现在这世上,还有谁可以在修为上,与早就已臻化境的无垠对抗。
云隐死了,云兕对无垠恨之入骨,那跟他合作的蚩尤后人,是谁?云英不可能,在经历了二十年前的那些事之后,还这么傻的相信他吧?
莫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无垠如果找到了四方天柱的入口,大可以直接,从云兕和自己手里,抢走灵石啊,哪需要什么合作?
如果他不知道,云兕就是当年的小女孩,又是找谁合作的?那家客栈的老板娘,是云兕的人,为什么会帮他?
洛师兄记起了,小时候的事,无垠师伯引他去的从极之渊,无垠师伯合作的蚩尤后人,是他?!
“您今天跟洛师兄,谈了些什么?他在从极之渊,见到无垠师伯了吗?”
“随便聊聊,你知道,你偃师伯最护犊子的,若是他在从极之渊吃了什么亏,我却没管,不好交代啊。
无垠专门引他去那里,就为了让他想起小时候的事,从内部分化我们,其心可诛。
之渊虽表现得不信无垠,可我看他心里面,还是有所怀疑的。
你们年纪相近,又有死亡谷同生共死的经历,好说话,正好替为师,多劝解、注意下他,若是他真被无垠策反了,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清愚轻描淡写的解释道。
“你们当年,为什么要将洛师兄,抹去记忆带回来?”
莫及一直想不通,无垠和偃行,为何要抢幼年的洛之渊,灵石拿到了,让孩子在自己家人身边,不是更好吗?
偃行明明,用自己的命再救他啊。难道,火灵石只用他能使用?
云兕有土灵石,自己有金灵石,洛师兄的火灵石,每个灵石,真的会选择不同的主人?那水灵石和木灵石,在谁那里?
莫及脑中闪过,凤绯,复生和纫兰的脸,会是他们吗?灵石之间会互相吸引,所以,他们都会出现在云兕身边?
“偃师兄说,那是个意外。
他被火灵石重伤,虽然偃师兄以身作引,将大部分火灼之力,转移了,但他的身体,遭到了巨大的破坏。
若不是偃师兄教他修行,又一直给他治疗,他早就死了。抹去记忆,是不想他痛苦。
这是偃师兄,一生中最后悔的事。他本是严令我,不要让之渊,再踏进死亡谷的地界的。
是我的私心,觉得他得了偃师兄的真传,又跟死亡谷,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有他一起,你们平安回来的几率,要大一些,就擅自做主,让他跟你们一起去了。
无垠师兄,大概就是看到,你们从死亡谷平安回来了,觉得那人不会伤害他,甚至可能还想认回他,才将他引到从极之渊,试图唤醒他的记忆。”
清愚推测道,他一直认为,洛之渊是蚩尤后人的儿子。
虽不知道,那人为何这么多年,一直不来寻他,但他从死亡谷和从极之渊,毫发无损的回来,就证明那人,是知道且在意他的身份的。
莫及听出了他的误会,但他觉得,认识云兕的无垠,绝不会有这个想法,当年他们抢夺的焦点,都只在小云兕,唤醒洛之渊的作用,到底在哪里?
莫及觉得,洛之渊身上,一定有其他的秘密,这个秘密,才是云兕今天变化的最大原因,看来自己还应该找她谈一谈。
清愚刚送走了,一头雾水的徒弟莫及,便听得耳边一个好听的声音说道:
“没想到师弟这样心有九窍的人,带出来的徒弟,却是个憨得可爱的。”
第两百二十章、偷听
清愚见衣着考究、举手投足比二十年前还要精致迷人的无垠,坐在主位上,姿态优雅的斟茶,走到左边的椅子坐下,神色不变,语气淡淡的嘲讽道:
“师兄不是说过,人总是会被自己没有的东西吸引吗?你我这样心思多诡的人,不就希望身边每个人,都是阳春白雪吗?
倒是师兄,去了昆仑山,不好好跟你的好盟友轩辕余回联络感情,这么快就回首阳山来,让我很是意外啊。
难不成,你还怕那些,你从不放在眼里的小弟子,真的抢在你前面,登上仙途?”
“师弟为了替我,找到四方天柱的入口,连师门祖训都忘了,我若是不出现,岂不是浪费了你的一片好意?”
无垠喝了口茶,带着感激之色的说道。
“祖训,早在师兄为了寻那仙途,伙同昆仑山的人,打伤师父,嫁祸给那蚩尤后人,再联合离朱,抢夺蚩尤后人的灵石,师父明知道真相,还替你隐瞒,令偃师兄去帮你对付蚩尤后人时,就没了吧。
也许还要更早。你们让我坐着,这首阳山掌门的位置,不过是因为,我比偃师兄好掌控,更方便你们暗地里的行动吗?
我若是不好好配合,岂不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清愚平淡的脸色,泛出深深的恨意。
“我就知道,师弟其实是个大智若愚,又小心谨慎的,二十年来做着威风八面的首阳掌门,却丝毫没有降低警惕性啊。
你这样聪明有趣的对手,比云隐那个死脑筋,可爱多了。
若是他能像你一样识时务,我早就带着云英,做一对神仙眷侣了,也不用,浪费二十年的光阴啊。”
无垠想起,装疯卖傻的自己,和当年那个美人相伴,意气风发的自己,满是怀念和感慨。
清愚听他提起云英,心底的厌恶更甚,端起茶杯,语气不善的说道:
“师兄这些天,辗转多地,又费尽心机,一定很累了吧?不如早些回去休息。
现在这山上,想找你的人,可不少,走夜路,若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冒犯了你,可就不好了。”
隐在暗处的云兕,听她还好意思提起姑姑,紧握的拳头,指尖嵌进了肉里,恨不得用刀将他的嘴缝上。
眼见着无垠,轻轻转动坐骑扶手,身侧的书架缓缓移开,露出里面黑漆漆的通道来,云兕身子一弯,就要跟上去,却被身后的手臂,紧紧制住了。
挣扎间,踢到了藏身的柜子,一个花瓶‘嘭’一声掉落,破碎声惊醒了沉思的清愚,喝问道:
“什么人?”
身后的手臂,快速在云兕手心里写了几个字,将她推到帘子后面藏好,自己带点气愤之色走出去,有些伤心的质问道:
“是我,莫及。师父一直被无垠师伯威胁,为何不告诉我们?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不成?
还是说,这掌门之位,真就那么吸引人,让师父宁愿做个傀儡,也要享受这表面荣光?”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进到房里的?”
清愚深恼,自己刚才看见无垠,就失去了冷静,竟连徒弟去而复返都没发现,若是进来的是敌人,岂不是自己的小命,都要交代了?
“我本是想跟师父说,我想让月儿,也参加门内的比武的,却发现师父房内有人,还是毫无疯癫之色的无垠师伯,就想看看,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您忘了,您的房间与左侧的会客室,有个书架相通,我小时候,经常从那里偷跑进来的。
只是我竟不知,这房里,还有一条,通向无垠师伯住处的密道。
师父,您可以告诉我,您究竟还有多少秘密吗?为什么短短两个月时间,我二十几年里的认知,全都被推翻了?”
莫及虽答应,要帮云兕找天柱的入口,却从没把自己,放在清愚的对立面,设想的所有方案里,都将这个如师如父的人的安慰,放在首要位置考虑。
他相信,清愚虽然利用自己,也一样不会伤害自己的性命。
可今日里,听到他跟无垠的交谈,发现连那位素未谋面的师祖,都参与、甚至主导了,二十年前云家的惨案,他的内心动摇了。
不知道,他们为了那所谓的仙途,还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无垠根本没疯,当年他出外游历,带回了一个遇到歹徒的姑娘。
姑娘漂亮温柔,精通医术,首阳门上上下下的人,都喜欢她。都以为她跟无垠,会成为一对爱侣。
后来,无垠偶然发现,姑娘其实是魔神蚩尤的后人,故意弄出个劫匪事件,就为了接近他,借他打入首阳山内部,好探查四方天柱的入口。
修道之人,终其一生,追求的就是,羽化飞仙。
无垠听闻有这么条捷径,自是心动不已。决定将计就计,使尽浑身解数,让那姑娘爱上了他,将族里的秘密都告诉了他,想要真的将他变作自己人。
他为了取得姑娘哥哥的信任,与师父联手,演了一出苦肉计,将师父的性命,送给别人做投名状。
但姑娘的哥哥,是个头脑清醒的,觉得连自己师父的生死,都不在乎的人,定然也不会在乎一个女人。将姑娘带了回去,放弃无垠这条线。
无垠又联合了昆仑山的离朱,进死亡谷去寻他们。
不知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重伤而归,带回个孩子,就是你洛师兄,也被偃师兄保护得密不透风。
找了我这个,贪心又没能力的,来做傀儡掌门,替他抵挡昆仑山的质询。
自己装疯卖傻,躲在思过崖疗伤。大概是伤好得差不多了,也没再听说那蚩尤后人的动静,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便又开始活跃起来了。
见洛之渊去了一趟死亡谷,毫发无损,便将他引到从极之渊,想将那蚩尤后人引出来。
没想到,洛之渊被偃师兄教导得太好,不按他设计的路线走。他没达成目的,又灰溜溜的回来了。”
清愚没好气的说道。
第两百二十一章、傀儡掌门
“他当初重伤而归,师祖也命不久矣,您为何不杀了他,做真正的首阳掌门?”
莫及想不通,清愚怎么会甘心做二十年的傀儡。就算一开始斗不过无垠,他从死亡谷回来的时候,被云隐伤成那样,该有很多机会才是。
“无垠这个人,心思和修为,都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当年他回来,虽看着起色不好,但焉知他不是借机示弱,再清除异己?
我们这一辈,师傅门下一共十个师兄弟,现在只剩下无垠、偃师兄和我,那七个师兄弟,都在无垠回来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殒命。好几位师叔、师祖,也是如此。
偃师兄对死亡谷里发生的一切,闭口不谈,带着洛之渊,长期在外流浪,说是寻药,实际上,应是为了避免跟无垠正面冲突。
我若不是当时胆小怕事,虽心中诸多不满,却老老实实听他使唤,只怕也早就没命了。”
清愚回想起,那段风雨飘摇的日子,仍是心有余悸。
莫及亲历了,无垠与云隐的那场大战,非常清楚二十年前的无垠的修为,就是现在的清愚拍马难及的。
但这么多人联手,对付不了一个受伤的无垠,莫及是怎么也不信的,只怕还是私心太重,谁都不愿意,做先冒头的那一个,才会被无垠分化、消灭了。
自己要帮云兕,必然会跟无垠,发生你死我活的冲突,若是能将师父,彻底拉倒自己的阵营,也多个助力。
他这么了解无垠,只需要提点几下,自己也能少走许多弯路,试探着问道:
“如果我准备对付无垠师伯,您能帮我吗?不需要您亲自动手,只需要告诉我一些,他的弱点,什么时候会出现在什么位置,饮食喜好之类的东西。”
“你想下毒?无垠从小伐经洗髓,那些毒物,对他没用。偷袭的话,不是师父打击你,再多几个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你之前认识的那个,陪你说些孩子话的无垠,可不是他的真面目。”
清愚不想徒弟冲动,反误了自己性命,直言打击道。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我相信,是人就有缺点,无垠师伯,若是真的不可战胜,就不会装疯卖傻二十年了。你只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就行了。”
莫及下定了决心要做这件事,就没想过会做不成,一切都只是,时间和机会的问题。
藏在帘子后面的云兕,觉得这对师徒的智商堪忧。
无垠这会儿,说不定就在那通道里呆着呢,不想个办法封了那路,或者换个安全的地方讨论,就这样毫不掩饰的议论,是想无垠马上弄死他们吗?
不过清愚的话,让她重新审视了自己的敌人,不是那个柔情体贴的伪君子,也不是自己原先以为的,只会哄女人和耍手段的真小人,而是一个修为、心智都极度可怕的野心家。
不知道他,和沉寂了千年,狠心和修为,同样世所难敌的蚩尤,对上了,会是什么结果?
云兕想到这里,强烈的复仇欲望,慢慢冷静了。一剑结果了无垠,太痛快了。对付他这样的人,最好的方法,应该是,让他想要的,都得不到。
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很有可能,还是两败俱伤,自己完全可以,坐山观虎斗,让他们去争。
到最后时刻,再告诉无垠,被他伤害的人,都活的好好的,还一点点摧毁了他的希望,让他在悔恨和痛苦中,凄惨离世。
云兕耳中已听不见,莫及和清愚的对话,满脑子想的都是,告诉洛之渊,无垠回来了,是无垠毁了他复活成仙的希望,又时刻准备着抢夺他的灵石,若是想要成仙,他必须杀了无垠。
莫及确认了,无垠这些天,会一直呆在首阳山,等待下月初比试后开启无影洞,跟着进去寻找天路入口。决定采纳丛一的建议,约上洛之渊和稷凌云,做第一批进去的人。
“你带着江姑娘,离开这里吧。只要你们肯交出灵石,无垠应该不会为难你们的。”
清愚轻轻拍拍他的头,像他小时候一样,语气难得的正经慈爱。
莫及心中警铃大作,身体悄悄后移,一手握住剑柄,一手压住金灵石,随时准备应对突来的攻击。
清愚见他如此戒备,很是神伤,自觉的后退几步,解释道:
“你既然在奇肱谷的幻境里,看到了无垠的过去,就应该知道,他是知道也有办法,锁定灵石的位置的。
他要动手了,如果你们没有必胜的把握,就要想好退路,师父不希望你们,做无谓的牺牲。
寻仙路,是为了拥有永恒的寿命,而可若是再这之前,你就先没命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您觉得,一个可以抛弃爱人,屠戮兄弟,拿小孩做筹码的人,是我们交出灵石,就会放手的吗?只怕死得更快吧!
师父您觉得,江姑娘是不是很眼熟?”
莫及清楚无垠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动,就是因为没抢到灵石,清愚应该更清楚才是。
毫不担心无垠的回归,还知道那么多,无垠和云英相处的细节,眼前的才是真的无垠吗?!莫及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拿云兕试探道。
云兕跟云英,长得并不像,气质风格也区别很大,但无垠见过小时候的云兕,如果是他,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眼熟?你想说什么?我认识一个,跟她很像的人吗?”
清愚有些迷茫,不知道徒弟这话题,为何转换得这么突兀。
帘子后的云兕,听懂了莫及的话,嘴里无声的念道:
“他不是那个人。”
清愚的目光,如刀般射向云兕藏身的帘子,莫及忙跨步过去,挡在前面。
云兕发现自己能发出声音了,试着动了动手脚,撩开帘子,站在莫及身边,斗志昂扬的说道:
“你早就发现我来了,刚才的那番话,也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吧?我不会交出灵石的,无垠要是有本事,就自己来拿。
我的态度,跟莫及一样,如果你想摆脱无垠,做真正的首阳掌门,我们可以帮你。”
第两百二十二章、劲敌
云兕和莫及,最终也没有说动清愚,站在他们一边。莫及多少有些遗憾,云兕却觉得,只要他不帮无垠暗中对付自己,就可以继续合作。
云兕找机会告知了洛之渊,无垠回来的信息后,便安静的呆在住所,侍弄姑姑当年种下的那些药草,间或去看看,莫及几人的练习情况。
婴宁几次请辞,但无论是云兕,还是洛之渊,都不想让她离开。
洛之渊给她在山脚下,偃行的茅屋不远处,弄了个住所,请她等半年的时间,自己陪她一起离开。
平静的日子,匆匆而逝,转眼便是九月初一,清愚安排的第一次比试时间。
温暖又不炙热的阳光,轻轻吹拂的微风,宽阔场地上的四个方圆十丈的擂台,围着青色的帐幔,边上的评判和观众席位,还摆着各色的瓜果点心,若不是弟子们紧张的神色,倒像是一场有爱的集体郊游。
莫及、洛之渊、稷凌云和丛一,轻松的进到了前八名。最后一轮比试时,莫及遇到了,平时不显山露水的外门弟子,王全。
一开始的比试,谁也没把这个,长相普通、身高普通、气势普通的外门弟子放在眼里,他连续两轮轮空,进入前64强时,大家也只是感叹了一句,这人运气真好。
那64个人当中,已只有他一个外门弟子,连他朝夕相处的同伴,也只是象征性的为他加油打气,没人想到,他会继续走下去,接连战胜三个,内门青年弟子的佼佼者,进入前八名。
被请来做评委的偃行,是第一个发现他的异常的,他的一举一动,看着畏畏缩缩,出手却毫不犹疑,对这些内门弟子的功夫弱点,次次都抓得恰到好处。
首阳门立派数千年,修炼法门除最核心的几种外,到得中级以上,变会让自己根据自身特点,选择不同的方向,那三个被王全打败的弟子,恰好选的,都不是同一个方向。
便是偃行自己,也不敢说,能在这么短时间,这么准确的找到,对方的命门所在。还精准的打击,只让对手短时间失去战斗力,不造成其他伤害。
他用的手法,简单粗糙,完全是初入门的外门弟子的手法。
偃行有些惊异,这样天赋异禀的的弟子,不应该只在外门才是。自己不在门中的这些年,首阳门内外的界限,竟不可逾越了吗?还是说,有其他的什么原因?
偃行探究的目光,不错眼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张年轻却过早的成熟的脸上,没有喜悦,也没有怨愤,好像这场,叫众多弟子全力以赴的比试,只是个,吃顿午餐一样平常的事情。
云兕也注意到了,这个莫及的最新对手,总觉得他那平静到寡淡的目光,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像是一个饱经事实的老人。
莫及仔细回想着,自己曾在什么地方,见过眼前这张平凡无奇的脸,无果。
王全没这么多想法,如前面几次一样的,客气的拱了拱手,就横刀向前,直取莫及心脏位置。
莫及轻巧的避过,挥剑刺他握刀的手腕。剑到了手臂处,王全顺势一翻手,手肘对着剑身一用力,将剑反弹回去。
看似轻巧的一个动作,莫及握剑的手臂,却觉得一阵酥麻,手腕抖了两下,才重新握稳剑柄。
莫及心中大骇,抛开脑中的杂思,回剑抵挡住新一波的攻击,用到七成力,攻向王全毫无章法的下盘。
王全膝盖受击,身体前倾,眼见着就要摔到地上,左手撑地,右手将刀横在头部之上,双腿一蹬,像颗炮弹般,冲向莫及。
莫及往上一跃,扑向他身后,继续攻击他双腿。
王全不管再次被袭的膝盖,双腿点地,在地上一百八十度旋转,像把移动的扫帚一样,将锋利的刀刃,砍向莫及上半身。
一刀比一刀,力道更大,到得后面,带起的气流,将结束战斗,前来围观的丛一衣襟都削掉一大截。
莫及的形容,也颇有几分狼狈。围观的人只看到,王全的刀法简单,就靠着力气大,身在局中的莫及,却感受到了,那薄薄的刀刃下,隐藏着的浓浓杀机。
那刀刃带起的无形杀意,透过服装的遮挡,将莫及的心口处,划出四条红痕,正好围出心脏大小的一个小圈。
莫及感受到,皮肤和骨头上传来的,冰冷的痛感,和胸前金灵石,跃跃欲试的热度,终于想起来,在哪儿见过这张脸。
从死亡谷回来,找无垠师伯探听情况时,看到的,那个在他身后,默默倒水,跟周围的梁柱融为一体的影子!
所以,这就是让师父惧怕不已的,无垠的实力么?
莫及不服输的斗志被激起,剑舞得密不透风,将那刀刃的杀机,阻挡在外,不再对着他的下盘攻击,几个翻腾,到得他身前,剑尖直取他首级。
观战的众人,都惊呼出声,生怕这友好的同门切磋,演变成一场血案。
王全不但不躲,还将自己的头,往前送了几分,手里的大刀,同时刺向莫及的心脏,看样子,想拼个同归于尽。
偃行和清愚坐不住了,疾步上场,想分开二人。
还没到达,莫及的剑,便被震开了,王全的刀,也遇到了阻碍,刚刺破莫及的衣服,便停滞不前。
莫及毫不在意,掉落的宝剑,和胸前的刀,横掌成刀,重重砍向王全的颈部。
王全见全力推进,刀尖仍不肯寸进,手一回一抬,刀便与莫及的手肘,不期而遇。将那手掌碰得一松后,朝着莫及的脖子,继续往上。
莫及的手刀,重新聚力,砍到王全脖子时,王全的刀尖,也刺破了莫及的颈部血管。
“够了!同门切磋,点到即止!”
带着怒气的清愚,和偃行终于赶到,一人一个,将仍在继续用力的二人,隔开。
一贯脾气温和的莫及,和看着冷静的王全,被外力拉住,本能的反抗,差点叫清愚和偃行的手臂,身首异处。
第两百二十三章、王全的来路
“你是怎么回事?那王全哪里得罪你了,要下这样重的手?赛前我不是特意强调过,点到即止吗?!”
清愚对今天差点发生的血案,很是不满,待众人散去,质问莫及道。
莫及放松下来,才觉得后怕,刚才看着自己占优的比试,自己好几次,险些丧命,心里更确定,这王全是无垠的人,更不想让他进入无影洞了。
只是自己今天,确实有一段时间,感觉脑中的杀意,完全不受控制,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想见血。
莫及默默感受着,衣襟里已恢复冰冷的金灵石,打算等此间事了,便将他扔得远远的,再不受这妖物影响。
最好说服云兕,将那土灵石镯子,也扔了。
“师兄是自卫,那个王全,招招都是杀招,师兄若是不反抗,早没命了。
掌门师伯,您还是去查下那个王全吧,一个都没听说过的外门弟子,功夫这么高,莫不是魔族的奸细吧。”
端药来的丛一,替莫及辩解道。
清愚自是知道,王全有问题,只是自己的徒弟,原本是连那些邪魔外道,也不会轻易下杀手的,突然这般暴虐,他担心是有自己不知道的外力影响。
见莫及神思不属,脸色也的确很差,问不出个所以然,交代了丛一几句,便离开了。
“师兄快喝药吧,云姑娘守着熬了一下午呢。那王全的事,别担心,就算他这次进了无影洞,有咱们四个在,他也落不了好。”
丛一小心的扶起莫及,劝道。一向与人为善的他,不知为何,本能的讨厌这个王全。
“他修为高深,只怕,师父都未必是他对手。不可莽撞行事。都是同门,应该互帮互助才是。
这次的事,是个意外,等我好了,会跟他道歉的。无影洞里,情形未名,不可轻易树敌。”
莫及不想将单纯的丛一,扯进这些是非中,一边喝药,一边叮嘱道。
“为什么要道歉啊?明明是他不对。我不找他岔,等我们从无影洞回来,便再比试一场,光明正大的决个胜负。
我给你说,那王全可不是个省油的灯,那几个被他打败的弟子,我都去看过,表面上都好好的,退下去了,才发现身上都是伤。
回风伯伯给他们看过,全部是严重的内伤,有一个主要筋脉都断了。你身上那伤痕也是,他根本就是想挖你的心!
我首阳门中人,何时出现过,这般歹毒的。”
丛一十分厌恶的说道。
莫及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思索着无垠师伯,派出这样凶残的一个代言人来,是要立威吗?
另一边,王全婉拒了,偃行给他看伤的好意,对自己修为的来路,倒是毫不避讳。
说是在后山砍柴时,偶然遇到救了,一个被熊袭击的大叔。大叔疯疯癫癫的,说自己是首阳掌门,还说自己修为天下第一。
自己觉得他可怜,砍柴时,便总去看看他。今日用的那些功夫,都是他教的。练了一段时间,觉得力气是变大了,砍柴挑水都轻松许多。
大叔前段时间突然不见了,自己没人教导,便想着试试,能不能去无影洞学习。这才报名参加了比试。
自己从没跟人练过,不知道疯子大叔教的武艺,竟这般厉害。
偃行明了,他遇到的人,是无垠。
再问其他的,无垠清醒的时候,有没有跟他说过什么,现在去了哪里,王全都一脸懵懂。
只有些忐忑的问,自己今天伤了掌门的大弟子,会不会被赶出去,连声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危急时刻,反击的着急了些。
偃行见莫及被清愚带走时,神色还好,应是没有大碍,安抚道,掌门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责怪与他,比试有损伤,是再所难免的。他对前面几个弟子,都点到而止,只遇到劲敌,才有了小伤,已经控制得很好了。
王全闻言,紧张的神色,放松了些,草草包扎好伤口,便跟偃行告辞,要回后山,去完成今天的砍柴、挑水工作。
偃行称可以跟他的上峰交代,让他休息几天,让他调入内门,均被他拒绝了。
偃行满是疑惑的看他走远,到徒弟洛之渊进来,还保持着蹙眉思考的姿势。
洛之渊第一感觉,偃行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对师父的濡慕之情,想要坦白,请求师父帮助的心情,和蚩尤被压制二十年的怨愤交织,脑袋快要炸裂。
几次对着偃行的要害处抬手,又放下,放下,又抬手。
直到清愚有些好笑的问话声响起:
“你们师徒两个,这是再干什么呢?想小孩子一样,比赛谁呆立的时间长吗?”
“在想王全的一些事,入了神。无垠最近有消息吗?”
偃行回神,欣慰的拍了拍徒弟的肩膀,说他长大了,做事越来越有分寸了,以后不要再冒险,师父的伤不要紧,无垠的药,都是假的之类话,便转向清愚,问道。
“没有,之渊是他留书,去了昆仑山,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当年害得昆仑山与我们交恶,还不够吗?
当初您和师父心软留下他,如今倒成了个,甩不掉的大麻烦。”
清愚有些气苦的抱怨道。
偃行叹口气,解释道,虽然他私心重,但到底是同门师兄弟,也没做什么,伤害同门的事,得饶人处且饶人。
他更关心的,是那个王全,天赋这么高的弟子,怎么偏偏就让无垠遇上了,还明显对首阳门的其他人,多有戒备。若是不能好好引导,只怕是个大麻烦。
洛之渊也对他的修为,很感兴趣,他已经从丛一那里知道了,莫及和那三个弟子的情况,对这看着粗浅的招数,威力如此之大,有些不解,又想多了解无垠这个对手,插言道:
“我看那王全,虽很多基本动作,都没有入门,一招一式,却威力无穷,便是我和莫师弟联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不知他修炼的,是那路法门啊?无垠师叔修习的,不是跟师父和掌门师伯,一样的法子吗?”
第两百二十四章、跟踪
洛之渊听明白了,无垠不仅智多近妖,于修行一道,也得天独厚。虽是一样的学习,却总能弄出自己的套路。
加之首阳门修习的法门,本就精深异常、千变万化,能领悟多少、练到什么程度,纯看个人。
他一直以长相好,会做人著称,偃行也是经历了,死亡谷那一战,才知道这个不着调的师弟,于修行一道上,早已在自己之上。
洛之渊直觉,这个王全,不是跟无垠学习了几天这么简单,不想留这个不安定因素在背后,建议道:
“无垠师叔敌我不明,这个王全修为又这样诡异,跟莫师弟对战时,完全是一副,你死我活的架势。
刚才我去看了,之前跟他对战的三个弟子,全部受了严重的内伤。让他去无影洞,若是他起了歹意,只怕不好对付。不如想个法子,取消他的资格,让后一名顶上。”
清愚和偃行,都是第一次听说,那三个弟子的情况,很是震惊,他们都知道,洛之渊不会在这件事上说谎。
清愚纠结了片刻,还是否决了洛之渊的提议,觉得不让他去,引发了他的反感,可能后果更严重。
这次的事,很可能正如他自己所说,没跟人对练过,不知道无垠教他的功夫,这般厉害。
洛之渊不信这个说法,从头到尾,他都没从王全的眼里,看到过情绪波动,可听他跟偃行的对话,是个心智健全,且知道分寸的人。
这样的人,给对手造成这样的伤害,毫无反应,那证明他根本不在乎,这些同门弟子的死活。
偃行也觉得他有秘密,可以先观察一下,但清愚却直说,两人想多了。
还说,无影洞自己只进过最前面一层,若是几人,想有所发现,就得往后走,那里面有什么,谁都不知道,有一个修为高深的王全作伴,能多几分把握。
洛之渊想起云兕的提示,无垠已经回来了,清愚知道且默许,怀疑这个王全,是两人共同推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在寻找天柱入口时,掌握先机。
如果是这样,清愚是一定会,将这个人塞进去的,不管别人怎么反对。
遂不再多言,跟偃行客套了几句,确定他没起疑,不会跟清愚抖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便去找莫及几人商量,明日进无影洞的事。
莫及和云兕,也在讨论王全,不知道这个王全,和洛之渊对上,会谁胜谁负。
云兕本想偷偷跟在后面,溜进无影洞,因为她觉得,无垠一定也会这样做,想挑动他跟洛之渊,斗个两败俱伤。
可现在出现了王全,无垠多半会先按兵不动,等待王全的试探结果,自己和洛之渊若是都去了,很可能被一网打尽,那就没有复仇的希望了。
洛之渊看不上云兕的战斗力,虽知道土灵石在她手上,却压根儿没想过,在还没找到,天柱正确入口的时候,将她推到台前。
跟莫及约定,在洞里暂时放下,对彼此的戒备猜疑,共同进退后,便去找回风,仔细询问那三个弟子的伤情,想要从中判断出,王全修为的套路和缺陷。
清愚盛邀偃行,一同参加明日的无影洞开启被拒后,客气的送走了师兄,转身往后山的密林而去。
丛一见他行为鬼祟,想起他今天,对王全不同寻常的维护,蹑手蹑脚的跟在后面,想看看他有什么秘密。
清愚七拐八弯,走了足有半个时辰,才停在一颗树枝和树叶搭就的小屋前。面色平淡的王全,正有条不紊的煮水烹茶。
“你今天太过了,不是说了点到即止吗?弄出这么大动静,偃行和洛之渊,都怀疑你了。”
清愚有些责备道,音调不高,丛一觉得,那语气中还带着点恳求。
“好久没活动筋骨了,不知道现在这些年轻人,这般不经事。你那宝贝徒弟不是没事吗?放心,不会让你不好交代的。”
王全头也未抬,云淡风轻的回道。
“明天的事,你打算怎么办?莫及他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素有默契,又有灵石相助,联合起来,你未必有胜算。”
清愚捡了个树根凳子坐下,借着问道。
“我为什么要跟他们相争?我们是去学习秘籍的,无影洞里的东西,我们五个人,学几辈子也学不完,各选各的,我这般谦让有理,怎会有纷争?”
王全平淡的表情,让清愚觉得自己,好像在杞人忧天。
就连偷听的丛一,都觉得清愚有点傻,虽然自己是很想教训王全,替莫师兄几个出口气,可无影洞里的学习时间,这么宝贵,怎么舍得浪费?有什么问题,不能出来解决?
清愚冷笑一声,嘲讽道:
“您还是这么爱学习,这二十年,无影洞里的东西,还有什么,是你没学会的吗?
这手轻轻巧巧,让人外形看着毫发无损,内里却筋脉尽断的功夫,已经够了横行九州了吧?
灵石引出来了,您就舍得,看着它又走开?”
王全微微摇头,有些遗憾道:
“你啊,就是着急了些。我当年为什么会输?不就因为,步子迈得快了点吗?
我若是再隐忍一些,等云英生下孩子,再弄死云隐的女儿,这一切不都理所当然的,到我手里了吗?那用得着现在这般筹谋?
经一事长一智,都等了二十年了,就让他们,先得意片刻,又如何?”
“现在倒是说得轻巧,但愿你真能,如嘴里说得那样,有耐心。既然你已经准备好了,我也就不枉做小人了。”
清愚见话不投机,起身告辞道。
丛一等他走远,才敢战战兢兢的往回走,脑子里全是刚才听到的秘闻。
王全看着跟自己一般年纪,可他二十年前,就去无影洞了,在里面学习了二十年,掌门清愚对他颇为忌惮,他到底是谁呢?
丛一想赶快回去,告诉几位师兄,这个重大发现,请他们早做提防。却觉得眼前忽地一花,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歪倒在地,人事不省。
第两百二十五章、对弈
“时间就快到了,丛师弟怎么还没来?”
莫及有些担心的眺望来路,前去寻人的几个弟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却没见着丛一的身影。
稷凌云跑在最后,焦虑的回道:
“都问遍了,最后一个见到他的,都是昨天傍晚了。他不是不知轻重的,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莫及也是担心这个,首阳山上会对他不利的人,难道是无垠?可王全好好的站在那里,再弄掉个丛一,也没必要啊。
清愚有些怀疑的看了眼王全,昨日里丛一叫嚣着,要教训王全给莫及报仇,该不会是被王全给杀了吧?
王全淡漠的表情,一如既往,既不关心丛一的死活,也不在意清愚的怀疑,一心等着,到时间往无影洞里走。
排在第六位的弟子,眼里已带着希冀的光,只是平时跟丛一关系不错,脸上还带着丝担忧的神色。
又等了一刻钟,丛一还是没有出现,清愚挥挥手,说道:
“无影洞开启的时间到了,不等他了,为了不浪费名额,就由排名第六的卢山顶上吧,回头找到了丛一,看他是什么情况,再做安排。
你们在里面,不要忘了同门之谊,遇事多商量、多思考。”
说罢,走向落日崖前端,对着下面缥缈的云海,掐诀施术,一截三尺宽、间距尺高、深不见底的白色梯子,渐渐凝聚成型。
莫及交代云兕,帮忙寻找丛一,同时照顾好自己,不要跟无垠正面冲突,便与洛之渊、王全、稷凌云和卢山,一起往落日崖下面,未知的世界而去。
云兕看着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云雾中,落日崖又恢复成了,平日里那光滑陡峭的样子,才慢慢转身往回走。
去丛一的房间,拿了件他常穿的外衫,便直奔山下,打算请婴宁帮忙找人。
“那个叫江月的姑娘,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吧?她接近莫及,是打算效仿,她姑姑当年的做法吗?”
此刻的婴宁,正和偃行下棋。洛之渊将她放在附近的第一时间,偃行便发现了,这个老熟人的到来。
婴宁欣赏偃行的为人,加之当年的事,他也是知情者,便没对他隐瞒,从极之渊的种种。这才有了首阳山上,偃行对洛之渊,仅是关心的问候。
两人都不想,再参与这些纠纷,倒成了可以偶尔说说话的棋友。
偃行在首阳山上,看到云兕的第一眼,便认出了她,只是不明白,明明已经断了气的人,怎会好端端的出现了。
婴宁摆下一子,否认道:
“是你的师弟和师侄,谋算来的这场婚事,她一开始,只是想找个强大的帮手的。
她跟云英不一样,莫及也不是无垠。事情会往哪个方向走,我现在也不知道。”
“不管怎么样,希望这次能是个结束。这东西传了千年,害了一批又一批的人,该消停了。云隐,是真的死了吗?”
偃行还有些不敢相信,那个拿女儿的命,给妹妹证明,无垠的恶意的人,那个不要灵石,身受重伤,也将修为已臻化境的无垠,打得体无完肤的人,会就这样去了。
“你们逃走的时候,他刚刚将自己的一半心脏,给了月儿,身体本就极度虚弱,先前火灵石和无垠造成的伤,也没好。
云英和月儿,虽然吊着一口气,却一直不醒,他心底又自责,加上内部人的背叛,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高度紧张、偏执的状态。
无垠的内奸,还给他下了毒,他本就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去拦截无垠的,哪里敌得过,冷静又做了充分准备的无垠。
只是我没想到,那个内奸,会是曼娘。
她跟我一样,都是从蚩尤姜菡的年代过来的,这么多年尽忠职守,什么人没见过,也不知道那无垠,有什么特别的。”
婴宁到现在,都一直自责,因为自己的疏忽,让祝家一行人死于非命,一直想解决掉,曼娘和无垠,这两个心腹大患。
因此,虽一直想离开,几次跟云兕请辞,却都在云兕稍稍露出,为难不舍的神色时,就顺势留了下来。
偃行也是在,无垠跟云隐对战时,才发现,这个自己一直以为,修为不过尔尔的师弟,竟早已练成了人剑合一。
他明明已经取得了云英的信任,又有曼娘这招暗棋,只要再忍耐一段时间,便可用更好的方式,达成目的的,为何会鼓动自己偷火灵石,又劫持云兕,偃行也想不通。
这次清愚突然提出,开放无影洞,还有那个横空出世,负责砍柴挑水的外门弟子王全,偃行也觉得,很不对劲。
两个师弟,都有自己的远大想法,下一辈的年轻弟子,也不是简单的,偃行觉得,自己才是那个,一直在状况外的。
可要真的不问世事,安心做个田舍翁,有些东西又总是放不下。不知道今天,是第几次叹气了,落下最后一子。看着窗外明媚的天气,总觉得有股,风雨欲来的味道。
“偃先生还是太善良了,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这个世间的黑白是非,从来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黑白是非。
善恶正邪,也是谁占优势,谁说了算,谁下得去狠手,谁说了算。有良心的人,通常都笑不到最后。”
婴宁自嘲的说道。
“你太悲观了。一时的得失,算不了什么,世间的秩序,还是掌握在,占理的大多人手里的。
你看蚩尤和无垠就知道了,便是万般筹谋,失了道义,也总是在临门一脚时失败,可见,苍天都在看着呢。”
偃行收回不安的思绪,安慰自己,也安慰婴宁道。
“苍天?你信吗?你若是信,便应该跟无垠一样,去找四方天柱的入口,去抢灵石,去做拥有无限权力和荣光的神仙,而不是在这里,为他们的贪心担忧。”
婴宁有些尖锐的反驳道。
偃行哑口无言的看她,一颗一颗的收起棋子,起身开门离去。
婴宁还未出院门,便遇到了神色焦急的云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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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系各种求~
第两百二十六章、无果的寻找
偃行听说丛一失踪了,第一个怀疑的,也是王全,他记得王全离开时,说要回后山继续砍柴工作,建议二人从那里开始找。
自己则去找清愚,了解那个替补的弟子,平日里有没有什么异常。
婴宁凭着灵敏的嗅觉,很快便找到了,丛一最后藏身的那树丛,再往前却没了气味。
两人小心翼翼的,去往树丛前面的那屋子查看。
“这里有两个人的气味,其中一个,应该是无垠。另一个,却不是丛一。”
婴宁站在树凳旁边,仔细分辨了四周遗留的气味,有些凝重的说道。
“那应该是那个王全,莫及他们怀疑,那个王全是无垠的弟子。看来丛一是发现了,他们的密谋,被他们抓住了。”
云兕心中的担忧更盛。但两人找遍了简陋树屋的每一个角落,却没看见丛一。
“无垠应该,不是常住在这里的吧?他们会不会将丛一,带到他住的地方去了?”
婴宁见云兕黑沉沉的脸色,虽觉得丛一多半是凶多吉少了,还是找话安慰道。
“思过崖!”
云兕一口说出,这个自己远远眺望了无数次,却从没走进过的地方。
“我们先回去,叫上偃行一起去。”
要去无垠的老巢,婴宁觉得,得带上一个更了解他的人,才保险。
偃行没在清愚那里,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仿佛这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清愚这个掌门,对门下弟子的失踪,还是花了寻多功夫,去调查寻找的。
偃行想到的几个点,他都已经排除了,连王全的住处都搜过了。平日里跟王全,关系近一点的弟子,也都全部问过话。
王全昨日里从后山砍柴回来,就早早睡了,好几个人都能证明,他的行踪。
那个替补的卢山,平日里跟丛一关系也不差,昨天还一再的说,回来要将自己在里面学到的东西,都如数教给丛一。
听到婴宁和云兕的判断,偃行满是震惊,他还不知道,无垠已经偷偷回来了,答应陪二人一起去思过崖。
云兕却没立即走,一边让婴宁跟偃行,交换搜集到的信息,一边默默观察清愚的神色,想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
清愚的心里,没能如他的脸色一般平静。
昨日里丛一,应该是跟踪自己,去的那树屋,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以那个人的个性,丛一只怕是回不来了。
若是让他们找去思过崖,只怕其中的关窍,很快就会大白,自己也会被迁怒。清愚调整自己的神色为震惊,带着浓浓的担忧和愤慨道:
“无垠师兄这是做什么?彻底不顾同门之谊了吗?那王全,我们不是没取消他的资格吗?怎么还要伤害丛一,难道那卢山,也是他的人?
走,我陪你们一起去找他!”
说罢,一马当先的在前面带路。
婴宁落后几步,不动声色的握住云兕的手,写下‘另一个人’四个字。
清愚,是树林里的另一个人!出现在王全工作地点的,是无垠和清愚,王全在给他们望风吗?
可婴宁说,那里只有两个人的气味,也就是一开始,住在那里的,就是无垠!王全和无垠,是同一个人!
云兕的心,紧张得‘砰砰乱跳’,无比希望,婴宁的嗅觉不宁,自己的推测是错的,可她知道,这两种可能性都没有。
现在以王全的身份,跟莫及他们一起去无影洞的,就是无垠本人!丛一一定是,发现了这个秘密,才被他灭口的。
现在的莫及和洛之渊,能对付得了,做了完全准备的无垠吗?
云兕虽做好打算,要将洛之渊推出来,与无垠相对,却不想让他,就这样被处理了。更何况,还有莫及,和无辜的稷凌云。
云兕越想越担心,步伐越来越沉重。婴宁见识过,现在的洛之渊的实力,他们又有火灵石和金灵石在手,倒不怎么担心,无影洞里的事。
她关心的,是无垠隐藏身份去那里的目的。还有眼前的清愚,在这中间扮演的角色。
若是他也是个深藏不露的,自己和云兕,只怕没有必胜的把握。
婴宁示意云兕放松,不要让清愚发现,自己已经知道了,无垠和王全的事。
和偃行一起,急匆匆走在前面的清愚,冷静下来,立马想到了,婴宁能判断出,那树屋的气味属于无垠,自然也能知道,另一个人是自己。
刚才没说,只怕是因为,之前没见过自己。
她没见过王全,应该不会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云兕早就知道,自己和无垠的事,暂时,自己还是安全的吧?
这个婴宁,应该就是丛一说的,洛之渊带回来的狐狸姑娘,她跟云兕的关系,只怕比洛之渊更深,不知道偃行,知不知道,自己徒弟的壮举。
思及此处,清愚故意压低声音问偃行道:
“那位婴宁姑娘,听说是之渊带回来的,还是只狐妖,听说跟那死亡谷,有着千丝万缕额关系。
师兄,你觉得,这是不是不太合适啊?我们首阳门,毕竟是正道之首。”
“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不管是人是妖,只要心思正,便是好的。”
偃行不知道,到底是自己是个另类,还是自己的两个师弟,都走岔了路,刚才他已明白过来,清愚定是知道,无垠回来了的。
不肯取消王全的进洞资格,多半也是对无垠的妥协。只希望丛一那孩子,运气好一点,等得及自己几人过去救他。
清愚讨了个没趣,在心底鄙视了一番,偃行的装腔作势,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眼落在后面的婴宁和云兕,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各怀心思的四个人,将不大的思过崖,从头到尾走了一圈,自是不会发现无垠的踪迹,却也没找到丛一的任何线索。
云兕的心情,跌至谷底,她从没想过,这场争夺的第一个牺牲者,会是单纯活泼的丛一。
偃行早已见识过了无垠的狠心,却还是忍不住,再次失望。只有清愚,悄悄松了口气。
第两百二十七章、针锋相对
无影洞中的莫及一行人,气愤还算轻松。除了王全以外的人,都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墙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书籍,已足够叫他们眼花缭乱。
王全冷这张脸,挑了本书,窝在角落里,埋头苦读。全然没有面对偃行和清愚时,那些忐忑,当然也没有跟莫及的道歉。
莫及身上的伤,还没好全,没忙着看书,选了离王全最远的另一个角落,调息疗伤。
稷凌云和洛之渊,一人挑了一本书,呆在他两边。卢山权衡了片刻,也在离三人不远的地方,静坐学习。
一个白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带着些微凉意的夜色袭来。
王全瘫在地上,闭目养神,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洛之渊看莫及的伤,一个白天也没什么明显的好转,让稷凌云注意点周围的动静,自己用内力配合火灵石,给他疗伤。
卢山也停下学习的目光,隔着点距离,帮着稷凌云,盯着自己方向的动静。
和谐的宁静,一直持续到子时,莫及身上的四条伤口,在灵石的助力下,已到愈合的边缘。
卢山已有些昏昏欲睡,担心忙碌了一天的稷凌云,注意力也有些发散。
身材并不矮小的王全,像个幽灵般,直接越过稷凌云,闪到洛之渊身后,将鬼魅般的手,伸向了闪闪发光的火灵石和金灵石。
洛之渊手一翻,顺势直接将匕首状的金灵石,刺向王全心口。
王全动也不动,身体竟突然失去了实体,匕首像在空气中走了一遭般,王全已经到了莫及身后,一掌拍向他颈部。
莫及本能的一偏,错过那掌风,抬腿踢向他髋部。稷凌云也反应过来,拔剑刺向他面门。
三人混战在一起。只留下不明状况的卢山,在边上手足无措的喊道:
“这是怎么了?王全你干嘛?快住手!掌门不是说过,里面危险,我们要互帮互助吗?怎么危险还没出现,自己人就先打起来了?”
只有稷凌云,好心的回了他一句:
“卢师弟,你离远点,别被误伤。”
莫及和洛之渊,都将全副心神,用在对付王全上。
洛之渊已将火灵石的用途,研究得一清二楚,可这洞内面积有限,又多是书籍、木柜,用火难免伤及自身,只能用它提升内力。
金灵石匕首,早已回到莫及手里,被他舞得密不透风。但昨日王全留下的伤,都在要害位置,又在疗伤的关键时刻,被打断,差点就走火入魔。
借助灵石之力,快速将自己的身体,回复到高速运转的状态,一开始还能时不时伤到王全的实体,渐渐的动作会稍有停顿,过了半个时辰,已觉得快要控制不住,体内翻涌的气血,出剑的速度,也肉眼可见的满了下来。
王全的动作,却越来越凌厉,四周古朴的书架,和珍贵的典籍,早已被弄得七零八落。
稷凌云已快要看不清,三人的身形,怕伤到自己人,不敢再出剑。
洛之渊黑色的瞳仁,变成了灵石一样的红色,动作也越来越灵活,几乎能与王全诡异的身形,相提并论。
王全眼神有明显的诧异,游戏的态度,多了几分慎重,开始有目的的针对,身体状况越来越差的莫及。
莫及忍着身体的剧烈疼痛,又一次用灵石之力,提升体力。
一手用剑,一手用金灵石匕首,从不同的方向,以不同的招式,主动攻向王全。全然不管,王全打向自己的那些力度。
洛之渊如法炮制,与莫及联手,将王全的活动范围,牢牢封在,不足丈宽的空间内。
王全冰冷的眼神中,流露出丝丝欣赏,一手对付莫及,一手向后,对付洛之渊,应对得不慌不乱。
稷凌云和卢山,只看到刀剑的影子,在交叉飞舞。稷凌云紧张的握着剑,随时准备着,在能分清谁是谁后,给王全补上一剑。
卢山声碣力嘶的劝阻无果后,见他们也不波及到自己,开始将这当作一场实战训练,站得远远的,观摩场中的招式变化。
莫及的宝剑,又一次刺到王全的肋骨,却感觉像是,刺到的另一把剑,很快被大力的反弹回来。
洛之渊的火灵石之力,刚碰到王全的衣角,便被劲风扫了回来,险些将自己烧着。
心中第一次,对那叫云兕恨得咬牙切齿的无垠,有了重视和兴趣。若是他的徒弟,都这般厉害,那他本人的修为,得到了什么程度?
洛之渊第一次觉得,也许那些寻仙数千年,还不能成功的蚩尤后人,也不是那么的一无是处。
他们不知道的是,王全,或者说无垠,心中也同样满是惊讶。
这两个自己看着长大,默默观察、评估过的弟子,去了一趟死亡谷回来,修为竟进展的这么快,若是再给他们一点时间,自己怕是,更难达成目的了吧?
也许不能再等,聚齐其他的灵石了,现在就应该杀了他们!
王全无垠想到此处,下手更狠,招招直逼要害。
洛之渊顾不得,会殃及自身,快速催动火灵石,火辣辣的明火,直接对着王全的头部而去。
王全的头,突然一扭一拔,离开身体,那火透过中间的缝隙,袭向莫及。
莫及见识过这火的厉害,不敢硬接,收回金灵石,挡在脖子前。
火光与金色的匕首相撞,匕首熊熊的气势,瞬间委顿下去。莫及不顾那烫到骨子里的热度,就着匕首连着那团火,刺向王全的心脏处。
将要到时,却突然抖手,匕首转向,往王全脖子刺去。
王全按着匕首最初的来路,虚化了心脏位置,再要挪开脖子时,已慢了一步,带着火的匕首,划破了王全的颈部皮肤。
那团火,立即顺着破开的皮肤,窜入王全体内。
王全忙对着自己的脖子,一个手刀,阻止那火势蔓延。忙乱之下,难免顾此失彼,被身后的洛之渊,一剑刺传了前胸。
两处实质受伤的王全,不再恋战,双手一前一后,大力的拍开洛之渊和莫及,跃入书架背后的通道中。
第两百二十八章、生死
洛之渊往前追了几步,见出现岔路,便折转,将火灵石化作,一块颜色通红的火焰石,封住通道入口。
莫及的身体,靠在身后的书柜上,无力的下滑。
稷凌云忙上前扶住他,一探脉,整个人都不好了,莫及体内气血走向全乱了,东突西撞,随时准备破体而出。
莫及的脸色,潮红与苍白交织,手部皮肤已开始有血点渗出。见稷凌云神色凝重,强堆起笑容,安慰道:
“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扶我坐下吧。”
稷凌云小心的,将他的身体往下放,喂他吃下养气的药丸,见他皮肤上的血点越来越多,额头的汗水,也如雨般落下,咬咬牙道:
“师兄你试着将混乱的气血,都引到左手,你体内乱走的气血,得有个出口。先将他们理顺了,才能慢慢调养。”
莫及照他说的尝试,可那混乱的气血,完全不听使唤。每一个都有自己的思想,每一个都想走自己的路,费了半天劲儿,却让本就混乱的肌理,愈发难以控制了。
稷凌云将自己的真气,输入他体内,试图进行引导。那真气一进去,就像水滴进入大海一样,消失无踪。
几次下来,莫及的情况没能好转,稷凌云自己,累出一身汗不说,还险些被莫及体内翻涌的气流,吸干内力。
稷凌云急得焦头烂额,却找不到治疗的方法,觉得自己的医术都白学了,懊恼不已。
莫及感觉自己的意识,有些飘忽,虽然脸上还维持着淡定的笑容,嘴角的红,却已经蜿蜒而下。
“洛师兄,快想个办法吧,莫师兄快不行了。”
稷凌云无法可想,转向脸色也极不正常,兀自打坐疗伤的洛之渊道。
帮忙给莫及扇风擦汗的卢山建议道:
“我们联系掌门出去吧,回风师伯医术通神,定能治好莫师兄的。”
“可掌门只说了,下月初第二波人来的时候,我们出去,没说中途出了状况,怎么联系他啊。现在没有路,我们根本回不去。”
稷凌云很是遗憾的说道。细心的他,白天刚来的时候,就将周围的环境都探查过了。
走在最后的卢山,进入室内时,众人下来的梯子,便掩盖在云雾中了,稷凌云拿剑试探过,根本没找着实物。
眼下门外黑漆漆的一片,更找不着落脚的地方了。
“那我们只能困死在这里了吗?两位师兄都伤得这么重,若是那王全再回来,我们俩哪有招架之力啊!”
卢山白日里的兴奋和喜悦,早被惶恐和担心所取代。本以为自己时来运转,要学得高深的仙术了,不成想才刚入门,可能就要见阎王了。
洛之渊的身体里,也在进行着一场战争。火灵石的威力,加上为了对付王全,强行提升修为,蚩尤的力量彻底占据了,这具身体的主导地位。
看眼前的一桌一椅,都像是黄帝手下的兵,浓烈的杀意,试图摧毁一切。
但洛之渊对同门,深厚的感情,让他的意识,一次次突破阻碍,与蚩尤对峙。
蚩尤自己,经历了刚才的风波,也非常明白,不管是千年前,还是现在,自己都不是天下无敌的。杀了莫及几个,只会让自己接下来的境遇更难。
只是数千年的苦熬,让他的耐心耗尽,情绪难以稳定的控制,又不愿自洛之渊面前认输,只能继续强硬的争夺,身体的主权。
那王全的功夫,委实诡异,伤到的地方,初时都没多大感觉,到停下来疗伤,却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像针扎一样。
饶是洛之渊身强体健,被体内的两个灵魂,轮番轰炸,又忍受这样实质性的伤,情况比快要爆体而亡的莫及,也好不了多少。
稷凌云焦急的呼唤,让属于原来的洛之渊的意识,争得一个突破口,想起自己小时候,与火灵石的灵力融合的经历,吃力的回道:
“用那把匕首,划破他的手腕。”
稷凌云有些迟疑,虽然他一开始,也是想的放血的方法,可那得建立在,莫及理顺了体内的气流,让他们只有这个出口的前提下。
现在这样,直接划破,只能小范围有效,难道要搁一段距离,又划一下吗?莫师兄虚弱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莫及飘忽的思绪,也被他有些喑哑的声音,拉回了现实,拿起金灵石匕首,对着自己左手腕‘噌’一下,一股拇指粗的血流,喷射而出,将那匕首,连带着后面的稷凌云和卢山,都染了一身红。
金色的匕首,像有嘴巴一样,吸吮着那抹红。等那红色全部消失在金色的光晕下,匕首自己一个旋转,吸附在莫及汩汩冒血的手腕处。
稷凌云和卢山胆战心惊的,看着那匕首源源不断的吸血,莫及潮红的脸色,变得苍白一片。本就严重脱水的皮肤,更是有如干尸般褶皱。
稷凌云伸手去拔那匕首,想阻止它继续吸血,手刚碰到匕首尾部,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道弹飞,冲到对面的书架上,又被撞回地上,浑身的骨头都在颤抖。
眼见着莫及就要血尽而亡,那匕首身体妖艳的红,开始变淡,莫及破开的手腕处,有鲜红的血灌入。
卢山惊恐的跑过去,扶起稷凌云,指着皮肤渐渐丰润,气色越来越好的莫及,一个劲儿的念叨“好了,好了!”。
稷凌云松了口气,搀扶着卢山,走到莫及身前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他恢复,心中疑云密布。
去趟死亡谷,发现洛师兄从小佩戴的玉佩,有与师兄弟们不一样的神奇之处,还可以解释为,他早年跟着偃师伯,经历不一样。
可莫师兄的匕首,明明是奇肱谷得来的,莫师兄自己都不知道,它能这样治伤,没去过奇肱谷的洛师兄,怎么会知道?
他们二人表现出的修为,也完全不是数月前的样子。想起死亡谷里,对洛之渊身份的怀疑,稷凌云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觉得,这场学习之旅,真想学东西的,应该只有自己和卢山。
第两百二十九章、你相信吗?
莫及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在死亡谷那个幻境里,被石头砸中后,眼前全是寒冰,听不见声音,也看不见人的时候。
这次更惨,还要作为一个魂体,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肉体,被一道金光吸血、一点点萎缩衰败下去,怎么挣扎、怎么呐喊,都没有用。
莫及蒙着头,颓然的倒下,躺在亮得透明的冰面上,不知道没了肉体的自己,应该去向何方。
那金光越来越耀眼,已缩成个婴儿大小的莫及肉体,皱巴巴的皮肤开始脱落,生出粉红光滑的新皮肤,枯瘦的四肢和躯干,一阵‘咔咔咔咔’的响声后,也开始吹气似的膨胀。
很快,便是个圆乎乎的童子模样,童子渐渐变高变瘦,藕节似的手臂,被紧致的肌肉所取代。
躺在地上的莫及,觉得周围的温度,在不断升高,冰渐渐融化,后背上湿漉漉的一片。
金光散去,莫及睁开眼,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正带点疑惑的看着自己。
莫及起身,试探着触摸那结实的手臂,倾听那有力的心跳,再看看掉落在沁水的冰面上的匕首,眼底的诧异,一览无余。
卢山的惊呼声,唤醒了他,莫及轻松的立起,并不沉重的身体,活动了几下手脚,发现自己整个机能,都比受伤前,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捡起掉落在地的匕首,心底有些相信,云兕和无垠执着的那个传说了。
稷凌云没有问莫及,这一场巨变背后的原因,他本能的觉得,知道得太多了,未必是件好事。
卢山倒是满腹的好奇,但他跟莫及关系不够亲近,见稷凌云都不提这一茬,也不好问这样机密的事情。
三个人有些尴尬的站成一个三角形,静静地等洛之渊伤好些,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洛之渊身体上的伤,早在火灵石灵力调养下,恢复了个七七八八。只是蚩尤的残魄,与洛之渊自己的魂魄,在指导莫及自救一事上,达成短暂的和平后,又陷入了挣扎。
一个主张,进入王全逃走的通道,抓住他,问出他的来路,等他没用了,就除掉他。同时尽快探查,这无影洞的每一个角落,最好是能找到,四方天柱的入口。
一个想就留在这,最外层的房间里,安心看几本书,学点东西,等到时间到了,就出去。
至于那王全,在里面呆不住了,自会出来,到时候自己几人以逸待劳,解决起来也保险些。
两种观点谁也说服不了谁,同时在一具躯体里,争抢主动权。
莫及几人看到洛之渊缓缓起身,正待围上去关心关心,便见他理也不理,眼前的三个大活人,径自往被火灵石封住的洞口走。
刚踏入一只脚,另一半身体又拼命的往回扯,如此反复,俊脸被扯得满是狰狞,像是有两拨人,在以他为中心拔河。
莫及以为他被那火灵石之力反噬了,忙上前拉住他的胳膊,用力往外扯。
刚被金灵石的灵力,全面改造过的莫及,正是体内和修为状态最佳的时候,蚩尤多了千年的修为,在他与洛之渊的合力下,终被击败。
两人往后连退几步,洛之渊的意识,稳稳的占据了上风。
洛之渊长出一口气,一边谢过莫及,一边继续趁机阻止,蚩尤的意识冒头。
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风,刮得这房间的门,哐当作响。
卢山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看着那通道前,越来越弱的火光,不自觉的抱了下手臂,有些紧张的问道:
“我们就一直,在这里呆着吗?火好像要灭了,王全会不会突然跑出来啊?”
“不会灭,里面的情况不明,先就在这里吧。你们要是累了,就休息下,要是不累,就自己找修行的书看。
保证有一个人是清醒的,有事能叫醒大家就行了。”
洛之渊将火光,催亮几分,让屋子里的寒意,不那么明显。
莫及也安慰道:
“你们俩放心休息吧,我守着,不管是里面的王全,还是外面的什么,都进不来。”
惊险刺激了一天的稷凌云和卢山,是真的累了,得到了保证,心底放松下来,很快便挨着洞口侧面的书架,背靠着背睡着了。
莫及见洛之渊也很精神,小声聊道:
“师兄觉得,这个王全,跟无垠师伯,会不会不止师徒关系,这样简单?
他今天表现出的修为,便是师父和偃师伯,甚至无垠师伯本身,也难以达到吧?
便是天赋再高,一个刚入门一年,只学过基本心法的外门弟子,能比教导自己的师父还厉害?”
洛之渊也没想到,这个王全的修为,竟如此厉害,自己有蚩尤的修为加持,和莫及联手,再加上两颗灵石,都没能明显占到上风。
他那鬼魅的变身功夫,甚至一度让蚩尤以为,他就是仙人,怀疑他就是通过四方天柱,去的天庭,才那么急着想抓住他,好问个究竟。
最后时刻,若不是强烈的危机感,让自己的意识回笼,止住了追击的不乏,只怕现在的自己,不一定还有命在这里闲聊。
洛之渊之前,一直是不信那个传说的,尽管已经经历了,与蚩尤残魄的共生,但跟王全打斗的那短短时间,思想不断被动摇。
现在想想,不信的底气,都不是那么足了。没回答莫及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相信这世上,真的有神仙,有天庭吗?”
莫及知道,师兄陷入了,跟自己一样迷茫的状态,叹口气,实话实说道:
“我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应该信,还是不信。
你已经恢复记忆了吧?你们族中流传了前年的传说,无垠师伯和无数幻想长生不老的人,一直苦苦追寻的东西,到底是真是假,没人说得清。
云兕也一直想要一个结果,我来这里,也是因为听说,这里可能会是四方天柱的入口,想找到它。
真假尝试过了,结局确定了,她才能放下。
我在奇肱谷的幻境里,看到了你们小时候的事,理解你们的执着,但希望你们在知道结局后,能真的想开。”
第两百三十章、谈心
洛之渊听莫及说,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事,心脏怦怦直跳,不知道应该怎样,跟师弟解释这一切。
想告诉他,现在不仅自己恢复了小时候的记忆,蚩尤残魄也苏醒了,还时不时的冒出来,控制自己的思想、行动,又怕已经心生戒备的他,说出这番话只是个试探。自己一承认,面对的便是兄弟相残。
纠结了半响,保护自己的心占了上乘,模棱两可的回道:
“我也希望早点结束这一切。做个没有远大理想、没有仇恨交织的普通人。
只是,出生,不是我们可以选择的,族里绵延几千年的愿望,无数人的最终期许,要放下,谈何容易。
你能理解,我很欣慰,我跟云兕,都不想跟你,走到兵戎相见的那天。”
“你在从极之渊,见到旭川了吧?他跟你说,我上首阳山,是为了灵石和仙途,你以为我是故意接近云兕,回来才先找她示警吗?
丛师弟说,你带回了个狐狸姑娘,还跟死亡谷里的怪兽患很熟,其实你在死亡谷里,就恢复记忆了吧?只是那时,你还不大相信云兕他们。
回来后,无垠师伯也跟你说了,当年的事,你才去了从极之渊寻找真相。”
莫及觉得,洛之渊虽然有秘密,但追求的利益,应该跟云兕是一致的。
现在无垠还没正面对上,就出现个如此棘手的王全,如果自己一直惦记着他的变化,将时间浪费在寻找背后的原因上,难免被无垠趁虚而入。
倒不如将自己的怀疑,坦坦荡荡说出来,趁机消除双方之间的防备,集中精力对付无垠一方。
洛之渊见他不知道蚩尤残魄的事,紧张的心情,稍稍放松,附和道:
“是,我骗了你们。那个狐狸,就是婴宁,也是我们在死亡谷的花海里,遇到的红衣女子,云兕应该跟你说起过她吧。
当时我被她带入了幻境里,她告诉了我的真实身份,但跟云兕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一样,我不相信她。
我在那幻境里,也见到过患,所以认识他。但你问起的时候,我见大家都没受到实质性的损伤,怕说出来了,反倒多生事端,便没说真话。
回来后,我到底还是记住了这件事,无垠师叔大概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留书引我去从极之渊,想让我对师父、对首阳门产生怨恨,为他所用。
我知道了这一切都是真的,的确犹豫了,不知道回来要怎样面对师门中人,也怕无垠笼络不成,直接公布我的身份,让我再无立足之地。
便将最可能接触到他的丛师弟,先赶走,好有应对的准备时间。
旭川跟我说的那些,我相信你的身份信息,是真的,但你来首阳山的目的,是为了找四方天柱的入口,我是不信的。
一开始的打算,也只是私下观察,也许将来可以用来交换保命。
可回来后,却听说,你带了未婚妻回来,那姑娘竟是云兕。我担心她会重复云英当年的事,便偷偷将旭川的话,告诉了她。
本想继续在暗处观察一段时间,确认无垠没有跟别人说,我已经记起了小时候的事,首阳门对我来说,还是安全的,再出现。
可送云兕回来的时候,正好被来找人的弟子碰见了,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台前。
那时候,我谁也不敢相信,又没学会怎样,圆滑的隐藏自己的情绪,所以对你们的态度,难免生硬。”
“在死亡谷的时候,我就很怀疑云兕的身份,还有你们的关系。
我推测过,你们可能是魔族的后人,但我没有想到,你们会跟首阳门,有这么多牵扯。更没想过,我的师父师伯们,在这其中,居然起了这么大的作用。
刚开始听师父说,要我去跟奇肱谷主的孙女定亲,因为他怀疑,奇肱谷知道灵石的信息,打入他们内部,能探听到更准确的消息,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场就拒绝了他。
不管我有喜不喜欢云兕,我都绝不会让我的婚姻,成为利益交换的工具。
按照他们的安排,进入沉碧潭找什么宝物,也纯粹是为了,应付老门主的脸面。
但在沉碧潭里,我们被九鼎袭击,以为要共赴黄泉的时候,我突然就想通了,我那么反对干什么呢?
我答应了师父的安排,后面怎么过日子,是我自己的事啊,只要我们同心协力,不互相猜忌,师父或者是其他人怎么想,又有什么关系呢?
后来在幻境里,看到你们小时候经历的那些;看到我的师伯们,为了抢灵石,劫持小孩、抛弃爱人;看到云隐为了灵石,抛弃妹妹和女儿,拿到灵石了,又伤心后悔,拿自己的命来换女儿的命。
我就想,无穷的力量也好,无尽的寿命也好,都没有亲人健康,爱人在侧,来得重要。
决定如果还能活着出去,就帮云兕去验证那个传说,等她的心愿达成,就劝她彻底放下过往,跟我一起,过普通人的生活。”
莫及也将自己的转变原因,细细道来,让洛之渊知道,自己在寻找四方天柱这件事上,是跟他们站在一边的。
见洛之渊神色添了几分信任,有点回到一切都没发生时,那种师兄弟间的感觉了,继续言辞恳切的游说道:
“既然我们的努力方向是一致的,那我希望,我们能抛下那些怀疑和私心,共同应对接下来的事。
如果那仙途是真的,我们在那边,也可以相扶相助。如果是假的,希望您能帮我一起,劝云兕放下。”
“好!”
洛之渊认真的答应道。心里有些沉重的加了句,希望我能一直保持清醒。
火灵石的暖光照耀下,去除心结的师兄弟俩,开始分析王全的招式套路,他背后站着的无垠,抛出这颗旗子的目的所在,无垠自己回来了又不出现,到底是在谋算些什么。
还有突然消失的丛一,会不会是被他下了毒手。
两个人对无垠的修为,有了更直观的认识后,想事情都更慎重了。
第两百三十章、一个人
洛之渊点点头,心道,自己倒是早就想开了,只希望到时候,执着了数千年的蚩尤,也能想开,自己能够做回从前的自己。
窝在一间狭小的石屋里的王全无垠,没有兄弟可以倾诉,面无表情的自我疗伤。心中郁气满满。
蛰伏了二十年,在无影洞里潜心修炼了二十年,到最后,竟还是敌不过一个宝物灵石。
慢慢卸去伪装,露出本来面目的无垠,要拿到灵石,找到四方天柱入口的心,更坚定了。
耳边突的传来,一阵嘻嘻索索的声音,无垠停止疗伤,将气集于右手掌心,待那声音又近了些,一掌拍去。
“是我!曼娘!”
一个带着惊惶的声音喊道。
无垠忙收手,却没有解除戒备,微暖了语气道:
“不是让你盯着昆仑山吗?来这里干什么?”
“昆仑山没了离朱,难成大器,我估计那水灵石,云英给离朱了,昆仑山盯不盯,都没什么用处。
那洛之渊体内的蚩尤残魄苏醒了,莫及又得到了金灵石,我怕你一个人面对他们吃亏,就想过来帮你。”
曼娘扭动着腰肢,娇滴滴的回道。
“我说过多少次了,千万不能轻敌,轩辕余回和我那师弟一样,都是耐心极佳的渔翁,离朱如果真得到过水灵石,多半也是留不住的。
当年我们凭什么能打败云隐?不就靠着小心谨慎、出其不意吗?我二十年装疯卖傻都能忍,才让你顶昆仑山几天,就耐不住寂寞了?!”
无垠没有理会,曼娘的款款温情,语气有些责备。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若是你有什么事,我便是盯住了轩辕余回,又能有什么用?
二十年了,你还不明白吗?我根本不在乎那什么仙途,只想好好陪着你!早知道你会陷入这么深,我当初就不该告诉你仙途的事!”
曼娘总是回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阳光、谦逊的无垠,轻轻一笑,便叫自己深深的迷醉了,不惜违背誓言,拿守护了千年的秘密,来换取他的注意。
他真的注意到自己了,在乎的却不是曼娘这个人,而是那传说中的仙途,无尽的力量和无穷的寿命。
自己鼓动云英,对他用美人计,打入首阳山内部,窃取四方天柱的秘密,又告诉无垠,云英是这一代灵石守护人的亲妹妹,得了她的心意,便成功了一半,帮助无垠取得云英的信任。
在他事败被云隐抓起来后,又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助他脱困,将自己的内丹,给他疗伤,只希望他能看见,自己的真心。
他却始终若即若离,怀念云英的时候,比感谢自己的时候,还多。
曼娘的眼角,不自觉的滑下几滴泪珠,内丹里替他承受的云隐的伤害,隐隐作痛。
无垠见她落泪,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厌烦,语气却轻了许多,轻轻给她擦去,眼角还挂着的泪珠,安慰道: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你好好听我的安排,才是对我们最有利的。
云隐当年留下的伤,还有云英那一剑,我的身体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再不找到那仙途,就只能去见阎王了。
到时候,留下你一个人,该多孤单。”
“不会的,若是你不在了,我就陪你一起走那黄泉路,那姓曲的,还跟我是老交情呢。
再说了,那洛之渊和莫及,不都被你设计,引到这里来了吗?云兕那丫头,心比天高,本事赶她父亲姑姑,可差远了,那几颗灵石,还不是你说取就取。”
曼娘靠着他的腿,仰头目光崇拜的说道。
“哪有那么容易,当时想唤醒,洛之渊体内的蚩尤残魄,叫他们自相残杀。没想到他的意志力,竟如此强大,竟吸纳了蚩尤的修为,却不被他控制,反倒给我自己,弄出个强敌来。”
无垠虚弱的咳嗽着说道。
“他们只是这一时,有你这个共同的对手,才合作的吧。
我可是听那应龙说过,仙途只有一条,能拿到灵石走上去的,也只会是一个人,我就不信,到那时候,他们还不争个你死我活。
我刚才已经偷偷去看过了,他们用火灵石,封住了第一层的洞口,短时间应该是,不敢进来追击的。
等你伤好点,我们就从另一条路离开,让他们扑个空。继续让你那是滴,去对付他们。
再放出谣言,说他们其中一个,找到了四方天柱的入口,但因为只能一人通过,他在等待时机。让他们窝里斗去。”
曼娘掩下,莫及已经跟金灵石的灵力,彻底融合的事情,以一副毫不担心的神色,出谋划策道。
“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那仙途,只能一人前往?”
无垠怀疑的看着曼娘。他从云英和师父那里,得到的消息,都没有这个如此重要的限制。曾经他也是真心,想跟云英一起,去赴那仙途的。
“这不是没有找到那仙途吗?如果到了那一天,我自会告诉你,开心的恭送你,只希望,在你春风得意的日子里,能偶尔想起,还有我这么个人的存在。”
曼娘的眼睛,泫然欲泣,仿佛已经看到了,无垠毫不犹疑的扔下自己,独登仙途的光景。、
“我怎会是那种人,你为我付出这么多,如果早知道,那仙途竟是这样,我就不去费力气争了。
珍惜当下的时光,好好陪着你,才是正事啊!我一直以为,我们还有数不尽的光阴,可以相伴,才这么粗心的对待你。
对不起,可惜一步错步步错,便是我现在醒悟了,这条烂命,也没多少时间,可以陪你了。”
无垠满脸悔恨和懊恼的说道。心中却已经采纳、完善了,曼娘方才提出的计策。
“我知道你只是哄哄我而已,对你而言,女人,平淡的现实生活,永远不会是最重要的东西。
但我已经很满足了。只要你记得,成功的路上,有过一个我,我这万般心思,便有了出口。”
曼娘认真欣慰的说道。说罢,见无垠神色还好,想来伤应该没有想象中的重,试探着继续问道:
“你将丛一那小子,绑了,又好好的放在后面,还备了一堆的吃的用的,是要干嘛?”
无垠一边,不留痕迹的观察曼娘的神色,想确认她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这中间的关窍;一边脸色淡淡的回道:
“清愚行事不慎,让那小子跟了过来,听到了我和清愚的谈话,未免节外生枝,我就先将他控制起来了。
他毕竟是我的后辈,跟那仙途,也完全没有瓜葛,只要他不闹事,我就没必要再造杀孽了。”
第两百三十二章、等待
曼娘知道,无垠绝不是这么良善的人,他留着这个丛一,一定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
自己努力了二十年,很多关键问题上,他还是不会告诉自己。曼娘抑制不住的失落,心底对那原因,更好奇了。
这些年,他的动静自己都知道,这个丛一,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首阳弟子,便是莫及和洛之渊与他从小一起长大,对他多有照拂,拿来做人质的意义也不大吧?
曼娘掩下心底的情绪,带些小抱怨的继续试探道:
“你都被他们伤成这样了,还想着留一线,也不知好心有没有好报。
我来的时候,看见云兕和婴宁,还有你那师弟,都去你的住处找过了。他们一定已经知道了,是你带走了丛一。只怕正想法子对付你呢。
你好吃好喝的供着他,却给自己引来无数麻烦,便是他自己,醒来第一件事,也肯定是找你算账,何必呢?还不如扔到落日崖下面,一了百了。”
“你几时变得这样歹毒了?我当初带走月儿,你不是还劝我吗?丛一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物,又不碍着你什么,为何下手这么狠?
那丫头想杀我,想了二十年了,有没有这件事,又有什么区别?你是误会了什么吗?”
无垠的语气有些失望,他很清楚曼娘的温柔容忍,只用在自己身上。如果让她发现了真相,她定会想尽办法毁了丛一。
自己现在全身心的寻找仙途,怕是不能好好保护丛一,而他自己的本事,是无法与曼娘抗衡的。
只能打消她的怀疑,转移她的注意力。
曼娘心想,当初劝他不要利用小云兕,其实是用反话,鼓励他去这样做,好让他跟云英彻底决裂。
可她这些年也明白过来了,男人都不喜欢,心机深沉的女人。
他当年伤稍微好一点,就回了首阳山,说是那里灵气足,有更多秘籍可以疗伤。其实是不想,长久的跟自己呆在一起。他在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将对付别人的那些手段,用到他身上。
曼娘想起,自己初修成人形时,遇到的那个男人,一个温和无害的读书人,自己跟他说,可以帮他辉煌腾达,他却固执的要老老实实考学。还跟自己说,不要好高骛远。
当时的自己觉得,照他的规划,便是再过十年二十年,自己也只能是个乡野村妇,开始嫌弃他太没志向。
自作主张为他谋划好一切,他却不愿,按自己设计的路线走,抛下自己,选择了一个,只会洗衣做饭的蠢女人。一辈子过着,为柴米油盐奔波的苦日子。
自己后来就想,要找个有大志向的人,才能配得上自己。
找到的无垠,是符合这个要求了,他却同样喜欢,没有大志向的云英。
曼娘有些迷茫,不知道是自己,一直运气不好,遇人不淑,还是人类的男人,都是这样胆小,害怕比自己强的女人。
但她是真的喜欢这个男人,也想要做他喜欢的样子,没再继续深究丛一的话题,目光炯炯的替自己辩解道:
“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吗?你知道的,我平日里,是连只蚂蚁也舍不得踩死的,但若是涉及到你的安危,我会比谁都狠。”
无垠满脸感动的神色,将她轻轻拦在怀里,温声回道:
“我知道你的心意。今日在两个后辈小子面前,屡屡受挫,我的心态有些失衡了。刚才有一瞬间,都怀疑,你不是你,而是他们谁变幻的,才对你多有试探和责备,对不起!
那个丛一,你若是看不惯,便扔出去便是,可别为他的事,气坏了身子。”
“你想要留着他,我又怎会违了你的心意。我给你看看伤吧,莫及和洛之渊,有灵石相助,应该会很快复原,我们还得早做准备才是。”
曼娘学聪明了,也不去计较他话里的真假,争一时的意气,只要自己一直陪在他身边,就不怕找不出真相。
无垠一边半推半拒的,让她用内丹给自己疗伤,一边思索着,是将丛一转移地方安置,还是借机将他丢给洛之渊和莫及。
自己弄出个王全来,一是为了降低他们的防备,少费点力气抢夺灵石;二是始终不想直面云兕,虽然他跟云英,其实一点也不像,但自己还是不想,从那双眼睛里,看到憎恶和杀意。
没想到那两人,竟如此警醒,自己以为必胜的出手,差点没回得来。还跟他们正面冲突,让两个本来心有芥蒂的人,亲密无间了。
而听曼娘的说法,云兕应该也已经发现了,自己和王全就是一个人。
丛一听到的秘密,告诉洛之渊和莫及,也没什么影响了。
与其担心警惕着曼娘,倒不如扔给他们,无垠暗暗决定,待会出去时,留下个记号,指点洛之渊和莫及找到丛一。
这一夜相安无事的过去,落日崖上眺望的云兕,却煎熬了一天一夜。
自知道了,王全就是无垠后,她便拉着婴宁来了这里,生怕莫及没防备,吃了暗亏,想要给他示警。
可无边的云海下,根本没有可供通行的路。清愚说只有每月初一,那路才会出现,说了几句,吉人自有天相之类的话,便离开了。
云兕也不相信,和无垠合谋的清愚指的路。和婴宁将落日崖的每一寸土地,都查看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只能焦急的等待。
白天的景物,还是一如往常,自己的土灵石手镯,也安安静静的,云兕还可以安慰自己,下面应该没发生什么大冲突。
到了晚上,先是手镯莫名的嗡嗡作响,后是红光冲天,将漆黑的夜,染得满是红霞,还夹杂着阵阵金色的幽芒。
崖下的云海,向赶集似的,往中间的虚空挤,碰撞、分散,有聚集、在碰撞...
云兕知道,那里应该就是无影洞的所在。
几次尝试,将手镯扔向那冲突的中央,想利用灵石之间的吸引力,助莫及一臂之力,却都被弹了回来,只能心急如焚的,瞪眼看着那场中变化。
到那光暗淡下去,云海也恢复了平静,不知谁胜谁负的云兕,心中更紧张。
婴宁默默的陪着她,没让对洛之渊的担心,露在脸上。看她的样子,知道她嘴里说着,是不想莫及就此死了,少了个对付无垠的帮手,心中却是在乎这个人了。
有些欣慰,她有了自己心仪的人,生活除了报仇和寻找仙途以外,有了更美好、更值得珍惜的东西。
又担心她,还记着云英当年的事,固执的封闭自己的真心,不肯往前迈步,决定如果莫及能活着出来,就请他一定要多付出、多包容她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