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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山药紫薯粥     云兕txt下载     云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前路多艰

    “哎呦,我的头。”前面突然传来云兕的痛呼声。

    莫及以为她遇到危险,忙飞身上去,紧张问道:“云姑娘,你怎么啦?”

    透过洞外微弱的光,莫及看见她捂着头,前面是仅到她眉心处的洞口,想是被撞了头。

    果然,云兕愤愤道:“刚才只顾着嘲笑你了,没注意路,被这该死的洞口給撞了。”

    说罢,掏出个夜明珠给莫及道:“你帮我看看,撞坏了没有,要是我聪明绝伦的脑袋被撞坏了,可就亏大了。”

    莫及接过夜明珠,细心替她查看起来,见额头上只是微微红肿了些,并未破皮,放下心来,回她道:

    “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红肿,回去擦点活血化瘀的药就好了。”

    “那就好。”云兕开心道,说罢,孩子气的拿手打了打撞到她的墙洞,放狠话道:“我记住你了,总有一天要把你铲平了,叫你撞我。”

    莫及见此有些好笑,问道:“我们是要望着洞口过去么?”见她点点头又叮嘱道:“可得低着点身子,别又被撞到了。”

    “不会的,刚才是没注意。我平时很小心的。”

    见莫及当她小孩子般叮嘱,又强调道:“我可不是毛手毛脚的小孩子。”

    说罢,抢过他手里的夜明珠,举在身前,略弓着身子往洞内走去,边走边回头叮嘱道:

    “这洞内低矮,你个子高,要多蹲着些,不然要撞到头的。”

    莫及点点头谢过她的关心,佝偻着腰走进了洞里。

    夜明珠温润却微弱的光照着两人,初时微勾着腰便可的洞顶越来越矮,最低处不足三尺高。

    二人蹲下蜷缩着身子,一只脚一只脚的挪了半天才通过去,地上还有冰凉的沁水,片刻二人便是额头冒汗,脚底发凉。

    莫及又一次在心里感叹,这回家的路可真是艰难,又好奇住在这里面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蜿蜒前行了约莫半刻钟,终于见到了可爱的自然光线。

    “终于出来了,腰都要断了。”

    云兕一出洞口,便赶紧伸伸胳膊晃晃腿,又扭了扭腰。

    莫及直起身子也觉着腰酸背痛腿嘛,却不好意思向她那样甩胳膊抖腿,只来回慢慢走着,让自己的血脉缓缓恢复通畅。

    走得片刻,感觉到手脚没那么僵硬了,才抬起头四下打量起来。这是个灌木丛生的小林子,不远处有一块约莫二十丈高的巨石。

    那边,云兕也缓过劲来,转头道:“走吧,那块大石头后面就是了。”

    将至石前,莫及的剑突然飞身而起,啪的一声被吸附在巨石上,

    莫及惊异,正准备上前查看,却被云兕拦住了,解释道:

    “刚才忘了告诉你了,这块石头名叫“卸剑石”,刀剑枪戟到此都会自行脱落的。”

    莫及疑惑的看着云兕道:“那姑娘的的短剑和匕首为何没事?”

    “我这剑和匕首,就是取这山石和一块天外陨石合制而成的,所以不会被吸附。”云兕解释道。

    见莫及仍看着他的剑,又补充道:“我拦住莫公子,不是不叫你取回剑,而是你去了也去取下来的,反而可能被这石头所伤。”

    说罢,掏出自己的短剑,去掉剑鞘,横剑对着莫及剑飞身上前。

    短剑距离莫及的剑不足一尺时,莫及的剑仿佛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道牵引,“抖抖抖”地在石壁上旋转挣扎了几下,还是离开了石壁,飞向云兕的短剑方向。

    云兕伸手接住它,收起短剑,折身回到莫及站立处。

    确没将剑还给莫及,而是将它和自己的短剑放在一起,对莫及道:“这剑我先收着,过了这卸剑石再还给你,省的又被吸过去。”

    莫及点点头表示同意,越发对这山谷好奇起来。

    云兕收好剑后,转身往巨石的右侧悬崖边走去,侧着身子走了两丈远,折进了巨石中间一个仅容一人过的缝隙里。

    缝隙上窄下宽,顶部仅有手指粗细的一线,被山顶丛生的杂草挡着,隐隐绰绰的透进些光亮来。

    莫及跟着她收腹吸气小心转进石缝里,暗想,这谷里的身材肯定都很好,这要是稍微圆润点儿的,可都挤不进来。

    云兕走到石缝中部,前面的缝隙已不足以过人,莫及正想难道她还会缩骨功不成,却见她向右侧过身,对着面前的石壁敲了敲。

    又听着声音在石壁上上上下下摸索着,嘴里念叨道:“能不能回去就看这着啦,希望我们运气好。”

    莫及疑惑,却见她已蹲下身,伸手在石壁底部左右探索了几次,不知找到了什么东西,转头对着莫及咧嘴笑道:

    “看来真如你说的,幻境是与现实有所不同的,山门真的开着。”

    说罢,用手拧了拧,只听得轰隆隆一声,面前完整无缺的山壁竟出现了扇洞开的门。

    云兕站起身欢呼一下,道了句:“走吧,带你看看我们庸人老百姓的小村子。”

    说罢,也不等莫及回复,径直往门内走去。莫及忙移步跟上去。

    沿着山门内的洞口在山腹中走了二十几步,就到了尽头。

    透过夜明珠微弱的光,云兕摸索到山壁突起处,往右转了一圈后朝突起中间位置摁了一下,便又是轰的一声响,眼前的山壁往左退去,露出个可供一人通过的小门来。

    两人刚走出山门,那门便自动合上了,从外面看去,完全是块整石的样子。

    莫及暗想,这族中定是有机关高手。

    又寻思这短短十里路,虽说是变幻多端,困难重重,却没什么伤害性的阻碍,不像魔教中人的风格,这里面的人,只怕真是避世的上古异族传人。

    “莫公子,走啊,发什么呆啊?小心摔下来。”

    莫及正默默寻思着,没注意云兕已蹦蹦跳跳的走出老远,忙答应一声,快步跟上。

    山门出来是一段约莫三尺长一尺宽石梯,石梯想是不常有人走,飘着些绿的、黄的、黑的落叶,偶尔还有青苔,缓缓向下,一眼望不见头,怕是有千余步之多。

    云兕归家心切,走得飞快,一个不留神踩着块青苔,身子顿时失了平衡,向前滑倒下去。

    莫及忙伸手拉住她,却不想反被她带倒,向前摔了下去。

    莫及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了,伸手搂住她,在空中一个旋身,脚尖在梯级边缘一点,试图借力稳住身子。

    却不想石梯狭窄二人又重心不稳,晃了几晃终是没能稳住,又一次向下坠去。

    好在此时已离石梯底部平地不远,莫及揽着她翻转几次,终于、终于。。。砰一声,摔在了石梯底部的草地上,自己给她做了肉垫。

    落地后,莫及赶忙放开了圈住她的双臂。

    云兕扑在他身上,额前的发丝有些散乱,白皙的脸颊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泛着些粉色,有些呆愣愣的看着她,却没有起身离开。

    莫及被她看她尴尬,又被她柔软的身子压着更是莫名紧张,俊脸红了个透,好似只煮熟的虾子,忙闭眼结巴道:“云,云姑娘快起身吧。”

    云兕见他闭眼,露出洁白的贝齿,甜美一笑道:“好的。”

    莫及松了口气,四肢都不那么僵硬了。

    不想,右脸颊突然传来一股温热的触感,蜻蜓点水般一掠而过,酸麻麻的感觉立即随着这触感从脸颊传入四肢百骸,却是云兕低头偷吻了他一下。

    见他僵硬的表情,云兕哈哈大笑一声道:“你真好玩。”心中暗道,也许首阳门也并不都是坏人。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

    莫及头脑一片混乱,仍旧呆愣愣的闭眼躺在草地上。

第十七章、人去楼空

    “喂,你是被施了定身术么?还躺着?”云兕整理好着装,见莫及还是原样躺在地上,娇声问道。

    见莫及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眼珠子一转,顺手拔了根狗尾巴草,蹲在莫及脑袋旁边,将狗尾巴草尽是草毛的一头,伸到莫及鼻子边扰了扰。

    莫及被细碎的草毛刺激,本能的打了几个喷嚏,精神渐渐缓过来,睁开眼抓住云兕捣乱的手,呐呐道:“云姑娘,你干什么啊?”

    见她调皮的笑眼正俏皮的盯着他,忙又低下头,放开她的手,站起身子,转过身,拍掉身上的草屑又理了理褶皱的衣摆。

    “终于活过来啦?”云兕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绕着他前前后后转了一圈,用看稀奇的眼神看着他。

    不待莫及说话,两手扯着他的袖子往前拖道:“活过来了就快走吧,再墨迹下去,天都要黑啦。”

    莫及一个没注意,被她使劲一扯,险些摔倒,忙扒开她的手,连声道:“我自己走吧。”一边走一边细细观察周遭的景、物,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两人没走几步便见到了村庄入口,村外用刺树种了一排篱笆墙,内里是高高低低矗立着的木制、竹制阁楼。

    有些连绵近十丈,高橼阔瓴,层层叠叠,有些不过丈余的一个单间,简单明了,约莫上百户的样子,隐约可见一些红色白的粉的。。。有密有疏的各色牵牛花静悄悄开着。

    云兕高声喊道:“姑姑、朱叔、福爷爷,魑魅魍魉,我回来啦。”

    半响没人回应,云兕拍拍自己的头,尴尬道:“看我这记性,姑姑出门了肯定还没回来呢,魑魅魍魉这会肯定还在花地里睡大觉呢。”

    莫及被他这一喊警醒,终于想起来什么地方不对,太安静了!

    四周不仅没有人声,连一般农户村子里常见的鸡鸣犬吠之声也没有,整个静悄悄的,连自己和云兕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思及此处,忙拉住正欲大步进村的云兕小声道:“云姑娘,这地方不对劲,太安静了些,我们还是小心些为妙。”

    云兕想想自己刚才一顿喊,竟连村口老汪叔家最爱叫嚣的大狼狗都没喊出来,是有些奇怪,忙点点头表示知道,又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先饶着村外走一圈,这会儿正是辛劳了一天的农人,归家吃饭的时候,如果有人,该是会看得到炊烟的。”莫及想了想道。

    又问:“云姑娘知道些外人不知道的入村小路吧?”

    云兕点点头,转身往旁边的杂草丛生处走去,扒开密密麻麻的杂草,露出条狭窄的土路来,边走边疑惑道:

    “人都到哪里去了呢?今天也不是什么节日啊。”

    莫及也想不通,又回想起两人自祭坛边想来这一路,好似除了松林里的几只小松鼠,还真没遇到过其他活物。

    暗自寻思道,难道这幻境只能幻化出景,不能幻化出活人?如此真实而强大的环境,不应该啊。

    “云姑娘,这谷里就目前来看,有什么是跟你现实生活中不一样的吗?”

    莫及来回寻思几次,觉得还是从云兕身上找到线索的可能性大些,遂问道。

    云兕偏着脑袋想了想道:“除了你刚才说的太安静了,没有人气和今天本不是开山门的日子,我们却顺利进来了以外,没什么不一样的。

    每条路中间的距离,甚至路旁种些什么树都是一模一样的。”

    想了想,又补充道:“哦,对了,还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应该是巫真族人祭祀三棵桑树的日子,可是我们醒来的时候那里没人。”

    “祭祀桑树?在我们醒来那个祭坛?”

    “是啊,巫真族人每月会祭一次桑神,全族人自辰时刚到,便起身斋戒沐浴,由族里最为心灵手巧的女子奉祭品至三颗桑树前。

    再由族里的大巫师施法祈祷,全族人按着上古十巫的排位,分队站立随大巫师祈祷,知道太阳落山之后全族齐跳祭神舞,才会离开祭坛。”

    “也就是说,我们醒来的时候,他们应该正在施法祈祷,难怪我看鼎内的香还在飘烟,可我们却没见着人。

    难道因为我们自幻境进入,本身是虚无的,与真实世界的人不会有交集?”

    “谁知道呢,这几天经历的事都怪的很。

    也不知是撞了哪路神,我不过就是想取块象骨而已嘛,这么大阵仗,又是怪鱼又是毒蛇又是幻境的。”云兕喃喃念道。

    一边说,一边指着右手边的一个仅有半人高一人宽的刺树洞道:

    “到了,这是我小时候偷偷出去找无桑哥哥玩,砍掉一株刺树苗造成的缝隙,这些年来,我隔三岔五造访一番,它就一直留着个洞,从这里进去,就是我家后院。”

    说罢,蹲下身子,小心挤了进去。

    莫及也跟着矮身进去。

    后院有半亩地宽,种着些不知是花是菜的紫色植物。

    植株约有两尺高,每株有分散开的三层枝条,每根枝条上又是上下三层叶子,连叶子上的经脉都是三条,整整齐齐。

    莫及此前却从未见过。忍不住盯着它看了好几眼。

    “那是姑姑种的药,名叫嘉荣草,据说它开的花能治百病,不过,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它开花。

    而且自我有记忆开始,他们就是这么高这么多叶子的,到现在连片新叶子也没长过,不过也没掉过就是了。”云兕见他对那植株感兴趣解释道。

    “嘉荣草?!那不是传说中,能起死回生的灵药吗,据说早已灭绝了,不想竟然真的存在,还这么多。”莫及震惊。

    又问:“不知云前辈是在何处寻得此物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有记忆的时候它就在这里了。”云兕摊摊手道。

    莫及很想带几株回去,给嗜药成痴的回风前辈研究研究,又想起这是幻境,这一切都只是个虚无的梦,便是采了也根本带不回去,只好眼馋了两眼,跟着云兕绕到了正屋。

    屋内分主次摆了中间一排,左右两排竹椅竹案,陈设简单,中间的竹案和最左边的竹案上各放着一杯茶,杯子掀开着,茶水还冒着热气,像是刚沏上的样子。

    云兕大咧咧的走向主坐,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道:“连茶的准备好了,难道是知道我回来了,走了这么久可把我渴坏了。”

    莫及阻挡不及,看她把那奇怪的茶喝了个干净,双眼紧盯着她,生怕她下一刻就倒下去。

    云兕看他直愣愣的眼神,以为他是盯着茶杯,忙指了指左手边的座位,招呼道:“莫公子你坐,那儿还有一杯茶,你也渴了吧?”

    莫及坐下,端起茶杯,感受了一下那温热的触感,却没有喝,见过了半响云兕仍不像有事的样子,稍稍放心了些。

    建议道:“我们到现在都没遇到人,不如去其他房间看看吧。”

    “好,总是要弄个清楚的。我们走吧。”云兕说罢,便起身带路往厢房走去。

    两人走遍了云家大大小小二十余间房,没见着一个人或是禽畜,但厨房的柴火摆的整整齐齐,锅里正烧着热水,案板上还有切了一半的菜,好似人就在那里,只是隐身了的样子。

    两人疑惑,出了云家,在村里其他人家挨个看过,均是这样,一切都是应该有人,却又没有人的样子。却也没遇着过任何危险。

    “难道真的隐身啦?”云兕喃喃道,又建议道:“不管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还是回我家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吧。”

    莫及折腾了一天,也很有些累饿,便点点头跟着她折身回云家。

第十八章、心想事成

    云兕领着他直奔厨房,搜罗了一番,遗憾道:“竟然没有肉,只能吃蘑菇青菜啦。”

    又喃喃道:“我现在又累又饿,还只能自己做青菜蘑菇吃,要是姑姑她们在家就好了。”

    “傻丫头,叫你整天想着往外跑,累了吧,还是家里好吧。”周围突然响起个女子声音。

    云兕身旁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个,穿红、黄、绿、紫、蓝色彩布圈缝成的斜襟上衣,外套紫色坎肩,腰系两头绣有嘉荣草图案的彩带,下罩蓝色蜡染长裙的女子。

    女子比云兕略高一点,举手投足间透出股成熟韵味,外表却只二十多岁的样子。

    “姑姑,你回来啦。”云兕见到女子,丢下手里的菜飞扑过去,开心抱着女子,像条小狗似的在她肩上蹭了蹭。

    女子掏出手绢,轻柔的擦干了她额头的汗水,又理好她额前的碎发,拍了拍她后背道:“去梳洗休息一下吧,待会饭好了,姑姑叫你。”

    莫及惊异的看着这一切,想破脑袋也没想通女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心想难道这是个梦?

    忙闭上眼又睁开眼,睁开眼又闭上眼,闭上眼又睁开眼,如此反复几次,女子却还在原地。

    “这位公子也去休息一下吧,家里久未来客,客房有些简陋,还请公子勿怪。”女子安排好了云兕,又扭头对莫及说道。

    莫及正一门心思想女子的诡异出现,听见女子的声音仔细感受了下没觉着危险。

    暗道,既然想不通便不想了,既来之则安之,先休息一下养足精神也是好的,便点点头道:“前辈客气了,多谢前辈收留。”

    女子颔首道:“公子不必多礼。”又对门外扬声道:“鬼甲,带这位公子去客房休息。”

    “不用鬼甲姐姐,让她帮姑姑做饭吧,我带他过去。”云兕抢道。

    “也好,你们都好好休息一下,待会你朱叔和福爷爷他们都要过来吃饭,养好精神,可别叫他们担心。”女子嘤嘤叮嘱道。

    “知道啦,我好得很。待会见姑姑。”云兕拉着有些呆的莫及跟女子挥挥手,一蹦一跳的转身走了。

    屋内,女子宠溺又无奈的笑了笑。

    “云姑娘,你有看到你姑姑,是从哪里出现的吗?刚才我一直坐在距门口不足三尺远的灶边,我十分确定,她肯定没有从门边经过。”

    莫及见走出些距离,将云兕拉到一边小声问道。

    云兕想了想,尴尬道:“我刚才见到姑姑太激动了,没起来这事。”

    云兕心中其实也是一片疑惑,不过她觉得姑姑出现了,那自己就安全了,不待莫及回话,又满不在乎的说道:

    “你不是说了吗,这本来就是个幻境,那你、我、姑姑本身就都是假的,既然这样,追究她是怎么出现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如听话去休息一下,说不定睡一觉醒来,我们就离开这幻境了呢。”

    “眼下也只能这样想了。”莫及有些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走吧,别墨迹了,早点回去还能多休息会儿呢。你再这样得改名了。”云兕见他踌躇,拉着他的衣袖就走。

    云兕将他带到客房,交代了两句便转身回房梳洗去了。

    莫及打水洗了帕脸,躺在竹床上,兀自琢磨那诡异出现的女子。

    想起女子刚才说的,待会有人会过来吃饭,可明明自己跟云兕,仔仔细细搜过村里的每间屋子,别说人,连活着的禽畜都没有一只。

    那就都是突然出现的,可时间这么短,那女子先时据说出谷了,可这一路这么崎岖,她却一副面不红气不喘的样子。

    便是修为再高,自己跟云兕,也不可能毫无所觉啊。她到底是跟自己两人一样,被困禁幻境的,还是本身就是幻境幻化出来的呢?

    她能种植嘉荣草这种上古奇珍,会不会也知道出这幻境的方法?应该不会,不然,就算不管自己,也不可能不就云兕啊。

    想到自己,又想到作为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女子完全没有对自己的来历,表示任何好奇,连礼节性的询问也没有,就直接让人带自己去休息了。

    是知道自己的存在和来历,还是她根本不屑于知道呢?看她态度和举止,又不像是后一种啊。

    那就是知道自己的来历,可自己跟云兕不过相识几日,难道她也在死亡谷,还一直跟着自己一行人?还是她神通广大能掐会算?。。。。。。

    莫及辗转反侧,待到云兕前来叫他吃饭之时,还没想出个头绪。

    云兕换了件蓝白相间的斜襟上衣,配一条浅红色的百褶裙,头上插了素银的花钿,花簪。

    身上也挂了个镂空的银项圈,双手双脚还套着细细的银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比起在死亡谷要隆重许多。

    原来她平时是这个样子的啊,倒是很有些特色,莫及暗道,收回思绪,跟着她去主屋吃饭。

    屋内已坐了三个人,刚才见过的美貌女子,一个胡子头发皆白、面容慈祥、穿着当地青色蜡染服饰、包着白头巾的老头。

    一个半边脸很是俊朗,另外半边脸确有些深深浅浅的疤印子、穿着跟自己一样的素色中原服饰的中年男子,想是女子刚才提到过的福爷爷和离叔。

    云兕一见到二人,忙抛下莫及,像只飞舞的花蝴蝶似的跑上前去,在白胡子老头跟前转一圈道一声:“福爷爷,云兕想死你了。”

    又跑道中年男子跟前如法炮制一番,引得两人连连抚须点头,笑意满满。

    “看你,又调皮了,还不请客人坐下。”女子打断了云兕四处飞舞的举动。

    又向左边白胡子老头下首的位置抬了抬手,对莫及道:“莫公子快请坐,这孩子让我们宠坏了,公子别见怪。”

    云兕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忘了还有莫及这个首阳门的不定数在。

    但转念一想,此刻姑姑朱叔和福爷爷都在,莫及便是再神通,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又放下警惕,安心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见莫及已按姑姑示意的坐下,忙也在右边青年男子下首的位置坐下,看一眼案几上的菜,陶醉的吸了吸鼻子。

    莫及敏锐的注意到女子刚才叫他莫公子,显示知道他的来历的,疑惑问道:“不知前辈此前可曾见过在下?”

    “未曾,公子是疑惑,我是如何知道你的姓氏的吧?这个你得问他。”说罢,指了指云兕上首的中年男子。

    “丫头出谷前,我曾给她起过一卦,算到她今日会带一位莫公子回谷。”中年男子淡淡道。

    “啊?!离叔知道我今天要回来啊,那刚才你们还一个都不在。

    我在村口喊了半天都没人,还以为有什么事,不敢走大路,还是从后院的刺树洞钻进来的呢。”云兕嘟嘴道。

    “我们这不是回来了吗。前面有点事耽搁了。”男子解释道。

    “前辈相术如此高超,不知可有出这幻境的方法?”莫及问道。

    “幻境?什么幻境?”男子疑惑,一旁的女子和白胡子老头也疑惑的看着莫及。

    “前辈不知道我们是在幻境之中吗?我跟云姑娘在死亡谷,被一种怪花所迷,进入了幻境。

    醒来就出现在几百里外的巫真族的祭台边。想着这谷里兴许会有出幻境的方法,便辗转来了此地。”莫及解释道。

    中年男子三人对视几眼,仍是疑惑,女子出声道:“莫公子误会了吧,你们是真的在庸人谷,不是幻境啊。”

    莫及暗想,难道他们本身竟是这幻境所化?才会不知道幻境的存在?

    可师伯不是说,幻化出的东西只要被说被,经历者知道了它是假的就会消失的啊,为什么他们还在呢?莫及又迷惑了。

    又想起云兕说的,这庸人谷每月只有一日可以进出,而今天两人竟成功入谷的事来,难道是她记错了?

    可是这么大的事怎么会记错,那就是在忽悠自己?

    忙确认道:“先前听云姑娘说,贵谷设有禁制,只每月初一才可进出,不知可有此事?”

    几人点点头,道:“确是如此。”

    “那不知为何今日我们可以进来呢?”莫及追问道。

    “因为今日就是开山门的日子啊。”女子回道。

    “什么?!”、“什么?!”云兕和莫及同时惊声道。

    “因为今日就是开山门的日子啊。”女子重复道。见二人表情震惊,疑惑道:“你们为何这么惊讶?”

    “今天不是初七吗?”云兕也不淡定了,问女子道。

    “不是啊,今天是初一啊,你这孩子趁我不在跑出去玩就算了,连日子都忘了。这么糊涂,别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呢。”女子略有些责备道。

    莫及震惊得无以复加,心想,难道自己一觉睡了二十三天?

    “好了,好了,我看两个小家伙是饿糊涂了,吃点东西睡一觉,明早上起来就正常了。”白胡子老头笑嘻嘻插话道。

    女子听此连声道:“就是就是,再不吃菜都凉了。大家快吃饭吧,,吃完饭,你们两个年轻人早点回去休息。”

    莫及神思不属的吃完饭,浑浑噩噩的回了房,又一次陷入了假设、举证、推翻、再假设、再举证、再推翻。。。得死循环中,翻来覆去折腾了了半夜,实在累极,才慢慢睡去。

第十九章、一枕黄粱梦(四)

    洛之渊是被一阵淡淡的食物香气熏醒的。睁开眼,面前一片红艳艳的花圃,左前方一个石桌上摆着些个清粥小菜,再前面有三间普通的木制屋子,一时想不起来身在何处。

    这时,最左边的屋子走出个身着湖绿色衣裙的绝色女子,手上端着盘竹笋丝,女子见洛之渊睁着眼,忙招呼道:“相公你醒啦,来吃早餐吧。”

    洛之渊一下惊醒,想起昨日的种种,暗叹一声,原来还在这幻境中啊。

    女子却没了昨晚上的哀伤疯狂,变得温婉可人起来,见洛之渊一动不动,又问道:“相公怎么发呆啊,快过来吃饭啊,昨天不是说,今天要去村里看看的么,吃完饭早点出发,晚了太阳大了热得很。”

    洛之渊看着女子温婉的身影想,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她呢?她是全然不记得昨晚上的事了呢?还是演得这么好呢?

    正愣神间,脑海里又出现了一个同样穿着这身湖水绿裙子,只脸上全是幸福笑意的女子,此刻正对着屋里喊道:

    “相公,快出来吃早餐了,今天我们要去镇上呢,得早点出发,晚了太阳大了就热了。”

    “来了。”屋内走出个穿着一身天蓝色长袍的“洛之渊”,也是满脸的笑意,看着石桌上的饭菜道:“娘子真是太贤惠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女子假装噌了他一眼,夹了筷子笋丝到他碗里道:“这是我今早上去后山挖的,正是鲜嫩的时候,相公尝尝好不好吃。”

    不想,男子放下筷子,握住女子的手,责备道:“不是都说了,这种粗活累活都交给我的吗,你怎么又去了,看手都被磨粗了。”

    “你不是喜欢吃刚挖的鲜笋么,今早走到那里正好看到就挖回来了。”女子柔声道,又转了转眼珠子挤出点水光,可怜兮兮道:“相公不会是嫌弃人家手粗皮肤不好了吧?”

    “你呀,我是怕你累着,我娶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回来是,为了呵护她宠她爱她的,可不是为了让她给我做饭洗衣干活的。”男子甜声道。

    “我知道,相公对我那么好,我也想为相公做点事啊,再说,妻,齐也,妻子,本就是一起经历各种艰难困苦,一起见证各种酸甜苦辣,一起分享各种幸福美好的人啊。“

    ”宁儿要是被相公宠着爱着,不知回报的享受这份好,相公迟早会觉得,宁儿面目越来越可憎,爱意也会越来越少的。”婴宁温声说道。

    “我的宁儿不仅貌美如花,而且心思灵巧,为夫娶到你,真是三生有幸。”男子握着婴宁的手含情脉脉的赞道。

    “好啦,快吃饭吧,菜都凉了。”婴宁红着脸含羞打断男子的甜言蜜语道。

    “好、好,吃饭、吃饭。”男子重新拿起筷子,挑了婴宁爱吃的菜夹到她碗里,道:“娘子你多吃点,你太瘦了。”

    “嗯嗯,你也吃。”两人你来我往,柔情蜜意的吃起来。

    洛之渊嘴角不自觉的泛出丝笑意。

    “相公,你想什么呢,这么开心?”婴宁疑惑的声音响起。

    洛之渊回神,看了一眼疑惑着的婴宁,在心里默默将刚才看到的温馨画面驱逐出脑海,起身淡淡道:“没事,吃饭吧。”

    婴宁摆好筷子,坐下,给洛之渊碗里夹了筷子笋丝柔声道:“这是我今早上去后山挖的,正是鲜嫩的时候,相公尝尝好不好吃。”

    洛之渊脑海里那个刚被驱逐出去的婴宁,瞬间又跑了出来,跟眼前的婴宁重叠在一起,含情默默地注视着他。

    走开,走开,洛之渊在心里不断挥手,终于理智战胜了情感,淡淡道:“我自己来,你自己吃吧。”

    婴宁脸上爬上些失望的神色,低垂着眼睛,睫毛染上些水意,可怜兮兮的道:“宁儿只是想关心下相公。”

    “我习惯自己夹菜,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洛之渊还是解释了一句。

    “我都知道的,相公不用解释,我有心理准备。”婴宁仰起头,努力让眼里的泪水不要掉下来。半刻,平复了情绪,才慢慢垂下头,闷声吃饭,没再试图给洛之渊布菜。

    两人在一片尴尬的沉默中吃完了早餐,洛之渊哗地一声站起来,三两下收好碗道:“我去洗碗,你休息一下吧。”

    说罢,端起碗筷,逃命似的奔向厨房。不敢看背后婴宁失落的眼神。

    “相公,我来吧,你的手是握笔的,可不是洗碗的。”那个幸福笑着的婴宁,又跑了出来。

    刚撸起袖子,就被天蓝色衣服的“洛之渊”抓住了一双柔荑,温柔抚摸了两下道:“宁儿的手这么美,我可舍不得叫你做这粗活,你在旁边看着,陪着我就好了。”说罢,又帮她把袖子放了下来,仔细理好。

    “相公你真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写的了诗词,打得了豺狼,我真是太幸运了,才能遇见你,做你的妻子。”婴宁一脸崇拜的说道。

    “没见过这么夸自己相公的,说出去人家可是要笑话的。”“洛之渊”淡笑道。

    “笑话什么啊,我说的可都是事实啊,那些笑话我的,都是羡慕嫉妒恨的。我才不怕呢。”婴宁娇声说道。

    “你就不怕表扬多了,相公我自我膨胀,真认为自己是这世间最出色的男子了啊?”男子一边洗碗一边与她玩笑道。

    “在宁儿心里,相公本就是这世间最出色的男子的啊。不用膨胀都是。”婴宁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啊,怕是不知道这世上有‘谦虚’二字的存在吧?”男子调侃道。

    “知道啊,相公你整日说的,可是我觉得,这些都是我发自内心的想法啊,又不是吹牛,不需要什么谦虚的。“

    “难道,我明明觉得相公什么都好,还要故意挑刺吗?那不是谦虚,那是不知足。相公你不是说过吗,人贵知足,知足则常乐,宁儿要做个知足常乐的人啊。”婴宁反驳道。

    “是,我的宁儿最是知道知足常乐的道理。要是有一天,相公不在你身边了,你也要这样知足常乐,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好不好?”男子不知为何,忽然有些伤感,叮嘱道。

    “相公要离开我吗?”

    婴宁眼泪开始打转,抽泣着说道:“没有了相公,宁儿的天空都没有色彩了,还怎么开心呢?相公要去哪儿呢?宁儿可以跟你一起的。我不怕吃苦受累,也不怕妖魔鬼怪,只想守在相公身边。”

    男子放好碗筷,擦干了手,这才掏出手帕给她擦干了眼泪,温声道:“怎么说哭就哭呢,你是水化的吗,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老了,死了,宁儿要一个人好好的活下去好不好?”

    “不好,宁儿不要活在一个没有相公的灰暗世界里。宁儿不怕死,相公要是不在了,那宁儿就去地府陪你。”婴宁倔强道。

    “你啊,生命这么宝贵,可不能随意舍弃。”男子抱住她轻声道。

    “我知道,我就是舍不得相公。”婴宁抽抽噎噎的道。

    “傻丫头,每个人来到这世上都是独立的个体,父母、爱人、子女,都不能陪你走完这一生,你要学会自己生活,学会无论遇到什么事、失去什么人,都坚强都走下去。”男子轻声道,神色却很是正式。

    “我知道的,只是不知怎么突然变软弱了,从前没有相公的时候,我一个人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婴宁仰头,逼回眼里的露珠,待情绪平复了,才低下头,自嘲的说道:“人啊,果然不能拥有,没有拥有过,就不会知道那有多美好,就不会害怕失去。”

    男子一脸心疼的神色紧紧抱着她道:“我的宁儿不会失去的,我的宁儿要做这世间最快乐的人。”

    婴宁神色有些嘲讽,嘴唇动了动,洛之渊听到了她没出口的三个字“但愿吧。”

    “相公,碗洗好了吗?我们走吧。”门外传来婴宁真实的声音,音调微微上扬,情绪大概已恢复了。

    洛之渊忙回神,几下洗好碗筷,放好,匆匆走出门去。

第二十章、一枕黄粱梦(五)

    门外的婴宁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盈盈笑着站在院门口,见洛之渊出来,打开院门,待他走近了,才与他并排着走出门,转身又关好院门。

    回头,见洛之渊已经径直往村里走去,忙提起裙子,小跑几步跟上,一边跑一边喊:“相公,你等等我。”

    两人往坡下走了四五十步,便出现了密集的人家,房屋普遍有些陈旧,但以瓦房居多,中间的走道也是青石板的,想来生活条件不算太差,只是建村的时间有些长了。

    此时正是农闲时节,三三两两的农人或坐在屋檐下,或呆在树荫下,也不知在聊些什么,神情有激动,有含蓄,却大多带着股子满足的喜悦。

    屋里,街上,时不时窜出几个追逐打闹的调皮孩子。好一幅温馨的农家生活画景。

    “婴宁姐姐!”一个脸蛋黑乎乎,身上的衣服灰扑扑,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的小孩见到了婴宁,撇开嬉戏打闹的小伙伴,飞扑过来抱住了婴宁的腿。

    婴宁如飘逸流水般的裙子,瞬间多了两只乌黑的爪印。

    婴宁无奈的笑笑,抱起黑乎乎的小孩子,指着身旁的洛之渊道:“圆圆不是总说,要来看洛哥哥的吗?怎么见着了人,又不理了啊。”

    原来这就是那个映像画面里,在水里扑腾的小孩,只比那时肉团团的样子长大了许多。

    洛之渊观察着小孩子,小孩也提溜着一双乌漆漆的大眼,好奇的盯着洛之渊,看看洛之渊又看看婴宁,脑袋扑在婴宁怀里,又偷偷瞄两眼洛之渊,只还是没理洛之渊。

    婴宁叹口气道:“相公你看,你久不回来,圆圆都不认识你了。”

    “是婴宁啊,你好久没来村里走动了,我正说叫你婶子去看看你呢。”路旁闲聊的大人也发现了婴宁二人,一个脸上很有些皱纹,穿着灰色素布短打的中年男子走过来道。

    男子伸手接过婴宁怀里的小孩,拍了他屁股一下道:“整天脏的跟灶灰里出来似的,看你婴宁姐姐的衣服,又给你弄脏了,还不给你婴宁姐姐赔礼。”

    “没事的,柳叔,小孩子哪有一尘不染的,这段时日您和柳婶身体还好吧?相公回来了,我忙着照顾他,也没个空来看看你们。”婴宁问道。

    男子这才发现旁边安静站着的洛之渊,打量了一下道:“还真是小洛回来了啊。”

    指了指怀里的圆圆道:“那天听这小子说起洛哥哥回来了,我还以为他小孩子说胡话呢。”

    又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你苦等了这两年,可算是有个好结果了。中午就在我家吃饭吧,让你柳婶弄几个好菜,也算是给小洛接接风。”

    “不了,相公这次回来受了点伤,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金大夫说,带他到熟悉的地方四处走走看看,兴许能慢慢好转,这两天我准备带他各处转转,待他全好了,再来叨饶柳叔柳婶。”婴宁婉拒道。

    “这样啊,那我也不多留你了。对了,前几天大山进山打猎,无意间挖到根人参,有三指粗细呢,怕是好几百年了,我让圆圆给你送去,给小洛补补身子。”说罢,放下手里的黑小子,让他回家拿人参。

    “不用了,柳叔,这么大的人参你拿去镇上药铺卖钱吧,大山今年不是正说媳妇吗,相公他都好得差不多了,不用这么贵重的药材。”婴宁连连推拒道。

    洛之渊想一根三指粗细的人参,虽在师门很是寻常,但在这里怕是很有些贵重的,这农人倒是大方,看着贫苦,确是说送就送,就算这只是个幻境,自己却也不能平白无故受此大礼的。

    忙出声阻止道:“多谢这位大叔,无功不受禄,且在下的伤已是无碍,人参您还是留着吧。”

    “是啊,柳叔,您这样下次我们都不好意思来了。”婴宁补充道。

    “怎么是无功呢,那年圆圆掉到河里,若不是小洛你舍命相救,怕是早就成了一堆白骨了。虽然这么些年我们也没报答个什么,但这恩情老头子我一直记着呢,我柳家可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人。”男子语气有些急的说道。

    “好啦好啦,柳叔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相公他确实不需要服用人参,柳叔若是真想感激我们,不如待大山成婚的时候,请相公来做个挑担子的,或是迎亲的,让我们也沾沾喜气。我们还有事,就不多留了。”婴宁建议道。

    “能请得小洛这十里八村有名的才子给我家大山迎亲,那可是他小子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就这样说定了,到时候可一定要来。“

    ”我就不耽误你们了,过几天大山进山,要是能猎到些好东西,再叫他给你们送过去。可不许不收了。”男子叮嘱道。

    “那就多谢柳叔和大山了。”婴宁说罢看一眼洛之渊,洛之渊忙对男子拱拱手表示感谢。

    两人作别男子,往村里走去,沿途不时有人与二人寒暄。

    “婴宁来啦?”

    “小洛回来啦?”

    “真是小洛回来啦,可是好久没见啦。”、“回来了就不再走了吧?”

    “外面那些地方复杂得很,可不如我们这儿呆着舒服吧?”。。。。。。

    洛之渊脑海里那个一身红衣的新婚婴宁又出现了,牵着也是一身红衣的‘洛之渊’的手,蹦蹦跳跳的,跟路人打着招呼。

    给‘洛之渊’一一介绍道:“相公,这是吴婶,是我娘的好姐妹,我娘过世后多得她照顾的。”

    “这是李叔,是我们这儿有名的木匠,我们家那个柜子和床就是他做的。”

    “这是焦大哥,是屠户,每逢几日便在镇上摆摊卖肉。”

    “这是老王叔,十里八村有名的厨艺好手,农闲时四处给人做酒席的,据说他祖上是御厨呢,我们成婚,就是他给做的席面。”。。。。。。

    一边又向村民们介绍的丈夫:“吴婶,这是我相公,巴地来的读书人呢。”

    “李叔,这是我相公洛之渊,以后就定居在我们村了。”

    “焦大哥,这是我相公洛之渊,请多多关照。”。。。。。。

    红衣的‘洛之渊’满面笑容的与众人寒暄,“多谢您对宁儿的照顾,闲时来家里做客。”

    “您做的酒席便是城里的大酒楼也赶不上的,多谢您为我们操持婚宴。”

    “您小儿子好些了吗?”

    “我知道一种药酒可以治老寒腿的,改天给您带过来。”。。。。。。

    小小的村子,被她这样一个一个介绍下来,足花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完,两人均是额头冒汗、嗓子冒烟,对视一眼,看见对方被汗湿了的花猫脸,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洛之渊想,平常人家的生活,就是这样简单而充满生气吧。

第二十一章、一枕黄粱梦(六)

    “相公,前面就是大槐树了。”

    两人这次没花那么多时间,不足一刻钟便走出了集中居住区,主要是洛之渊全程几乎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看着婴宁和众人寒暄,村民看他冷淡都有些不适应,话就少了许多。

    听见婴宁声音,洛之渊抬头望过去,一棵主杆径足有近一丈、枝叶散开来覆盖了近半亩地的大槐树映入眼帘,槐树长在路边上,右边过去不足三尺远便是条婉婉流淌的小河,树下聚集着一群玩闹的小孩。

    树左边约有成人大腿粗的一根枝干上还挂着个秋千,从树干垂下来,从头到尾足有近三丈高,一个胆大的小女孩站着双手扶着吊绳,大声喊着下面的同伴:“快推啊,用力点,我要飞起来。”

    秋千下面几个孩子用力往前推了一把,看她荡起来后立马四散跑开,秋千在惯性的作用下高高荡起又折回,折回又荡起。。。

    空气中传来小姑娘银铃般的笑声:“我飞起来来啦,我飞起来啦!”

    “相公,你用力点推,我要飞高点。”一身轻盈白衣的婴宁对树下的‘洛之渊’撒娇道。

    “不能再高了,再高你摔下去掉在河里怎么办。”同样一身白衣书生服的‘洛之渊’回道,说罢,轻轻推了推秋千。

    秋千往上飞出去不到三尺高便坠了回来,白衣的婴宁明显不满意,郁郁道:“不好玩,还没看到树外面的风景就掉下来了。”

    又再次要求道:“你推大力一点嘛,就玩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洛之渊’被她恳切的眼神看得心软,终于还是点头答应了,殷殷叮嘱了各种注意事项,什么手一定要抓住吊绳、脚要站稳不动、精神要集中、到了高空中不要害怕。。。

    不一而足,待得婴宁均一一点头表示记住了,又仔细检查了两边的吊绳没有松、底板也稳固的套在上面,才让婴宁扶好站稳,自己双手用力将秋千推了出去。

    婴宁一脸兴奋的神色,趁‘洛之渊’不备,自己又用力拉了两边的吊绳一下,双重作用力下,秋千一下子飞出去丈余远。

    婴宁高高的荡在空中,裙裾飘飘,白衣胜仙,对着仰着脖子紧张望着她的‘洛之渊’高喊道:“相公,你看我飞起来啦。”

    ‘洛之渊’在树下看着翩然似仙的美人儿,心却颤颤兢兢,连声道:“你低一点,低一点,不要再拽绳子了。”

    空中的婴宁调皮一笑,再次用力拽了拽吊绳,不想许是用力过猛,脚下一滑,秋千失了平衡,在空中颤颤巍巍打起转来。

    婴宁见此也紧张了,慌手慌脚的想要站稳,身子却越来越歪,连声喊道:“相公,快救我,快救救我。”

    树下的‘洛之渊’急得额头冒汗,跳了几次试图抓住秋千绳,都因为离得太远没能成功,一边继续试图抓绳控制秋千,一边安慰婴宁道:

    “宁儿不要怕,紧紧抓着绳子别放手,秋千没有人推慢慢就会落下来,我会在下面接住你的。”

    婴宁越忙越慌,越慌越乱,越乱越怕,这会已是两只脚都滑下了踏板,仅剩两只胳臂死死勒住秋千绳,被秋千拖行着悬在半空中,来回摇摆着,好在秋千没了外力作用,又被她的重力拖曳,速度已是满了下来。

    树下的‘洛之渊’看准时机,一把抓住了荡来荡去的秋千,自己也被秋千的冲力带倒,啪的磕在了地上。

    ‘洛之渊’一声闷哼,却顾不得查看自己的身体,双手牢牢抓住秋千绳不放,又被秋千的惯性拖行了几米,好在两个人的重力终是让秋千停了下来。

    ‘洛之渊’喘口气,将吓呆了的婴宁解救下来,抱着她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别害怕。”

    婴宁缓过神来,哇的一声哭出来,抽抽噎噎道:“我以为,我以为我再也见不着相公了。”说罢,将头埋进‘洛之渊’怀里又放声大哭起来。

    ‘洛之渊’本就受伤了的心肺被她的头撞得一阵气血翻涌,使劲忍了忍,终于还是没忍住,“噗”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婴宁见此,抬起头,惊道:“相公你受伤啦?”又伸出手在他身上一阵没有章法的乱摸道:“哪里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洛之渊’阻住他的手,竭力”平静的说道:“没事,只是刚才拦秋千摔了一下。”又指了指她双臂隐隐透出的红色道:“宁儿的手臂恐是伤得不轻,我们还是快回去找个大夫看看吧。”

    婴宁被他一说,才发觉双臂一直隐隐作痛,想是滑倒拽住秋千时被勒的,刚才又惊又怕竟是没有察觉,这会血脉活络了,手肘处的衣衫已是染成了微红色。

    婴宁看看虚弱的丈夫,又看看自己泛红的手肘,憋回泪水,忍住痛,扶起丈夫,假作镇定道:

    “我的手没事的,我们快回去找大夫看看相公的伤吧,今天都是宁儿不好,宁儿要是不闹着荡秋千,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宁儿以后都听相公的,再不做这种危险的事了。”

    ‘洛之渊’安抚的笑笑,勉力站起来,说道:“你呀,认错倒是快,这是意外,不能怪你,但相公希望你以后都少做危险的事,伤到自己可不是好玩的,你着手臂可得好胜养着。”

    “宁儿不会了,宁儿只是那天听到相公说飞鸟是这世上最自在的生物,所以想体验一下飞是什么感觉。”婴宁奄嗒嗒的低着头,好似只被霜打了的茄子。

    “你呀,那只是随口一说,再说,鸟有翅膀啊,你没有啊。”‘洛之渊’无奈笑笑道,又再次叮嘱道:“以后可不能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肯定不会了,刚才我差点吓死了。”婴宁保证道,说罢,两人互相搀扶着,有些踉踉跄跄的往回家的路走去。

    “救命啊,救救我!”洛之渊被一阵惊声呼叫唤醒。

    定睛一看,秋千上的小女孩不知怎么失了平衡身子滑下了踏板,两只手抓住一侧的吊绳被秋千的惯性和四周的风力带着,在空中直打旋。

    一时间脑海里呼救的婴宁和小女孩的身影重合在一起,洛之渊顾不得分辨自己想救的到底是婴宁,还是小女孩,双脚一点,飞身上前,靠近摇摇欲坠的小女孩,拧住她后颈的衣领,道:“放手,我带你下去。”

    小女孩呆呆的放开手,被洛之渊拧了下来。洛之渊将她放在地上,说了声:“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便转身离去。

    “相公,你吓死我了,你没事吧?你什么时候会飞的啊?”一脸焦急神色的婴宁将他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检查了个遍,一边检查一边询问道。

    洛之渊看着她,又想起刚才记忆碎片里那个像小女孩一样寻求刺激,想要体验飞的感觉的婴宁又冒出来了,不自觉问道:“你很想知道飞是什么感觉么?”

    婴宁愣住,凤眼疑惑的看着他,没明白他跳跃的思路。

    洛之渊看着她呆呆的可爱表情,和记忆里那个更加鲜活的婴宁重叠在一起,莫名的有些心软,在心里默念道,既然这是个梦,那就让她的梦是个美梦吧。伸出左手揽住她的腰,足尖轻点,带着她向高大的槐树飞去。

    婴宁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呆,脚尖离地的那一刻缓过神来,本能的惊叫一声,身子向前一扑,双手死死搂住了洛之渊的脖子。

    “你这样我会喘不过气来的,放轻松,不会掉下去的。”婴宁耳边传来洛之渊淡淡的声音。婴宁尴尬的松开搂住他脖子的手,改为抓住他胸前的衣襟。

    “往下看,好玩吗?”洛之渊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伴着地上的小孩惊叹的声音:“那两个人会飞耶。”

    婴宁往下看了看,几个半大孩子正齐刷刷的站着,以一副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原本觉得好高好大的古槐树此刻却在自己脚下,激动的点了点头。

    又抬头疑惑又期冀的看着洛之渊道:“相公,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啦?你都想起来了吗?”

    洛之渊没有回答,将她放在那根挂着秋千绳的粗大槐树枝上,挨着自己坐着,手臂仍旧小心的揽着她,避免她掉下去。

    婴宁也不等他回答,头靠在他肩上,双手搂住他的腰,一脸依恋之色道:

    “不管相公是因什么缘由,突然对我这么好,我都很感激,不管这好能不能持续,至少这一刻,我感受到了幸福,感受到了珍惜,不管将来怎么样,有过美好的回忆,我就很满足了。”

    洛之渊仿佛听到另一个自己宠溺的说了声,“傻丫头”,但他自己却仍是无言,只脸上的神色不自觉温柔了些。

第二十二章、一枕黄粱梦(七)

    两人在树冠上静静的呆了半响,吹着轻柔的河风,闻着带着丝水汽的槐花香气,听着沙沙的树叶飘动声,和树下小孩子时高时低的欢笑声。

    婴宁轻轻叹道:“惟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说罢,抬起头凝视着洛之渊的眼睛道:“相公再陪我去最后一个地方吧,然后,然后,若是你想离开,便可以走了。”说到最后已微微有些哽咽。

    这回换成洛之渊愣神了,不知是不习惯她的突然放手还是已有些不想离开这里。片刻,洛之渊情绪复杂的看了婴宁几眼,淡淡道:“好。”

    婴宁直起身子,收敛了眼里微微泛起的水光,道:“走吧。”

    洛之渊点点头,揽着她回到了地面上。

    落地后,婴宁顾自往前走去,洛之渊停顿了片刻,终是沉默着跟了上去。两人沿着先时的来路,走过了人群聚居区,走过了婴宁的小院子,沿着小院子左边的小路走了上去。

    洛之渊眼前出现了一片茂密的楠竹林,想来这便是婴宁早上说的挖竹笋的后山。

    绕过楠竹林,又往上走了二三十步的样子,出现了一片绵延数里一望无际的火红花海。

    看到这片花海,洛之渊终于想起为何婴宁小院里和衣饰上的花这样熟悉,想来这正是自己被困在这里的缘由。

    原来她是花妖,洛之渊暗叹一声,心底有丝丝不知原因的惋惜。

    婴宁走进花海,回眸对洛之渊娇媚一笑,解开身上的腰带,往天空一甩,腰带轻飘飘散开来,竟是块一丈见方的素白色水纱。

    婴宁一手轻轻抓着水纱腰带头部,随着身子舞动的节奏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柔美的甩动着水纱。

    一手对着四周的花朵微微招了招,瞬间娇艳的花瓣纷纷离开花枝,在婴宁周围飘飘洒洒的落着,红的花,绿的裙,白的纱,交织重叠,纷纷扬扬。

    伴着婴宁悠远的歌声“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洛之渊一时看得痴了。

    洛之渊面前又出现了那个明媚的婴宁,穿着天青色的布衣,五彩渐变色的百褶裙,头上扎着扎染的蓝色头巾,背上还背了个背篓,正低头给花除草,一边干活,一边轻声唱道: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那声调轻快,表情愉悦,却与歌声的意境微有不符。

    “姑,姑娘,打扰一下,请问您知道槐树村怎么走吗?”一个声音打断了婴宁自娱自乐的歌声。

    洛之渊抬头一看,一身灰色书生服的‘洛之渊’从走进了花丛中。此刻正低垂着头,手脚僵硬着,脸上有丝可疑的红色,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

    明媚的婴宁抬眼看了看这个呆呆的闯入者,问道:“你是谁啊?到槐树村干嘛去啊?”

    “在下是巴地学子,听说槐树村有棵千年古槐,特来拜谒。”书生低着头呆呆道,只语气不结巴了。

    “拜谒?槐树?”婴宁扑哧一声笑了,一边笑一边说道:

    “能找个好点的借口吗?你不是昨天才在我家门口借过水吗?从村里过来,没看到槐树,不知道那是槐树村?”

    书生头低得更厉害了,脸也红了个透,呐呐道:“是,是姑娘你啊,刚才太紧张了,没看清楚。”

    婴宁又是一阵笑,笑罢看着他调侃道:“你跟着我不就是相见我么,总低着头看得见个什么啊?我又没长在地里。”

    书生愈是尴尬起来,结巴道:“让姑,姑娘见笑了,在下没有,没有唐突姑娘的意思,只是,只是。。。”只是了半天每个下文。

    婴宁俏皮的接道:“只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吧?”

    “是,是的。”书生尴尬点点头,半响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盯着婴宁道:

    “在下巴地学子洛之渊,游学此处,见到姑娘,惊为天人,昨日已决定在此地定居,希望能有幸相伴姑娘终生,不知姑娘可否考虑下在下?”

    婴宁给他盯得有些害羞,低下头,呛声道:“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要相伴我终生,所谓的读书人原来也不过是个喜好美色的登徒子。”

    “不是的,不是的,在下承认,在下的确是为姑娘容颜所倾倒,但在下绝不是喜好美色的登徒浪子,并无亵渎姑娘之意,在下只是希望姑娘能给我一个留在此地,进一步了解姑娘,也让姑娘了解在下的机会。”书生给她一激又结巴起来。

    “你爱留便留,爱走便走,关我什么事。”婴宁白了他两眼道。

    “是,在下只是不希望造成姑娘的困扰,特来告知姑娘一声,姑娘既然不介意,那在下这就去找村长求一住处。”

    说罢,有些踉跄地转身准备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对着婴宁方向拱了拱手道:

    “多谢姑娘,听说姑娘家中父母早逝,一人生活甚是不易,姑娘以后有什么需要的,粗活、累活都可以叫我,在下就住在村口柳大叔家的老房子里。”

    说罢,也不等婴宁回答,或是怕被拒绝,逃似的走了。

    婴宁看着他越来越小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还真是个书呆子,不过还挺好玩的,既然我这么无聊,就留你陪我玩玩吧。”

    听到这句话,洛之渊如遭雷击,记忆全部复苏,终于想起来为什么总觉得她有些眼熟,可不就是自己昏迷前突然出现的那个红衣女子么。

    原来只是因为她无聊想找个玩物么,洛之渊双眼无神,心底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

    转瞬又在心底自嘲道:本就是个幻境啊,这一切都只是一场黄粱梦,如今是梦醒的时候了啊。

    “相公,你看我美吗?”婴宁不知何时停止了舞蹈,此刻站在花海中看着洛之渊盈盈问道。洛之渊有些分不清这是哪个她,呆愣着没有回答。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婴宁轻启朱唇,柔声唱着,唱罢,神色变得有点迷糊,眼神飘忽,歪坐在花丛中,反反复复念叨着“心悦君兮君不知”。

    洛之渊眼前一会儿是明媚不谙世事的婴宁以开心的音调唱着本该忧伤的歌谣,一会儿是失去丈夫无限哀伤的婴宁,以苍凉的声调唱着本就凄婉的歌谣。

    一会儿是笑得灿烂的婴宁目光炯炯的盯着他娇声问道“相公,我美吗?”,一会儿是花海里有些痴状的婴宁无意识对着虚空问道:“相公,我美吗?”。。。。。。

    “原来所有的美梦,最后都会变成噩梦么。”婴宁东倒西歪的站了起来,喃喃道。旋即又迷离一笑,自然自语道:“不管是美梦噩梦,至少有梦不是?”

    风卷起四周的花瓣,绕着她飘飘洒洒的飞舞着,落在她的发丝上、肩膀上。。。神思不属的美人儿在花瓣雨中踉踉跄跄的走着,本该是艳丽生动的景色一片死气沉沉的凄凉。

    洛之渊明知道这是幻境,这是个梦,还是忍不住一阵哀伤,片刻又在心底唾弃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妇人之仁了。不应该趁这妖女心神混乱,消灭了她,离开这幻境么?手握住剑柄又放下,放下又握住,握住又放下。。。

    反反复复挣扎了数次,待疯疯癫癫的婴宁都走得远了,还是不能下定决心。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远远传来婴宁透着期待透着幸福的轻柔歌声,一会儿又变成了哀婉凄凉的“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洛之渊终于下定了决心走上前去,给了她后颈一个手刀,将她敲晕,抱起软倒的她大步走回了婴宁的小院子。

第二十三章、云崖日出

    “起床啦,起床啦!”

    莫及被一阵大力的拍门声,和一个清脆的喊声惊醒,睁开迷迷糊糊的双眼,看了眼外面的天空,乌漆漆灰蒙蒙的,没有日出的样子。

    昨晚辗转反侧了大半夜,才睡着不久又被吵醒,一向好脾气的莫及也爆发了点起床气,不是很客气的高声回了句:

    “天都还没亮,云姑娘起这么早干嘛啊?”

    “带你去云崖看日出啊,天亮了就看不到了。”云兕答道,说罢又咚咚的使劲拍起门来。

    莫及此刻睡意正浓,委实对什么看日出提不起兴趣。

    便对着门外有气无力的喊了句道:“多谢云姑娘好意,只是我实在困乏,就不去了,姑娘自己去吧。”

    “起来啦,本就是专程带你去看的,你不去我还去干什么。”

    云兕说罢,见莫及还没有起床的动静,再接再厉,又制造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拍门声。

    又一次的拍门无果后,云兕也感受到了莫及心中深刻的不情愿,脑袋瓜一转,改变战术,放低了声音像哄小孩一般柔声道:

    “云崖的日出,可是难得一见的状景,去了保管你流连忘还,我可是特意起了大早来叫你的。”说到最后,语气中有了丝撒娇的味道。

    莫及十分无奈,却也不好拂了她的一番好意,使劲掐了自己大腿一把,让痛觉帮助自己清醒过来,三两下套好衣服,打开门道:“走吧。”

    云兕小心翼翼的瞟了瞟他的脸色,小小声道:“你生气啦?昨晚没睡好?”

    莫及很想回一句,不是没睡好,是刚睡着就被你弄醒了,拜托你能不能少点事啊!

    但出于礼貌和修养,最后只淡淡说了句:“没有,只是有些困,带路吧。”

    云兕好哥们似的拍了下莫及的肩膀,恢复正常声调欢快道: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小气的。我跟你说,云崖的日出很是难见,传说看见云崖日出的情侣,会一生无忧的相守的。

    昨日朱叔夜观星象,说今天能见到,我一听说了一晚上没睡,就为了等着到时间来叫你去看呢。”

    莫及又累又困,头昏脑胀,只觉得耳边有只声音不算难听的苍蝇一直在“嗡嗡嗡嗡”的叫着,压根儿没听进去她在念叨些啥,更没觉着看个日出有什么难得的。

    双腿无意识的迈着,好几次差点撞到,讲到兴奋处突然停下来等待应和的云兕。

    云兕见此有些生气,趁他再次走神,悄没声息的溜到他身后,对着他的左边耳朵大喊一声:“地震啦!山崩啦!”

    莫及感觉自己的耳朵好似经历了一场高强度地震,神经都被震裂了。

    山崩?山在哪里?我在山里?睁大迷蒙的双眼四下环顾一圈,黑漆漆一片,隐约有些树影。

    云兕提起灯笼在他眼前晃了晃,莫及眼睛被突然出现的强光刺激,还以为是有危险,本能的挥手一档,将灯笼挥到了路边地上。

    瞬间灯油倾倒,灯笼燃烧起来。云兕忙上前扑救,一边灭火一般生气说道:“你干什么啊?!”

    云兕扑灭了灯笼的最后一丝火光后,还愤愤踩了几脚,好似那是惹她生气的莫及。

    莫及在灯笼燃烧那一刻,是真的清醒了过来,窘迫地看了眼云兕,尴尬道歉道:“对不起云姑娘,刚才太困,走神了。”

    没了灯笼的亮光,伸手不见五指的四周看起来很有些幽深,时断时续的,不知道是虫鸣还是鸟鸣,听在耳里也没了平日的田趣,反倒有几分莫名的危险意味。

    莫及忙提议道:“我们回去拿个灯笼再出发吧。”

    “都走出这么远了,再回去都赶不上看日出了。”

    云兕还有些生气,又怕他直接来一句‘那就不看了,回去吧’,吸气呼气呼气吸气几次,让自己平静下来,掏出随身携带的夜明珠,对莫及道:

    “用这个吧。你跟紧点,这个光只有这么点。”

    莫及忙往前几步,在距她一尺左右的地方停下,再次道歉道:“刚才真是不好意思,以后不会了,云姑娘大人有大量,还请多见谅。”

    云兕白他一眼,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转身往前走去。莫及怀着颗忐忑的心跟着,暗想,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一路上,活泼的云兕好似个锯了嘴的葫芦,再没试图介绍云崖的种种神奇之处。

    莫及几次没话找话,试图化解这尴尬的沉默,她也都只是‘嗯’、‘哦’、‘啊’。。。的冷淡对待。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天空已透出了些鱼肚白,不用夜明珠也能清晰的看见前路了,二人来到了一座大约百丈高的小山前。

    山石看着普通上面却没什么树木,只个别岩缝里爬着点青绿的苔藓。

    莫及疑惑,难道这就是她极力推崇的云崖,就这高度,看个日出赶师门首阳门位置最差的山峰,差的也不止是十万八千里啊。

    又想,大概是他们少有出门,没见过其他地方的日出,没有对比的缘故吧。

    “快到了,这山上去就是,我们走快点。”

    果然,久不言语的云兕收起夜明珠,突突说了句,也不回头招呼莫及,径直大步往上走去。莫及忙抬脚跟上。

    两人绕着浅窄的山道走了不多会儿,便到了山顶,左边峭壁上用红色朱砂刻着“云崖”二字。

    峭壁中央离地约莫三丈高的地方,一块一丈长不足三尺宽的巨石几乎垂直着山壁往外伸出去,好似一张悬在云中的桌子。

    石下泛着微白的水雾,莫及没想到这小山背后竟是个一望无际的大湖。

    巨石平台下方凿了几步几乎与平台平行的石梯,且峭壁前的路仅尺宽,要上去确是有些难度。

    云兕往那悬空的巨石指了指道:“那就是云崖,我们过去吧。”

    莫及边走边小心试探着问道:“云姑娘,你不生气了吧。在下很感谢姑娘盛情带在下领略美景,只昨晚上没怎么休息早上起来实是没有精神才多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云兕回头斜瞟了他一眼,淡淡道:“在你心里,我是这样小气的人吗?”

第二十四章、一念天堂

    莫及有嘴难辨,连连摆手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希望姑娘心里不愉快。”

    又补充道:“这么美的景色,如果姑娘因在下的过失失了欣赏的心情,在下实在于心难安。”云兕只语气平淡至极的回了句“啰嗦”。

    莫及有些忐忑的纠结云兕究竟还有没有在生气时,云兕已走到巨石正下方。

    却没去走那平行的梯子,而是从身上掏出个带抓手的长绳,往上一抛,试了试力度,便缠在身上旋身上去。

    莫及本想说,不用这么麻烦,我可以御剑带你上去,又怕她又生气,只好站在旁边沉默着看她一点点爬上去,提起精神紧紧盯着绳子的动静,以防她摔下来时援救不急。

    不过云兕显然做惯了这爬石头的事,旋身三两下,便安全到了平台上。

    莫及见她安然到达,才纵身跳了上去。

    云兕坐在巨石最前端,双腿放在石外半空中一晃一晃的,无聊的盯着远处泛着点红光的湖面上。

    莫及走过去在离她一尺远的地方坐下,身子笔直,一动不动,两人好似石头的两个角,一动一静,相映成趣。

    “喂,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我会吃了你啊?”云兕有些气势汹汹的问道。

    云兕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带他来这个地方,想感化他叫他不要与自己为敌?想看看自己的敌人究竟有几分本事?。。。

    莫及默默往她那边挪了一点,不足一寸。。。

    云兕突然咧开嘴笑起来,挪到他身边不足一寸的地方道:“不想挨着我啊,我偏要挨着你。”说罢,头往左一偏,靠在莫及肩上。

    莫及尴尬,想甩开她,又顾虑到这里的地形怕把她甩到湖里,只能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

    同时,竭力控制住自己因她的亲近,而变得有点不规律的心跳。

    远处白蒙蒙的湖面上,开始露出个微红的半圆,雾气正浓,水雾扑在那微红的半圆上,红色时隐时现。

    好似两个调皮打闹的孩子,你争我夺,想要独占湖面上的空间。

    一会白雾占优,红色半圆被隔在重重白纱里,只若有若无的红光昭示着她的存在,一会儿红色半圆占优,好似急于展示自己美貌的姑娘,掀掉碍事的面纱,露出光彩熠熠的脸蛋。

    两人你来我往几个回合,白雾大概是累了,慢慢疲惫的退去,红色半圆却好似个得胜的将军,笑得越发灿烂起来。

    四周的温度开始上升,碧绿的湖水,好似个穿着湖绿衣裙白色外衫的姑娘,因温度的变化脱掉外衫,露出本身的碧色和清透的身形来。

    微风拂过,红色半圆脸露得越来越多,却好似故意要叫观众着急似的,一会儿藏进水里,一会儿躲到树后。

    绿衣的湖水姑娘看着上窜下跳的调皮圆脸妹妹,宠溺又无奈的笑了,素手一翻,流水裙掀起点点波光,好似想以自己诱人的舞姿引得妹妹驻足观赏。

    爱美的圆脸姑娘果然被吸引,哗一声从水中一仰头,露出整个红彤彤的热情脸蛋来。

    圆脸姑娘为了占据个绝佳位置观赏舞蹈,越飞越高,越飞越高,直到半空中,才满意的俯身观望。

    湖水姑娘想是舞累了,歪着身子,慵懒的歇息,却不好叫自己的观众失望,派出粉红衣衫的荷花侍女,接替自己的工作。

    荷花侍女足尖轻点,轻盈的身子左右飘旋,手中的绿色荷叶扇子时开时合,娇俏的粉色脸蛋时隐时现,太阳姑娘看得愈发开心,笑得灿烂无匹。

    莫及没想到这小山丘后的日出,竟真是美不胜收,别有洞天,虽没有师门东山通天崖顶日出,气吞山河的气势,却也柔美婉约,别有一番风情。

    且因巨石位置特殊,本就笼在那白雾中,那圆脸的太阳姑娘也好几次都触手可及,仿佛石上的二人是这场比美的裁判似的,几位佳人均竞相上前讨好。

    云兕看他一脸欣赏的神色,骄傲道:“我没骗你吧,我就说云崖日出是难得一见的胜景,定是不会叫你后悔来的。”

    莫及点点头道:“确是美妙。”

    “下次我们还可以坐船,在湖中看,荷丛中,鲜花围绕,绿波荡漾,又是另一番风味。”云兕一脸神往之色。

    莫及见她越离越近,半个身子都偏在了自己身上,越发尴尬,已无心欣赏美景,精力都用在平息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去了,忙道:

    “日出也看完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我想再呆一会儿,离开了这里,你就又会离我三丈远了。”云兕任性道。

    “云姑娘,男女有别,这是为你的闺誉着想。”莫及一本正经道。

    “这里是庸人谷,又不是你们中原,哪儿那么多有的没的啊。我说你就不能放松点吗?骨头硬死了。”云兕嫌弃道。

    “云,云姑娘,我们还是快回去吧,我们被困在这幻境两天了,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你也担心魑魅魍魉两位姑娘吧,早日回去也好早想办法解救大家。”

    莫及见她不在乎闺誉,忙又换了个说法。

    “我不担心啊,她们自有法子脱身,不用我管。”云兕无所谓道。

    “但在下担心师兄弟们,这就回去了,还请云姑娘带路。”莫及硬声道。

    “我不,有本事你自己走回去啊。”云兕无奈道。

    莫及觉得她自今早上就来,就变得不太正常,自己什么时候跟她这般熟悉了么?这难道不该是用在恋人间的,撒娇无奈手段么?

    还一点不担心自己的同伴?难道她不是真的云兕?思及此处,莫及试探道:“云姑娘,你还记得我师兄叫什么名字么?”

    “我像有健忘症的样子么?”云兕不满道。

    莫及见她不正面回答,越发起疑,坚持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在怀疑什么?怀疑我是冒充的?你没发烧啊,怎么脑子不清醒了呢?”云兕敏感的发现他的疑问,拿手摸了摸他额头道。

    “我真的要回去了,莫姑娘请自重!”莫及说罢,手微微用力试图推开她,不想不知是自己用力过大了些还是她没有防备,云兕竟被他推下了平台。

第二十五章、善变的女人

    “你竟这样对我?”云兕圆睁着双眼,痛心问道。

    莫及看她毫无抵抗直直坠下平台,吓了一跳,忙伸手想要拉住她,却只碰到了一片衣袖。莫及忙跳下平台,朝她飞扑过去。

    云兕闭上眼,好似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任凭自己随风坠下。

    莫及看着她一心赴死的平淡神情,突然感觉心疼不已,此时他顾不得纠结这种感觉到底是愧疚自责还是什么,只一心想着绝不能让她出事。

    莫及暗运内力,加快下坠,终于和她平行,伸手揽过她,默念剑诀,渐渐稳住了两人下坠的趋势。

    正准备飞身上去,不想胸前的云兕突然睁开眼,对着他诡异的一笑,重重的一掌拍在莫及胸前。

    莫及被这淬不及防的一掌,拍得气血翻涌,震惊的看着云兕,却见云兕换了个明媚点的笑容,动作却半点不含糊,又是用尽功力的一掌拍向莫及。

    莫及震惊过后已有防备,只还是没舍得甩开她,故而虽说已运气抵抗,却还是被这一掌重伤,云兕却也没有趁机抛开他飞身离去,而是和他一起坠入了湖里。

    微凉的湖水浸过莫及的眼耳鼻喉,也浸透了他的心,莫及想不通刚才发生的一切的,都是怎么回事。

    就算她不是真的云兕,可刚才的氛围,明明是温馨的情侣撒娇耍赖不是吗?怎么突然就变成了‘相爱相杀’?

    想杀自己为何她也跟着掉下来?求而不得所以一同毁灭?莫及的思绪飘啊飘,飘啊飘,连求生都忘了。

    “喂,醒醒,醒醒!”莫及感觉有人在用力拍自己的脸,一会儿又压自己的胸,不自觉吐出一口水,醒了过来。

    头发水淋淋的云兕正一脸欣慰的看着他,小嘴一张一合道:“你终于醒了。”莫及一时有些迷糊,不知道现在自己身在何处,眼神呆呆的看着云兕。

    “你被水闷坏了头吗?”云兕见他双眼无神,以为是水还没吐干净,忙将他上半身扶起坐直,头低下,继续用力拍他后背,边拍边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莫及被她拍得一阵咳,迷糊的脑子清醒了点,却还是没理清她现在又在唱哪一出,一会儿要杀自己一会儿又救自己,真是女人心海底针么?

    云兕见他咳得厉害,停止了拍打,将头凑到他身前,噼里啪啦一阵问:

    “莫公子你好点了吗?刚才是怎么回事儿啊?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跳湖啊?

    还有你不是会游泳的吗?怎么就任自己沉着啊,要不是我救你,你就真见阎王去了。遇到什么事这么想不开啊?”

    莫及心想我什么时候跳湖呢?不是被你打下来的么?还好意思问我,还以我的救命恩人自居,脸皮怎么这么厚啊?

    难道说她记不得刚才的事了?还是刚才那个云兕跟现在这个不是一个人,这个才是正常的我认识的云兕?

    思及此处,莫及决定试探一下,问她道:“云姑娘还记得我师兄叫什么名字么?”

    “洛之渊啊,你怎么啦,不会脑子进水失忆了吧?”云兕一脸莫名其妙的神情,伸手摸了摸莫及的额头。

    莫及盯着她看了半响,还是不能确定她是不是正常的云兕,又想正常的云兕,本身也只是个刚认识几天,连来路都存疑的女子,莫及越发迷茫起来。

    “我脸上有东西吗?”云兕上下摸索了一番,见莫及还是那种探寻的眼神,想他可能是呛了水还没恢复过来,便提议道:

    “莫公子既然醒了,我们就赶快回去吧,姑姑他们见我们久不回去该着急了。”

    云兕刚才见自己突然袭击,他却毫不迟疑的救自己,心底对他的敌意又去了几分。

    只首阳门人跟自己一族终是两路人,隐隐有些伤感,见他看过来,险些绷不住懵懂无知的表情。

    莫及暗想先回去也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昨日那几人均是疑点重重,多相处相处才能找到缺口。便点点头道:“走吧。”

    云兕快速上前,准备扶起他,莫及避开她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想了想,觉得自己在这庸人谷里势单力薄,现在跟她翻脸没什么好处,暂时还不能叫她起疑,又亡羊补牢的解释了一句道:

    “多谢云姑娘,我已没事了。”

    脑子一回神发现她的衣衫尽湿,看了眼自己也是如此,方才想起二人是从湖水里出来的,忙转过身尴尬道:

    “刚才淹了水神思不属,没注意到自己衣衫不整,唐突了姑娘,还请见谅,我们在此歇会儿整理下衣物再走吧。”

    云兕嘟囔一声道:“还不都是为了救你。”

    本想调侃两句,但想起两人在瀑布潭水的经历,还是没说什么,乖乖拧起身上的水来。

    待水干得差不多了,两人又大致整理了下衣衫上的褶皱,方才动身返回,此时已是日上中天,将近巳时。

    沿着湖边绕回去,又比来时多了许多路程,两人昨日均没怎么休息,一大早起来又折腾了这么久,都有些累饿,也无心观赏周遭的风景,脚步匆匆的赶路回去。

    一路上,莫及始终觉得空气中有些什么怪怪的味道,好似什么动物的腥气,四下看了看,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云兕也察觉到异常,皱眉疑惑道:“莫公子,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啊?我好像感觉有点腥气。”

    莫及点点头,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均有些担忧,忙加快步伐往村里走去,越靠近村子,腥气越浓,路边的草地上、泥土里还开始露出丝丝红色。

    莫及捻了点土查看一番,凝重道:“是血。而且应该是人血。”

    云兕脸色一变,忙往村子里飞奔过去,还未至村口,便看见具倒在路边的尸体。

    头颅外在一边,颈上一个大大的血窟窿,好似被什么野兽一口咬掉半边脖子的样子,上身衣服上还有个黑乎乎的大爪印,爪子上的尖刺、骨节都依稀可见。

    “鲁大叔!”云兕见到尸体,惊叫一声,满面悲痛,扑在地上,将尸体小心的放平,又仔细看了看颈上的伤口,喃喃道:

    “血还是温的,该是才被袭击不久。”说罢,想是想起了村里的其他人,含着泪说了声大叔稍等,站起来拔腿往村里跑去。

第二十六章、一念地狱

    自两人发现了第一具尸体之后,道路边每隔几步,便又出现一具尸体,均是壮年男子,想是出门干活的村民。

    有的仰躺着,有的趴伏着,有的身首异处,脸上的表情均是惊恐又痛苦,有的被咬掉半颗头,有得腿去了半截,有的肚子被咬破,流出些断节的肠子来。。。

    浓烈的血腥气,混着死尸气,让二人呕心欲吐。

    奇怪的是,这些壮年男子有些手上还拿着锄头、耙子等农具。

    从背后被袭击的就不说了,从正面被扑到的却是不该这么简单就束手就擒才是,地上却几乎没有挣扎的痕迹,应该都是被一掌或是一口毙命。

    莫及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心中疑惑,昨日明明整个村没有一个人、畜,今日怎么来的这些尸体?

    难道昨日那三个人回来后,全村的人都回来啦?这致死的凶兽又是什么来路?竟让这些日日劳作的壮劳力,毫无反击之力!疑团太多!

    云兕的神情从见到第一具尸体时的震惊悲痛,到第二具的不可思议,第三具的果然如此,第四具的咬牙切齿。

    第五具、第六具。。。的双目无神,到得后面已全无心思查看路旁的尸体,拖着好像不是自己的腿,径直往自家跑去。

    村里的血腥气更浓,房门洞开着,有些该是主人自己打开的,有些确是被强大的外力弄破的,门框支离破碎,门柱摇摇欲坠或是已经吱啦倒塌。

    有些门口也横七竖八的倒着姿势各异的尸体,有些门口虽没有尸体,却有血色的野兽脚印自内而外延伸出来,想来主人均未能幸免于难。

    两人跑到云家的小楼前,昨日雕梁画栋精美奇巧的小楼,已成了一片竹屑漫天,尽是残垣断壁的废墟。

    云兕扑在废墟里,双手不停的扒。

    莫及看她已是有些神志不清,忙上前拉住她。

    云兕甩开他的手,一会儿念叨着‘姑姑’,一会儿又是‘朱叔’,一会儿是‘福爷爷’,一会又儿是‘鬼甲姐姐’。。。

    循环往复,手全无章法的四处乱刨,被折断的竹片划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也全无所觉。

    莫及大声道:“云姑娘,你醒醒,退出来,我把这里清理一下!”

    云兕回头呆呆的看了他一眼,又转身继续刨着。

    莫及无奈,上前扶住她双手用力,将她硬拖出废墟。

    云兕拳打脚踢,挣扎个不停,一边挣扎一边叱责道:“你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

    “云姑娘,你冷静一下,你这样没有任何作用,我们这是在幻境你忘了么?这都是假的,你不要被心魔控制了!”

    莫及一边将她往外拖,一边喊道。

    “冷静?他们对你而言都是无关的人,你当然可以冷静!什么幻境?都是你冷血的借口!”

    云兕此刻已完全失了理智,哪还记得什么幻境不幻境的,眼睛充血,挣开他,惊声斥道。

    莫及看她癫狂的神色,想着这要是自己,眼睁睁看着师门发生这一切,也定是明知道是假的,也不能冷静的。

    语气温和了些道:“我理解的,只是你这样刨,要弄到什么时候才能有个结果,我们现在要尽量抓紧时间,你在这儿歇一会,我运功用剑将这些木石移开。”

    说罢,取出佩剑,默念剑诀,双手一抛,叫了声‘起’,一时间飞沙走石,断壁残竹纷纷被剑气吸引,呼啦啦移到了旁边的空地上。

    残渣移开后,露出个浑身是血,气息奄奄的女子来。

    “姑姑!”云兕惊叫一声,飞奔过去。

    昨日那气度雍容的女子,今日有气无力的耷拉着高贵的头颅,半边脸,被尖利的兽爪划出深可见骨的血痕。

    一只眼珠子不知滚到哪里去了,留下个黑黝黝的空洞,小腿诡异的倒竖着,想来腿骨应是也被折断了。

    云兕跪坐着,小心的抱起她的上半身,让她斜倚在自己身上,伸出手指,抖抖索索的探了探她她的鼻息,半响好似不相信这结果似的望了眼莫及。

    莫及上前,探了探女子的鼻息,又摸了下她颈边的动脉,对着云兕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姑姑不会死的,一定是我弄错了。”

    云兕仓惶的惊叫着,一边试图将她身子盘正,给她疗伤,但女子软软的倒着,云兕在她身上运功游走了半天,她也没有抬一抬手指。

    云兕见状目光空洞,愈发癫狂起来,片刻,眼睛一亮,双手用力想要抱起女子,一边抱她一边开心的对女子说到:

    “我们去找福爷爷,他是神医,一定可以治好你的,姑姑放心,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云兕踉踉跄跄的抱起了比她高大许多的女子,跌跌撞撞的往前迈步。

    莫及拦住了她,用尽量平缓的音调说道:“云姑娘,前辈已经去了,让她安息吧。”

    云兕好不容易有了些光彩的眼睛,瞬间空洞起来,片刻又变成了狠厉,恶狠狠的盯着莫及道:“不要胡说,姑姑只是睡着了。”

    一边温柔温柔望着怀里的女子,像哄小孩一样轻声道:“姑姑忍一忍,一会你的伤就不痛了,福爷爷有最好的伤药。”

    莫及看着云兕痴狂的样子,闻着挥散不掉的血腥气,暗想,莫非这就是这幻境的最终目的么?

    让人一下子从天堂跌倒地域,不费吹灰之力使之疯狂?师伯说的没错,这世间最可怖的东西果然是心魔。

    愣神的莫及突听得‘哐当’一声响。

    定睛一看,却是神志不清的云兕踢到了一块断石,引发了旁边的竹板啪啪倾倒,啪的将手中女子摔了出去。

    自己也磕倒在地,被倒下来的竹板连续砸着,云兕惊叫着‘姑姑’,顾不得自己的脚伤,连滚带爬的扑向女子。

    莫及忙拉住她,喊道:“云姑娘,你醒醒!前辈已经故去了!我们找个地方让她入土为安吧。”

    云兕死命推开他,固执的拖着伤腿,往前爬去。莫及无奈,朝她后颈处一拍,将她敲晕过去。

    没有了云兕的声音,四周安静得可怕,莫及寒毛直竖,感觉到巨大的危险正在靠近。

第二十七章、吕一心

    洛之渊抱起人事不醒的婴宁回到小院,将她安置在床上,自己在院里漫无目的的来回踱着步,有些懊恼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虽然理智不断告诉自己,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这个女子是那红花幻化的妖物,她将自己困在这里,很可能是有什么不良居心,师弟们可能也被她困在某处,正等着自己去解救。

    可,那个‘洛之渊’经历的一幕幕那样真实,温柔的、俏丽的、明媚的、娇蛮的、忧伤的、哀怨的。。。各种表情的婴宁那样生动,叫人忍不住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真的只是一个一心一意等待爱人归来的普通女子,自己真的是那个她等待的归人。

    “砰砰,砰砰”有些焦灼的洛之渊突然听到阵阵敲门声,疑惑着打开院门,见一个约莫三十岁,一身妖艳红衣,大热天还围着个狐毛围脖,额上点了粒朱砂痣的美艳男子站在门外。

    男子见到洛之渊似乎有些惊讶,退后了两步左右看了看,又疑惑的走上前,喃喃道:“九尾狐又在玩什么花样?”

    男子温和的笑着,洛之渊却本能的感到危险,全神戒备表面却若无其事的冷淡问道:“不知先生是哪位?来此有何贵干?”

    男子哗的一声打开手中折扇,装模作样的扇了扇,像娇媚的女子那般柔若无骨的倚着门框道:“这话该我来说才是。你是哪里冒出来的?”

    说罢,鼻子微翕,对着洛之渊来回嗅了嗅蹙眉道:“人类?”

    转头收了折扇自言自语道:“人类怎会出现在这里?这狐妖到底在搞什么鬼?还是说这狐妖的幻术已经修炼到了能幻化出连我都认不出来的人类的地步?”

    洛之渊暗自心惊,琢磨到九尾狐?难道是指婴宁?可她不是花妖吗?还有那句人类,难道这里的都是妖?这男子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想来修为很高,又会是个什么妖?又默叹一声,这死亡谷还真是迷雾重重。

    男子见洛之渊不回答自己的问话,刚刚还算正常的脸色垮了下来。

    打量、探究的眼神在洛之渊身上来回,手中的折扇试探性的往前送了送,但不知是顾忌着什么,扇尖将将要碰到洛之渊脖子时,就有些突兀的止住了。

    洛之渊见折扇过来,脚步未动,有些沉郁的脸上,表情仍是一片平静,看着男子的眼神却冰冷了许多。

    男子看不见的地方,汇聚了毕身修为的左手掌心此刻全是汗水。即使那折扇明显有所顾忌突然撤回去,洛之渊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誒,我在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男子见洛之渊经刚才那一幕仍一言不发,越发觉得他深不可测,虽面色有些恼怒,却不在有具体动作,只提高了声音问道。

    我也想知道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洛之渊在心里默默吐槽道。又想,这男子该是个不在婴宁控制中的意外,兴许能作为自己出去的突破口。

    隐了些细节道:“在下洛之渊,因受伤昏迷为婴宁姑娘所救,醒来就在这里了,她说我是他两年前出走的丈夫。阁下的问题也正是我疑惑的。不知阁下尊姓大名?来此可有什么要事?”

    “丈夫?!九尾狐竟然有个丈夫?!”红衣男子很是震惊,摇着扇子来回转了几圈,一边转一边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情况,我要好好理一理。”

    洛之渊被他转的头晕,提高声音又问了次:“不知阁下尊姓大名?来此可有什么要事?”

    “哦哦,我叫,我叫吕一心,对,吕一心,双口吕,一心一意的一心,我来这拜访我的邻居九尾狐,哦,就是你口中的婴宁。”男子停止转动,一板一眼的答道。

    洛之渊暗道,原来她是九尾狐不是花妖,又默默叹了口气,九尾狐与花妖又有什么区别,不都是妖么。

    又疑惑这男子为何说自己的名字时这么别扭,难道是临时想的化名?自己该怎样从他口里套出离开这里的方法呢?

    想到上午去拜访过的村民,灵机一动,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吕先生啊。”

    转瞬又故作疑惑的问道:“吕先生也是住在槐树村么?先时婴宁带我去村里拜访诸位乡邻,却是没有见到先生。”

    “九尾狐带你去下边村里了?难道你真是九尾狐的丈夫?!当然见不到我,又没住在那里。”男子一惊一乍的道,眼神不知盯着何处。

    洛之渊觉得男子语气时高时低,说话也不看着听众,好似有点精神疾病,又想他连婴宁是否真有个丈夫都不知道,想来不会是婴宁一伙儿的,说不定真是个突破口,能不伤害她又安全离开这里是最好不过。

    便又试探道:“不知先生可是婴宁知交?找婴宁所谓何事?有什么是在下能帮上忙的吗?”

    “这几日因为我身体有点问题,她忙着照顾我,没休息好,今天刚好了点,早上又为了让我早日记起以前的事,带在下去村中,四处引荐村中故旧,奔波折腾,有些累睡下了。”

    说罢,又将他往院里让,一边歉声道:“光顾着说话了,忘了先生还在门口站着,我真是待客不周,先生请进来喝杯茶吧。”

    男子看了看洛之渊,又踮着脚往院子里扫视一圈,矜持道:“那好吧。”走进院子又问道:“不知九尾狐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洛之渊暗想,希望她别这么快醒过来才好。不想,结果往往事与愿违,洛之渊刚将男子引至石凳坐下,给他沏了杯茶,便听到了婴宁的声音:

    “相公,有客人来了吗?我听到你在跟人说话。”

    洛之渊心底一百个后悔,早知道她这么快醒过来,就不该讲究这些繁文缛节,直接在门口套话得了。

    男子听到婴宁的声音跟个炸了毛的猫一样,不等洛之渊回话,哗一声站起来质问道:“九尾狐,你什么时候有了个相公的?还有,你怎么能带外人来这里!”

第二十八章、死亡谷主

    “患?你来干什么?”婴宁走出门,看清客人红衣男子,也是语气冷淡,毫无故交相见的友善喜悦。

    男子瞪他一眼,道:“我叫吕一心,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能带外人来这里?还是个正道人类!”

    患?!怎么这么耳熟?洛之渊默默回忆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患、槐树村、患、槐树村。。。

    洛之渊脑中金光一闪,一下子想起来这个名字是谁,传说中的上古凶兽患!难怪刚才自己感觉到了极度的危险。

    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难道这不是幻境,而是真实存在的槐树村?那些真的村民被患杀了,成了妖精生活的地方?

    可不久前自己明明看到的是死亡谷里的红花,虽说槐树村的确在死亡谷的边缘,可自己一行人之前所在的那红花田,离着槐树村的距离可不近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洛之渊愈发迷惑了。

    “这是我的地方,我想带谁来就带谁来,你管得着吗?”婴宁不屑的答道。

    “想带谁来就带谁来?说得倒是轻松,出了事情谁负责?这谷里可不是你随心所欲的地方。”男子回怼道。

    “会出什么事?事不都是你惹出来的么?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婴宁语气倨傲,跟男子的全无对待洛之渊时的温柔小意。

    “岂有此理!”男子被她激怒,突然暴起,手中的扇子化作一柄尖骨铁扇,对着她喉咙直飞过去。

    “小心!”洛之渊起身想要阻住铁扇的前进,却见红衣男子一旋,飞起一脚踢向他胸前,洛之渊忙侧身避过,铁扇张着锋利的尖刺,直打向婴宁的脖颈处,却见婴宁好似不知道危险似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洛之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惊叫道:“快躲开啊。”

    婴宁对着她温柔笑笑,道了声:“相公这么关心我,宁儿真开心。”

    扇子飞至,呆站着的婴宁却突然不见了,只空气中传来她嘲弄的声音:“患,几千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冲动啊,难怪人家都怕你。”

    男子听得咬牙切齿,收回扇子,对着虚空中的某处啪的打过去,得意洋洋的道:“你不也是一样吗九尾狐?明知道这隐身的幻术对我没用,还飘来飘去干啥?也不嫌累的慌。”

    扇子打过去的虚空中果然出现了婴宁的身影,她手一挥挡开了扇子,淡淡道:“说罢,你来干什么?别浪费我时间,我忙的很。”

    “忙?忙着勾引小白脸吗?别怪我没提醒你,人妖殊途,可别引火焚身,小心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男子收回扇子,变回清雅的山水画面,优雅的摇着扇子道。

    “不用你管。我可不是某些没脑子的妖怪。”婴宁不屑道。

    男子双目圆睁,眼看又要暴起,半响,大概是知道自己占不了上风,强忍着怒火道:“好,你可别后悔。”

    拿着扇子出气似的用力扇了扇,片刻情绪平静了些,对着婴宁说道:“懒得和你贫嘴,我来是有正事的。谷主传信说,近日有首阳门徒入谷,让大家提高警惕,不要变成人家的剑下亡魂。”

    婴宁有些不满道:“要不是你冲动误事,怎么会引来这些人!”转瞬,变了个笑脸指了指洛之渊道:“咯,你已经见到一个了。”

    红衣男子震惊的看了洛之渊一眼,气愤地指着婴宁道:“你,你,你,你竟敢带首阳门的人来这里,是要害死我们大家吗!”

    “首阳门怎么了?我给了他那么多次机会,他也没杀了我啊。活了几千年了,还是这么爱大惊小怪。出去可别说我认识你,丢人!”婴宁一脸不屑的说道。

    洛之渊再次被刚才听到的消息惊到,谷主?自己几人要去是的死亡谷,死亡谷不是个荒芜的凶险之地么,还有个谷主?

    这上古凶兽还要听谷主吩咐,那这谷主又是何种神通之人?这九尾狐和患在此住了几千年了?此前怎么从未听说过,这谷里还藏着多少这样的上古遗物啊?

    自己几人是因槐树村的事被派出来的,患冲动误事引来了自己一行人,那这槐树村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自己现在所在的槐树村,到底是不是那个传说被灭村的槐树村呢?

    洛之渊感觉一切好似一团迷雾,看不清走不出。

    那边患说不过婴宁,愤愤道:“我要去告诉谷主!你竟敢收留首阳门人!”

    “去吧,去吧。你以为这谷里有谷主不知道的事吗。”婴宁无所谓的挥挥手道。

    轰隆!

    本是万里无云的天空忽地响起一声惊雷,婴宁与吕一心几乎同时抬头望了望天,脸色都变得有些凝重。吕一心也不跟婴宁打招呼,转身飞快的离开了。

    婴宁收起脸上的表情,对疑惑看着她的洛之渊道:“你可以走了,穿过最前面的百日红花田就能回到你来时的路。”

    “婴宁姑娘不解释一下这一切么?”洛之渊此刻却不想就这么迷糊的走了。

    “你想知道什么?我是谁?你是谁?这里是不是幻境?你我是不是真的是夫妻?”婴宁斜睨着他道。

    不待他回答,又继续说道:“这里是幻境也不是幻境,我是九尾狐妖如你所见,至于你是谁,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这几天你经历的看见的,是我幻化出来的,也是你自己设想出来的。”

    “你们住在死亡谷里,听从谷主的指挥?”洛之渊最好奇的确是这个。

    婴宁迷之一笑道:“秘密知道得太多的人,通常没有好结果。我劝你回去之后,对谁都不要提起你这几天的经历,否则可能会有数不尽的麻烦。”

    “你我夫妻一场,虽是黄粱一梦,也还是有点香火情的,这是我给你最后的忠告,你出去可以对人说你当时昏迷了,什么都不知道。”说罢,婴宁像一缕青烟般消失不见。

    洛之渊忍不住对着虚空伸手,想要留住些什么,却连片衣角都没碰到,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失落。

第二十九章、患(一)

    莫及将晕迷的云兕藏在一堆倒塌的竹墙后面放好,自己窝在旁边琢磨着这轻易造成这么大面积伤亡的怪兽会是何种模样,遇上了该如何应对。

    昏迷中的云兕紧皱着眉头,眼角的泪痕清晰可见,像个泄了气的布娃娃,有气无力的瘫在那里。

    莫及见她如此,想起之前活力四射的俏皮姑娘,一直有些抗拒的心里不自觉的产生丝丝心疼。

    又想到那些村民的惨状,只怕自己二人躲在这里不是个长久之计,兽类嗅觉灵敏,眼下云兕不能御敌,若是被那凶残的怪兽找到,自己一个人怕是难以保全两人的安危。

    与其到时候双双被吞食,不如自己以身做饵、主动出击,兴许还能有出奇制胜的机会。

    思及此处,莫及果断起身,走到云家房屋倒塌留下的空旷废墟前凝神戒备,算计着敌人可能出现的方向。

    咚、咚、咚、咚、莫及刚刚站定,便听得正前方的长街上传来一阵重物缓慢挪动的声音,忙摈除杂念,掏出宝剑横在身前,静静的等待怪兽出现。

    怪兽长着颗牛头,牛头正中竟有颗朱红色的痣,身上是火红色间白色的斑马纹鳞片,脖颈处围着一圈雪白的狐类鬃毛,四肢类犬,足底却是凶猛鸟类常见的尖利刺爪。

    尾巴像是条没头的青蛇,身长不过三四尺的样子,高不足三尺。与莫及想象中,有着像座小山似的庞大身躯的怪兽有着天壤之别。

    但莫及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这怪兽细细的腿看似毫不用力的踏在青石板路上,石板的震动波离着近十丈远的莫及都能清晰感受到。

    怪兽在莫及身前约莫一丈处停住前行的脚步,对着他“嗷嚎”一声长啸,好似在给对手打招呼。

    怪兽口中喷出的湿热的腥气隔着丈远打到莫及脸上,莫及瞬间感觉一阵黏黏糊糊的湿臭气息从鼻腔往下直呛到肺里,整个呼吸道都在发出强烈的抵触、排斥情绪。

    莫及忙深呼吸一下,吐出一口染了腥臭的浊气。肺里的新鲜空气还没补充完,耳边听得怪兽又是“嗷嚎”一声,莫及忙屏住气息,避免可怜的呼吸器官再被那喷出的腥气冲击。

    怪兽看着莫及的举动,好似知道他在嫌弃它,有些生气,睁圆了眼睛,左前爪呼哧呼哧的在刨着青石板,留下串串足有寸深的刮痕,咧着尖利的牙齿,本该温和憨厚的牛头一股凶相,却不知在忌惮着什么,没有主动攻击。

    全神戒备、随时准备应对怪兽袭击的莫及,想不明白怪兽的迟疑是为了什么,看了一路的尸体都是一招,或是一口毙命,这么短时间杀了这么多人,在莫及想象中,这怪兽该是个见人就扑上来撕咬的才对啊。

    难道是它有怪癖,必须一下致人死亡,眼下见我大大咧咧的站在空地上,毫不惧怕的样子,不知我深浅,想先观察我的弱点,等我惧怕疲惫露出缺口,才发动攻击,好确保一击毙命?

    想到这里,莫及越发警惕,往后退了退确保若是怪兽发动突然袭击时,自己不会被扑倒。

    怪兽见他退后,牛脸上显出些得意,又“嗷嚎”了一声,跟着往前逼近了一步。莫及退一步,怪兽就进一步,不多不少,连那步幅间的距离都与莫及的脚步保持一致。

    一人一首之间的距离诡异的一直保持着最开始的样子,只那兽眼里的得意越来越明显。

    莫及暗想看来这家伙也是个谨慎的,也在评估我的深浅,只眼下它对我的耐性怕是快要用尽了。敌强我弱,再做拖延怕是更不利,得先发制人才行。

    莫及暗暗运气护住周身重要血脉,停步不动,仔细观察着怪兽周身,想找出它的薄弱处攻击。

    鳞片质地坚硬肯定不行,四肢便是受伤也不能快速制敌,脖颈处是重要位置却围着厚厚的鬃毛,也不知里面是不是另有乾坤,只有个看似孱弱的尾巴,攻击却应该起不到什么作用。

    莫及在脑海里快速搜索着看过的各种典籍,想从中找出这怪兽的来历和制胜之道。

    牛头马身蛇尾犬蹄,鳞片尖爪,凶残过人,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莫及终于在一本破旧的古籍中搜索到了类似的动物,传说中的上古凶兽‘患’!

    莫及心中忍不住暗叹一声,这还真是云兕说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么。。。只虽说自己此行的目的之一的确是它,却着实不想在现在这个孤立无援的时刻与之对上啊!

    此时此刻,一向淡定的莫及也在心中默默祈祷了无数次:希望自己好运,希望能出现个帮手,哪怕让云兕醒过来也好啊。

    想到云兕,又不由得庆幸自己将她藏起来后,主动走出来诱敌,应该不会被发现吧,好歹能活一个。

    怪兽也在观察莫及,等了老半天也没发现莫及的破绽,意识到这个人类耐心很好,自己便有些焦灼起来,变成了两只前爪不停刨地。

    莫及细细回忆古籍上关于患的种种描叙,虽遗憾没有关于它的柔弱之处的,却有说此兽脾气暴躁,没有耐心。莫及暗喜,琢磨道,人在不理智的情况下容易犯各种错误,兽类想来也是。

    自己先想办法激怒它,再暗中观察,致命点就那么几个,试探两次该是能找出对付它的办法。

    又想到,师傅说过,打击敌人最好的办法,是让它知道,你对它根本不屑一顾,便上前一步对着怪兽咧嘴一笑,挤出个蔑视的眼神瞟了瞟怪兽。

    怪兽果然领会了莫及的意思,本就有些不耐烦的心愈发焦躁,呼哧呼哧的大口喘着气。莫及见这招有效,再接再厉继续挑衅它。

    从刚开始的简单的眼神和脸色的变化,到后来的言语相激,一向和善待人从不说脏话的莫及,为了激怒怪兽,仔细回想偶尔下山在茶楼酒肆里听到的那些或文雅或粗俗,或委婉或直白的骂架言语加以选择运用。

第三十章、患(二)

    被断壁残垣包围的空旷场地上,一个长身玉立、面相温文尔雅的年轻公子,此刻正像个泼皮无奈般,对着个长相奇特的怪兽品头论足、各种叫骂,本是个你死我活的紧张情景,却硬生生多了几分喜剧。

    那怪兽是上古凶兽,最通人性,且它虽修炼万年,却一直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盛年男子形象,又最是在乎自己的容颜,听得莫及的东一句“老妖怪”,西一句“脸上全是皱纹”,早已怒火中烧。

    顾不得想起来时不断告诫自己的,要冷静、要理智,凡出手需得知己知彼,右前爪在石板上重重一拍,青石板瞬间碎成石粉,尖利的爪子并拢抓起石粉天女散花般洒向莫及。

    莫及暗叹一声果然是上古凶兽,灵智过人,使用粉末暗器的方法都这般刁钻,身子却半点不慢的往走边连走几步,避开粉末的攻击范围。

    怪兽见一击不成,越发生气,双腿向前一跃,抬起尖利的前爪,抓向莫及。

    莫及挥剑抵挡,剑划在怪兽的爪子上,竟擦出阵阵火花,那前爪竟是金刚所制一般。

    莫及心中惊骇,越发小心翼翼起来,怪兽见未抓到他,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旋过身,露出后面的尾巴来,对着莫及一甩,啪的缠在了莫及挥来抵挡的宝剑上。

    怪兽转过头对着莫及咧嘴一下,身子往前用力一挣,莫及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拖着他的剑,忙将全身真气尽数灌注于剑上与之对抗。

    一人一兽僵持了片刻,怪兽又往前啪嗒一步,哐当一声,莫及气力不济宝剑脱手,自己也被力道反噬,吐出一口血来。

    怪兽攻击得逞,明显兴奋许多,身子一转又对着站立不稳的莫及扑了过来。莫及一个后空翻退开兽爪的攻击,默念剑诀,倒地的宝剑对着兽脖处直直划过,却只带起了几丛白色鬃毛。

    怪兽用右前爪摸了摸被袭击的脖子,又带下一卷鬃毛来,怪兽将鬃毛拿到眼前看了看,兽眼里全是怒火。

    那边莫及趁怪兽检查鬃毛,已收回宝剑调匀气息,悄没声息的绕到怪兽背后,对着怪兽尾巴又是一剑。怪兽尾巴本能的一扬,却没能打到有了防备的莫及。

    莫及侧身避过尾巴的攻击后,顺手划了怪兽身上的鳞片一剑,又摩擦出点点火花。

    怪兽转头不屑的看了莫及一眼,好似在嘲笑他,竟袭击自己威风凛凛的鳞片,末了还抖了抖身子,做了个挑逗的眼神,好似再说你继续划啊,我不怕。

    莫及却没按怪兽想像的那样,继续袭击鳞片,而是双腿一弯,身子向后一仰,几乎擦着地从怪兽的身下划到对面,对着怪兽偏着的脖子又是一剑,袭击的还是刚才那剑斩到的地方。

    怪兽本能的脖子一缩,避过莫及的袭击。快速挥抓拍向莫及,一人一兽飞腾跳跃你来我往缠斗了数个回合,莫及对着刚才掉了鬃毛那处来来回回刺了十几剑,几乎剃平了那处的鬃毛,露出肉色的皮肤来。

    又缠斗了片刻,没了鬃毛阻挡的怪兽脖子终于被莫及奋力的一剑划出一道血痕。

    已是多年没受过伤的怪兽感受到脖子上传来的痛意,怒气指数直线上升,不在带点逗弄的跟莫及周旋。

    左前爪摸了摸脖子上的血痕,右前爪一抬,本来不足成人拳头大小的爪子竟飞速膨胀,眨眼间便成了座小山大小,重重的拍在莫及胸前。

    莫及毫无意外的被拍飞,像片垂落的树叶般顺着掌风后退,撞到藏着云兕的竹板上又被弹回地上。

    莫及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被撞碎了,血管更是不知破了多少,一边忙忙调息阻止伤势恶化,一边在心中哀叹,原来刚才都是在跟我玩,这才是动真格的。

    怪兽见莫及凄惨的落地,显然没有饶敌人一马的好心,怒瞪着莫及,咚咚咚咚的冲了过来,准备发动新一轮攻击,彻底消灭眼前讨厌的敌人。

    莫及勉力支撑起身子,借着宝剑的灵力越高半丈,顺着怪兽的头往下,沿着它的身体滑向地面。怪兽用力过猛,头来不及转向,直直撞到了莫及身后的竹板上,将那本就脆弱的竹板撞了个四分五裂。

    刚刚死里逃生的莫及见此,想到里面藏着的云兕,心中一阵悲凉,暗想难得真是不能留一个活口?

    不行,不能让它发现了这里面的异常,忙不管不顾的挥剑刺向怪兽背后,想要引开怪兽的注意力。

    却听得“啊啊啊啊!!!!”的一阵尖利叫声,却是云兕被这一系列的动静惊醒,手忙脚乱的扒开满身的竹板残渣,一眼看见了正鼓圆眼睛盯着她的怪兽,本能的一喊。

    女子高亢尖锐的声音,简直是刺破耳膜,莫及和怪兽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双双一呆。

    莫及先反应过来,以最快速度奔过去拉起她就跑,怪兽紧随其后反应过来,跟着两人紧追不放。

    “不行,不能跑,我要杀了它给姑姑和村民们报仇。”云兕反应过来刚才的怪兽就是灭村凶手,停止了逃跑,甩开莫及的手,转身拔剑冲了上去。

    怪兽见这惊了自己的女子还敢主动攻击,眼里满满都是战意,也不与她客气,上来就是杀招。举起左前爪,呼呼变大成一座小山丘,向着云兕啪的拍去。

    云兕见此不闪不避,手臂一挥,手上土黄色的玉镯与爪子山‘砰’一声相撞,莫及见她竟用玉镯去挡那爪子山,想是吓得连跑都不会了,心中哀叹道看来真是是祸躲不过啊,用尽全身仅余的真气御剑上前,想要拉开她。

    却听得巨大的‘啪’一声,好似气球爆炸似的,接着是‘嘶嘶嘶嘶’的漏气声,只见那怪兽爪子山,好似被刺破了的气球,迅速泄气变小,直至原本的犬爪大小。

    怪兽抬起自己缩回原状的爪子,有些惊恐的望着云兕,一步步往后退着,转瞬变成了撒腿狂奔,云兕直追上去,没跑两步身子却突然一晃,站立不稳,四周的景物忽然间都变得歪斜起来。

    “别追了,云姑娘,地动了,快往开阔处跑。”莫及大喊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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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兕介绍:
云兕的人生目标有三:找齐族中圣物带领族人登上仙途;让姑姑忘记渣男,与朱叔比翼双飞;在人间潇洒走一回,而后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目标美丽和谐、团结有爱、轻松愉快。。。现实,惊险刺激、纷繁复杂、悲喜交集……云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云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云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