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木瞳解惑 暗度陈仓
家里的天星听到娘亲和哥哥回来了,从里面打开门。
“哇,这个姐姐好漂亮!”木瞳看到天星,眼睛一亮,这下有玩伴了,两个人叽叽喳喳就牵着手到一边说话去了。
随后而来的天明看都不敢看木瞳,怕羞。
吃了饭,待到几人熟识,长盛就要去寨里找二林了,那个什么小公子,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吧?
老吴他们的断手之仇,这下报完了,师兄的刮脸之刑,也算是有个交代。
“娘,我要去下寨里,有些事还得和二林商量下。”
“嗯,快去快回。”
现在杨翠可放心长盛一个人在外面办事,十天半月不回来她都不担心的,尤其是她看到筑基的二林都打不过长盛以后。
天明也想去寨里看看,但是今晚还有课业,只得悻悻作罢。
来到寨里,大家在寨子中间的空地上喝酒,看来这次收拾道上势力,僰人寨子没少赚啊,以暴制暴,长盛可不觉得这钱拿了会烫手。
勾星武跑道寨子口:“少爷,你来啦!二林少爷去白崖山修炼去了,他说你来的话,叫我告诉你,大仇已报,收拾妥帖。”
“嗯,天明他们识字很快,这书上的字他们都认识,我已经抄下来了,这是你们僰人老祖宗传下来的修炼之法,你就按照以前的祭司传统选人修炼吧,记得,意念念力很重要,你们就派人去山里找书上那些果子,找到了,有剩余,就给天明他们留一点,等他们大点,我再教他们修炼,成不成,看天意。”
“多谢少爷,二林少爷也给我说了这书的事,只是要修炼,还是不容易。”
“有啥不容易,现在寨里不差钱,弄几个身份凭证不难,你别什么事都想着我帮你,大老爷们儿了。”
勾星武老脸一红,没办法啊,两个少爷这本事,乖乖,那个郡守的儿子说杀就杀了,几十号好手硬是人都没看清,二林少爷就已经解决好了,吓得一群人赶紧分人两头禀报,不然这白花花的一箱银子也不会白白便宜放风的兄弟。
“两位少爷本领大,我这是上脸了,少爷莫怪。”
“行了,好好做几个靠谱的路引,把孩子们送到书院去读书吧,你可趁早,我还可以帮你照拂一下,再过一年,我就要走了。”
“谢谢少爷,我这就安排人去办。”
“对了,龙颈潭怎么样了?”
“小的们一天两报,龙颈潭没事,就是水位涨了些,不熟悉的人看不出端倪。”
收服的山匪家属被二林安排在龙颈潭背后的石头山,那里草木皆无,山势险恶,要不是早早打探好地方,他也不知道那里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那些道上势力大多原地听宣,势力首脑的家人安排在龙颈潭,有红鱼暗中看着,出不了事。
长盛大概了解了些事情,就回去了。
白天他全力一击,当时感觉筋脉撕裂,可是事后却发现好像一点后遗症都没有,反而筋脉更是隐隐宽大了些许,这种全力运功就能拓展筋脉不留后遗症的事,饶是长盛看了那么多书,也是闻所未闻。
他现在也很苦恼,自己的丹田还在源源不断缓慢稳定地吸收灵气,是自动吸收,筑基好像遥遥无期的样子,他只感觉自己体内的灵气雾海就要达到自己内感的边界,若到了那个时候还不能筑基,翼云子姐姐留给自己的三百颗筑基丹恐怕就没用了。
也不知狗蛋他的将军梦做完了没。
回到家,大家都睡了,长盛就在走廊打坐修炼,正要入定的他看到木瞳悄悄开门出来。
“你不睡觉,出来干嘛?”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你一靠近,我就会隐隐觉得亲近?”
长盛傻眼了,这算怎么个意思?这位姑娘你不能仗着长得好看就欺负人啊!
“哎喂,是我捡的你,就算问也该是我问你吧?你觉得我一个凡界人族会是什么身份?”
“这倒也是,可是为何我就是对你感很亲近?”
“这事儿等以后大人们见面再说吧。”
“喂,你想屁吃呢?我就是觉得你给我的感觉不对劲,你还占我便宜。”
“真的只是觉得亲近,没其他感觉了?”
木瞳仔细想想,小脸微红:“没了呀。”
长盛心里暗自松口气,不知为何,只要他看着木瞳,起一点吃东西的念头,肚子里就会传来巨大的饥饿感,幸好现在有这种感觉他不会再瘦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是不是仙界下来的?虽然一般修行者来不了凡界,可是你体内那个光罩似乎不再此例。”
这下轮到木瞳震惊了,这人族小子怎么会知道仙界?莫非仙界人族已经能联系凡界人族?那我还安全吗?一时间木瞳想得有点远。
“喂,问你话呢,想什么那么出神?”
“不如你猜猜我来自哪里,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不用猜了,你定是来自仙界。”
“为什么?”
“因为你是人族啊,还用说?”
木瞳想破脑袋也不知道他会说出这个答案,这貌似也无法反驳,不是仙界,那哪里还有人族呢?
“你修炼到哪个境界了?”
长盛根本不知道木瞳是什么修行境界了,但是看她的护身光罩,想来是个很厉害的修行者,所以就想自然一诈。
“我啊,我还没开始修炼呢,要以后回到族里才能修炼。”
“族里,不是家里吗?”
木瞳不着痕迹地解释道:“我们家是大家族,所以是族里啊。”
长盛有些失望,这样都刺探不了情报,只得换个话题说道:“仙界的《紫云法》现在修炼的人还多吗?”
木瞳心里好笑,这个坏家伙,还不死心,看我唬一唬你。
“嗯咳,《紫云法》是我人族先贤开创的顶级功法,可以从筑基期修炼到飞仙,是顶好的打底筑基功法,威力极大,要是配合《浩渺罗烟步》的话,金丹以后,在同阶修士对战里脱身是毫不费力的,当然,这是在你不遇到同样修炼这两门功法的人的情况下。不过早就失传了。”
长盛此刻像见鬼一样,翼云子姐姐说的清楚,书上也说了,这紫云法消失很久了,为何这小妮子连配套功法都知道?这身份在人族怕是不简单啊!
木瞳本想得意地让长盛夸自己见识厉害,突然才想起自己暴露过多了,暗自懊恼,赶紧补救到:“我们家族是传承万年的家族,现在落寞了些,不过这本功法还是有记载的,怎么样?本小姐厉害吧?”
长盛眼睛一亮,怪笑到:“你不说后半句还好,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怀疑你的身份不那么简单了。”
木瞳心里震惊,这人怎么那么狡猾,嘴硬到:“切,我们家是大家族,自然不简单。”
“可是我记得《紫云法》一万多年前就失传了呀,你们家这记载,假的吧?”
长盛心里认定了,木瞳不简单,知道《紫云法》就不是一般家族了,万年间可以遗失很多记载,更何况配套身法可是秘密,这都知道。
“算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不愿意说就不说,我不问了。”
长盛怀疑的事是木瞳身份在人族不简单,木瞳因为自己是精灵族,有点先入为主以为长盛怀疑她不是人族,心肝儿都提起来防着长盛了。
哪想长盛说到:“那你知道一个人雾气成海无边际,却迟迟不能筑基是什么情况吗?”
“你不会是吃了什么调和体内阴阳二气、拓宽气海丹田的至宝了吧?”
长盛懵了,自己吃下去的东西,什么东西有什么作用,他自己至今都不清楚,尤其是体内对他咧嘴笑的那个虚影,更是让他如今都害怕,害怕自己出岔子害了自己家里人。
“喂,你不会是真的吃了宝贝吧?你这运气也真是好!”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吃的是啥,就是当时肚子饿,没多想就吃了。”
“额······”
木瞳无语,扶着额头做很焦心的样子:“那你以后只能祈求你的灵气雾海达到极限,内感灵识跟上它的大小,强行压缩灵气筑基了,不然你这么下去,只会是一个不能筑基的灵气容器,若是在仙界,你这样的人永远是那些大高手补充灵气的罐子,一辈子都没有自由。”
长盛心惊不已,这么严重?
幸好自己内感灵识无边,反而是灵气雾海未到极限,可是这速度也太慢了啊。
自己误打误撞吃了亡灵血树,灵识强大无比,不然以后恐怕是没能力压缩饱胀的气海。
长盛趁木瞳不注意,突然在她的两边肩胛骨摸了一把,木瞳吓一大跳,现在自己根本没啥自保的能力。
“喂你干什么?”
“我就试试你是不是翼人族嘛,莫怪莫怪。”
长盛在赔着小心。
“你这人还真是讨厌。”
木瞳进屋关门,心里却并不恼怒长盛不庄重的举动,再说长盛也没有其他心思,只是女儿家的矜持是骨子里的。
呀,我这么说他,这个坏家伙不会生气了吧?我还在他家吃了饭呢!
此时的长盛手举在空中正在讪讪,他也明白过来自己刚刚的动作有些失礼了,若是和天星玩闹,那没啥。
要是木瞳端着那个架子,读书人心里作祟的长盛就要自己挖坑钻地下去了。
“我没怪你,你这人就是有点讨厌,我睡了。”
长盛听到屋里的声音,才好过一点,不然自己就是耍流氓了。
筑基的问题一直困扰长盛,现在听木瞳说有办法解决,他心里轻松起来,不就是时间吗?小爷才九岁不到,等得起!
鬼鬼祟祟,摸到杨翠床边的木瞳正要睡觉,突然脑子里的传承记忆就那么不可抑制的涌来,她的身体在缓慢吸收空气里的灵气,她僵在那里一动不能动,眼睛骨碌碌乱转。
入定的长盛感应一开,就‘看到’了木瞳现在的窘态,反而自己下一跳。
“这小姑娘莫非是大高手转世?”
身体能自动吸纳灵气,只有几种可能,要么天赋异禀亲近天道,要么是修为高深到了飞仙及以上,要么是飞仙以上的高手转世灵识不灭,功法在下意识运行,所以他们修为低微的时候也在吸纳灵气,还有一种就是承天地而生的古族,被天地青睐,不用修行,吃了睡睡了吃,修为就涨上去了。
长盛知道自己算是个怪物,可木瞳也是怪物,她刚刚还是没有半丝灵气出入的人,这转眼就自动吸纳灵气,比自己优秀太多了。
一夜过去,吴天奇半路被杀的消息传回县里,很是震动黑白两道的势力。
知县大人利用手里的权力,调集了县城驻军沿途搜捕缉凶,整个白水县范围内衙役官差就只剩王捕头一队人马留守,其他人都海捕去了。
根据府兵们报信的描述,吴守金莫名的一下子就想到是韩长盛做的,好像只有韩长盛有这个身手,可是韩长盛这些天都在城里,在书院,这些事很好打听的。
昨天下午他出城了,可是很快又回来了,再厉害他也没这个时间啊。
吴守金是郡守大人的亲大哥,这点就是皇帝陛下也不知道,云岭郡守跟着贤王混,很多事贤王出手,就是陛下也查不到蛛丝马迹。
吴家经营云岭郡两三百年,郡守代代换,不论是不是姓吴,却都是吴家的人。
吴家每一代的家主都是高人,会修行,所以要瞒过皇帝陛下的耳目,还是有些办法。
这吴天奇是郡守大人小儿子,虽然好女色一些,去前年却发现有些天赋,去临江镇也是想去安稳村找一找机缘,至于为啥没去,就不是吴守金能知道的了。
自己的侄儿才出自己地盘就突遭横祸,即便做郡守的弟弟表面不说,难保心里没想法,吴家屹立云岭郡几百年,靠的就是团结一心,若是兄弟相疑,那就大为不善了。
街上的人们议论纷纷,大家并不知道吴天奇跟知县大人有关系,只是见知县大人昏了头一样把驻军和官差都派去缉凶,有些过了。
还别说不是在白水范围内发生的事,知县没权力管辖,就是私自调动驻军出辖境就是砍头的大罪了。
“你们说会不会是县太爷跟吴公子有亲戚关系?不然怎么冒着杀头的风险把驻军调走呢?”
“那不好说,都姓吴呢。”
“我看你就是瞎操心,圣旨下来怕什么?县太爷为郡守的儿子奔波,怎么着郡守大人也要回护一二的,到时候只要说是路上匪寇横行,郡里请求白水出兵相助,这罪责就没多大的事啦。”
“嘿,说的也是哦,这事情传得出去传不出去还难讲哦。”
在白水书院,院长写了个密笺,在街上随意和一个人撞了一下,就回书院了。
木瞳似乎是很喜欢杨翠做的饭菜,长盛也习惯她的存在,没再刺探。
这一个月过去知县大人还没有收手的迹象,临江镇长几次进县城述职,向他提起安稳村灾民的事,知县大人只说一年都过去了,怎么今年就过不去?以后别再拿这事烦他。
渐渐地县城及周遭大镇的百姓回过味来了,看来这郡守府小公子和县太爷真的关系匪浅呐,即便是要巴结郡守,做出姿态,这都太过了,到现在驻军还没回撤。
知道长盛如今在书院地位可不差,白镇长还特意绕道来看看长盛母子,只是看到屋里的其他三个小家伙,白镇长傻眼了。
给长盛带了礼物,可这三个孩子的没有啊。
看着这三个可爱的娃娃,他随从带的礼物拿出来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进屋的白镇长只得尴尬着抬手道:“杨妹子好福气啊,长盛如此本事,这几个娃娃也是个顶个聪明,这次来没料想到你们家人丁如此兴旺。礼物都只带了长盛的那份,待我下次再来,再给大家带礼物。”前半句对杨翠说,后半句对几个孩子说。
木瞳大些,但她并不说话喊人,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天星眨着可爱的大眼睛,那意思似乎是你不给我带礼物你对得起我这么可爱吗?看得白镇长脸上挂不住。
还是天明赶紧抱拳躬身道:“这位伯伯好,我哥一会儿就回来。”
杨翠看着天明反应有礼貌,还是很满意,对着两个女娃娃道:“这是你们白大伯,和你长盛哥哥关系可好呢!”
二人这才脆生生道:“白大伯好!”
白家子弟容貌身姿,在临江镇也是小有名气,只是看着眼前的几个孩子,白玉成是看得老怀大慰,甚是机灵可爱啊,比家里小辈要好看。
长盛回家,见白玉成在,礼貌的打招呼。白玉成也没回避,安稳村的事,如今武馆的人都不在,能拿主意的人只有长盛了。
“长盛啊,这次来是有点事要和你说,县太爷不知发什么疯,抓凶手就抓凶手,可是让马队把县里好多物资都驮运去郡城去了。这也就罢了,你们老家村里现在几百人要吃饭,这一两年临江的物价飞涨,比县城还吓人,我是要管都管不住,也不能不准别人赚钱不是?这么搞下去本来就不好安排的几百口人更没物资安排了。”
“大伯,我听说是石观县受灾严重,前阵子还有快马来报,他这是用去赈灾去了吗?”
“长盛你不知道,我们白家你有个哥哥在郡城读书,他来信说石观县也就是小灾而已,不知道郡守大人兴师动众调集各县物资所为何来,叫我们看清形势,做事小心些。”
“这样?莫非是要暗度陈仓贪墨物资?这么多物资就太大胆了,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你怕那些人会嫌肚子撑吗?他们只有吃不饱!”
“那白大伯,依你之见,怎样安排村里人比较好?”
“我看啊,临江物价一天一个价,在临江他们本钱不够,要是安排在县城周边大镇,就很好安排。人多地多,只要知县大人发话,匀一点给这个几百人那还不是毛毛雨,几万人都养得活,几百人他就不是问题啊。”
“他不愿意?”
“他叫我别再烦他,不然就把我办了!”
“这狗官!”长盛气得紧握拳头。
本来大戏那晚上长盛听着吴守金跟他侄儿的对话他就很不满意,什么黑白共治,如今看来只不过是为他吴家贪墨打掩护而已,既然黑白两道都是你的人,那我们就玩个狠的,心里一狠,长盛有了盘算。
“白大伯,你回去的时候带个话给李三叔他们,就说叫他们安生待着不要生事,我韩长盛会给他们找个地方安家,叫他们放心。”
韩长盛的能力白镇长如今是仰望都做不到,韩家出了这么个天才怪胎不出去外面闯荡他也想不通,他不知道其实长盛心里一直还挂着村里的乡亲,若不然,早都去外面了。
白镇长吃了饭就走了,杨翠才揪着长盛的耳朵教训道:“你长本事了嘛,说大话长行市了,这好歹是县太爷地盘,你少说点大话会怎么样?要是白镇长转身告你一状,你哭去?”
“娘亲放心,他不会也不敢的!”
“我的好儿子,你可真的有本事了,天下就你最大?啊?要是去了仙界遇到人敢的呢?你还敢神气不?养成小心,怕你以后摔了跟斗就爬不起来了,我要跟你说多少遍?”
长盛知道自己自大的毛病又犯了,只得低头小声道:“娘亲,我知道了,以后行事定会小心的。”
木瞳看着杨姨把长盛训得乖宝宝样,心里大为佩服,真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娘亲,不对,是不同的世界同样的娘亲,母妃发脾气自己也定是不敢顶嘴的吧?
天明天星看着长盛哥哥都受罚,更是大气不敢出,生怕下个挨骂的就是自己,这段时间相处,他们俩可是真的对娘亲又敬又怕又爱。
“你知道了?你下次再有这臭毛病,你看我不好好给你一顿家法!”
其他三个无比好奇这家法是什么,怎么看起来长盛哥哥如此害怕的样子?天明大概猜到是什么,可是这个娘亲跟娘亲又不一样,家法也是不一样的吧?
第五十六章 金仙困惑 夜遇老人
临江镇的驮炭马队被征集,运送物资去郡城,这件事,吴守金做得很小心,没有大张旗鼓,也没有特意隐藏。
开了足额的工钱,大家都很愿意,反正大家现在是半个官门长工,县太爷发话,安保工钱都足够,大家都没疑议就去了。
为防止造成误会,长盛打算带着木瞳一起去郡城打探一下消息,他的计划里牵扯着很多人命,得小心。
书院已经开学了,为了赶时间,长盛决定亲自出马,八九天的时间,骑快马赶路足够来回。
第二天早上,安排好家里的事,向夫子说是要回老家进山去找点药,他就准备出发了,不过木瞳想不想去,他还没问。
“昨天晚上修炼得如何?”
木瞳被他这问题问得奇怪。
“你怎么知道我可以修炼了?”
“感应到的,我要去郡城办点事,你要不要去?郡城可比县城好玩多了,我们去玩几天,再回来!”
“喂你还要不要脸?”木瞳以为长盛在故意留意她的动静,不过马上反应过来:“啥?你现在就能感应?灵识这么强吗?”
“我这不是灵识,算是一种感应吧,反正方圆百丈我还是可以感受到风吹草动。”
“这样也行?我和你去吧,我也不知道要在凡界待多久,到处看看也好。”
“你会骑马吧?”
“那当然!”
长盛也不知道自己的精神力怎么了,说是灵识吧,他居然可以清楚地‘看’到周围百丈的动静,这是神识离体后才有的效果,这得到飞仙,但是他的精神力只能看,不能战斗,更别说真正的离体存在,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化神期的修士灵识已经向神识转变,只是无法离体战斗,单独存在,所以还是称为灵识,他这种四不像的感应,他一直怀疑跟体内那个虚影有关。
县城的车马档头好马很多,只要你出得起钱,随便挑。
“把昨天给你的路引带上,到郡城要用。”
“走吧,带着呢!”
长盛眼睛都看直了,出了城纵马狂奔,木瞳在马背上简直犹如随风摇摆的柳絮,骑马都是信马由缰,手舞足蹈,根本不怕摔,随着马背起伏。
那马儿还很听话,挑马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似乎是马栏里的每匹马都对木瞳很亲近,长得漂亮还有这种优势?
反观自己的坐骑,毕竟是个小县城,这车马档头里哪里会有那些什么千里驹之类的,一路在后面吃灰。
“喂,马兄,你看看人家,你看看你,一直吃灰你好意思吗?”
“咯咯,你是追不上我的,这马儿告诉我他是跑得最快的,你就慢慢在后面追吧!”
“那它还告诉我它跑得最快呢!嘚儿驾!”
长盛驱马追赶,争抢一阵没心气儿了。
这不争气的东西,小爷白瞎了眼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想在木瞳面前表现好一些。他自己现在也不会知道,当初他滴的那滴血,是有多大影响。
仙界,木灵之森。
“圣王,这圣树指示很怪啊!老臣有些看不懂了。”
“族老,怎么了?莫非是出了什么纰漏?”
一个鹤发童颜的精灵族族老在虚空衍卦,居然也是玄龟甲,卦阵正对圣树,中间形成的阵面在微微起伏,不懂的人,根本看不出卦象何意。
“圣树指示,公主暂时平安无事,只是不知道具体方位,派出去的人恐怕不好找到公主啊!”
“既然我儿无事,那就行了,圣树的指示我们不用怀疑,那圣物出世在何方?”
“也是不清楚方位,可是看这样子,似乎是已经有主,但似乎圣物又跟公主有莫大的牵扯,老臣也糊涂了,看不明白这圣物到底是认别人为主了,还是认公主为主了,圣物有灵,择主当是独一无二,可这衍象,甚是奇怪,闻所未闻,我观遍先贤遗著,也看不明白。”
“圣物牵扯太大,还望族老多多费心!至于瞳儿,只能先让她漂泊,吃吃苦了。”
“圣王放心,公主不一定是吃苦。”
听到这里,有些面色深沉的圣王终于有点笑意。“族老如此说,那我就放心了,这些天弟子真是担忧瞳儿!”
族老缓缓地向前走几步,圣王一直伴着。
“事关我族存亡,老臣唯死而已,只是圣王,我族圣树的树枝被人折去一支,恐怕有人针对我族在做谋算,我担心的是公主回来的路,不会平坦,圣王请看!”
他说着话,一挥手,在两人背后的阵面转移到两人眼前,镜面里出现一棵巨大的翠绿大树,视角在不断拉近,清晰。
精灵族圣树在木灵之森遮天蔽日,庇护着整个精灵族,平常修仙者任你修为再高也难以一窥全貌。
阵面变成光滑平镜,在圣树树冠的最中心顶部,被掐去了手指粗细的一截树枝,青翠掩映之下,很难发现,看着那痕迹,圣王面色一沉:“这妖族好大胆子,敢来算计我精灵族,不过也无碍,想来就是用来追踪我族族人下落,既然我儿平安,谅他们也不敢再针对我精灵族在外修士,只是这个仇,先记下,以后我定会好好给他们一个惊喜。”
精灵族亲近自然百兽草木,妖族自然也是天生亲近精灵族,只是妖族皆是修行有成的修行者,那种还是走兽草木时对精灵族的天生亲近,已经很淡了,天然的好感代替不了种族的争斗。
“哦?是妖族手段?”
族老并非万能,有些事,做弟子的圣王反而更擅长。接着他沉思着说到:“知道我族圣树的指引作用,恐怕是司衍圣地那老匹夫也有作妖,人族果真不是以前的人族了,居然勾结妖族谋我圣树,圣王,如今仙界情势复杂,一切谋划,得多费些思量。”
圣王躬身道:“弟子明白!”
司衍明镜听着殿外弟子的汇报,一张老脸阴晴不定,他表面给风天狼说是只要金桂夫人,但是他的真实意图仍是精灵公主,秘密安排的人族高手追到仙凡交界,居然一无所获,在狼族的暗线也告知他风天狼那个疯子一无所获,这不合理啊。
仙界生灵,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通过封仙大阵进入人族凡界,除非手持乾坤神剑斩开大阵缺口,可是进去也是被凡界天道诛杀,仙凡交界在空间里四处游移,并不会长时间固定在某处,这消失的最后地点没有收获,以后再想追寻,就难上加难了。
烦心的事还不少,这该死的圣灵青莲出世这么久了,居然还不择主,若是择主,天地间灵气翻涌成雨,那自己为妖族准备的大礼就更接近圆满了。
这奇怪的卦象是怎么回事?木灵之森金太冲那老东西也知道了吧?这个状态的圣灵青莲他们就不急?怎么在外的人都游山玩水还不着急的样子呢?这老东西一定藏着秘密。
“吩咐下去,派几个族里精英弟子去仙凡交界外守着,哪怕封仙大阵消失,也给我死守着,无事不报,有事必报,我要知道第一手的消息。”
“谨遵太上长老令!”
长盛和木瞳就这么在路上奔波,一开始两人有说有笑,可很快长盛就兴致缺缺了,他不想刺探木瞳的身份,木瞳看起来毫无心机,一副可爱脸,可是长盛清楚着呢,除了一开始木瞳暴露自己就来自仙界,关于她的身份,后面是一点也不漏。
而就这样聊天的话,小小的人哪有这么多话要说?该问的都问了,长盛只好闷头赶路,木瞳却一副看哪儿都好奇的样子,长盛都怀疑她看到地上的蚂蚁也能观察半晌。
“喂,你在仙界是被软禁在家里吗?”
“你才被软禁呢!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谁拦得住我?”
“那你这比我还土包子的样子是怎回事呢?仙界没有河山吗?”
“你知道什么,仙界的山灵气盎然,但是凡界的山更好看!”
“啥?凡界的更好看?我看你就是才出牢笼的孔雀,看哪儿都新鲜!”
木瞳正要反驳,咦?在母妃肚子里待了八年多,这也算是一种被困吧?不行,这是不能让这可恶家伙知道,枉我对他一片好心,老是想打探我的身份。
可是我精灵族直觉是不会错的,他为什么让我觉得那么亲切?
“反正就是好看,以后你就知道了。”两人在路上的车马档头不断换马,每次长盛挑的马都跑不过木瞳挑的马,气得他好想用修为赶路。
木瞳见他恨恨不已,便悄悄放慢马速:“骗你啦,我其实是知道一种功法,可以沟通生灵万物,所以挑的马儿才比你的好。”
“真的吗?我可以修炼不?”
长盛就知道筑基功法,《紫云法》和《浩渺罗烟步》,其他的修行功法他是两眼一抹黑,听着木瞳谈起功法他就很感兴趣。
“你不能修炼,这是我们的家族秘籍,只有族人才可以修炼。”
“是我激动了,法不轻传嘛,我懂!”
“你是懂王嘛?不是你想的那样,说不定以后你会知道的。”
二人紧赶慢赶,终于到了石观县,这水灾没有快马报信说的那般严重,但也不是白大伯说的那般轻巧。
经历过水灾,家乡被毁的长盛看着石观县百姓,心里黯然。
开口道:“再过五十里地就到郡城了,要不我们在这帮帮忙?反正不着急。”
“我们帮忙能做什么?”
“天要黑了,我们先歇歇,晚上再看!”
二人就在马道边找了个地方放马休息。
长盛想等着天黑以后,利用修为帮助受灾的百姓做些事。
“你说怪不怪,前阵子,就是捡到你以前那十多天,好像是整个云岭郡都在下大雨,冬季半月雨,城里的老人们都说活了一辈子,还是头次见。那个雨不陡,但是也很大了,比起更往前仲秋那阵子要小一些,秋天那场雨才是下得整个白水暗无天日,天空都在下鱼,这两年真的有些怪啊。”
长盛又想到了那些反常出现的精怪,自己的经历,那些吓人的天象,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要怎么了?
“今年仲秋下大雨?还下鱼?死鱼吗?那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奇怪的事?”
长盛不敢对木瞳说龙颈潭变化当夜的事,但是又不想骗她,说道:“有啊,你敢想象在我们这些大山里,下雨居然下成漏斗状的水龙卷吗?百姓看到的话,简直要吓死人!”
木瞳转到一边眼光急闪,这么巧?我的直觉就不会错,看来这颗凡界星球是我的福地。
“你就吹吧,那里会发生这种事,这云岭郡离大海还远呢?”
“这种事我骗你干嘛?就在我们县啊,我就看到了。”
“在县里哪儿?”
“你为什么这么好奇?”
“切,爱说不说,只是听你说得玄乎,看来果然是假的。”
一个不想暴露秘密,一个不敢追问过紧,这就达到了一种奇妙的平衡。
“管你信不,反正真的有这回事儿。”
“哎呀,小气鬼,你急什么?我信了,无条件相信!”
两人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烤熟的山鸡,木瞳不愿意杀生,长盛只得自己烤好了给她。
火堆旁的两人听着不远处那些灾民夜里争吵声,咳嗽声,都没在说话。
“这位小少爷,我老人家可以在你们这借火过个夜吗?”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奶奶,拄着拐棍对长盛说到。
“老奶奶你来这边坐,这边地上是干燥的。”
“哎,好,谢谢小少爷了。”
“奶奶你吃东西。”
长盛不经意在镯子里掏出糕点,旁边的木瞳看得心头一震:“凡界怎么可能有储物镯?莫非凡界可以和仙界相通?”
一时间她有些怀疑自己该不该相信长盛了,毕竟她的身份牵扯太大,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下落,结局恐怕怎么看都不算好,可又压不出心里的悸动。
老人接过东西不紧不慢地吃起来,看起来吃的极为有修养,长盛看着她就想起了木棉寨寨头那个老奶奶,该死,自己居然忘了去看她老人家了。
“奶奶,你家人还在吗?”
“他们啊,前阵子暴雨被河水冲走了,我们家就在县城河边,唉,就剩我这把老骨头了。”
云岭郡高原大山,但气候湿热多雨,整个地界内大大小小的水系众多,但凡山间,无论是大河小溪,必有水体,石观县有一条大江穿城而过,长盛倒也是相信老人的话,毕竟被冲走的人不少。
他想着村里被冲走的人口牲畜,也是深有同感:“唉,就是,晚上睡觉,谁知道雨陡风摧的,这个时年是不好过,怪得很。”
“这遭瘟的天气,你以为是晚上吗?那个陡雨是白天下的,伸手不见五指,我那孙儿在慌乱中拉了我一下,可惜天黑看不到路,不然我应该可以拉住他的,唉,老天爷不让人好过啊,这大冬天的,好多老伙计要捱不过去了。”
长盛心思急转,下雨下到伸手不见五指,这事儿怎么那么眼熟呢?
“奶奶,城里哪里下的雨最大?”
“城东状元庙雨大,城墙都冲塌在江里了,唉!”
他给老人递过去水葫芦,顺便用灵气在老人身体里一逛,老人多年的暗伤在不知不觉间好了很多。
似乎是看到木瞳在一边不说话,老人说道:“小娃娃,我过来借火你不开心啦?”
山里人就这样,俗话说出门观天色,进门看脸色,虽然穷,但是若主人家不高兴,那老人也不会逗留很久。
木瞳在神游物外,钻研着自己心思,哪儿知道锅从天降。
“啊?没有没有,老奶奶,我刚刚是在听你们说话,他之前还告诉我今年仲秋下大雨呢!”
“哦,这样的,我还怕是我老人家不对了,今年的秋天好像没下大雨嘛,倒是听说去年还是啥时候白水县毁了一个村子,这老天爷脾气也是大啊。”
长盛听得好笑,这老人家真是说话逗趣。
老人转过头来对着长盛问到:“这是你妹妹吗?两个小家伙赶夜路,你们的大人也放心你们出远门吗?”
“奶奶,她是我的好朋友,我们是白天赶路晚上休息的,不远点路,白天商队马队多,走大路没事的。”
“嗯,那也好,两个人在路上,有事的话还有男娃娃给她挡着,男子汉从小就要有担当啊。”
听着老人突然的意味,一时间长盛只觉得老奶奶话里有话,又想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也听得很开心。
“嘿嘿,为她挡事我是很乐意的。”
说着对着木瞳挤眉弄眼,木瞳哪儿还不知道这个人又耍流氓占自己便宜。长盛也不知道自己读书人自居的样子去哪里了,他好像特别喜欢逮着机会就欺负木瞳。
“奶奶,这个人就喜欢说大话,真的有事要他担得住?”
长盛不乐意了,你都是我捡回来的,还当着老人家的面编排我?正要反驳。
老人笑呵呵到:“嗯,遇到事是要真的担得住,小家伙要努力啊。好了,吃也吃饱了,歇也歇够了,我去找找我那些老姐妹,看看还有几个活的哟。”
老人说前半句话的时候长盛感觉很奇怪,就是感觉木瞳以后真的会出事,可是老人起身后那种感觉又消失无踪,那后半句话堵死长盛的话,他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孤独的老人,话在喉头,一时间卡住。
见老人走远,木瞳轻轻拨弄了一下火堆:“我们家里的长辈交代,一个人要是修行还不到家,不能滥杀凡物生灵,也不能擅改凡人命数命理,这样不利于他们往生轮回。”
长盛想也不想:“我都知道啊,可是这辈子都凄苦,谁还管来世呢?”
摇了摇头,驱散脑海里莫名的情绪,长盛坐在火堆边。
“我觉得老奶奶对我说的话有深意,你有这感觉吗?”
木瞳一身鸡皮疙瘩,有些鬼使神差地问道:“我们还是小孩子呢?你不会真的想照顾我一辈子吧?”
“不是,你想哪儿去了?我是感觉,说不定将来有一天,我真的可以帮你挡住一些事!”
木瞳心里暗惊自己怎会如此不自矜。
现在她缓缓吸收着精灵族的传承记忆,当然明白长盛和自己的身份差距,她天性良善,自然不会有什么居高临下的想法。
微笑道:“我们修行者心血来潮时,冥冥中会有些感应,你和我都境界低微,可能感应不太准确,不过真的有那一天,我一定好好感谢你。”
“你想的美呢,希望我来救你?我都救你一次了,我只希望一辈子都不用救你。”
“哎你这人······”
木瞳突然明白他的意思了,这是希望自己一辈子平安无事呢,这人也没那么讨厌的嘛。
“我还有种感觉······”
长盛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烦不烦,还有一种感觉?怎么那么不靠谱呢?”
“真的,我觉得老奶奶说下雨下得伸手不见五指,肯定有古怪,因为我见过这种场景。要不我俩去城东的状元庙看看?”
第五十七章 天晶固体 游览郡城
“意思是你得过机缘?”
以前能和长盛探讨修行的人几乎没有,二林杨山和自己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木瞳的敏捷反应长盛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额,是得过一些,但都被我吃了。”
“韩长盛,我觉得你不用如此防着我,我的身份暂时不能告知你,但我是不会窥探你的任何东西的,包括你的储物镯,我现在没有,可我真的不会有心思。”
看着木瞳坦诚的眼睛,长盛一时间觉得有些愧疚,自己好像防得是过了一些,一个凡界土包子有啥能被人看得上?
“木瞳,不好意思啊,让你误会了,我其实是被我娘亲打怕了。”
“你不必解释,你说什么我都相信的,只是你不必小心翼翼防备我,我不会害你!”
“好吧,那我们先去城东看看,有机缘我们平分。”
拴好马匹,两人在黑暗里向石观县城东摸去。
木瞳如散步一样漫步在河边,长盛出水入水不停地顺着河道搜寻,好像没有头绪。
看他如此热心寻找,木瞳一时间似乎是体会到了仙界散修的艰辛,不论是何种族,散修这条路才真的是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
看着慢悠悠散步的木瞳,长盛也是心里有感,不愧是仙界下来的,这些可能的机缘,人都没兴趣,还是自己刚刚的表现让她和我生疏了?
“木瞳,你可别小看我们凡界,你看过冥使吗?你看过黑羽飞鹏吗?还有九幽冥龙,这些我都见过。”
木瞳心头大震,老天,这韩长盛是凡界的主宰吗?这在凡界见过两支古族,还见过冥使?父王母妃都没资格见过冥使吧?
她还不怀疑长盛的话,因为这些东西就算在仙界,知道的人也不多,收起玩耍的心态,亏得自己刚刚还有冥冥的感应觉得这个星球是自己的福地,不行,不能站太高了。
“真的吗?你可真是好幸运,你上来,我帮你问问这些鱼儿。”
长盛依言上岸,见木瞳就双脚点水站在水面上,一动不动,无数鱼儿围绕着她的脚丫来回游动,似乎是在告诉她消息。
木瞳轻微点头,宽阔的河道里出现一条大青鱼,张嘴就吐出一块金色的石头飞向长盛。
“这这这?木瞳,你是仙子吧?这就行啦?”
木瞳轻轻在水里摇晃脚丫,那些鱼儿恋恋不舍地轻吻她的脚丫后渐渐四散不见,长盛嘴巴张的老大。
“嘻嘻,呆瓜,回神啦!”
她来到长盛面前,挥挥手,长盛才震惊地拿着石头跳开。
“你到底是不是老前辈还童?”
“你给我听好了,算上在我娘亲肚子的时间,本姑娘八岁半了,准确说是八岁五个月十五天了!以后你再怀疑我的年纪,别怪本姑娘不客气!”
长盛心里尴尬,这人怎么跟娘亲一样,自己说自己老了可以,我就不能说?
讪讪到:“这石头有什么用?”
“你还知道问?这机缘就是它了,哪儿有什么机缘,就是一场大雨,这石头还是我帮你问的,这是夺人机缘,以后你修行有成要还的。”
长盛顶不住了,这人说话的语气怎么越来越像娘亲?
“我说你好好的说话就说话,你学我娘亲干什么,这过分了啊。”
“嘻嘻,我不这么说你不知道长记性。这个是天晶,可以稳固丹田气海,你不是气海无边吗,等你啥时候感觉自己的气海差不多了,你就把这个吃进去,你的气海就会停止扩张,等灵气吸纳压缩足够,你就可以尝试筑基了。”
“那我现在就吃,怎么吃?”
“用嘴咬!”
长盛张嘴就咬,‘咯嘣’一声牙齿发酸。
“呀,你骗我!”
“咯咯,谁叫你那么笨呢?用灵气切成小块,对着丹田按下去,气海越小就切得越小块。”
长盛直接拿着就往自己的肚子上按去。
木瞳也震惊了,焦急道:“快拿出来,这么大块,你是怪物吗?你这样会把丹田困住的,以后金丹会很困难!”
天晶被长盛转眼就按进去一半:“嘿嘿,你是不知道我的气海有多大,哈哈。”
他感觉得到气海在慢慢减小扩张的速度,眼见困扰他许久的难题就要解决,心里得意得紧,使劲一按,整块天晶被他按进去。
“你······”
“咦?你个骗子,好像没啥用嘛,我的气海还是在缓缓扩张,就慢了那么一点点。”
木瞳嘴唇打架,太震惊了。
“你、你的气海多宽?百丈还是千丈?难道是万丈?”
“无边无际!”
“我听你鬼扯,你咋不上天?”
木瞳以为他在吹牛,可她哪里知道长盛真的觉得自己的气海无边无际。
虽然自己诡异的内感感应可以看到气海大小,但是根据《修行入门》上的记载,自己的气海真的是传说中的无边无际,只是糟糕的事是吃了这么大块天晶,还是抑制不住气海扩张,不过也好很多了,难道自己真实灵气罐的命?
管他呢,我神魂强大,大不了用灵识强行压缩,不成就算了,反正都这样。
木瞳在他身上这里摸摸,那里摸摸,就像在打量稀世珍宝。
长盛轻轻排开她的手:“唉,先生说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我要喊了啊!”
“我辈修士谁跟你讲这个,你喊吧!”
“那我摸你肩胛骨的时候你怎么?”
木瞳突然明白过来:“啊?要死了,你这人小小年纪怎么老是想这些东西?呸呸呸,滚滚滚。”
木瞳一边拍着自己的手,一边跳的远远的。
“哈哈哈,谁在动谁就在滚!”
木瞳狡黠一笑,板着脸到:“长盛,长行市了啊?”
“我错了我错了,你能不能不要学我娘亲说话了。”
长盛赶紧抱拳告饶,觉得自己命运的后颈被木瞳拿得死死的。
二人嬉闹一阵安静下来,此时皓月当空,烟波横江,石观县城里无雪,远山银装素裹,在明亮月色下熠熠生辉,‘哗哗’的水声在夜里显得有些大声,周遭肃静,冬夜的寒风冻杀一切声音,脚下的青石弥漫着安静的古意,似乎天地间只剩他们两个人。
看着天上的月亮,有些痴了,渐渐地两人靠在一起,很安静。
“木瞳。”
“嗯。”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的爹爹和娘亲,想我的家,还有我的族人们。”
“你总有一天会再回到仙界的吧?”
“嗯,我也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来临!”
“你到了天上会想我们吗?弟弟妹妹,还有我娘亲。”
“会的!”
“我要是也能去仙界就好了!”
“仙界不一定就是好,平凡一生是很多人的梦想。”
“去仙界就可以看到你啊!”
“那你得努力修行,不然以后你到了仙界都找不到我。”
“怎么可能,到了仙界我肯定很厉害,一定会成为仙界的大人物。”
两个人没什么心思,就这样一直说着说着,月儿开始下沉,远远的难民营地里传来公鸡打鸣的叫声。
“呀,这什么时辰了?”
木瞳一下子在长盛的肩膀上弹开,可爱的小脸羞红,恼得不行。
长盛还不懂一些事,只觉得木瞳这样子很可爱。
“你这样很好看,要是一直不天亮就好了。”
“你想得美!哼!”说完跺脚往回去了。
长盛看着木瞳的脚,突然想起这么多天,木瞳没换过衣服,鞋子也就是一双。
不知道是不是姑娘家天生爱干净,从来穿不脏。
很快追上前去:“哎,到了郡城我们游玩一天,去买点布匹做衣服吧,怎么样?”
木瞳眼睛骨碌碌转,似乎在盘算是买好吃的好还是买漂亮衣服好,可是自己好像不用换衣服呢。
“好啊,那我们今晚就去郡城,明天逛一天,然后我们就回去,我都想念杨姨手艺了。”
“哈哈,好,你在这等我一会。”
知道木瞳不爱杀生,火堆边的余烬未熄,他很快找来干柴重拾火焰,木瞳就在火堆边等着他,他进山打野物去了。
并不是整个县城都受灾严重,第二天很多灾民在自己的帐篷里发现了野味和老山姜,默默做完一切的长盛已经和木瞳在晨光熹微中赶路,似乎今天是要出太阳,化雪的时节尤其寒冷,看到木瞳居然会怕冷,长盛解下自己外套给她披着。
打探清楚了,在白水来的物资一分没在石观县停留,郡守大人说要统一分配,想起李飞死前的话,长盛很怀疑郡守是一个筑基以上的修行者,不然以凡界修行者的高傲,就是皇帝也驱使不动他们,想让他们办事,那得看心情。
所以只是打算探听好消息以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掉白水官场,贪官们死绝了,道上的势力可以暂时接手维持秩序,彻底断绝郡城吸血白水县的念头。
年前物资紧俏,但好歹过了个好年,前几天娘亲去买菜,听说好些物资这几天都翻倍的在涨,可以想见临江镇安家的乡亲们是真的没有余粮了,这个吴守金真的很奇怪啊,对郡城如此忠心,不顾百姓死活,看来以前他的官望是骗来的,也许百姓们还不知道县衙府库现在只有半成容量的余粮了吧,若是来个天灾,要饿死一片人。
云岭郡城到了,这里是云岭郡少有的四季如春之地,天上的雪线只到四周高山的山头,远观之如同山头戴白帽,山腰墨黛,山脚如春,郡城里的人们有人居然在穿大褂,长盛感受一下,这确实不冷,微热。
他和木瞳慢慢骑着马在道上走着,缓慢骑行,在郡城是被允许的。
“这个地方的天候,放在仙界也是一等一的存在,就是灵气差的太远了。”
长盛感受一下问到:“差多远?”
“仙界一般聚居之地灵气成雾,这还只是天然之地,若是大规模聚灵阵阵法吸收,日日甘霖也是寻常。”
“我知道一个灵气成雾的地方,回去了我带你去看,棺材有点多,就怕你不喜欢。”
“只要灵气浓郁的地方,我一般都喜欢。”
二人找了个客栈住下,如今长盛根本不怕被坑被宰客,谁敢这么干他一定会连本带利拿回来,凡界的修行者就这点豪横了,没办法。
真的到了郡城中心,他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土包子,饶是他修行者身份。
他真的没走过太多地方,见识过太多的繁华。
城里的街道容四驾齐驱,沿街商铺酒肆鳞次栉比,城里有两条江交汇穿流,一条香江,一条枫叶江。两条江发源于城北的姊妹山,香江发源于云岭雪山,枫叶江发源于旁边的苍龙雪山。
枫叶江略小,其中一段被划进郡守府,城中上游被云岭学府占尽,下游交汇香江,蜿蜒出城南。香江穿过繁华闹市,昼夜不歇的繁华商业让宽阔平稳的香江繁忙无比。
水上货运,花灯楼船,沿江上段青楼林立,脂粉铺子也很多,中段商号云集,下段和枫叶江交汇出城西,长盛看着手里的简略图,一文钱从小贩手里买的,大地方的人就是会挣钱,这点子好啊。
一边浏览沿街商铺,一边感叹这才是人住的地方,不愧是天武第一大郡的第一大城,当真繁华无比,听说皇帝陛下在此建有避暑行宫,只是天高路远,几年也难得来一次。
木瞳开口道:“凡界繁华,当真宏伟,就是仙界,这样的市井繁华也是难寻,但仙界的繁华才是真正的火树银花不夜天,没有这么重的烟火气,甚至有的大城用阵法加持,永远白昼。”
长盛不知道怎么搭话,这已经很震撼人心了,他还想不到仙界有多么繁华。
“以后我也会去仙界看看的,我们先去郡守府周围逛逛,回来再置办东西。”
木瞳自然是知道长盛这次来郡城的目的,虽然修行者过多干预凡人命运不好,可他似乎一定要做一些事。
可是看着这刚刚买到的小册子,木瞳犯难了,这上面介绍了好多本地美食,游玩的好去处,可是分布得四面八方,从哪儿开始好呢?
“要不我们先去北城门,你看这个周记口水鸡不错哦,在这里排第二名呢?”
“也好,那样的话方便我蹲守白水的马队,走吧。”
木瞳按捺不住心里的兴奋,美食呀,我来了,长盛看着她如此兴致,也加快脚步跟上她,二人在人流里穿梭,很快。
到了周记,这真不是吹的,一楼的大堂足足有八丈的进深,几十张桌子有序摆放,这个点了,也只有几张桌子是空着的。
长盛带着木瞳坐定,可不敢再老神在在等着小二哥来询问。
若是在木瞳面前重演一次在镇上的吃饭经历,他得尴尬死。
遂主动开口:“小二哥!点菜!”
就近跑堂的小厮把桌布往肩上一搭,人还没到,先答应着:“好嘞,小少爷要吃点什么?”
话语间已经跑到二人近前,弯腰聆听者客人点菜。
“小二哥,店里的招牌菜都来一份,小份的,没小份的就都来一份。”
周围的时刻一静,乖乖,这是城里哪家的小少爷?阔气!
“人比人真的不能比,我们就是了紧裤腰带来尝个味道,这少爷豪气!”
“两个小娃娃,这么点菜,浪费啦,豪门不知路边骨啊,唉!”
“肯定有不少大人在后面,不然哪会这么点菜?”
“你说的也是啊,这吃下来,得一百多两银子了吧?”
旁边的人议论纷纷,小二哥却是有些拿不准,这吃下来可要一百大几十两银子,看这少爷穿得不差,可真的不好拿捏啊!
只得赔笑着说道:“这位少爷,我们这店里冷菜热菜都有,上早了恐怕不太合适,要不等等家里大人?大人们来了再点菜?”
长盛一时没明白小二哥的意思,他就想吃个饭而已。
“小二哥,就我们俩人,你上菜吧!”
“呵呵,少爷,全招牌菜,得花点钱呢,咱吃饭就讲究个搭配,不然花这么多的钱也吃不太痛快岂不可惜?”
长盛听着那几个重音‘这么多的钱’,明白了,可是看了看储物镯里的银锭,不多了,就只有四张千两面额的银票,这吃个饭,拿出个千两的银票,会被打死的吧?他一时间有点不好办。
木瞳狐疑看着他:“喂,你可说请我吃饭的,你不会没钱吧?”
谁激他都可以,唯独木瞳激他,长盛是有些坐不住,掏出银票在小二哥面前晃了晃。
周围的食客大吸冷气,今天是什么日子?两个小娃娃拿着千两银票来吃饭?财神下凡啦?
“小二哥,并非有意为难,要不让东家来看看?”
掌柜的精明着呢,跑堂的小厮要是敢偷懒耍滑,他会看在眼里,见长盛这一桌说了半天似乎也没点菜,掌柜的已经微笑着走了过来。
“东家,这位少爷要吃我们的招牌晏呢!就是这······”
小二说着指了指长盛手里的千两银票。
掌柜的不着痕迹瞟了眼银票,很温和的笑道:“小少爷,小店口水鸡远近闻名,其他菜也不错,只是当不得如此破费!
长盛心里乐了,要是一般商家,恨不得把客人兜里的钱套完呢,哪会如此实诚!
“东家放心,后面家里还要来人,尽管上菜就是。”
小二见到东家笑语,早就跑后厨去报菜去了,乖乖,这少爷这顿饭吃下来,东家少不得要赏自己百十文钱吧?
“喂,你这钱很多吗?够不够我们吃饭了?”看着这印着花纹的纸张,木瞳还是第一次见凡界的银票。
“也不是很多啦,吃顿饭,不要那么好奇!”
“万一中途不够我吃怎么办?”
“放心吧,放开肚皮吃,都够了。”
那不在意的语气,那真诚询问的眼神,周围的食客再次绝倒,连掌柜的也是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是郡城来了大人物吗?”
不过他还是笑道:“少爷,小姐,这里太小,请移步二楼雅间!”
二人到楼上落座,掌柜没走,在缓慢的倒着常备的茶水。
“东家,我舅舅是白水马队的领队,今儿我们家吃饭也要等他,不知白水马队什么时候进城?”
掌柜的一听长盛话里的意思,明显有些生硬,不过也道:“白水这两年不得了啊,经治兴盛,郡守大人多次称赞,年前更是派郡守府小公子亲自去白水嘉奖慰问,那知县大人怕是要高升了。这白水马队和其他马队一样,几乎是每天擦黑进城,一般和赤水马队就前后脚的时间,今年石观县大灾,多亏有白水赤水周济物资啊!”
“这样啊,多谢东家,等下我就下楼等舅舅。”
这时候门外轻轻传来敲门声,接着是小厮不高不矮的唱菜声音,掌柜的亲自上了第一个菜,才笑着告辞离去。
第五十八章 吃货木瞳 准备行动
上菜的小厮离去,木瞳顿时不顾形象了,直接举着一只口水鸡来吃。
“这老板菜做得好吃,人也热忱!”
长盛也在对付着自己的食物。
“不知道仙界什么规矩,在我们这地方,你尊重人人就尊重你。就像刚才,你叫他掌柜的,他就和你说场面话,你叫他东家,他就会和你多说些,好像人心熨贴这种感觉,放在哪里都合适!”
木瞳拿着鸡腿一顿:“你说的还真的有点道理!”
“喂,你吃慢点,你这速度会吓到上菜的小二哥。”
“我管他?我很饿,你别管我。”
长盛现在是真的相信木瞳需要大量吃东西了,也不知这是什么怪象。
几十个菜挨着上,花了半个时辰才上完,小二哥从隔壁的包间搬了桌子进来拼接放菜,看着两人的目光像看怪物!长盛看着依照口味摆盘的几十个菜,也有些不相信她吃得完。
“大小姐,我觉得这么跟你混下去,我就要被你带坏了!”
“跟着本姑娘混是你的福气,仙界多少人求之不得的荣幸呢!”
“那以后到了仙界你也要这么请我吃饭!”
“好好好,别说话。”
木瞳蹦蹦跳跳,这个碗里尝一口,那个盘子吃一口,吃到味道重的,呷口汤漱漱口,继续换着吃,吃饱的长盛看着这些菜,自己怎地会如此胡闹浪费?
天色将黑,马队进城了。
他掏出两张银票:“放开吃,我去办点事,你在这里吃东西等我,不要乱跑。”
木瞳吃得开心:“嗯嗯你快去,迟些回来也好。”
长盛满脑门儿黑线下楼去了。
村里当初有少部分人留在马队,如今看来却是细水长流之计,也不怪大家,当初有点钱,安家才是乡亲们首先考虑的,若居无定所,大家有些钱也不愿意四处漂泊。
马队里的熟人可没留意街边的长盛,现在的他穿得比较体面,这那么远赶路的马帮只想着做完事赶回家,长盛不紧不慢跟在后面,他要先查查郡城府库的物资,看看这个要打交道的郡守大人是个什么意思。
受老院长谆谆教导,他是不介意利用自己的修为为国家做点事的。
后面是赤水县的马队,赤水白水都出产黑炭,所以这两个县被郡城征集的物资尤其多。到城中的时候马队短暂修整,分头往城西城东去了,长盛暗自奇怪,这是要干嘛?不入库?
他只能跟着一队,看这样子,是要去城外军营驻地。看到压在队尾的村里人,长盛立马跟了上去。
“吴二叔,你们怎么来郡城了?”
吴老二转过头来,欣喜到:“长盛,你小子怎么到郡城了?你娘亲呢?”
“我和书院夫子来郡城学府交流,明儿就回去了。”
“这样,我们要送货出城,你要去?”
“好久没看到你们了,我送送你们。”
“那走吧,我们说说村里的事。”
吴家老二可是村里少数不吃掌坛师这口饭的吴家子弟,村里总是隐约流传,做掌坛师虽然受人尊敬,但是忌讳很多,好像对后代子弟的影响也很大,长盛不知真假。
果不其然,马队了到了军营辕门,早早有人候着,一个偏将模样的人。
“来呀,白水的物资都带去后营!招待好他们伙食,饮马后加点工钱,让大家开开心心回去。”
“遵命!”
手下的士兵在带路,偏将就站在旁边看着马队。
“等下,你这小孩子是干什么的?”
“将军,这是我同村侄儿,一路的。”
“下次可不能带小孩子进来,这次就算了,下次小孩子一律不得入营,走吧。”
“哎哎哎,好的将军,小人记住啦!”
吴老二过了身,继续和长盛扯着现在村里的光景,那些水泡地成烂泥沼泽了,镇上想要回村安家大概是不可能,再说,由奢入俭难,大家也恐怕不想回去了,慢慢走着。
长盛看着现在马队的动向,心里猜测,这周边县城的物资都集中在郡城四方驻军营地,云岭郡城加上城外附近人口,有百来万人冒头。
这是真正的大城了,在整个天武也能排第三,云岭郡地广人稀,整个地盘占了天武近五分之一大小,这么大的地盘即便人烟稀疏,作为边境民心里的中心大城,这里集中了云岭郡一小半的人口,各族边民只要有条件,都会尽量往郡城走,而不是想着去京城什么的。
不过驻军却只有三万人,一万士兵日常巡防城务维持城里治安,四方城门外各常驻五千军队拱卫郡城。若是天武其他郡城,驻军最少的都是五万人,可能是因为云岭郡十万大山阻断外界,所以皇帝陛下也没设置太多军队在此地驻守。
“吴二叔,你们这是来几次了?”
“这个月第二次了,上次去的是东门。”
“我听说这是赈灾物资,要送去石观县的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这些事不该我们过问,做完拿钱就是了,不过没听说哪里的马队往府库走,怕是放在军营更安全吧,当兵的也要吃饭用度。”
马队的人被招待得不错,长盛硬着头皮在军营吃了一顿饭,也不知道木瞳是不是还在吃。
修整好的马队连夜赶回,不过大家的脸上都很开心,拿到的工钱是在县城说好的双倍,回家的路也不用担心,郡守大人征集物资,谁敢乱来真是嫌命长。
“唉,姑奶奶,我们店里的菜是真的上完了。”
小厮苦着脸解释。
“是吗?我都还没吃饱,你们不会是骗我的吧?”
“不敢不敢,小的怎欺瞒贵客?不信您数数装盘,是真的上齐了。”
“切,你们这也没多大嘛,还说自己规模第二,我看是吹的。”
“这是真的,我保证。”
事关周记声誉,小厮可不敢大意,立马站直了,保证起来。不过他犯难了,这姑奶奶吃完所有的招牌菜,居然还意犹未尽,那小少爷没在,掌柜的不好来收钱,这样的人也不是差钱的主,可是实在吓人,掌柜的支他过来问问。
瞟着桌上那安静的两张千两银票,小二哥只觉得这钱好重。
似乎是离开的那位贵客说还要回来的,不然直接就打扫了,钱在这里,人也没走,没有赶客的道理啊。
“那你们城里还有些什么好吃的,这册子上说的是真的吗?”
木瞳拿出册子,胡乱翻了一下。
小厮连忙赔笑:“这些是郡守大人下令制作的美食册,自然是真的,没人敢作假。”
木瞳笑眯眯道:“那小二哥,你可不可以把这些好吃的都给我买来?这些钱够不够?”
小二为难道:“够是够了,可是现在堂里的伙计都手上再忙,出去的话要扣工钱的。”
“那我就要这排名最前面的五家,你去把他们每家最有名的菜给我买来,给你一百两的辛苦费,喏,给你。”
小厮哪敢就接了,这贵客好生会为难人。
这时门外响起轻轻的咳嗽,掌柜的推门进来。
“小姑娘,这么多食物你一个人吃得完吗?那位小少爷呢?”
“不是我一个人吃,等会他要带人过来吃饭,我先点着,他叫我在这里等他,一会儿就来。”
“哦,这样,好,那我先给你换些银钱。”
很快掌柜的把一张千两银票换成面额更小的官票,粗略算了算,一千两刚好够,派人跑跑腿就能净赚一百两,掌柜的也开心啊。
“姑娘稍等,若是少爷回来了,就告诉他我已经派伙计去买了,很快就回来。”
“好的。”
掌柜离去,木瞳扳着手指头发起呆来,凡界的东西真好吃呀,就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感觉还是很饿。
原来天象灌体,木瞳体内需要大量的能量去匹配灌体进入的海量生机,近一半的神衍大军生命精气,可不是说说,需要她不停地消化吸收。她本身是精灵族的公主,同源同根,不需要进食太多食物,但也不是这几十个菜就能填饱肚子。
若是在木灵之森,无数灵气朝露和花草之精可以很容易供她吸收,在凡界她只能吃东西了,吃的越多,她体内的生命精气消化转化得越快。
哎,这么久了,这个家伙怎么还不回来?
长盛跟着马队离开军营后就闪身去了郡守府库房,悄悄摸进来的长盛傻眼了,乖乖,这如山一样银锭堆,这些黄金,这大摞大摞的官票,这得是多少钱?这个郡城府库怎么跟皇家府库一样,如此多钱?
难怪物资要往周边送,这郡城府库已经被银两兵甲装满了,只剩一丈多宽的距离哪儿还能装什么物资?这吴家存这么多银钱物资是想干嘛?朝贡还是造反?只要不是拿去赈济灾民,这个郡守肯定不是什么好官。
去郡守府没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长盛就往回赶了,他才想起木瞳还在酒楼呢。看这个样子,郡守大人怕是有不臣之心了,也不知道大师兄他们离开的时候,节度使大人知不知道这里的玄机。
天武各郡的最高长官,文官是郡守,武官是刺史,一般是郡城驻军的最高将领,只接受皇帝陛下的虎符命令。
只有在云岭郡,除了郡守刺史,还设有节度使。主要是云岭郡民风凶悍无比,若是大家吃饱穿暖,最多就是一言不合打架斗殴,若是时年不好吃不饱饭,山匪流寇横行,就需要强力人物坐镇弹压。
只是这节度使大人偏偏被皇帝陛下撤走了?这是玩的哪一出?驻军也就三万?搞不懂,实在搞不懂。
自己只是来打探虚实,想那么多做什么,甩甩头,长盛向酒楼掠去。刚到包间门口,只见小厮就在门外候着。
“小二哥,她还在吃?”
“哎少爷,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们周记就要出奇谈了。”
长盛推开门进去,木瞳还在对付这剩余的几个菜,不多了。
“怎么回事?”
“还不是怪你,说要请我吃饭,钱都不够就开溜,我还那么相信你。”
“啥?不够?”
长盛转头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小二,小二苦笑道:“少爷,这是四海酒楼的餐食,二百两,这是如家酒楼招牌酒菜,一百八十两,这是······”
随着小二哥介绍,长盛傻眼了,木瞳一次吃不够,居然把城里名气大些的酒楼都吃了个遍,这两千两银子花完了,掌柜的还帮忙垫付了一百两。
实在是这小怪物吓人,单凭吃就把掌柜的吓住了。
这真的是怪物吗?
钱还足够的时候掌柜的虽然害怕,但拿钱办事就好,只是后来木瞳吃了小山般的食物,已经没钱了。掌柜的硬着头皮掏钱再去买了一家酒菜,别人还以为他周记是要起什么坏心思研究各家酒菜,可他不敢说啊,有苦自知,这小姑娘居然这么能吃!
现在周记的人都战战兢兢的,以为出妖怪了。
要是长盛再不回来,他们就要派人报官。小二吓得腿软,但是还是鼓起勇气颤抖着把事情说完。
“喂,没那么夸张啦,我刚刚吃饱,你看。”
长盛看到木瞳的指尖出现一股粗壮的透明灵气,小二疑惑着啥也看不见。
“这就是你吃这么多的原因?”
“对啊,我吃饱就是修行,你的钱没白费吧?嘻嘻,走吧,回去睡觉!”
“嗯,有用就好。”
长盛说着还好就要下楼补款,可突然心痛无比:“喂,那可是两千两银子啊,我的天哪,我出生到现在都没花完过八百两,你这是是是······”
长盛也不知道怎么说好了,是不出来接下来的话语。
“如果算作灵石卡片的话,两亿的数量吧!”
木瞳有些心虚,银票的概念不大,可是说灵石卡片她还是知道的。
“这,我吃了很多钱吗?”
“两亿灵石,你说多不多?”
“啊?”
木瞳被吓得尖叫出声,终于反应过来。两亿?我怎么能吃那么多东西?可是回头看一眼包间里留证的各家招牌菜,我好像真的吃了很多啊?
“那个、长盛,这钱以后我还你吧,这一定还得上的。”
我的天,能相当于仙界的两亿灵石,那可太多了!
长盛有那么点点心痛银子,不过她吃了有用就好,看她这心虚闪躲的样子,不由地笑了。
“没事,只要你吃开心了就好,要是花钱吃饱就能修行,我做梦都笑醒。”
转身递给小二哥五十两银子:“小二哥,你们辛苦了,这些钱你们分分,今晚的事还望不要说出去。”
就算他没表示,小二也不敢说呀,刚刚还想着报官,可是他分明看见长盛那样子刚刚是在木瞳的手上看到东西了,可是自己啥也没见到,这两个怪物,莫不是真的是妖怪吧?不得不佩服有钱人的生活,吃饱都能是一种修行!
“少爷放心,我们定会守口如瓶。”
长盛找了东家补了款,也好在是这大晚上的没几个人来酒楼吃饭,不然木瞳的光辉事迹要轰动云岭郡城。
掌柜的接过钱,笑呵呵到:“少爷放心,就小店伙计知道,不会乱说的。对外我都说是想看看各家特色,要研究新菜。”
长盛听得舒服,这东家这么说,不论真假,能堵上一点自家信誉,长盛倒也非常承情。不怕真的说出去,只是能少点事就少点事,他现在还不想惊动这城里的修行者。
笑着告别,走在后面的木瞳有些不敢说话。
“怎么?胡吃海喝的时候不怕,现在吃都吃了还害怕?”
“没有啦,只是想起杨姨给我讲的你们在老家的时候,有点愧疚,我是不是真的吃太多了?”
“你想这个干嘛,反正你以后在仙界也要请我吃的,两不相欠,没什么好愧疚的。”
“那好吧,以后我请你,不过这事你不能告诉杨姨啊,不然我没脸吃她给我做的饭了。”
“放你的心吧,娘亲要是知道你能修炼,开心还来不及,不会在乎这点银子。”
“那你也不许说。”
“好好好,不说就不说。”
二人回到客栈,两人都在打坐,天快亮,木瞳先收功。
“喂,你这次回去是要杀人吗?”
“嗯,清理一些蛀虫。”
“可你不是说过官家的事官家解决吗?你是修行者,插手这些事不太好。”
“修行者逆天而行,天都能逆,这点事算什么?况且为了百姓,有什么不能做的,陛下未必那么容易出手,我先给他把摊子砸烂,他来收拾就好。”
“我服了你的。连你们的皇帝陛下都没见过,你倒是个忠心的臣子。”
“不需要他见过我,只要他为国为民就行。”
木瞳简直服了,这个读书人,臭屁得不行偏偏一身本事,好像皇帝没有他就治理不好江山一样。
“仙界有国家吗?”
“没有,不过那些超级门派可比凡界的国家大多了,说不定人家一个弟子洞府都比凡界一个星球还大,这就是修士看凡人如蝼蚁的原因,层次差太远了。”
“我倒觉得不该有这种眼光,要是除开修行天赋,恐怕很多修行者还不如凡人过得好。”
“可别人就是有,你气不气?”
“倒也是!”
二人对付早餐,就往白水赶去,若是现在的地方驻军还未回到县城,那就太好了。
动作之前,长盛得点清府库物资,基本的组织机构不能乱,除恶务尽,但是先除大恶,稳下来再对那些虾米秋后算账。
赶了几天路,终于到白水了。
“师爷,照你看,这次物资转移不会出问题吧?”
“大人,应该无虞,这马上就是朝贡之期,石观县也需要赈济,驻军也要大量的消耗物资,都说得通的。”
师爷在一旁喝了口茶,略带疑惑道:“驻军的事有郡守大人操劳,大人这是为国为民,陛下不会责难的,只是郡守大人征集如此多物资,这是要做什么啊?”
“你我只要负责一方兴荣就好,郡守大人想做什么,我们哪里管得着。”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
前来打探的长盛奇了,这知县大人连手下的官员草匪都互相认识了,怎么会防着这个师爷呢?
待到师爷告退,吴守金对着书房里问到:“那姓王的出去办案,回不来了吧?”
黑水帮的当家走了出来,恭敬道:“大人放心,白崖山那边死几十个人根本看不出异常,等有人发现的时候,谁还认得那是什么人。”
“嗯,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这次事成,你们就可以带着帮众去郡城发展了,那里可比这穷山沟油水多,去那里自然是有用得到你们的地方的,你好好安排下。”
第五十九章 反伏杀匪 商议定计
长盛心里一紧,王捕头这是要遭祸了?
王捕头为人仗义,官正身清,在白水民间素有声望,今年他老父过生辰,临江镇一时间盛况空前,那派头,就是县太爷过寿也来不了这么多人,当然贺礼肯定比不上,但是百姓能自发跋山涉水去临江镇祝寿,这些人的情谊,用再多的钱也买不到。
在韩父过世这件事上,前前后后长盛比较承情。
王捕头不知被知县大人蒙在鼓里,长盛并不意外,这县城几个捕头都是白水县本地人士,几个捕头虽然一样的品阶,可谁都把王捕头当总捕头看待,那些和道上势力沆瀣一气的官员,要么是外来的,要么是家产大大不符身份的蛀虫,刚正的王捕头可不是容易歪的人,只是没想到这师爷被蒙着,看来可用的力量还是多的。
长盛来不及多想,他担心王捕头出事,看看天色,运起功法向白崖山赶去,虽然二林就在白崖山修炼,可是白崖山太大了,这笼统的称呼,谁知道到时候一群人会被害死在哪里?
收拢的势力有百多号人,但是比起余家暗地里控制的势力,明显要渺小许多,都是凡人之躯,一翻争斗下来要死不少人。
黑水帮以有心算无心,王捕头带出去的人恐怕顶不住。
很快来到僰人寨,勾星武正准备火急火燎的出门,见到长盛来了,大喜。
“少爷,县里王捕头怕是要遭难了,我看到很多道上的人在埋伏他们呢?”
“你细说说,在白崖山哪里?”
“少爷已经知道啦?估计是在绿水沟一带,那里山高林密,暗流很多,杀了人往水里一扔,老天爷都找不到!王捕头为人仗义,虽然抓过几个寨里子弟,但我勾星武不恨他,兄弟们都在跟着,实在不行的话兄弟们会示警。”
“二林知道这事么?”
“二林少爷现在没事就在修炼,他没在意这个事,他说只要是与你无关的他都懒得管。”
“王捕头他们快到三岔口的车马档头了,估计晚上就得遭难!”
“恐怕你们寨里兄弟示警反而适得其反,那些人可以灭了他们,再把这事推在你们头上!”
“啊?妈了个巴子,这群混蛋不会是早就查到了新葬的族人在绿水沟,上次是故意叫王捕头他们去的吧?这么阴险?”
长盛心里大为惊讶,这勾星武脑子实在机灵:“一回生二回熟,王捕头他们估计也没想到有毛贼敢要他们老命,双方多少人?”
“山匪的话怕是得有一百三四十人,黑水帮的人最多,官差衙役才三十来人,要不是您先交代了盯着各方动向,王捕头他们这次翻船翻定了!”
“你赶紧去告诉二林,就说叫他带上龙颈潭的人去办事,记得要做干净。”
“啊?少爷您不亲自去?”
“我去追王捕头他们,他们没事,以后你们族人在县里行走也方便些,你赶紧骑马去通知,别废话了。”
二人分别,长盛运功赶路,白崖山绵延无绝,长盛挑小路草径走,一时辰才在龙颈潭下去一截找到王捕头他们的行踪,白崖山之广,可见一斑。
长盛赶在众人前头,回过身慢悠悠赶回来,当前开路的王镇甲看到长盛当路走来,满脸欢喜。
打趣到:“哟,小夫子,您这是干嘛呢?”
后面押队的王捕头也看到了前面的长盛,拍马赶到前头。
“王大哥,我是来找王叔叔谈些事,要不你们在路边先等等?”
王镇甲大奇,如今长盛和王捕头关系是挺好的,加上几次救命之恩,县衙的官差无不对长盛印象大好,见长盛如此认真,知道是不宜他人多知的事,正要回头吆喝,王捕头已经上前了。
“长盛,找我什么事?就这说吧,县太爷说白崖山又发现僰人余孽,我等兄弟正要去看个究竟!公事在身,不能耽搁。”
“王叔叔放心,此行平安无事,耽搁耽搁无碍。”
“哦?”
王捕头见状,心里有疑,长盛这孩子一身本事,可不是乱说话的人,肯定是有情况了?
回头一挥手:“你们原地修整,我和长盛到前面看看线索!”
众人下马修整,二人离开人群,走到一个小路上。
“长盛,什么情况?”
“敢问王叔叔,可知此行凶险?”
“嗨,几个余孽而已,真有本事就不会龟缩不出了,估计是又来安葬死人吧,捉回去审一审,兄弟们下月就有赏银喝酒啦!”王捕头满脸轻松,清净山匪祸患,拿钱喝酒,这日子舒坦!见他这样说道,长盛也比较放心。
“不,我的意思是,王叔叔可知来自县太爷的的危险?”
“县令大人就是做事有时候让人看不懂,可这有啥危险?”
“王叔叔恐怕不知道,你们这次去抓的僰人余孽会让你带来的人葬身水底,而真正的僰人,会被扣上袭杀官差、造反作乱的帽子,而被不被驻军进山清剿,就看县太爷的意思了?”
“呲!谁敢!”
王捕头办案多年,黑白两道混得久,话出口的瞬间就顿住,疑惑道:“县太爷要害我,用不着如此,这是为何?”
“那是因为王叔叔在白水和周边县镇都颇有民望,武力高超,家族在临江镇也是清贵道门之士,声望也隆重,泼脏水的招数不好奏效,强来还容易些。”
“前两天我去过县城府库,也去了郡城和石观,赈灾物资半分没送到石观,都是送往四方驻军营地,加上白水县太爷不遗余力征集物资,王叔叔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造反?不会吧?云岭虽然易守难攻,可这不大可能!”
长盛看着远方的天空,神色悠远,缓缓道:“我是天武的一份子,有些本事,只管得了眼前,他们要做什么我不管,但是吴守金这做派,现在城里百姓都快生活不下去了,我不知道郡守府要做什么,但吴守金敢杀人,我也敢杀的!”
王捕头没说话,思考良久也不明白,自己就是奉公办事兢兢业业,怎么就有一天自己就大祸临头了,还是自己的直属上司要害自己。这个世道,当真不给好人活路?
看着前面负手远眺的长盛,他心里一动,这孩子,明明啥都是知道的,还来吓自己一跳,真是顽皮!想到这里,他心里的阴霾完全散开。
“长盛,你是想怎么做?”
“王叔叔也许不知道,余桐控制着白水道上势力,就是为了搜刮干净白水物资,也是让吴守金彻底控制白水,而且除了师爷,县衙里的官员早就和山匪当家们熟识了。现在就王叔叔声望隆重,恐怕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们才会借刀杀人,他们要做什么,我只会往坏处想,既然如此,我杀了他们,皇帝陛下也不会真心怪罪。”
王捕头一时镇住,长盛这意思,是要把白水县城不干净的官员都宰了?可是办案这么多年,他也明白,为官一方,一身清正多么艰难,你不同流合污,你就在圈里寸步难行,自己还好,只是办案拿人,但也少不得人情打点,这统统宰了,牵扯太大,杀孽太重了!
“县衙官差可以稳住日常行政,这个兄弟们做起来没问题,可是长盛,这样的杀孽太重了啊,你这样的孩子背不起,不如让我来吧!”
长盛惊讶王捕头很快就想明白这些,并作出决定。
王捕头常年秉公办案,对县太爷敬佩有加,可是如今长盛抖出这些事,加上这些年一些查案中遇到的奇怪事,心里的很多疑惑瞬间明了,忠勇为民的他跟本不用多想,这事必须干。
如今白水兴盛,一年财银无数,把这稳住,不管郡守府想干啥,至少自己可以不用助纣为虐,有鸣沙关在,哪怕郡守府发来三万大军也是徒劳,干就干吧!
“王叔叔对驻军的将领熟悉吗?虽然是个小官,可是三千人还要用来防备郡守府,还得有人带!”
“那个李将军和副将都被弄走了,现在吴守金自己军政一把抓,估计受命的将领就是他的人,现在看来,正副将出事恐怕都是他们作怪,这心狠啊,李将军这辈子怕是完了!”
“算了,到时候找个人顶住就行了,我们先去看看那群草匪,等我们到了地头,恐怕没剩几个人头了。”
二人招呼上衙役,一群人弃了马,留人原地看住,大家往绿水沟赶去,长盛知道更近的路。还没到绿水沟,前头的草丛里人影飞奔,吓破胆的一些山匪正在亡命逃窜,前头开路的衙役被一个照面就荡开,骤然受袭晕在地上。
“找死!”
王捕头看到兄弟吃亏,目眦欲裂,拔出衙刀就往前冲去,长盛皱了皱眉头,大意了,这些人逃得出二林掌心,功夫真是不弱,一群人四散而逃,身手不弱,二林带的人想要全歼这些人还真不太可能。
十来个山匪竟是把三十来个衙役打得进不了身,众衙役团团围住山匪,进退不得,反而好几人身上挂彩。
“我王仁杰作保,放下武器束手就缚,给你们公正的结果,若是反抗,等到后方支援一到,你们都要死罪!”
“王仁杰,亏老子还敬重你,你也只是个虚张声势的软货,我们还不清楚你有多少人?”
“就是,若不是僰人余孽,你们还不够老子们塞牙缝的,识相的赶紧让开,兄弟们多少蒙你照拂,也没真想取你性命,不然只有鱼死网破了,你们这点把式,说不得哥儿几个还能逃出去好几个呢!”
长盛在后方并未现身,王仁杰也不知道长盛不出手是个什么意思,但是胆气不能输,不然以后自己没脸带领着一帮兄弟。
“看你们也是道上当家,就不想想为什么你们都来了,黑水帮的小白龙怎么没来?县太爷的心思深沉,你们还是草率了!”
十个草匪面面相觑,有些心虚!实在是纯粹做贼心虚,出了事当然往坏处想。
“哼,小白龙的两个堂兄弟刚刚都被那小妖怪杀了,你说县太爷出卖我们,你不知道小白龙的姐姐就是县太爷夫人吗?”
“就是,小白龙要是出卖自己兄弟,那我们也认了!”
看到这些人嘴硬,王仁杰正要开口,王镇甲反而开口先说道:“你们也说了,那是堂兄弟,若是把你们一网打尽,把身边的污点摘干净,人光明正大谋个官身不舒服吗?到时候谁知道他是黑的?你们能咬他?这世道死两个堂兄弟算什么?又不是亲兄弟!”
幸存的几个山匪当家的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埋伏王仁杰众人的事只有县太爷和小白龙知道,虽然大家是一伙的,但如王镇甲说的,自己等人都死了,谁还知道什么?
王仁杰有些鄙视地开口道:“我说各位当家的,你们莫不是以为注重官望的县太爷会真的靠你们这群不干净的人,治理这边疆乱城吧?要是你们不消失,以后他老人家升官也升不安稳啊,端人饭碗,就得服人家的管,我这众兄弟也是没得办法的事情,你们投降,在牢里,我王仁杰保你们性命无忧,当然,最重要的事你们妻儿平安,你们也别想再开口说什么事乱咬人,你们这么头脑发热,定不会提前安置了家人吧?若是让我的兄弟再有损伤,你们可就不要怪我不讲规矩,是你们自己选的!”
山匪们果然大为动摇,王仁杰在道上很有威望,爱护兄弟,为人公明仗义,黑白都服他管,见他这么不软不硬地说话,明知道是攻心,可是大家也害怕。
来之前是根本没想到县太爷会杀他们,可是莫名其妙被反埋伏,衙役们正好堵在这里算什么情况?连他们的撤退路线都知道?
王仁杰的保证他们信得过,这次就算鱼死网破逃得性命,家人可能就没办法顾及了,不敢赌!大家还憧憬着去郡城吃香喝辣玩女人呢,如今看来自己等人反而像是被卖了。
他们不知道,这小路僰人寨里的人可熟悉了,他们逃避官差可就是走小路到处绕,几下就能甩开。
这是长盛带着大家来,误打误撞正好堵住他们。
王仁杰补充道:“别再想了,县太爷也没料到你们被两百来人包围还能跑出来,连请来的供奉都不能来得及留下你们,逃到这里你们命好,不然等下他们追上来,我的保证可不作数了!”
长盛在路上只说了有个大高手在收拾山匪,王仁杰不知道是谁,这个时候,只有搬出来压人了。
众山匪想着那个杀人如割草的煞星,顿时心气儿散了,不管如何,在这投降也不会马上死,如果被追上,死定了。
这次带来的全是各家精锐,哪想就是被屠杀的命,练家子的兄弟们几乎都是送菜,如今也不知道逃出去几个了,想到这里,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丢了武器,投降了。
“你们一个一个过来!”衙役们一个个把山匪绑起来,才绑了四个人,后面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你们跑啊!怎么不跑了?我还没杀够呢?”
剩下的山匪肝儿颤,一起往前跑去,也没想捡起面前的武器。
“王大人,快绑我,快把我绑起来!”
“大人先绑我吧,我还有八十老母啊,求你了!”
“大人我所有的事都招供,你们先绑我吧。求求你了!”
几人往前一冲,把王仁杰等衙役吓一大跳,直接就拔刀准备开杀,哪知道这些人顶着刀尖也要往前挤,直接跪在面前求绑,一时间衙役们反而不适应了,乖乖,这前面是谁?这威力太大了!
王仁杰经历过太多凶险风浪,心理素质远超一般人,现在就是兄弟们的安全最重要,大手一挥!
“绑了!”
反应过来的衙役顿时把几人五花大绑。
这时候长盛才从后面慢慢出来,一身是血的二林提着一把卷口的断刀,从前面一人多深的草丛里出来,对着长盛有些不满的说到:“他们跑太快了,这是最后一波,这刀杀人真是钝啊!”
众衙役看着血人二林,齐齐往后一退,王仁杰也是喉咙发干,果然怪物身边都是怪物啊!
二林满不在乎把血红的断刀扔在当前的几个山匪前面,几人顿时吓晕过去,押着他们的衙役一时不察也被带倒。
长盛有些责怪道:“不是叫你不用动手嘛,镇场子就行!”
“我都想不动手啊,可是他们还真是些好手,带来的人一上去就被整死十多个,好在寨里没人折进去。”
“官家支持的,是不一样。走,大家回县城吧!”
长盛和二林走在前面,衙役们走在后面也战战兢兢,实在是二林这样有些吓人,一身血,就剩眼白了,谁不怕?
“你干嘛呢?好玩?”长盛小声责怪着。
“喂,小爷我可是帮你吓一下他们!”
“不用,赶紧洗洗。”
二林运起功法一震,浑身干净如洗,转身灿笑露出大白牙,对着王仁杰道:“王叔叔,你好呀!”
王仁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二林,是你呀!”
说完就不知道说什么了,老人家生辰的时候二林还送了几根金毛狗,据说是可以瞬间愈合伤口,大家以为二林是当着面吹牛,谁想后来家里崽子顽皮跌破头角,这一试是真的,简直神药!如今看着二林的笑容,王仁杰真的感觉是恶魔的微笑,好同情这几个当家的。
王镇甲押着山匪在后面慢慢走,前面的三人在商议事情。
“长盛,官家的事还是官家来管比较好,小小县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以民杀官,怕上头印象不好,这些事你说怎么做,我就带兄弟们怎么做,现在城里衙役力量最大,我们进城就把驻军召回来,只是需要要你们顶住鸣沙关。不如先把那些狗官投狱,罪状审出来,再派人交给陛下处理?”
“这云岭郡谁跑得出郡守府?大不了我们拿着县太爷的命令,先把他们秘密抓捕起来,至于县太爷,你们审审,审不出来就直接宰了吧,免得以后夜长梦多!先抓官,再弄死他,最好是弄出他人谋害的样子,他们不是想借刀杀人嘛,你们也可以,做干净。”
长盛自然知道吴守金和郡守府关系非同寻常,而郡守府绝对有高手,所以他才想尽快处理县太爷,还要做得像模像样经得起查验,这些事自然难不倒常年办案的王仁杰。
看着轻松谈笑的韩长盛,王仁杰恍惚了,这还是那个坐在自己身边都有些怕人的小家伙吗?这变化真大啊。
如今书院都盛传长盛小夫子的名头,县城的人喜欢图新鲜,好多人都认识他了,现在这谈笑间决他人生死时的轻松,这真的不像一个孩子啊,还有那去从军的杨山和武馆一群人,个个高手,这安稳村是什么风水宝地?尽出人杰啊!
第六十章 心神受创 清洗前奏
押着人回白水速度很慢,为了防止节外生枝,二林就跟着众衙役慢慢往回走,长盛手脚轻便,运起功法回去,擦黑进城,事情到了这一步,结束任务的僰人遗族青壮都入城了,现在四方城门检查过往行商旅客的驻军统共才两百来人,僰人族几十人而已,冒用身份路引入城很简单。
再次来到县衙府库,所剩物资没有再支出,长盛估计吴守金也不敢真的把白水所有物资搬空,毕竟他还要在这里经营。
知县府邸如今看起来并无异样,黑夜里显得很安静。
“姐夫,我怎么老是感觉心跳加速,感觉心里好慌!”
“你慌什么?成何体统?这点事都静不下心!”
“可我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那几家不会反水吧?”
“我看你是乱了心神,你出去走走吧,有消息了回来告诉我!”
吴守金打发了神色有些忐忑的黑水帮大当家,回身坐在椅子上,慢慢品了口茶,在桌上抽出《白水县志》看了起来。
“难怪我那侄儿要去临江镇惹祸,家里就该早些派人通知我,如今那派去蹲守的人没有来找我,恐怕十有八九是死在里面了,什么安稳村凉风洞异宝现世,现在鬼知道还有没有!什么都是事后才通知我,到底谁是大哥?算了,我还是好好经营这白水吧,不该我管的想那么多做什么?”
长盛本打算来看看知县大人的动静,却没想到原来这些人打凉风洞注意很久了,看来吴家隐藏得很深呐,世代经营云岭郡,看来那些筑基期修行者即便没到金丹期,积累的力量恐怕也不是二林和自己能匹敌的,一个凉风洞就能派去一个筑基女修,这郡守府水恐怕难见底,只是就算要凭云岭险峻自立,哪有做臣子沟通天武活得滋润?莫非还有其他打算?
见吴守金看了一阵书就去到小妾房间休息了,长盛也就放弃了。
这大晚上的,余家现在活动得正开心吧?先去看看。
若非误打误撞知道余家在县城挖地道通向城外几个镇子,长盛还不知道怎么入手呢,如今一切就要推倒重来,爹爹冤狱的仇,迟两天报也行。长盛来到余家寨子略微感应,今夜都很安分,大概是觉得县城已经彻底是他们掌控了。
长盛一时好奇心起,摸进院子里,在一个井口下去顺着地道往外走去,这吴守金和余家还真是深谋远虑,居然想着有用地道逃命的一天。
大概到了城边的位置,长盛敲了七下挡住出口的石块,外面也传来七下敲击,石板才挪开。
“东家,晚上有什么吩咐?”石板还未正式挪开,外面询问的声音已经传来。
“你是谁!来人!出事了!赶紧发信······”
来人看到出来的人不是余桐,心下大惊赶紧通知其他人放信号,可是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长盛制住,丢在一边。
看着外面院墙边正要拉开烟花报信的两人,长盛聚音成线:“我劝你们轻轻把烟花放地上,小命没了可别怪我!”
两人如见鬼一样,那人隔自己老远,说话的声音就在自己的耳边,感觉脖子上都是凉气,吓得一激灵,把烟花丢地上。长盛制住二人,开口道:“说说吧,你们要是能说出让我满意的答案,可得全尸!”
白水风俗,人要是自然老死,那是最上等的安享天年,若是溺水火烧而死,或者是死后身体不全,那是凶死,有碍保佑子孙,完整轮回投胎,所以道上的争斗,若是对方愿意给自己一个全尸,没外伤,算是很礼遇的了。
二人艰难抬头对视一眼,一咬牙,瞬间脸色发黑,嘴角流出黑血,死了。
长盛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么有骨气做什么走狗,大爷的!”
自己高高在上看蝼蚁,没想到他们决绝如斯,长盛有些被打脸的感觉。想着里面还有一个,往里走去,三两下卸了对方的下巴骨,抠出藏在后牙的毒药。
“你们这点江湖手段也太嫩了,还是他们比较识相,说吧,如果你说的和他们说的对得上,我饶你们性命!”
那人看起来脸色狠厉,也不是善茬子。
“好孙儿,你骗你大爷呢?他们会告诉你什么?他们都死了吧?啊?哈哈哈!”
长盛眉头一掀,不对劲,这些人视生死如无物,绝不是一般人,那些山匪头子也做不到如此果决。
“他们说了,平时你们就藏在周边镇子,只等着起事呢,要不你给我说说,你们的头目怎么联系?”
长盛抓住那人肩膀,渡进去一股灵气,那人顿时面目扭曲。
“哼,不就是灵气入体吗?你来啊,看老子可会哼哼半句!”
长盛这下惊了,莫非这是大鱼?
“哦?郡守府派你们来做这走狗,真是小看你们了,你认识这个不?”
长盛掏出那把小刀,如果这人身份不错,很可能认识李飞这把刀,若是不认识,又知道灵气入体,那郡守府的力量恐怕比自己想的还恐怖了。
“你?”那人气急,正想讽刺,看到这柄小刀,话卡在嘴里。
“你一定会死的,你等着,你们全家都死定了!”
“嗯,不错不错,你们倒是硬骨头,可惜啊,李飞什么都说了,她还挺怨恨你们几年不去凉风洞换换她们呢,你想想,暗无天日,待几年,这日子不好过啊。”
“是吗?我倒是看着你怎么死!”
说着就要咬舌自尽,下巴卸了,长盛又控制着他,不让他死,可是那眼睛里的疯狂和决绝让长盛心里一震,死就死吧,这样的人值得一点尊重,轻轻一拍,那人如烂泥倒地。
自嘲地笑了嘲的笑了笑,自己还是心软了,如果真的到了仙界那吃人的世界,自己会变吗?
这些人如此铁血亡命,看来周围四个大镇里,恐怕有不少人是吴守金发展的人手,就是不知具体有多少?长盛有一次回城的时候特意放慢速度看了看,白水北镇的汉子们很多都是一脸凶悍,如今想来,恐怕不是边民的关系,这人要是太多,麻烦啊。
他想清理官场,可不想杀太多的人,这些人受鼓动,但终究还是没酿成祸事!
“怎么了,小夫子遇到难题了?”
长盛霍然回头,木瞳语笑颜妍地看着他。
“唉,我就是一时间有些不想杀那么多人了!”
“你开头做都做了,要是不做好,这些人作乱会死更多人吧?”
长盛一震,对啊,自己怎么没想到?想到这里,那人死前决绝疯狂的眼神带给他的冲击,消退不少。
“对啦,大晚上不睡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闭上眼睛就能感应你的位置,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感应多远?”
“两三里地!”
长盛大为佩服,不愧是天上来的,自己如今感应与全开,也最多两百丈出头的感应范围,木瞳真是了不起,修行还比自己更晚。
“走吧,我们先回去。”
长盛很自然地拉着木瞳的手就往回走,木瞳也没拒绝,慢慢走到城里,一言不发的木瞳开口道:“好了吧,我又不是你妹妹,放开。”
感觉顺其自然的长盛一时大囧,在城外他是自然地拉起木瞳的手,没想太多,现在是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孟浪。
“木瞳,不好意思啊,我刚刚也不知是怎么了!”
“你是被那人的眼神冲击心神了,要不是为了安抚你,我才不会让你白占便宜!”
木瞳很俏皮,说得很臭屁的样子,长盛一时间牙痒痒,这人明明做了好事,咋就学着自己嘴欠呢?
不过心神被冲击,让长盛明白自己还是太嫩了经历的厮杀太少,若是被修行者抓住机会,恐怕自己只有逃命的份儿。
“喂,女孩子好好说话很难吗?不过像你们在天上的话,怎么应对心神被冲击?”
“很简单啊,一般修行者,多杀人,或者在阵法里历练也行,游走在生死之间,经历多了,就不容易被冲击了,不过我们族里就不用这些,天生不怕。”
二人慢慢往住处赶去,坐在床上打坐的长盛看着微微打鼾的天明,心里还是有些害怕,自己居然被一个凡人的眼神吓住了,丢脸啊,杨山就不会怕吧?
二林那性格估计也不会怕,看来自己窃以为的安定的环境利于修炼是假的,温室的花朵还是经不住风雨的考验,自己才多久没杀人,心里都有些懦弱了。
冥想打坐,长盛的心绪好不容易平缓下来,隔着一间屋的木瞳这才靠在墙边松下一口气。城外几个镇子情况诡异,明天得叫勾星武他们留意一下。
第二天早上,长盛在云来客栈吩咐僰人青壮打散混在周边镇子,打探情况,自己去院长那里看书去了,看书可以使他宁静。院长看到长盛提着热腾腾的早餐,笑道:“自从你来我这看书,我就一天比一天重了,你看这腰带,比起你第一次来的时候,短太多了。”
“院长精神得很,就是要吃饱嘛,吃好了才有精神教导学生,这是为国为民,陛下见了也要夸院长。”
“唉,你这小家伙啥都好,就是拍马屁实在太臭,以后怎么混官场哦!”
院长自顾地接过早餐,在书案边吃起来。
“你还别说,这土豆泥炸成饼,加上这大肉,味道是真好!”
街边小摊的东西,难登大雅之堂,但是味道确实惹人馋,长盛看着兴致颇好的院长,嘴里的话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自己拿着一本书无聊地翻着,正在对付食物的院长偶尔看他一眼,他也没注意。
“哎,我说韩小夫子,你这是梦入神机啦?哪个仙君在留你做客呢?”
“啊?院长,抱歉,刚刚想事想入神了。”
“哦?啥事,可以的话说来听听,看我能不能给你解解惑。”
吃好东西的院长自己倒了一杯茶,在身后的排架上取下一本书,随意地注解翻看着,似乎只是在和长盛搭话。
“院长,若是一方主官犯上作乱或者草菅人命,是该死的吧?”
“嗯该死。”
院长手里的笔不停,继续批注着。
“那你是要杀我们的知县大人吗?”
“我不会杀他,还是让王捕头他们动手比较好。”
正在批注的院长脸色一变,却并未抬头,谋杀朝廷命官,这是大罪,可是长盛的品行,他知道一定有原因。
“官家的事官家管比较好,你还是少插手,王仁杰他们做什么,那是律法能奖惩的,你一个白身布衣,本事再大,世道再差,私自动手只会给自己惹麻烦!站一边看着吧。”
“我不是怕麻烦,只是牵扯太大。”
听着长盛有些摇摆的语气,院长故作严厉道:“读书人有所为有所不为而可以为,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但是该做的也要做,吴守金那人,上任几年我也看不懂他的举措,你别瞎操心,他的事自有人管,还真操着陛下的心了。”
“可是院长,您说作为天武一分子,就是要心思干净为国为民,学生无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吴守金该死!”
“哦,你有确切的证据了吗?”
“亲眼所见,不需要证据!”
“可是规矩需要,陛下也需要!”
长盛怔住,他还是没想到心性淡然的院长大人也是如此看重规矩。
“有规矩才是方圆,这不是个人本事,以后你做官了,对规矩可要敬畏,切不可以手里的权力和本事去挑战规矩,当然,你要是能推倒重来,也无不可。别在这打天听部的主意了,以后有什么事都不要在云岭打天听部的主意。”
长盛心里一凛,院长这意思是?
长盛其实想用书院天听部把吴守金的事报告给朝廷,可是院长说不要想着用天听部,那这就值得品味了。
“学生记下了。”
“滚吧滚吧,放你一天假,看你那心神就不在书本上,要办什么事办完再回来,你在这影响我注解!”
院长指了指手里的书籍,长盛讪讪道:“学生告退,院长明天见!”
“走走走,走你的,真是碍眼!”
等长盛真的走远,院长飞快起身,开门贼兮兮地看了看外面,没长盛的身影,这才飞快写了个纸条,密封好,在书院后厨交给一个大汉。
“千里加急,十日必达,人畜不计。”
接信的大汉脸色一变,不敢耽搁,转身就推着装菜的板车往书院外赶去。
院长再优哉游哉走到书院天听部门口,开门迎接他的事一个眼神精明的胡须汉子,他都没进门,站在门口说到:“书院月报,平安无事!”
汉子会心一笑,这老头儿上道,省去兄弟们许多功夫。
“院长大人进来坐坐喝杯茶,白崖山云雾,好茶呢,不比云岭的朝露差。”
“哦?那我倒是要尝尝。”二人进屋。
从院长住处出来的长盛感应到院长火急火燎地出门,贼兮兮的样子他只觉得好笑,也不知院长是要干嘛,远远回头一望就回家了。
等王捕头他们回城,先制住吴守金,再假传命令收压那些狗官,审一审再看城外几个大镇的反应,若真的是藏兵,那就别怪自己心狠手辣了。
城外道上那些剩余的山匪,也是头疼,一时间长盛只觉得人手不够。
“呀?你怎么回来了?真当自己是夫子了?今天的课业做完了?”
杨翠看到长盛早早回来,可不会客气,这小子说自己变坏了理直气壮,自己必须端起为娘的威风。
“娘亲,院长大人叫我回来自己看书,说是给我放一天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兴许是院长有事,反正现在书院步入正轨,要我做的事也不多。”
“真的?”杨翠满脸狐疑。
“嗯,真的,遇到院长你可以问他,我可不敢骗娘亲。”
长盛也明白自己那天实在是跑得快,不过说话得罪娘亲了,最近日子过得有点惨。
跑到楼上,天明和天星已经洗漱好,趴在桌子上写课业,木瞳在旁边指点。
“你们的小夫子哥哥回来了,我可要出去玩去了,谁想去,就得全对,不然我不带他出去。”
长盛坐在旁边看着两个小脑袋努力的样子,有些想念杨大叔和师兄们。
“喂,修行之人最忌讳心思不定,你喘着气给谁听呢?”
“嗯?我有吗?”
“有没有你自己不清楚?”
长盛最怕木瞳学着娘亲的语气教训自己,这在家里好没地位,天明天星抿着嘴想笑不敢笑,写字的手在发抖。
长盛一正眼看,两人赶紧认真写字。
长盛想着木瞳说的,自己昨晚到现在还是有些问题,要不今晚就见见血?
木瞳很强势地说道:“你记好了,修行最忌讳心思不定心浮气躁,若是出了岔子走火入魔,你可别怪我这天上来的人没告诉你!”
看着木瞳有些生气的样子,长盛只得认真应下,不行,自己不能这样等死一样的吸收灵气按部就班了,否则迟早要出事。
天黑的时候有人来通知长盛,衙役们回来了。长盛对娘亲交代几句,就带着木瞳出门了,杨翠看着出去的两人,眼睛笑得像月牙。天星看着娘亲在笑,自己也是跟着笑了起来。
“娘亲,你在笑什么?”
“娘亲在笑,你们几个小家伙真是可爱啊!”
天明拿着半只鸡腿,边啃边说:“娘亲骗人,明明就是看着木瞳姐姐好看,以后兄长不愁媳妇儿了。”
天星顿时不乐意了:“你个小孩子懂什么?长盛哥哥以后要娶媳妇儿也只会娶我,你是写课业眼神不好了吗?看看本小姐沉鱼落鸟的姿色!”
天明哈哈大笑,杨翠也是看得直乐,这一家人在一起,盼头真好啊,摸了摸天星的头。
“傻瓜,沉鱼落雁,大雁南飞的雁。”
“哦,我知道了娘亲。”
天明啥都不会在意,在家里也过得很好,只是每次天星一说长大后要嫁给长盛哥哥,他就头疼无比。
第六十一章 秘密清理 木瞳有异
押送的山匪头目在城外安置,都绑了起来,僰人族在看守。
众衙役在王仁杰的带领下回到县衙。在街上溜达的小白龙看到王仁杰完好无损,顿时魂飞魄散,这事儿完了,他赶紧回去报信,可是刚到一个拐角就被王镇甲暗算,一刀头敲晕过去。
刚到县衙,长盛带着木瞳就到了。
“事不宜迟,二林,你和王叔叔去抓吴守金,尽量保密抓捕!”
二林揉了揉手腕:“王叔叔,你在前面。”
二人去知县办公的明镜堂,吴守金正在批阅公文,听到衙役来报王捕头回来了,他内心不安,强作镇定,召人进来。
“禀大人,我等兄弟不赶巧,赶到白崖山的时候发现那群僰人已经逃了,令人费解的事是留下的尸体都是白水帮的,也不知道这两拨人怎就撞在一起,死伤惨重啊,恐怕僰人族经此一事也是元气大伤,成不起事了,大人不必忧劳了!”
吴守金本以为王仁杰会兴师问罪,但他见跟随者只有二林一个,似乎这回事是真的办出岔子了?莫非黑水帮的人正好遇到僰人遗族?看王仁杰的样子,不似作伪。提着的心渐渐放下来。
“王捕头可有斩获?”
“禀大人,抓住僰人眼线一个,现在押在西厢房,只等大人升堂,便能过审!”
“哦?去看看。”
实杰演得太好演得太好了,加上平时他刚正不阿的形象,吴守金不知自己已经是瓮中之鳖。
“对了,这孩子是?”
“给我带路的乡下少年郎,卑职斗胆答应了他十两赏银。”
“嗯小事小事,事后给他,先去看看僰人余孽。”吴守金面上答应得热情,其实心里在滴血。
僰人遗族武力不弱,常年在深山摸爬滚打,听王仁杰这意思,黑水帮损失惨重。这是多年培养的势力啊,唉,可惜,不过想着城外窝藏的两千军兵,他还是觉得自己这些年没白当这个知县。
亲近知县的几个衙役也跟着走在后头,三人当先向西厢房走去。当头的吴守金似乎想起一事,头都没回说道:“三儿,你去余家问问余桐,郡里的马帮回来没有!”
这是约定的暗号,实际上是想让人去问问掌管情报的人,这件事的真假,毕竟城外四个大镇他们眼线众多,每个镇子都藏着几百人。
意料之中领命的声音并没有传来,吴守金转头一看,那几人已经软趴趴躺在墙角了,二林对着他阴阴一笑。
出手制住他,吴守金想喊也喊不出来,涨红着脸,再看看王仁杰那微笑的表情,他只感觉今天自己怕是要交代了。
“我的知县大人,你可真是瞒得我好苦啊,不过今天,我王仁杰也只能替天行道了,到了下面,你可别怪我,这是你自己选的,朝廷派你来经营白水,没想到你竟是乱臣贼子!”
王仁杰还是有些感慨,毕竟在他当差这些年,吴守金给他很多支持,虽然现在回想起来满满的套路,可毕竟也确实算得上上下和睦。
一瞬间,吴守金想了很多事。
“成王败寇,不必多说,要杀要剐,请君自便!”
二林阴笑道:“我的县太爷,好高的风骨,我们还不想你死呢!”
说完拎着吴守金,大步朝西厢房走去。
“人来了!”
吴守金被二林像死狗一样丢在地上,长盛和木瞳正悄悄说着什么。
“吴大人,认识一下,我,韩清松的儿子,韩长盛,今天请你来,一是替天行道,二是替父报仇,七八年冤狱啊,不知大人可否给我解解惑?”
吴守金艰难地抬起头,干涩地说道:“我是徇私过,不过我就收了余家一百两银子,你爹死活,与我无关。”
二林可不干,这话就不是人说的,上前踩着吴守金的脸:“是吗?你不贪赃枉法,韩叔叔怎么会枉死狱中?妈的!”
说着脚底用力一旋,吴守金半张脸被刮了下来,在旁边蹭了蹭。
这手法,饶是多年行刑的衙役狱卒,也看得头皮发麻。吴守金还真是淡定,挣扎着起来一些,冷冷地看着长盛,环视屋里的人,众衙役竟没一个不敢直视他的,眼里皆是愤恨和嘲讽。
大家都是本地人,十里八乡沾亲搭故,这狗官想害死一群人,岂能答应?长盛慢慢走到近前,渡一缕灵气到他身体里,轻微控制着游动,吴守金顿时如一只煮熟的大虾,弓了起来。
“大人,城外镇子,城里余家,各位贪官脏户,你自己写缉拿告示吧,你写的,城外的人肯定相信。”吴守金脸色惨白,云淡风轻已然不再,疼得说不出话的他只得点头示意自己愿意写,长盛满意点头,把旁边早就准备好的笔墨纸砚拿了过来。
满心苦涩的吴守金想逃,可是这屋里的人个个想吃了自己,插翅难逃啊。
“大人不要犹豫,你好好写,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郡守府会安排人来接你回去下葬的。”
吴守金说不出是个什么心里滋味,这小畜生怎么什么都知道?
罢了罢了,该写的就写吧。
足足等了半晌,一应罪状和缉拿告示才写完,长盛看了看,笑道:“大人不愧是大人,我不问道上的事,你还真不写呐,喏,你看这是谁?”
“姐夫!”
黑水帮的大当家这段时间差点被折磨死,那在体内窜动的灵气简直让他皮肉分离,别看现在貌似无碍,只要割开口子,定能轻松牵下一块人皮。
吴守金脸上颤抖,彻底认输了。
“我所有罪状皆可写,只是家里妇孺并不知道这些事,还望你绕他们性命!”
竟是对着长盛认真一拜。
“这是自然,他们不自己找死,我是不会找他们麻烦的。”
“好!”
吴守金认真看了长盛一眼,继续伏案书写。
整个罪状,并没有写吴守金和郡城的半毛钱关系,长盛也不想强行破局,毕竟郡守府的力量还未知,小心为妙,暂时不要撕破脸皮的好。
“你们看好了,我们去余家。”长盛带着二林木瞳,很快就来到了余桐家。
对余家,二林可没那么客气,看门的小厮正要说话,直接被他一掌打死在院子里。
木瞳眉头一皱,平静说道:“你们进去吧,我在外面给你们放风。”
长盛有些歉意,他知道木瞳连小动物都不会杀害,更别说看着凡人殒命,沾染血腥。
“抱歉啊木瞳,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嗯,你知道就好!”
木瞳知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如果不是长盛如今力量强大,那么或许他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怎么死的,自己报仇,谁也说不得什么。
二人进了门,二林认真地关好门,问到:“长盛哥,你来还是我来?”
“我来吧,最近想杀人,心里烦躁得厉害。”
余家的府上没有几个下人,长盛走了好几间屋子没见到人,他就站在井口边,控制着声音:“余家人死绝了吗,我来寻仇了!”
一会儿,余桐率着一家老小出来,余亮也在。
“余家主,我,韩清松的儿子韩长盛,今天来向你们讨债的,事情说清楚,事主死,余者活,机会自己把握,我不想废话!”
他不想废话,可是余家几人想废话啊,余家这些年低调隐忍,只是不想吸引目光而已,论势力,除了县太爷,谁敢惹得起他们?一个小屁孩能翻天还是怎地?
余桐的婆娘首先开骂:“你是哪家的绝种,来这里放狗屁,是想找死啊?”
骂人绝种,是咒人无后、断子绝孙的意思!
一阵市井泼妇的污言秽语,二林嘴角抽动!
余亮不废话,直接走过来就想把长盛提起来扇耳光,长盛一拳扫出,余亮大腿齐根而断,他的妻儿顿时失声,从破口大骂中醒来,接着是撕心裂肺的嚎叫。
“别叫了,今天冤有头债有主!”
余家的女人们惊恐地抬头看向当家的男人,余桐复杂地说道:“你爹的死确实与我有关,是我叫王杰去找他的,本是想借刀杀人,既然你今天找上门来,那就做个了断吧。”
“我害得你啊害的你啊!”
裂肺地哭喊肺的哭喊,因为自己坑爹了,也是真的疼。
余桐一挥手,脸上很心疼:“你是我儿子,子不教,父之过,今天这报应怨不得人,你来吧!”
说完看向长盛,长盛却摇摇头:“你们在这父子情深夫妻恩爱的时候,可想过我们家?你们真是该死啊!”
“你既然找上门来,想必知道不少,说罢,你要怎样才愿意放过他们?”
“郡守府派了多少人安插在城外镇子里?”
“三个!”
“你可知道你是在赌你全家性命?”
“我知道,就三个!”
“好,你去吧!”
长盛一挥手,余桐直接爆成一团血雾,再一挥手,空气里只有淡淡的血腥味,院子里什么都没留下,余家剩下的女人眼睛睁得老大,人呢?
可是她们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哭泣,余亮的妻子把孩子搂在怀里不让他看,自己却在发抖,愤恨的眼睛看着地面。
长盛走到余亮身边:“但凡你说话算话,我爹也不会枉死狱中,你可知道他临死还当你是朋友?他还以为你真的接济我们家了,你有个好朋友啊!”
余亮哭不出来,颤抖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当生命即将消失,他也许在心里才有一丝丝悔意,留恋地看了眼妻儿娘亲,他闭上眼。
“对不起,你来吧!”
再一团血雾被风吹散。
“你们别想着还有什么道上势力帮你们复仇,不要恨我,就在这里好好生活吧,以后孩子长大了要报仇,让他放马来找,我等他。”
两个瞬间失去丈夫的女人互相看了看,刚刚的狠毒已经不见了,取代的是满脸的凄惶,待到长盛走到外面,变成满脸的仇恨。
长盛自然是感知到了,他终究对小孩子下不去手。
守在门口的二林看着长盛出来,便问道:“全宰了?”
“算了,宰了主事的。”
长盛一脸落寞,绝对碾压杀死仇人,似乎没那么痛快。
木瞳见长盛开门走出来,才走过来问道:“没事吧?”
“还好,没事,只是没想象中的那种大仇得报的感受。”
“你好歹也是修行者了,等以后你会发现,你都没兴趣和凡人较真,不过父母之仇,该报得报,你没错。”
二林一拍脑袋:“对了长盛,他们家没其他地道了吧?不行,我得再去看看。”
“应该没了,你去吧,别吓着他们。”
“嗯!我打一眼就回来。”
二林转身离去,木瞳看着离去的二林,眼里闪着难言的光芒。
往县衙走去,接下来得召回驻军防备城外生乱和郡城报复,只要卡住险要的鸣沙关,白水就是安全的。还未到县衙,二林已经追上两人。
“还好还好,没有其他地道,这县太爷和亲家关系真好啊,逃生路都只挖在余家。”
“我就说没有嘛,你还去。”
长盛根本没多想,木瞳恍惚间只觉得两股生命精气钻进自己的体内,额头隐藏的青莲印记微微发热,想到什么的木瞳吓住自己,赶紧对身边的长盛道:“你们打打杀杀我就不去了,我回去跟杨姨学包饺子,下午你们回来吃饭。”
“好呀嫂子。”
二林灿烂一笑,木瞳根本没生气,这二林啥都温和有礼,就是杀心太重,此时又有三股生命精气注入,木瞳落荒而逃。
长盛还没来得及说话,木瞳就跑开了,他还以为是木瞳羞恼。
“你这人嘴没个把门的,迟早她要回仙界的。”
二林诡异一笑:“你就说你喜不喜欢她?”
“啥?喜欢?我就喜欢打趣她而已,我怎么会喜欢她?我就感觉她是,唉,不知道怎么说,反正不是喜欢,喜欢你个大脑袋!”
长盛说得认真,二林却是不以为然:“哦,下次不说就是了。”
“你说会不会郡城真的只派了三人来?就是昨晚那三个吧?这血性,估计是吴家子弟。”
“怕是了,这样也好,没人带头,城外反而乱不起来,驻军一回来,谁也不敢放肆。”
二人往县衙西厢房走去,清剿山匪和召回驻军还得二人的强大武力作保障。
回头的木瞳此时走在街上满脸的不可思议,有些害怕。
据她所知,精灵族是天地间最热爱和平的种族,可以说只要是个生灵,只要没有恶意,在木灵之森都会得到善待,精灵族各族的人几乎都是其他修士最喜欢的种族,因为太善良无害。可是自己的身体怎么会自动吸收人死后逸散的生命精气呢?
第一次发现这个情况的木瞳被自己吓住了,这不合理。
摸了摸刚刚发热的额头,似乎什么也没有,在里屋找来铜镜,自己也是完全正常的人族小姑娘模样。
“木瞳姐姐,你在发呆吗?”天星睁着好奇的大眼睛,姐姐是真好看,和娘亲一样喜欢看镜子。
“星儿,你看我脸上有什么变化?”木瞳认真地盯着天星的眼睛,小孩子的眼睛不会说谎。
天星仔细打量她的脸,渐渐皱起可爱的眉头:“木瞳姐姐,不得行啊,你这脸怎么变化成这样了?”
木瞳以为是铜镜不太算光亮,没看清自己,有些紧张道:“怎么了星儿,有什么变化?”
“唉,姐姐更漂亮了,我压力好大啊!”
木瞳愣一下,这小丫头片子,真想嫁给韩长盛呢?
不过天星这么一说,她倒是放下心来,没啥变化就好,谢天谢地,可此时又有一股淡淡的生命精气融入身体,木瞳呆了!
有二林压阵,清剿那些个山头驻守的残余山匪实在简单,半天的功夫就把大大小小的七八股山匪荡平,顽抗的人就地处死,投降的都集中在县衙牢狱,进城的时候,老百姓听说各地山匪草寇被官差大人们荡平,一时间街上人山人海,都在称赞王捕头是大英雄。
二林却在侥幸,幸好那些人没有察觉出异常闻风而逃。
赶了大半天路的长盛和王镇甲终于找到了驻军偏将,不过长盛并没有露面。
“将军,县衙王镇甲求见。”
“王镇甲?带进来吧!”
王镇甲进到帐里,领兵的王副将大步迎了过来:“王兄弟,此来何事?”
“县令大人请将军把驻军带回县里驻扎,这是文书印信。”
王副将看了看,这说是大股山匪外逃,为防止内外勾结影响县城民生,要求自己留一千人在城外六十里的鸣沙关驻守防变,剩下的人带回县城驻地,其他的倒也没多说。
“王兄弟,县里出事啦?”
“就是几个官员联合山匪作乱,知县大人要你赶紧回去,我来的时候衙里兄弟四处清剿,若非是僰人遗族相助,知县大人恐怕已经遭难了,这才要你回去。”
“他妈的,这吴守金把老子当成什么了?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派我们出辖境海捕山匪,他自己倒是差点被山匪宰了,待到统兵将军归位,老子好好参他一本!”
王镇甲顿时放下心来,躲在暗处的长盛也松口气,有军队协助,那县城就安稳无忧。
“来人!点齐兵马,班师回城!”
这阵子大家宿营在外,没少受气,听说可以回城了,大家都很高兴。
鸣沙关扼守白水东部要害,只有一条一丈多宽,在岩石上开辟出来的车马道,旁边笔直的山崖,下山崖下是奔腾怒吼的赤水江,只要随便往鸣沙关摆上千儿八百人,有事的时候把城关甬道一堵,就是十万大军来了也只能望关兴叹。
在关里不用日晒雨淋,放哨都只需要派三班人轮流站岗就好,这可比野外驻军强多了。
刚刚进县城,在县城四方驻守临检的军兵来报告,说是地方官员作乱,联合山匪宰了知县大人,僰人族力挽狂澜,但也只保住了县衙,那些人得知驻军回撤,已经散入山林了。
气得王副将大骂吴守金活该,他死了一了百了,上头追责下来的话,自己一个小小的县驻偏将怎么扛得住啊,真是害死人!
不过该做的事还得做,王副将吩咐人加强四城门巡逻,在县衙也临时驻军了,作乱的官员们四散而逃,暂时只得由比较熟悉政事的衙役们暂时负责县衙各部运转。
城外的镇子一直没动静,据僰人族打探的消息,似乎城外悍勇平时只是听那三个人的命令,出了这事,那三人也消失,拖家带口的人们还都老实,没生事。
第六十二章 青莲生长 局势安定
一天没着家的长盛慢慢松开门,准备溜进屋,一开门就看到木瞳脸色十分难看地坐在桌子边看着他。
“这大晚上的不点灯,你要吓人吗?”
“我就想问问你杀了多少人?”
“就白天给我爹报仇宰了两个,你知道的,怎么了?”
木瞳一笑:“没什么,吓吓你!”木瞳心里有苦难言,今天几百股生命精气融进体内,自己却一无所知,这种情况,发上在精灵族身上,恐怕是父王母妃也难以解释!难道自己在深空昏迷的时候出了什么变故?
她知道今天的清洗一定死了很多人,只要不是长盛造杀孽,她倒是不担心那么多。
她冥冥中感受到自己坠落在这个凡界星球是有机缘的,可是这阻挡不住的生命精气让她恐惧,似乎自己这精灵族的神胎成了魔胎呢?不住的生命精气被自动吸收,她有些害怕跟着长盛一家住了,这样的情况她无能为力,渐渐觉醒的精灵族传承也不足以让她明白。
“韩长盛,要不你给我在城里租个房子吧,或者我自己去城外随便找个地方住也没事。”
长盛听得五雷轰顶,他早就习惯了一家五口,木瞳这样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小心问道:“怎么了,家里谁惹你生气了?”
“没有,是我自己想出去住。”
“那就是我宰了那两人惹你生气了?”
“你报仇而已,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如果你以后到了仙界,修行路上机缘争夺,你不杀人人杀你,我怎么会那么迂腐?”
长盛双手一摊:“喏,既然这样,我们一家人都没惹你,你为什么要离开,娘亲做的饭菜不好吃吗?还是天明天星让你烦了?”
“他们很好,我是有我自身的原因。”
他有些不信:“嗯?什么原因?”
“我自身修行的原因。”
“哦,知道了,这样的话我没有意见,支持你,但是我娘和天明天星那里,你自己跟他们讲清楚!”长盛突然有些冷的语气让木瞳僵住,他转身走进卧室去了。
“哎,你······”
这下算是将住了木瞳,长盛一家对她那么好,她还真开不了口对杨姨和两个小可爱说自己要搬出去住,明显地没有显的没有能说服人的理由。
跺跺脚,也进屋睡去了。
长盛有些烦躁,木瞳的话让他有种莫名被看不起的感觉,其实是他想岔了,不过毕竟是孩子,哪里能面面俱到?
“搬出去住?搬出去住?捡到你的时候你咋不搬出去住?气死我了!”
蒙头就睡的长盛不管了,让她自己说去。
木灵之森,族老急吼吼地冲到圣王的王宫外,被神军拦下:“族老,您这是什么事?圣王和王妃已经歇息了。”
“你小子别废话了,赶紧叫他们出来,我有事给他们说。”神军知道金太冲的性子,这是有大事。
旁边一个女官看了神军大将一眼,神军笑着点头道:“去报告吧,反正圣王不会怪罪族老的!”
金太冲好似突然明白,老脸挂不住,试探道:“今晚圣王是在、在、和王妃?”他一想到作为一个老师,去打断自己学生的好事,他就有些脸热,尤其是精灵族圣王和王妃,孕育子女不仅是必须要彼此情意和鸣之时,更是需要天地之感浓郁,结合生产的子女才能承担起精灵族未来。
“你不早说!”
神军赔笑道:“族老玩笑了,小子说是歇息的。”
“哼!”金太冲一甩袖子,举头看天,似乎打搅的人不是他。
过一阵,收拾妥帖的圣王在宫里出来,神军跟在二人身后往外走去。
“族老,可是圣物有兆?”
金太冲心里暗乐,不愧是自己弟子,真是和为师心意相通,这样的话,神军这小子就不会暗地里偷笑自己了吧?
有些不自然道:“咳咳,嗯,今晚圣树指示,圣物似乎在积极生长,我这衍卦半夜,也没推出个结果,不过看样子圣物和公主的联系愈发紧密,但和另一人的纠缠也是如此,这是何道理还不明朗,所以特来禀报圣王。”
前面这句还是很公事公办,可接下来,就顽皮了。
“对了,没影响你的好事吧?”
神军大将听得好笑辛苦忍住,圣王反而挂不住,只得强装无事:“天地所感哪有圣物重要,好在这阵子误打误撞突破些功法,我和雪儿暗伤尽去,略有增益!”
二人被他的话吸引,圆满地存在满的存在,要踏出那一步,突破太上无情境,是修士的终极梦想,至于传说中的清净无边境,天人三族崛起的鼎盛时期,也不过区区三人成功,到了这个地步的修为,哪怕是所谓的略有进益,那都是十分难得了,得看运气。
只要圣王和王妃强大,精灵族就高枕无忧,尤其是现在的仙界有些诡异,似乎人族在暗自内斗,妖族也在蠢蠢欲动,功法突破,这是好消息啊。
“嗯,真不愧是我金太冲的弟子,这个!”
族老竖起大拇指,神军大将内心激荡不已哪怕是金仙圆满向上迈出小步,都不是一般金仙可以仰望的了,看来老天待我精灵族不薄。
圣王脸上微笑,也是开怀:“对了族老,这圣物纠缠的人是何方生灵,可有指示?”说到衍卦,金太冲顿时神色认真起来:“这《衍天神诀》是三族先贤所创,按理说在我境界之下的所有生灵我都能大概推算其生命轨迹,可是这个人,似人非人,似妖非妖,感觉很弱小,又感觉很强大,我占卜时,总有一种面对煌煌天威的感觉,只能确定是人族,不是妖修魔修,这种感觉似乎是有些熟悉,但是我抓不住那一丝念头!”
圣王眉头皱起,天上地下,寰宇万族,能让族老云里雾里的人族可不多,且不说这金仙圆满的修为,就是能不被《衍天神诀》推算的人族,也不多;更不必说那熟悉感,能让族老感到熟悉又威能莫测,此事太过神异。
“族老,征兆如何?”
“青莲弱小,还在生长,还看不出纠缠的具体好坏,恐怕要等到圣物真正出世,天降甘霖的时候,才能明了。”
落在二人身后一些的神军有些忧虑:“若是圣物被这人族小子分了天道气运,对我族恐怕绝非善事。”
金太冲也有些忧心,实在是只通过衍卦,看不真切。
“放心吧,圣物有灵,今天我偶有所感衍卦,发现它在稳定滋长,想来能和它纠缠的人类,也不是大奸大恶之辈,应当是可控。”
圣王却是知道,神军是在担心木瞳而已,圣物有灵,一般生灵哪能和它牵扯,看那天象,明明是圣物已经择主瞳儿了,唉,就是不知她们身在何处?
遂开口道:“神军暂且安定,能和圣物牵扯纠缠,想来这小子有过人之处,说不定以后是我精灵族臂助。”
神军大将微微低头,他虽然不滥杀,可若有人敢抢夺公主气运,那这人死定了,天道也救不了他。
司衍圣地,司衍明镜看着卦阵里的景象嘎嘎怪笑,整个大殿空荡荡,这样的笑声实在不符合他仙风道骨的样子。
“金老儿,你看到了吧,你族圣物,似乎我人族也有份呢?你们不是在寻找乾坤剑吗,可要努努力,不要让我失望啊。”
“禀告老祖,金桂夫人似乎就消失在仙凡交界十万里方圆内,师弟们结阵人数加到了最多的九千九百九十九人,还是只能推出大概方位,望老祖赎罪。”
听着镜面里传来的声音,司衍明镜更开心了。
“小金桂啊小金桂,大闺女自称什么夫人?捉到你,我这《万妖大法》才算无缺,你要藏好哟。”
对着镜面一挥,严肃道:“驻守弟子仔细搜索,她是天地异种,能如此躲避我司衍大阵,想来是以本体在行动,若是实在搜索不到,以百年为期,期满后万里黄沙,也要把她找出来,相关事宜,你们可以开始布置了。”
司衍明镜沉思,仙界十万里方圆,牵扯众多修行势力,纵使司衍圣地实力冠绝仙都,也不可能把想做的事一蹴而就,更何况还有外面那些修行势力在捣乱,专门和仙都世界对着干,看来功法完善之日,就可以拿那些土包子试试手了。
木瞳有气无力地支在桌子边,在看着天明天星写课业,今天中饭的时候韩长盛那家伙还不理自己了,真是可恶!
可是若有若无的生命精气还在偶尔注入体内,她摸着额头也是心累,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木瞳姐姐,你不舒服吗?”
“姐姐没有不舒服,你乖乖写课业,不要分神。”
杨翠拿着两双鞋底进门,听到天星的问话也是看了过来:“木瞳,你不舒服吗?跟我说说。”
温和的话语让木瞳恍惚间觉得这就是她小时候看到的娘亲,想搬出去住的话都说不出口,只得缓缓道:“没有不舒服呢杨姨,就是有些想家了。”
见她认真说着,杨翠也不疑有他,开心笑道:“想家做什么哟,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长本事了,再回去不迟,你现在想来也没用。”
天星有些搞怪道:“哼,长大就是长盛哥哥的媳妇儿了,姐姐回不去咯。”
旁边的天明大为惊奇,这小妮子不是最忌讳木瞳姐姐变成长盛哥哥的媳妇儿的吗?怎么还打趣起来了?
“哎,你不是最想做长盛兄长的媳妇儿吗?”
一说出口天明就后悔了,好不容易天星才没这个念头,自己这是嘴欠干嘛啊?
“哼,我还小呢,李先生送来的话本里说了,外面还有花花世界,等我长大了,我要出去看看,我现在的兴趣可不是长盛哥哥了。”
天明暴汗,这天星是越来越没样子了。
杨翠笑着说道:“好啦好啦,不知羞!”
杨翠起身在里屋找了个竹箕,装着几双鞋底,四个人围在桌子边。
“杨姨,你这是要纳鞋吗?”
“嗯,现在日子好过了,只能给你们纳几双靸鞋,我这手艺比不上人街上做鞋子卖的,那些花式真好看。”
“杨姨的针脚更好看!”
“哎呀,做了十多年的鞋子,也就这点比得上人家。”
木瞳看着已经完工的一双鞋子,鞋面绣着一对儿好看的鸳鸯,侧面绣着牡丹花草,花花绿绿的很好看。
“杨姨,这是我的?”
“嗯,这是你的,这只是长盛的,他们俩的还没绣呢。”
长盛的鞋子也是花花绿绿加鸳鸯,木瞳脸都看红了,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对长盛有一种天然的好感,陌生又熟悉,可是那种感觉,也不是喜欢啊,但确确实实影响到了她平时对长盛的态度。
这些山村风俗就这样,小孩子的鞋子,只要家里有条件的,尽量把底子纳厚,鞋面绣浮水鸳鸯,牡丹芍药,表示富贵的意思,即便是贫穷人家,也图个希望,实在不行的,就只好千层底,黑布抹面白布打里,也没那么多讲究了,能穿就行。
她也不知道杨姨是不是把自己当做儿媳妇养了,还真是有些让人难为情呢!
长盛今天借着书院有事外出,好好地在城外几个镇子溜达,结合僰人分散打探的消息判断,是真的不会出事了。
现在整个白水的道上势力只有一家,就是二林收服的那些人。
长盛打算留着这些人以黑鉴白,反正交给僰人寨子管理,身份路引早都做好了,以后来白水的县太爷要是依然不重百姓,赏他一个善终就是这些人的任务。
经过这一件事,僰人已经利用吴守金死去大量地做了量的做了官方路引身份,融进了周边大镇,既是长盛安排他们入世,也是在分散监督各个镇子。知县大人吴守金勇斗山匪,平息叛乱,不幸身亡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他调度有方,镇压及时,把那些作乱的官员和山匪统统镇压,这才保住了白水平安,最不幸的是那些山匪狡猾,居然在县衙安排有内应,一时不察,知县大人因公殉职了。
知县大人由朝廷直接指派朝官接任,并不直接任命,七品小官不大,却真实地影响这方百姓。
书院天听部会很快把消息传上去,郡城也会很快来人的吧?
回到书院,老院长笑眯眯的,看着长盛,就像一个老狐狸。
“今天出去逛,听到什么风声没有?”
“听说知县大人身亡了,被山匪宰了,还有些当官的也落下来了。”
“哟,说得很顺口,张嘴就来,我猜这跟你有关?”
“院长您太抬举我了,嘻嘻,您说的,规矩需要证据,现在所有的证据都表明县令大人是被山匪内线杀了,跟我可没关系。”
长盛一边感叹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一边也没打算隐瞒,干都干了,现在他反而觉得不用顾忌什么规矩。
“嗯,这事很快会有结果,接下来,你就好好研学,不要跟着掺和了,把尾巴收拾干净,这些事跟你都没关系。”
奇了怪哉,老院长居然不怪自己?
“学生多谢院长担待。”
“行了行了,你这做事方法我这老头子哪能管住你?打不过你,得服你尊敬,以后去郡城可小心些,那里水要深一点!”
长盛明白了,院长毫无疑问是陛下的人了,云岭郡局势怪异,连一般小官和他这种升斗小民都觉得不正常,何况坐拥江山的皇帝陛下?想一想,长盛自顾甩甩头,这真是把自己看高了,不过做这样的事,该做!不后悔!
回到家的长盛有些麻爪了,早上的时候他故意耍脾气不跟木瞳说话,娘亲她们可能一时不在意,不会知道。
可是现在木瞳不跟自己说话了,唉,这可真是!
吃饭的时候木瞳一会儿跟杨翠说话,一会儿帮天明天星夹菜,长盛看得好泄气,怎么感觉自己输了呢?吃过饭,正要洗刷碗筷的长盛才起身,木瞳已经蹦蹦跳跳开始收拾了。
杨翠看了长盛一眼:“你这吃饭不管事的,好意思吗?”
长盛只得硬着头皮一起收拾,木瞳并没有阻止他,等碗筷收拢,她抬着出外面洗刷去了,长盛站在台子边,洗也不是,不洗也不是。
洗吧,这是认输了,不洗的话,娘亲看到的话,也没好脸色,认命了。
挽起袖子,走了过去:“我来洗吧。”
“嗯,你说啥?你输了?”
“是是是,我输了,等下我就帮你向娘亲说明,说你修炼需要出去住。”
“看你这么诚心的份上,还是我洗吧,让开。”
尴尬地让开尬的让开,似乎这个人还不原谅自己。
待到一家人围坐在炉火边拉家常,木瞳找了个时机,缓缓开口道:“杨姨,我的修炼有些问题,恐怕要搬出去找一个宽敞一些的地方住。”
“修炼啊?这个耽搁不得,韩长盛,明天你带着木瞳去找,找个大点的,别像你在镇上到处撞墙!”
进而转过头看着木瞳:“你好好修炼,早点把本事练好,好回去看看你的爹爹娘亲,儿行千里母担忧啊,你下来这么久,他们应该很担心你了。”
木瞳心里暖暖,竟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机灵聪慧,不会骗人。自己不停地吸收逸散在天地间的生命精气,实在有些可怖,本想拿修为说事,哪想杨姨那么紧张自己,一时间她只觉得自己欺骗杨姨,真是罪大恶极。
“住嘛可以住外面,早晚回来吃饭,我们会等你的。”
木瞳甜甜一笑:“嗯,好的杨姨。”
长盛目瞪口呆,自己根本不需要说话,这事儿已经定下来了,要自己掏钱诶,怎么自己是最没存在感的人?
“长盛,你修炼得早,木瞳有啥困难的你要帮着点,你看她一个人来我们这里,不容易。”
长盛佛了,娘亲,人是从仙界来的呢,要帮忙也是她帮我呀,您不会不知道仙界是什么样的存在吧?
“嗯嗯好的娘亲,我不懂的都问她。”
“我是让你教她!”
“哦嗯,好的。”
长盛只觉得自己说话都说不利索了,娘亲果然更喜欢木瞳,嘿嘿。
第六十三章 静极思动 聚龙之地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到了草长莺飞的季节。
自从木瞳搬出去住以后,她就没再回到书院留宿,倒是每天回来蹭吃蹭喝,照样其乐融融,但也不会和长盛一家久处,那些偶尔钻进她体内的生命精气让她困惑不已。
京城派来就任的知县据说已经到了巴陵郡,盘桓些时日,翻过大山,就可以到白水了。至于为何没从云岭郡城这条道走,长盛猜测,新官可能和郡守府不是一条心。
韩长盛已经初步体会到,修行者对于岁月的不在意。二林和木瞳都是修炼狂,平时没事都不搭理自己的,可自己静坐修炼和不修炼,这副奇怪的身躯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都一样。
静极思动,突然想起木棉寨桥头的老奶奶,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年关那阵子怎么就没想着去看望她一下呢?
在县城采买了一些生活物资,走走歇歇赶了两个时辰左右,就到了。
老人家关门抵户,周遭的田园里到处是农忙的景象。
环视一圈无人注意,韩长盛用灵力脱开抹油的铁锁,锁有些生锈,随手放在了进屋右手边的窗台上。把给老人采买的东西拿出来,规整地摆在角落里,坐在一条比较高的长凳上。
屋里的火炉上安着一口大铁锅,炉火就留了个不大不小的火眼,看这样子老奶奶应该不会外出太久。
“也不知老奶奶啥时候回来,嘿嘿,看到我买这么多东西她应该会很开心吧?”
两只手撑着长凳,耸着肩,两只脚随意地前后摇摆着。
看着橱柜上那水渍油污灰尘形成垢腻,长盛突然想帮老人打扫打扫家里,刚刚运起灵气,想想还是算了。
“嗯。只要锅碗瓢盆干净就好,要是我把这些都弄一遍,老奶奶会不会以为我觉得不干净,嫌弃她?不行,老了的人容易想法多,不能这样。”
时辰差不多了,大锅里的猪食已经煮开,长盛麻利地找到糟糠,舀了大半瓢倒在锅里搅拌,喂了猪,添了炭在火炉里,看样子老奶奶快回来了。
他就去记忆里的菜园里摘菜,看着那些一圃圃平整的土地,稚嫩抽绿的菜苗,已经半筷子高了,长盛看得心喜,一边择菜,一边哼着轻快的调调,这要是老家村里,春晚风迟,正是菜园子青黄不接的时候。
“可惜狗蛋今天没口福喽!”
看得出老奶奶务农的功夫很讲究,天天对着土地几十年,真的就像在地上绣花了。
“哎,你是哪家的小伙子,怎么会在大婶的菜园子里?”
一个中气十足的中年女声打断了自得自乐的长盛。
转头一看,旁边的菜园里,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婶正在笑眯眯地看着他。
“婶儿,我是高山上的,下来看看老奶奶,她好像下地里去了,我先摘点菜给她做饭。”
“哦哦,这样子,大婶好像没什么亲戚嘛,大伯都去世好些年了,他们家就她一个人在家,你是高山上哪家的?”
山里人就这样,问问题,大多时候不会觉得冒犯别人,都喜欢问到底。
纯朴的好奇,纯朴的安全观念。
韩长盛略微有些无奈。
“婶儿,我说了你还是不知道,要是不相信的话,你要不要去屋里坐一下嘛,我不骗你。”
那妇人一阵大笑。
“看你这孩子,不经逗,她老人家这园子是花了些工夫的,你赶紧摘好菜回去了,可能马上就要回来了。”说罢,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头。韩长盛看了眼天上,确实不早了。
抬着菜到家的时候,饭已经上汽,亮晶晶的蒸馏水沿着帽檐滴在锅里。揭开一看,还要再蒸一阵子,就开始收拾菜。
韩长盛正在炒菜,没放太多油。
听到外面远远传来说话声。
“大婶,我明早天不亮就走,到时候我喊你!”
“要得,就是麻烦你了,那么远的路。”
“您老人家就不要跟我说这个了嘛,小辈应该的。”
“要得要得。”
老人一阵轻快的语气,似乎是老人在拜托年轻人,去镇上给她卖什么东西。
两人的语声渐行渐远。
突然,那个年轻的声音再次远远响起。
“大婶,你屋头是还有人吗?好像门是开着的,在做饭呢!”
“哦?那我去看看今天来了哪个贵客。”
“你慢点你慢点,他又不会跑。”
长盛心里一乐,知道这是老奶奶有点紧张,是怕屋里遭贼了,放下手里锅铲,赶紧出门打招呼。
“老奶奶,是我啊,长盛!”
老奶奶一见是长盛,有些皱着的眉头一下就开了,扛着锄头的身子走得更快了。
“长盛来了呀,你咋会自己做饭吃,我一会儿就回来了嘛。”
韩长盛赶紧跑过去,接下了锄头。
“夫子今天给我放了假,所以我就下来看看您。”
老人在水缸舀了两票水倒在木盆里,拉了拉小臂上挽起的衣袖,开始洗手。
“真的不是哟?要好好读书,你什么时候来看我都是可以的。”
老人语气很轻松,脸上却忍不住地笑了起来,转身在门上取下一块比较干净的手帕,沾了水拧干些,正要往脸上抹,不过又立马顿住。
“啥?你今天下来的?你不是去县城读书的嘛?没个十天半月你怎么打个来回?我老婆子在这乡旮旯里都听说你的名号了,我听到寨里的人说,县衙里唱大戏的时候都是你出面招待的,真的出息了······”
韩长盛本还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来回就是随自己心意的事,听到老奶奶自顾地说着,也是乐了,就静静地听着老人絮叨,等老人说话的缝隙到了,自己又回两句,老人很快收拾停当,到了屋里。
老人眉眼都是欢快的,小木桌上的饭菜在向老人招手。
“吃饭吃饭,让我看看你的手艺找得到媳妇儿不。”
“我还小呢,长大再说。”
“不小了,过两年就是男子汉了,看中谁家的姑娘没有?有的话要叫你娘亲早点准备了哟。”
这关怀的语气,韩长盛听得感动。
不过自己走上修行路,找媳妇儿,不知道是多久以后的事去了。
不好意思拂了老人的意,赶紧转移话题。
“奶奶,我给你买了些东西。”
顺着韩长盛指的方向,老人才看到在墙角码放的一堆东西,有半人高,这东西可不少。
“来就来嘛,带什么东西,也不晓得还有几年好活,你来看看我,奶奶已经很满足了,怕是没人想到,我这个年纪了,还能凭白得了个乖孙子,唉······”
老人很明显是还想说什么,只是突然间想到什么,声音有些哽咽,低头扒了两口饭,好像不大愿意继续说了。
长盛本就在专心地听着老人说话,看到老人可能是想起了半生孤苦,赶紧说道:“那说明我福气好,要遇到奶奶。狗蛋这次就没得吃了,下次遇到他我要显摆显摆,奶奶吃这个。”
长盛给老人夹了个徐记烤鸭。
说起狗蛋,老人来了兴致,看向长盛的眼里满是慈祥。
“你还说他,是你没口福,他要去从军的时候在我这路过,那时候我给他摘了好大一包柿子,他一个都没分给你?”
也许是想起狗蛋那虎头虎脑的样子,老人也心情好了起来。
长盛愣住,倒不是在意那些吃的,只是啥时候,狗蛋都变坏了?有好吃的不跟自己分享?哼哼,下次遇见的时候叫二林收拾下他,自己是大哥,不可能出手的。
“这大地方的人,做东西就是好吃,怕是要不少钱吧?”
老人有些贪嘴地看着盘子里的烤鸭,又有些舍不得吃。
长盛囫囵不清地说两句,老人也没听明白,扒拉两口饭,他才说:“下次我来的时候给奶奶多买点。”
“不要多买了,买来吃不完,放坏了可惜。”
“那我一样买些,少买点。”
“滑头得很,那随你。”
这春夏青黄不接,用来过肚子的青菜汤,今天很好喝。
吃了饭开始拆礼物,老人看得连连叹气,柴米油盐都买了一些,没买太多,够老人用一阵子了,只是那些比较好的衣物,老人直摇头。
“这衣服穿着会不会身上痒痒?穿出门去,他们向我借钱我咋办?”
“哈哈,奶奶,这些你在家里穿,这些可以穿着下地干活。”
“哎哟,可惜了可惜了,可惜了啊!”
“这个也是麻布做的,你老人家不说我小气就好。”
长盛一边折好贵衣服放在一边,一边又拿出些麻布衫,只看起来成色款式好一些,出门的话,邻居们最多就觉得老人穿得好那么一点点,倒也不那么引人注意。
“放着放着,煮杯茶给你吃,我们这自己炒的茶,别的地方你吃不到,滋味好得很。”
韩长盛立马来了兴致,院长说京城那些高雅人士,可喜欢品茗饮酒,诗词歌画,样样不落下,京城自己是迟早要去的,看看这茶有啥说头。
由于木棉寨在河谷地区,午后的天气特别热,水汽蒸腾,虫鸟收声。
长盛和老人在门口喝茶纳凉,心里十分宁静,隐隐有些困意,远远传来山腰上那布谷鸟的叫声。
老人喝了口茶,似小声自语道:“你要是迟个把月来,那蜜桃就可以吃了,等你下午走,奶奶这次都不知道送你啥东西好了。”
山村山货,香个嘴可以,吃不饱肚子,能吃饱肚子的,老人也无能为力,今天收了一堆东西,老人既开心,也有些不能礼尚往来的自在。
两人聊天中,老人自是知道了长盛如今生活富足安定,也是满心欣然。
“那我就下月再来,奶奶,这茶有点苦,下回我来我给你带点雪山脚下的毛尖,喝起来是香的,郡城卖的茶都比不上它。”
老人微微一笑,皱纹都很好看。
“你再等小半柱香,再试试这茶好坏。好茶还要好水来泡,在老伴儿坟山前面有一股山泉,那个水泡茶才是真的好喝,才过世那几年,我还去提水煮茶,后来就提不动了,爬高下低,今年庄稼收了,明年就不做那块地了······”
老人几十年的光阴都花在田地里,话匣子一打开,哪块地虫害厉害,哪块地种什么庄稼收成好,如数家珍。
听得长盛都想扛着锄头去地里了。
心里哑然,自己不过才日子好过点,飘起来了。
一老一少拉着家常,不知不觉中打发着河谷酷热的午后。
“哦,对了!老伴儿那坟山旁有一块青竹林,这几天下雨,正是笋子生发的好时候,等下午你走的时候,带点回去,你娘亲肯定喜欢的。不和你说了,我先去给你抠一兜竹笋回来,收拾干净些,你好带着走。”
老人边说着,已经起身找了一把小锄头,要上挂着一个种麦子的小麦兜,就准备要出发了。
“奶奶,我和你去,你等我把这半碗茶喝完!”
“好嘛,知道这茶不一般啦?”
他早就吃出这茶不一般了,一开始入喉苦涩难捱,但是只要忍住一开始的两口苦涩感,后面接续喝茶,满嘴甘甜,萦萦绕绕,回味无穷。
农忙的时节,酷暑过后的下午时光很宝贵,下午还有活计,老人现在就去,不耽误下午下地。
一口喝了茶,接过麦兜和锄头,老人背着双手悠哉游哉,在前面领路,看到沿路的庄稼地,就评论一番。
快要接近目的地,长盛看着旱田地头被挖塌的土坎,有些奇怪。
“奶奶,这谁家的地啊,挖成这样,不泡田了吗?”
“这黄老四家的田,不用泡田了,山上塌方,冲断了引水渠。这田坎是镇上黄家老爷子过世,开路过去的,开了钱,主人家乐意,哪怕把这路挖了,他们也没意见呢。”
“这些人有钱不劳作,回来也不把路恢复一下。”
前路的老人停下脚步,四处张望了下。
压着声音道:“盛儿,你说怪不怪,镇上黄家的死人棺材在这抬进去的,这进去的路就是往我们地头就没路了,去年我去地里看了一圈,没看到送棺人的脚印,也没看到黄家的坟山,我一把年纪了还要受这种惊吓,真是造孽啊。”
“哦?还有这种事?等下到了我好好看看。”
韩长盛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老人说这个,估计是看到自己和师兄屠蛟,觉得自己是有些本事的,才会告诉自己。
不然这里面就老爷爷一关坟山,奶奶进来却怎么都看不到黄家那些人葬的坟山,心里不得劲。
这世上真有神鬼妖怪,风水气运,阴德阳功要玄幻一些,但是是有的,只是凡夫俗子很难感受到。
无事则罢,有事一定要处理到让老人心安再走。
老人碎碎念着往前走,大概是说一些老爷子以前脾气臭爱喝酒,好不容易四处帮人上工挣点钱,除了必要开支,就不嫌路远,都去镇上称酒喝。也不知道镇上打酒的提子是不是真的一提子就有一斤酒水,老头子可能被人坑了不少钱,不然他那点酒量,怎么每次喝了酒还找得到路回家。
感受着两位老人别样的恩爱不舍,阴阳相隔间,也牵绊着。
到地头了。
韩长盛如今可不怕牛鬼蛇神,千年树妖、山魈都弄死了,真有点抢夺风水的压胜手段算得了什么?最多不过是一团恶灵,径直往老爷子的坟山走去。
越近,给人的感觉越是不同寻常。
在这些地方,死人做葬之所被称为坟山,抑或者坟包,亲友送死人入土为安,称作送人上山。
长盛感到冥冥中,这坟山犹如帝王宝座,一种难言的气势压得他心里沉重,见此山,如见帝王。
此山近看二龙环绕,山门坐落在巨龙出脉处,山坐前三丈,一汪山泉无声而淌,潭水深幽活生机,如龙口衔珠。
甩了甩头,用力一跺脚,长盛跳到了八十丈的高空,短暂的环视,更见此山群龙俯首拱卫,一闭眼,似乎十方星辰皆在此地汇力。
体内的灵力瞬间紊乱,如奔腾的野马四散而逃,他一下子从高空坠落,离地两丈看看竭力稳住身形,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好一个聚龙之地。
“孩子,看看就行。”
老人心疼不已。
“奶奶,爷爷这关山,风水天下少有,我刚刚看了下。附近确实没有黄家新坟,恐怕是压墙了。”
压墙是一种村俗说法,或者叫做欺墙、大石板。
泛指那些不讲规矩的人,用万人踩踏过的青石板压住坟山主人的尸身阴灵,青石两面画着接引符箓,后来者棺椁压于其上。如此一来,风水宝地的气运,便会转移到后来者身上,庇护后世子孙。
竭力压下灵气莫名消失的心慌恐惧,这久违的虚弱感,他已经很久没体会到了。
好在从小打磨和灵气滋养,他肉身也很强悍,储物镯里还有两件利器,他倒也对未知不怎么恐惧。
“看看就行,老头子养儿不孝,出了门就不知死活,我也黄土淹到头顶了,惹不起就算了,我们不动它。”
老人摸着长盛的后背,轻轻拍打顺气。
站在泉眼深潭边往外一看,远山之巅,云蒸霞蔚,冥冥中那种万龙来朝的气势更加强烈。
“奶奶,他们做了手脚,我可以给他反压回去。”说着就沉浸精神,招出小刀。
刚刚他摔下来,老人吓了个半死。
“不要弄了不要弄了,你才十来岁,沾了不干净的东西对运道不好,老头子就这样睡着算了,反正他生前没过好,这点罪他遭得住!”
“没事,很简单的······”
不待他把话说完,老人一把拽着他,语气也很严厉。
“我说不用了,你咋就不听说呢,走走走,我们挖点竹笋,你带着赶紧回去了!”
不明白为何老人突然情绪有些不对劲,但是长盛只得按下心思,踏踏实实被老人拽着去挖竹笋。
木棉寨位于南溪河末端,从安稳村下来,南溪河落差一千多米,在这一个河谷寨子里,水田里的大米可以做到神奇的两年三熟,本地村民往往比周边寨子更不知饥。
这里的竹林景观和村里的根本不一样,在近距离观察以后,韩长盛心里啧啧称奇,这青竹只有成年人大拇指粗细,最高的竹枝也才两丈来高,竹节紧密匀称,用刀拍之,铿铿作响。
黑色泥土里竹笋却有壮实汉子的手臂粗细,最高也只有七寸高,再往上长,就成了竹子,不能吃了,随着竹子越长越高,笋头越来越细,竹子长定,则笋头完全成为竹子。
“你别拍了,一般刀具可砍不断这种竹子,我活了几十年,也就在这里看到,这十里八乡就只有一蓬这种竹子。”
可不是嘛,这方圆三丈两丈的一片竹林也是有些突兀,周遭远处都没有竹林。
“奶奶,我这把刀可不一般呢!”
按捺不住对这奇异竹子的好奇,他随手砍了三根,断口传来一阵醒神的清香。
随手就剃掉了多余的枝丫。
老人大为惊奇,快步赶了过来,拉着长盛持刀的手,仔细看了看小刀。但老人看不出什么,就是感觉这把刀很锋利。
“啧啧啧,我的天老爷诶!这把刀,县里的铁匠怕是打不出来吧?”
“运气好捡到的,奶奶,当初宰那孽龙,这把刀可立了大功。”
“这样啊!摸不得,摸不得,沾了龙血,凡人就不能摸了!”老人在衣摆上擦了擦手。
长盛心里失笑,好吧,也不戳破老人的迷信。
一个播种的麦兜装不了多少竹笋,此时早已被塞得满满当当,老人手里还提着一个竹笋。
“这竹枝拿来做扫帚,怕是能够用好几年,你不晓得,好些人来砍这个竹子做扫把鱼竿,嫩竹子要不成,老竹子又砍不断,这个树枝用人力都折不断。”
韩长盛闻言,捞了几根,轻轻一折,额,断了!
嘴角扯了扯。
“奶奶,那我们就回去了吧,等下我跟着马队回县城去,一路有伴的。”
腰上挂着麦兜,肩上扛着竹子,手里拿着大把的竹枝,活脱脱篾农归家。
第六十四章 小出意外 遇好心人
回到家,老人续煮了一壶茶水。
长盛回想着爷爷扎扫帚的样子,有样学样地做着,体内灵气恢复,实在扎得不顺条理的地方,灵气一捋,板扎。
一炷香的时间,就扎了两把细密扎实的扫帚,老人接过来,在地上试了试,都提进屋里放着。
日头西斜,房檐在地上拉长了身影。
“奶奶,你不用管我,我在门口坐着,等马队下来,我跟着他们走就是了,你把门锁上。”
“哪有这个道理,喏,给你这把钥匙,你不要弄丢了哟,只有两把钥匙,还是找人打的。”
拿在手里看了看,心念一动,收进储物镯。
“我看你喜欢喝这个茶,给你包了一包,喜欢的话,我得空了多给你炒一些,你下次来拿。这竹子又没什么稀奇,在路上拖着几根竹子多难看,丢柴房里吧,烧火还行。”
这竹子香味儿不一般,长盛可舍不得就这么丢了。
他甚至想着,去城里看看那些制作香蜡的工坊,自己把这竹子做成熏香,夏日午后,在家里点上两根,娘亲应该很喜欢这个香味。
“奶奶,那块地就不要做了吧,抛荒算了,风水有点怪,一般人要少去才好。”
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老人很愿意相信,不疑有他。
只要闭了那条小路,龙气滋养,他们的后人以后会大富大贵,如果有后的话。
老人家里实在没什么好的包装材料,只得用长盛来时,包裹食物的外层油纸包裹茶叶,看着还算干净。
接过来,放堂屋的门槛上。
笋头放在一个布袋里,老人可没时间考虑,这样挂着东西走路不太好看。
长盛远远看到,村里的马队到了岔路口。
老人交代几句,就要下地去了。
农时不多做,秋收一场空,时间金贵得很,老人扛着锄头走了。
长盛三两下截断竹子,放在镯子里。
装竹笋的布袋腾了出来,洗了洗,运起灵力一蒸,干干净净。
这袋子对于老人来说,应该是平时拿来装紧要物事的袋子,对老人重要,他可不会就这么拿着走了,在袋子里压了些铜钱,放置妥当。
转身飞掠向那片竹林,仔细试了试,体内灵力正常。
此地万龙来朝,周遭阵势天然,修行者难以升空窥探。
盖因风水阵势太强,一般人葬在此地,最多福绵子孙。做帝王陵寝,则国势昌盛。
此地,最合适做修行者转生之所。
闭上眼仔细感应,坟山里。
老爷爷的尸骸被一个锈铁箍圈着,上压刻符大石。
这些人不讲规矩啊,攫取好处就算了,还镇压原主阴灵。
坟山大体以石头拱砌而成,前头一横两竖,连个碑帽都没有,简单的一块矩形大石做了坟山的生机门,生机门周边密封的灰浆颜色泛旧,凑近些看,还是新的,可能是加了些柴灰,乱人眼。
手掌轻轻按在生机门上,需要几个壮汉才能扶稳的石块,被他轻轻拉抽屉似的拉出来。
棺椁很新,原主人的棺椁已经腐朽,就散落在新棺两边,新棺长铁木短金丝,看得出来黄家出了好大一笔钱。
也不知是谁给他们找的风水,居然能懂这个。
开棺。
上面的尸骸只有一些褐色的印记,应该是尸水痕迹。一网头发乱糟糟扒拉在头顶位置,但骨头白净,保存得很好,被十七层衣物包裹着,每层衣物里面都画着道家长生符,外面画着佛家往生符。
尸骨口含玉珠,质地不算出色。
右手托起尸身,左手抓起压墙石,在抓起来的瞬间,韩长盛不由得闭眼,他感受到了这两具尸体间断了某种联系。
真是不当人子,抢人气运,镇人阴灵,还以锈铁腐蚀,这是要让人断子绝孙呐。
挥手抹平压墙石,把老爷爷的尸骨放在上面,又在镯子里掏出八张往生符放在这一团骨头的八个方位。
“唉,道观里的符箓也不知是否真的起作用!老爷爷你安心休息吧,以后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了。”
长盛探头出来看了看,四周无人。
把生机门推回原位置,散落的灰浆被他用灵力紧紧地压实在生机门与立柱的缝隙里。
走到竹林边随手一挥,喷涌的灵气在地面穿出一个幽深的地洞,把手里托着的尸骨扔了进去,盖上土。
“有怪莫怪啊,你的子孙居心不良,给你换换地方也是应该的,你穿得那么好,这里风水也好,就不要再想着住龙穴啦,我也算对得起你后世子孙。”
又砍了两根竹子,挖了一些竹笋。
这样,书院里的先生们都有得吃了。反而是老奶奶年纪大了,竹笋不能多吃,唉。
他边往回走,脚下不断涌出灵气,炸翻了通往那块地的路,在毁掉这条路某个长度的瞬间。
他心里一怔,脑海里隐隐传来阵阵高亢的龙吟,直炸得脑海嗡嗡作响、眼冒金星。
一下子拄着一根竹子做的行山杖,死命压制着脑海里的龙吟。
“我也不知道你们什么关系,我只是帮老爷爷拿回该有的东西,你们不必谢我。”
脑袋瞬时一清,所有的声音都寂静,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脱口而出那句话。
“他妈的,这才是这种地方该有的异象吧。”
摇摇头,正准备走。
却发现整个山谷里隐隐罩着一层清光,清光外不断有长着四只脚的乌鸦在冲撞光罩,许多眼眶冒着紫火的人形怨灵在呻吟,痛苦、绝望、愤怒、怨恨,情绪不一而足,不断有喊杀声,咆哮声,他们攀附在光罩的边缘,像叠罗汉一样,想往上加,压破这个光罩,但是他们会被一层无形的力量轻轻弹开,无法真正地接触到光罩。
反观那些眼睛血红的乌鸦,每一次都全力扇动翅膀,带着一股股黑烟,带起的幻影,狠狠地撞在上面,每一只乌鸦撞在上面,皆如石子投深湖,微漾。
如不死不休地深仇大恨,很多乌鸦撞死在光罩上,凭空又生出许多乌鸦继续撞击,光罩却稳如泰山。
“阵势?怨灵?这不是因为我毁了路他们才出现的吧?”
那些乌鸦和怨灵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长盛的身上,但他只是看着那些怨灵的样子,心里就止不住地生出恐惧。
就如蝼蚁撞见神灵,一种来自生命层次差距产生的颤栗,灵魂在震动。
感觉到自己脑门发胀,狠狠地闭眼甩头。
“呔!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天地间人族最大,想吓唬我?你们去死吧。”
天地为之一清,韩长盛一屁股坐地上,揉揉眼睛仔细看去,隐约还能看到乌鸦,一个怨灵好像回头看了他一眼,他顿时僵在原地。
怨灵似乎对他发出了一个笑容,他赶紧起身踉跄着往后跑了几步,转过头来再看,已经看不到那些怪异的存在。
试着往前靠近,似乎又要能看到了。
往后跳跃,一直跑到河边。
他才感觉到阳光如此温暖,摸了摸里襟,浑身湿透了。
“妈的,到底是什么鬼?”
韩长盛想着那个看着自己的怨灵。
“他是在对我笑吧?不对,好像是嘲笑!可是他为什么会看向我呢?一开始他们都没注意我啊!他好像是个女的吧?”
“啊呸!一个骷髅头而已!”
“可为什么就是感觉他是个女的呢?”
他越想越纠结,隐隐感觉四面八方传来刚刚听到的声音,抬头一看,好像天幕在下沉。
“这到底是什么鬼!想吓我?”
强行驱散脑海里的想法,不再去想关于那些怨灵和乌鸦的样子。
感知里的天地终于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一身酸软的他踉踉跄跄往回走去。
莫名的,他忘记了可以使用灵气,似乎是要融入人群,才会有安心的感觉。
“马队还没下山来吧?不行,跑快点。”
他歪歪扭扭地往前走,到了桥头,马队刚好下来。
没有一个认识的熟人,他就在马队旁跟着走,下意识地靠近马队里一个阳气极重的汉子。
有人靠近,汉子诧异地转头。
长盛穿着不错,比起一般县城人家的公子,要好一截。
“小少爷,你这是和家人走散了?怎么一个人赶路?”
他感觉到自己眼皮子在打架,身体很虚弱。
“叔叔,麻烦你带我一程,我肚子疼······”
话音未落,摔倒在地。
汉子本来只是惊异,这孩子看起来锦衣玉食,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马道上赶路呢?
拉起长盛的时候,触手冰凉。
他是这次的领队,专人专马的驮队里,也抽不出人手把这孩子送去镇上救济,这孩子气若游丝,浑身冰凉,汉子一时间急得心头火起。
“都他妈走快点,这孩子好像犯症了,说是肚子疼,赶紧走,到镇里找人看一下。”
可是马队驮着黑炭,就一开始糟乱一阵,速度又缓了下来。
不论是人是马,长工使力,都是一个稳字,一个持久,没有赶路节奏的话,人马都受不了,哪儿能快得起来?
一个憨厚的汉子大声道:“彭领队,要不你骑马带他去镇里看病,在前面等我们,人命关天啊,这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娃娃,要是出事了,怕是不好交代。”
领队的汉子也不想生事,但是人已经在怀里了,就丢在路边他也做不到。
要是自己直接带人走吧,这活计估计保不住了,家里人还指望他呢?要是惹得县衙里老爷们不高兴,这以后十里八乡都不好混了。
看着小脸煞白的韩长盛,他目光很复杂。
“孩子,不要怪我,这就是你的命了,你要是能自己好转就好,要是好不了,我只能把你送义庄了。”
长盛此时在牙齿打架,根本听不到他说什么。
仙界,在某一个仙都势力无法触及的地方。
灵气如雨,日月并存,灵树参天,异兽遍地。
“爷爷!爷爷!后山化龙池冒气儿啦,老祖宗叫你赶紧过去。”
阁楼里,一个长须白发老者无奈地放下书。
果然。
“哐当!”
门开了,一个长着龙角的姑娘冒失地闯了进来。
看到老人那威严的眸子,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爷爷,人家知道错啦,可是化龙池是在我驻守的时候变化的,你说老祖宗会不会奖励我一把仙兵?”
少女不管老人严肃的样子,走过去搂着爷爷的手臂就是一阵撒娇。
老人微微别过头去,忍了一忍就要笑出来的声音,继续严肃。
“成何体统,不是叫你每逢大事有静气嘛?你看你还一身白衣,我骊龙一族脸都被你丢尽了!”
“爷爷,你再凶我,我可不给你偷酒喝了,哼,反正龙儿没人关心,天天都要被教训,现在爷爷都凶我,以后我不回来了。”
作势欲哭。
老人绷不住了,一颤一颤的胡子显示,他忍得很辛苦。
“好呀,爷爷你又逗我!”
“啊?哈哈,没有没有,爷爷是想起你第一次去偷酒的时候,那模样有点惨,走走走,别让老祖宗等急了,我们先去后山看看,爷爷去给你讨一件宝贝。”
“嘻嘻,爷爷真好,那我就不把这酒藏着了,先给你一半。”
“真正的好宝贝可不好讨要,看在我这么多年辛苦的份上,老祖宗是愿意的,可是作为龙族一分子,我怎么好开口居功呢?唉,这好宝贝难啊。”
“你给我讨来好宝贝我就把酒给你。”
“你先给我酒。”
“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二龙遁远。
“老祖宗,化龙池恢复了?”
化龙池旁边站了十几个苍老的身影,男女皆有,其中一人尤其苍老,看起来像个农夫。
只有骊龙一族的长老带了后辈。
“嗯,这次龙儿立了大功了,龙儿,来告诉大家,你扔进去的是什么宝贝?”
得到老祖宗的确认,站着的十几位老人明显松了口气,看着龙儿的目光更加和善。
龙儿本名骊龙,天赋惊人,修为冠绝龙族年轻一辈,但是总喜欢顶着两个粉红可爱的龙角。
深得老祖宗喜爱,直接赐名骊龙,以一族之名赐下,可见对她期望之高。
骊龙有些心虚,强装镇定道:“老祖宗,我把你赐给我的打龙鞭丢进去了,我想着反正清神竹可以驱赶荒灵,它又让我族吃尽苦头,我就想着把它扔进去,让它试试我龙族的厉害。”
“这······”
在场的老人神色各异。
老祖宗居然把打龙鞭赐给骊龙,这要是自家后辈犯了错,还不是被吃得死死的?
还好还好,打龙鞭已毁,自己犯点错,最多就被老祖宗训几句,不用捱那该死的打龙鞭了。
在场诸位有谁不知道那滋味?所以各位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都是为了后辈考虑啊。
“此次化龙池恢复,族里要严格保密,你们不得对外泄露,除你们之外,任何人都不得知晓。百年后,我龙族将迎来强盛,你们知道这重要性,余话就不多说了,各自去处理自己的事吧。”
众人皆右抱拳躬身,领命散去。
过了一会儿,龙族老祖宗敖烈一挥手,骊龙和爷爷再次出现在化龙池旁。
“叫你们留下,是有事让你们去做。此时我族化龙池恢复,定是有人替我们扫除了荒灵攻击,无论此人是谁,我族当按照当年人族玄一大人之命,找到他,带回来,举全族之力培养他。骊龙,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喜欢外出玩耍,这次就外放你百年光阴,百年之内,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得回来。”
“骊仲,以后百年内,由你驻守化龙池,除了今天在场之人,任何人不得靠近无生大阵,违者格杀勿论!”
骊仲颔首,询问道:“老祖宗。龙儿一人在外行走,司衍那废物会不会打她主意?”
“我古族本就先天地而生,司衍算不出我族仙境之上的弟子,龙儿在合一境巅峰,但从小到大皆在族内,入世历练不够。万灵万物之道,便是天道,她只需要体会一二,相信回来就是仙境了,我自会护她周全,但她不能知道。”
骊仲听着心底的声音,放下心来。
这时,敖烈才开口道:“我龙族弟子,就该经历风雨,虽有先天之机,但龙儿你心性跳脱,在外行走,感悟众生之道,也得小心谨慎,尤其小心司衍圣地之人。”
想到自己就可以去尘世历练,体会外界万灵之道,骊龙压下兴奋的神经,欠了欠身。
“骊龙谨记。”
且说众人走了一段,终于走到平坦的河坝地区,阳光终于洒在韩长盛的身上。
彭领队把他放在身后,让太阳晒晒。
马队骤然一惊,驮夫们赶紧招呼牲口,大家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一个抬着旱烟的老者随手拍打几下马匹,安抚下来,抬头吼道:“大家都小心些,打起精神,怕是撞到不干净的东西了,招子放亮点!”
“老张头,真有不干净的东西?”一个矮些的汉子压着声音问道。
“你管他娘的有没有脏东西,豺狼虎豹不吃人吗?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被吼的汉子有些讪讪,大家却笑了起来,马队再次恢复平静。
在驮夫们看不到的韩长盛背后,一个巨大的韩长盛虚影在冒出,时而变换成一只火凤形状,时而变成韩长盛的样子,待到终于长定,他对着下方的韩长盛使劲一吸,一个黑色的虚影被扯了出来。
一口吞了,像模像样地咂吧两下嘴,似回味。
“小东西,不借助太阳,本大爷如今还真奈何不了你,这味道真美妙啊。”
虚影慢慢缩小,隐入韩长盛体内,归于平静。
进入镇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水、水,娘亲,我要喝水······”
听到呓语,汉子把水囊解开,左手把长盛扶在怀里,慢慢地把水倒进他嘴里。
“啊?大叔,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临江镇了,小少爷还疼么?”
他迅速打量周遭,马上就进镇子了。
“不疼了大叔,我有力气了,你放我下去吧。”
彭领队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了,真要是醒不过来,他也只能尽人事了,幸好。
“你坐着吧,不在乎这点路,进了镇子,吃了东西,你再走路。”
有力的大手扶了一下他,韩长盛只得运起灵气,减轻自己重量。
汉子并没多说什么,出门行路的人,都不喜欢路上有意外。
闹哄哄的,趁着饮马的功夫,长盛叫店家安排了精饲料喂马,每匹马多加了小半升玉米。
第六十五章 回家挨打 宿命相遇
众驮夫风风火火准备吃饭,长盛找到彭领队。
“大叔,我家有亲戚就在镇上,今夜就歇在镇上,祝你们一路平安。”
“这就好,你一个小娃娃跟着我们走,恐怕还吃不消,你细细感受感受,不舒服的话,要叫你家大人带你去看看。吃了饭再去寻你家大人吧,放心,不叫你出钱。”
“不了,谢谢大叔。”
辞别马队,韩长盛潜进白水江里,仔细回想着今天的遭遇。
一开始,是自己强行升空,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气势,闭眼感受到了煌煌天威,那块地方,真不简单。
第二次,奇怪在自己毁了那段小路,天然的万龙来朝阵势得以完善,可这种阵势,阴宅阳宅皆可准,怎地会出现光罩和那些怨灵?那些乌鸦也该是凶灵的一种。
自己可以看到,凡人却看不到?或者是之前有路,没出现凶灵?那自己补全那处阵势,会不会害了附近的村民?
他记得清楚,自己远离光罩的话,没事。
想到这里,他运起灵气,疯狂朝木棉寨赶去。
入夜了,老奶奶家已经没有亮光,应是睡下了。
还好还好,长盛试着重新靠近,整个坟山周围并无异样,看来是没事了。
再次赶到镇子的时候,他居然饿了。
韩长盛如今做不到辟谷,但是灵气冲刷,也应该终日无觉才对。
也没多想,找地方吃饭。
“东家,这喂马,谁叫你们用那么多粮食哟?糟践了,糟践了!”
“彭领队,有人说看到你们辛苦,留了点钱说请你们马队吃饭,别说那粮食了,你们加的肉菜也不用付钱。”小厮大笑着说道。
“咦?怕不是今天马惊了的时候,有老神仙来跟我们同路了?”一个汉子正挤眉弄眼地自我幻想。
“少放屁,那生病的娃娃也算老神仙?那我是老老神仙?”
不理会外面乱糟糟地吆喝,彭领队心里默了一下,那小少爷的穿着,肯定是付得起钱的人。也许是他家亲戚来付了钱吧?不管了,赶路要紧。
“东家,今天打扰了,我们下次再见!”
账台的东家笑着拱手应下。
一群人吆喝着散去,长盛再次走进客栈。
正在神游的东家不小心一看,哎,这不正是那小财神吗?赶紧迎了出来。
“小少爷,住宿还是吃饭?”
“吃饭,就上一盆牛肉吧东家,多加点芹菜。”
“好好您坐,一会儿就来。”
正在这时,进来几个人。
“哎哎哎,你们听说了没,黄老四那家伙死了,我说那么奇怪呢,他那媳妇儿成天住在客栈里。”
东家眉头一皱,去账台后扒拉算盘去了,小厮赶紧跑过去点菜,也想听听是个什么古怪的说法。
“怎么死的?我好久没看见他了。”
“据说,啊,据说!黄老四借路给黄家丧葬,被阴差勾走了,死了两三个月了。”
“他们家不是在木棉寨嘛?这你都知道?”
“嘿,你们也知道我们家是世代修道的,县城王捕头,我大伯。”
“我去,原来你是王大人侄儿,藏的够深啊······”
另一人筷子一挥:“你别打岔,听他说。”
那王姓青年本想享受一下恭维,奈何家室比不过发声的青年。
故作神秘道:“前阵子黄家来我们家,找我太爷要了好多长生符,倒也老实,说是黄家那老疙瘩过世了,要给他用。我可是听我太爷说了,那个给黄家指路压风水的野道士,没过多久就死在去县城的路上,若不是我太爷欠了黄家祖上人情,那长生符是不会给的。”
“我听你放屁,叫你说黄老四的事!”
王姓青年明显地位不高,赶紧说道:“第二天黄老四就死了,说是打柴摔死的,死得很惨。这不,他媳妇儿办完丧事,不敢在家里住,都在悦来客栈住了好久了。你们不是不知道,他那媳妇儿,腰肢儿屁股都是一流,嘿嘿,你们就没注意?”
一人接话到:“那是那是,等过几天······”
“你他娘的说得牛头不对马嘴,说半天也没说清楚怎地是被阴差勾走了,一天就想着胯下那点事儿,真是草包。”
那人涨红着脸:“你们知道啥,我太爷说了,这符箓用在死人身上会寻晦气,给死人逆命,提供方便的人都会被勾走!”
“切,你这样子,你太爷会给你扯这些?”
另外几人顿时发出一阵嘘声。
韩长盛这才明白为何老人看到自己摔倒,那么大反应。
心里哑然,这黄家也是想得多,送人上山,还佛家道家的符箓一起用上了,也不怕那两道符箓打起来?
恐怕是那黄家老四悄悄做了什么勾当,被人害死,生机门上的灰浆明显有撬过的痕迹。
至于那野道士,怎么死的就不好说了。
怎么在自己周边,各种神奇的事情层出不穷呢?
吃了饭,往县城赶去。
“娘亲,我回来啦!咦?天星天明呢?”
“去找他们木姐姐玩儿去了,说今晚不回来了。哎等等,你那眼睛是咋回事?”
韩长盛用食指指了指自己。
“我?我的眼睛?没事啊?”
“你过来我看看!”
来到近前,杨翠发现他眼眶泛青,眼窝子都陷下去一些,其他倒也没啥,转身拿了细竹条。
“你自己说吧,今天你干什么去了?”
韩长盛一脸懵。
哎哎哎,等等,这怎么就拿家法了?赶紧跑开。
“我看看先!”
镜子里的自己眼窝有些深陷,眼睛发黑,像极了那些花楼里出来的人。
杨翠拿着竹条,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支在桌子上,气呼呼的。
韩长盛慢吞吞挪了过去。
“娘,不是你想的那样,今天我不想修炼,就去看了下木棉寨的老奶奶。”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然后我们去挖了竹笋,娘你看,奶奶还说你肯定喜欢吃的呢。”
地上出现一包茶叶,一些竹笋,还有十来截长短不一的竹子。
沉默······
然后我吃了饭,就回来啦?不行,瞒不过去!
硬了硬头皮,韩长盛自觉地跪在地上。
杨翠掀了掀眉毛。
“娘,那个老爷爷,就是老奶奶他老伴儿,他的坟山被人压墙了,我又正好懂一些,本来是和老奶奶一起去挖竹笋的,遇到了,所以我就、我就帮忙弄了弄。”
“哦?那你的老奶奶怎么样了?”
“啊?老奶奶没事啊,她还去地里干活了。”
杨翠玉面含煞,扬手就打。
韩长盛心道要遭,娘亲果然越来越难骗了。
久违的痛感爬上心头,他又不敢用灵气抵抗,端的是,挨打要立正,犯错要承认。
“嗯?不躲?”
娘亲果然看书看多了,这都发现了。
“娘亲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儿吗?您不要生气啦!”
撒娇这招也不好使了,韩长盛顿时愣住,这到底是如何是好。
正在僵持,杨翠突然疲累地叹了口气。
“韩清松啊,你要是没死就好了,你的娃娃长大,翅膀硬了,可以自己做主,可能长两年,都不用我这个为娘的做饭给他吃了。人家现在飞天遁地,本事又大,我也熬不过他,你要是没死,你就自己来管吧。”
说完,很疲惫地把竹条掰断了,往里屋走去。
韩长盛慌了,是真慌了!
“娘,我说,我全都说······”
杨翠顿住脚步,韩长盛跪在地上,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今天的事全说了。
慢慢转身坐回椅子。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知道,让娘亲担心了,我骗了娘亲。”
“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修行路上,遇到没把握的事,要怎么做?”
“要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时候,再去做,要稳当。”
“你知道就好,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以后遇到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对了,刚刚你说这竹子掰不断是不?那你给自己削一根竹条。”
韩长盛本来还准备怎样诚心悔过竭力卖惨,好让娘亲放过自己,这画风不对啊,怎地突然就?
“好嘞!对了娘亲,我这灵气一冲就没事了,你发现没有,木瞳那丫头最近才是焉焉儿的。”
“嗯?有吗?”
“有!”
韩长盛十分肯定地点头。
“你现在去把他们叫来,我问问她。”
“哥哥”
“哥哥”
天明天星明显长个子了。
“韩长盛,你来我家干嘛?”
“什么叫你家?这是我掏钱买的。”
“你说啥?风大,我听不见!”木瞳把手掌贴在耳边,做收听状。天星看得“咯咯”直笑。
“娘亲说,叫你今晚过去睡,他有些事想问你。”他也压着声音故作呼喊。
“哦?杨姨找我?啥事?”
“我怎么知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木瞳狐疑地转身看了眼两个小人儿,天明酷酷地道:“不知道!”
拉了拉衣襟。
天星双手一摊,眨着可爱的大眼睛,扑棱扑棱的。
看着街上渐渐稀疏的人群,木瞳又开始有些心不在焉。
韩长盛轻轻说道:“知道你是天外来的,你也有自己的秘密,娘亲就是看你最近吃饭的时候心事重重,想问问你是怎么回事。”
“我已经这么明显了吗?”
走在前面的两个小家伙齐齐点头。
长盛领着两兄妹在一间屋里写课业。
杨翠看着默默不言的木瞳,心里一声叹息,这孩子苦。
“瞳瞳,你是想家了?是不是在我们这个地方待的不习惯?”
“没有啦杨姨,大家对我都很好,我很喜欢这个地方。”
“那你是怎么了,看你闷闷不乐的样子,是不是杨姨做的饭菜不好吃?”
“不是不是,杨姨,你不要误会了。”
“哦,那就好······”
接下来是长长的沉默。
自己会自动吸收生命精气的事,木瞳也困惑不已,杨姨关心自己,可是这些说了也没办法,韩长盛倒是修行者,可是他也不知道,因为作为精灵族公主的自己,在不断觉醒的传承记忆里,也没找到答案。
隔壁的韩长盛尖着耳朵听,也没听到想要的答案,天明天星迅速瞟了一眼彼此的课业,赶紧把看到的答案写在自己册子上。
“那好吧,你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儿,你要是不想说,那就不要说,好好修行,争取早日见到你的父母。”
杨翠的语气中,透露这一种孩子大了,有自己想法的意思。
木瞳急了。
“杨姨,其实我、其实我会自动吸收生命精气,我不知道你明白不。就是比如一个人只要不是正常老死,他死了以后,我就会吸收他们生命气息,包括魂魄。简单地说,因为我,他们投胎都做不到。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那你会影响正常人吗?”
“这个倒是不会,这个生命精气,其实对于很多邪修,或者对于妖族贵族来说,是很宝贵的东西,可是这个事不该发生在我身上,这不合理。”
“对你有用吗?”
木瞳满脸通红,嗫嚅道:“是有的。”
“那不就行了,对你有用,不影响常人,至于他们不能投胎转世,这又怪不得你,你自己都不明白情况,某些角度来说,你受其困惑,也算是无辜的。”
“杨姨,真的是这样吗?”
“那你想想到底是不是这样?”
当然是这样!
可是木瞳自己根本没办法解释自己不是人族,若是人族,倒也有些可能。自己是钟天地之灵秀而生的精灵族,还是天地交感,自己才能诞生,这一定是有什么问题发生了。
只要回到仙界,自己就可以去寻找答案,很快了。
漫漫长夜过去,早上洗漱碰头的两人一时间也没说话,韩长盛想了想,只得先开口。
“没事了?”
“有!”
“还闷闷不乐?”
“嗯。”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看我带你吃好吃的,对你那么好,我的娘亲都成你的娘亲了,我都嫉妒,你都能告诉娘亲,那你咋就不能告诉我?”
“我正准备告诉你啊!”
“哦,那你说!”
“我会自动吸收非正常死亡的人的生命精气,准确地说,可能动物的也会!”
“啥?”
韩长盛卡住,这怎么解释?怎么自己周边,和自己或深或浅有些牵连的怪事那么多?
“喂,你在想什么?”
“没事,我在想,这样的话你肯定不是精灵族了。”
木瞳“······”
“我有个地方,可能很适合你修炼,如果你愿意去的话,带你去,不过那里已经有一个人在修炼了,希望你不要介意,那里远离人烟。”
二人端着水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商议一阵,就把事情定下来。
长盛想起了龙颈潭,那水底的青莲,似乎当时也吸收了生命精气。
等木瞳到了那里,谁更厉害,就很清楚了。
“锅锅,你们在玩过家家吗?我也要玩。”
天星端着水杯出门,就看到二人一阵嘀咕,二人赶紧分开。
“嗯咳,我们在商量事情,刷你的牙。”
“商量事情为什么要凑那么近?”
“保密,保密懂不懂?”
“哦!”
二人把想好的说辞告知杨翠,便往龙颈潭赶去。
清风拂面,三四月人家农忙,马道上人来人往。杨柳依依,五六个行人闲话,天风上云卷云舒。
“哎,你说的那位道友,是一条鱼?”
“嗯。你们在仙界,如何称呼妖修?”
“和你那书上说的大体不差,不过,妖族分为妖修和妖兽。妖修能修炼,化形,诞生灵智,最终追求长生之道。部分妖族无法化形,甚至无法诞生灵智,一切行事只凭天性本能,但他们又可以吐纳如月精华修炼,或者吸纳天地灵气,这大多是动物走兽类,草木类若是无法诞生灵智,只能荫蔽一地,生死自然。”
“哈哈,红鱼听说自己是妖修,会不开心的。”
“修士分类凭自身跟脚,也凭对苍生态度。比如狐妖狐仙,恶鬼鬼仙,万灵追寻长生之道,也需要敬畏众生。即便那些以杀证道的修士,若是滥杀,也断不可能长久,天理昭昭,冥冥中自有定数。”
“定数不定数的,我不太信这个,但是我相信,修士能以善恶而分。”
谈话间,龙颈潭在望。
有些想红鱼了,就是她那有些做作顽劣的神态,实在拿捏不住,也不知她从哪里学来的,等灵智完全,多多修行,就会好起来吧?
“这就是你说的宝地?不怎么样嘛,灵气稍微浓郁些。”
“只要你没有困惑,对你来说不就是宝地了嘛?”
“这么大块月耀石?”
“红鱼,我来看你啦,快出来!”
喊了几声,无人应答,有些尴尬。
“他可能在潭底修行,我们悄悄下去。”
龙颈潭无恙,长盛往水里潜去。
“嗯?那光光的女娃是谁?红、红鱼?”
“啊!公子你讨厌!怎么偷看我洗澡?要死啦要死啦,你赶紧上去。”
一股沛然水力袭来,长盛就随着水流,翻到水面上,脸上止不住的尴尬。
岸上的木瞳好奇道:“怎么啦,你怎么脸那么红?”
“额,没啥,憋了口气,她马上就上来。”
水面没有动静。
“哎!你赶紧出来,我还带了客人呢?”
“公子好讨厌,明明看到人家没有衣服,还叫人家出来。”
长盛满脸尴尬:“哼,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可以用灵力凝聚衣物,你再不上来我可下来了啊,反正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
“我也不知道,我的灵力修为不足以外显衣物,公子,我怎么化形的我都不知道,我还没到结丹呢”
韩长盛听得好奇,随手扔了件长衫下去。
“赶紧穿上,出来再说,不穿的话,化成本体也行。”
修行界常识,除了一些特殊种族,父母强大,生命层次极高,他们诞下的后代,可以出生就是人形,可以以最切合天道的形体窍穴去修炼,贴近自然。
而由小妖开始修炼,不到结丹便能褪下本体束缚,化为人形修炼,纵然以木瞳的见识,也是奇闻里的奇闻。
顾不得等待,木瞳纵身跃进水里。
水里的红鱼还在纠结,是穿男装上岸,还是化为本体。
听到入水声,红鱼一招手,长衫就穿着妥当了。
站在岸边的事,木瞳没有特别的感觉。
可是到了水下,心如擂鼓。
无形中的牵引,让她直冲潭底而去。
红鱼以为是公子跳下来,正要咋呼,没想到是个漂亮的小姐姐,诶?她要干嘛?怎么就往潭底去了?
长盛故意慢了一步,也跳了下来。
而现在,木瞳和潭底的青莲,正在进行一场宿命的相遇。
第六十六章 解开疑惑 画风不对
不行!虽然这个小姐姐很好看,但这青莲是自己修行的根本所在,不能轻易让她发现。
“哎,姑娘你等等!”
木瞳置若罔闻,遵循着内心的感应,逐渐下潜。
韩长盛拉了下红鱼,使了个眼色。
他知道两者相遇可能会有些奇妙的反应,出乎意料的是,木瞳自己就感应到了潭底的青莲。
红鱼泫然欲泣地撇了撇嘴:“公子,我化形好像和这青莲有关,你就帮帮我嘛。”
“看看情况,她叫木瞳。放心吧,即便她真的需要,也不会抢你的东西。”
“嘻嘻,那还差不多。”
二人缓缓跟随,距离青莲七丈的距离,便停下来,无法寸进。
木瞳浑若未觉,但此刻的她,心里掀起滔天骇浪。
“圣物怎会在此地?长盛居然早就知道这里?那他和那位道友,是什么时候发现圣物存在的呢?”
她眉心隐藏起来的青莲印记在发烫,慢慢显化,已成七瓣印记,和水底的青莲叶片数相对,不觉中,她的耳朵也变尖了些,只是长发遮挡,后面的长盛即便能水里视物无碍,也看不见。
“公子,这宝贝不会是木姑娘的缘法吧?可是,人家先来的呢!”
略微皱眉。
“红鱼,你忘了这是我带你来的?对了,昨夜我去看了看你以前那鱼窝,河沙都填平了。”
“我不管,这是公子先带我来的,谁也别想抢走!”
“我们先上去吧,看起来此物和她有缘,这凡界,修行者不多,你们都是我身边人,可不要因为外物起心思。”
见红鱼委屈巴巴的样子,语气一变。
“看看你家公子玉树临风,天天撞大运,说不定啥时候我还能给你找一个更好地修炼宝贝呢。”
红鱼扑哧一笑。
“呀,公子的脸皮好像厚了些。其实我也没多想要啦,但这是公子带我来的,公子对我有点化之恩,人家就是有些······”
话未说完,一股青虹弹来,二人被送出水面。
整个水面顿时静止,如移开坚硬的镜面,二人站起身来面面相觑。
书上看来终觉浅,事到临头太新鲜,韩长盛略微沉思着。
红鱼的嘴可以吞下一个鸽子蛋,水族出身的她,此刻感觉不到天地间的任何亲水之道。
震惊,微怒。
“哼,这宝贝不要也罢,枉我陪它那么久,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她在跺脚,水面翡绿无波。
出身见她憨态可爱,也是哑然:“走吧,我们去岸上等她。”
潭底七丈,已经是青蒙蒙的一片。
一股股紫金色雷霆,连接着青莲和木瞳。此刻她不着片缕,青色的灵气在她周身游荡,只露出粉雕玉琢的面庞,金色长发飘荡。
青莲顶上浮出幻影场景,隐现着天人三族不断与洪荒各族的战斗场景。
最后一幅场景,一朵撑开天地的青莲,在一片混沌海域中破水而出,雷霆如雨。
天人三族众多上古修士兴奋不已,剖心呕血,万人围坐成阵,不断打出法术,祭炼青莲。
日月飞逝,鸿蒙流转,众人身躯开始干瘪,青莲吸收足够的雷霆之后,轻轻一震,似乎摆脱了混沌枷锁,开始移动。
一位背影顶天立地的人族大能伸出双手,整株青莲化为灯盏大小,落在他的手心,摇曳。
他转过身,一位精灵族圣女提着长裙,在不远的地方单膝跪地,神色虔诚。
“玄一大人长生,三族永昌,圣灵青莲,庇佑万世!”
看不清高大人影的脸,只见他五指微屈成拢,衣带飘飘,单手托着青莲,来到圣女旁边。
撕下了袖口的九道紫金色霹雳云纹,双指一抹,截下了青莲最粗的一根根茎,将两物定在身前三尺,右手不断临空挥动,霹雳云纹和青莲根茎被他炼化成一个青色莲台,霞光万丈。
精灵族圣女神色安静,玄一把青色莲台缓缓摁入她的灵台,大手抚额,一阵圣洁的白光在他的手掌和精灵族圣女额面间爆发,左手微顿,青莲缓缓飘荡,自他右手手背没入,穿出掌心,通过白光,慢慢隐入圣女额头。
在此关键时刻,大阵外的混沌中似有巨刑生灵冲撞而来,阵中各族修士头发渐变成灰,身躯加速飘散。
玄一叹了口气。
“既如此,你们就留下吧。”
阵法里众人同时抬起右手,狠狠一掌打在胸口。
一股股金色的血液在半空汇聚,冲破混沌,形成一条金色的通道。
圣女睁开眼睛,看向玄一星空般的眼眸。
玄一挥手,大阵外传来阵阵凄厉吼叫。一只身形庞大的不死神凰被他法力所化的巨手捉住,丢进通道里,正在混沌中后撤远遁的一条万丈巨龙身子一僵,也被投在通道里。
玄一看了看大阵外的无尽混沌,又看了一眼圣女,眼里有着数不尽的星空在演变,木瞳身子一震,感觉玄一大人在时光的那一头正看向自己。
“走吧,神物相助,当可保三族太平。”
圣女纵身飞进通道。
三族先贤半身已经化作飞灰,消散在天地间,玄一大人头发已经开始变白,通道开始不稳,摇摇欲坠。
“玄一大人!玄一大人!大人救命,晚辈混沌迷路,成阵来迟,大人救命啊。”
一个身穿月袍的人族小修突然在大阵外凄惶大喊。
玄一一挥手,纵身不见。
大阵破去,众先贤皆消散在混沌中。
“若要逃得性命,趁通道未尽,赶紧走吧,不得作恶!”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那人闪电般出现在玄一刚刚所站的位置,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咦?这是什么?”
一块凡布静静躺在地面上,此人大喜,急忙摄起此物,纵身跃进通道。
可能是运气不好,刚刚进去半截身子,通道垮塌,半空中洒下一半人族残躯和一阵暗金色血雨,似乎回荡着一声惨叫。
木瞳恢复神智,震惊不已。
“玄一大人?为何我的记忆里没有呢?”
“老祖宗带着圣物走了,玄一大人也走了,为何我会看到最后剩余的画面呢?”
潭底的青莲虚影已经不见,木瞳才发现自己满脸泪水。
潭水恢复清澈,木瞳隐去了眉心印记,蓝宝石的眼睛变黑,尖尖的耳朵也恢复正常。
青莲扎根在水底,有几根根须扎团拼命抵御着一颗红色的血珠,但那团根须的底部还是沾染了血色。
感应着那血珠的气息,木瞳脸色一红。
“哼,韩长盛,你就是个坏胚子!”
正在岸边等待的韩长盛打了个喷嚏。
“嗯?我还会打喷嚏?”
借着水体听到动静的木瞳赶紧闭上嘴巴。
确认了,此刻心神联系,毫无疑问。
如今主、物相遇,木瞳完全能感应出,为何自己老是对韩长盛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圣物和自己一体,他想让圣物认他为主,那岂不是要自己也认他为主?真是坏死了。
自己眉心的印记就是圣物根茎所化的莲台,难怪自己会坠落在这个星球,难怪自己会吸收生命精气,这一切,都有了解释。
就地打坐,她感应到圣物和自己在建立一种全新的联系,传承记忆觉醒得更快,可惜的是这片天地,灵气浓度就那么点,有青莲辅助,自己也快不了多少,韩长盛真是个怪胎!
想着不能让二人久等,她向岸上游去。
岸上两人的目光随着出水声投了过来。
“呀!不要脸!”红鱼立马转过身去。
这下,轮到韩长盛惊讶地张着嘴了,没发声。
“嗯?”木瞳低头一看。
“啊!流氓!”
韩长盛嘴角扯了扯,转过身去。
今天这些人是怎么啦?我可是小孩子。对啊,我们都还是小孩子!
“哎,你鬼叫什么,我们都是小孩子,谁稀得看你?”
“红鱼都转过去了你还看?你就是故意的!”
“呵!前不凸,后不翘,自以为好,可笑可笑!那些花姐儿不是更好看?”为了突出自己不是故意的,他装作不屑到。
木瞳柳眉倒竖,这坏胚子忒大胆!
“韩长盛,你还会看花姐儿了?说说吧,怎么回事?”
这娘亲的语气,让他瞬间破功。
“我错了我错了,真不是故意的,你之前本来就可以用灵力凝聚衣物的,谁想到你直接就这样了。”
“哼,你还说,回去告诉杨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晚挨打了。”
红鱼大为惊奇,转头好奇地看着韩长盛。
某人满脸尴尬,灵气一转,强压着上涌的气血,保持脸色正常。
“我没有,别乱说,怎么可能?”
“给我丢一件衣服过来啊,你傻啊?”
韩长盛心念一转,嘿,巧了,镯子里的唯一一件长衫已经给红鱼了,便开始脱衣服。
“谁要你的臭衣服,在镯子里给我拿一件干净的。”
“没有啦,你爱要不要!”
双手一搓,背身一甩,正砸在木瞳头上。
“在我们老家村子里,八、九、十来岁的女娃还下河洗澡呢,你紧张什么呀?”
“闭嘴,不准偷看!”
待到三人坐在岸边,长盛左看看,又看看,“嘿嘿”直笑。
“红鱼,这是木瞳,天上掉下来的仙女儿。嗯,大概率是仙界下凡来的。”
又转过头:“这是红鱼,她自认的本少爷的丫环。以后你是姐姐,红鱼是妹妹。就这么定了。”
“红鱼见过木姐姐。”
“妹妹好!”
等等,怎么突然就跟话本里的某些场景有点像呢?这画风不对啊!
长盛心里乐呵,也只是乐乐。
“关于水下那青莲,你愿意说,你就说,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不过,红鱼有点心心念念的,你挑着点给她说吧。”
说完对着木瞳使眼色。
木瞳狡黠一笑,并不买账。
“你眼睛怎么了?不舒服吗?”
得嘞,是我枉作小人!
木瞳表情严肃站起身,不明就里的两人也赶紧起来,眼巴巴地望着她。
先是认真一拜,正色道:“两位道友,这青莲与我有缘,而且它的消息在仙界事关重大,为了以防万一,还望两位道友帮我保密,木瞳感激不尽。”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就这?切,我还以为你要说这青莲如何了得呢,放心吧,公子说以后会给我找个更好的宝贝。”红鱼浑不在意,很大方。
“就是,你不说还好,你说得这么认真,我都没兴趣再看了。”
二人满不在乎的样子,木瞳有些疑惑,又有些感激。
不同于二人只是在凡界了解修行,虽然韩长盛有几本仙界的修行入门典籍,可他俩也只是从书上看到仙界,断不会知道圣灵青莲是何等至宝。
退一万步说,红鱼甘愿把自己的机缘让给自己,在修行路上,这真的不多见了,仁义。
可要是这坏胚子不知道圣物的重要,他怎么敢、又怎么会想着滴血认主呢?莫非是想撞一撞运气?
“嘻嘻,以后红鱼妹妹可以和我一起修炼,不打紧,就是不理这个坏蛋。”
韩长盛只感觉自己这两天莫名其妙的接连中枪。
“姐姐不嫌弃,那妹妹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红鱼双手抱拳贴胸低头,双脚微屈,行了个女子平辈的敬礼。
男衫女礼,略微滑稽。
木灵之森,天天驻守在此,关注圣树变化的金太冲胡子一抖。
“哎哟,可算有消息了,来人,快去通知圣王!”
一个战士领命而去,金太冲感觉自己毛孔里都在往外冒着仙气儿。
圣物又进阶了,这才几个月过去,就长到七叶,只要九叶完全,就是圣物出世,天象显现之时。
只有圣树庇佑的精灵族是不完整的,虽然那小子踏出小半步,那也不是环宇无敌,有了圣物相助,精灵族才能高枕无忧。
今儿个心情美,当喝两口。
正自得其乐,圣王领着神军有些脸色发黑的到来。
兴奋的金太冲并没有太在意。
“乖徒儿,你且来看。”
金太冲挥手开阵,三人便到了一个卦镜之前,他自顾道:“天意难测,天意难测啊!按理说,圣物生长,复苏出世,短则百年,长则千年万年,可这短短数月,便新增两叶,圣王,公主归来之期可待矣!”
神军闻言大喜,圣王也是展眉。
“族老辛劳。等瞳儿归来,那圣女大典也该选个时日举行了。”
“是极,是极,有天道祝福,加上圣物相伴,公主一定平安,我族可安。”
神军大将抱拳说道:“可是族老,圣王,那司衍老儿的门人子弟,还在金桂夫人和公主失踪之地查探,我担心公主归来,会有不小的几率撞在他们手里。”
“哦?我算算。”金太冲衍卦掐指,嘴里念念有词,陷入个人世界。
良久。
“族老,如何?”
“当真天意难测,不论是仙凡交界还是天尽头,本是不相干的地方,但此次衍卦,天尽头和仙凡交界的某个入口居然连在一起,公主应该是坠入凡界了,那片地方,也只有壁障之外的凡界天机,才能给我巨大的干扰。”
“唉,瞳儿还是免不了磨难,此地就拜托族老,弟子先回了。”
原本有些开心的圣王忧心忡忡,若只是自由坠落,即便玄仙仙力护体,也挡不住每颗凡界星球上方的破灵罡风吹拂。
“圣王且先行。”
神军欲动,金太冲连忙道:“你就留下来陪我喝酒,溜哪里去?”
前面的圣王背着神军挥了挥手,神军只得蹙着眉头留下,敌不过呀。
“我问你,圣王来时怎么黑着一张脸?可是最近有什么烦心事?”
“老师,圣王师兄哪儿有什么烦心事,这不是最近天地清泰,王妃又念殿下得紧,故而操劳一些。”
金太冲一挥手,珍馐佳酿,皆陈于前,自斟一杯。
神军乖乖陪坐,也不动手。
“嗯,精灵一族系于他身,操劳些,合理。”
神军暗自叹息,老师啊,我只能这么说了。
“老师,主要是天地清泰,王妃想念公主殿下。”‘天地交泰’四字音略重。
“咳咳咳!”
老神仙呛酒了。
“这?我又打扰他啦?”
“老师为族里劳心劳力,这是提醒师兄共勉,不算是打扰”
长者所忧,弟子多劳,这都是应该的。
一个长辈,一个圣王,夹在中间,不好开口啊。
您老人家衍术还高司衍半筹,这还不是一眨眼的事吗?害我刚刚被师兄骂一顿,还想让我陪你喝酒?
“咳咳,下次注意,下次注意······”说着,又一杯酒。
“那老师,您看,没事我就先走了?”
“滚滚滚,看着你就碍眼。”
落荒而逃的神军耳边传来金太冲的传音,让他秘密安排高手去驻守天尽头。
人族凡界,其实不止人族繁衍生息,仙界有的种族,凡界大多都有。
上古时期,人族强盛以后,划分了人族仙凡之别,绝天地之通。
凡界星球外层有破灵大阵笼罩,由外而内是杀,生机难寻;由内而外是生,大道可期!
只是经过屡次劫难,仙界生灵联合起来,设置了凡界巡查使和观星盘,如此一来,凡是金丹的修士,都不可在凡界盘桓久留,造下杀伤。而金丹以下的修行者,杀力大些,但人力有时尽,破坏小了很多。
这也造成,凡界修士到仙界总是修为过低,几乎是垫底的存在,生存率,千不存一,再加上不了解仙界江湖,更是难以存活。
上古以来,作为仙界人族活水的凡界修士,在观星盘设置之后,沦为仙界蝼蚁。
诚然,能冲出一方世界者,天资、心智皆是上上之选,奈何仙界太残酷,也没有固定的接引点,凡界修士上天,只能是生死随缘。
第六十七章 小妖进城 老妖栽了
三人围着潭底青莲,嘀咕了一阵,再回到岸上,说是三人围着,其实是两人观看,木瞳在潭底各种自由穿梭。
“公子,我现在可以离水了,但是只能保持三天。”三人在深草笼里赶路,红鱼一脸傲娇,一副公子快夸我的样子。
“正好,书院里有个天然湖,你没事就进去泡个澡,平时就待在家里修炼,只是真的不影响你修炼吗?”
“不碍事的,我也想吃糖葫芦,平日里我就和木姐姐修炼,好不好呀木姐姐?”
“别闹了,她这次回去后,就要来这里长久修行。”
木瞳皱眉收了收长衫的摆边,太长了,容易踩着。
“我陪你在城里玩几天,再回来修炼。”
红鱼顿时垮脸:“公子好不好嘛,你带我在俗世修行嘛,我保证乖乖听话。”
“你木姐姐是天上下来的仙女儿,虽然你境界比我快,可我有把握在你前面离开凡界,二林,你也知道,你看看你比得过谁?以后我们都走了,就留你一人在凡界,好玩吗?”
“啊?太欺负鱼了,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些?”她抓狂。
“能安心修行,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在仙界,境界低微的修行者,忙着战斗,忙着寻求机缘,突破自己,若不然,运气不好遇到一个看你不顺眼又修为比你高的人,随手就把你打杀了,找谁说理去?尤其是你这样的。”
木瞳捋着鬓角的头发,不知是不是长盛错觉,似乎木瞳更端庄了些。
“啊?木姐姐,那你继续讲,我可喜欢听你的声音。”
“高阶修士,一般指仙境以上,境界高,想要快速提升就难了,也许一个入定醒来,已经是千百年之后,实力还未必提升多少。”
三人默契地停下脚步,长盛也在认真听着。
她认真看着二人,郑重道:“韩长盛情况特殊,可你不一样,要是一个不小心,你就成了那些食道老饕的盘中美味,或者哪家少年子弟的宠物灵兽,甚至被吃了,也只是为那些初登修行路的,增加一丝血气,连见着高阶修士脸面的机会都没有,你想想,清蒸,红烧,水煮之类的,你惨不惨?”
韩长盛心里明白,这也是说给自己听。
别忘了,仙界可不止有吃鱼的修士,也有吃人的修士,一些妖修,甚至编纂出烹食人类修士的菜谱,当然,现在仙界人族强势,可那些穷凶极恶的妖修魔修,才不管你是谁。
所以,修行的事,放松不得。
红鱼整个鱼都不好了,除了想抱紧公子大腿以外,只感觉到整个修行界对她满满的恶意。
“你们还要听么?”
红鱼拨浪鼓般摇头,双手捂耳:“不听不听。”
长盛拱手:“当然。”
“仙界之中,可不止各族之间的厮杀算计,人吃人也是有的,人族之躯,最亲近天道,这也是为何各族化形之后,皆是人族的样子。据我所知,人族有一些老怪物,专门囚禁各种修行阶段的人族,用来参悟天地造物的秘密······”
红鱼悄悄地松开些手掌,还好还好,不只是鱼类危险。
春野莺语忙,燕子入万家,草色遥深不识路,最是童真烂漫时。
木瞳一路说着,三人找了个树木凉阴处。
“公子,我是不是不该这样?”
“没事,书上说了,修行者越体会凡俗生灵,越容易亲近自身道路。你虽然是条鱼,体会一下人类徒步,也是极好的,等下午进了城里,你好好体会下俗世人烟。”
“修为高深之士,许多会选择体会天地万物,人族俗世,是天人三族重要的体会之所,可不要小瞧了凡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语,待到修为提升,自身道路明确,大家都会根据自己的出生和功法,找到最适合自己的登仙之路。”
这?韩长盛本就是一说,居然还有这种说法?
“木姐姐,修行者还要观悟凡俗之灵,天地俗物,那生灵修道,所求为何呢?”
“所求不过长生,更多的修行者是提升自我,安身立命,每个人修行的动机都不一样,难以一语蔽之。”
两个凡界生灵,一直听着天外来客讲述,县城到了。
现在的韩长盛就是靠脸吃饭,守城士兵看到是他,都没检查路引,两位小女娃一身男衫,惹得打招呼的士兵一阵促狭。
长盛拱拱手,顺利进城。
“哟,看不出来嘛,你要是在仙界大城有这本事,就可以勉勉强强来我家当个客卿长老了。”
“嘻嘻,公子迟早威震仙界,对吧公子。”
捧得好高,这丫头没眼力见,你夸夸我受百姓喜爱不行么?我要在仙界露头,估计就被谁家势力抓走了,你家公子都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活得下去呢。
“嗯,那是,先定他一个小目标,向着客卿长老努力吧。”
三人往城里走去,城里的街道,长盛烂熟于心,闭着眼都能找到家。
木瞳依然饶有兴致,似乎人族的城池街道永远那么有趣。
只有红鱼又吃又包,看见机巧的玩意儿就要买,若不是怕吓着人,她恨不得化出本体大吃一顿,终于在一家布庄出来后,狂吃不饱的红鱼稍微收敛,无它,只是怕贪嘴无状,弄脏了新买的漂亮衣服。
日头离山头还有三丈高,红鱼依旧能逛。
整个县城,卖货的街道都逛了三遍了。
“公子,我是不是花了你好多小钱钱?你别骗我,刚刚吃烤鱼的时候,我明明看到那老板惊叹的眼神。”
木瞳赶紧接话道:“你家公子是有钱人,你使劲吃也吃不穷他。”
哼哼,可不能本姑娘一人欠他钱,就是县城小了点。
“放心吃吧,没事。”
前面的人群突然乱哄哄散开,长盛皱眉,轻轻把嘴巴包不拢的红鱼拉到身后。
“出了什么事?怎么有人敢当街纵马?”
两个衙役骑着马,焦急地往县衙赶去。
“听说了吗,新来的知县大人在白崖山出事了,据说出了山君,卫兵死伤惨重。”
“从巴陵上来,需要经过白崖山嘛?不应该是东门进城?”
“谁知道呢?说不定他想瞧瞧体察我们白水县呢?唉,好不容易来个主政的,还要遭难。”
“不会说话就闭嘴。”
“哎这不是还没上任嘛,有啥说不得······”
人群迅速集中在那个爆出消息的人周围,你一言我一语,争论得不亦乐乎,大概是今晚喝酒,又有和酒友吹嘘的谈资了。
“你要去帮忙吗?”木瞳看出长盛有些顾虑。
“想去看看,二林在白崖山修行,真有山君,他会注意的。”
“哦?”
“走吧,那地方就是我告诉你灵气浓郁的地方。”
二林虽然有些寡言少语,但绝不会放任山君危害乡邻,莫非是打不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人脚下加速,周围的人只感觉一阵风扫过脸面,红鱼跟上二人,专心地对付着手里的鸡腿,吃完了,就轻轻拉一下长盛的袖子,然后继续吃。
半炷香到了白崖山,看到僰人族秘密悬棺入口无碍,长盛松了口气。
“二林,你在吗?外面有山君出没伤人,你知道不?”
“长盛哥,洞没堵,你进来说。”
听着二林虚弱的声音,他一溜烟闪进去。
依旧是茫茫白雾。
“你在哪里?”
“这儿,我在这儿,哎哼······”
“你怎么了?”
“我受伤了。”
“哎哎哎,疼疼疼,你踩到我的脚啦。”
“你怎么躲成这样?伤哪儿了?”
“呲!轻点轻点。”
二林不断传来吸气的声音,这里灵气成雾,长盛看不清楚,但他那奇怪的灵识,看到二林整个背都被抓烂了,后腰的位置一阵青光随着脉搏跳动。
长盛眼睛一红,声音如冰:“谁干的?”
“就是你说的那个山君,好几天了,勾星武他们的寨子没了,留下的人都死了,那畜生好厉害,我打不过它。”
“那天我被他击伤,逃到这里,养了几天,刚刚恢复些元气。”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它很厉害,一直守在外面,你境界没我高,我怕你也打不过它。”
“公子,你们在哪里?”
“你们别动,我出来找你们。”
万幸,二林虽然整个背都烂了,可见内脏,好在脊柱和内脏无碍,不然怕是早都去了。
红鱼二人的灵识没他那么变态,只得等他会合。
“公子,林少爷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你们先在这里看着他,我去找点草药。”
可惜,金道友给的药物用光了。
“公子别急,这个我有办法!你看。”
红鱼吹了口气在二林的背上,二林背上的肉长了一点。
她把手里没来得及吃的鸡腿小心地放旁边干净的水草上。
跪在地上,双手掌心向上三指自然曲起,食指相对,拇指自然分开,由腹部往上推举,至下巴微顿,手掌外翻,画着八字外推,张嘴吐出一股月华之力。
二林的背部伤口在飞速愈合,韩长盛放下心来,也大为好奇。
木瞳看着二林后腰阴险的青光,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转过头,对着长盛说道:“月华石又叫做月耀石,妖修可借它修炼,月华之力治疗外伤再好不过。妖修吸收月华之力,转化为自身妖力之后,用来救治其他修士的外伤,也是奇效。”
躺在地上的二林舒服得直哼哼,大概半炷香的时间,就好了。
跳将起来:“张二林多谢红鱼姑娘相救。”
红鱼本想开口说话,可一阵虚弱传来:“公子我不行了。”
说完便在地上显出本体,鱼嘴对着水草上的鸡腿开开合合,灵动的大眼睛满是泪水。
啊!我的鸡腿,呜呜呜!
这是灵力消耗过度,难以维持身形,这也说明她毫无保留了。
长盛蹲下,摸了摸她漂亮的背鳍。
“好啦,等你恢复好,我以后带你去京城吃个够!”
红鱼眨巴眨巴金光闪闪的大眼睛,转头笨拙地朝水里扭去。
长盛运起灵力,把她轻轻抛在水里。
“你就在这里藏着,我们办完事就来找你,水下有点暗道,不要担心。”
转了两圈,她藏进水道。
“怎么样?”
“完全好了,红鱼姑娘真是善良。”
“以后别说怕这样怕那样,即便打不过,一起面对,懂?”说罢,摇摇头:“要是狗蛋,他打不过的,肯定会叫我帮他出气,不会像你这么客气。”
“好!”
这两人的对话明显深沉严肃,超出了平时的语气,木瞳似乎了解了长盛的另一面,不过她知道二林绝不是真的和长盛客气。
“好啦,说说山君的事吧,什么是山君?”
长盛只好把山君称谓由来说一遍。
“长盛哥,那畜生应该是冲我来的,准确地说,他是冲着你给我的珠子来的!”
“哦?抢登仙机缘来的?要找死,那就成全它!”
“它是个火系妖修,炼体后期的实力,我估计他恐怕就要结丹了,不然他也不会和我不死不休。”
“修为的事不用管,是吧?”他转头看向木瞳。
“我不会轻易出手,不过结丹以下的妖修,你不用担心。”
此物十分嚣张,不仅残杀凡人,甚至大摇大摆留下痕迹,二林是否有帮手,他根本没在怕的。
三人转身,木瞳随手丢了片树叶丢在红鱼藏身的水里。
杀意大盛的韩长盛也很嚣张,虽然娘亲一再揪着他的耳朵,教训他做事要稳当,可是,修仙路上,岂可事事求安?娘亲没法修行,并不懂这样的道理。
这妖怪死定了,巡查使也救不了他,我说的。
待三人赶到的时候,新来的县令大人和几个人正背靠背,挤在一小块空地上,警惕地看着四周,刀锋向外,可四周根本没有那妖修的影子。
闭上眼,感应全开。
“知县大人,你们赶快走吧,那畜生没在附近,我们是前来支援的猎户,大人离开,我们更好设置陷阱,不便相见,大人勿怪啊。”
那尚算年轻的皂袍书生收刀抱拳一礼,往声音来处拜了拜,打个手势,几人不快不慢往马道上撤去,山野无路,战阵并不散乱,长盛看得暗暗赞许。
“这畜生会躲哪里去呢?会不会找你去了?”
也不怕惊扰凡人,用地跺脚,长盛跳到了半空,远处有一条野草伏地的痕迹,正是通往他们来时的方向。
“韩长盛一直这么变态的吗?”
“长盛哥向来很厉害!”
二人即便境界比长盛高,但筑基期,也就能短暂的在空中滑行跳跃,一跺脚就百来丈高度,木瞳也要佩服。
“走吧,红鱼可能有危险。”
三人往回赶,在一截马道上遇到被县衙差役接护的知县大人,远远避开。
“你到底说不说?可别怪我心狠手辣,你想想,我把你宰了,再丢到凡人城池的菜市里,你会怎么样?”
“喂,你要吃要杀要剐随你便!把我扔在凡人城池?连高级修炼者的面儿都见不到?你瞧不起谁呢?本姑娘告诉你,左右不过是一死,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骗你作甚?”
嗯?这小妖不按常理出牌?不怕死?
“哼,你就在这洞口,你不知道谁知道?”
“你刚刚不是说了他很重要吗?那你守着几天,为何今天不守了?你不会是诈我的吧前辈?您要是看上我什么,我拿给你就是了。”
“哼,懒得和你废话,煮了你算了!”
“略略略,我好怕哟,打我呀。”
石头后躲着的三人收敛气息,你看我,我看你,摇摇头。
这丫头啥时候这么机灵又不怕死了?逛了半天就有这个效果?
恼怒的山君震断几块巨石,截断河水,张口对着红鱼所在的水体喷火,周边草木飞灰,石头温度剧烈升高。
“死老头,告诉你哦,这下面有暗河,你要加把劲。”
“哎,泡个热水澡也挺好的,学学人族姑娘,可是我换洗的衣裳都在公子那里呢!”
“老不死的,你没力气了吗,等下我家公子回来,把你大卸八块,给我烤着吃,清蒸、红烧、水煮······”
“算啦算啦,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叫公子把你送给我做宠物灵兽,嘻嘻,好气哦,老东西修为高,给我做宠物,咯咯,笑死宝宝了。呀,公子你来啦?”
岸上的赤火蜥鼻子里冒着粗气,浑身颤抖,显然被气得不轻。
“果真是才开智的小妖,玩这种低级的把戏!嗯?”
胸前吞吐的刀光告诉他,这把戏是真的。
“公子饶他一命,这老头挺好玩呢,我需要一只宠物。”
一动不敢动的赤火蜥内心狂怒。
你才是宠物,你全家都是宠物,太欺负人了!
“呵呵,这位道友,你怎么选?”
震惊的二人这才走近,二林铁青着一张脸。
“我还有的选吗?”
“貌似没有!”
“桀桀······”
正想使出底牌的它停住,真要是动了,体内的感觉告诉它,自己真的会被分成八块,罢了罢了,栽了就栽了吧。可人类小孩子都这么可怕了吗?
“道友饶命,我愿意做灵兽。”赤火蜥口吐人言,两个巨大的眼睛乱转。
“不如留他一命,给妹妹做个灵兽。”
木瞳双手掐诀,一缕淡红的虚影自赤火蜥头上牵引而出,赤火蜥只感觉自己好舒服,灵魂就像被母亲包裹。
“放心,灵魂契约比血契更强。”
长盛点点头,淡然地抽出小刀。
红鱼没来得及说话,便感觉到自己和赤火蜥产生了联系,念头一起,赤火蜥人立而起,前脚抱拢,不断学人拜礼。
“主人,小妖有礼了!”
“咯咯,好玩儿好玩儿。”
长盛有些尴尬,他本想杀了了事,把二林伤成那样,断没有活命的机会,主要是自己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收服灵兽,翼云子姐姐没说过啊。可是木瞳开口,想必有些考量,算了,这是给红鱼收坐骑。
红鱼在水里使劲晃了几圈:“公子,给我丢一件衣服。”
再次化形的红鱼跳上来,围着赤火蜥这里看看,那里摸摸:“不错不错,就是模样丑了点。”
赤火蜥只能在心里对自己无能狂怒,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
“你怎么会被发现?”
“公子,那老妖怪厉害。”
赤火蜥赶紧低伏,闭上眼睛。
“是吗?我看你有恃无恐,根本不怕他啊?”
“呜呜呜,吓死宝宝了,我是故意说话激他的,其实我害怕极了。”
“打住,最后一次机会!”
木瞳也有些奇怪,刚刚离开的时候,她可是帮忙遮掩了一下。
红鱼咬着嘴唇,紧蹙着眉,眼眶泪珠儿打转,像做错事的孩子,拉了拉长盛的衣袖,指了指水草上的鸡腿。
“我下水的时候忘记了,我想上来看看它还在不在。吓死我啦,没想到我跳到水里,他就没招了,嘻嘻,我聪明吧?”
长盛愣住,木瞳轻笑,二林脸色更难看了。
“公子,你怎么不说话?”
强自忍住想拍人的冲动。
“我在想你那些奇言怪语在哪儿学的?”
“逛街的时候听到的。”
“妹妹真是聪敏。”
“咦,林少爷你怎么不说话?公子你看林少爷。”
长盛木瞳转头看去,二林赶紧恢复神色。
可恶,小爷差点被这个草包几下打死,还当着未来嫂子的面,要是大狗熊知道了。那画面太美,二林不敢继续想象,心里痛苦的呻吟。
“哈哈,我没事,我在想便宜这家伙了。”
赤火蜥赶紧低眉顺眼靠近红鱼,低头在红鱼脚边蹭了蹭,以此显示,我有靠山了,你不能杀我!
几人瞪大眼珠,这老妖,怎地如此?
第六十八章 压服赤火 莽汉打架
“这老妖看得我好气,我要打死他!”
二林一个箭步,翻身骑在赤火蜥身上,拳拳到肉,砰砰作响。
正温良低顺的赤火蜥骤然睁眼,长盛笑眯眯看他一眼,他又赶紧收起凶相。
背后的二林自然看不到他凶恶的样子。
韩长盛和木瞳相视一笑,这是好事,若是二林一直憋着这个遭遇,难保不会落下阴影,说不定进步都难。
红鱼赶紧跳开,一手紧紧地抓住公子的衣袖,这次手里换成点心,这不是我的灵兽,林少爷你尽管打,求饶算我输。
二林是筑基初期,赤火蜥很快就要结丹了,但只是被动防御,他很快就被揍得鼻青脸肿。
“林大人饶命,小妖不敢了。”
“哼!我叫你追我,叫你打我!我打死你!”
拳如雨落,尤不解气的二林翻下身来狠狠地踹了几脚,继续追打。
“公子救命啊,小的再也不敢啦!”
“主人你倒是求求公子啊,啊,我的脸!”
掀起的灰尘让看戏的三人远离了些,巨大的动静惊扰山林,鸟兽飞散。
良久。
“今天小爷先放过你!剩下的以后再算!”
二林跃进水里,起来浑身一震,衣衫干净。
好一会儿,烟尘渐渐散静,赤火蜥前肢抱头,后肢紧紧地夹住尾巴,勾着半个身子,浑身皮开肉绽,尤其是乌黑的两眼,黑红的面部看起来颇为狼狈。
哼哼,该死的人类,看在你没动用灵力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了。
红鱼皱眉看来,他赶紧松开四肢爬过来,在脚边绕着转圈圈,吐着信子。
“你起开,脏死了,这是公子给我买的新衣服。”
“好的主人!”
赤火蜥赶紧保持距离。
长盛皱眉,这老妖怪真是能装孙子,若不是二林把自己当石块一样投掷出去,出其不意制住他要害,恐怕还真得木瞳出手才算完,三打一就三打一,武德不武德的,年轻人不讲这个,咱是修行者。
“别装了,好歹也是路上的前辈,赶紧打理一下。”
赤火蜥周身冒出一阵红光,所有的伤势消失不见。
“为何残杀凡人?”
“嗯?公子是指那些凡人?”
“嗯?”旁边的红鱼双手叉腰:“小蜥蜴,想要认主礼不是?”
眼前这两人自己谁都不怵,就是主人过分善良了些,那个女娃娃好可怕,罢了,灵兽就灵兽吧。
“回、回公子,林少爷不是凡人,饿了。”他嘴里吐出一块玉佩,看起来已经犹如顽石,不值一文。
“说人话!”红鱼恶狠狠把手里的鸭腿砸在他头上。
委屈的赤火蜥强行挤出两大颗眼泪,挂在特意留下的黑眼圈上,主人,我是你的灵兽啊!
“吃寨子里的凡人是因为我饿了,追杀官差是因为这个玉佩,和林大人打起来,则是因为我觉得他身上有一种让我厌恶恐惧的气息。”
心里一动,场上感受着背后的异样,原来如此。
捡起地上的玉佩,仔细观察,怎么看,这都不值钱。黯淡无光,绿色都有些斑驳,这就是村里婶婶们都羞于佩戴的玩意儿。
“这是那个书生的东西,因为比较好吃,我本来还打算吃过了还给他,送他一份机缘的,没成想,遇到了公子和主人,嘿嘿。”
“你还会送他机缘?”
“那当然,公子,我只是饿的时候才吃人,不饿的时候我都不造杀业的,我也怕天劫不是······”
看着长盛越来越愤怒的目光,赤火蜥只得委屈到:“我就是太久没吃人了,本来这次回来是找水元子那厮报仇,他害死了我的兄弟飞天壁虎,我顺着他气息找来,哪想在寨子里遇到的是林大人,误打误撞,不打不相识,不打不相识。抢这玉佩,是因为里面蕴含一丝龙气,修仙路上,机缘珍贵,那书生又有好多不错的符箓,自己吐血催符就像不要钱似的,小妖被弄得有些狼狈,难免心头火起,所以就手段过激了些,但我是真心想补偿他的。”
长盛还是没说话,平静地看着他。
赤火蜥有些疑惑,这该死的人类还想怎样?
“公子,他在骂你!”
赤火蜥如临大敌,但当他感受到长盛体内那无边无际的灵力,想着他悄无声息给自己的一刀,躁动的心沉了下去,脑袋渐渐低了下来。
“小妖以天道起誓,日后再也不主动杀生无辜凡人,若违此誓,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发了誓,又主动解释起来:“公子,这是我千余年来第一次伤害人族凡人,小妖错了!”
这次,是真的栽了。
“此地就是你吞食的那些凡人的祖坟,罚你在此守墓百年,若是偷奸耍滑,你可明白灵魂契约的威力?”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身为凡界妖修,他虽然没路子知道什么是灵魂契约,可是主人那让自己干嘛自己就干嘛的诡异感觉,实在太可怕了。嘿嘿,此地虽不炎热,但是灵气浓郁不会错了,守墓就守墓!
“我说的守墓,是你要每日巡山,防止此地被破坏,遇到山人落难,你要帮助他们,但你不得现身。嗯,在这外面你自己找个隐蔽的地方挖个洞吧,不要去惊扰别人的祖先。”
红鱼表示毫无意见,甚至嫌弃地摆了摆手,我的灵兽就是公子的灵兽。
看着几人离去,赤火蜥长长地松了口气。
闭眼仔细感受了此地灵气,打算找地方安家了。
哼哼哼,百年?你做梦呢,大爷十年内定然结丹!十年换一命,值了。
正在行进的红鱼突然开口:“公子,这老妖十年内定然结丹!这是他自己的心声。”
二林脸色骤然阴沉。
“妹妹放心,灵魂契约某些方面比天道誓言约束力还强,除非他飞仙以上时你还在飞仙之下,在飞仙之下,只要主仆不相差两个大境界,他根本无法摆脱束缚,他的存亡在你一念之间。”
红鱼吐了吐舌头,这么厉害的吗?木姐姐不愧是最配得上公子的姑娘,就是比自己厉害啊。
二林虽然脸色好看些,但是依然沉冷。
“我们修行就像以前跟隔壁村的干架,又不是输不起,而且只要是打赢了,蒙脑袋也好,打闷棍也好,群殴也不是没干过,赢了就行!”
二林根本不知道长盛哥为何要对他说这个,还是点头应下。
“木姐姐,那老妖怪打我的时候像个傻子,在公子面前保命的时候又能说会道,我真的能控制住他吗?”
“他开始嚣张跋扈,是因为他修为高,难遇敌手,不屑动心思。后来被契约约束,他感到害怕,才挖空心思保命,好歹修行一两千年,哪里又会真的很傻。就是你们水火相克,你又在水里,他才拿你没办法。”
二林郁闷,我怎么就没想到在水里和他打?
几人都是半大的孩子,尤其是红鱼才踏足人族尘世,对什么都新鲜,在马道上看到招子飘扬、灯火通亮的栈肆,就要进去体会一下人味。
几人也很体谅,不赶速度,陪着她在路上闲闹。
再说此时,勾星武等了大半天,终于可以进书院去了,但是书院看门的大汉告诉他,韩长盛今天出门去了,还未回来,来到楼下,他急得团团转,时不时抬头看了眼房门,又不敢去敲门。
天明天星被少爷的娘亲收养,如今自己也该叫一声少爷小姐。夫人待人本分和善,见过几次,可是这事情已经发生,楼上不见灯火,少爷去了也只能报仇,唉,就等等吧。
“你这人进来鬼鬼祟祟,干嘛呢?”
勾星武冷不防,被这黄钟大吕一样的声音差点吓趴。
恼怒的勾星武正要发难回击,看到那高高鼓起的太阳穴,算了,忍一手,估计扎手!
“这位先生,我真的是来找长盛少爷有急事,但我不知道夫人他们是否在家,所以一直在这里等。”
“真有急事?你不知道敲门?”
刚刚说完,伸手拍了下脑袋:“噢,也对,夫人再怎么说也是女人家,你这种人实在不方便上门,我帮你叫人吧,噢,也不行,都熄灯了,这样怕失了礼数。”
吼半天我还以为你行呢?勾星武暗暗鄙视了一下。
往书院大门走去······
“唉,我还是去外面等少爷回来吧!”
汉子摇头晃脑:“是极,是极,合乎理矣!”
勾星武紧紧握了握拳头。
“连《学识启蒙》你都读认不全?得瑟个什么劲?”
“咋滴啦?你瞧不起我?看拳!”
身后恶风袭来,心里一惊的勾星武转身,双手堪堪架起肘子防御,便被壮汉一个长摆拳打退,蹬蹬蹬向后,好几步才站稳。
今日本就满腔愤怒,少爷是天人一样的存在,自己怎么谨慎些都不为过,可这个蠢货,真当我是泥捏的了?进门时再三刁难,好不容易进来了,还跟踪?说话阴阳怪气!好歹在道上混那么多年,死在手下的凶狠之辈也不知多少了,妈的!
“呵呵,刚才算我偷袭,这次让你来。”大汉毫不在意勾星武满脸的愤怒,随意站了个起手桩,勾勾手。
暴怒的勾星武气血上涌,长衫前摆往腰上一撩,冲过去二人战在一团。
“咦?不错嘛!就是力气差了点!继续!”
大汉又高又壮又灵活,力气忒大。
转眼交手十多招,对方隐隐压自己一头,以前也没听说过白水有这么一位凶人,这本事,当什么看大门的,凭这把子本事,出门在哪里都能找到吃的。
自家有祖传秘籍,如今在白水道上,已经难逢敌手,城外那两千私兵,带头的全被收拾了,这人莫不是郡城来的?
想起少爷交代的事,勾星武更是不敢大意,渐渐使上了全力!
“不错哦,你练的哪门子功法,给我看看?”
大汉尤有余力,时不时出声替勾星武落空的拳脚可惜一下,偶尔也赞叹一声。
勾星武默不作声,脑门子汗珠密布。
“你咋就没力气了?力气都拿去爬肚皮了?不过瘾呐!”
听闻此言,勾星武顿时双眼充血,宽阔的后背腾出一层黑气,远在茶棚的木瞳皱起好看的眉毛:“长盛,我们得先回家里去看看。晚了恐怕要出事!”
长盛想着最近这两天自己遇到的事,不由得眼皮一跳!
“走!”
几人完全相信木瞳,平日里木瞳那种淡然,那种轻松,长盛知道,这是天上人的底气,他不会问木瞳为什么知道,虽然她也有困惑俏皮的时候,但这不一样。
几人往县城赶去,后留尘烟,马道上的行人也没在意。
“今天老子一定杀了你!”
“你有病吧?那来吧!”
两人都来了真火!
这该死的莽汉,哪壶不开提哪壶!前几日娘子回家看望族里老人,哪想一去不回,等大家找到的时候,只剩半截带血的衣袖了,族人更是一个不留,满地残垣,几个老人家有些把式,几个年纪稍长的族人身手也好,怎滴就糟了那屠寨之祸了?林少爷也不知生死下落。
“砰!”
两人对了一拳,毫不花哨,同时垂下右手。
“你是不是有病?”
勾星武还是不说话,眼睛已经由通红变成全黑,大汉在灯火遥映的黑夜也看不太真切。
“嗒!”
“啊!”
一声骨头断裂,一声惨叫。两人飞速弹开,勾星武双臂皆断,向前飘起,在空中努力绷直身体,直挺挺地砸在地上,双眼恢复正常;大汉胸口塌陷,左肩胛凸出,吐出一大口血,夹着内脏碎块。
“你他娘的真有病!切磋切磋,玩不起吗?”
“玩你娘的玩,呸!”
勾星武面色凶厉,努力弯起身子,对着大汉就是一口芬芳。
大汉呼吸一窒,好像是自己错了。
“唉,算了,我不该那样挤对你,对不起!等你好了我请你去对面的云来客栈喝酒,告诉你,里面最近可来了几个巴陵郡的花娘。”
“猪肉都没吃过,装什么装呢?”
“反正你爱去不去吧!”
两人陷入沉默,不断传出压抑不住的哼哼,但是没办法动了。
此地离书院大门不远,比较空旷,一时间也没人注意。
不一阵,杨翠带着天明天星从外面进来,两人手里提着两个花灯,进了书院大门就蹦蹦跳跳,天星跑在前面,眉开眼笑,在争论到底是荷花好看还是牡丹好看,又说该给长盛哥哥也买一个,总不能因为本事大就不玩小孩子的东西了?杨翠在后面慢慢走着。
“二叔?咦,那是谁?你们怎么会躺在这里?”天星讶异地呼喊到。
天明略后一些看到勾星武垂拉的双手,眼泪珠子断线一样坠落,咬着牙没出声,把花灯递给妹妹,这是娘亲买的。
已经养尊处优无忧无虑的稚脸上,又露出以往那种凶狠倔强的表情,他蹲下来把勾星武扶起来,转身捏着小拳头就向前面地上那人走去,在袖子里摸出一把小刀。
“哎哎你小子要干什么?你怕要吃人?是我!我!蛮牛!”最后几个字已经有些慌乱。
“韩天明!你要干什么?把刀给我拿来!”
天明一愣,站在蛮牛前边四五步的距离,左拳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咦?真是蛮牛大叔?我还以为是谁呢?”
在后面急步而来的杨翠一把夺过天明手里的刀。
蛮牛松了口气:“你小子吓我一跳,看着你像要吃人一样!还摸刀?要不得哦!”
话音刚落,已经在天星身边站稳的勾星武身子一顿,晕倒在地。
“二叔!”
蛮牛满脸尴尬,本来是要扶他的天明转身就走。
天星一手一个花灯,满脸泪水哇哇大哭,直跺脚;天明学着长盛哥教给自己的方法,把二叔的头搬来靠在自己的腿上,伸手试了试鼻息,好像没有!又压了压脖子,诶?还是跳动的,心里一喜,转头对天星说道:“别哭了,二叔还有脉搏。”
“娘,娘亲,你救救我二叔,呜呜呜呜······”
天星抱着折回过来的娘亲嚎啕大哭,小小的手臂环住杨翠的大腿,手里紧紧地抓着花灯的提竿,埋头大哭。
“你别嚎了,娘亲有啥办法,长盛哥回来才可以!”
没人理的蛮牛终于晕了过去。
“哇,娘亲,哥哥吼我!”天星哭得更厉害了。
杨翠几度想松开天星的手,可是死死箍住,一时间竟无法松开。
“好了好了,你先下来,让哥哥看着你二叔,你和娘亲去找院长大人。”
“嗯。”
天星抽泣着,把花灯小心地放在地上。
“娘亲,我来了!”
韩长盛看着地上的勾星武,看了眼蛮牛,这俩莽夫,见面就打架,还好书院现在有几间空着的房子。
“哥哥,快看看二叔,他不行了!”
天明看向他,长盛的到来,一家人绷着的心松了下来。
“都不要急,他没事,只是昏过去了。”
“你看都没看!”天明有些不满。
“真的,没事。”
拍了拍天明的肩膀,长盛运转灵力,附着在勾星武身上,再走几步,对蛮牛同样施为,此时后面三人才到,一群孩子一个大人,乌泱泱跟着挤进了一间空着的房子。
安置好二人,长盛回头道:“红鱼,该你表演了!”
“嘻嘻,好的,让一让,让一让!”尽管前面没谁挡着,她还是像一个骄傲的小孔雀。
“公子,要不要回避?”
长盛看着她那可爱的大眼睛,怎么那么臭屁呢?
“不用,都是自己人。”
红鱼左右看了看,一脸为难,韩长盛恍然大悟,带头往外走:“大家都出去,通通风。”
“公子留下帮我!”
嗯?天明狐疑地看了一圈,这房间够宽敞了呀?大家退出,关了门。
“嘻嘻,该本姑娘大展身手啦,一天救了三人,主人真是要命中注定遇到我。”
“美得你,这次会灵力不济吗?”
“公子猜猜看!”
语毕,先是抓着勾星武手臂,左右牵拉放平,捏了捏肩关节,左手半揽,右手虚扶,往前一送,关节复位,然后吹出一缕月华妖气,完事。
只是运转灵力,把蛮牛胸前塌陷的碎骨提起来,左手在后背一按,肩胛复位,照样以月华妖气辅助,两人安静下来,不再无意识地痛哼。
第六十九章 埋下种子 古人血脉
勾星武怎么会和蛮牛在书院打起来呢?这两莽汉也是命好,若是当时有书院值夜先生路过,这俩人也打不起来,还得被教训。
见二人安睡无恙,长盛便带着红鱼离开了,只是天明不回去,要守着。
几人往家里走去,小小的阁楼顿时热闹起来。
杨翠一人带着一群孩子,到了茶水,一时间孩子们对她各种称呼都有,应不过来。
天星趁几人落座的空档,在平时洗漱的屋子里飞快地用手帕沾水抹了把脸,就自己哭花了,木姐姐当然漂亮,那个红鱼姐姐也很好看。
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在喝茶,每人太注意到她,悄咪咪取下挂在灯盏柜角上的花灯,仔细想了想,把浮云追月翠荷绿波灯送给了红鱼。
“多谢姐姐救了我二叔,这个送给你。”
红鱼有些欢喜,这可是公子的妹妹送我礼物呢,笑着收下。
“这个给木姐姐,嘻嘻,娘亲猜到你们今晚要来呢。”
其实杨翠哪里知道今夜家里会来两个小姑娘,是天星自己编的话。
大家喝了第一口茶,放下茶盏。
在白水,有客临门,主人家待客第一道,几乎都是茶。只要不是有特别紧急的事,客人一般会喝了第一口茶,放下茶盏,才会开始说明来意。
若是客人无事,大家只是闲谈交际,第一口茶后,则该由主人家主动发话,活跃气氛。
现在来城里了,平日里家门往来也不多,孩子们不讲究这个。不过今夜来了红鱼,还出了大力,那些一直备着的茶具有了温润的机会。
“你们都吃饭了没有?”
几人异口同声:“没有!”
红鱼迟疑了一下,拖后一些:“没有。”
其实今天自己一直吃东西来着。
这早就是长盛家的默契了,二林不必说,木瞳这几个月也很清楚,家里平时三餐准时,要吃饭的,这是韩长盛为了照顾娘亲和弟弟妹妹的感受,不让自己显得那么怪异。
杨翠在路上就询问了红鱼的来处,一声‘主母’的称谓,差点吓得她崴了脚,急忙说叫一声‘杨姨’就好。
嗯,再过三四年,盛儿也该娶媳妇儿了。
“现在还不太晚,鱼市里应该还有人卖鱼,家里只有些香菜了,二林,你去买几斤鱼回来,今天盛儿下厨。”
“好嘞,一会儿就回来。”二林喝了口茶,起身欲走。
一听说长盛要下厨做鱼,红鱼顿时两眼放光,这可是来到人世正儿巴经第一餐,还是公子动手的呢,举起小手。
“杨姨,挑鱼我可厉害,我和林少爷一起去。”
杨翠笑着答应:“好好好,一起去,早去早回。”
木瞳请缨配菜去了,韩长盛做饭,她也挺期待的。
“娘,他们怎么会打起来?”
“不知道,我带着他俩进来的时候他们都倒地上了,还是天星跑前面先看到的。他俩伤得重不?”
“对一般人来说是致命伤了,但是红鱼出手,这样的伤势完全拿得住的。”
天星想着天明哥哥在陪着二叔,自己在这里待着,不太好。
“娘亲,我去看看二叔和天明哥哥。”
“去吧,别摔着了!”
两个阁楼离得不远,倒也放心,见天星出门了,杨翠才皱着眉说道:“刚刚天明看到他二叔的样子,刀都摸出来了,要不是我叫住他,怕是真的要扎蛮牛两刀,性子还是野得很。”
“天明从小在山林里长大,又有官府围剿,又有野兽出没,性子凶,很正常的。”
其实哪里只是凶些,要是没人看到,那种时刻,说天明真的会杀人他都信。
“说起这个,我还没问你,天明那刀哪里来的,你自己看看,这么精巧,他自己怕是没钱买!”
杨翠语气严厉,把小刀给他看了看,长盛摸了摸鼻子,娘亲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额,这个是我给他买的,在郡城托人打的。”
“知不知道胸怀利器,杀心自起?他性子本就野,你还给他这个?”
“天明不会乱用的,这不,他说我是迟早要离开的,叫我给他弄一把好刀,好保护娘亲和妹妹,这不是一片孝心嘛。”
杨翠心里好受些,不过狠狠剜了他一眼:“我要他保护我?不吓死我就好了,真出了事你看你脱得了我的手!”
长盛有些怂,赶紧保证自己一定好好教天明,这才逃过一劫。
且说此时天星走到门外,屋里断断续续有些说话的声音,她轻轻松开门,屋里竟是没人发现。
书院的家属楼其实建筑用材也很一般,有得住就不错了,书院哪里有那么多财力做更好的,这也就是边城小县的书院而已。不过,门窗紧实,木工匠心很足,因为是书院学子住处,都做得很好,开关门不会有村里山里那种情形,一开门就发出令人烦躁的‘吱呀’声,又长又响!
“二叔,那我们以后怎么办?”
“什么叫我们怎么办?我们确实还没想好办法,但是我们不包括你!你和天星已经是姓韩了,我这次来找少爷,也就是看看能不能查出来是谁干的,报仇的事,少爷虽然也高来高去,也怕是很难,林少爷都打不过。”
“我不姓韩!”
“你不姓韩姓什么?”勾星武语气有些严厉。
天明张了张嘴,是啊,自己不姓韩,姓什么呢?名字都是长盛哥取的。
族里用勾姓,是假的,这些年躲避官府眼线,寨子里人丁一代代减少,真的姓早就被抹去了,族里那些书上都没说。
勾星武看他愣住,语气缓和了些。
“好啦,少爷给我们做的够多了,寨里遭灾的都是老人,那些年纪比较大的叔伯婶婶,他们的儿女已经被少爷安置好在城外,说白了,他们当初不愿意下山来,就是没什么希望了,他们已经和外面的人不一样。你不知道吗,没机会的时候老人们心心念念的要让族人入世,过上好日子,有机会他们反而怕了,你还小,有些心境你不懂。”
“那我们族里不是差不多全被灭了吗?”
“唉,人各有志啊崽儿!关在山里那么多年,还不说你那些一二十岁的哥哥,出来迷了眼睛,就是那些平日里被我带着出来做事的同辈们,现在日子好过,仗着一点本事醉生梦死,哪里有想过振兴家族?你不要多想了,星儿和你从小跟着少爷一家,学做人,知书礼,书院夫子都由你们挑选,知县大人都没这待遇,你要珍惜。等你和天星真的出息了,那才是真的振兴家族,只要你们不死,僰人族就永远存在这世间,知道吗?”
“哦,我知道了。”
“垂头丧气干吗呢,男子汉,胸脯挺起来!”
天明坐端正。
“你想想,他们再不争气,生下的崽儿不也是我僰人族的吗?长本事重要,添丁也重要的嘛。”
“哈哈,是诶!”天明被逗笑了,不过想起二婶和其他人都遭了灾,又立马屏住。
“想笑就笑,男子汉大丈夫,要看得开!我倒是认真给你说说,少爷以后迟早要走上一条无法预测的路,夫人待你们也是比亲娘还亲,在没收养你们之前,族里就受过少爷几次大恩了,所以你心里那些想法不要有,人家收养谁不是收养?比你们好看比你们乖顺地苦命儿大有人在。好好侍奉你娘亲,不要脾气一来就犯倔。”
“我知道哥哥娘亲待我们好,算了,我以后不会想那些了!”
“嗯,我睡一会儿,胸口痛得顶不住。”
“那二叔你好好休息,明早我来看你。”
天明起身,脸色非常疲累,背着二叔努力挤了挤笑容,把衣袖和胸襟整理一下,确定娘亲看不出什么破绽,这才轻轻开门离开。
天星尖着耳朵听了一阵,哥哥走远了,蹑手蹑脚走向床边。
“二叔,二叔,你好了吗?”
“小姐?你来干什么?你全都听到了?”眼皮沉重的勾星武有气无力,若不是心里挂牵着寨子里的事,他也不会在沉睡中醒来,见到天明犯倔,他不得不强撑着开导。
“我才来不久,听到一半,二叔你真没事了吗?”
“嗯,我没事了,睡一觉就好,你快回去找你娘亲去,你看我也看不出花来。去吧,让我好好睡一觉,还有些痛。”
“哦哦,那好,我走了哟二叔!”听到二叔说痛,需要休息,天星像个贼一样轻手轻脚离开了,她没注意,自己就是正常走,那厚厚的绣花鞋踩在地上也不会有声音。
天明到家,娘亲在翻看着几匹花布,说是开春了,要给每人做一套衣裳。
“娘亲,长盛哥和木姐姐他们呢?”
“在后厨洗菜呢,一会儿你二林哥买鱼回来,你长盛哥给你们下厨!”“哦哦哦,那我去帮他们洗菜。”
天明不敢多待,怕娘亲看出自己不对劲。
下意识里,他还是认为和哥哥姐姐待着比较舒服,都是孩子,没有面对大人的那种压力,尤其是自己本来就有些心虚,他忘了哥哥姐姐可比娘亲厉害多了。
天明往后厨走去,隐隐约约听到长盛哥和木姐姐再说什么。
“那老妖怪不能杀,因为他天赋神通有些特殊。”
“天明性子很野,这事要是被他知道了,难免心里会有想法!”
“也不是这么说,修行路上,人人利己,再说,人死不能复生,你就算杀了那老妖怪,他们也回不来了。”
“只能如此了。”
站在门外的天明死死握住拳头,压抑住自己开门质问的冲动,二叔刚刚说的话在他脑海不停回旋,一个念头种子在他心里埋下。
后脚进门的天星听到娘亲说天明哥哥帮忙洗菜去了,也想跟着凑热闹,主要是想耍水。
“咦?天明哥哥为什么在偷听长盛哥哥他们讲话呢?”
正要往前打断,突然后退一步,在门框上撞出一些声响。
“哎哟,撞我一下,明天把你吃了。”
“你看路嘛,这么大的人了,真的是!”前屋的娘亲闻言,笑着训了一句。
揉着额头往前走,天明哥哥有些装作没事的正要敲门,天星抢先开口。
“长盛哥,娘亲问你洗好了没,二林哥哥要回来了哟。”
“好啦好啦,这就出来!”
“嘻嘻,今天有木姐姐,有红鱼姐姐,你要做好吃一些哟,主要是我又饿了。”
二人身处凡界,完全放松,不知天明偷听。
木瞳解决了自身困惑,体内觉醒的记忆在加速,只要回到仙界,她很快就能成为一个高手。凡界的灵气只够入门修行者使用,修为一上来,这些灵气浓度就不太够了,只能靠时间堆砌修为。是以她很珍惜跟长盛一家的相处时间。
杨翠看着被处理好的一筐河鱼有些惊讶!红鱼姑娘还真是能挑,这些鱼看起来鳞片细密紧致,水线平缓,颜色要深透一些,一看就是深水尖货,不是档头渔夫,或者常买菜的妇人,不知道这种细鳞味道极鲜,就是太多了些。
“你们备菜备够了吗?”
长盛嘴角微笑,幸好早有准备!
“够了够了,我看到哥哥洗了一大筛箕菜。”
一家人围坐火炉,覆湿炭盖火,只取其温,加以铁盖灭烟,上置温鼎,其内五分,汤底调料分明置于其中,煨汤。其下置炭,但留风口,徐徐催之,沸煮其上。
温鼎是文雅的说法,实则一铜锅,巴陵食道特产。
已经有些馋嘴的天星拿着长长的筷子就要下手,被娘亲看了一眼,站着的身子坐回原位,干吗还要煮啊?
坐在长盛旁边的红鱼第一次见这新奇的吃法,鼻翼微张,这味道实在诱人。
“天上仙人好像没这个吃法,族里也不兴这个,算了,本姑娘好歹是公主,待会儿可以多吃,但要注意形象。”
二林才不管什么稀奇,打定主意,只要婶婶开动,自己就可以下筷子。
天明也被这锅里的香味拉了回来,短暂忘却了悲痛。
薄盖微动,锅内沸声。
红鱼还想着自己饭量吓人,当着杨姨的面,实在有些不雅观。
天星却是不管,反正这么多菜,每一个格子都要放一些,自己吃不完,但我喜欢啊。
红鱼眼睛一亮,想要吃什么,每次都先夹同一种生菜进去,然后再把熟菜夹在自己碗里,这样,锅里都有,天星就不会介意了,我可真是聪明。
茶水渐浅,蜡炬换新,红鱼趁大家都沉醉美味的时候悄悄加快了速度,板框鱼在她身后渐渐变少,突然,筷子落空。
“嗯?”略微扭头一看,空了,恋恋不舍看了下翻腾的锅汤,杨姨已经放筷,正在用一块好看的手巾擦嘴,往后靠着。天明和天星在争抢一块白菜,不过动作不敢太激烈。还好还好,大家都在吃,喝了一口茶,用手巾慢慢擦嘴。
“我吃好了,大家慢慢吃。”
二林和长盛瞪大眼睛看她一眼。
木瞳脸色一红,优雅地吃掉最后一口,这是比朝露晚霞的味道好一些。
“看我干嘛?”
几人齐齐放下筷子:“我也吃好了!”
整齐的声音,让天明天星吓一跳,不过没人抢了更好,剩下的都是我的,两人都较劲,玩去了,还没怎么吃呢!
天星在一堆白菜肉片里翻了翻。
“咦?我的小鱼儿呢?你们都给我吃完了?”
红鱼才不怕,刚刚大家都吃了,我不过多吃了点。
“吃饭就吃饭,这不是鱼么?”杨翠面前的位置离红鱼要远一些,还有。
“嗷呜······”
天星更近一个位置,麻溜儿地把鱼刨在自己的碗里,天明自己也夹了一碗菜慢慢吃着,杨翠把火炉上的物事收拾开去。
几人坐在火炉边,酒足饭饱,一脸惬意。
“今天好像该天明哥哥洗碗了哟,嘻嘻,前吃不管,后吃洗碗。”
天星把蘸料的小碟子往碗里一扣,还剩半截鱼肉的碗就被她拿去后厨了,为了不洗碗,半条鱼也可以放弃。
“嘁,本就该我洗碗呀!”天明依然不忙。
收拾完毕,一群人坐在家里,也不知道聊什么,反正就是餐后小憩,舒服。
“砰砰砰,小天星,出来开门。”
“来啦来啦。”
长盛心里一动,院长可不大会串门,这时候来,也不知有什么事。
打开小院子的门,天星领着院长进来。
“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看来长盛厨艺见长嘛。”
杨翠见礼,孩子们赶紧起身打招呼。
院长乐呵呵坐在炉边,止住正要倒茶的长盛。
“免啦免啦,新来的县令到了,明天你带人去县衙,帮忙厘清一下这段时间县里的文书往来,库房出入,李焕家里有事,请假回乡了,所以明天开始你代他授课。刚刚我进来,蛮牛都没在了,你去找他。”
“院长,蛮牛在隔壁楼里躺着呢,受了点伤,我们刚刚给他看过了,明早起来应该能好。”
院长站起身来,好奇地打量着长盛。
“你倒是越来越有本事了,真是好变化啊,不坐了,我先去看看。”说完便走,长盛跟了出去。
“新来的知县大人是皇族,明天你去抄录,机灵些,以后你要去京城,可能用得着,反正那人好说话的。”
“学生会当心的。”
“当什么心,我就是说说,你这本事,哪里都去得,只是京城的司天监可能对你的路有些帮助,你不用太过慎重。对了,蛮牛怎么会受伤?”
“他和天明他二叔打起来了,两败俱伤,不过已经看过了,休息一晚就能好。”
院长眉毛一掀:“哦?蛮牛是你教的,能两败俱伤?看看去。”
二人就要进门,门里却吵翻了。
“你看你看,急了,是谁先倒地的?”
“你比我高比我壮,你觉得谁先倒地?我多飘一会儿。”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不过是我先醒的。”
“你认输吧,我那侄儿来看我的时候,也不知是谁死猪一样直哼哼。”
“我有吗?”
“不然?”
“好吧,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不过咱还是老实躺着吧,这礼用脚拜给你。”
“也不知少爷用的什么药,我竟感觉睡一觉起来就能好。”
“那是,少爷本事大着呢,随便指点我两次,比我以前练十年都管用。”门外的长盛想想,明白了,红鱼才脱力过,救治凡人,灵力用得少些,留点余地也正常。
长盛敲门,院长进去。
二人见到院长进来,勾星武这糙汉子惴惴不安,边野山民,对读书人十分尊敬,更何况是书院院长,就要起来见礼,被制止。
蛮牛则是羞愧得满脸通红,院长给他看大门这职位,回乡说起来谁不点个大拇指?自家老子喝了两口酒就爱和他那群老哥哥显摆,不管咋样,咱家崽儿也是进书院了不是?你们家有吗?
镇长都和他称兄道弟呢,结果自己一时手痒,唉,丢人!
想着少爷教了自己那么多,居然没打赢大哥,唉,更丢人了!
“吃饱了有力气,不好好看门,跟访客动手,你是怕书院找不到人不是?”
长盛暗笑,院长真是入乡随俗,这话就很白水,一点都不学究文儒。
蛮牛满脸通红:“院长,我以后不敢了,不敢了。”
“嗯,明天没事了就好好当差,人没事就算了,不然你还得给我找人顶缺。”蛮牛又羞愧又感动,打架疼得龇牙咧嘴也没掉眼泪,这下竟哭了。
二人刚关门出去,勾星武趁机道:“德行!我还是个人呢,你哭着臊皮不?”
蛮牛憨憨一顿:“你是大哥嘛!”
勾星武:“······”
送院长到家,长盛在回路上见到木瞳正在等着自己,摸了摸鼻子,有些奇怪。
“干嘛这么看着我?”
木瞳也不知道长盛周边怎么会老是有一些特别的人,认真道:“那个勾星武有古人族血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连古人族是啥都不知道呢。”
“古人族是我天人三族的重要一支,据说完整的古人族血脉,是和龙凤始祖一样的先天生灵,且更为强大,我们天人三族能绵延至今,古人族功不可没!”
“还有这事?你仔细说说。”
“我也不是很清楚,有些东西我还不知道,可以肯定的是,拥有古人族血脉,是一定可以修行的,修行方式可能跟我们现在的天人三族有些不一样。不过他血脉之力好像不太浓,能走到哪一步也不好说!”
长盛想了想,凡界地盘,即便能修行,也高不到哪里去。
“他们是白水的僰人族,修炼的话,他们有自己的祖传典籍,不过已经不太全了,他们祖上可是横行云岭大山,也不知怎地定居白水,后来没落,只在白水一带盘踞,到了我朝开国,更是拒不受命残杀朝廷命官,被大军清剿,经过这次,已经没几个人了。”
“如果能修行,你可以收为己用,你闲着也是闲着,等他好了你好好问问。”
“行,我会的。”
“我和红鱼妹妹回去了,家里床不够睡。”
“好,那我以后就去龙颈潭找你们。”
二人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