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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洛幽辰     361号灵魂交易所txt下载     361号灵魂交易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四章 变故

    峡谷之内积雪大块砸下,内里含着巨石,将人砸得头破血流。

    女皇的亲兵皆是武艺高强之辈,然在这混乱的场景下,竟自顾不暇,眼睁睁看着刺客刺杀女皇,却脱不开身。

    好在那刺客被女皇踹飞了出去,鲜血横流,也不知女皇何时练就的神功,看那人的样子,约摸在这一脚之下,便活不成了。

    然混乱的峡谷之内,总是有着无法预料的意外,凤主为救圣驾重伤,本是一大功劳,却不料他突然暴起,手中竟夹着几根寒光闪闪的钢针。

    那钢针只一般的绣花针大小,却足有两指来长,上头淬着幽蓝的毒液,借着那漫天飞雪的掩盖,刺破空气,径自刺入女皇胸口。

    “陛下”

    “陛下”

    无数人的喊声在月溪逐渐模糊的意识中吵杂响起,临昏迷前,她只看见一双满含怨毒的眼睛,那眼底的恨几乎凝为了实质。

    刺伤她的那股力量,不是普通的内力。

    她意识沉迷,似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冷,深入骨髓的冷,那冰寒刺骨将她包裹,将她生生冻醒。

    这是一间简陋破败的屋子,她身上盖了厚厚几层套着洗得发白被单的棉絮,不说厚度,单那重量,怕就有十几斤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盖着这么厚的棉絮,她却感觉不到一点暖意,浑身几乎都被冻僵了过去,想要调动灵魂之力御寒,却发现体内空空如也,竟半点灵魂之力都使用不了。

    “你醒了”

    一人推开门板走了进来,一股子更加刺骨的寒风顺着打开的房门刮了进来,似要将人脸上的脸皮刮去,冷得生疼。

    这人一袭老虎皮缝制的袄子,虎头就倚在他的肩头,乍看之下,还以为这是一头老虎变成的妖精。

    他宽眉窄鼻,厚唇方脸,下巴上留着浓密的胡子,将脸上的五官遮了大半。

    月溪试着起身,却很快发现不对。

    双腿无知无觉,麻木得没有一点感觉。

    将手掌横在身前仔细打量一番,还是女皇的身体,也就是说她并未换任务世界,或者换一个寄体。

    “这是何处?”

    话一出口,月溪便紧紧的闭上嘴巴,只因她的声音,竟比那破锣的声音还要难听。

    “这是永安镇,你既然醒了,就喝点水”

    “这个时节到处都在闹雪灾,吃的是指望不上了,好在水还是管够的”

    “只是大雪封山,家里的柴禾都用得差不多了,山上的气候可不比家里,冻死的湿柴虽然也能烧,那烟气却呛人得很”

    “也不知朝廷还会不会派人赈灾”

    “你也是命大,恰好倒在我家门前,我一个没人要的丑八怪,竟在雪地里捡了个妻”

    “我不嫌你长得丑,也不嫌你是个残废”

    “待哪日天气好些,我便去山里看看,有没有冻死的野物,到时炖上一锅汤,你我朝着东边拜个天地,便算是夫妻了”

    他将手里烧得热腾腾的水递给月溪,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他脸上的胡子掩藏了他的年纪,让人看不出具体多大年纪,不过就冲他这罗里吧嗦的劲头,想来年纪也不小了。

    月溪的腿没了知觉,声带也被破坏了,从这人话里得知她如今很丑,月溪便就着碗里的水照了一下,入目所见,便是一个满脸脓包,丑得不能见人的面容。

    怪不得他说不嫌她丑,她如今的模样,便是她自己来说,也是丑到极点,也亏得这人不嫌弃,还想着与她成亲。

    永安镇地处浩云国西北边陲,是一个十分偏僻的小镇子,若非月溪本身便是浩云女皇,还当真不知道这永安镇在哪里。

    救她的人叫秦昊,出生猎户家庭,自小便因为长得丑不得人喜爱,后来一年雪灾,家中的父母兄弟都纷纷冻死,只有他藏在老虎洞里,无意撞见老虎与黑熊打架,在战斗之后得了一身虎皮过冬,才活了下来。

    后来,他便一个人在山里修了茅屋,独自居住,每年严寒,便依着身上的虎皮御寒,倒也活了下来。

    这一日,他兴冲冲的从外头进来,手里竟拖着一块深棕色的熊皮。

    “这贼天气当真冷得不教人活,连熊都冻死了,要知道这大家伙可是最不怕冷的,平日里窝在熊洞里冬眠,到了冬天可难找得很”

    “可你瞧瞧,我今儿个出门,竟这般轻易的找到了熊洞”

    秦昊兴高采烈,月溪却只听他提到熊洞,熊皮,却不曾说起这熊那一身瘦肉都去了哪里?那最最细嫩的熊掌又在何处?

    嗓子受了伤,月溪便不像说话,只是现在着实好奇,便忍不住开口问道:“熊掌呢?”

    秦昊被她的问话问得面色一怔,随即懊恼的一拍脑袋。

    “你瞧我,得了张熊皮竟连肉都忘了拿回来,你等着,我这就去熊洞里把肉拖回来”

    他风风火火的,也不等月溪回答,将熊皮随手放在月溪床前,复又出了门。

    月溪望着床头的熊皮,将之拿过来细细摩挲,随即将熊皮披在身上,牢牢裹住,以手掌作支撑,慢慢的爬下床,离开房间。

    她的双腿无力的拖在身后,像两根麻木的棍子,如同生硬强接的一般,与她的身体格格不入。

    好不容易将门打开,一股冷风霎时灌了进来,将月溪吹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潮湿的水雾拍打在她脸上,带来一阵一阵刺骨的冷。

    已经在此生活了几日,却到今日她才知道这是一个三开门的小木屋,房间外头便是堂屋,另一头便是厨房,堂屋的大门紧紧关闭着,透过那不太严实的缝隙,能看到外头的皑皑白雪。

    亏得月溪身上裹了熊皮,不然此刻恐怕已经冻得浑身僵硬。

    即便如此,她的手直接在地面接触,竟变得如双脚一般,有些没了知觉。

    月溪将屋子查看了一番,便支撑着身体朝房间爬去。

    刚爬到房门口,身后的堂屋大门发出一阵脆响。

    初时月溪还以为是秦昊回来了,却在此时,大门发出嘭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用力的撞在木板门上。

    月溪透过门缝,却只看到一片雪白,只是那雪白的颜色,与外头的大雪却是有些不同。

第一百九十五章 雪狼

    永安镇地处偏僻,三面环山,唯一的一处出口,却还是密林环绕,加之三面的大山,此处当真是一个偏僻得不得了的地方。

    越是人烟稀少,便越多野兽聚集生存。

    如今大雪封山,不仅人类遭了大祸,这山里的野兽,比之人类的处境,只会更加凄凉悲惨。

    西北的秋天,可不似别的地区那般是丰收的时节,也没有那么多的猎物可以让这些野兽打猎食用,贴上一层秋膘。

    储存的脂肪不够,便有许多的野兽冻死在雪地里。

    不仅仅是冻死的,也有一些因为大雪封山找不着猎物,活生生的饿死的。

    在死亡威胁之下的野兽,它们的鼻子在雪地里冻得僵硬,嗅觉也不如平日的灵敏。

    但是若在此时发现猎物,必定会不顾一切,也要将猎物扑杀。

    那细微缝隙的木板门外,正是一只足足恶了半月有余的雪狼,半个多月,饿了只能靠吃地里的雪充饥,它早已饿得皮包骨头,双眼通红。

    那双兽眼之内,满是凶残,无疑之中发现了这个木屋,那时却因为秦昊长得太壮,身上又裹了一身虎皮,教这雪狼还以为那是一只真正的老虎。

    今日秦昊离开,雪狼便如往常一般巡视自己的领地,却在此时闻到了猎物的味道。

    它的鼻子早已冻僵,能闻到的距离无限缩小,不知为何,它竟想到了这间小木屋,下意识摸索过来,却闻到了更加香甜的味道。

    撞门的声音变得更大了,那木板做的门哪里抵得住雪狼的撞击,眼看着木门摇摇欲坠,却又格外坚挺。

    不仅屋内的月溪紧张得额头冒汗,便是雪狼,亦是忍不住激动得想要狼嚎。

    然而未免引来那只老虎,它硬是将口中的嚎叫化作了一声如狗儿般的呜咽。

    屋内的月溪听了,不禁有些想笑。

    忽然,她想起,此次的任务是将冰块出售给西北的灾民,并要让他们吃下才算作数。

    也不知心中为何升起了这样的念头,月溪撑着胳膊爬到门口,比划了一下木门上的缝隙。

    因为被雪狼撞击,上头有一块木板已经松了,那松开的地方,恰好够月溪将冰块扔出去。

    她将冰块取出来,好在灵魂之力虽无法使用,交易所的功能却是没有什么妨碍的。

    “喂,外头那小狼,我手里有一样东西只要十点灵魂之力就能购买,你要是把它吃下,便算是自动购买了这样东西”

    月溪说罢,将冰块从门缝里塞了出去,刚塞出去,便感觉到一股热气喷洒在她的手掌上,湿漉漉的,有些难受。

    却是雪狼看准机会,想要咬下她的手掌,却不料她动作迅速,躲闪的极快。

    雪狼这一咬没能咬到她的手,却将那冰块咬进了嘴里。

    刚一进嘴,雪狼便冻得一个哆嗦,不过它饿起来时,便靠雪地里的积雪充饥,这冰块虽比积雪还要坚硬冰寒,却胜在坚硬有嚼劲,恰好适合它磨牙,便将那冰块嚼碎嚼碎了吃了。

    屋内的月溪听着外头咔嚓咔嚓的声音,想来那狼是吃了冰块,只是不知,这西北的野兽,是否也归属于灾民一类?

    月溪心中紧张又期待。

    若是猜错,任务物品受到污染,必然又会扣她一半的收益。

    她方才将任务完成十分之一,这点收益虽然微不足道,却也是确确实实的灵魂之力,半点浪费不得。

    外头的雪狼吃了冰块,过了一会儿,便觉腹中的饥饿消退不少,它那简单的脑袋里,也好似多了些什么它不懂得的东西。

    它还想细细品味,却在此时,秦昊背后拖着一大背篓的熊肉,见了那雪狼,兜头便是一块半人大小的熊肉砸了过去。

    雪狼初时以为秦昊拿东西打它,吓得往远处奔逃。

    只是才跑出几步,它便停了下来,凶神恶煞的朝着秦昊龇牙咧嘴。

    它已经闻到了熊肉的血腥味儿,腹中不知何时,又升起了饥饿感。

    它警惕的观察着秦昊,一点一点的接近那块熊肉,鼻子耸动着,凑近熊肉之后,还深深的嗅了好一会儿,确定这肉确实没有问题,这才下嘴叼住肉扬长而去。

    秦昊之所以舍得扔这么大块肉给雪狼,自然是为了不与它争夺战斗。

    他早便知道这附近有一只雪狼徘徊,几次想闯进他的屋子里将他杀来吃掉。

    他若空手而回还好,偏偏背后背了那么多的熊肉,那些肉可都是新鲜剥离,上头血迹斑斑,最是吸引野兽。

    狼号称野兽之中嗅觉最为灵敏的动物之一,待他走进之时,必然能闻到那些熊肉的味道,他若执意不给,保不住这雪狼上来争夺。

    他可未必是一只饿到了极致的雪狼的对手。

    他将门从外头打开,月溪早已经爬回了床上,一切与他离开之时未有不同,唯有那块熊皮还披裹在她身上,显然穿了有一阵子。

    “你穿这熊皮当真好看”

    秦昊赞赏的一句,将熊肉取出来,挖了些雪回家,放在厨房里将肉动起来,切下熊掌放进锅里,加上融化的雪水,不一会儿便变成了一锅香浓可口的汤。

    月溪深深的嗅了嗅鼻子,这汤味道的确香浓,只是于她而言,口腹之欲本就不重,与其关心锅里的汤水,不如关心那雪狼吃了冰块之后有什么反应。

    待到雪狼离开许久,脑中皆没有任何的提示,月溪初时不解,待到明白过来之后,便忍不住想打自己一巴掌。

    人之一生,一年方才增长一点灵魂之力,野兽也是人类灵魂所化,与人类并无不同。

    那雪狼的样子她虽没看得清楚,却也知道能在雪灾频发的西北活到现在的,必然是一头成年的雄壮雪狼。

    这样的雪狼,顶天也就五六岁,哪里来的十点灵魂之力。

    月溪苦笑一声,如今她不求获得收益,只求交易所莫要以此为借口,克扣她的灵魂之力才好。

    心里正想着,脑中忽然划过一丝灵光,月溪面色讶然,那头雪狼,竟然真的让她达成了一笔交易?

    她心中的惊讶未退,秦昊推门走了进来,他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熊肉汤,另一手拎着一根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红绸。

第一百九十六章 成亲?

    熊肉汤汤汁乳白,熬煮之时月溪便闻到了那股香气,冰天雪地里食物难得,幸运的捡了一头熊,那肉也只用清水炖煮,火候掌握得宜便将那肉炖得软烂,肉的香气都被锁进了汤里。

    秦昊端着汤搁到月溪床边,将手里的红绸格外珍重的放在床上。

    “我查了黄历,今个儿是个好日子,你先用点汤,待吃饱之后,我们便在吉时将礼行了”

    “虽然没有喜服,不过如今境况不同,便将就一二”

    “只是你如今瘫在床上,也不知成亲之后可能让我怀上孩子?若连生育能力都没有了,你我日后老了可怎么办?”

    秦昊絮絮叨叨的,当真像月溪所知的那些叫做八婆的女人一般,这还没有成亲,都已经跳到生孩子那一截去了。

    况且,这个世界的女子好比其他世界的男子,一个即将成婚的男子怀疑自己未来妻子生育的能力,无异于她所知的其他世界的女子怀疑自己的丈夫那方面的能力。

    如果换了一个女子,恐怕早就被他这番话打击得抬不起头来了,偏偏月溪便似个没事人似的,自顾自的喝汤,对他所说的成亲,生孩子,一点也不在意。

    秦昊早已习惯了她这副模样,倒也不以为意,将红绸好好放好,便出去准备成亲要用的其他东西去了。

    他走之后,床上的月溪挣扎起身,原本没有知觉的双腿,恢复了一些。

    她的手指顺着大腿往下,指关节扣起,用关节按摩着腿上的穴位。

    与雪狼的一场交易令她获得了一丝灵魂之力进账,那丝灵魂之力虽然微不足道,却让她循着踪迹找到了体内抑制灵魂之力的封印。

    或者说,是抑制灵魂之力的毒素。

    凭借那一丝灵魂之力开道,她运用灵魂本源之力,总算将那抑制灵魂之力的毒素自体内驱除出一个通道,只是那通道小得可怜,只能容头发丝粗细的灵魂之力进出。

    便是如此,头发丝粗细的灵魂之力便已经足够她修复这具身体上的伤势,她脸上的脓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消弥,里头的脓水顺着脸颊流出,滴落在秦昊准备好的红绸之上。

    随即她麻木的双腿逐渐发热,这股热量越来越强烈,拉伸一般紧绷的感觉让失去活力的细胞再次充盈,柔软乏力的肌肉重新恢复了力量。

    试着将脚放在地上,初时还有些绵软,不过片刻之后便已经恢复如初,与常人无疑。

    嗓子的伤势反而是最容易恢复的,虽未开口说话,月溪却已经感受到那处一阵麻痒,原本稍有不适,也已经完全恢复正常。

    因着这丝灵魂之力,便教她的身体恢复了过来。

    外头传来秦昊的脚步声,月溪连忙将红绸翻了个面,遮掩住上头污染红绸的脓水,装作仍然瘫倒在床的样子重新躺下,脸上亦被她用灵魂之力做了伪装。

    秦昊进来,果然没发现什么不对。

    “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一会儿要出去,东边五里便是我家中祖坟,虽然如今积雪覆盖,我也寻不中祖坟的具体位置,可你我成亲,到底还是要禀明长辈”

    “我也不知你家长辈在哪儿,便当你入赘我家,一会儿我们出门,对着东边磕头便是,也用不着刻意赶去那里”

    他嘴里絮絮叨叨的,取了梳子来,略带薄茧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头发,动作说不出的温柔。

    只因他只要稍有一点急躁,手上的老茧便会勾住月溪的头发,那时非但无法将她的头发梳得整齐,也会将月溪的头皮弄疼。

    他的外表虽然粗犷,却内心细腻。

    月溪身上穿的衣裳,都是他用自己的旧衣服改小的,他的针线活做得是真的好。

    替月溪将头发梳好,衣服也重新拿了一套让她换上,他便将原本拿回来的熊皮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披在月溪身上,方便一会儿挡去寒气。

    这一应动作他做得行云流水,如果面容再长得好看些,恐怕这便是个人人争抢的美男子。

    他在山中打猎为生,力道可着实不小,整理好之后,他便掀开被子,手臂环过月溪的腋下和膝盖。

    “外头我已经放了垫子,你身子不便,也不好跪着,一会儿坐着向东方磕个头便行”

    说完,他收紧手臂,将月溪抱起,出了房门。

    自始至终,月溪一句话都不说,仍由他将她抱了出去。

    这世界也有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法,只是这礼法对男子更加苛刻。

    秦昊与月溪朝夕相处,共处在一个屋檐下,如果传了出去,他的清誉便算是毁了。

    不过于他而言,清誉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反正都是嫁不出去,有没有清誉都没有任何区别。

    他将月溪放下,便准备进去取红绸,走之时,月溪忽然拉住了他的袖子,与满脸脓包戛然相反的明亮眼眸格外漂亮,与她的视线对上,秦昊忽的一阵心悸,忙自卑的低下脑袋。

    “我这里有一件东西,需要用十点灵魂之力购买,购买之后你必须服下”

    “若想我跟你成亲,你便必须吃下这东西,你可愿意?”

    交易所内并未规定不能跟交易对象谈条件,此处冰天雪地,又极其偏僻。

    秦昊偏居一隅,大雪封山,吃了上顿没下顿,自然也是灾民之一。

    只是他这灾民过得自得其乐,并不显得穷困潦倒,颓唐废然。

    秦昊神色略有愕然,根本不曾想到月溪竟会拒绝与他成婚。

    在他看来,他虽相貌丑陋,却也是个四肢健全的正常人,月溪人已瘫痪,又满脸脓包,他不嫌弃她便已经算好,缘何与他成亲她竟还有条件。

    心中略一思肘,目光自月溪脸上移到她的手掌,上头安静的躺着一枚拳头大小的冰块。

    那冰块晶莹剔透,看起来如宝石一般美丽,站得那么远,秦昊都能感觉到上头散发的缕缕寒气。

    这东西吃下去,定会冻死人吧?

    秦昊心中划过这丝想法,手掌却伸出将那冰块拿了过来,在手中端详一番,他的目光复又落到月溪身上。

    “只要我吃下它,你便愿意嫁我?”

    月溪点头,却纠正道:“我是女子,合该你嫁我才对”

第一百九十七章 秦昊?青昭?

    秦昊并不在意谁嫁谁,他只想寻个人结婚生子,过正常男子的生活,故听到月溪的话,他几乎没怎么思考,便将冰块送到嘴边。

    “若真这样,我愿吃下它”

    “等等”

    秦昊朝她看去,不知她为何阻止。

    “这东西不仅仅是吃下这般简单,你需要付出十点灵魂之力的代价,方才能服下它,我的承诺才算有效”

    秦昊并不知灵魂之力是什么,却依然点头。

    两人谁都没有发现一团雪一样的影子悄然的接近了这里,在秦昊将冰块送到嘴边之时,这影子如离弦之箭一般跃出,扑向他手里的冰块。

    天气严寒,人的知觉都受到了影响,秦昊反应虽然迅速,却仍是被那影子叼走了手里的冰块,眨眼便在漫天的积雪之中失去了踪影。

    望着自己空空荡荡的手,秦昊神色愕然至极。

    方才那东西,似是一只雪地里的白貂,貂儿身子娇小,速度却是极快,也难怪他没能护住那冰块。

    只是这样一来,岂非完不成月溪的条件?

    秦昊面色苦恼,眉头一皱,想到月溪不愿与他成亲,日后他又将是孤苦一人,临老之后,更是一人凄凉过活,没个子女伴身。

    越想心中越是气闷,双眼之中竟蒙起了一层水雾。

    月溪也未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最让她惊奇的是,就在那貂儿彻底消失之后不久,她脑中便传出再次达成一笔交易的信息。

    这不得不让她惊奇不已。

    待她心情平复,便见秦昊站在原地,双眼望着她,眼泪无声的顺着脸颊滑下,在脸上留下两行泪痕。

    骤然看到他流泪,月溪不由心中紧缩,脑中划过两人相处之后的一幕幕,心中竟也有些百味陈杂。

    她自是不愿与秦昊成亲的,只是话已经说了出去,如今每达成一笔交易,于她而言又有莫大的好处。

    “哭什么,没了一块,我这里还有一块”

    月溪复又拿出一块一模一样的冰块递给秦昊,秦昊脸上的泪痕愕然怔住,忙将那冰块拿过来,塞进嘴里便咬了一口,生怕又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只野兽给他抢了。

    冷,可怕的冷,秦昊被口中的冰块冻得牙齿都使不上劲儿,稍一用力便酸疼不已。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吐出来,反而凭着本能,生生的将一整块冰块吃了下去。

    这东西一入肚,便散发出一股绝强的冷意,瞬间充斥在他的四肢百骸,似要将他整个人冻成冰雕。

    “现……现在,我们……我们可以……成……成亲……亲了吗?”

    他牙齿冷得直哆嗦,说话都是颤颤巍巍断断续续的。

    月溪点头,秦昊便回屋去拿红绸,月溪心中却是有千万个不解,为何林歌服用冰块之后获得了御寒能力,这秦昊服用之后,却反而比原来更加怕冷?

    他身上的虎皮都好似成了摆设,嘴唇都被冻得青紫了。

    莫非这东西对不同人,有不同的效果?

    秦昊忙取了红绸出来,两人对着东方,月溪坐着,秦昊跪着,正前方是做得精致却已经被冻成了冰块的熊肉汤。

    “现在我念一句,你便跟着我念一句”

    秦昊转头对月溪说道,见她点头方才开口。

    “秦家历代祖先在上”

    “秦家历代祖先在上”

    “后辈秦昊请祖先见证,与月溪结为夫妻,自既日起生死祸福,同心同德,不离不弃”

    秦昊面色严肃,双手拘礼于身前,月溪顺着他说的话将名字更改了一下,对着东方同样郑重的说了一遍。

    话说完后,秦昊便将红绸的一头给她,两人一人执半边,对着东边郑重的磕头。

    月溪坐着,磕头之时便将双腿肌肉拉扯得有些疼,好在她忍功了得,这才没有露出破绽。

    这成亲的婚礼着实简陋,折腾了一阵,待秦昊将月溪抱回屋里,天色便已经大黑了。

    下雪的时候天黑得早,秦昊老早便准备了两支红烛,那是当初与他年龄相仿的男子都已经成亲之后,唯有他无人问津之时,拿自己猎的野物换钱偷偷买的,为的就是别人传唱的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金榜题名他自不会去想,那是女子才能有的荣光,于是他便准备了洞房花烛。

    两根喜烛火光闪耀,将雪白的窗纸照出一层氤氲红光,秦昊坐在床沿,想到一会儿之后将要发生的事,那嘴边的胡子都害羞的垂了下来。

    却不知他以这丑陋的模样,做出这样的表情,到底令人是何等的惊悚。

    此刻他已经不觉得冷了,却也没发现那冰块对他有什么影响。

    两人屋内对坐,却相对无言,最后还是秦昊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凑近月溪,指尖颤抖的落在她的肩头。

    心头好一番挣扎之后,方才将手落在她的衣领上,顺着落在锁扣,他的动作猛然顿住,双目瞠然的看着月溪,随即无力的软倒在她身上。

    月溪伸手扶住他,将他放在床上躺下。

    目光仔细的端详了一番他的长相,他厚唇似乎薄了一些,鼻梁似乎挺了一些,肤色白了一些,眼角上扬了一些,就连眉毛的形状,也有了一些改变。

    这些改变他自己并不能发现,却被月溪都收进了眼里。

    目光落在他嘴边的胡子上,杂乱无章的黑色胡子将他的面容遮了大半。

    月溪从屋里取了刀,小心翼翼的将他脸上的胡子剃了个干干净净,再看他的脸,便忍不住露出一丝惊艳。

    服用过冰块之后,对秦昊的改变便落在他的脸上,将他丑陋的面容改变得如工匠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一般精致动人。

    那五官的线条刻画恰到好处,当真如鬼斧神工。

    他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虽然穿着粗布麻衣,兽皮裹身,却难掩那一身绝代出尘。

    此刻的他,似凡间精灵,又似谪仙误入凡间。

    “你救我一命,我送你一场造化,你我之间,便算两清了”

    月溪手指抚过他的脸颊,那光滑的皮肤,便是她都忍不住嫉妒,这冰块的效果未免太好了一点。

    心中如何想不重要,月溪透过指尖,将十点灵魂之力输送到秦昊体内,算是补充他为了购买冰块所付出的损失。

    然而她却不知,她的灵魂之力,在秦昊体内,产生了不一般的变化。

第一百九十八章 篡位

    月溪本就不想与秦昊成亲,偏先前一点灵魂之力都无法动用,身体又瘫痪了,只得暂时随遇而安。

    若到了成亲之时她的身体还未好全,便是秦昊要硬来,她也没有还手之力。

    先前的秦昊暂且不说,可此刻的秦昊,便是硬来,想来她也是不亏的。

    那样一张盛世美颜,让人不得不感叹交易所物品的强大。

    又或者他本就是他该有的模样?

    替他掖好被子,将熊皮盖在他身上,月溪打开房门离开。

    外头漆黑一片,地上的雪却仍然难掩其光泽,点点晕红的光辉透过窗纸洒在雪地上,将外头的雪印出点点红斑。

    这样漆黑的雪天着实不好辨别方向,然永安镇三面环山,唯有一处出口。

    她便顺着那平坦之地往外走去,身上只着了一身单薄的衣衫,却在她使用灵魂之力御寒的情况下,并不会觉得寒冷。

    她体内莫名其妙多了一种灵魂毒素,可抑制她的灵魂之力使用,这让她对任务世界产生了一丝警惕。

    原本觉得自己在虚无空间生存,又修炼多年,莫说任务世界里的肉体凡胎,便是真有能人异士,也奈何她不得。

    只这突然出现的变故,却教她知道,任务世界的人也是小瞧不得。

    林歌,雪狼,白貂,秦昊。

    算起来任务已完成四个,再有六个,便能彻底的完成此次任务。

    伤她之仇不得不报,好在如今也才仅仅过去四个月,待她出去,自该好好的找凤主算算总账。

    心中思绪万千,却也无非就是被人措不及防下毒以及任务完成情况的两事。

    月溪自认并非是个大肚量的人,若有人敢伤她,必要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便在她心中此念升起之时,都城皇宫那雕栏玉砌的宫殿之中,重重帐幔之下,一男子忽的重重打了个喷嚏,一股寒意莫名其妙的从后背升起,教他浑身发毛。

    “任务还没完成,难道是女皇还没死?”

    他低声嘀咕一声,抬手一招,一道浑身掩在黑暗中的身影突然出现,跪倒在他面前。

    “还没有女皇和秦主的消息?”

    “前两日有消息传来,他们疑似逃往了永安镇方向,属下等正在追查,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黑衣人的声音飘忽不定,如夜中幽灵一般,透着几分说不出的诡异。

    “嗯,那些大臣还是不肯归服?”

    “朝中大臣皆是女子,忠于浩云国历代女皇,陛下虽说女皇是被暴乱的灾民杀死,然而皇室之中还有雅晋王在,他们自然不服陛下的管教,况且……”

    说到此处,黑衣人预言又止。

    “说罢,朕恕你无罪”

    “是”

    黑衣人应了一声,继续说道:“所有大臣之中,以丞相大人为首,意图将陛下拉下皇位,扶雅晋王上位”

    张丞相乃是凤主的亲生母亲,由她牵头,无论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对凤主为帝的处境,都是大大的不妙。

    “呵,母亲真是糊涂了,便是我不为帝,也不该扶雅晋王那个脓包上位”

    “此次若非我在,他刺杀女皇的行动早就暴露了,她还当自己智绝无双,真能将女皇一网打尽呢”

    凤主冷笑一声,将黑衣人打发出去,披上衣裳出门。

    外头的风雪灌入屋内,有侍者上前为他掌灯,在头前带路。

    这些侍者都是他登基之后从众多女子当中精心挑选出来的,一个个皆长得柔美可人,在浩云国其他男子眼中,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女子。

    然却恰恰符合了凤主的心意,将人招进宫中伺候,若有顺眼的便收房留用,随便赐个位分。

    这些女子在家中因相貌的关系,又无甚本事遭人嫌弃,如今得天子垂怜,心中自是感激涕零,反成为了最为拥护凤主称帝的一批人。

    凤主称帝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法令刚刚下达便遭到了朝臣的反对,若非他手段通天将群臣的家眷控制起来,怕是登基大典都无法举行。

    纵使如此,朝中众臣也是面服心不服,问及家国大事,更是闭口不言,个个皆称陛下英明神武,臣等谨遵圣令。

    那一口一个应和。

    治理国家远非一人能独撑,若无朝中大臣的辅助,便是凤主有些急才,也拿许多事情无计可施。

    便说西北雪灾,当日女皇本就是为了雪灾之事前往西北,思图解决灾患之法,偏偏雅晋王这个蠢货竟选在那个时候对女皇动手。

    他早有谋夺皇位之心,那时机会难得,忍不住就出了手,本是万无一失,却算漏了秦主,将重伤的女皇救走。

    想到此处,凤主便心跳起伏,心中恨得牙根痒痒。

    侍者领着凤主来到千禾宫便恭敬退下,面前的宫殿漆黑一片,门口却有守卫把守。

    这些守卫并非女子担任,而是一个个膘肥体壮的男子,此刻见了凤主,慌忙上前行礼。

    “参加陛下”

    “嗯,她还是不肯说吗?”

    “回陛下的话,她的嘴硬得很,属下等用遍了所有的刑法,她还是不肯开口”

    “知道了,朕去看看”

    “牢房污秽,怕脏了陛下的鞋子”

    “行了,退下吧”

    凤主挥退侍卫,提着衣摆走进千禾宫中。

    宫内一片黑暗,也没个烛火照明,他却轻松自然的走进宫殿之内,顺着正殿走到后殿,最后顺着后殿来到地牢。

    地牢内污浊不堪,里头散发着一股霉臭以及人类排泄物的恶臭,最让人作呕的,却是一股陈年攒积的血腥臭气。

    那股子臭气似有剧毒一般,能将人熏晕过去。

    这地牢并排往里,共开了三间牢房,正中的那间牢房内点了火把,里头的床铺上蜷缩着一个人。

    这人身材高大,披头散发,身上的被子紧紧的裹着,漏出来的躯体之上布满冻得青紫的伤痕,听到响动,熟睡中的她浑身一抖便醒了过来。

    “又该行刑了?”

    她的声音格外的沙哑麻木,慢慢掀开被子起身,对每日必要受到的刑罚早已习以为常。

    被子一揭开,方才露出她那满身的伤痕,血迹斑斑,竟连一处完好的地方都没有。

    待转过身见到进入牢房的人,她忽的嗤笑一声:“凤主?”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不安

    牢房内漆黑,却因中间的火把洒下了一片光明,凤主正好站在火光能照耀之处,让牢房内的人能看清他的脸。

    牢房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跟随在女皇身边伺候多年的苏嬷嬷。

    凤主虽然暗算女皇成功窃国,然而他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又是男子,虽控制群臣暂时登得帝位,却终究教人不服。

    除了浩云国一直是女子当政,女子为天的原因之外,自然也有另一重原因,那便是——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乃是国之重器,历经无数朝代更迭,代表天地气运,若无传国玉玺,便算不得真正的帝王。

    而他的任务,最主要的目标也是这传国玉玺,否则他何必劳心劳力去当什么帝王。

    偏偏女皇重伤逃遁,传国玉玺下落不明,唯一有可能知道的,便是贴身伺候在女皇身边,又是她心腹的苏嬷嬷。

    只是这苏嬷嬷的嘴紧得很,任凭他怎么派人拷问,她也不曾说出传国玉玺的下落。

    如今虽落得刑罚加身的下场,她却好似全不在意,牢房之内冰冷潮湿,若非他派太医精心调养,苏嬷嬷早就挨不住刑罚和寒冷,死在了牢房之中。

    只是如此日复一日的苟延残喘,于苏嬷嬷来说并非是一件好事。

    “你该称朕为陛下”

    凤主打量着苏嬷嬷,心中除了恨她嘴巴太紧之外,也佩服她的傲骨铮铮。

    不愧是跟在女皇身边人,那份衷心,当真无人可比。

    “陛下?”

    苏嬷嬷啼笑皆非一般的嘲笑一声,复又说道:“在婢子心中,只有女皇陛下才是这浩云之主,而你……”

    “一个阴谋窃国,恬不知耻的乱臣贼子而已,有何脸面自称为陛下?”

    苏嬷嬷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对凤主之行为鄙夷不已。

    苏嬷嬷此言可谓毫不留情,大逆不道,凤主本就因为朝中诸事烦闷,再听她如此不屑一顾的言辞,便冷声道:“苏清河,你莫当朕不敢杀你”

    “我求之不得”

    牢房内的苏嬷嬷很快给了回应,只是却是求死之词。

    凤主心绪起伏,当真想将这可恶的女人毙于掌下,偏偏传国玉玺未到手,他也敢轻举妄动。

    “系统,有能让人吐露真言的药剂么?”

    任务久久没有完成,近来凤主的心中更是有种隐隐的不安,他有些急迫,总觉得若不能早些完成任务离去,怕是会出大事情。

    “此人是任务完成的关键人物之一,宿主无法使用系统出品的药剂拷问”

    “关键人物之一?”

    凤主敏感的抓住了系统话中的重点,这岂非说明除了苏嬷嬷之外,还有其他人知道传国玉玺的下落?

    是谁?雅晋王?还是他的母亲张丞相?

    他的心中划过种种猜测,偏偏此刻系统却给出了一个让他心凉的答案。

    “还有一个人知情人是女皇”

    听到女皇这两个字,凤主便觉得心中狠狠一跳,几乎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他的心跳竟混乱得有些不正常。

    “女皇未死?”

    他向系统兑换的灵魂毒素,足以将一个人的灵魂彻底封闭毒死,缘何女皇竟然只是重伤,竟不曾死亡。

    “未死”

    “为什么?你不是说灵魂毒素无人可挡吗?”

    凤主几乎失了理智,脑中不自然的想起女皇被他刺中之时的眼神,除了那里头的愕然之外,还有一股他无法表达的,让他恐惧的神色。

    “不知道”

    系统冰冷的结束了此次对话,然而却让凤主的心情更加无法平复。

    先前虽猜测女皇未死,心中却到底存了一分侥幸,毕竟系统出品的毒素,哪怕是女皇也无法抵挡才是。

    然而此刻,得知了确切的消息,他心中却慌成了乱麻,总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来人,给朕好好伺候着,直到她说出来为止”

    思及此,凤主匆忙离去,却在走到宫殿门口之时,与值守的守卫低声说了一句,那值守的守卫一脸的愕然,脸上也带着几分不情愿。

    “你们记住,以后迟早是我们男子的天下,这些事情,合该尽欢”

    见守卫脸上为难,凤主心中便不由升起一丝怒意。

    听他之言,守卫面色松动,只是心中仍然为难。

    “可是陛下,若因此受孕……”

    “你们都是猪脑子吗?不知给她灌碗绝子汤,保管她一辈子不会让你们生出孩子来”

    说完,凤主拂袖而去。

    既是心中慌乱如麻,又是因任务而焦心不已。

    回到宫殿,便命手下的人加紧寻找女皇与秦主的下落,势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人抓回来。

    在凤主忧心之时,月溪却已然从山内走到山外,来到永安镇中。

    永安镇被大雪封盖,城中屋舍倒塌,里头除了积雪,空无一人。

    她走进镇中,脚踩在积雪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积雪积到了人半膝之上,她踩上去,却只留下一点轻微的脚印。

    这里的雪不时降下,很快便将她的脚印遮盖,掩藏住踪迹。

    循着镇内走了一圈,也不曾看到半个人影存在,月溪正打算离开,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顺着响声看去,是一间倒塌的大宅,之所以说是大宅,是因为那宅子的围墙在积雪的覆盖下隐约能见,她顺着声响发出的声音往内走去,耳边听到的声音,变得更真切了。

    那是人说话的声音。

    “爹爹,爹爹,你坚持住,坚持住,女皇很快就会派人来救我们的,你不要睡,答应我,不要睡好不好?”

    女孩儿的声音还有些稚嫩,带着几分哭诉。

    旁边有侍从劝慰的声音,无非就是男主子已经病重不治,镇中无药可医,让小主子节哀顺变之类的话语。

    说来也是奇怪,男主子还未死,这些侍从便说什么节哀顺变,当真可笑得很。

    月溪顺着大宅来到唯一一处低矮的建筑之外,在雪降下之前,约摸是厨房,为避走水祸及周围的房屋,故这厨房修得竟比大宅还要坚固。

    厨房的门闭得紧紧的,里面女孩的哭声与侍从的劝阻清晰的传来。

    听了一会儿,月溪推门而入,目光触及里面的几人,忽的心中一阵刺痛。

第两百章 秦主

    厨房低矮,里头呈三列修了灶台,整整齐齐,那上头放着大祸,里头的人裹着棉絮,倚靠在角落里。

    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女孩,几个衣着朴素的仆人,以及一个躺在厚厚的垫子上,面色潮红,已到了弥留之际的男子。

    男子面容温润俊秀,哪怕一脸病容,也无法掩藏那绝代风姿。

    这张脸,竟分外的熟悉。

    心中的刺痛来得突兀,同时一股被尘封的记忆从脑海深处缓缓浮现。

    昔年女皇宠爱秦主,已到了六宫粉黛唯他一人的程度,凤主素来不得女皇喜欢,自然不觉有什么。

    然其他的主子对秦主此人,却是恨到了极致,恰逢此时秦主诊出有孕。

    为防腹中孩子为人所害,竟向女皇请旨出宫,待孩子平安降生方才回宫。

    后宫男子自入宫之日起,若无天大功德,便不得踏出宫门半步,秦主此举可谓是大胆至极。

    然女皇爱他至深,竟真的准了他请奏之事,不仅如此,还命人寻了一个与他身量类似,气质相仿之人易容成他的模样,代替他的身份以作掩护,而真正的秦主,早就被女皇送到宫外养胎,算一算时间,如今正好十年。

    那女孩面容与女皇有七分相似,不消说便知道,这孩子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秦主与女皇的亲生女儿。

    自孩子出生之后,女皇便假借巡视的理由,多次来西北,目的自不是体察民情那么简单,真正的目的,却是为了探望他们父女。

    她对秦主以及秦主所出的这个女儿当真爱之极深,否则也不会在月溪来了之后,将这段记忆深埋心底,若非被月溪巧合撞见,怕是直到她离开,都不见得会知道这件事。

    然而让月溪真正心惊的却并非此事,女皇不顾规矩,容秦主携腹中孩子出宫养胎,更找人假扮秦主,而假扮秦主的人,竟从未被人发觉身份。

    脑中划过自来此任务世界的一幕幕,每一个人的脸面,每一个人的行为,甚至连每一个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如影像一般在月溪脑中重新播放,画面直到秦昊那里为止。

    此刻回想,她方才发现,秦昊的身量,竟与秦主一般无二,那一身气质,虽是猎户,外表粗犷,内里却有一份格外不同的细腻。

    再将事情从头到尾梳理,月溪忽的眉头一跳,转身便向山中木屋跑去。

    “陛下,是陛下吗?”

    月溪开门的动静不小,自然惊动了屋内众人,她脑中思绪万千,于现实却不过须臾之间,便在她拔腿转身之时,里头已然没有几分生气的秦主忽的瞥到了她的背影。

    那熟悉的身影在他脑中沉伏万遍,见之竟如回光返照一般恢复了一些精气神,就连双眼都变得格外清明起来。

    月溪离开的步子生生停下,转头打量,里头除秦主父女之外,还有四个侍从,此刻一个个冻得面色青紫,嘴唇发白,角落的棉絮都挡不住这凛凛寒风。

    他们是少数的几个知情人,亦是女皇当初特意安排,于忠心上自是不用怀疑,女皇曾来过此处宅子,故他们都曾见过。

    只是人在冷极饿极之时便会有些识人不清,他们一开始并未认出月溪来,直到秦主叫出陛下二字,几人方才认出月溪。

    “陛下”

    “女皇陛下”

    “奴参见女皇陛下”

    几名侍从面色激动,如见到救星一般奔至门前,跪倒月溪面前。

    反倒是那女孩蹲在原地未动,小心的用身子搀扶着秦主起来,只是她人太小,哪里能承受得住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

    几名侍从这才发现两位主子的窘境,慌忙跑到后头,将秦主搀扶起来,待要搀到门前,月溪却已经先一步进屋,并将房门带上,阻止了寒风的侵入。

    “陛下,您……您是来接我们回京的吗?”

    秦主面色期待,苍白的面容恢复了几分红润。

    他已到了弥留之际,权势地位,后宫恩宠于他而言已不再重要,只是女皇的真情,女儿的前途,却是他心中永远的挂碍,能在临死之际再见女皇一面,他便是死了,也值得了。

    这是女皇的后宫,女皇最爱的人,却不是月溪的爱人。

    面对这个温良俊秀,气质出尘的男子,她心中毫无波动。

    若非他对她有用,她也未必会停下来。

    “你快死了”

    面前的男子面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就连瞳孔都有几分涣散。

    听闻月溪之言,秦主方还没说什么,他旁边的女孩却已经站出来将他护在身后,一双琥珀一般的大眼睛怒视月溪,骂道:“你胡说八道,我爹爹才不会死,爹爹不会死”

    这女孩是正儿八经的皇女,小时候也曾见过女皇,可惜岁月无情,能将人的记忆一点一点抹去,这一特性对孩子而言,尤为明显。

    故,她虽然知道面前这人便是浩云国的当今女皇,她嫡嫡亲的母亲,心中却没有半点敬畏尊敬之情。

    她心中只有困惑,为何她身为皇女,却年年在这苦寒之地,家中虽有仆从环伺,却也不似其他官家子弟那般尊贵傲然。

    她之待遇,与从话本子上听来的那些皇女的待遇完全不同。

    更何况西北雪灾,父亲因病重无药可治,无大夫所医,她的心中岂会没有一点怨恨。

    未见之时,她对母亲尚还有一丝期待,见过之后,她却看得分明,若非父亲叫住她,这个女人是想拔腿便跑的。

    那模样分明是不想见到他们父女。

    这皇女年纪不大,却生得敏感聪慧,竟将一切收进眼里,听到月溪直言她父亲快死了,她心中恐慌之余更是怨怼,忍不住便出了口。

    只是她此言一出,秦主却压低了声音呵斥:“之儿,不得胡言”

    “陛下,之儿她也是担忧臣的身体,并非有意顶撞,还望陛下不要怪罪”

    他的声音清伶伶的,又因病重,显得有些柔弱。

    方才他的脸还是苍白如雪,这么一会儿,又变得潮红一片,似烧红的铁片似的,格外的不正常。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让你不死,只是需要你付出一些代价,你可愿意尝试?”

第两百零一章 死了?

    “什么方法,你快说”

    最为激动的人,自是皇女之儿,而非病重将死的秦主。

    他此生自入宫之后便受尽女皇的宠爱,更任性的出宫养胎,让皇女在宫外诞生。

    虽未免被人发现而远走西北,连年忍受严寒侵袭,他的日子却过得并不难过,比之宫中的其他主子,更是有一分别人没有的自由。

    他心中对女皇有爱,有信任,几乎月溪刚刚开口,他心中便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女皇的方法能不能救他性命,他都愿意尝试一番。

    故轻拍了女儿的肩膀一下,防止她再胡言乱语惹恼陛下,温润笑道:“不管陛下的方法能不能让臣痊愈,臣都愿意尝试一番”

    他面容真诚,没有一丝掺假,当真是出自肺腑。

    月溪心中感叹他对女皇的信任的同时,亦想早些完成这里的事情,回小木屋去看看。

    故她将冰块拿了出来,对秦主说道:“此物价值十点灵魂之力,只要你愿意付出灵魂之力购买,并将之服下,保管你的病马上就好”

    “什么?你让我爹爹吃这个?”

    “你……你这分明就是想害我爹爹的性命,你这是居心叵测”

    那冰块拳头大小,一拿出来便寒冻彻骨,屋内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秦主本就受寒生了重病,在这大雪天里寒气深重,病情没有适合的药物治疗,更是急转直下。

    而此刻拿出一块冰,说是能治秦主身上的病,莫说皇女之儿,便是那四个侍从,也不认为那冰块能治病,说是催命符还差不多。

    秦主面上有惊愕一闪即逝,随即浅淡笑道:“陛下说它能治臣的病,它便定能治”

    说罢,他将冰块拿进手里,刚刚触及冰块,他的脸色便是一变,皇女慌忙捉住他的手,哭劝道:“爹爹,你别信她,她就是个坏女人,她想害死你”

    “之儿,闭嘴”

    见月溪并未因皇女的话语动怒,秦主耐着手中的寒冷,轻声解释道:“为父跟你说过多少遍,女皇陛下是这天底下最最好的陛下,也是最最好的母亲,难道你都忘了吗?”

    “女儿没忘,可是寒天雪地……”

    “好了,不必多言,我相信女皇陛下不会害我”

    说罢,秦主便将冰块送到嘴边,忍着那能将人冻僵的寒气,将冰块一点一点的吃了下去。

    因为冰块的寒冷,让他的脸色越发难看,皇女看得心乱如麻,再看月溪,却是一脸的平淡,没有多余的表情。

    浩云国的孩子八九岁已经知事,从月溪的脸上,皇女看不出一点儿担忧,只有一片说不出的冷漠。

    刚将冰块服下,秦主便忍不住捂住肚子倒在了地上。

    “爹爹”

    “主子,主子”

    皇女和几名侍从心中一紧,慌忙去搀他,这一触手,却觉手下的人冰冷僵硬,似是已经死了多时。

    所有人俱是一怔,先前方还有几分生气的人,现在竟然已经死的僵硬。

    月溪心中微惊,皇女却已经扑上前来,用那一双脆弱的拳头,不断的砸在月溪的身上。

    “你这个坏女人,你杀死了我爹爹,是你杀死了我爹爹”

    她的拳头虽然脆弱,落在月溪身上却是用尽了浑身力气,可见对月溪当真是恨极。

    月溪早先猜测这次的任务物品在不同的人身上会有不同的作用,这秦主父女在西北久居多年,此次雪灾也深受其祸,她便断定他们也属于西北的灾民。

    她捉住皇女的手,上前探查了一下秦主的情况,呼吸全无,心跳亦没有半点起伏,身上寒凉一片,如外头坠落的雪花一般冰凉,全无一丝温度。

    莫非是她猜错了?

    月溪心中狐疑,脑中也迟迟未曾提示任务成功的消息。

    初时皇女还在挣扎谩骂,到了后头,直接开始嚎啕大哭,失去至亲的悲痛,便是这时间最难以让人忍受的事情,那哭声悲戚凄惨,又尖锐凄凉。

    月溪听过之后,只觉心中一片刺痛,灵魂在身体之中,竟然生出了几分格格不入之感。

    将原女皇的执念尽数压下,月溪的手指点在秦主身上,仅有了几丝灵魂之力探入查看,片刻之后她的灵魂之力退出,脸上不由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你爹爹没事,只是睡着,过不多久便能醒来”

    秦主的身体虽然没了生命特征,他的灵魂却依然活跃,并且月溪探及他的灵魂之力少了十点,这才是她敢说出此番话的真正原因。

    然而悲痛之中的皇女哪里会信,便是那几个侍从,也只当女皇这话只是哄骗小主子的谎言。

    然而月溪说的的的确确是真话。

    将小皇女打晕,月溪守在这里,等着秦主恢复正常。

    这一等,便是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里,他的身体早就僵硬成冰,任由任何人,都不会觉得这是一个活人,然而月溪要等,几个本就忠心耿耿的侍从自然不敢多说。

    第二日夜里,秦主身上的僵硬悄然软化,停止的心跳渐渐开始跳动,呼吸变得若有似无。

    又半个时辰之后,他身上的冰冷僵硬完全软化下来,皮肤上开始出现了几分温度,秦主紧闭的双眼睫毛微颤,终于睁开了眼睛。

    “陛下?”

    他一睁眼,便见到守在身前的月溪,眼中不由升起浓浓的喜悦惊喜,当时便起身扑进月溪怀里。

    他能感觉到身上一片轻松,再不复先前的沉重难耐,说明女皇先前给她的冰块,是当真有其效用的。

    月溪也在此时收到了任务又完成了一笔的消息,这令她心中也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还有五笔……

    心中划过这个念头,月溪将秦主从怀里推开,正欲开口,外头突然传来一阵轻微至极的脚步声。

    月溪面色一凛,陡然站起,双眼杀气横生,一股气势磅礴而出,惊了秦主一大跳。

    “陛下?”

    月溪闭眼倾听,外头脚步声细碎,踩在积雪之上,竟也只有极其轻微的声音,一、二、三……十一……十五,足足十五个人,皆是武功高强之人。

    这样的人,怎会出现在这里?

    月溪心中疑惑刚生,那外头的人便破门而入,手中铁剑寒光凛凛,比之外头的积雪犹有过之。

第两百零二章 逃了

    他们分明刚刚接近此处,却好似对屋内的情形了如指掌,十五个人兵分两路,五人冲着秦主皇女与那另几个侍从而去,剩下的十人,却都冲着月溪一人而去。

    厨房狭窄,突然挤进十几个人,里头的空间便更窄了,月溪身边,除了这些刺客,竟看不见旁人。

    体内灵魂之力受到抑制,她的实力仅能发挥出百分之一,然就是这百分之一,便将那十个武功高强的刺客横扫出去。

    可惜后劲不足,无法将他们毙于掌下。

    这些刺客下手狠毒,尽是杀招,月溪这边能轻易应付,秦主他们却是险象迭生。

    四个侍从都有些拳脚功夫,却远远不是这些刺客的对手,不过片刻,两个侍从便去了两个。

    倒是秦主,一手护着皇女,一手拿着从刺客那里夺来的长剑,将几名刺客逼得靠近不得。

    “陛下”

    眼见十个被打飞出去的刺客再次扑向月溪,秦主心头一乱,原本舞得密不透风的剑法也因此露出了一丝破绽,让一名刺客抓到机会,刺向他的咽喉。

    这些刺客对秦主与皇女完全是一副杀无赦的态度,待月溪却要柔和许多,应是想要将她活捉。

    只是他们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月溪。

    刚刚完成的那笔交易让月溪体内的灵魂之力又壮大了一丝,原本被抑制的实力又上涨了一层。

    这些刺客还要借助刀剑才能伤人,月溪却只凭一双白嫩得过分的手掌,便将十名刺客毙于掌下。

    那凌厉的掌风,直接切断了刺客的喉咙。

    然另一边,刺客手中的剑已然刺到了秦主喉咙,他脖子上的皮肤都因那股寒意,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秦主虽刚刚大病,却得了灵魂交易所出售的物品治疗,身体早便恢复,甚至比一般的男子还要健壮。

    再加上他入宫之前不喜针织刺绣,偏爱舞枪弄棒,那兴趣爱好,与他的形容外表格格不入。

    正是如此,他才被女皇格外喜爱。

    他的武功本在女皇之上,对上这几个穷凶极恶的刺客也有一拼之力,然而因为心焦女皇反露了破绽,导致此刻避无所避。

    他将皇女牢牢护住,目光冷锐,长剑在手中挽了个剑花,手肘后撤,再往前一送。

    这一剑委实刁钻,正正对准了刺客的心脏。

    若刺客躲避,他尚有一线生机,若他不躲,便是同归于尽。

    若换了寻常刺客,贪生怕死之下,说不定便撤招了,偏这些刺客都是别人豢养的死士,眼中只有主子下达的命令,全无一丝替自己活下去的想法。

    故秦主这冒险的一招非但没能阻止刺客,反将自己彻底的陷入了绝境。

    他必死无疑!

    秦主心中悲戚,不曾想刚刚见到陛下,重病刚愈,竟又要远赴黄泉,临死之时,他忍不住朝着自己最爱的那个人看去。

    然而这一看,却令他双目瞠然,眸中尽是不可置信。

    月溪的手掌轻飘飘的往下一划,便将那刺客的身子劈成了两半,那一地的血腥令人作呕,然秦主此刻却是惊讶到了极点。

    女皇陛下的武功何时这般高深了?

    “你没事吧?”

    狭窄的厨房内一地的血腥,由于极低的温度,很快便被冻成了一块又一块血红色的血晶,浓郁的血腥味儿让人作呕。

    这里已经不适合住人了。

    整天面对这十几具尸体,任谁也无法安心的住下去。

    “臣……我没事”

    秦主犹豫了一下,方才走到月溪面前,眼中的深情悄然退去,换上了不动声色的打量与探究。

    他微微笑了一下,那一笑让人如沐春风,好似这冬雪都要消融,

    发生了这种事,好歹是这具身体的老婆孩子,月溪就算想抛下,只怕人家也不乐意。

    她只得带上秦主和便宜女儿之儿,前往山里的小木屋。

    这次多了两个人,行程便慢了许多,待她重返旧地,已经过了七八日之久。

    积雪仍然厚重,将满山秀色掩埋其下,小木屋伫立在积雪之中,显得稳重,又孤独。

    怪她。

    西北大雪倾覆,多少民舍房屋被压倒压塌,这小木屋就三五根柱子撑着,却在雪地里屹立不倒。

    如此明显的破绽,她竟然不曾发现。

    回到小木屋中,里头的摆设依旧如初,却落了一层细灰,住在这里的人,显然已经离开许久。

    月溪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自己那十点灵魂之力如肉包子打了狗一般,一去不复返。

    秦昊已然不在,月溪心中的猜测却已经得到了验证。

    那日遇袭之处离永安镇起码有几百里之远,若说是她自己重伤之后逃到这里,怎么都不可能。

    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将她救下,带到这偏僻的地方养伤,一方面此处偏僻罕有人至,不会被人发现她的踪迹。

    另一方面……

    月溪的眼眸轻轻的眯起,眼底的光芒教人看不真切。

    总之那十点灵魂之力,便当他救她一命的报酬,只是她总觉得,那十两灵魂之力给得有些吃亏。

    通往京都官道之上,沿途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露出下方泥泞的道路。

    两名风度翩翩的男子悠然踱步,慢悠悠的朝着京都方向走去。

    这两人,一人风姿卓然,如谪仙下凡,一人容貌俊秀,如大家公子。

    两人行止,皆是矜贵有度,身上衣衫简朴却不寒酸,想来是出生富贵人家。

    两人容貌如此出色,一路之上竟没有哪个浪荡女子敢上前轻薄。

    “公子,我们就这么走了?女皇陛下要是知道了,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这两人一高一矮,那容貌俊秀的男子分明是那如谪仙下凡一般的公子的侍从,只是他们此刻的谈话,竟然谈到了女皇。

    浩云国早在几月之前便传出女皇驾崩的消息,由先凤主继位,成为浩云国史上第一位男皇帝。

    如今两人谈及女皇,竟没有半点避讳。

    “她发现又如何?她已经找到了她心爱的秦主,哪里还有空理会我这个不相干的人”

    青梧低下脑袋,心道:您可是诓骗了女皇陛下十点灵魂之力,女皇陛下岂肯善罢甘休?

第两百零三章 回宫

    “你放心吧,我好歹救了她一命,她怎么也不可能恩将仇报的”

    “再者,此刻她可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皇陛下了,浩云国的国主不是换人做了吗”

    男子不以为意,仍然悠然自得,对于坑了女皇之事,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青梧心中的担忧,自家公子一点都体会不到,让他当真是气闷不已。

    另一头,月溪一路上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刺杀,终于在两个月后抵达了京都。

    如今的京都与往日大不相同,原来的京都之内摆摊贩卖,当街杂耍的都是女子,可今日的景象,这京都之内多了许多的男子行走。

    甚至有未出阁的男子当街做起了生意,这可是以往从未出现过的景象。

    男子在办事做生意上一点都不逊色于女子,甚至有的比女子还要出色。

    月溪仿佛看到这个世界正在从母系社会向父系社会所转变,最后将会进入新一轮的封建社会,只不过那时,被束之高阁的就不再是男子,而是如今占据了主导地位的女子。

    生物族群的演变从来遵循弱肉强食,当男子的力量胜过女子之时,他们便不会甘于后院之中,必定想要争夺一番天地,夺取一方权势。

    凤主的行为,加之街上逐渐增多的男子便能证明,浩云国的这些男人们,早就不甘限于后院之中了。

    即便他们还被规矩束缚着,他们的心也已经叛变,早已厌弃了这样那样的规矩束缚。

    “陛下在想什么?”

    见月溪凝望着京中景色久久不语,秦主忍不住轻声询问。

    这几个月来的相处已经让他断定,面前这人不是他深爱的女皇陛下,但是她的身体……

    秦主目光暗了暗,他自小便不喜欢经史子集,酷爱那外头的说书野史,曾经便偷偷溜出府听过一出说书,里头讲的就是一个人死而复生,借尸还魂的故事。

    此刻,他心中便有此怀疑,怀疑他面前的女皇陛下是被人借尸还魂了。

    “秦主,你可想过有朝一日上阵杀敌,驰骋沙场?”

    秦主正想到当初那则借尸还魂的故事,冷不丁月溪发问,下意识便答道:“自然是想的”

    他为何习武?还不就是向往那说书的故事描述的江湖,还不就是那沙场之上,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的热血。

    他不同于别的男子,自小便离经叛道,为此他母亲才将他送进宫中,想将他身上的叛逆任性通通磨平。

    却不想素来威严稳重的女皇,竟然会爱上他,还愿意为了他的安全将他送出宫去。

    女皇待他情深,他自然也不是无情之人,早在宫中那几月的相处之中,便深深的爱上了女皇。

    两人朝夕相处,感情郁浓,初见月溪不曾认出,那是他当时已经病入膏肓,看一切都好似梦一般,哪里会去想自己见到的女皇是真是假。

    直到那天的刺客袭击,他心中方才怀疑。

    只是却不敢问出口,月溪乍然开口,竟然就教他说了,要知这话就算是真的女皇问他,他也必然不会老实说真话。

    故此话一出,他便沉默下来,拉着皇女之儿的手,垂着眼眸一言不发。

    “呵呵”

    月溪轻笑一声,径自便往皇城走去。

    明明她用的自己的本来相貌,沿途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凡是见到她的人都将她下意识忽略。

    这两个月来她可不是白走的,不仅完成了剩下的五笔交易,更是在这一路上,救下了不少的灾民。

    这些灾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身上的衣衫,根本挡不住寒风的侵袭,哪怕是月溪将自己的衣裳被褥全给了他们,他们也度不过这个冬天。

    故月溪便将冰块拿出来,很是编了一番神异的故事,才将交易达成。

    天知道交易达成之时,她对着天,心中欢欣。

    幸好撒谎编故事不会扣她的灵魂之力。

    这一路上获得的灵魂之力,已经足够她突破身体的桎梏,消灭体内的灵魂之毒。

    那毒素再顽固不化,在月溪强大的灵魂之下,也是土鸡瓦狗,撑不到一刻时间。

    吞了那毒素,月溪的身体马上复原,甚至连灵魂之力都有一丝增长。

    这丝增长对于月溪来说,便如那浩瀚的大海内滴入了一滴水,连一丝波澜都未掀起,简直微不足道。

    然而月溪却从中读取到了许多只有那毒素才会知道的,关于凤主的许多秘密。

    原来这宇宙之浩瀚,一个世界连接着一个世界,这些世界便成为平行世界,而在平行世界之下,还有一个又一个残缺的世界,这些世界并不完整,谁要是完成了隐藏任务,便能获得一位大人物的满身修为。

    而这个世界的隐藏任务,便是找到传国玉玺。

    玉玺乃是国之重器,承载一国国运,若落在他人手中,浩云国衰落便是必然。

    只是月溪有些迷糊,那个凤主定然已经不是原来的凤主,那么他的身体里究竟住着谁?

    那灵魂毒素,又是从何而来?他的家眷替他寻的吗?

    不过,不管他身体里住了谁,既然敢惹她,她就得让他知道什么是代价。

    月溪脚步缓慢靠近宫墙,为了安全起见,秦主父女二人已经被月溪送到京中的一处院子安置,她是独自一人来到宫门口的。

    原来,宫门禁军皆是女子,可如今,那些宫门禁军,分明就是男子,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凤主就找到了替代禁军的人。

    只不过,就凭这群绣花枕头,还不是她的对手。

    月溪飞起一脚踢在宫门之上,将上头的大锁直接踢成两半,禁军上前阻拦,也被她轻易击败。

    她进皇宫,如入无人之境。

    “什么人,竟敢来皇城放肆”

    一男子声音沙哑,大声斥责。

    说罢,里头冲出更多提刀的禁军将月溪团团围起来。

    只是月溪不曾退缩,她面容平静,脚步轻轻往前一踏,将地上的那一团积雪踩成了碎末。

    她往里走一步,包围她的禁军便退一步,直到她走到宫内,快到金銮殿前,这些禁军竟然也不敢上前阻拦,只能任由她走到了这里。

    若她是歹徒,住在这里面的先凤主,现皇上,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第二百零四章 香

    从母系社会向父系社会转变,不知需要多少年的时间来演化沉淀,凤主初登大宝,便迫不及待的想改变浩云国的男子的现状,却不知他这一举动,无异于拔苖助长,有害无益。

    这些所谓的皇城禁军,非但没有一丝军人的铁血煞气,功夫也不如原来的禁军厉害,那胆子便更不用说了。

    数千禁军将月溪一人包围,手中的利刃好似都成了摆设,竟不敢上前与她一搏。

    更有甚者,其中竟然有人捂着嘴巴连连后退,神色惊惧惶恐。

    西北仍然天寒地冻,见不到一丝阳光,那里的积雪要到四五月才会融化。

    然京都之内,冰雪消融,放眼过处,已经能看到几分绿色,却是春回大地,万物生机复还。

    便是在这欣欣向荣之时,月溪自宫门之外一路打到宫门里头,穿过那雕栏玉砌的廊台,踩过那汉白玉铺成的御道,一步一步,逼着那数千禁军停在金銮殿外,直到退无可退。

    此刻并非早朝,金銮殿上除了值守的宫人,便再没有多的人了。

    这些宫人一个个涂脂抹粉,面含春色,人虽站在金銮殿,心却早已飞到后宫,那如天神一般的男子身上。

    不错,这些宫人无一例外,全是女子。

    这在以往是绝不可能的,然而今日,这些女子却是真真切切的站在此处,彰显着此刻的浩云国再非从前。

    月溪的任务已经完成,离任务时间结束也不过只有几天的时间。

    她回到这里,可不是为了来看这皇宫的,故过了金銮殿,无视那一群禁军,径自朝着曾经女皇居住的寝宫走去。

    这些禁军只是后退,双目惶恐而紧张,却没有一人逃离。

    月溪从寝宫又走到勤政殿,御花园,后宫诸殿,然而她即便将这皇宫走遍了,竟然也不曾发现凤主的身影。

    她也不是没捉人问过,可这些胆小如鼠的禁军一被她抓住,便吓得尿裤子晕了过去。

    故且不论这晕的是真是假,单是月溪出现在宫中这么久却没能见到凤主的身影,便知他定是在刻意躲她。

    他是现今的浩云皇帝,而她不过是个落迫的‘被驾崩’的女皇,他是在怕什么呢?

    月溪将整个皇宫都找遍了,皆不曾找到凤主的身影。

    那些禁军却仍然跟在她身边,将她包围其中。

    寻不到人,月溪索性便不找了,径自走到御膳房去寻吃食,可巧,御膳房内的御厨还是当初女皇钦点的那个,不曾换人。

    月溪从宫外一直走到宫内都无人认出,却在刚刚进入御膳房之时被那眼尖的御厨看到,惊讶又愕然的道:“女皇陛下”

    月溪冲她微微一笑,从膳房里拿了一些吃食,便离开了此处。

    唯有那御厨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双眼怔怔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宫里的人虽然被换了大半,却还是有许多曾经的老人,继膳房的御厨之后,认出月溪的宫人越来越多,这些人中,不泛朝臣安排的眼线,故等月溪到勤政殿之时,已经有好几名身着朝服,热泪盈眶的老臣的站在那里,一见了她,便立马跪下行礼,神情格外的激动。

    “臣等叩见陛下”

    这些朝臣中,有几位已经年过花甲,平素上朝都难得一见,今日却都来齐全了。

    到了此处,原本包围月溪的禁军,早在一路上如丢东西一般越来越少,如今竟连一个人都没有。

    “起吧”

    月溪领着朝臣进殿,在首位坐下,下边的朝臣们便开始细说她失踪之后的所有事情,事无俱细,无论事关天下苍生,还是近来朝堂上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一个个说得欢欣鼓舞,如在讲笑话一般。

    明明一个个头发花白,满脸褶子,却笑得如一朵菊花似的。

    这哪里像一个死去女皇被男子窃国的国家,这些朝臣哪里有一点女皇为什么会复活的疑惑,他们在下面理所当然的说着,宫人送上来的茶水被他们灌入肚腹,滋润那干疼的嗓子。

    “陛下,凤主狼子野心,其心可诛,还请陛下重重严惩”

    “凤主狂妄自大,更谋害女皇强行登基,都怪老臣管教不严,才教出了这等逆子,还请陛下重重责罚”

    几个月不见,张丞相却好似老了十岁,原本只是微白的鬓发,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竟然已白了一大片。

    看起来,似六七十岁一般。

    凤主乃是她的亲生儿子,在这朝堂上下,凤主野心勃勃,公然窃国。

    身为凤主的的母亲,又是朝廷重臣,张丞相不知承受了多少压力,如今见月溪回来,心中方才入放下一块大石

    位大臣一如往常,好似女皇从来没离开过皇宫一般。

    宫殿之中的熏香不知从何时起变得浓郁,月溪笑看着下边的老臣们,直到月上中天,他们的喉咙早已沙哑得说不出话,殿内的说话声,才算渐渐消停。

    “陛下,您……您怎么不说话?”

    他们说了好几个时辰,女皇陛下却坐于上首一言不发,终于有老臣忍不住问询出声。

    月溪单手托腮撑着下巴,闻言将左手换成右手,双眸明亮,身上自带威严。

    “朕以为诸位爱卿并不想听到朕说话”

    下头的老臣们面色一变,还是张丞相反应快,忙道:“陛下说的哪里话,臣等岂敢有这种大不敬的想法”

    “唔,没有这样的想法,却有更加大胆的做法”

    “这勤政殿乃是处理政事的地方,何时起,这里头竟燃了熏香?”

    “朕为人所害,九死一生,缘何今日进宫之后,诸位爱卿见到朕竟无一丝惊讶?都说这浩云国换了主人,可怎么今日一看,好似朕仍是这浩云女皇,不曾变过似的”

    月溪的话说得慢吞吞的,手掌托着下巴,欣赏着下头骤然变色的老臣们。

    外头的天已经黑了下来,先前的那些禁军不知退到了何处,透过昏黄的宫灯,那黑暗之处人影攒动,一柄柄弓箭如暗夜的野兽,悄然对准了勤政殿中的月溪,显然,她便是这些弓箭的猎物。

    下头的老臣面露愧色,却垂头再不发一言。

    月溪起身,浑身肌肉发力,骨头酸软,熏了一下午的香,早将她身上的气力熏了个干干净净。

第二百零五章 交锋

    外头弓箭拉满,只待里头的人一出去,便能将人射成筛子。

    月溪起不来身,索性不起来,安安稳稳的端坐在龙椅之上,过了片刻,外头传来响动,似是有什么大人物到了此处,那包围勤政殿的禁军让开一条道路,两名侍卫驾着一个浑身血污,发丝凌乱看不清面相的人进了勤政殿。

    勤政殿中的老臣们恭敬的立在一旁,再不复先前的热闹激动,只有说不出的沉默。

    那两名侍卫皆是男子,却比女子的气力还要大些。

    他们将那人用力的扔在地上,看也不看上头的月溪一眼,转身便出了殿门。

    下头的人早已不成人形,瘫倒在地上,浑身没有一处好的地方,哪怕被人从地牢中拖出来,她也没有半点欣喜,直到,端坐在上头的月溪从上面走下来,精致的绣鞋停在她的面前,她方才微微抬头,待看清月溪的面容,她心中一怔,随即忽的大声的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仓皇凄凉,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解脱。

    深深的凝望了月溪一眼,她竟然拼着仅有的一丝力气,用力的撞向殿内的巨柱。

    碰的一声巨响,头破血流,那散开的头发下,是一张略显美艳的面容,只是如今那面容苍白如纸,透明得不似真人一般。

    殷红的血顺着柱子的蜿蜒而下,一直淌啊淌啊,淌到了月溪脚边,将她脚底浸湿。

    便是在这时,凤主的身影才终于出现。

    他穿着一身精致的龙袍,上头的五爪金龙全用金线勾勒,龙的眼睛栩栩如生,那五只爪子枯长尖锐,呈虚握状,好似将这天地尽数抓在掌心。

    月溪骨头酸软,肌肉无力,却仍能站立自如。

    凤主眼中划过一丝惊诧,随即便将心中想法收起,面容恭顺道:“女皇陛下,好久不见”

    他一进来,便将朝臣打发出去。

    这些老臣最是忠心耿耿,如今却听从他的命令,老老实实的退出了大殿,殿中只剩下凤主与月溪二人。

    月溪正好奇他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胆子敢与她单独相处,便见数十名黑衣蒙面,手持细刃的黑衣人从暗处闪现而出,将凤主团团护在中央。

    原来他心中到底还是害怕的,早便安排了人保护自己。

    “的确有许久不曾见到凤主”

    “不曾想,朕的凤主原来是真人不露相”

    月溪笑意吟吟,好似并不知自己目前的处境,她将目光一扫,落在那些黑衣人身上,问询道:“不过听说凤主已非昨日的凤主,已经成了浩云国主”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凤主,你何止让朕刮目相看啊”

    月溪细细打量着他,却不曾发现一点异样。

    听到她的话,他也只是轻然一笑,悠然说道:“这天下,终归不能是女子的天下,我等男子亦是天下的一份子,若非陛下宽容大度,退位让贤,朕还登不上这至高的皇位”

    这厮端的是无耻,有哪个皇帝退位让贤是把自己弄死的?

    “唔,皇位而已,便是让于你又如何”

    月溪叹了叹,那十几名黑衣人却已经一拥而上,手中的细刃泛着幽蓝的光泽,月溪认得,那是之前曾伤过她的灵魂之毒。

    猝不及防之下沾上这种毒素,人只有死路一条,可当月溪有了防备之时,这些毒素便再也奈何她不得。

    故在这些人近身之时,她便装作不敌,被他们擒住,在凤主得意的笑容之下,押往千和宫的地牢。

    此处地牢冰冷潮湿,里头恶臭难忍,月溪被关进这里,便再无人理会她。

    皇帝寝宫,凤主回到宫中,摒退宫人,独自走向龙床,在床前停下。

    只见他袖袍一挥,那床上,竟摆着一个栩栩如生的羊毛布偶,他刚一靠近,那布偶上便发出一道亮光,钻进他的体内。

    “系统,你为何要如此小心?我已经抓住了女皇,你看我们应该怎么从她身上获得玉玺的消息?”

    月溪没能看出端倪,便是因为这系统早在凤主前去之时,便从他体内飞出,寄居在了别的物体上,此刻抓住了月溪,系统自然又回到凤主的身上。

    “别急,女皇集天下大运,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系统只说了一句话便消声逆迹,再度隐遁起来。

    然而凤主却不甘心。

    人已在地牢之中,他心中的惧意也悄然消退,不顾系统的阻拦,他当夜便披上衣衫,来到了千和宫中。

    刚到此处,便见原本守在外头的侍卫全数不见,他心中暗道不好,匆忙奔到地牢,便见四个值守的侍卫浑身光裸,死相悲惨的躺在地上。

    而在他们的尸体后方,便是月溪那张貌美如花的绝世容颜。

    她坐在不知从哪里搬来的椅子上面,手边还捧着一碗清茶,他到之时,她正惬意的品着茶水。

    “你……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惊恐,在凤主的心中蔓延,他想逃,却发现自己双腿发软,竟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再看这牢房,牢房的角落里,不知何时多了两个香炉,此刻那里头正往外冒着缕缕香烟。

    “你怕什么,他们欲对朕不轨,朕不过施以薄惩罢了”

    月溪轻描淡定,凤主却骇得面色惨白。

    她中了他专门为她准备的香,本不该这么快恢复。

    守卫此处的侍卫虽是男子,武艺却并不比寻常的禁军逊色。

    或许是关押苏嬷嬷时让他们尝到了甜头,竟然打起了女皇主意,可浑身乏力的女皇,怎么有能力反抗侍卫的侵犯?

    月溪欣赏着他的面色,灵魂之力化作细丝,悄无声息的融进空气之中,顺着他的身体探入他的识海,刚一进去,便有一股强悍的力量反弹过来,欲将她直接击伤。

    月溪身形变动,眨眼便出现在凤主身前,她的双眸变得分外冷酷,手掌抓住他的手臂,雄浑的灵魂之力奔涌而出,尽出涌进凤主的识海之中。

    两股强悍的灵魂在凤主脑中交锋,痛得他冷汗之冒,口中忍不住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那股灵魂委实强悍,月溪的魂力在任务世界之中受到了压制,一时之间,竟然落在了下风。

第二百零六章 回归

    灵魂交战,最痛苦的不是交战的双方,而是提供战场的凤主。

    他浑身的酸软难受变得微不足道,只觉脑中翻滚疼痛,那痛深入灵魂,比之骨髓之痛还要剧烈。

    月溪不知他脑中的那股灵魂之力来自何处,却分外的强悍雄浑,她的灵魂之力几次突破,都未能将其拿下,反被对方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她体内的灵魂之毒早已去除干净,却在与那股灵魂对战之时,有新的灵魂毒素透过她抓住凤主的手钻进她的身体。

    那毒素端的是厉害,刚一入手便让她双手寒凉,上头直接镀上一层冰霜,体内的灵魂之力运转到此处,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导致正在交战的灵魂之力愈发衰弱。

    凤主凄惨的嚎叫在这幽暗的地牢之中显得格外的阴森诡异。

    千禾宫本就是冷宫,此处少有人来,凤主今夜来时又未带其他的人,故他的惨叫除了地上那几具尸体,竟无别的人的听见。

    月溪与那股灵魂的交战陷入了白热化阶段,月溪既要应付那股灵魂之力,又要对付侵入身体的灵魂之毒。

    最终,那股灵魂之力占了上风,化为一股强悍的劲道钻进月溪体内,直冲识海。

    这东西的目标,竟是月溪的灵魂本源。

    那东西冲进月溪的识海之中,战场由此转换,凤主却早已经痛晕过去。

    待到那东西钻进识海,月溪才真正的看清它的模样。

    那是一个拇指大小,浑身散发着银白色金属光泽的小球,球体内有白色的液体流转,若细看便能发现这些液体全是由灵魂之力所化。

    这金属小球,竟是由灵魂之力液化组成。

    小球之中有一股微弱的意识,这股意识控制着小球攻击月溪的灵魂本源,想将其吞噬同化。

    月溪失去了过往的记忆,并不知自己的灵魂是多么的强大,在这小球的攻击面前,竟没能抵抗住,教其攻进了灵魂本源正中。

    完了。

    她心中一凉,直觉脑中剧痛,识海内光芒大放,那光芒似黑非黑,似银非银,似金非金,也非五光十色中的任何一种。

    只知那光芒一出,那金属小球便如遇到了天敌一般,外头的金属尽皆融化,里头的灵魂液体纷纷流出,顺着月溪的识海流进身体,在她的掌心化为一个菱形的奇特印记。

    这一场灵魂交战看似短暂,待月溪醒来之时,却已经到了半年任务期限的最后时间,她将凤主一刀杀死,没有半点留恋的回了灵魂交易所。

    “恭喜主人再次完成一个任务,本次任务共出售物品233件,获得灵魂之力46点,加上上次余下的一点,主人现在已经有47点灵魂之力了哦”

    招财猫的声音如婴孩般娇嫩,月溪的身形方才在交易所内凝聚,它便已经扇动着翅膀飞到月溪面前,将这次的任务奖励统计了出来。

    月溪在心头计算了一遍,这小猫儿这次倒是老实了,不曾偷偷的克扣她的灵魂之力。

    只是这交易所心黑得很,分明是46.6点灵魂之力,那后头的0.6点,却被交易所生生克扣没收了。

    交易所统计灵魂之力只取整数,多的部分,可不会给她算上。

    灵魂交易所已经从零级升到了一级,要升到二级需要100点灵魂之力,照这样下去,再完成两个任务,她便能升到二级了。

    月溪心头算计了一番,也不与招财猫交谈,径自盘膝坐下,调理了一番。

    待她醒来,疲惫的精神恢复了许多,只是掌心的那个菱形印记鲜红滚烫,似要将她的血肉烫熟一般。

    “主人可算是醒了,再不醒来,这枚随机任务令牌可就要失效了”

    招财猫虚虚的落在月溪肩头,那肥润的臀部不敢接触到月溪,就怕再次被她弹飞出去。

    月溪对它的识相十分满意,抬手露出掌心的菱形印记,问道:“你所说的随机任务令牌是指这个?”

    她指着掌心的菱形印记,眸中含着求知。

    招财猫飞到她的掌心,毛绒绒的爪子指着那印记,鼻子抽了抽,软软嫩嫩的说道:“主人掌心的印记便是可遇不可求的随机任务令牌,获得此令牌之后,可以随机进入一个任务世界,完成任务规定的内容之后,主人可以获得灵魂本源的奖励呢”

    月溪对这任务本不以为意,然听到灵魂本源几个字,双眼霎时如一只看到猎物的猫儿一般眯了起来,她虽未开口,那眼中已然透露出几分跃跃欲试。

    “随机任务关键就在于这随机二字,谁也不知那任务的具体内容,甚至连任务物品也不知道”

    “不过随机任务的奖励越丰厚,所对应的任务难度也就越大”

    “随机任务的等级无法从令牌上确定,进入任务之后,只有任务完成才能与交易所重新联系”

    “所以这随机任务的奖励虽然丰厚,其任务却也是危险重重,主人可选择进入或者不进入”

    招财猫一反常态,竟细心的将这随机任务给月溪介绍了个遍,它娇嫩的声音听不出多余的情绪,毛绒绒的猫脸上,也教人看不出什么异样的表情。

    “若我不使用这令牌……”

    “随机任务的令牌自获得之后都是有其期限的,通常情况下是三年,若三年之后还未使用,令牌便会破碎失效,便无法进入任务世界了”

    月溪敏锐的捕捉到招财猫话中的关键字,这随机任务的期限是三年,而如今她手中的令牌发热发烫,说明马上就要过期。

    这也便是说,她这一调息,看似只有片刻时间,却已然过去了三年。

    三年?

    在她的生命之中,不知过去了多少个这样的三年?

    月溪心中忽的升起一股追寻过去的念头,这念头一生起,便如一颗种子落进了心里,生根发芽,不断生长。

    这股子念头竟然一下子变得迫切强烈起来,让她有种解开一切谜团的冲动。

    譬如她是谁?今年岁几何?那股潜藏在灵魂本源之中的奇特力量又是什么?又为何能将那金属小球击败?

    心中的种种疑惑一经冒出,便再也止不住,月溪按照招财猫的指点手掌在菱形印记上轻按了一下,一道红光弹射而出,在她身前形成一个不停旋转的漩涡门。

第二百零七章 随机任务

    那漩涡门方方正正,周边是漆黑的边框,中央部分,却是如血一般的漩涡翻滚,看起来十分诡异。

    “随机任务令牌的传送门只能维持十息的时间,主人要抓紧时间,再不进去传送门可就要关闭了”

    招财猫软软嫩嫩的声音在月溪耳畔响起,这话入耳之后,她抬脚便踏进了漩涡之中。

    漩涡内传来巨大的吸力,将她的灵魂绞成碎片,最后糅合成一团,挤进一具身体当中。

    刚刚进入身体,月溪便觉周身冰寒,似有一股冷风正对着她的脑袋不停的鼓吹,吹得她脑门泛凉。

    慢慢的睁开眼睛,一双血泪斑驳脸,脸上血肉翻腾就贴在她的面前,那张裂成了几瓣皮肉外翻的嘴正鼓足了力气对着她的脸颊吹气。

    那股气没有任何的味道存在,只让人感觉一股冷风扑面,径自吹进了骨子里。

    月溪眨眨眼,再眨眨眼,随即面不改色的将手伸出去,穿过面前那人血肉模糊的胸膛,拧开水龙头。

    哗啦啦的水流流出来,落在月溪眼里却成了粘稠的血液,沾在手上让人触目惊心。

    月溪却面不改色的将手伸在那水龙头下面洗干净,转身便离开了此处。

    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的主人不甘心的飘到月溪面前,将脸上的皮肉都撕扯下来,做出各种狰狞可怖的鬼脸表情。

    然而月溪却像没看到似的,走出洗手间,走到自己的床位上躺下,盖上被子,很快便睡熟了过去。

    这是一间四人宿舍,宿舍不大,只有二十来个平方,里头分别摆放着两张上下的铁架子床,月溪睡在靠洗手间的这张床下铺。

    刚躺在床上,关于这个随机任务世界的任务详情便在她脑中自动浮现,她盖在被子下面的手上出现了一张黄色的符纸,上头鬼画符一般的画着月溪看不懂的图案。

    这是一张驱邪符,通俗点的说,就是捉鬼用的。

    这次的任务要求月溪将手中的这张驱邪符卖给一个名叫宁馨儿的女鬼,任务没有时间限制,但是越早完成,所获得的奖励越丰厚。

    关于这个宁馨儿,除了一个名字,年纪多大,相貌如何,是哪里人,身高多高,体重多重,目前在哪里,月溪一点信息都没有。

    暂且不说女鬼会不会购买驱邪符,便是舍得花费十点灵魂之力购买,她又怎么敢把这驱邪符拿在手里?

    交易所出的符纸,哪怕只是最基本的驱邪符,也是威力巨大,除非那女鬼修炼到了月溪这种已然凝聚出实体的地步,否则便是碰一下这驱邪符,都是非死即伤。

    这次的任务,果然像小猫儿说的那般困难复杂。

    光是月溪居住的宿舍,便有好几只鬼魂游荡。

    此刻正是深夜,宿舍里一片寂静,外头冷风呼呼的吹着,里头几只鬼魂兵分几路,各自将宿舍里面的几个女生缠住。

    月溪能明显的看到自己的几名舍友将头完全蒙在被子下面,裹成一团的身体在被子下面不停的颤抖,口中发出上下牙齿打架的声音。

    她们应该也是能看到这些鬼魂的,却都隐忍的藏在被子里,咬紧了嘴唇不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这是为何?

    月溪满心的疑虑只能放进肚子里,闭上眼睛,努力忽视趴在她身上将她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那只面目狰狞的鬼,哪怕她一直对着她的脖子吹气,她也全当感觉不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好在这些鬼魂并没有伤人的意思,最多只是出来吓吓人而已。

    第二日阳光倾洒,将宿舍内的阴气一扫而空,月溪的几名室友从床上爬起来,眼圈乌黑,精神疲惫,显然一晚上都没睡好。

    “洛洛,你……你没事?”

    见月溪面色红润,精神饱满的从卫生间里出来,睡在她上铺的徐月一脸惊讶的看着她,目光自上至下的将她打量了几遍,果然见不到前两天那种颓废憔悴。

    “我能有什么事?”

    月溪一脸疑惑的反问,另外两名室友却已经过来将徐月拉开,低声道:“小月你管她干什么,等一个月过去咱们通过考核,她也不会跟我们分在一起”

    她们说完,便拉着徐月,以一种诡异的眼神瞥了月溪一眼,径自出了宿舍。

    月溪一脸的狐疑疑惑,待洗漱好之后,才离开宿舍,走到教室里坐下。

    教室里的人很少,约摸只有二十来个,还都是女生。

    在这些人之中,月溪看到了她的三名室友,只是除了徐月对她友好的笑了笑外,其他两人竟连话都不跟她说一句。

    这实在太古怪了。

    月溪心中越发的疑惑,等到老师开始上课,脑中关于这个身体的记忆才慢慢苏醒。

    这个身体的主人姓洛,名洛,大名就就叫洛洛,亏得她先前听到徐月叫她还以为这是什么小名,误以为两人关系很好,原来竟是她误会了。

    她们就读的学校与外面的学校有些不同,这所学校就叫灵异学校,专门招收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生,在这所学校里,这些女生可以学到驱邪捉鬼的本事。

    她们原本都是最易招惹鬼怪的体质,学成之后,便能成为驱邪师,既保护了自己,又能帮别人驱邪治鬼赚取收入。

    鬼在这个世界并不是什么稀有的东西,几乎每十个人之中便会有一个鬼的存在,但是这些鬼有好有坏,要想区分出他们的善恶,便只有驱邪师才能做到。

    故,驱邪师这个行业十分吃香,然而其苛刻的先天条件便将不少的人阻拦在外。

    月溪是这些备选的驱邪师中的一员,却从进入学校时便不合群,平日与室友的关系也不好。

    她们都是一群刚刚进来不久的新生,还处在适应环境阶段。

    所谓的适应环境,便是学会习惯每天晚上的鬼魂的骚扰,做到处变不惊的程度,直到她们在看到鬼魂之后不再惊慌失措,学校才会教授她们怎么驱邪治鬼的本事。

    原来昨夜的那只鬼不过是学校安排来吓唬她们的,难怪那鬼阴魂不散,却又不曾下手伤她。

    对自己的处境了解了一些,月溪便忍不住想,那个宁馨儿会不会就在这所学校的一群女鬼当中?

第二百零八章 吓唬

    灵异学校上课的内容枯燥乏味,无非就是像学生普及一下鬼魂的等级。

    譬如最低等级的,便是死后仍然维持着临死前的凄惨样子,无法变幻形貌,实力不高,最多只能短暂的现形,连阴气都不会有。

    再高一级的,仍然无法变幻形貌,维持着临死前的样子,但这一级的鬼魂,已经可以使用自身阴气使环境变化,能够操控一些轻巧的东西移动,也就是俗称的念力级鬼魂。

    似这样等级的鬼魂,按死亡的方式不同,拥有的能力也是千奇百怪。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太阳在天边隐没,白天的课程结束之后,晚上有三个小时的时间可以由学生自由安排,这三个小时之中,她们并不会遇到鬼魂。

    除了徐月,月溪的另两名室友,一人叫张珂,一人叫许媛媛。

    张珂身材高挑偏瘦,面色白皙,双眼因是单眼皮显得眼睛小,高挺的鼻梁下有一张菲薄的嘴唇。

    因她的身高比一般的女孩子要高,看人之时,便给人一种被人俯视鄙夷的感觉。

    刚一下课,张珂便走到徐月的桌前,不知对她说了什么,徐月频频转头朝月溪这边看。

    “这样不好吧?只有她一个人的话,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以前不都是那么过来的”

    张珂不以为意的撇撇嘴,拉着徐月的胳膊,将她带出了教室。

    教室里的学生走得一个不剩,很快就只剩下月溪一个人。

    初时她并不明白张珂她们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直到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过去,徐月几人还没有回来,而这时,宿舍里的温度直降,白天如果是夏日的话,那么到了晚上,这宿舍之内便变成了冬天。

    所有宿舍的电灯在晚上十点准时熄灭,整个学校的宿舍楼都陷入了诡异的黑暗之中。

    这黑暗沉寂了一阵,不久之后,月溪便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推开宿舍的门走了进来。

    只有她一人的宿舍里响起了空荡荡的脚步声。

    咚、咚、咚……

    那脚步声初时缓慢清脆,随即变得杂乱起来,好似有好几个人同时进了这一间宿舍,原本还算宽敞的宿舍突然变得拥挤起来。

    直到这时徐月三人都还未回来,月溪才反应过来她们下午所说的那些话的意思。

    曾经她们也曾不回宿舍。

    学校往每间宿舍都指派了四只鬼,这些鬼并没有太多的意识,只知道它们的任务便是吓唬住在里面的人。

    当里面住了四个人的时候,这些鬼便会自发的寻找一个对象来吓唬。

    但是当宿舍里的人数不够之时,这四只鬼便会凑到一起,吓唬剩下的人。

    巧合的是有一次徐月她们跟隔壁宿舍的同学在一起聊天,结果忘了时间,熄灯之后不敢回宿舍,便在隔壁宿舍睡下了。

    没想到一夜过后她们回到宿舍,便发现洛洛把床单拴在上铺的床上,脑袋挂在里面睡了一夜。

    她的脖子都被勒出了一圈青紫。

    自那之后,张珂她们便好像找到了乐趣一般,隔断时间便跑到隔壁宿舍去睡,把洛洛一个人扔在宿舍里。

    每次她们不在宿舍休息,洛洛都会被那些鬼整得很惨。

    譬如现在,昨夜吓唬月溪的那只血肉模糊的鬼在宿舍里慢慢的显出身形,那血淋淋的样子能将任何一个看到的她的人吓哭。

    月溪坐在床上,看着她在宿舍里走了一圈,没发现徐月三人,口中便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那叫声十分的刺耳,在她的叫声之后,空荡荡的宿舍里出现了另外几只鬼的身影。

    一只鬼穿着鲜红的连衣裙,上头暗记斑斑,不知是染的脏污还是死亡时流下的血迹。

    她就挂在宿舍内唯一的吊扇上,脖子上被一根手指粗的麻绳紧紧的束缚着,双眼瞪得如铜铃,舌头凸出嘴唇,惨白惨白的吊在外头。

    两只鬼爪子垂在身体两侧,长长的指甲在裙子上刮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还有一只鬼浑身湿漉漉的,趴在地上,一条腿已经化成了蛇尾一样的软骨动物,另一条腿诡异的弯曲,她的脸上覆盖了一层细细密密的蛇鳞。

    这是一只落水之后被水蛇吞吃而死的鬼。

    最后的那只鬼是个小孩子,七八岁的样子,半边脑袋已经碎裂不见,能看到脑袋里头那花花白白的东西,分外的让人恶心。

    几只鬼的身影在宿舍内忽隐忽现,她们不怀好意的接近月溪。

    那吊死鬼揪断勒着脖子上的绳子,漆黑的鬼爪抓着绳子递到月溪面前,咧开那血盆一般的大口,长舌头掉在外头,含糊不清的道:“乐……乐,尚叫玩啊”

    洛洛,上吊玩啊!

    那被水蛇咬死的鬼捉过自己蛇尾巴一般的腿,在身前打成一个结,对着月溪桀桀直笑。

    那个孩子长得天真可爱,却用那肉乎乎的手掌伸到自己的脑袋里,掏出一把脑花,对月溪软软的笑道:“姐姐,我请你吃肉”

    剩下的唯一正常点的看不出怎么个死法的血肉模糊的鬼,冲进洗手间里,一会儿之后拿了一杯水出来浇在她自己身上,然后揪着自己血淋淋的肉,硬生生的撕扯了一块下来塞进嘴里。

    她的嘴巴不断的咀嚼着,双眼诡异的瞪着月溪,脚步却朝着这边靠近。

    宿舍里没有灯光,一片黑暗,照理来说她应该看不见这些鬼。

    可这些鬼就像自带光效一般,让月溪看了个清清楚楚。

    她们一步接一步,脚步缓慢,笑容诡异,期待着月溪露出往常那般惊慌失措,恐惧得浑身发抖的表情。

    然而今天的月溪可不是洛洛,她冷眼看着这几只小丑一般的鬼,像这样的鬼,这个世界不知道有多少。

    被厉鬼见了,只是沦落成食物的份,而被人类的驱邪师见了,则只能沦为被捕捉的奴仆。

    她的手里拽着那张符纸,在几只鬼靠近之时,用力向前一挥。

    “啊……”

    几只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形被一股金光打退,身上出现一个个腐蚀的伤口,此刻正往外不停的冒着白烟。

    打伤了它们月溪本不打算再出手,不曾想宿舍的房门突然打开,一股阴戾的阴风倒灌进来,将几只鬼卷住,一口便吞吃了进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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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1号灵魂交易所介绍:
贪嗔痴怨,魑魅魍魉。
月溪总觉得她的记忆出了一些问题,忘记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灵魂交易,随机任务,随着获得的灵魂之力越多,她的记忆也在一步步解锁。
万千生灵都在命运的掌控之下,原来她竟然是……361号灵魂交易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361号灵魂交易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361号灵魂交易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