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夜探方舟
小飞机在前往新诺亚方舟的途中停了一下，与乘坐包机赶到的韩扬汇合后继续飞往目的地。不过韩扬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随行的还有家里的肥猫——凯特。一来把凯特自己留在家中韩扬不放心；二来这次不知道要出来多长时间，老匡的精神力已经消耗了很多，万一中途需要下线的话，再上线的时候有凯特在也能省不少力气。
说到上线，韩扬直到现在也没搞清楚自己是如何不用游戏舱进入游戏的，但是老匡在忙着用精神力探索，没时间研究这个问题。先前探究穆小姐那个地下密室的时候老匡已经消耗了大量的精神力，后来又连续三个多小时对海岸线进行地毯式搜索，虽然搜索耗费的精神力远远比用精神力移动物体要少，可是连续长时间的细致搜索仍然让老匡感到疲惫。沃克早就用飞机上的能源开始给GBA充电了，但飞机上自带发电机组的功率完全不能满足老匡巨大的能量缺口，如果把老匡的“蓄水量”比喻成一个标准的五十米游泳池，那么机载发电机提供的流量充其量相当于一个浴缸里的水龙头。飞机在新诺亚方舟巨大的隔离罩外降落的时候，老匡依旧感觉疲惫不堪，精神力探测的范围也萎缩了很多。但现在没时间休息了，老匡勉强聚集精神力，向新诺亚方舟的入口处飘去。
入口值班室亮着灯，可是值班的人却在屋子里呼呼大睡。老匡没有惊扰他们，穿墙而过进入了新诺亚方舟。找了一阵子，没遇到一个人影，看样子大部分的员工也都被遣散回家了。再往前走，老匡感到精神力更加不济，已经难以清楚地感受周围环境了。飞机无法进入新诺亚方舟外围巨大的隔离罩，无奈之下，老匡让韩扬带着呼呼大睡的肥猫在飞机上等候，自己返回入口处偷偷打开气密门让沃克拿着GBA进来。如果老匡自己托着GBA飘速度肯定要快许多，但是那样的话精神力的消耗也同样巨大，还是让沃克帮忙拿着更经济一些。现在精神力得不到补充，一会儿救人肯定还需要运用精神力，反正距离穆小姐的到来还有很长时间，欲速不达反而会坏事。
此时的新诺亚方舟没有了昔日的繁华，由于没有人来旅游，经营者无力支付庞大的运营费，新诺亚方舟的换气系统和空调系统都没有工作。不过这个人工天堂本身就是一个封闭的生态圈，有大片热带植物的调节，空气并不算污浊。只是海边度假别墅中的灯光已不再辉煌，平整的草坪如今也杂草丛生。黯淡的月光照在洁白的沙滩上，篝火、帐篷和喧嚣的人群不复再现。岸边的椰树林黑沉沉的一片死寂，只有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哗哗的声音。
老匡看着这片当时差点让自己魂飞魄散的沙滩，一时间心头思绪万千。为什么每次到这里，自己都有一种黯然伤神的情绪呢？
撇开了这个无厘头的问题，老匡继续搜索黑帮的踪迹。寻找头脑的办法就是看哪里戒备森严，在新诺亚方舟的一栋竹楼里，老匡找到了一大帮面容疲惫的人。房间里乌烟瘴气，烟头、酒瓶、游戏头盔扔了一地，门口站岗的几个小弟也显得无精打采。看来这里是黑帮的一个营地了，老匡心头一喜，凝聚精神力来到了竹楼二层。
二层要安静许多，楼道里的小弟也站得笔挺，看样子自己找对了地方。果然刚一冒头老匡就见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黑帮青龙堂堂主马修和玄武堂堂主特拉维斯。
特拉维斯的身形和游戏中几乎一模一样——魁梧结实，胸前肌肉高高隆起，身板儿足有普通人两倍厚。推门而入，见到在沙发上垂头闷坐的马修，特拉维斯关切地问道：“老弟，你的事我听小弟们说了，怎么搞的，不过是在游戏里砍杀，你这身子骨也会吐血？看医生了吗？”
马修一头长发蓬乱如草，双眼中全是红红的血丝。听见特拉维斯的声音，马修无精打采地抬起头：“噢，大哥你来了，坐。你们几个，出去吧。”
屋子里的几个小弟答应一声，退出房间关上了门。特拉维斯走到冰箱前拿出两罐啤酒，顺手丢给马修一罐：“老弟，我早就劝过你，遇事不要妄动肝火，肝火犯肺，你又咳嗽又吐血正是肝火太盛的缘故。这世上一山更比一山高，犯不着动气伤身。”
“谢了，堂里的中医也是这么说的，”马修接过啤酒喝了一大口，“大哥，小弟的脾气听你的劝告已经收敛了很多了，但是这事儿你是没碰上，换了谁碰上都得吐血！那狗娘养的……咳咳……”
马修一提到敌人的指挥官就按捺不住心头的火气，可是话未说完又剧烈地咳嗽起来。特拉维斯连忙上前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坐下：“得，得，我们不提他！老弟你这是内伤，并不是敷上药躺两天就能好的，要不，回头你学学我的气功吧，修身养性，平心施燥，对你的伤势恢复很有好处。”
马修长叹一口气，颓然坐回了沙发上：“我现在哪里有什么心思学气功啊，别的堂口怎么样了？”
“很不好。你堂里的弟兄都是好样的，不过现在基本上都死光了；白虎堂手下全是饭桶，敌人还没冲锋，一个个自己先尿了裤子；朱雀堂那个新来的堂主看样子也是花瓶一个，听说被吓晕了现在还没醒过来，小弟们还算争气，现在地面上基本全靠他们顶着，不过骷髅架子越来越多，估计顶不了多久了；太子党的那个黄毛平日里鼻孔朝天，咋咋呼呼牛得不行，现在失踪了，不知道是死是活，真不知道老大找那种人能帮上什么忙；我堂里的弟兄死守传送阵，也不敢到地面上去帮忙。好在那个NPC还挺牛，据说连拎着柱子打架的那个怪物都被他打跑了，传送阵总算保住了，阵法师正在修，天知道骷髅架子杀进来之前能不能修好。现在地上地下都是一团糟，老大一向算无遗策，这次栽这么大的跟头，我可真是头一次见……”
马修听得连连叹气：“可不是！近来老大的行为越来越奇怪，游戏中四大堂口的堂主胡乱任命。大卫是老会长的儿子，老会长退休后，老大照顾旧情面任他为堂主还没什么话说，可这种打仗躲在后面、逃跑冲在前面的家伙，找个刮地皮的闲差让他干干不就得了，打仗这样的事情就别让他上了啊！帮不上忙还净添乱，真不知道老会长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儿子；朱雀堂主就更奇怪了，没犯什么错可老大就是不让她当游戏里的堂主，偏偏要找一个游戏里的人当堂主，妈的，那小妞打过仗吗？堂里的弟兄能听她管吗？我看她就会玩游戏，居然还能让人家吓晕了，真是丢人！这样的人也能当堂主，你说是不是和老大有一腿啊……”
“兄弟，这话可不能乱说，老大不是那样的人！”特拉维斯神色一肃打断了马修的话，他看了看四周，凑到马修耳边低声说道：“这些话你可万万不能对别人说，传到刑堂堂主的耳朵里，三刀六洞是轻的，不死也要掉层皮！”
马修叹了一口气：“对不起大哥，咱俩一块儿十六岁出道，并肩作战出生入死十几年，你还不知道我吗？我这人心直口快没遮拦，其实我也没有对老大不恭敬的意思，老大虽然年轻，但是对弟兄仗义，近来的改革也让帮里的事务有了起色，只是有时候老大的行为我实在是无法理解。就说找那个矮子NPC当副堂主这件事情吧，所有人都反对，可是老大还是要坚持！你说说拉拢一个电脑控制的人物有什么用处啊！还有新雇的那个秘书，戴个眼睛白白嫩嫩的，风大点都能吹趴下，要是老大碰到危险谁上去挡枪！原来的阿纹多好，人长得漂亮又能打，老大却非要撤掉！有两个秘书也没有关系啊，为什么非要撤掉呢？”
特拉维斯也默然不语，看来他心中的疑惑并不比马修少。二人喝光了手中的啤酒，马修走到冰箱前又拿出两罐：“现在白粉的生意是不好做，可毕竟还是来钱的啊，老大不由分说就给砍了。妓院、赌场、饭店、旅店全都卖了，把所有的资金抽出来投到游戏里面去，你说在这个游戏里能挣到钱吗？”
特拉维斯听着马修的牢骚，闷头喝酒一言不发，等马修发泄够了他才抬起头说道：“老大的城府，不是老会长可以比拟的，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今年年初你去欧洲，这边很多事情你都不清楚。当时老会长图便宜一意孤行盘下了这个度假村，结果耗光了所有的流动资金还欠了银行一屁股债。结果到手不到两个月，《回到牧场》就开始运营了，来的人越来越少，收购成本的十分之一都没收回来不说，现在还砸在手里卖都卖不出去。会里面江河日下、人心涣散，香港、澳门几个大本营都站不住脚了，那些往日对我们毕躬毕敬的小痞子帮派赶得我们到处跑，最后差点散了伙。”
“啊？这些事我怎么没听别人提起？我还以为是老会长精力不行自己让贤的呢。”
“事关老会长的面子，有几个人敢壮着胆子嚼舌头？也就是咱俩在这儿偷偷一说。后来老会长引咎辞职，老大就把这个烂摊子顶了起来。你不要看他年纪轻轻不服气，他的本事，要是我们能学到一点儿就受用无穷了！你看看他出手的那些酒店饭店，刚卖出去不到一个月价钱就跌了一大半，要不是老大当机立断，恐怕我们现在都要到别人公司给人家看大门去了。”
马修点点头：“噢，出让资产的这些事我倒是有所耳闻，但愿……但愿老大他做的没错吧，哎！这世道，怎么就变得那么快呢！一年前会里还红红火火，结果被一个破游戏搅得乌七八糟！”
二人边喝边聊帮里的陈年旧事，空啤酒罐一会儿就在桌子上攒了一堆。老匡一面留神二人的谈话，一面将整栋楼探索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老匡的精神力可以融合别人的思维，但是却不能翻阅别人的记忆，两位堂主的对话虽然解开了老匡心头不少谜团——诸如大卫如此草包却为什么会和其他几个厉害的堂主并驾齐驱之类，可是关于天凯武的情报却是一点没有。
也许这两个家伙根本不知道他们会长今天晚上的行动吧？看看时间又过去了十多分钟，老匡决定不在这里耽搁下去了。精神力从竹楼游荡出来，继续在四处逡巡。
晃了一阵儿，老匡终于在海边发现了一个几公里长的巨大设施。
第182章 菠萝二鬼
老匡不知道那几公里长的巨大设施是什么，不过沃克认识。那是一个潮汐发电机组，看样子新诺亚方舟的电力是靠它供应的。这种发电机组是几十年前的老技术，虽然能够提供清洁的能源，但是投资大占地广，在经济和便捷方面远远比不上其他地方普遍使用的放射性同位素发电机组。但是放射性同位素发电机组产生的污染很厉害，新诺亚方舟的空气和水都是斥巨资净化过的，如果用放射性同位素发电机组提供能源反而得不偿失，所以依然使用这种老旧的发电方式。
一帮小弟看守在发电机组控制室附近，老匡转悠了两圈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忽忽悠悠地钻进了控制室。控制室里面到处是仪器、操作面板、信号灯和控制按钮，两个黑帮的警卫东倒西歪地躺在角落的沙发上睡觉，控制室中间，一个穿白大褂的技术人员坐在椅子上哈欠连天地瞅着控制屏。
这么大的发电机组功率应该不小吧？嗯，偷电的勾当一百多年前大学毕业之后就没干过了。老匡乐滋滋地穿墙而出，找沃克拿GBA去了。
老匡前脚刚走，哐啷一声，控制室的房门被人一脚踢开了，一个人高马大、面如锅底、貌似无盐的女人旋风般闯了进来。一进门她便冲到沙发旁，一手一个揪住俩小弟的耳朵提了起来，用破锣般的嗓门吼道：“我靠！老大让你们保障电力供应，你们给老娘在这里睡觉！我叫你睡！我叫你睡！还睡不睡啦！”
丑女人一面大叫，一面使劲扭两个小弟的耳朵。可怜两个小弟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耳朵剧痛，一睁眼又看见母夜叉近在咫尺的马脸，一时间吓得魂飞魄散，连连求饶：“哇哇哇！薄大姐饶命啊！”
“值班睡觉！不想活了是不是！看我不把你耳朵拧下来！”
“啊啊啊！薄姐！薄大姐！薄奶奶饶命啊！不是我们偷懒，实在是连着打了三天三夜的游戏太困了啊！”
“少他娘的装蒜！你当道上是这么好混吗？当年老娘拎着两把砍刀在街上砍人累不累！你们这帮小兔崽子一点道上混的觉悟都没有，就在游戏里打打架也要喊累！要是耽误了老大的事，下次就不是拧耳朵这么简单了！老娘拧下你的卵子当泡踩！拧下你的脑袋当球踢！”
“是！是！”
“哼！给我把招子放亮一点！三点整准时开始全负荷供电！”被叫做薄大姐的女人将两个小弟重重地往沙发上一扔，掉头大步流星地出门去了。一个小弟揉了揉被拧得通红的耳朵，低声骂道：“母夜叉！”
哐啷一声，房门再次被踢开，薄大姐又像旋风一样冲了进来，娴熟地一把揪住了那个多嘴小弟的耳朵大叫道：“你说什么！有种再给我说一遍！”
小弟吓得脸都绿了：“啊！啊，那个，我……我说的是午夜茶，午夜茶啊！薄大姐这么晚了还四处巡视，实在是辛苦，我们想冲杯午夜茶孝敬薄大姐！”
“哼！算你识相！”薄大姐把小弟再次扔到沙发上，“我不困！留着自己喝吧！还有你，那个穿白大褂的！也给我把眼睛瞪大点！要是误了事，就不用穿白大褂了，等着盖白床单吧！”
“是！是！”三人忙不迭地一起点头。看到薄姐出门，这次没人敢出声了，过了好半天，一个小弟蹑手蹑脚地跑到门口，偷偷张望了半天这才回头小声说道：“走啦～”
“呼～”三个人一起喘了一口粗气，技术员问道：“那女的是谁啊？怎么这么恐怖？”
被拧了两次耳朵的小弟心有余悸地说道：“她你都不认识？在我们这儿，可以不知道堂主是谁，但一定要知道菠萝二鬼！”
“什么？菠萝二鬼？”
“对！”另一个小弟补充道：“你是新来的，不知道她们俩的厉害！刑堂执法有两个女的，一个姓薄一个姓罗，我们私下都叫她们菠萝二鬼。别看这两个女人长得像被人在脸上踩过，其实都是厉害的杀手，半年前刚从鬼组调过来的！刚才那个是薄大姐，遇到她算是幸运的啦，因为她虽然看起来很凶，其实心挺好的，碰到弟兄们犯点儿小错，一般骂几句踢两脚就算完了；要是遇到罗大姐，那可就倒了大霉了！”
“为什么啊？”
“薄大姐是面恶心善，而罗大姐却是个笑面虎！她平时对谁都是笑嘻嘻的，可是你要真的犯了事落在她手上，哼哼，可就有的好受了！遇到违反会规的事情，不管大小她从不心慈手软，一律按照家法处置！而且不管哪位老大的面子都不给，经常先斩后奏！刚才睡觉要是让她撞见，哼哼，腿肚子上最少要多一个透明窟窿！据说老会长的儿子在当堂主之前都被她教训过呢！”
“什么？老会长的儿子都敢教训？她们什么来头啊？”
“没有来头，这是传下来的规矩，刑堂执法，三刀六洞，堂主犯法，与众同罪！刑堂的人，一个个都是六亲不认的，这两个女的尤其厉害，她们四处巡视，走路都像飘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没准什么时候就出现在你背后，像鬼一样让你防不胜防！没听说过那句话吗？宁犯国法，莫犯家法，宁遇阎罗，莫遇菠萝！”
小弟说着，不由自主地回头看看身后，似乎真的怕有一只“鬼”无声无息飞到他的身后。技术员听得胆战心惊：“天呐，好可怕，你们在这儿瞅着点，我再去检查一遍发电机！”
“快去快去！还有十分钟就三点了，耽误了供电可不得了！”
在两个小弟的催促下，技术员在电脑上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机组状态，然后把台子上十几个开关统统打开。红灯一盏一盏依次亮起，外面传来了低沉的嗡嗡声，所有闲置的潮汐发电机组一起启动了，一排排仪表的指针开始缓缓移动，不一会儿整个发电机组就开始满负荷运行。
老匡捧着GBA和充电器回来看了半出好戏，偷笑个不停。沃克改装过的充电器非常好用，可以依据输入电压和电流调节输出的功率，两个电钳子往哪儿一夹都可以充电。老匡把GBA从通风道运进来，钻进变电站准备找一路功率最大的输出线路充电。变电站里面四溢的强大电磁波搞得他很不舒服，不过这反倒帮了老匡的忙，因为让他感到最不舒服的那条输出电路就是功率最大的电路。
源源不断的能量如潮般涌来，宛如久旱的禾苗受到甘露的滋润，老匡精神大振，电磁波造成的晕眩也不那么强烈了。不过既然安东尼会长需要全负荷供电，必然是有他的用处，自己偷电不能太过分，否则被人家发现就不好了，老匡把输入功率调小了一些，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半夜三更，会长要庞大的发电机组满功率输出供电，那是为什么？游戏红火起来之后，新诺亚方舟已经很久没有人光顾了，再说即便有一两个人来，也用不着开启整个发电机组，唯一的解释就是——安东尼的这个计划需要庞大的能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早知道有藤，还费那些劲四处找瓜干什么！老匡顺着粗大的地下电缆遁出了变电站。
电缆在地下延伸，方向竟然是海边的别墅区，这可把老匡郁闷坏了。怪不得新诺亚方舟屁股大点的地方自己找了半天找不到，原来行动地点藏在自己最先排除的区域。一来别墅区是游人居住的地方，现在黑灯瞎火空无一人，二来那片五公里长的银色沙滩是老匡险些黯然销魂的伤心地，搜索时老匡下意识地不愿意接近那里，可是没想到黑帮的行动地点居然就在那附近。
在别墅区的变电站，电流分成了两个通路，微弱的一股径直通向了海边别墅区，强大的那股继续向沙滩延伸。毫无疑问，强电是供某种设施使用的，而弱电是用在照明等生活用电上的，有人用电说明有人在附近。老匡犹豫了一下，决定先看看那些海边别墅有什么蹊跷。天凯武如果身处新诺亚方舟的话，多半是被囚禁在别墅区的某个地方了，只要把他救走，也就相当于变相地破坏了安东尼的计划。
老匡让沃克接近别墅区准备接应天凯武，自己顺着地下电缆探索。电缆在一个变压器上再次分支，老匡挑选了一根能耗最大的，来到了一栋别墅的地下室。虽然是地下室，可房间里的装饰非常豪华，只是房间里两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让舒适的感觉打了一个折扣。客厅里放着五个游戏舱，前两个里面是黑帮的人，最后两个里面是空的，在第三个游戏舱中，老匡看到了一个橄榄色皮肤、体形清瘦的人——正是两届诺贝尔奖获得者、国际知名物理学家天凯武。
好运气！老匡暗自窃喜，不过由于先前曾碰到过西贝货，这次不敢大意，先融入他的思维再说。
眼前出现了一个幽暗的地下洞窟，洞窟中心的传送阵即将修复，一大帮受伤的黑帮成员正互相搀扶着在传送阵旁边焦急地等候传送。金铁交击声、惨叫声从洞窟的入口方向传来，洞窟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骷髅卫队已经抹平了地面上的抵抗力量，杀入了地道，不过由于地道狭矮，身高两米多的兽人骷髅要躬着腰前进，不但一次只能进去一个人，而且长大的武器挥舞起来也要受到狭小空间的限制，所以推进的速度异常缓慢。看来安东尼老板在策划这个地下逃逸点的时候就把这里设计成易守难攻的地形。
其实如果老匡愿意，还是可以攻陷地道的，因为现在老匡的部队不仅仅是兽人骷髅，还有数位战斗职业的梁山好汉已经回到了牧场，但是出于多方面的考虑，老匡没有让他们加入地道攻坚战。一来如果将对手逼上绝路，对方势必要进行鱼死网破的挣扎，会大量消耗骷髅的混沌之力；二来在得知了安东尼老板的可怕之后，老匡不愿意过早地把自己的全部实力暴露在对方面前，尤其是在一场非决定性的战役里。
先前在地面上的混战中，天黑人杂，好汉们混在骷髅大军里偷袭一下，估计惊恐慌乱的黑帮众人没有几个能注意到。现在地道里基本上是一对一的局面，要是再多出几个所向披靡的人物，小弟们的印象肯定会很深刻。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个道理反过来理解，就是对方知道得越少，心里面就越没有底，不能制定针对性的方针策略。在强大的对手面前显得弱一些，在今后的对决中就更容易让对手轻敌。现在老匡甚至连派出李逵、林冲、花荣三人的策略都有些后悔了，要是早知道安东尼老板的心机如此之深，老匡宁愿让马修顺利撤退也不去安排那一幕“三气马修”。
不过不全力进攻并不意味着不进攻，黑帮既然施展苦肉计，老匡自然要让他们觉得苦不堪言。老匡一面派遣地面上闲置的部队四处追杀散乱的黑帮余孽，一面安排身穿重甲的骷髅护卫充当攻坚战的尖兵。这些护卫身穿将近三百斤重的全覆式盔甲，本身又有强大的攻击免疫，黑帮杂兵对它们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虽然推进的速度缓慢了一些，但是却将己方的损失降到了最低。到场的两个骷髅护卫轮番上阵，铁匠雷横索性把铁砧铁锤等工具摆到地道入口现场办公，骷髅护卫的盔甲损坏了就上来修理，然后再下去换班……战役的后勤保障做到了这个地步，战士们自然是无往而不利。
黑帮的头目死伤殆尽，只有钢铁傀儡可以和这些身穿重甲的异界生物一较高下。可是高有高的坏处，两米多高的骷髅们还可以凑凑合合躬着腰在地道中前进，三米多高的钢铁傀儡想要进去恐怕只好选择匍匐的姿态了，从天工眼角的余光看到钢铁傀儡在入口处急地团团乱转，老匡心里暗笑，看来天下诸事无一不是利弊相承。
毫无疑问，自己融入思维的这个人是正牌的天凯武。不过老匡虽然能够融合天凯武的思维，可是如果天凯武不去想相关的事情，他还是不能获知想要的答案，必须找一个人问才行。如果自己在天凯武内心直接问他，势必要暴露融合别人思维的能力。游戏舱是能隔绝外界信息的，当时吓唬黄毛的那一套“隐形杀手”肯定行不通，而且这个天凯武获得了两届诺贝尔奖，想来也不是黄毛那样傻乎乎好骗的家伙，必须通过其他渠道。
第183章 小黄瓜小青蛙小甜菜小蟋蟀
老匡融入天凯武思维观战的时候，沃克已经接近了别墅区，正躲在的椰树林中距离别墅不到三十米的地方。老匡现在的能力做不到在三十米距离内同时融入沃克和天凯武二人的思维，无奈之下只好暂时离开地下室，融入了沃克的思维。
蜂后已经进入了地下，精灵私语联系不上了，此时混入洞窟中的时迁成了最佳代言人，他偷偷接近天凯武：“不要声张，也不要东张西望引人注意，我是来救你的。我的名字叫时迁。”
听到时迁的话语，天凯武脸上掠过一丝惊讶的表情，好在他还算镇定，乖乖地没有做出其他动作：“时迁？我不认识。”
时迁微微一笑：“是那个叫‘匡扶正义’委托我来的。”
天凯武先是恍然，紧接着又是黯然的神情：“你走吧，我不会说出去，你也不要试图救我。”
传送阵附近现在一片混乱，闪开几个被抬过来的伤兵，时迁再次偷偷靠近天凯武，抛给他一个先前驭海者在地下使用的短程通讯水晶：“我们用这个说话……你这个笨家伙，我找到了一间地下室，有两个人在陪你玩游戏，还有两个人在看你玩游戏，怎么样，说的没错吧？”
“你居然……”听到这话，天凯武眼中燃起了希望了光芒：“你有能力救我的话，求求你，把我的妻子也一起救出去吧！我不能抛弃她们独自离开！”
老匡乐了，装成受委托来救人就有这个好处，一来不暴露身份，二来讲价的时候也好厚脸皮讨价还价：“喂，我受人之托救你，可没答应救你的老婆啊！”
“啊，这个……我知道，我知道，我决不会让你白白受累的！不管你救我的酬劳是多少，你每救出我一个妻子，我就把酬劳加一倍！”
“啊哈～”听到有人主动让自己敲竹杠，老匡心中乐翻了天，不过他很快反应了过来：“等等！每救出一个？喂！你有几个老婆啊？”
“六个啊？不过你放心，这次被绑架的只有四个……”
“四个！”老匡差点一头栽倒在地。有竹杠送到面前大喊敲我吧敲我吧固然是好事，可这次行动，老匡并不想在安东尼老板面前暴露自己现实中的实力。如果说搞搞鬼，把一两个人质救出去还不算太困难的事情，谁知道这家伙居然有四个老婆要救！先不说拖家带口在黑帮的追杀下逃跑有多困难，就算顺利逃出去，飞机也装不下啊！韩扬家的飞机是双座的，原本打算加上天凯武也就是三个人稍为挤一点，可是若想塞七个人就不太可能了，再加上沃克又是个超重的大铁砣子，飞机能不能起飞都是问题。
“那个……看情况吧，不过你先要回答我一些问题！”
“好的好的！只要能对救援有帮助，无论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第一个问题，你没有一堆儿子一块儿被绑架吧？或者小姨子、大舅子、老丈人什么的？我们是特种部队人质救援小组，可不是开旅行团的！”
“没有没有，别开玩笑了，只有我的四个妻子，她们是在会议期间出去旅游的时候被绑架的。”
“那你知道她们被关在哪里吗？”
“我连我身在哪里都不清楚，怎么知道她们在哪儿？前几天我在酒店房间休息的时候被打晕带到这里的，每次出去都被蒙上了眼睛，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那她们去哪儿旅游呢？”
“我也不清楚，但她们说过不会离开海南。”
其实老匡一直都在装蒜，天凯武的几个老婆找起来一点都不麻烦，她们是出去旅游的时候被绑架的，海南昔日的旅游景点都不存在了，那么事发地点多半就是黑帮的大本营——新诺亚方舟。刚才探索电缆的时候，通往别墅区的电线中还有几条线路有能量损耗，顺着电线找，八成就能找到天凯武的老婆；即使不行，看守天凯武的人多半也知道他老婆被关在哪里。但是替人办事，一定要让委托人觉得事情很难完成，这样讨论报酬的时候才能拿到一个好价格，轻而易举能办成的事情怎么好意思狮子大开口呢？
时迁装模作样地做出为难的样子：“啧啧，说的轻巧，海南岛有多大你知道吗？就算我是超人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啊！”
“超人？匡扶正义的超人先生，不要再冒充受人之托了。你们中国人不是有句老话吗？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要多少钱，就直说好了，不必拐弯抹角，也不必不好意思。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救我，报酬我是一定要给的。”
“啊？哈哈，呵呵，瞧你说的……”老匡的阴谋诡计被当场戳穿，老脸一红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尴尬地一个劲儿打哈哈。白天和天凯武对话的时候，曾近戏称自己是“匡扶正义的超人”，没想到这个天凯武不但聪明而且记性也好，一下子就抓住了这个小破绽。这家伙被黑帮绑架，今后的日子生死未卜，却还能保持着镇定和清晰的思维看穿自己的小把戏，看来科学家也不都是走路会撞电线杆的人啊！而且这家伙居然有六个老婆……这诺贝尔奖是怎么拿到手的？难道站在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数量越多，男人就越容易成功？
见时迁不语，天凯武忙道：“在这个世界上，即便是超人匡扶正义的时候也是需要钱的，这一点我理解，但请你抓紧时间。黑帮传送的时候会按堂口整队，你没有希望混进去；而且这个传送阵是一次性的，传送完毕就会自爆销毁，想要研究和追踪都没有可能。再过十分钟，我就要传送走了，到时候我们沟通起来就没这么方便了。你有本事找到囚禁我的地方，那么找到我的妻子对你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对吗？”
“那个……既然事情紧急，我们就先不要谈论什么钱不钱的啦，我这个人，其实对钱看得很轻的，见面都是朋友，谈钱多伤感情！哈哈，先把你救出去再说。”
“不行，麻烦你先救出她们。我的房间里有闭路监控，如果我先逃走了，她们一定会遭到毒手。”
“那要是她们的房间里也有闭路监控怎么办？我可没有那么多人手同时救你们出去。”
“我虽然不知道身在哪里，但据观察所在处应该是度假的别墅，这些监控摄像头都是他们临时安装的，不见得每个房间里都有。再说他们还需要我，不会对我下毒手的，可是我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妻子死在面前。所以无论如何，请先救出我的妻子。”
“呃……好麻烦。十分钟肯定来不及救四个人啊，一会儿我怎么和你联系？”
“我们传送的目的地在地面，如果你再给我一个普通的通讯水晶，我会找机会偷偷和你联络。”
“啊！这个容易！稍等一下啊！”
一分钟后，一只银蜂抱着一枚精致的耳环落在了天凯武的手心。时迁说道：“这个通讯水晶戴上后可以用类似密语的方式通话，一会儿到了地面上通知一个叫沃克的人。”
“好的。请务必救出我的妻子。”
“知道了，我尽力而为吧！”时迁掉头要走，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你老婆有什么特征？救错了人可不好。还有，见了你老婆怎么才能让她们知道我是受你委托来救她们的？到时候千辛万苦救出她们来，她们不愿意跟我，我总不能抱着她们走吧！其实抱她们走我倒是不在乎，就怕你……”
“你这个人……这么紧张的时候还净开玩笑。嗯，特征？我想想，她们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子，你看见让你呼吸停止的女子就是了。”
“呸！你才开玩笑呢！肉麻死了！虽然我也总觉得别人老婆漂亮，可不见得漂亮的都是你老婆吧！到时候救错了找个黑帮大佬回去，我看你有没有福消受！”
“那怎么办？啊，对了，我项链里有我妻子的合影，可惜项链被那帮恶魔抢走了，如果你能拿到我的项链，就知道她们长什么样子了，第一张合影上左手起前四个女子就是这次被绑架的人，那个项链也可以作为信物。”
“还要拿回项链？越来越复杂了，你真以为我是超人啊！”
“实在不好意思，拜托了！事成之后我一定会兑现我的承诺的。”
“告诉我一点只有你们之间才知道的秘密，信物会被人抢走，当然不能叫信物了，凭项链她们不会相信我的！”
“这个啊……”天凯武扭扭捏捏地说道：“只有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我会称呼她们为我的小黄瓜、我的小青蛙、我的小甜菜和我的小蟋蟀。”
“呕！你……呕！呕！幸亏我没吃晚饭！”
“明明是你叫我说的……”
“真受不了你！那她们叫你什么？”
“她们……她们叫我温柔的小树叶。”
“呕！呕！不行了，我要找个地方吐一会儿去！”
“拜托了！一定要把她们都救出来啊！对了，小黄瓜只会阿拉伯语，小青蛙只会法语，小甜菜是意大利人，而小蟋蟀是塞尔维亚人。”
“知道了！小树叶！我这就去救你的阿拉伯小黄瓜，法国小青蛙，意大利小甜菜和塞尔维亚小蟋蟀！呃……腻死我了！”
第184章 赌鬼
原先老匡的打算很简单，能偷偷摸摸地把人救出去那是最好，即便被人发现，也可以用自己的催心掌力强行救人，只要沃克的韩扬不露面，黑帮也不知道是谁干的，所以此次夜探方舟看似危险，其实却是轻轻松松。可是现在自己的精神力消耗得七七八八，要救的人又一下子多了四个，就算飞机超载最少也需要两批次救人，那么至少第一批次就不能被黑帮发现。这个天凯武自己是打算收归麾下的，要是他的四个老婆丧命黑帮之手，这人心肯定是收拢不过来了，所以务必要多花一些时间人不知鬼不觉地先把什么青蛙蟋蟀救出去。好在现在距离穆小姐到达还有一个多小时，时间还很充裕，只要这个摸不透底细的大美女不到，就算救援失败众人强行突围也没有什么危险。
老匡让沃克通知韩扬潜入新诺亚方舟，到别墅区准备接人，自己则在房间中找项链。鬼若当了小偷效率可是高得很，老匡很快在客厅一个上锁的壁橱中找到了天凯武的私人物品，那项链也在其中。对于老匡来说，根本没必要去干偷钥匙、开柜子之类的麻烦事，他直接在壁橱内打开项链，里面居然是一个微型的电子相册，天凯武和老婆的合影足足有几百张，第一张就是天凯武说的合影，身材高大的小树叶满脸幸福状站在后排，前面就是他的小黄瓜、小青蛙、小甜菜和小蟋蟀等一干老婆。
虽然老匡的呼吸没有停止，不过天凯武也没有吹牛，他的几个老婆头发或棕或金、肤色或黑或白，倒都是一等一的大美女。男人对美女的记忆力一向不错，老匡记住了她们的长相，阖上项链回到椰树林中通知沃克跟随自己前往救援。
找到天凯武老婆的时候，游戏中黑帮幸存的人已经撤退了。由于怕消耗骷髅们的混沌之力，老匡并没有让它们强行攻打摆放传送阵的溶洞，毕竟那个三米高的钢铁傀儡一直守在出口，想要干掉他，所有的精英骷髅一齐上也许还有希望，但是从地道里一个一个出去和他单挑损失就太大了；更何况老匡对传送阵爆炸的威力也不了解，真要把自己的骷髅精英活埋在地下那可就有点得不偿失。不能一网打尽就要网开一面，鱼死网破的局面并不是老匡这个精明的渔夫希望看到的。
这次牧场攻防战，黑帮和老匡的真正目标都不是要全灭对手。对于老匡来说，牧场保卫战算是大获成功，不但敌人抢去的贵重物资都夺了回来，还让一千多名敌人掉了一级，永久丧失了一点体质，他们死亡时身上掉落的物品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要知道武器装备的价格都是非常昂贵的，足以补偿战乱对牧场造成的部分损失。
打扫战场的繁琐任务交给沃克，除了骷髅卫队干掉的，剩下的敌人基本都死于这位瘸腿死神手中。更加令人欣慰的是，这位死神不会忘记任何一个敌人的死亡地点，也就是说，就算战场再大上十倍也不会有一件战利品漏网。但奇怪的是，战争状态并没有随着黑帮的撤退而立刻结束。老匡想了一会儿，想起了大峡谷中被活埋的那帮家伙。活埋不一定就代表死了，战争状态没有结束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洞窟塌方时有敌人幸存。不过至少中央城堡附近现在有上百骷髅兵守卫着，谅这些半截入土的家伙也搞不出什么花样，老匡指挥两支骷髅部队前往西峡谷，自己也驾着狮鹫前往探查。
游戏中的老匡前往中央城堡，现实中的老匡进入了囚禁人质的另一所别墅。这间别墅距离关押天凯武的别墅只有几百米的距离，天凯武的四个老婆都被关在这里，看守她们的也是四个守卫。在老匡的想象中，天凯武的四个老婆一定是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双目垂泪，谁知道进去一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地下室***通明，卧室和客厅各摆着一桌麻将，看守人员和人质都在吆三喝四地砌长城！这样开心的人质还真是第一次见，老匡又好气又好笑，进入卧室融入了四个美女的思维。
感叹着百年后麻将在全世界的流行，老匡窃听了一会儿，发现这四个美女不是没心没肺的类型，她们只是借打麻将的噪音掩盖她们商量逃走的计划的话音。这几个人语言不通，想必平时是靠翻译或者翻译器材相互交流的，可是现在似乎没有翻译，四个美女只好用半通不通的英文小声交流。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凑在一起又加上语言不通，商量起来的效率可想而知。看样子她们已经商量了好几天了，还没有拿出一个像样的方案。塞尔维亚美女坚持用酒把守卫灌醉然后趁机溜走；意大利美女坚信自己的女子防身术可以对付那四个蠢笨的家伙；阿拉伯美女认为自己口才很好，而且人人都有向善之心，坏人在自己的劝说下一定会幡然悔过洗心革面大彻大悟皈依真主最后主动把她们放走；而法国美女则认为如果施展自己的魅力，会发生一段劫持者与被劫持者之间的浪漫爱情故事，结局是大家一起私奔然后再甩掉他们回到小树叶的怀抱。
四个人各持己见，谁也说服不了谁，老匡听得快把肚皮笑破了，撂下四个争执不休的美女，老匡来到了客厅中的守卫旁边。从对话中得知，这四个守卫不是同一个部门的，两个是刑堂的，两个是叫什么“鬼组”的，老大严令他们不许监守自盗碰那四个美女一根汗毛，所以四个家伙只好无聊地搓麻打发时间。
老匡探察了一下，发现屋子里虽然没有摄像头，但是这几个家伙都有移动电话。原本以为这四个守卫也是像看守天凯武的守卫一样两个睡觉、两个值班，并且分散在不同的房间，这样无声无息地逐个解决他们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可是四个家伙凑在一起打得正上瘾，而老匡的精神力现在只恢复了一点点，用“催心掌”同时放翻这四个家伙实非力所能及，万一被他们用电话示了警，天凯武就没办法救了。必须想一个办法才行。
暗自探查了一下四个人的心理，老匡心中暗笑。两个鬼组的家伙色心不死，对卧室里四个美女垂涎欲滴，而两个刑堂的家伙“政治觉悟”要高得多，或者说他们在刑堂见“家法处置”的会员见得多了，每次鬼组的二人暗示他们偷香窃玉，他们心头就会浮现出刑堂里血腥的场面，虽然有色心，却万万没有那个色胆，一个个义正词严地坚决拒绝，看来安排两个刑堂的人来看守也是会长明智的选择。
在赌桌上，就算是亲兄弟也会翻脸的，何况有意见分歧的四个人？老匡看了看自动麻将机和抽屉里各人的筹码，心中有了主意。
鬼组二人虽然屡屡被拒绝心头不爽，但是钱却赢了不少，一时间也不转悠花花肠子了，两人你开杠我自摸胡得不亦乐乎，而刑堂二人脸上的表情就不那么好看了，一张张牌打出去，口中不干不净骂骂咧咧的。好在赢钱的人是不会计较这些，鬼组二人装作没听见，笑嘻嘻地继续胡牌。麻将这东西很邪门，心情越放松手气就越好，老匡来之前鬼组二人已经赢了不少，那么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火上浇油。麻将机是两副牌交替着用的，老匡的精神力钻进麻将机，间隔六摞理了一副清一色一条龙的上佳好牌给鬼组其中一人。
一局终了，老匡控制骰子让鬼组的人拿到了这一副天听的好牌，牌一立起来，此人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果然，打了没几张，刑堂一个点儿背的家伙就点了炮。
“清一色一条龙，外加门前清天听，满贯！哈哈，今天手气真是不错啊，老黑老黑快拿钱！”
“我靠！你小子今天踩狗屎了！运气怎么那么好！天听还能抓清一色一条龙这样的牌，你小子不是出千了吧！”
“黑哥，这叫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啊，哈哈，拿钱吧！”
被叫做老黑的家伙骂骂咧咧交了钱，牌局继续。鬼组二人有老匡这赌鬼保佑，什么大四喜、十三幺、清老头之类平日打半年不见得能成一把的罕见牌型接二连三，十几分钟后，连鬼组二人都不好意思了：“哎呀，今天这手气真是邪门了，打了一辈子麻将都没抓过这么好的牌。要不，我们到此为止吧，你们二位今天手气实在是差，我看咱改日再打？”
赢钱的人不管说什么话输钱的人听起来都是很别扭的，刑堂二人拍案而起，要不是麻将桌沉重，几乎都要被他们掀翻了：“我靠！你们俩个瘪三什么意思！赢了钱就想走？不就欠了你们几万块钱吗，还怕老子不还了是不是！”
“黑哥，我们也是一番好意怎么到你这儿就成了驴肝肺呢？你不怕输，我们还怕赢吗？接着来就接着来！就怕你把裤子都输掉了光着屁股回家不好见人！”
“操你妈的！你们两个乌龟王八蛋老实说是不是出老千了！这样大面子的牌老子打一年碰不上一把，你俩今天胡了多少把了！是不是看我们兄弟俩不让你们碰那四个娘们就出千整我们！”老黑越说气越不打一处来，伸手直指着对方的鼻子。
“老黑，这话可就不对了，这***自动麻将机老子还能捣什么鬼！要是我有那本事，早就到堪萨斯当赌神去了，还在这里混！别人害怕你们刑堂的人，我们鬼组的可不怕！你可别踩着鼻子就上脸！”对方也不甘示弱，一巴掌拨开了老黑指到面前的手。谁知道这一伸手，吧哒一声，一张麻将牌从他的袖子里掉了出来，咕噜噜滚落在地。
四个人一下子都傻眼了，盯着那张牌在地上滚，屋子里一片死寂。毫无疑问，这张牌是老匡趁着四人吵架放在鬼组那人袖子里的，可是四人哪里知道？局面本来就一触即发，这张牌立刻成了导火索，刑堂二人也是火爆脾气，收回目光后没有半句废话，一拳就给鬼组那人来了个乌眼青。混黑帮的哪儿有一个善茬？虽然自己好像理亏，可是明明没有作弊啊？天知道这张鬼牌怎么跑到自己袖子里的！眼见道理是说不清了，可总不能吃亏吧，先打了再说！鬼组二人不甘示弱，立刻挥拳反击，四人你来我往斗在了一起。
鬼组是黑帮中专门负责暗杀、绑票的小组，刑堂则是黑帮的执法者，四个人身手都不错，打了个旗鼓相当。原本帮中打架大家都有分寸，不会往死里面打，可是老匡同志会闲着吗？本来最多只能造成皮肉伤的拳脚有了他“催心掌”的帮助，一下下都变得痛彻心肺。老匡帮忙也不是盲目的，对于实力较弱的刑堂二人，他下手就稍微轻一点，对于实力较强的鬼组二人，那是掌掌催心。有了老匡“公平”的助拳，打了没有两分钟，四个人全都躺倒在地，一个个连爬起来的劲都没有了。
听到外面的动静，屋子里的四个美女早就停止了争吵，一个个都趴在门缝上看热闹。见守卫倒地，四个美女终于难得地默契了一次，一涌而出，对着地上鼻青脸肿的猪头们一顿乱抽。比较温柔的用拳头打，狠一点的用高跟鞋踩，像意大利美女这样的暴力类型，感觉没有家伙打起来不过瘾，掉头就冲进了厨房。老匡原以为她要用菜刀给四个家伙开瓢，谁知道她选择了两柄平底锅冲了出来，对准四人劈头盖脸一顿乱敲，黑帮四人原本还有点还手之力，但是在老匡的暗中帮助下，那平底锅比韩扬的锤子还好用，一敲一个脑震荡，咣、咣、咣、咣四下下去，世界安静了。
美女们撂下凶器夺门而出，韩扬同志负责接待任务，而老匡则把黑帮四个家伙的移动电话一股脑都给了沃克，这样就算上面打电话查哨，沃克也可以模拟这四个家伙的声音暂时蒙混过关。
外语对于韩扬来说不是什么问题，有了“黄瓜青蛙、甜菜蟋蟀”之类的绝密接头暗号，韩扬很快就说服了美女相信了自己。不过这次老匡留了个心眼儿，由于担心天凯武的老婆们和天凯武一样郎情妾意，老匡让韩扬告诉她们天凯武已经被救出去了，省得她们又磨磨唧唧地要求先救老公才肯走。韩扬带着美女们逃向飞机停放地，这年头飞机比马可普遍多了，韩扬虽然不会骑马，作为富家子弟，飞机的驾照还是有的，送美女们离开不成问题，只是不知道在双座的机舱里和四个美女挤在一起的时候会不会流鼻血。
第185章 诡阵
见事情顺利，老匡和沃克回到监禁天凯武的别墅附近准备营救正主儿。就在这时，游戏中沃克的精灵私语响了起来，是天凯武的电话：“沃克先生？我妻子怎么样了？”
“放心吧，她们已经坐上返程的飞机了，现在我就救你出去和她们汇合。”
“啊，这么快……”
“喂！我这人虽然贪财，可不是什么不讲信用的人，不相信我就算了，我这就把她们送回地下室，让她们用美酒、女子防身术、真主的感化和美人计自救吧！”
“对不起对不起！”天凯武是个聪明人，一听这话就知道至少对方已经和自己的老婆碰上头了，连忙道歉。“感谢真主。你们的能力果然非凡，这么短的时间就救出了我的妻子，你千万不要在意，出去后我会尽我所能报答你们的。”
“哼，知道就好。对了，黑帮到底要你干什么啊？是不是要在线做什么事情？”
“噢，那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这话在游戏里不好说，能不能先把我救出去再慢慢讲给你听？请尽快，不要等他们完成这件事情！”
“好的。我马上就来。”
游戏中通话刚刚结束，现实中韩扬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老匡，有点麻烦。那个法国小青蛙害怕猫，看见在座椅上睡觉的凯特，说什么也不肯上飞机！”
“哪有那么多时间让她耽误！飞机送走她们还要回来接我们呢！你告诉她们飞机要急着回来接她们老公！”
“你不是让我告诉她们老公已经救走了吗？”
“气死我了！”老匡想了想也没辙，只好吩咐沃克赶去飞机那里把肥猫抱了下来，等候下一个航班。
拯救美女行动虽然没有暴露一点己方的实力，但是花费了太多的时间。现在已经凌晨三点四十了，穆小姐和安东尼约定的时间是四点半，也就是说再有五十分钟，另一个恐怖的大美女就会降临，原本很宽裕的时间现在变得有点紧迫。好在韩扬那飞机速度很快，最多半个小时就能回来，不过事情还是赶早不赶晚的好，老匡进入别墅地下室，正在犹豫是现在救人然后找地方躲起来、还是等韩扬的飞机回来再开始动手，忽然边上的游戏舱打开了，两个大汉钻了出来：“喂！该你们了！”
门外两个大汉答应一声，拿着值班记录走了进来，四个人嘀嘀咕咕开始交班，看来黑帮的值班制度还挺严格。运气不好碰上换班，着急也没办法，老匡此时又感到一阵晕眩，看样子自己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一点精神力在刚才协助天凯武老婆痛殴黑帮的时候都用光了，无奈之下，老匡脱离天凯武回到变电站，调大了充电器的功率。虽然这样有被发现的危险，但是和打起来无力还手的情况相比，这个险非冒不可。
回到天凯武这里，老匡恼怒地发现看守的交接班还没有完成。他现在的精神力最多只能给人挠痒痒，必须等能量再聚集一阵再说，反正也要等飞机回来，索性先融入天凯武的思维看看黑帮到底打算干什么。
一进入游戏，老匡傻眼了。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间阴暗潮湿的牢房，牢房中间是一个形状诡异的魔法阵。魔法阵老匡也见过不少了，一般都是雕出轮廓后镶上密银、水晶等附魔材料，关键部位再加块宝石什么的，高级点的连符文都是用密银撰写的。可是眼前的魔法阵以前从未见过，魔法阵的正中有几颗宝石，这倒是和普通魔法阵相似，但是魔法阵的符文和轮廓居然都是由众多粗细不一的植物藤条纵横交错而成！更加诡异的是，这些植物不但是活的，还会动！
像蛇一样缓缓蠕动的恶心藤条上生满了倒刺和刚毛，在油灯摇曳不定的火光照耀下，通体泛着油腻腻的亮光。很显然，这些都是食肉植物，它们的藤条可以缠住不幸的猎物，而上面的倒刺可以防止猎物逃脱，至于那些油光，不是它们分泌的消化液就是毒液，想必碰上了就没什么好下场。如此诡异的魔法阵，实在是让人想不出它的作用。
依旧一身休闲装的阿木环抱双臂站在魔法阵旁边，无论在嘈杂的矿石镇自由市场、在奢华如同宫殿的豪宅，还是在这个阴森的牢房里，他脸上的表情都丝毫未变，一直是那种似笑非笑的淡定神情。不过他旁边的两个人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一个青绿，一个惨白，在油灯忽明忽暗的映照下，用面无人色来形容都可以说是在夸奖他们。
从天工的思维中，老匡终于大致明白了黑帮的计划是什么。如果玩家角色进入眼前这个由活体植物构成的魔法阵，今后只要这个人在线游戏，就会被黑帮的装置定位出现实中的位置！虽然天工的思绪很混乱，老匡没有搞清这个计划的细节，可是黑帮这个计划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
黑帮在现实中横行，威胁他人生命是最重要的手段之一。但是在游戏中却无法像现实中那样用杀掉对方或者对方的亲人来进行威胁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且现实中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也可能因为装备、技能或者等级等因素拥有比黑帮杀手还要强大的实力，所以黑帮现实中的那一套在游戏中几乎行不通。
可如果这个试验成功，黑帮就可以在游戏中再次横行！在游戏中影响了黑帮的利益，黑帮就让你在现实中付出生命的代价！游戏中的世界虽然比现实中美好，但那是以现实中的生命为前提的，如果失去了现实中的生命，那么不管美好还是残酷的世界都没有办法再感受到了。更为恐怖的是，这个魔法阵还有改进的余地！具体怎么改进天工并没有想，不询问的话老匡也无从得知，但是从天工的思维分析，这个魔法阵可以改进到让人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中招的地步。
怎么可能因为游戏中的一个魔法阵，让黑帮的人在现实中追踪到玩家的位置？这是什么原理？老匡百思不得其解，看来这个天凯武是非要救出去不可了！老匡焦急地看看四周，那四个看守依然在聊天，该死的！要聊到什么时候！这四个人不分开的话，自己的精神力无论如何也不能同时对付他们的，如果他们狗急跳墙杀掉天凯武那就功亏一篑了。
牢房外响起脚步声，天工回头望去，正是草包堂主大卫，他的身后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大卫走起路来挺胸腆肚，一副飞扬跋扈的样子，而这个年轻人丝毫不露锋芒，双目低垂，平实地一步步向前走来。老匡乍一看还以为那年轻人是大卫手下的跟班，可是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牢房外的守卫和牢房里的人见到这个年轻人，都恭恭敬敬地鞠躬叫道：“老板！”
这就是那个黑帮老大安东尼吗？老匡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天凯武的眼睛。他居然这么年轻？还是在游戏中修改了自己的面貌？
天凯武是唯一一个见到年轻人没有鞠躬的人，大卫上前两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找死啊！见了老大也不鞠躬，点点头就算完了？你妈没教你什么是礼貌啊，我看你是欠揍！”
周围众人脸上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老匡看不到天工的脸色，不过想来也差不多。只听天工不卑不亢地开口说道：“我是第一次见贵会的会长先生，以前并不认识；而且会长先生说过，我是他请来的客人，不见得客人见主人要鞠躬吧？倒是大卫先生您，肯定认识会长先生吧？大摇大摆地走在自己上司的前面，似乎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难道真的没有人教过你吗？”
“你！你……”
“噗嗤”一声，周围已经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老匡心中也是暗暗赞扬，这个天凯武头脑灵活，和一般死读书的人大是不同。不过有人笑就有人难过，大卫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指着天工“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末了才好不容易才蹦出一句狠话：“你……小子等着！”
年轻人也笑了笑，不过和众人的对大卫的讥笑不同，他的笑容里，隐隐带着一丝无奈的苦涩。轻轻摇了摇手，年轻人说道：“大卫，算了，天先生的确是我请来的客人，大家今后合作的日子还长，往日也没什么过节，何必搞得那么僵呢？”
“是！老板！”大卫狠狠瞪了天工一眼，这才想起来退后一步站在年轻人侧后。
年轻人微微一笑，向天工伸出了手：“天先生，我是安东尼，能邀请您来我这里做客，是在下的荣幸。怎么样，住得还习惯吧？我的手下对您有没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
安东尼的语气中充满了关切之情，脸上的笑容亲切而质朴，仿佛天凯武真的是他请来的客人一样。天凯武虽然心中恨透了这个绑架自己和妻子的元凶，可是看到安东尼脸上那种真挚的笑容，却说什么也提不起劲来像讽刺大卫那样讽刺他几句。见对方伸出手，明知自己马上就要获救，不必再对此人假以颜色，但天凯武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来和对方握了握：“还好，谢谢关照。”
这就是魅力吧？老匡心中感叹道。很多领袖都有独特的魅力，有的令人敬畏，手下不敢有分毫的忤逆；有的则令人折服，手下会感到为他卖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安东尼无疑属于后一种，而且还是出类拔萃的那种。在这种人手下工作，想必是很愉快的一件事情。
黑帮都是桀骜不驯之徒，最讲究的就是实力和资历，从先前特拉维斯和马修的对话中得知，安东尼接手黑帮只有半年的时间。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当上了上司，可想而知当初有多少人不服气。可是现在看来，从堂主到会员，手下无一不对他服服帖帖，想必这种天生的领袖魅力起了很大作用。单凭铁腕让人畏惧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可要人心悦诚服就不是那么简单了，这个安东尼，真的不是一般人。
第186章 你，自杀吧
正在观察安东尼，老匡忽然听到“叮”的一声系统提示：“系统通告：诅咒的伊甸牧场战争状态结束，宣战方（防御方）RuneRuinsRevolutionary（诅咒的伊甸）失败（获胜），按照战争协约，失败者（获胜者）赔偿（获得）战争保证金……”
两个声音夹杂在一起同时响起，老匡仔细一想才明白是系统宣布的战争结束，自己在游戏中的身体听到了获胜的消息，而天工现在隶属黑帮的RuneRuinsRevolutionary牧场，当然和其他成员一起听到的是失败的消息。原来发动战争还要缴纳战争保证金啊，没想到还有这意外收获！老匡心头一喜，后面的内容就没听清楚。不过这倒无所谓，一会儿有功夫翻一下通告记录就可以了。不过奇怪的是，自己刚刚到达西峡谷召唤出赛普洛斯准备搜索残敌，这还没动手呢，为什么战争就结束了呢？看样子峡谷里的敌人早已经死光了，战争没有结束的原因不在那里。
其他人显然也听到了系统通告，还没等说话，大卫已经抢先叫了起来：“哎呀！这下损失大了！***都怪这个该死的家伙，修的破传送阵和纸糊的一样！还有那帮饭桶堂主，跟我老爹那么多年，一点本事没学到，几个破骷髅架子就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看看我的手下才死了几个人，再看看他们！饭桶！都是***饭桶！要是我老爹在……”
大卫的话越说越难听，俗话说“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或许大卫并没有指桑骂槐的心思，可是这话传出去，明摆着就是说安东尼是饭桶，周围的人看他的眼光中都充满了除之而后快的恶毒神色，唯有大卫不知道是脑子缺根弦还是有所倚仗，还在那儿一个劲儿地说。
在黑帮里，当众辱骂会长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堂堂老大如果被人随意辱骂，帮里的人都抬不起头来，老大今后还有什么脸面服众？但一方面是刚刚谢任不到半年的老会长的面子，一方面是自己作为会长的尊严，这真是一个二难的选题。众人不禁向年轻的会长看去，不知道他如何解决这个难题。可是安东尼脸上依然是波澜不惊，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弦外之音。
“***！”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的阿木忽然跨上前一步，毫无征兆地一个大耳光搧在大卫的腮帮子上。这一巴掌力量极大，砰地一声，大卫的脑袋猛地撞在墙上又弹了回来，连屁都没放一个就晕了过去。
“抱歉，刚才你脸上有只蚊子。”阿木回过身来，似乎要拍打掉脏东西一样拍拍手，又站直了身子。
众人这次再也忍不住，一齐哈哈大笑起来。安东尼却抢先几步上去把昏迷的大卫扶了起来，严厉地责备道：“阿木，你这是干什么！大卫只不过是发发牢骚，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一会儿你要向大卫道歉！老会长那里我去道歉。还有你们，都不要笑了，快把白虎堂主扶下去休息！”
众人愤懑不解，两个小弟嘟着嘴上前把大卫抬了出去。阿木束手垂头立在一旁，似乎是在聆听安东尼的训则。天工心中却连连赞赏。安东尼的话看似严厉，其实潜台词却是很清楚：“该打！不要担心，老会长那边我去替你解释！”这一番话表面上照顾了老会长的面子，实际上却夸奖抚慰了替自己挺身而出的阿木，实在是老道到了极点。最难得的是事情刚刚发生，安东尼立刻就讲出了这个情况下最应该说的话，这番快速的反应，天凯武自叹不如。
天凯武心中暗赞叹安东尼，岂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的心里话被老匡听了个清清楚楚。老匡心中暗暗奇怪，这个天凯武真的是物理学家吗？科学研究不是靠聪明就可以取得成就的，比起聪明来，勤奋反而更加重要，要想获得成就，必须花费大量的时间去钻研、去试验。大多数杰出的科学家显得不通人情世故并不是因为他们脑子笨，而是因为他们所有的时间都花到研究上去了，其他方面根本无暇顾及。可是这个家伙，玩游戏成了抢手的人才，生活中还有六个老婆，对别人的心理也了解得非常准，他哪有那么多时间去获得那两项诺贝尔奖？这家伙的身上……是不是还藏着什么秘密啊？
游戏内外，各人心照不宣，都在想着相同或者不同的事情，不过数老匡最忙活，因为他还要注意到自己在游戏中的身体和天凯武周围的环境。就在此时，四个交接班的大汉结束了聊天，其中二人进入了游戏舱。老匡长舒一口气。在游戏中多接触安东尼一刻就可以多了解他一分，这样的机会很难得，但是现在首要的事情还是应该先把天凯武救出去。宝贵的时间又被那几个该死的家伙聊天耽误了十几分钟，再过半个小时穆小姐就要来了！估量一下，韩扬的飞机应该已经在归途之中，自己的精神力现在虽然打不死人，也能造成足够的痛苦了，反正黑帮的计划已经了解了，就现在动手吧！这次回去说什么也要找个同位素发电站好好充充电！
正在这时，游戏公告又响了起来，十小时后游戏将进行在线调整，调整内容请参看官方网站，调整后游戏将更加趋近现实，让玩家能够更好地享受游戏云云。
这次调整早在公测结束时就有预告，据称游戏调整共分三步，正式运营的调整是第一步，这次无限趋近现实是第二步，第三步调整内容是什么、何时调整倒是没有透过口风。老匡心中明白这次调整的范围非常大，势必又要花上一番精力进行研究了。不过现在却不是研究的时候，不管游戏中怎么样，先把天凯武救出来再说。
老匡的精神力脱离天凯武回到沃克那里，拨通了天工的精灵私语：“再过十秒钟，你就退出游戏冲出来！特种部队在外面接应你！”
“好！”天凯武大喜，随即觉得不对劲，“不对啊？冲出来？有四个人守着我呢！”
“现在只有两个，而且他们已经喝下了泻药，你不要怕，随便拨拉拨拉他们就倒了！”
“随便……就倒了？喂！喂！我中文说得好，可没学过中国功夫啊！你倒是说清楚怎么回事啊！”
“你就当你学过好了，像李小龙那样，嚯呀～嚯！嗯，就这样，耽误了时间你自己负责！三、二、一、退出！”
“嚯呀～嚯？”天凯武来不及思考，半信半疑地强行退出了游戏，刚跨出游戏舱，他立刻感觉自己上当了，两个横眉立目的大汉掂量着棍子恶狠狠地盯着他：“你小子犯什么浑？谁让你出来的？赶快给我乖乖回去打游戏！”
“谁？谁按了紧急退出按钮？”天凯武一面支吾着拖延时间，一面四下寻找救援的人藏在哪里。可惜四周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救援人员？眼前这两个大汉胳膊比自己大腿都粗，一个个站得笔直，说起话来也是底气十足，怎么看也不像一拨拉就倒的人啊？这个该死的匡扶正义，这下可把我害惨了！
“别装蒜！老老实实给我回到游戏里去！”两个黑帮的大汉扬起手中的棍子恫吓天凯武，要不是会长有令，这棍子早就敲下来了。天凯武虽然个子高大，却是个十足的文弱书生，和君子动口也许不会输，和小人动武可是没那本事。见对方凶神恶煞地逼过来，一时间慌了手脚：“别打别打！有事慢慢说！”
老匡心里这个着急啊，这个笨蛋，你不动手拨拉他们我怎么施展“催心掌”？给你个当李小龙的机会你还不满意，难道要扮演神拳无敌归辛树隔空打牛你才肯出手？
天凯武此时还抱着一丝希望，再拖延一点时间，说不定就会有幻想中的全副武装的特种部队破门而入，可是黑帮二人却没有什么耐心，一个大汉伸出棍子在天凯武的胸口一搡：“叫你进游戏就赶快进！罗嗦个屁！”
天凯武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老匡实在没辙了，精神力透入两个大汉所在的游戏舱，悄无声息地破坏了控制舱门开启的电路，然后精神力回转，在一个黑帮大汉的胃上狠狠地敲了一下。老匡的精神力恢复得很少，这点力量要是打在别人身上和挠痒痒差不多，可是直接作用在内脏上就是另一码事了。当啷一声，大汉手中的棍子落地，双手捧腹蹲了下去，满头都是黄豆大小的汗珠。
“怎么回事？”另一个大汉诧异地问道。
“不……不知道，肚子……突然好痛……”
咦？不是吹牛啊？真的中毒了？天凯武一下子有了自信，从地上爬起来，试探着一拳打在另一个大汉的胸口。这一拳歪歪斜斜，看起来半分力量都没有，大汉嘴巴一咧正要嘲笑天凯武几句，忽然觉得心脏仿佛被重锤敲了一下，哎哟一声往后连退好几步。
小时候受到别人欺负，或者看到文艺作品中的英雄除恶扬善，很多人心中都会有一个用自己的拳脚除暴安良的梦想，越是文弱的人，这个梦想就越强烈。只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因为个性、时间、环境等因素，大部分人没有学习搏击技术的条件，只能将这个梦想深深藏在心里，慢慢变成自己潜意识的一部分。但是潜意识有时候也是能够左右人的行为的，一个彪形大汉居然被自己打退！天凯武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心中的热血一下沸腾了起来，让你们绑架我！让你们骂我！让你们打我！天凯武口中嚯呀嚯呀地乱叫着，冲上前一通王八拳劈头盖脸地向二人砸去。
老匡配合着天凯武的拳头，一下又一下给大汉以痛击，心中却是焦急，你这个家伙，用拳头打有什么用啊，你老婆都知道用平底锅，你就不会捡起地上的棍子抽？上面的监控录像肯定已经发现了天凯武的暴行，就算监视的人睡觉了，安东尼也不是傻瓜，游戏中天凯武的突然退出他肯定明白意味着什么！很快就会有黑帮的援兵出现，时间紧急，必须尽快干掉这两个家伙！无奈自己的精神力刚才辅助美女们逃跑的时候已经用得七七八八了，这二十分钟刚刚恢复了一点，勉强能让大汉疼得无法还手，却不能给这两个壮硕的大汉以致命的打击。几下催心掌再度耗光了老匡的精神力，就在这时，忽然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真倒霉！这么老的设备当然有可能供电不足了，和我有什么关系！”两公里外的发电站，一个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拿着工具箱正在检查线路，他的脸上有一个红红的大手印，显然刚被薄大姐狠狠教训了一通。测量了几次之后，他找到了老匡放置GBA充电的那个变电站：“原来是这里漏电！我来看看线路……”
是什么让自己感到了危险？老匡迅速离开天凯武，精神力穿透地板来到地面，环顾四周，远处漆黑的海面上出现了一点灯光！现在的精神力无法前去观察那到底是什么，但是想到穆小姐那辆气垫摩托，老匡不寒而栗，穆小姐居然现在就来了！足足提前了半个多小时！糟糕，这次的拯救行动要功亏一篑！
草木折断的嘈杂声响起，沃克正抱着被赶下飞机的凯特匆匆跑来，老匡连忙叫道：“快！快去帮天凯武！”
沃克放下凯特匆匆进入地下室，被关在游戏舱内的另外两个人已经下线，正在拼命地敲击舱门，而天凯武歇斯底里地吼叫着，对着地上动都不动的两个大汉拳打脚踢。现在没有时间解释，沃克拽起天凯武跑出了别墅。
迟了。
海面上，一辆彪悍的气垫摩托呼啸而来，喷射的气流撕开平静的海面，震耳欲聋的马达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白色的浪花翻腾着在摩托后面向两侧扩散，风驰电掣的摩托车宛如一颗流星冲上了沙滩！后面的喷气口猛地偏转，摩托车划过一个大大的弧线稳稳地停在天凯武面前。海滩上的沙粒被激起一米多高，然后像幕布一样落下。
“不要逼我动手。”沙幕后，一个文文弱弱的女子从大摩托上跨了下来，镜片后的一双明眸扫视了一下二人，伸出手指了指天凯武：“你，跟我走。”
然后，她又指了指沃克：“你，自杀吧。”
第187章 心摇摇如悬旌
肥猫凯特发出一声惨叫，瑟瑟地蜷伏在地不敢稍动。沃克猛地把天凯武往后一推，挥动一双铁拳迎上了穆小姐。
“演出开始。”穆小姐微微一笑，抓住面前的铁拳用力一扭一扯。夜色中，两团明亮的电火花从沃克肩头迸发出来，他的双臂已经被穆小姐活生生地撕了下来！双臂被废的沃克没有半分迟疑，抬脚猛地向穆小姐踢去，穆小姐的速度比沃克更快，高跟鞋后发先至，抢先一脚印在了沃克的胸口。
沃克失去双臂的身躯像半截木桩一样倒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椰树树干上。胸口的金属外壳整整齐齐塌陷下去，一个鞋印的形状赫然在目，尖锐的鞋跟洞穿了金属，一大团电火花从残破的漏洞中迸出，几道电弧在体表掠过，沃克高昂的头颅抽搐一阵，无力地垂到了胸前。游戏中一百零九个角色同时晃动了一下，消失了。
别墅门前一阵嘈杂，刚才两个被困在游戏舱中的大汉冲了出来，他们抬头看到穆小姐，不由得吃了一惊：“穆秘书！你怎么会在这里？危险，快闪开！”
“我不需要跑龙套的！”穆小姐的镜片上闪过一道寒光，双手挥动，沃克的两只断臂如同离弦的利箭电射而出，穿透了两名大汉的胸膛后余势未止，将二人牢牢钉在了别墅的墙壁上！血泉喷涌，二人惊愕地看了一眼自己胸前多出来的半截手臂，吐出了胸中的最后一口气。
天凯武在沙滩上连滚带爬跑出几步，一个趔趄再次摔倒在地。穆小姐上前抓住他的衣襟，把他从地上提起来，拎到面前不到五公分的地方调侃道：“错误的喜剧？”
穆小姐的眼镜片中，映出了一张因为愤怒和绝望而扭曲的脸。血腥的场景让天凯武全身颤抖，可是他的双眼依然死死盯着穆小姐的眼睛毫不退让：“不！是驯悍记！”
听到天凯武的回答，穆小姐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与此同时，天凯武拼尽全身力量的一拳已经打在她的脸上。指骨碎裂的声音响起，那张看似吹弹得破的脸上没有一丝痕迹，反倒是天凯武捂着鲜血淋漓的手惨叫了起来。
移动电话忽然响了起来，穆小姐一手像提小鸡一样拎着天凯武，一手接通了电话，安东尼的声音响起：“小穆？还没到船长室？”
“我在路上碰到了一个逃犯，不过他就要上绞刑架了。”
“怎么会这么巧！能否不要杀天凯武，他还有很重要的用处！”
“很抱歉，老板，他们逼我出手了。”
“小穆！我知道你不会破例，但能不能晚一点杀死他？哪怕只晚几个钟头？”
“看到我演出的观众都要立刻死去，老板，即使是您也不能例外。”穆小姐平静地放下电话，将刀锋一样的手掌对准了天凯武的咽喉：“你是一个好演员。现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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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穆小姐出现的那一刻起，极度危险的预感就充斥在老匡心头，这次的预感是如此的强烈，简直让老匡忍不住想抛下一切逃走。当他勉强镇静下来时，穆小姐和沃克之间兔起鹘落的交手已经结束了。看到几近报废的沃克，老匡心如刀绞，他凝聚所剩无几的精神力，试图唤醒昏迷的沃克。就在穆小姐放下电话那一刻，老匡终于又感到了沃克的意识。
“肢体严重受创……备用能源开启……”
“沃克！赶快启动火箭助推！不……”
“不要管天凯武赶快逃走”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口，老匡蓦然觉得眼前一花，景物、声音、周围一切的一切，全部模糊了起来。
沃克的头颅轻轻转动一下，猛地抬起头盯着十几米外那个比自己强大百倍的敌人！火箭助推瞬间点燃，推进器喷出的熊熊烈焰将身后的椰树化为灰烬，未听到老匡命令的沃克选择了继续完成任务，他没有飞上天空逃走，而是像枚导弹一样对准穆小姐直冲过去！
听到背后尖锐的呼啸声，穆小姐也感到了危险，她猛地回头，沃克已携万钧之势一头撞在她的小腹上！巨大的冲击力撕裂了她手中的衣襟，天凯武骨碌碌滚到一旁，穆小姐那副精美的眼镜也掉落在地。
沃克的火箭助推系统已经开到了最大功率，可是依旧没有把穆小姐撞飞到空中。她的双脚在沙滩上犁出了两道深深的沟壑，退出了十几米后居然站稳了脚跟！沃克的头顶在穆小姐的胸腹之间，身后的推进器喷出一米多长的火焰，连地上的沙粒都融化成了亮晶晶的玻璃，可是却不能再将穆小姐推动一分一毫！
“***！”显然这次是动了真火，穆小姐右手五指化作钢锥嵌入沃克的躯体，左手化作一把巨大的铡刀，狠狠地砍在沃克的脖颈上！一下！两下！三下！
火花飞溅中，沃克的头颅被穆小姐活生生地砍了下来！身后的火焰渐渐熄灭了，沃克残破的身躯无力地落在地上。穆小姐弯腰捡起滚落的头颅，轻轻抛到天凯武的面前：“这是一出悲剧，不要怪我，怪他吧。”
“快……跑……”沃克的嘴唇翕动，吐出最后两个音节，视野内的景物逐渐变得狭窄，最终化作一条亮线，闪烁了一下，归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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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鬼玩艺儿？去你妈的！”两公里外，研究员终于找到了漏电的关键。随着一声喝骂，承载着老匡魂魄的GBA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无数道刺目的白光从变电站的窗口透了出来，海面和夜空瞬间都被映成了白色，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变电站化作万千碎片飞上了天空！一团巨大的球形闪电顺着五公里长的潮汐发电站踯躅而行，身后的大坝接二连三爆发出通红的火球，化身成一条熊熊的火龙。升腾的火焰映红了海面，照亮了夜空，一圈无形的震波以发电站为中心向四周迅速扩展，所到之处窗玻璃、酒瓶、水晶吊灯同时化成千万碎片！整个新诺亚方舟震颤起来，所有的人都立足不稳摔倒在地，所有的***同时熄灭，所有的电子设备同时冒出刺目的电火花！
沙滩上，穆小姐正大步走向瘫软在地的天凯武，忽然她的身躯仿佛失去了控制，僵直地向前迈出两步，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穆小姐全身都在痛苦地颤抖着，可是她依然不肯放过眼前的猎物，手脚并用一点点向前爬去，就在她的指尖触及天凯武脚腕的时候，一阵剧烈的痉挛传遍全身，她不甘地看了一眼天凯武，头颅慢慢地低垂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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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景物如同水中的倒影一样波动、摇曳起来，逐渐化作一片广袤无垠的虚幻。老匡感觉自己化身成无数绚烂的光点，团花簇锦，落英缤纷。它们用最优美的弧线旋转着，用最曼妙的韵律跃动着，仿佛一个个向心上人告别的少女，展现出自己最动人的身姿后，依依不舍地离自己远去，遁入那片广袤之中。
就这么走了吗？似曾相识的感受浮上心头。不！我还不能消散！我还有无数要做的事情！老匡在那片一无所有的虚空中拼死挣扎，生机却随着光点潮水般消退。消散的速度越来越快，光点已经分不清彼此，拖曳着一条条流光溢彩的光带消失在无尽的虚空中。意识已经难以维持了，老匡凭借求生的本能向四周延展自己的精神，可是美轮美奂的光点却像流水一样不断从指缝中溜走。无尽的虚空中，老匡就像一个耗尽了所有体力的溺水者，下沉，再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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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空中，返航的韩扬已经看到了夜幕笼罩的新若亚方舟。忽然，一阵心灵的悸动惊悚地传到心头。
“怎么！这种感觉！”
韩扬不寒而栗，一瞬间，无尽的悲哀和失落充斥他的心头。
“不！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眼前，一道耀眼的闪光划破了夜空，新诺亚方舟上方巨大的隔离罩裂开了数道恐怖的缝隙，紧接着，密如蛛网的龟裂遍布在巨大的裂痕之间，下一刻，亿万碎片飞舞到空中，熊熊的火光映照下，天空中宛如盛开了一朵落幕的巨型礼花。
连锁爆炸的轰鸣在天地间回响，海岸边原先绵延五公里的潮汐发电站已经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团巨大的蘑菇云。冲击波化作狂风肆虐着岛上郁郁葱葱的热带丛林，高大的椰树一片片倒伏，林中人工培养的珍稀动物惊叫着四处逃窜。爆炸引起了小型的海啸，七八米高的巨浪铺天盖地地砸向岸边，美丽的沙滩、优雅的别墅，瞬间都变成了一片泽国。
飞机上的仪表疯狂地旋转起来，韩扬极力控制飞机，可是所有的电子设备全都失灵了，失去动力的飞机在狂暴的气流中犹如怒涛中的一叶扁舟，无规律地翻滚着向地面栽去。无奈之下，韩扬按下了紧急逃逸的按钮。舱盖崩飞，韩扬连带座椅一起被弹到了空中。
仰望夜空，漫天的碎片犹如天堂中的湖泊，波澜壮阔，晶光粼粼。须臾，至美无形，坠落人间。
第188章 无所终薄
潮水退去，沙滩上露出别墅残败的身影。四周安静下来，只有狂风还在不甘地咆哮。天空中韩扬艰难地控制着动力降落伞的方向，对准那片银白色的沙滩落下。
“老匡～你在哪里？”韩扬大声地呼唤着。
没有回应。夜，沉沉蔼蔼，只有椰林在风中低声地呜咽。
自己离开的几十分钟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呵呵，一定是老匡搞的鬼！他设计了一个大爆炸，把黑帮的人一网打尽！韩扬神情怪异地笑着，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
老匡会飞，他还那么狡猾！他怎么可能出事情？不要胡思乱想，我现在，要做好我的事，找到沃克和肥猫……
孤单的身影踯躅地在沙滩上逡巡，身后，留下一串歪斜踉跄的足迹。海浪冲上沙滩，然后无力地退去，周而复始，毫无生机。
一个半截掩埋在沙土中的物体映入了眼帘，韩扬立刻向那里飞奔而去，刨开沙土，露出来的赫然是一副被人工皮肤包裹的金属身躯！看到腰间那一串熟悉的游戏感应器，韩扬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这不是沃克的身躯吗！
是谁把沃克破坏成这个样？头颅呢？沃克的头颅在哪里？只要保住芯片，沃克就不会死！韩扬四处张望，忽然旁边的别墅中传来一阵唏唏嗦嗦的声音。是黑帮的人？或许有沃克和老匡的线索！韩扬心中一喜，连忙跑了过去。
别墅的大门是向外开启的，可是巨浪带来的海砂已经将其掩埋了一半，韩扬没心思慢慢刨沙，一脚踢去，门上登时多了一个大窟窿。伏身钻进门，屋内一片漆黑，只是隐隐看到房间里豪华的设施已经被海水泡得一塌糊涂。韩扬的眼睛还没适应屋中的黑暗，背后风声响起，一根木棍砸了下来。武术技能觉醒的韩扬哪里是那么容易被暗算的，听风辨位左手回撩，还没回头已经劈手将对方的武器抢了过来。
天凯武并不认识韩扬，偷袭不成反被发现，想来自己是活不长了，发疯一样扑上来要和韩扬拼命。还好韩扬知道天凯武的长相，三两下就把天凯武擒住：“天凯武吗？冷静一点！我是来救你的！”
“啊？是吗？我得救了？你不是骗我的吧！”天凯武绝处逢生，一下子变得欣喜若狂，冲上前就要给韩扬一个阿拉伯式的拥抱，韩扬将他推开：“等一下！你看见一个机器人的头吗？”
“啊，看到了！刚才就在沙滩上！但是大浪来的时候我躲进屋里，不知道被海浪冲到哪里去了。很重要吗？我这就帮你去找！”
二人来到沙滩上细细搜索，可是大浪淘沙，哪里能找的到？天凯武一拍脑袋：“啊！我想起来了，我每次外出的时候他们都要用金属探测器搜身，说不定可以用它来找被沙埋起来的金属物品！”
“快去找找还在不在！找到他们，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天凯武跑回别墅翻箱倒柜，韩扬继续在沙滩上搜寻。在靠近椰树林的时候，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忽然从树上窜下来，直扑韩扬。韩扬惊喜地抱住了它：“老匡……凯特！你还活着啊！太好了……见到那个老是欺负你的鬼魂没有？”
虽然在树上躲过了巨浪，但是连惊带吓，凯特也筋疲力尽了。浑身湿透的肥猫显然没有听懂韩扬的问题，一头钻进他怀中瑟瑟发抖。韩扬拉开衣襟，用体温慰藉冰冷的肥猫，抚摸着它身上湿漉漉的毛，默然无语。
沙滩上隐约传来天凯武的呼喊声。风很大，韩扬没听清他喊的什么，连忙疾步跑出树林：“怎么？找到了什么？”
“这下面有金属的东西！有没有铲子？”
“闪开！”韩扬双脚扎马运气于臂，嗤的一声，整个手臂没入了沙中，感觉手指碰到了什么东西，韩扬伸手一提，沙土飞溅中，一辆三米长的喷气摩托被从沙中提了出来！
天凯武嘴巴张得老大：“你……你们人质营救部队的都是机器人？”
韩扬心头烦躁：“我不是！别罗嗦了，赶快继续找。黑帮的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过来！”
“我也很想赶快找啊！”天凯武显得很委屈，“可是这个金属探测器功率太小，如果埋得深一点，最多也就能发现摩托车这么大的东西！啊，对了，那个机器人的躯干里应该有高级的探测器！即使没有，增幅器最少也是有的！稍微改装一下就可以用！”
“需要什么？快说！”
在天凯武的指挥下，韩扬把沃克的躯干搬了过来，天凯武捣鼓了一阵子：“居然是一个工业机器人？可是……这是什么设备？这个TR-59怎么这么特别？里面很多零件我都没见过？啊……你别着急，我找到需要的东西了……”
好在这个家伙虽然话多，动作却很麻利，没等韩扬发火，新的探测仪已经组合出来了。这个探测仪由沃克的核熔电池提供能源，探头是沃克体内的质子磁力仪，不但功率大可以穿透很厚的砂层，探测范围也增大了几十倍。当真是磨刀不误砍柴工，不到一分钟时间，天凯武又有了新发现：“这里！”
韩扬探沙取物，果然找到了沃克的头颅！虽然外面的人工皮肤基本上都被剥离了，但金属的头盖骨依然完整。韩扬长舒一口气，发现质子磁力仪还在嘀嘀地叫着，难道是老匡的GBA？韩扬再次探入沙中摸索。
“啊！不对！不要再挖了！”天凯武忽然想到了什么，嚷嚷起来。
“嗯？”韩扬一愣神，已经抓住了一样物体顺手提了出来。沙粒飞溅，看到手中的物体，二人同时大叫起来。
被挖出来的正是那个恐怖的穆小姐！天凯武二话不说拔腿就跑，韩扬虽然没见过穆小姐，但是也听沃克转述过液态金属人的厉害，抖手就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了出去。
吧哒一声，穆小姐像条死鱼一样掉在地上，一动没动。天凯武跑出两步战战兢兢回头：“死了？”
“也许是吧……”韩扬毕竟没有亲眼见过穆小姐的残暴，所以并不十分害怕。他慢慢接近穆小姐，试探着踢了一脚。穆小姐被踢翻了过来，仰面朝天地躺在沙滩上依然一动不动。韩扬点点头：“别害怕，应该是死了，赶快继续找老……GBA！”
“GBA是什么？”
“就是……这么大小的一个红色小盒子！”
“红色小盒子？”天凯武忽然伸手指着韩扬的背后喊道：“喂！喂！就算是金盒子也别找了，看后面！快跑吧！”
天边已经露出了曙光，远处银白色的沙滩上，三十几个小黑点正在蜂拥涌来。韩扬扔给天凯武一张卡片：“你老婆我已经送到这个地址去了，你把猫和机器人的头放在摩托上，赶快逃走吧！”
“那你呢？”
韩扬看了一眼远处灿烂的朝霞，轻轻摇了摇头：“我还有事要做。”
“你发疯了！命重要还是盒子重要啊！”
韩扬没有理会天凯武，目光扫过银白色的沙滩，低声自语：“老匡，你在哪儿？不要再和我开玩笑了，快出来吧。”
“哎！不知道珍惜生命的机器人！”天凯武叹了口气，抱着肥猫和沃克的头颅跨上了穆小姐的气垫摩托。
“***！”就在这时，韩扬脚下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咒骂！穆小姐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翻了个身，一把抓住了韩扬的脚腕！
“啊哟！”看到穆小姐复活，天凯武脸都绿了，飞速地启动了摩托：“我……我在海上等你！”
韩扬低下头，趴在地上的美女正仰着脸，带着一丝不屑的笑容看着自己。面对前所未有的危险，韩扬反而冷静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内心的仓皇和绝望化作无匹的力量！下一刻，韩扬扭腰送胯，右脚端端正正地踢在穆小姐的脸上！
这一脚只前进了短短的二十公分，可是蕴藏的力量却是惊天地泣鬼神！穆小姐端庄的脸扭曲凹陷，脖子折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嘭的一声，后脑勺碰到了自己的后背！
要是普通人挨上这一脚，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可是韩扬深知面前这看似柔弱的美女决不会这么轻易死去。右脚刚刚落地，韩扬的左脚已经高高抬起，带着恐怖的力量狠狠踏下！
“噗！”穆小姐的上半身都陷入了沙里，抓住韩扬脚踝的手终于松开了，宛如被万吨水压机压榨，她的螓首被活生生踩入了脊背之中！韩扬没有给对方丝毫的喘息之机，伏身抓住穆小姐纤细的手腕，右脚尖踏地，左脚跟为轴，飞速地抡了几个***猛一松手，穆小姐宛如一颗流星一样消失在空中。
“快跑啊！”天凯武驾着摩托在海面上兜了一个大***回到韩扬身边：“那个女杀手是打不死的！盒子什么的以后回来再找！”
“我不能扔下他不管！那个盒子是我朋友！”韩扬大叫着，两行眼泪终究忍不住流了下来。危机使他冷静，也让他抹去了心头的杂芜，欺骗自己的种种理由飞散，残酷的真相凸现出来，巨大的哀痛袭上心头。
自己早就知道，这场几乎毁灭了新诺亚方舟的大爆炸，肯定是因为在变电站充电的GBA爆炸引起的。在这种威力堪比核爆的爆炸中心，空气会电离，金属会升华，没有一样物品能完好无损地存留下来。
老匡是不会置朋友于危险中而不顾的人，这么久都没露面，一定是——死了。
韩扬狂野地抓起一把把沙粒，发疯一样扔向无垠的大海：“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又是在这片沙滩！为什么我不能救你第二次！为什么你要扔下我一个人走！”
爆炸伊始，自己已经感受到了上次老匡魂飞魄散时的那种悸动。之所以在沙滩上寻找，之所以不敢去爆炸中心，之所以下意识地先寻找沃克，之所以对自己说老匡不会走……是因为自己不愿去想！不敢去想！不能去想！不愿相信！不能相信！不敢相信——
那曾经感受过一次的悸动缘何而来？
是因为，老匡，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老匡，死了。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死了。那个走到哪里就把开心和欢笑带到哪里的家伙，那个从不让朋友分担一点自己忧伤的家伙，那个喜欢捉弄同伴、内心却一片热忱的家伙，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消失了，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再也看不到他狡黠的眼神，再也听不到他促狭的坏笑，再也不能为他的奇谋妙策惊叹，再也……不能知道他那未竟的愿望到底是什么。
骗人。老匡，你在骗人。
你说过等我入土为安了你还会在世界上游荡，你说过不探索出真相决不罢休，你说过要完成你的心愿，你说过要和我一起走到路的尽头……
现在，你却一个人走了？没有最后的告别？也没有临终的嘱托？就这么走了？
你这个老色鬼、吝啬鬼、臭死鬼！你丢下我不管！你说话不算数！你不讲信用！你欺骗我！！你给我出来！你给我滚出来！你赶快回答我！你快回答我！回答我！！
嗓子已经喊破，声嘶力竭的嚎叫变成了剧烈的干咳。扑通一声，精疲力竭的韩扬跪倒在地，将头颅深深地埋入双膝之中，浑身无力地抽搐、颤抖、痉挛。
天凯武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心灵上那巨大的哀痛。犹豫了一会儿，天凯武上前搀扶起韩扬：“走吧，那个魔鬼很快就会回来，再呆在这里也于事无补，只会白白送了性命。”
韩扬眼中早已无泪，他双目呆滞，毫无意识地被天凯武架上了车。在引擎的轰鸣声中，两个孤单的身影朝着东升的旭日远去。
（《第四卷?对杀》?完）
第189章 哀莫大于心死
九月十二日上午，湛江机场，一架豪华客机腾空而起。
这是一架可以容纳上千名旅客的波音7777飞机，机舱经过改造，所有的座椅都被拆除了，取而代之的是酒吧、桑拿房、VR高尔夫球场等豪华设施。不过现在这些设施无人问津，机舱内，二男四女端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默默无语。
坐在四名佳丽中间的男子手持一只精美的酒杯，正在自斟自饮。美酒在握，佳丽环膝，很多人的人生梦想不过如此，可是这个男子清癯的面庞上却没有一丝喜悦的神情。相反，他喝一口酒叹一口气，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这个男子正是劫后余生的天凯武。他早已清楚坐在对面的年轻人不是什么营救人质的特种部队，但数次询问对方的来历，对方始终双目低垂，只是抱着那只姜黄色的猫蜷缩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这个年轻人，到底从何而来，又为什么要救自己？
凝视着手中的酒杯，天凯武思绪万千。事情远远没有完结。这次虽然侥幸逃出了魔窟，但是今后想要再过安稳的日子是不可能了。那个恐怖的女杀手绝对不是人类，而且她似乎有一个规矩，看见她出手的人她都要杀死，甚至连自己人都不放过。如此说来，自己的余生恐怕要在无尽的追杀中渡过了。
这个黑帮的女杀手举手抬足之间都有洞穿金石的威力，雇佣一般的保镖根本无济于事，呆板的保安机器人也绝对不是她的对手，夸张一点来说，就算躲在军营里都不安全。能够保住自己性命的……恐怕只有面前这个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年轻人了。
天凯武上下打量着对方，越看越觉得眼前的年轻人是个谜。连机器人都不能抗衡的女杀手，被他三拳两脚制服，他那略显瘦弱的身躯内，蕴含着何等恐怖的力量？不用说，他肯定就是一直藏在幕后的化名“匡扶正义”的那个人。第一次接触的时候他自称超人，自己满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谁知道居然真的是个超人！
对方看起来连二十岁都不到，可是他不但拥有强悍的肉体，而且能够在游戏中以弱胜强，打败不可一世的三R会，利用蛛丝马迹找到现实中的自己，并顺利地将自己和妻子营救出来。这些事情，换成自己来做的话，自问哪一件都很难做到。这样一个人智勇双全的人，怎么可能甘居人下做自己的保镖呢？
天凯武思绪混乱，低声和几个妻子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回到新加坡，把另外两个妻子都接出来，以免再次被黑帮所擒扣作人质。
可是，把她们接出来后，自己又能去哪里？想起女杀手那非人的能力，天凯武只觉得天下虽大，却无一处可供自己藏身。难道，自己真的要去那个地方？躲避了这么多年，却依然无法逃脱命运之手的指引？宁静的生活终究还是不能属于自己，冥冥中，自己绕了一个大***，还是要面对那血与火的宿命？
价值千金的醇酿一杯接一杯地倒入口中，麻木的味蕾却毫无知觉。恍惚间，酒杯中倒映出那女杀手美丽而冰冷的笑容，天凯武惊叫一声，失手打碎了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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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降落在新加坡。天凯武自家的豪宅中有一大堆保安和警卫，但是这些家伙面对那个女杀手简直半点用处都没有。人带多了反而容易暴露行踪，天凯武没有收拾行李，也没交待自己要到哪里去，一分钟都没敢耽误，接到两位妻子后带着几个心腹迅速登上了自己的专机。现在，只有在空中，天凯武才会感到安全。
下机、转车的过程中，那个年轻人一直默默地跟着自己，直到飞机再次升空，他才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凯特饿了，有吃的吗？”
“啊？”天凯武一愣，随即欣喜道：“有有有！我这就让人去拿。你还需要什么？”
年轻人自然是韩扬。老匡消失后，他万念俱灰，甚至一度想呆在新诺亚方舟和三R会血战到底为老匡复仇，直到杀光敌人，或者自己被杀死。支撑他没有这么做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他心中还抱着一丝希望，老匡不是人，是否真的死亡无法查证，而且老匡生前一再鼓励自己，无论在什么样的条件下都不要放弃希望。正是这个信念支撑着韩扬，没有被巨大的哀痛击溃。
看着膝上的凯特，韩扬眼前不住出现幻觉，似乎它忽然间又叼上了雪茄烟，露出它特有的那种坏笑，可每次自己欣喜若狂地要喊出来“老匡！”的时候，幻象便悄然散去，眼前依旧是惊魂未定的肥猫。每当此时，韩扬就会感到自己的心像被千万根钢针扎穿一样剧痛，可是过不了多久，幻象又会再次出现，重复恍惚、惊喜到绝望的轮回。韩扬隐隐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非要疯掉不可，可是他依旧不肯放下膝上的凯特，反而将它在怀中搂得更紧。
幸亏动物的情绪平复的比较快，安静下来的肥猫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开始磨蹭韩扬索要食物，这一举动才将韩扬从梦魇般的轮回中拯救出来。看着大嚼猫食的凯特，韩扬的头脑勉强恢复了正常，开始思考该怎么办。
思索了一阵，韩扬接通了老妈的电话，由于害怕老妈发现自己的神色不对，韩扬仅使用了语音系统。
“喂？老妈？”
“乖儿子，你跑到哪儿去了？快回来吧，今天是老爸和老妈的结婚纪念日，我们都在家里，今天不去饭店，老妈做了一桌子菜，等着你回来吃！”
“妈……我碰上一点不开心的事情，想在外面转一转再回家。”
“怎么了？乖儿子？发生了什么事？快回来和妈说说！”
“嗯，没什么……”韩扬掩饰道，“一点小事，很抱歉，今晚我就不回去吃了，祝你们快乐！”
由于害怕老妈的追问，韩扬飞快地挂上了电话，再次闷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这次拯救人质的行动，如果提前告诉父母，依靠他们的力量来进行，老匡就不会死亡。可是那样一来，老匡的秘密就无论如何都保不住了。但即使老匡被抓到实验室去也比死亡要强一万倍啊，几个小时前，老匡还在谈笑风生，现在却天人永隔。韩扬双手覆面，懊悔得无以复加。
现在老匡走了，再告诉父母这个秘密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唯一陪伴老匡来到这个世界的纪念物，那个红色的GBA也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自己和老匡相伴的这半年时间，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就像一场无痕的梦境。如果真的告诉父母这件事，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说不定父母会把自己当成精神失常，更重要的是，自己内心里不愿意再提起老匡的点点滴滴，那对自己来说，简直就是一种非人的折磨。
韩扬抱起饱餐的凯特，也许，只有它才能给与自己一点慰藉吧。
眼看韩扬就要再度陷入恍惚之中，天凯武上前拍了拍韩扬的肩膀：“斯人已去，匡先生，不要太难过了。”
韩扬抬头看了看天凯武，勉强点了点头。
见韩扬有了反应，天凯武继续说道：“您的战友是在拯救我的行动中牺牲的，为此我深表歉意。我知道人的生命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但我还是想为您尽一点绵薄之力，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不然的话我会一直于心不安。这张支票，先请您收下。”
天凯武递过去一张电子支票，一个“1”后面居然跟着八个“0”。韩扬木然地看着这张巨额支票，眼前浮现的却是老匡见到金币后两眼闪闪发光的表情。俄顷，幻象破灭了，韩扬垂下头单手扶额，向天凯武摆了摆手：“你拿回去吧，我不需要钱，我们也不是为了钱救你的。”
“这个……”天凯武一时间感到很错愕。自己思来想去，从对方先前和自己接触的过程中分析出，唯一可能让这个年轻人动心的应该就是金钱。面对这种能力的人，少量的金钱势必不能打动对方，所以自己一下子开出一亿的巨额数目，谁知道对方丝毫没有动心？难道对方还嫌不够？不对，从对方那种木然的神情判断，他有没有去看支票上的数额都是问题，应该不关金额的事。看样子，先前对方贪财的那些姿态都是装出来的，为的是掩盖真正的目的。那么，对方为什么要救自己？没有人会去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对方到底是为了什么？
天凯武再次打量眼前的年轻人，可是无论怎么看都是心灰意冷、万念俱灰的样子，根本就看不出有什么图谋。能够将自己的目的掩藏得滴水不漏，这才叫真正的城府，天凯武心中暗赞，但也颇为头疼，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救了自己，而且今后自己还需要靠对方继续保护，如何酬谢对方呢？对方不要钱，那要什么？难道和黑帮的目的是一样的？那自己岂不是才出火坑又入火海？完蛋了，这次更全，一家七口全在飞机上了，逃都逃不掉……
想到这里，天凯武都要绝望了，他看了看四周，自己随身的几个保镖怎么看也不像有对抗超人的实力。这可怎么办，地上有杀手，天上有超人，自己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天凯武正在那里胡思乱想，韩扬忽然抬起头来问道：“下次着陆的时候，能找一个有机器人商店的地方吗？我要去买一个TR－59。”
“你是想替换他的躯体吗？不用买，我这里就有！”天凯武连忙答应，“不过，你那个TR－59内部的结构好像和一般的TR－59大不一样啊？”
TR－59是韩扬老爸公司出品的第四代人工智能机器人的型号，虽然价格昂贵，但是由于智能比以往提高了很多，使用起来更加方便，所以一经推出就成了上层社会家庭的必备之物。天凯武这样的亿万富豪当然不会在乎那点钱，飞机上也配了好几个。听说韩扬需要，他连忙招手，一个漂亮的女佣走上前问道：“主人，您有什么吩咐？”
天凯武一拍脑袋：“哎呀，不好意思，我买的都是定做的特殊型，这个……呵呵，你知道我喜欢漂亮一点的，而市场上的都难看得要死……你那个机器人是男性，这个身体安上去可能有点别扭。不过不管怎么说，先凑合着用吧，一会儿飞机着陆我再去帮你买标配型号的。”
韩扬摇头：“那就不用换了，等着陆我自己去买。”
“这样啊，真不好意思。”天凯武一边和韩扬聊天一边悄悄打量对方，可是越看韩扬越不像有什么坏心眼的样子。自己……是不是因为这次历险变成惊弓之鸟了？不对，也可能是黑帮因为自己一直不肯讲出关键性的秘密，特意安排了一个苦肉计，让这个年轻人假装救出自己，然后自己就感恩戴德的自己把秘密说了出来……天凯武越想越有道理，这个年轻人实力这么强，怎么会连手下都保护不了？嗯！有道理！肯定是苦肉计！
俗话说庸人自扰，其实聪明人的烦恼更多，因为他往往会把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想得很复杂。天凯武现在就陷入了这个怪圈，而且越陷越深。不过韩扬的一句话一下子打消了他所有的疑虑：“一会儿着陆的时候我就下机了，你自己保重，下次，也许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啊？”天凯武嘴巴张得老大，“你……就这么什么都不要我做就走了？”
韩扬心乱如麻，不过出于礼貌，还是作了简要回答：“是我的伙伴想找你帮我们做一些事情，现在……我的伙伴死了，我也再不想碰这个游戏，所以，也没有必要找你帮忙了。”
如果真是苦肉计的话，这个年轻人一定是世界上一流的演员。天凯武看着韩扬轻轻摇头，打消了自己的疑虑。韩扬回答的话音很清晰，但是他的眼神——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啊，落寞、孤寂、寥无生趣，恐怕只有哀莫大于心死这个词才能准确地形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到底是什么人的离去，让这个年轻人伤心至此？是亲人，朋友，还是爱人？不论是谁，韩扬的哀痛深深地打动了天凯武，心中的疑窦不翼而飞，他坐在韩扬身旁问道：“那么，今后你打算到哪里去呢？”
“我……不知道。”
“既然这样，何必急着要走？”天凯武不再怀疑韩扬，把实话都说了出来：“你的朋友因我而死，你就这么走，我的心里会一辈子不安的；再者说，那个女杀手你也知道她的厉害，她曾经扬言要杀死所有见过她出手的人，而且似乎迄今为止，她的誓言还没有不兑现的时候。现在你我都是她的目标，你的实力超卓也许还不太害怕她，而我呢，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如果你就这么离开，那和亲手把我送上绞刑架差不多。中国有句老话，叫‘分则弱，合则强’，我们在一起，她势必下手要更困难一些，说不定，我们还有杀掉她的机会……”
听到“要杀死所有见过她出手的人”这句话，韩扬猛地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天凯武。天凯武以为韩扬嫌自己是个累赘，略一沉吟，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然后凑到韩扬耳边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全无实力的人，我的身上隐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只不过……”
韩扬忽然一把揪住天凯武的衣襟：“快！掉头！飞到琴岛市去！”
“啊？好的！”天凯武平时罗嗦，关键时候还是很利索的，看到韩扬脸色大变，知道不好，连忙让飞机掉头驶往琴岛市。
“快！快！用最高时速！”韩扬现在恨不得肋生双翼一下子飞回琴岛市，危险！极度的危险！自己为什么早没有想到？虽然不知道穆小姐有杀掉所有看过她出手的人的原则，但是自己应该想到，老匡几乎毁了整个新诺亚方舟，即便黑帮以前没有干掉自己的打算，现在必定已经对自己怨恨入骨，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先前天凯武已经和自己说过黑帮在做一个在现实中追踪玩家的实验，虽然目前还没有完全成功，但并不代表着他们没有其他的途经找到现实中的自己！穆小姐已经见过自己的样子，她的实力那么强劲，强行闯入执法局逼迫工作人员从网络上查自己的住址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现在，自己的父母无时无刻都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连天凯武都知道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家人接到安全的地方，可是自己……
“我真蠢！”
韩扬狠狠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老匡无数次告诫自己，任何时刻都要保持头脑的冷静，为什么自己还是被伤痛击垮！半年来，老匡一直无时无刻潜移默化地培养着自己，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独挑重担，可是自己为什么就这么不争气！要是老匡还在，势必立刻会想到这个环节，不，老匡让自己而不是沃克去送走人质，根本就是为了不要让自己在穆小姐面前露面！也许他早就意识到这次行动的危险，可是他却一言不发，默默地做着这一切，默默地替朋友着想，把危险和痛苦留给自己！
下唇已经被咬出了血，韩扬强迫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像老匡那样冷静地思考……
第一件事，通知父母赶快离开家！韩扬再次抓起电话，忽然心头犹如被大锤重击！
不对！
一直以来，家中始终是老爸的厨艺最好，老妈只是打打下手，有老爸在的时候，老妈是从不会下厨的。可是，刚才的电话中，老妈居然说她做了一桌子菜！
一阵头晕目眩，韩扬重重地栽倒在地。
第190章 临行
算上今天的章节就是百万字免费章节了，大家是不是多给笔者一点动力？打扰大家看文，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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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先生！你怎么了？”看到韩扬晕倒，天凯武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肩膀，“快快！急救！”
那个女佣模样的TR－59立刻跑了上来，正要把躺在地上的韩扬放到治疗仪上，韩扬忽然睁开了眼睛。
冷静！冷静！老匡以前的教导我时常忘记，现在他不在了，我还要继续遗忘下去吗？老匡告诉过我，不要被挫折击垮，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自己的努力，彷徨、悲伤、绝望起不到任何作用，要尽力与命运奋争！这是老匡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我难道还要继续忽视？不！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这样即使失败了也没什么可后悔！不管明天如何，不管昨天如何，最重要的是活好今天！
“我不需要急救。”韩扬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在沙发上作了几个深呼吸，“麻烦你先出去把TR－59的躯体换上。”
“呃……呃，好的。”
天凯武愕然发现眼前的年轻人似乎已经不是刚才那个心痛欲死的人了。刚才那个人，神情木然，眼光呆滞，似乎生命已经离开他的躯壳而去，留下的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现在，年轻人双眼逐渐清澈明亮起来，芜杂尽去，剔透得犹如一湾寒泉，在那深邃之处，仿佛有星辰在闪烁。
他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天凯武百思不得其解，答应一声，拿着沃克的头颅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韩扬再次拨通家中电话，语气平静地表示自己要先回家一趟拿点物品再去旅游。听到不知真伪的母亲高兴的答复，韩扬心中一阵发紧，挂上电话。
飞机从经济航速加速到最高航速，机身微微颤抖起来。天凯武已经帮沃克的头颅接上了女佣的身体，目前沃克可以行动和说话，只是可能因为身体不适的原因显得有些呆板。韩扬问了沃克几个问题，得知系统公布战争状态结束后林娜、月夜、小六全都下线休息去了。韩扬再次拿起电话拨打林娜公寓的号码，却没有人接听。
难道林娜也有危险？不，不应该。林娜连穆小姐在游戏中的角色阿木都没有见过，更没有见过现实中的穆小姐出手杀人，她的公寓住址只有自己和沃克知道，穆小姐没有道理会找上林娜。韩扬略略放心，走到沙发前，缓缓坐下，开始分析整件事情。
老匡的计划是在不引起黑帮怀疑的前提下救出天凯武，不着痕迹地破坏黑帮的阴谋，同时摸清黑帮对伊甸牧场的图谋。这个计划一开始实施得非常顺利，看守赌博的时候内讧，人质趁机逃出；天凯武貌似手无缚鸡之力，实则有自救的能力，击倒看守夺路逃走。可是中途因为接连不断的意外耽误了不少时间，最后一刻老匡精神力耗尽，偏偏又遭遇穆小姐这个强大的对手，整个计划前功尽弃，虽然救出了人质，但是却暴露了自己和沃克，老匡更是因为无法保护精神力本源而烟消云散。
老匡虽奇谋妙算，但毕竟不能预知未来，不可能预先为身后事埋下伏笔。老匡死亡时释放的巨大能量几乎将黑帮的基业毁于一旦，且不说安东尼是否肯善罢甘休，至少穆小姐要杀掉自己和天凯武灭口。林娜没有暴露，暂时不会有危险，那么，自己母亲的反常行为呢？第一种情况是已经被穆小姐扣为人质，被逼着这么说让自己回来，而母亲无法直接提醒自己，故意在话语中留下破绽提醒自己注意；第二种情况……父母已经被杀，穆小姐乔装母亲的声音让自己回来，但是她不知道自己家中的这些细节，所以露出了破绽。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是命悬一线，现在首先要做的事情是赶回琴岛市。飞机还有一个小时才能到达，现在这段时间可以做什么？老匡要是在的话会怎么做？信息，对，获取更多的信息！老匡以前作每一件事之前，都要尽可能地收集信息，掌握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后，制定出具有针对性的策略。即使条件所限获取的信息不足，也可以通过分析，将赌注押在赢面最大的一方。
韩扬最先想到的是利用远程家居控制系统观察家中的情况，可是他立刻推翻了这个想法。从老匡生前获得的情报分析，穆小姐对能量的涌动感觉敏锐，家中的监控设施一旦开始运作，她必然有所察觉，面对这样的敌人，打草惊蛇是很不智的行为，自己装出毫无察觉的样子，说不定还有偷袭对方的机会。
要是老匡在，自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探知对方的动向，可是现在……韩扬心中一痛，抛开了这个念头。
现在无法从家中获得信息，那还有什么渠道？寻求自己父母的同事帮助？不，这也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首先，自己不知道父母哪些同事是军方的人，哪些是老百姓；其次，液态金属杀手这种事情说出来，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花上几个钟头说明是很难让人相信的。即便对方相信，大动干戈地调动军事力量去对付穆小姐，能不能及时完成调动、能不能干掉她都是问题，而一旦被穆小姐发觉，父母十有八九是不能幸免了。
也许，父母已经……不，不！不要想这些！担心没有用处！现在我要做的是尽我自己最大的努力！
刚才想到哪里了……信息，对，信息。既然无法在现实中获取信息，那么只有在游戏中获取了。可是沃克头部的人工皮肤几乎全部剥落了，到处都裸露着金属的颅骨，他的身躯也和创建角色时完全不同，肯定无法通过登陆时的检测。自己的身体在地下几百米深的地方，依旧处于晕厥状态无法登陆。林娜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联系不上，这就是说，游戏中也无法获取信息了。
还有什么办法？冷静……不要胡思乱想……冷静，冷静……
思来想去，所有的途径都被堵死，韩扬渐渐焦急了起来。自己为什么这么笨呢？要是老匡在，一定有他的办法，可是现在老匡不在，自己就像钻进了牛角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什么有效的方法。半年来，老匡教给自己无数做人的道理和处事的方法，他也早就说过他自己是一个不稳定的存在，是否他早就预料到有这一天，暗中想把自己培养成可以独当一面的人呢？可是自己，听的时候心不在焉，总是一句“不是有你在吗？”就敷衍过去，现在想来，老匡每次听到这句话，心中一定充满了无奈，可他还是耐心地一遍又一遍给自己讲授这些道理。为什么老匡在的时候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些问题呢？依赖性，惰性，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才追悔莫及，这就是过去的自己吗？
韩扬几乎又要被绝望征服了。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把凯特搂入怀中：“凯特，老匡在你的身体里呆了这么久，说不定现在你比我还要聪明，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
肥猫睁开惺忪的睡眼，不解地看着韩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主人今天一个劲地要和自己说话。韩扬又叹了一口气，仰头靠在了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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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中。地下洞窟。
湍鸣的地下河水携千钧之势磅礴落下，如一道天幕垂挂岩壁，而被瀑布激起的漫天水雾，则如洁白的幕脚笼罩在潭水上方，霭霭停云，蒙蒙时雨，美不胜收。
瀑布惊起的骇浪荡出云遮雾罩时，已变成了细碎的浪花，待到岸边矶石，早化作潋滟涟漪。清冽的潭水漫过矶石，轻轻地抚慰着石上的青苔，尾尾肥硕的鳗鳕在水下嬉戏，一只两米多长的砗磲懒洋洋地躺在池底，透过半阖着巨大的蚌壳，内敛的蚌胎隐约散发出皓曜迷目的光芒。
一块小石头扑通一声落入水中，游鱼惶惶惊散，砗磲急急闭户，洞窟中的幽静被打破了。黑暗中，几个矮小的身影嬉笑打闹着向水潭跑来。随着它们的接近，萤石发的光芒渐渐将它们的五官轮廓勾勒出来。
最先凸现出来的是一对圆滚滚的大耳朵，与人类的耳朵不同，这几个小家伙的耳朵长在额角上方，耳廓上生满了柔软细密的绒毛，奔跑之际还在不停地灵活转动。由于常年在地下生活，小家伙们的眼睛也特别大，欣长的睫毛下，两颗璀璨的黑珍珠顾盼生辉。微微凸起的小鼻子下面，是一张比人类小得多的小嘴，嘴角上翘，配合着粉嘟嘟的小脸蛋，挂满了快乐的神情。
这几个小家伙身高都不到一米，如果遮住那对可爱的大耳朵，倒是与人类三四岁的孩童有点相像，但是它们在参差嶙峋的钟乳乱石之间跳跃自如，动作可比人类灵活多了。小家伙们人手一个蔓藤编织的小篮子，里面是一些可以食用的蕈菌，还有零星几块闪闪发光的矿石。欢笑似乎是它们全部的语言，在打闹之间，小家伙们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配合着脸上的表情和手势发出不同的笑声。
轰鸣的瀑布掩盖不住清脆的笑声，转眼间，几个小家伙已经跑到了水边，放下手中的篮子，各自拿出一支短短的树杈开始忙活起来。美味的蕈菇、肥厚的潭鲟，墨绿的青苔，五光十色的矿石，全是它们收集的对象。小家伙们时而四足着地，时而人立奔行，粗陋的叉子在它们灵活的小手中飞快地挥舞着，每一个伙伴有战利品入篮，小家伙们都要齐声欢笑，庆祝自己伙伴的收获之余，更加卖力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一个耳朵上有一撮天蓝色绒毛的小家伙抓到了一条肥美的鲟鱼，三斤重的大鱼在怀中挣扎，几乎要把她带到水里面去了。小家伙正在满脸喜色地和鲟鱼搏斗，忽然看见潭水中央蒙蒙霭霭的雾气里似乎漂出来了什么东西……
“噗噗～”
小家伙指着潭水中央大声惊叫起来，鲟鱼也逃出了她的小手遁入水中。听到她的叫声，所有的小家伙一起尖叫了起来，撂下手头的活，抱着脑袋四处乱窜，不出五秒钟，笑声和尖叫声都伴随着小小的身影消失了，洞窟中只剩下瀑布冲击潭水发出的哗哗水声。
雾气中，一具面朝下的尸体正载沉载浮地漂出来，七彩的长发漂散在水中，随波舞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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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扬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天凯武的专机已经飞临琴岛市上空。由于这架私家飞机是大型机，因此着陆地点在郊区的机场。天凯武走上前问道：“匡先生，冒昧地问一下，您似乎很焦急，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地方吗？”
“谢谢你，不过我想这件事还是我一个人去解决好了。”韩扬略一思考便拒绝了天凯武的好意。面对穆小姐，即便是战斗机器人也不能匹敌，带他人或者沃克去反而是累赘，如果父母都死了，自己索性就拼了这条命报仇好了，何必牵连他人呢？
想到这里，韩扬心头如释重负，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我下机后，你立刻起飞，不要停留在地面，沃克和凯特先留在飞机上。无论事情成败，我会在三个小时之内给你打电话。如果三个小时后还没有接到我的电话，你就远走高飞吧，沃克和凯特就拜托你照顾了。谢谢。”
韩扬说完，向天凯武鞠了一躬，转头走向舷梯。天凯武是何等人，韩扬话中的含意听得清清楚楚，稍微一想就知道这个年轻人要去对付那个美丽而恐怖的女杀手。尽管他拥有超人般的力量，可是穆小姐根本就是不可战胜的，上次是对方刚刚醒来又猝不及防才会被这位年轻人轻易击倒，这次对方一定是有备而来，从年轻人的口气中也可以听出他没有半分的把握可以杀掉穆小姐。难道，就这么看着他去送死吗？
天凯武下意识地伸出手拦住韩扬：“匡先生，我们是不是应该从长计议呢？我拥有一定的能力可以帮助你，但是需要一点时间去启用，届时我们合作，成功的可能性会大很多。”
“不必了，这件事已经一分钟也不能耽搁下去。”韩扬轻轻摇了摇头，“对了，我和你打电话的时候，无论说什么，你都要问我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如果我回答今天天气很好，那就是真正的我，如果我没有这么回答，立刻飞走吧。”
沃克抱着凯特走到机舱口，轻轻地挥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臂：“主人，你真的不要我去吗？”
韩扬心头一酸，狠下心摇了摇头，他依然在笑，可是笑容已经僵硬。
看着韩扬脸上沧茫的笑容，天凯武心头一阵发紧。他再次伸出手，嘴唇蠕动了一下，却没有说出话。自己有心相助，但若要在死里逃生之际再一次去直面死神，终究没有这个勇气。
一时间，周围一片寂静，唯有韩扬走下舷梯的咚咚脚步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韩扬跨过猩红色的地毯走到车前，回头扬了扬手，转身钻进了车中。
“起飞吧。”天凯武叹一口气，回身进入机舱。沃克一言不发，抱着凯特紧随其后。在他转身的时候，两颗温热的水滴顺着金属面庞无声无息地飘落，溅在冰冷的金属舷梯上，化作千万辦，消弭无痕。
第191章 莫名
悬浮车在隧道中疾驰，韩扬缓缓放下电话，林娜公寓中依然无人接听。靠在椅背上，韩扬努力想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一会儿将要面对的是一个超级危险的杀手，一丁点错误的判断和情绪的波动都有可能造成致命的后果。可是，当一个没什么生死经历的年轻人想到自己有可能在几十分钟后就失去生命，永远告别这个世界，他如何能冷静下来？韩扬虽然在游戏中遭遇过很多危险，但那毕竟是在游戏中，死了可以复活，死多了还可以删号重来。现实中身体再强健也只有一次生命，面临危险的时候就难以做到游戏中那种超然的冷静了。
林娜不知去了何处，父母命悬一线，自己也是前途未卜，老匡，韩扬再一次想起了老匡。如果老匡面临自己的处境，一定不会有丝毫的惊慌。正如他所说，头脑并不是他最大的财富，一个人可以像杰西卡那样拥有天生聪颖的头脑，但是经验和经历却无法与生俱来。看着GPS上越来越近的目标红点，韩扬想起了上次拯救林娜时老匡教给自己的办法——让自己进入类似游戏中的冥想状态，不去想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而是努力将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这样，无论结果是什么，只要自己付出了最大的努力，也就没有什么可以遗憾的了。
韩扬闭上了眼睛，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这次冥想没有将注意力集中在任何物体上，而是放弃了一切杂念，进入类似老僧入定的那种涅槃境界。思维在脑海中无限地松弛，又无限地集中，冥冥之中，韩扬似乎触碰到一些奇异的感受，如同在游戏中面对黄毛那次醍醐灌顶的经历，这些感受既陌生又熟悉，仿佛是自己以前闻所未闻的知识，又好像都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身侧的世间万物渐渐远去，恍惚间，它们似乎又紧紧地环绕在四周，存在，有若无存。
韩扬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如果说自己是一尾游鱼，那么感受到的就是身边的水。自己生在水中、活在水中、有朝一日也会沉尸水中，可是自己却从来没有注意过身边的水。自己时时接触水，对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但又对水真正的内涵毫无了解，水在自己身体内外流动，却并不属于自己。
自己是一个人，但是和那条头脑简单的鱼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人类依靠呼吸空气生存，可直到五百年前，才知道身边空气的存在；人类生活在地球上，这个无时无刻承载着人类的载体直到三百年前才被人类认知；现在，科技可以让人类用大气圈外的太空望远镜看到亿万光年外的天体红移，可是，大气圈并不是水面，亿万光年也不是尽头。穷原竟委，人类是否依然是一条被禁锢在水中的鱼呢？
如果自己不跃出水面，一辈子都不会看到水外面的世界，一辈子都不会从外界的角度观看自己无时无刻接触的水，一辈子不会注意到自己到底身在宁静的池塘、还是身在奔腾的河流，一辈子也不能知道池塘的盈缩溢涸、也不知道河水将自己带向何方。鱼在水中看得再远，看到的依旧是水中的景象，如果不能跃出水面，究其一生，依然只能看到被水扭曲的光线。
那么鱼跳出水面之后呢？看到的是被空气折射的光线。再跳出大气层，看到的光线就是最真实的吗？不，依然不是。
声音靠振动传播，到了没有水和空气的真空中，就听不到任何声音。而光不但可以在水和空气中传播，还可以在人类认知的真空中传播，可真空就一定是真正的“空”吗？也许这个“空”中充盈着另外一种物质，离开了这种物质，光也无法传播。只不过人类对这种物质的认知，像几百年前人类对空气的认知一样，无法感知、证明它的存在而已。
那么，如果有一个空间，连这种承载光的物质也不存在，光也无法在这个空间传播，那就是真正的“真空”了吗？不，还不是。
人类能感知到光和声的存在，才会去研究它们的传播，那么人类感知不到的东西就意味着不存在了吗？其实，它们一刻都没有离开人类的身边，就像一位名人说的那样，人类如果不缺乏空气，就永远不会发现空气。
韩扬的思维变得极深极远，不断地向奥妙的层面延伸。时间、空间，都不能羁绊脱缰的思维。一瞬间，韩扬感受到了浩瀚得无法言喻的磅礴和充盈，感受到自己以前就像沧海中的一滴水珠，须弥中的一粒芥子。而现在，思维在以爆炸的速度无与伦比地膨胀，海有多阔，心有多阔；天有多高，心有多高；无尽苍穹印在自己的胸中，亿万星辰在感知里生息明灭。
正当韩扬沉浸其中忘乎所以的时候，司机的声音将他从无穷中拉回了现实：“先生，先生？您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韩扬睁开眼睛，眼中的世界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具体不同在什么地方，却又偏偏说不出来。悬浮车、隧道、别墅、钢化玻璃外面铅灰色的天空，一切都像以往一样死气沉沉，一切又仿佛在微不可察地曼妙律动。韩扬闭上眼睛，景物随之消失，但是那律动依旧显现在脑海之中，没有了视觉的干扰，它们反而变得更加清晰。
甚至，韩扬感到自己也与以前有所不同。
此时，韩扬心中已经没有了半分恐慌和惆怅，和往常一样，信步走进了自己的家中。
大门在身后轻轻合拢，家中一切似乎和自己离开时一模一样，但偏偏还是有那妙不可言的细微之处萦绕在心头。韩扬的双目扫过这栋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住宅，径直走上二楼推开房门，对坐在沙发上的穆小姐微微一笑：“让你久等了。”
韩扬的父母被两个力场发生器禁锢在会客室的墙角，可是韩扬却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穆小姐微带惊讶之色地站起身，款款走到韩扬面前，伸出柔弱无骨的手按在韩扬心脏的位置：“你终于来了？我一直对你很好奇呢。”
韩扬丝毫没有闪避，甚至连瞥都没有瞥一眼紧贴自己胸口的凶器。他双眼饱含笑意地看着穆小姐，轻轻说道：“你是非法的。”
听到这句话，笑意盈盈的穆小姐脸色大变，猛地收回手倒退两步：“你怎么会！不！不可能！你只不过是在胡说！”
“不相信吗？”韩扬紧逼一步，双手按住穆小姐的肩头，低头俯视那双慌乱的眼睛。
两团幽兰的火焰在韩扬双瞳中燃起，那光芒极深极远，偏又明亮得宛如恒星的光芒，让人不敢逼视。穆小姐恐惧得大叫一声，转身就想逃走，可是韩扬抓住她肩头的双手像铁钳一样毫无松动。绝望之际，穆小姐青葱般的手指瞬间变成了寒光闪闪的锥子，刺入了韩扬的胸口！
殷红的鲜血顺着银色金属流淌下来，一滴、两滴、三滴，屋中寂静无声，只有血液滴落在地的声音惊心动魄地响着。
可是韩扬的脸上依旧挂着那神秘莫测的微笑，甚至连嘴角翘起的角度都没有分毫的改变。那五支钢锥似乎是刺入了别人的心脏，他依然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带着一丝蔑笑的双眸映照出穆小姐慌张不甘的神情。这是艳阳普照大地般的目光，温和中孕育着不可抗拒的无上威严。愤懑、无奈和恐惧交替在穆小姐的脸上出现，最终还是臣服在这无可匹敌的威严之下。
怨怼的神情冰消雪融，露出了埋藏在最下面的空虚和绝望，穆小姐高昂的头颅无力地垂下：“上主……我错了。”
韩扬开心地咧了一下嘴，放开了抓住穆小姐肩头的双手。穆小姐颓然坐倒在地，沾满鲜血的锥子从韩扬胸口拔了出来，慢慢变回白晰的手指，若没有上面的斑斑血迹，谁也不会相信这双手居然是这个世界上一等一的杀人利器。鲜血从胸口的五个窟窿中喷涌而来，韩扬略略皱了一下眉头，顺手撕下衣摆缠在胸口。
绝望的穆小姐忽然又猛地抬了起来，她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疑惑：“不……不对！还没有到安息日！上主……你……不应该在这里出现！”
“你猜对了，”韩扬笑嘻嘻地点了点头，“我也是非法的。”
“真的？”狂喜取代了脸上的颓废和绝望，穆小姐不可置信地大叫着：“真的吗？怎么会？啊！你说的是真的？”
“我不想向你解释，但我想我们之间可以达成一个协议，你知，我知。”
一连串高频的颤音从韩扬口唇中发出，穆小姐神情一肃，立刻用同样的颤音应答。这种奇异的交流只持续了几秒钟，韩扬伸出一根手指压在穆小姐唇上结束了交谈：“谨言慎行，没有下一次。”
话毕，韩扬站起身，施施然走出了房间。
“你这个坏家伙！”背后，传来了穆小姐亦嗔亦喜的一句笑骂。“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俩，只要找到了合法的身份，我就不会再违规了！”
韩扬没有回头，径直走向地下车库。伤口中不断喷涌的鲜血跨过楼梯，跨过客厅，犹如在他身后徐徐展开的一卷鲜红地毯。走到车库的时候，韩扬的面色已经变得苍白，可是他尽力维持着稳健的步伐和毫不在意的神情，钻进车中扬长而去。
驶出隧道的汽车关闭了磁悬浮系统，改为全天候驾驶模式向野外飞驰而去。城市巨大的身影在身后越变越小，车中的韩扬默默回头，城市中心某处冉冉升起了一团爆炸的烟云。
“终于撑住了啊……”
韩扬自嘲地一笑，拨通了天凯武的电话，说出了“今天天气很好”的密语和自己的所在地之后，最后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不清，悬浮车东歪西倒地摇晃起来，一头扎进了灌木丛中。
第192章 心碎
韩扬慢慢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天凯武焦急又欣慰的神情，韩扬对他微微一笑，起身就要坐起来。天凯武连忙扶助韩扬：“匡先生，快躺下。你失血过多，现在身体还很虚弱，需要休息。”
“失血过多？”韩扬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低头看看胸口的止血带，又看看四周的环境：“我在飞机上？是……是谁打的我？我怎么在这里？”
“啊？”天凯武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你不是去和那个女杀手拼命去了吗？应……应该是她打的你吧？”
“噢……女杀手……”
看到韩扬一副若有所悟的神情，天凯武放下了心，刚要夸韩扬两句，又被韩扬下一句话噎了回去：“那个……你看见女杀手打我了吗？”
“呃……”天凯武差点一头栽倒在地：“匡先生，您开什么玩笑，像你们这种超人之间的决斗，我怎么敢去凑热闹？”
韩扬双手使劲抓脑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好像记不清了。”
天凯武仔细地看了看韩扬，确认他不是在装傻逗自己玩儿，便一五一十地说道：“两个小时前，你问过我关于那个女杀手的一些事情，让我照顾你的TR－59和猫，然后就下飞机去和那个女杀手决斗去了。后来，我在空中看到琴岛市的一处住宅发生了大爆炸，接着就接到了你的电话，让我到野外一个地点接应你。我的手下在一辆车里找到了你，座椅上全是鲜血，你已经奄奄一息了。你流的血实在是太多，我本以为你最少要昏迷一天才能醒过来呢，谁知道……”
天凯武咧嘴笑笑，伸出了大拇指：“谁知道超人就是超人，不到半个小时你就醒了过来，还跟没事儿人一样。”
听完天凯武的话，韩扬脸上的神情更加迷茫了：“也就是说，从我离开飞机直至你发现我这段时间之间发生的事情，你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
“这……真……”韩扬眉头都快拧到一块儿去了：“下飞机乘座机场的出租车这一段我还隐约记得，可是……可是车开到一半以后我好像就睡着了，然后后面的事情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再睁开眼睛已经又回到你的飞机上了。”
“啊！”天凯武恍然大悟：“我虽然是物理学家，但是医学我也懂一点的。你肯定是在和那个女杀手的战斗中头部受到了重击，引起了短暂的失忆症，没关系，这种失忆症很容易治愈的，这个你不要担心！看样子女杀手已经被你干掉了……呃，你确定你真的想不起来了？我见到你活着，满以为那个女杀手已经死掉了，正打算等你身体恢复后到找个地方好好庆祝一番呢……”
韩扬摇摇头：“不要那么乐观，我脑袋里一点都没有干掉那个女杀手的印象，多半是她把我打成了重伤，我拼命逃了出来……哎呀！我是逃出来了，可是……”
韩扬猛地从治疗仪上坐了起来，正在这时，沃克打开了电脑：“主人，快看看这个！”
全息影像展开，在一栋别墅的废墟上，身穿特大号动力装甲的执法队署长正对着新闻记者的镜头夸夸其谈。
“……这是恐怖分子精心策划的一场恐怖行动。丧心病狂的暴徒试图劫持第四代高级人工智能机器人TR－59的研制者，高级人工智能开发责任有限公司董事长韩创先生，胁迫他在制造的机器人中添加木马程序，将这些高级机器人变成受恐怖分子控制的窃听器和杀手。不过由于我们事先掌握了恐怖分子的动向，及时地挫败了这起骇人听闻的恐怖行动。TR－59机器人现在广泛被社会各界的重要人士使用，如果被恐怖分子得逞，不知道我们的社会将陷入怎样的混乱之中！这次的行动，不夸张地说，是执法队拯救了整个社会！”
记者显然对胖署长的自我吹嘘标榜不感兴趣：“请问有什么人员伤亡吗？”
署长脸色沉痛起来：“不幸的是，恐怖分子在和执法队对抗的过程中挟持了韩创先生和他的夫人作为人质，并在逃跑过程中将他们残忍地杀害了……”
“署长先生，这就是说，你们没有抓到罪犯，人质也没有救出来是吗？”
“请广大民众放心，我们已经掌握了逃犯的动向，相信很快就会将其缉拿归案。”署长油光水滑的胖脸上没有一丝尴尬，轻描淡写地应付了记者的问题后，沉痛化作悲天悯人的神情：“与令人震惊的案情相比，更加令人惊讶的是，现场录像证明，韩创夫妇的亲生儿子居然是恐怖分子中的一员！哎，现在的社会，实在是道德沦丧到了令人心痛的地步……”
新闻要求的是收视率，谋杀案绑架案不稀奇，亲子弑父才是石破天惊引发口水的好题材，记者的注意力明显被这个更容易引起公众瞩目的话题吸引了，不经意地放过了执法队无能这种老生常谈的话题。
“案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的？导播，快，切断所有正在播出的节目，插播这则新闻！……OK！亲爱的观众，‘无良少年弑父、商界巨子陨命’，这场惊天的命案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欢迎收看BC卫视现场为您带来的独家采访！”记者的热情显然被百倍调动起来了，对署长的神态也变得恭恭敬敬：“尊敬的署长先生，请您详细地揭露一下这场残忍的弑父案件后面到底有什么样的背景？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嗤！恐怖分子？木马程序？这头肥猪应该去当小说作家而不是执法队署长……”天凯武不屑一顾地撇了撇嘴，一回头看到韩扬的震惊而悲恸的神情，他立刻闭上了嘴。随着署长的胖手挥动，全息影像上出现了韩扬的资料，天凯武看看眼前的韩扬，又看看影像，不由得张大了嘴：“这……怎么可能？”
署长还在继续大放厥词：“……以上就是嫌犯的资料，如果民众见到嫌犯，请立刻拨打报警电话向执法队举报。另外，由于存在隐患，国家安全部已经下文暂停TR－59型机器人的生产和销售，已经购买和使用TR－59型机器人的民众，请立刻关闭机器人的能源开关，取出其内部的智能芯片送往质监局检验。在检验通过之前，继续使用TR－59型机器人将被认定为非法行为……”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你们都在骗人！你们都在胡说八道！”韩扬终于爆发了。他从治疗仪上一跃而起，发疯一样扑向机舱中的立体影像，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从胖署长的脑袋上掠过。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我杀了你！”韩扬势若疯虎一样挥动着拳头，却没有对立体影像造成一点点影响。韩扬的双目充满了通红的血丝，每一根血丝又宛如炽热的火焰在熊熊燃烧！胸口的包扎带已经撕裂，鲜血汩汩涌出，可是韩扬恍若未知，依旧拼尽全身力气倾泻着满腔的怒火。
沃克抢上前试图从后面抱住韩扬，却被韩扬的手肘重重撞在胸口。恐怖的力量将他击打得倒飞出去，带着胸口巨大凹陷的身躯砸烂了吧台，深深嵌入酒柜。沉睡的肥猫被惊醒，惨叫一声窜到沙发下面瑟瑟发抖。
豪华的酒吧里一片狼藉，天凯武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可怜的年轻人，有心阻止却无力施为。两个保镖冲过来想要上前制止韩扬，被天凯武拉住了。钢铁的身躯尚且经不住这头怒狮的一击，血肉之躯上前岂不是白白送掉性命？真要是动用保安机器人，且不说能否对付得了韩扬，万一激发了对方的凶性，后果不堪设想。
保镖发了一会儿呆，从机舱顶部扯下了逃生伞翼递给天凯武。这个蕴藏着恐怖破坏力的年轻人已经无法阻止，万一迁怒自己，或者在盛怒之下将机舱破坏，他们也只有跳伞逃生一途。天凯武隐约猜到了发生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的惨剧，可是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束手无策。如果突然关掉投影，失去泄愤对像的年轻人说不定会作出更加可怕的行为；如果听之任之，多半飞机会被摧毁，自己仍要落回恐怖女杀手所在的地面。
正在两难之时，酒柜里的沃克勉强抬起了头：“有一个人，有一个人可以让主人冷静下来！我身上的通讯系统被破坏了，快扶我到电脑前！”
无暇思考一个机器人的办法是否管用，天凯武连忙和手下一起将沃克搀扶到电脑前面。沃克接通了林娜公寓的电话，可是电话铃一遍又一遍地响着，始终无人接听。韩扬身上飞溅的鲜血已经溅满整个机舱，再过一会儿可能他就要因失血过多而死，沃克无奈之下调整了自己的发音系统，现在，只剩下这一个冒险的办法了。
老匡的声音在机舱中响起：“韩扬，冷静下来。现在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复仇需要你积蓄自己的力量。韩扬，停下来！”
沃克模拟的声音惟妙惟肖，疯狂中的韩扬如遭雷殛，他猛地转身：“老匡？老匡你在哪里？我知道你没有死！快来告诉我怎么办！老匡，老匡！你在哪里？”
沃克不敢再出声，老匡的死在主人心中就像一个无法愈合的疮口，模仿老匡的声调语气有可能让韩扬停下来不死于失血过多，但也有可能将韩扬推入更深的深渊，陷入万劫不复的疯狂境地。
“老匡！老匡！你在哪儿！来救救我！来救救我！求求你，求求你了，救救我，救救我吧……”韩扬绝望的吼叫充斥着整个机舱。他疯狂地撕扯自己的头发，无助地仰天大叫，零乱的酒瓶和座椅在他踉跄的脚步下粉碎，泪水合着鲜血顺着扭曲的面庞洒落。
“救救我，来救救我，求求你，来救救我吧……”
看着心碎的主人，沃克感到自己的心也要碎了。在短短的一天之内，主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一一在他面前死去。上天，实在是对自己的主人太残忍了。这个世界有神吗？如果有，就来救救我的主人吧，无论让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无论让我作恶行善，无论让我罪恶地去生还是痛苦地去死，求求您，救救我的主人吧！
良久，在沃克喃喃的祈祷声中，精疲力竭的韩扬茫然四顾，跪倒在地瑟缩成一团。
“没有，幻觉，都是幻觉。”
“老匡，我尽力了，我真的尽力了，我记不起我做了什么，但我真的没有逃走，像你教导的那样，我用我全部的力量去面对，去改变。”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改变。”
“你不在了，老爸老妈不在了，林娜也不在了。老匡，我无能为力，你们都离开了这个世界，你们眼睁睁地在我面前离开，我却无力改变一丝一毫。我不想再在这个世界活下去，这个世界都是幻觉，等等我，不要抛下我孤孤单单一个人，等等我，不要把我留在这个幻觉之中。我要离开这个世界，我要离开这个世界……”
第193章 恐怖分子
机舱中韩扬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身子一软，倒伏在满地的狼藉之中。沃克拖着残破的身躯将韩扬扶上治疗仪，天凯武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沃克检查了一下韩扬的伤势，回头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天凯武说道：“天先生，主人救了你的生命，你也有义务拯救我的主人。”
“啊，噢！当然！那是当然！”天凯武如梦方醒，忙不迭地答应。眼前的机器人残破不堪，脸上的人工皮肤也破损得血肉模糊，但是他那一双眼睛，那一双仿佛孕育了生命光辉的仿生眼，却射出了坚毅得毋庸置疑的目光，一时间竟然让天凯武有点不敢直视。
“我一定尽全力挽救贵主的生命，有什么需要请尽管说！”
“首先，主人现在需要大量的营养剂和医疗剂。”
“好的，飞机上有很多，快去拿！”天凯武连忙吩咐手下，“那个……镇静剂要吗？贵主似乎情绪很激动，再次醒来的时候，恐怕……恐怕又会危及他自己的生命。”
“不行，主人虽然恢复能力很强，但是现在心力衰竭，不能使用镇静剂。想要保住他的性命，或者说不危及你的性命，我们要趁着他昏迷的这段时间赶快找到能安抚他的人。这就是我们要做的第二件事情。”
“好的！就算要到地面上去找，我也一定帮你找到！”天凯武点点头，“是找你刚才模拟的那位老匡先生吗？他……是这位匡先生的父亲？又或者……匡先生姓韩？”
沃克摇摇头：“不是老匡，这个解释起来比较复杂，一会儿再说。我们要找的是一个叫林娜的女孩，虽然……我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活着。但现在，只剩下她有可能让主人平静下来。我们先着陆，购买一套TR－59的躯体和一些游戏头盔，记住，躯体要家用M192外形的，头盔要一百零九个，这样，我就可以在游戏和现实中同时搜索她。怕被杀手盯上的话，你可以派个手下去买。”
“好的，没问题。”天凯武关键时刻并不拖拉，TR－59刚刚被宣布禁止使用，如果动作慢一点的话，可能连一台都买不到了。“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立刻去采购这位……嗯，沃克先生需要的东西，一律按沃克先生说的双倍购买！如果买不到就上黑市去买，实在买不到，就算抢也要抢回来！”
天凯武的手下不能对付穆小姐和韩扬，但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是饭桶。相反，几个手下都很精明强干，迅速从黑市联系到了TR－59的身躯和整整一箱游戏头盔。送货人将物资送到指定机场，飞机在地面停留了不到五分钟就再次起飞。更换了全新躯体的沃克改装了一个游戏感应器后立刻登录了游戏，但是中央城堡里既没有林娜也没有小六和月夜的踪影。
沃克并没有气馁，一面不断给林娜打电话，一面将改装好的游戏感应器安装在身体上。每多一个角色登录，在游戏中搜索的范围就要大一些。天凯武看着这个令人咂舌的机器人居然能够进入游戏，还拥有众多的游戏角色，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游戏正式运营后更改了扫描方式，依靠人脑脑波的特质扫描登录玩家，机器人是万万不能进入游戏的，至于眼前的事实……最好的解释就是超人的机器人应该叫超机器人。
不幸中的万幸，半小时后，林娜的电话终于接通了。据她说黑帮的进攻被打退之后，城堡中的三个女孩子都感到身心俱疲，先后下线了。她自己跑去商场散心，后来在商场里看到直播的新闻才知道出了大事情，立刻赶回家中回电话。沃克谨慎地询问了林娜几个只有她知道的问题，确信是真实的林娜后，立刻将林娜接上飞机。
看到重伤昏迷的韩扬，林娜惊诧莫名。沃克简要向林娜讲述了事情的原委，林娜很快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开始思考下一步该做什么。
在林娜的授意下，沃克向天凯武大致解释了事情的原委，只是老匡是鬼魂等核心秘密没有透露。对于老匡的死，沃克和林娜二人虽然表面上没有像韩扬那样悲痛欲绝，其实心中都是难过得无以复加，此时此刻，谁也不愿意在别人面前再提起老匡。对于天凯武来说，韩扬身边的这几个人都和超人有关系，一个个都是“半超人”级别的。而对于林娜来说，天凯武的身份也充满了神秘的气息。双方彼此都是不甚了解，但现在要做的事情却是一致的——不能再有人落到黑帮或者穆小姐的手上。
天凯武叹息道：“如果说韩扬先生是力量方面的超人，那么这位老匡先生就是一位谋略方面的超人，可惜他英年早逝了。不过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哀悼死者，而是应该保证生者的安全。林娜小姐，你们的人还有谁和那个女杀手见过面吗？我记得那个疯子在海滩上说过，见到她出手的人她都要杀死。”
林娜仔细想了一想，摇头道：“我根本没有见过她，更别说看她出手了。我只和进攻的黑帮玩家很短暂地见过一面，而且我在游戏中的相貌和现实中的不太一样，黑帮攻进城堡的时候我又是披头散发、满脸血污，他们应该认不出我。月夜……她在游戏中是被黑帮射死的，当时距离很远，后来又一直躲在宠物园里，应该也没有问题。嗯，可以肯定，只有韩扬和沃克见到过那个女杀手。”
“噢，那就好，那就好。那么……现在的问题是要搞清楚韩扬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韩扬离开飞机后的那一段经历是最大的谜团，没有人和他同行，而他自己居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也记不起来了。三人推测了一番，无论如何也想不通韩扬在这段时间中有什么样的经历。这个谜，恐怕只有等韩扬醒来后自己才能揭开。可是……韩扬能再次从这一连串惨绝人寰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吗？三人默默不语，谁都看得出对方心中深深的疑忌。
林娜站起身：“韩扬醒来后会怎么样，我们无从得知。现在我们去哪里？这架飞机续航力虽然很长，但终究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天上。我看……现在唯一可以去的地方，就是我父亲那里了。”
“你父亲是谁？那里安全……”天凯武问了一半，看到沃克的手势，知趣地闭上了嘴。天凯武不知情，可是沃克却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林娜是不愿意回到自己父亲的羽翼下寻求庇护的。这样，无疑和认输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如果不去那里，他们还有哪里可以去呢？
察言观色是天凯武的强项。林娜看韩扬的眼神，让他察觉了这个女孩和超人之间一丝不寻常的关系。女孩所说的父亲那里，虽然自己不明了，但是很明显，女孩是为了自己牵挂的人才做出这个不甘心的决定的。天凯武摇摇头，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都必须做出选择了，自己宿命中应该去的地方，自己终究不能逃避。
“林娜小姐的父亲也许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但是在那样的女杀手面前，连韩先生都不能自保，什么样的保安设施可以让人安心呢？韩扬先生和老匡先生都为拯救我做出了牺牲，我必须为诸位做点什么。如果诸位信得过我，跟我走吧。我知道一个绝密的地方，不是我夸口，在那里，我们绝对安全。”
林娜和沃克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天凯武何尝看不出二人的疑虑？他站起身来慢慢地说道：“这个秘密从我懂事起就开始背负，已经在我心中埋藏了几十年。原本我打算继续埋藏下去的，但是现在看来，我终究是无法逃避。那是我命中注定要去的地方。”
天凯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是一个阿拉伯人，加入新加坡国籍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我的真名是穆罕默德-本-阿提夫-比纳尔什巴赫-拉登。我的曾祖父是一位伟人，毕生都在为捍卫民族的利益同一个强大得无可匹敌的侵略者作抗争，他和敌人之间的力量对比不成比例，但是依旧运用他超然的智慧给予侵略者沉重的打击，让他们惶惶不可终日。这个敌人异常强大，强大到靠一个人、一个组织、一个国家、甚至几个国家联合起来都无法抗衡的地步。但是我的曾祖父并没有灰心，他在临终之时将自己未竟的事业交给了我的祖父，嘱托他无论如何都要将这辉煌的事业继续下去。”
第194章 恐怖家族
林娜脸上一片茫然，显然一时间没有把天凯武说的那位伟人曾祖父和历史书上的一个著名人物联系起来，但是见天凯武似乎已沉浸在自己的讲述之中，林娜也没好意思贸然发问。看到林娜的困惑，沃克将有关资料传送出来给林娜观看，只看了几行，林娜就惊骇地用手掩住了嘴巴。
天凯武讲完一段，取过酒杯润润喉咙，看到林娜的神情，歉意地说道：“林娜小姐不必担心。恐怖分子只是侵略者诬蔑我们、强加给我们的恶名，我们家族的人，并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一百多年前，那个侵略者的黑手遍布整个世界，充当着世界警察的角色，但是它并不是一个为公众利益执法的警察，它维护的只是自己的利益。服从他的政权，就要眼睁睁地看着侵略者贪婪地攫取自己土地上的资源；敢于和他作斗争的，他就利用自己的权势和力量将其毁灭，然后扶植一个顺从自己的傀儡政权！自己巧取豪夺的行为被称作维护世界和平，而勇敢的和他抗争的人们，反而被冠以恐怖分子的恶名！什么叫恐怖分子？我们只不过不愿意屈服在侵略者的淫威之下的一群人，是为捍卫自己民族权益斗争的一群人！”
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情绪激动，天凯武的语气渐渐激昂，清癯的脸颊也泛起了酡红。他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声音低沉下来：“侵略者左右着世界的舆论，把我们描述成手段卑劣的杀人狂，无知的民众就这样被他误导。不错，我承认我们的家族曾经伤及了无辜，对于他们的死，我们很心痛。我们并不愿伤及无辜，但是我们与侵略者之间进行的，是一场战争！世界上哪里有不死人的战争呢？如果侵略者停下他们伸向世界各地的魔爪，这些无辜的人当然不会死去！正因为有他们的压迫，这世界上才有我们的反抗！”
“我们被侵略者诬蔑成杀人狂，可有没有人想过，侵略者的手上沾染了多少无辜人的鲜血？他们又应该被称为什么？我们家族造成了多少人的死亡？一千人？两千人？还不到他发动一场战争杀掉的无辜民众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万分之一！朝鲜战争、越南战争、海湾战争、伊朗战争，这个霸权主义者发动了多少场侵略战争，屠杀的平民何止千万！可曾有人来指责这真正的刽子手？指责这双手沾满了亿万人鲜血的刽子手！”
天凯武的话音时而低沉、时而激昂，言辞间极富煽动力。林娜默然不语。历史不是她的强项，但是她记得历史上在一场战争后，有一座历史名城因为持续不断的冲突和自杀性爆炸袭击，每天都要死去成百上千的民众，最终这座历史名城变成了一座尸横遍野的死城。
“手段卑劣是指责一个人的原因吗？”天凯武的慷慨陈词完全没有停歇的迹象，“在拳击台上，用嘴去咬对方的耳朵的确是卑劣的行为，但那是因为在拳击台上抗衡的两个人是势均力敌的！如果一个成年人要杀掉一个小孩子，小孩子用指甲用牙齿去反抗也叫作手段卑劣吗？难道只有束手待毙才叫做不卑劣吗？更何况，他自己的手段比我们更肮脏、更卑劣、更加令人发指！侮辱别人的宗教，像对待牲畜一样虐待俘虏，挑拨教派冲突，暗杀他国领导人……这只是曝光出来的一点点边角，没有暴露出来的丑恶……对不起，林娜小姐，因为你的在场，我就不去描述了。但我想，你应该能够想象那黑暗中隐藏着多少罪恶。”
林娜垂下头：“是的，天凯武先生，噢，不，应该称您拉登先生，我可以想象，每一个大国的发迹史背后，都是血淋淋的罪恶。中国有一句老话‘成王败寇’就是这个道理。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统治者会把所有的光环都笼罩在自己头顶，然后把所有的肮脏龌龊都涂抹到对方的身上。虽然感情上难以接受，但是理智说服我，您讲述的一切，都是真的。”
天凯武苦笑了一下：“林娜女士，看得出来，您是一位很有理智的人。不过，平时还是叫我天凯武吧，我的姓名，本身就是一个大秘密，我不想让它暴露在阳光之下，尽管，那只是罪恶的阳光。”
“好的，我了解。”
“霸权主义者并不能永远称雄世界，这一点不单是我们，全世界的人民都坚信这一点。从曾祖父的时代到现在，经历了一个世纪的漫长时间，现在世界上是一个多元分立的局面，经过被压迫民众的不懈抗争，这个侵略者已经不复往日的强大了，尽管他依旧拥有雄厚的资本，依旧可以呼风唤雨，但只要他继续欺压人民一天，我们家族就会作为光荣的斗士和他抗争一天！”
见林娜没有露出反感的神色，天凯武暗暗点头，话锋一转，不再将矛头直指自己的敌人，转而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
“弱者对强者的抗争不能依靠蛮力，我们家族在无尽的战斗中不断地积蓄力量和财富，不断地成长，从自己失败的教训中汲取成功经验，从别人成功的经验中总结失败者的教训。中国是世界上古文明保存的最完好的国家，在泱泱五千年历史中，有无数以弱胜强的经典战例，现在的中国执政者建国的历史，更是经典之中的经典。因此，中国的文化，历来是我们学习的宝库。我的中文这么好，也是这个原因。可惜……虽然我学习了很多，但我自己却是一个很怯懦懒散的人，这副重担压在我肩头的时候，我感到自己几乎无力将他挑负起来。”
说到自己，天凯武的话音再度低沉：“在长达一个世纪的战斗中，由于侵略者无时无刻、无所不在的打压，活下去，这种对于常人来说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对于我们家族的人来说反而成了最艰难的事情。我们积累了庞大的财富，但是家族却始终无法兴旺起来。狙击、暗杀、偷袭、强攻，匕首、毒药、自动步枪、甚至是激光制导的炸弹和空对地的导弹！只要我们暴露了身份，就会遭到侵略者的毒手。家族成员不断死亡，因此每次传承事业的时候，首要目的是生存而不是抗争，我们家族的每个男子，都要迎娶很多女人，尽可能多地扩大家族的人口，只有这样，才能避免被一网打尽的惨剧，才能从众多的子嗣中挑选杰出的人才继承这个伟大的事业。”
“原来如此……”林娜点点头，为了让天凯武平静一些，有意岔开了话题，“可是……我始终无法理解一个人的爱情如何能分成很多份。”
“爱情是美好的，但是在面临责任和生存的时候，它只不过是一个奢侈品。”天凯武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无奈。“如果我没有选择继承，也许我可以和普通人一样享受爱情的甜蜜。我说过我是一个懒散的人，在自己醉心的领域进行一些研究，享受一下舒适的生活就是我最大的愿望。但是，自从我告诉你们我的秘密那一刻起，我知道，所有的享受都将和我无缘了。”
“懒散的人？”林娜笑道，“你和杰……嗯，一个懒散的人能获得两项诺贝尔奖？”
“林娜小姐，当一项工作成为你的乐趣时，工作本身就是一种享受。这两个奖项如果严格来说，并不完全属于我个人，但是它们的确是在我的指导下研究得来的，我并没有剽窃他人的成果。”天凯武看看疑惑的林娜，笑着解释道：“林娜小姐，你是否在怀疑我怎么有那么多时间进行研究？其实这是很简单的事情。一个人获得任何成就都需要两样东西——杰出的头脑和辛勤的汗水。头脑必须完全是你自己的，但是汗水并不一定都是你的汗水。”
“你是说……你自己指导研究方向，由别人为你做实验完成验证，然后你根据现成的试验结果来作出分析和推论，最后总结？”
“你的推断非常正确。”
“噢……这的确不能算作剽窃。”
看着林娜脸上略带嘲讽的笑容，天凯武并没有生气：“也许你认为我没有剽窃他人的最终结论，但是至少剽窃了他人的试验结果，是吗？这是因为你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科学家。当然，如果再严格一点的话，我也不是。”
“一个真正的科学家，他需要的并不是获得成就后的金钱、地位和殊荣，而是有一个优越的环境可以让他们放手进行研究，因为研究，就是他的生命。与之相对应，真正的科学家不会因为窘困和贫穷而苦恼，让他们感到苦恼的，是因为窘困和贫穷使他无法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无序时代结束后，社会上的资源非常贫乏，无数的顶尖的科研人才丧失了研究的环境。我的家族长期以来积累的庞大财富恰恰可以为他们提供研究的环境。而我不但对研究感兴趣，也需要一些成就的光环来掩饰我的真实身份，很多研究出来的成果，也可以为家族所用。因此，这很明显是一件双方互利的事情，真正以科学为生命的人是不会在乎世人崇拜的眼光的，在我手下工作的人恰恰都是真正的科学家，所以，在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认为这种合作有什么不妥。”
林娜沉吟不语。一直以来，她的信条都是一切依靠自己的力量。和父亲打赌要独立生存，经营图书馆时拒绝老匡和韩扬的帮助，都是以这个信条为准则。天凯武的思维和自己大相径庭，但是……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
“前面我说过，成就需要头脑和汗水，汗水人人都有，但是并非每一个科学家的头脑都足以让他们获得成就。也许你不相信，和我合作的科学家们不但从没有鄙视过我，反而对我非常崇敬，因为我不但可以为他们提供世界一流的科研环境，还可以用一个同样一流的头脑帮助他们走出死角，在纷繁芜杂中找到真知。”
天凯武自信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个头脑也流淌过汗水，但是，都是流淌在最需要它流淌的时候。一些不需要它的汗水也能完成的工作，完全可以用其他人的汗水来代替。所以，我一再坚持我没有剽窃他人的成果，我只是协调不同聪明程度的许多头脑各自发挥他们的最大功用。这，就是最有效率的工作方式。”
听到天凯武的话，林娜不由得想起了老匡经营牧场时的事情。那次在和兽人骷髅酋长谈判前，牧场所有人都在通宵制作炸药，自己想要出来帮忙的时候，韩扬拦住了自己，说老匡的用人策略是“每个人都要发挥他的最大价值”。后来，老匡还和自己开玩笑地说过韩扬就是一个搬运工，当时自己觉得好笑，现在想起来，和天凯武的这套理念是何尝的相像？
记忆的闸门打开，往昔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老匡时，以为他只不过是只鬼鬼祟祟的肥猫；后来在马德斯山逃脱蚂蚁大军追踪时，镇定自若的指挥让自己起疑；大吃比赛取胜后，在图书馆清晰缜密的分析让自己刮目相看；再后来劝服自己接受金币买游戏舱时，环环紧扣的游说让自己心服口服；将自己贴身助手换成一个女性外表的机器人，那份细致入微的照料带来的那份感动；以及策划岁月之美计划时，那些疯狂而又合理的策略令自己咂舌……
那双狡黠的猫眼睛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林娜先前一直在回避想到老匡，可是现在又不可遏止地想起了他。奇怪的是，自己为什么没有太多悲痛欲绝的感受呢？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就那么简简单单地死于一场爆炸？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林娜开始坚信老匡并没有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虽然没有一丝理由，但是她依旧执著地认定自己是对的。
“或许，这就是女性的直觉吧。”林娜喃喃自语道。
第195章 复仇之钥
“抱歉，你刚才说什么？”天凯武没有听清林娜的自语。
“噢，对不起。”林娜摇摇头，那双圆溜溜的猫眼从脑海中消失了。“既然不喜欢世代传承的家族事业，为什么最后你还是选择了这条路呢？”
听到这个问题，天凯武脸上的神情黯淡了下来：“在我们家族中，我的父辈中缺乏能力杰出的人才，因此上一代家族的实力非但没有扩张，反而被打击得面临灭亡的边缘。死亡、失踪……亲人的噩耗从我懂事起就从没有间断过。我的四个叔叔，两个伯父都死在了侵略者的毒手之下，我的兄弟姐妹也在我面前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前年我的父亲去世，家族嫡系只剩下我这个天性不喜欢参与家族事物的不孝子。”
“很抱歉……”
“不要紧。身为家族的一员，时刻都要有为家族事业献身的准备。”天凯武摇摇手，除了丧失亲人的悲痛，他的目光中隐隐还藏匿着更深的伤痛。“因为很少介入家族的活动，我反而成了唯一的幸存者。我只是一个科学家，醉心的是科学研究而不是家族事业，我也没有什么雄心让家族在我手中发扬光大，做出什么经天纬地的事业。我要做的一切，只是让自己活下去。”
“您不必自责，”林娜劝说道：“我想如果面临生命的威胁，也许我也会作出和您一样的选择。”
“谢谢。但是我并不是为了我自己活着，我的生命，属于家族。”听到林娜的解劝，天凯武眼中的悲伤反而更加浓郁。啪的一声，高脚杯的长柄在他手中折断了，鲜血顺着手指滴落下来。沃克想要上前替他包扎，天凯武却做了一个不必的手势。他脱掉外套，用锋利的酒杯在自己上臂划开了一道口子！在林娜惊讶的目光中，天凯武从手臂的伤口中取出了一个药片大小的物体。
“我父亲是最了解我的人，他知道强迫我有可能反而会将家族推上彻底毁灭的不归路，因此并没有将责任强加在我肩上。在临终前，他给了我这块晶片……”
沃克再次上前给天凯武包扎伤口，这次天凯武没有拒绝。汩汩流淌的鲜血似乎平静了他心中的悲愤，天凯武抬头仰望天花板，紧紧地将那块芯片攥在手中。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他掌心中传了出来：
“孩子，我犯下的错误将家族推到了毁灭的边缘，这已经无法弥补了。这块晶片交给你，它是开启复仇之门的钥匙。如果你不愿意使用它，那么隐藏好你的身份，按照你自己的方式的生活下去吧。记住，在你临死之前将它交给你最杰出的儿子，这样，虽然没有功劳，但至少能让家族延续；如果你打算使用这块晶片，你就要放弃现在的生活方式，发挥你所有的才智将家族的事业光大。儿子，你是这一代中最聪明的人，我相信你能做出正确的抉择。不要让我失望。”
苍老的声音戛然而止，虽然林娜听不懂阿拉伯语，但是她可以听出这是一个人用生命中最后的企盼讲述的话语。
天凯武闭上双眼，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这，是开启复仇之门的钥匙。它可以打开我们家族隐藏在世界各地的秘密基地。父亲，我知道我让您失望了，我让每一个家族的人都失望了。我即将用这把钥匙打开复仇之门，为的却只是让自己活下去。”
林娜瞪大了眼睛：“你……你所说的绝密的地方，就是你们家族的军事基地？”
“对。深藏在几千米的地下和大洋的海底，拥有可以抵御百万当量级核子武器攻击的大门，现在也无人能破解的多重密码锁，以及能够瞒过最先进侦察手段的外部伪装。这，就是我们家族的基地！这些基地，现在整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在哪里。我可以保证，即使再过十年，里面的设施依然是世界一流的！”
“真想不到，你们家族居然有这么庞大的势力。”林娜已经猜出来天凯武下面要说什么。她想和沃克商量一下，偷眼看去，沃克也是一脸的犹豫。
“韩扬先生的伤势，肯定可以在那里治愈，而且，不会受到任何的骚扰。”天凯武的情绪已经完全平静下来。论察言观色，他和老匡绝对是一个级别的，开口一句话就抓住了二人的心。“我知道你们进行这个游戏的目的绝不仅仅是为了获得娱乐，我不会干预你们的目的，也不会强迫你们向我透露什么，更不会挟恩图报要韩扬先生伤愈后继续留在我的基地。如果你们怀疑我居心叵测，那么请思考一下，我这样一个只想活下去的人，是否有胆量对韩先生那样的超人做任何不利于他的事情？”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而且，我们还可以为了不同的目的在一起合作，我们有互相所缺少的东西。对于游戏中的魔法阵，我可是有相当的研究呢。”看到二人神情松动，天凯武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他扬了扬手中的芯片：“这些基地，我称之为没有启用的实验室。那么，林娜小姐，沃克先生，我能荣幸地邀请你们去我的小实验室做客吗？”
林娜犹豫了一下问道：“天先生，在你的实验室向外界打电话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不会。基地通往外界的电话，是通过我们家族自己的卫星转接的，可以放心使用，不会泄密也不会被别人跟踪。当然……”天凯武笑着摊了摊手，“我也决不会去追踪你们的电话。”
韩扬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养伤，而天凯武不知道自己的底细，对于他来说，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他不可能对自己有所图谋。等到韩扬伤好后，天凯武也不可能强留我们。再说韩扬的身体异常强健，他身上的伤恐怕用不了几天就能痊愈。想到这里，林娜看了看沃克，双方都默默地点了点头。
林娜站起来伸出手和天凯武轻轻握了一下：“我很荣幸成为您实验室的第一批客人。”
沃克也站起身：“我想，您是这个世界上拥有实验室数量最多的科学家。”
“很荣幸二位能接受我的邀请。”
天凯武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毫无疑问，眼前这两个人是这个世界上和超人关系最密切的人。和他们在一起，很可能超人痊愈后也会帮助自己，而有了超人的帮助，也许家族百年未竟的目标就能在自己手中达成！
虽然自己不喜欢走家族的路，可是自己更不能让家族百年基业断送在自己的手上。只要开启了基地的大门，就相当于踏上了征程的起点，就再不能有回头的机会。在这条路上，只有两个终点——要么是伴随着失败的死亡，要么是伴随着胜利的新生。恐怕在这两种选择面前，没有任何人会挑选前者作为自己的结局。
一时间，天凯武感到心中热血沸腾。多年来，家族成员看着自己时那种鄙夷的目光，父亲临终前充满企盼的话语，自己一直都装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其实那些目光、那些话语，一直都像钢针在戳刺自己的心脏，一直如同千钧大石压在心头。现在，自己终于可以挺起腰，去直面那些一直萦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目光，去完成父辈未竟的愿望！
自己并没有向林娜和沃克完全坦白。其实，自己最大的痛苦不是丧失亲人，而是缺乏直面危险的勇气。从小到大，无数家族成员的噩耗暴风雨般袭来，自己的信心一次又一次地被摧残殆尽。即便在睡梦中，自己都会时时被沉重的压力惊醒，一面用自己性格怯懦来否定自己，一面用科学方面的成就来支撑自己。现在，自己终于明白了，真正的自己，并不是一个性格怯懦的人！我可以在生死关头痛殴两个彪形大汉，面对死神一般的穆小姐，我也可以鼓起勇气做最后的抗争！我缺乏的并不是勇气，而是缺乏必胜的自信；我的血管中，奔涌着的依旧是家族那炽热的鲜血！
来吧，该死的侵略者，尽管家族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可是我毫无畏惧！不管你的势力是何等的强大，终有一天我会将你的尸体踩在脚下，用你的鲜血祭奠我的先祖！如果，这个世界上会出现令世人传唱的奇迹，那个奇迹的缔造者，一定是我！
天凯武心潮澎湃，机舱内却是一片寂静。沃克忽然开口道：“咦？游戏公告？游戏内容已经完成了在线调整。”
“具体什么内容？”天凯武问道。
“这就是几个月前预告的那次完全趋向现实的调整。游戏中不再有任何可视的数据，几乎和现实一模一样。具体内容……实在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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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中。地下洞窟。
逃走的小家伙们去而复返，池水中那个大家伙不知何时已经漂到了岸边。等了许久，见这个庞然大物没有什么动静，小家伙们壮起胆子从藏身的石柱后露出了头。它们“噗噗”地轻声叫着聚在一起，时而用小手指着对方，时而指着搁浅的大家伙，似乎在争论谁去查看水边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争论又花费了好半天时间，耳朵上有一撮天蓝色绒毛的小家伙脸上忽然露出毅然决然的神色，猛地将小叉子举过头顶，另一只手举起了拳头做出要打人的姿势。看到同伴摆出这个架式，其余几个小家伙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和蓝毛摆出了同样的姿势。
七柄小叉子高高举过头顶，七个小拳头紧紧地攥着，小家伙们你盯着我、我盯着你，神色凝重地一步步向后退去。下一刻，仿佛有人一声令下，七个小家伙同时大叫着高举拳头和叉子飞速冲向对方。彼此之间的距离迅速减小，眼看就要撞在一起的时候，小家伙们猛地把叉子伸向空中，同时向对方挥出了拳头！
“噗～噗～噗！”
“噗～噗～噗！”
七柄叉子在空中架在一起，小家伙们埋头围成一圈，小拳头挥舞着，***里响起了有节奏的吆喝声。三轮过后，吆喝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齐声的欢笑和一个夹杂在其中的呜呜声，***中间，是六只白里透红的小手掌——和一只粉嫩嫩的小拳头。
那只拳头属于耳朵上有蓝毛的小家伙，它撇着小嘴，眼泪在水汪汪的大眼睛中一个劲打转。不过输了就是输了，它的小脑袋里似乎没有耍赖这个概念，犹豫了一会儿，稚嫩的小脸上露出了大义凛然的神情，小家伙握紧叉子蹑手蹑脚地向水边的大家伙走去。其余的小家伙停止了嬉闹，再次躲到石钟乳背后，紧张兮兮地盯着公决出来的探险队长。
小家伙的藏身之处距离水边只有区区三十米距离，可是十分钟过去了，耳朵上有蓝毛的小家伙才走了五米不到。长着一层肉垫的小脚踏在石头上没有一点声息，可是这小家伙还是小心小心再小心，谨慎谨慎再谨慎，每一次都是高抬腿轻落足，踩到地面的石头上也是要反复摇晃老半天，直到确信那块石头不会松动发出声响，这才慢腾腾地将身体重心移过来，慢慢抬起后面的小脚……
虽然探险队长走得奇慢无比，可是躲在石钟乳后面的小家伙们没有一个露出焦急的神色，它们的脸上充满了对同伴的担心，每一次同伴踩到一块会摇晃的石头，它们都要用小手捂住嘴巴防止自己惊叫起来，而每当同伴成功地迈出一步，它们脸上都要露出欣慰的神情。
看样子，平时遇到未知的东西时，它们也是用这种慢得无与伦比的速度进行勘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