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无能狂怒
“啧啧,这就被抓走了?动作还挺快嘛。”
李修然和杨问心、池清婉一起从京城赶来高陵县,刚到城门口,正好撞见被装在囚车里,准备押回京城的孙培,忍不住咂了咂嘴。
杨问心和池清婉闲来无事,也跟着过来了,见状同样一脸畅快。
“杨问心!是你,一定是你害得我对不对!”
囚车里,孙培也看到了李修然三人,顿时抓住囚笼,一脸狰狞的冲他怒吼道。
从被抓到现在,他已经想了很久,唯一想到突然导致自己变成阶下囚的可能,就是有可能带走了秀娥的杨问心三人。
虽然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三人明明只是一个正卫和两个偏卫,到底是怎么直接把事情捅破天的?
杨问心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害你的只会是你自己,与我何关?”
池清婉跟着恶狠狠道:“你这个狗官,当初害的秀娥一家家破人亡时,没想过会有今天吧,现在就是你的报应到了!”
“果然是你们!”
孙培咬牙切齿的看着三人:“我跟你们有何愁何怨?你们为何要害我?我就是死,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李修然揶揄道:“那你可能忘了我们是干嘛的了,现在不能把你怎么样,但若是变成鬼,那正好能将你再斩一次。”
孙培顿时哑口无言,差点忘了他们是镇魔卫,干的就是镇魔除妖的差事,自己如果变成鬼去找他们,那就不是报仇,而是自投罗网了……
明明心里恨的要死,却连威胁都显得如此憋屈,他只能恶狠狠的瞪着三人,一脸无能狂怒。
“哈哈哈哈……”
看着孙培的表情,在囚车里被逐渐拉远,李修然三人一阵大笑,而后进了城。
……
城北,莲花巷。
李修然三人一路打听,很快便找到了秀娥所说的钱大叔家。
门开着,一个穿着一身短打,皮肤微黑精壮的中年男子,正在院子里干着木匠活。
李修然走进门问道:“请问这里是钱壮家吗?”
中年男子抬起头看了一眼,虽然不认识,但还是看出了三人身上穿的官服,连忙起身道:“我就是,几位官爷找我有事?”
李修然笑道:“别紧张,我们乃是镇魔司卫士,今日来找你,是有些事要问你,你隔壁的邻居沈秀娥被赵康抢走,她爹娘到县衙告状却被判诬告屈打致死的事,你可知晓?”
钱壮叹气道:“哪能不知道啊,本来好好的一家子,就这么突然就没了,唉……”
“事情可是你亲眼所见?”池清婉追问道。
钱壮点点头:“秀娥被抢走时我就在场,她爹娘到衙门告状时我也去看了,几位大人为何问起这些?”
果然如此……李修然笑道:“朝廷已经知道了秀娥一家所受的冤屈,如今正要查办此案,只是想要证明秀娥一家的冤屈,还缺少证据,你可愿出庭替她作证?”
“这个……”钱壮面露犹豫,明显有些顾虑。
“你是在担心遭到县令的打击报复吧?”李修然看着他的表情,心领神会道:“你可能还不知道,此事当今陛下都已知晓,案子也是陛下亲自下旨,指定三司会审,共同查办此案,而你担心的孙县令,如今已经成为阶下囚,被押往京城候审了。”
“真的?”钱壮顿时眼睛一亮,惊喜又惊愕。
没等李修然开口,巷子里便先传来一阵喧闹。
“县令被抓走了,孙县令被抓走了。”
“什么?”
“啥时候的事?”
“就刚才,你们没出去看,还不知道呢吧。”
有人飞奔回来奔走相告,立刻在巷子里引起热议。
李修然笑道:“现在信了吧?”
听着巷子外的声音,钱壮连连点头:“信了信了,这个狗官,终于被抓了。”
池清婉道:“怎么样,现在愿意跟我们回京城,替秀娥出堂作证了吧?”
钱壮果断道:“我愿意,秀娥一家的冤屈,也该到洗清的时候了,几位大人就说什么时候走吧?”
“不急,听你刚才的话,似乎有些巴不得孙培早点被抓?”李修然饶有兴趣的问道。
钱壮道:“何止是我,孙培在任这些年,在县里作威作福,全县的人怕都巴不得他早点被抓呢。”
“全县的人都这么恨他吗?”李修然心里一动,嘴角微翘道:“时间还早,不着急回去,我们先去做完另一件事再回去也不迟。”
……
天牢。
孙培心如死灰的枯坐在牢房里,从被押回京城关进来已经好几个时辰,始终一动不动,一脸绝望和木然。
突然,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道身影来到他的牢门前站定,看着里面的孙培皱眉道:
“孙培?”
孙培木然的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眼睛里突然出现了一抹光彩,随即便向快死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的冲向牢门,一把抓住来人,激动道:
“周管事,是彭大人让你来的吗?请你替我向彭大人求求情,请他一定要救救我啊!”
周管事被他抓的一阵龇牙咧嘴,压低声音恼怒道:“你先松手,要不是为了救你,大人让我进来见你干嘛?”
“大人还记得我啊,对不住对不住。”孙培脸上闪过一抹惊喜,同时也知道自己把他抓疼了,赶忙松开手,连声赔罪。
周管事揉着胳膊,没好气道:“听着,大人让我来是要我问问你,秀娥一案上,你还有没有留下什么隐患,能证明你曾拿了那商贾的贿赂,所以才徇私枉法的?
有就说出来,我安排人去替你清理掉,仔细想清楚点,想好了再说,你能不能活下去,都在此一举了。”
“隐患吗?”孙培没敢怠慢,绞尽脑汁开始想,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最后摇头道:“没有了,赵康已死,死无对证,我这边也从来不留痕迹的。”
周管事皱眉道:“你确定?你可要想好了,你是死是活这可是关键。”
孙培道:“我确定,除非赵康那边留了什么证据,不过他都被灭了门,就是留了应该也没人知道,更别说找到了。”
“那就好,记住,等明日开堂,不管他们怎么问,你只管咬死了这一点,这么说就行……”周管事凑到他耳边一阵耳语。
孙培听的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周管事你放心,我都记住了,我一定按你说的办。”
第六十二章:开堂
时间一晃而过,会审之日到了。
午门外。
由于三司会审只负责审理,没有裁决权,案子怎么判,最终还得由呼延帝决定,为了方便他及时了解案情,快速做出定夺,但凡遇到重大案件,需要三司联合审问时,一般都在午门外进行。
大堂之中,林雁江、刘道云和关成和三位主审都到了。
堂前,三张公案一字摆放。
林雁江、刘道云和关成和官阶相同,都是正二品,不过鉴于刘道云年龄稍长,资历也比两人略深,所以坐在了正中,林雁江和关成和分坐左右,倒是没有因为争C位吵起来。
左侧还有位太监旁听,以便随时向呼延帝汇报进展。
堂下,两排衙役手持水火棍严阵以待。
刘道云扫了眼堂下,又看向林雁江和关成和:“既然都到了,那就开始吧,两位大人意下如何?”
“开始吧。”
“刘大人决定便可。”
林雁江和关成和相继开口。
刘道云微微颔首,而后一拍惊堂木:“将原告高陵县民女沈秀娥,被告高陵县县令孙培,一并带上堂来。”
“是。”
衙役领命,快步走出大堂,片刻后,将孙培和沈秀娥一起带了进来。
后者拜倒行礼道:“民女沈秀娥,见过三位大人。”
经过周管事的安抚和叮嘱,孙培明显镇定了许多,在堂中从容站定,而且身为官员,受审也不必下跪,只是躬身行礼道:“下官孙培,见过三位大人。”
堂外,看着孙培的变化,李修然顿时眉头一皱。
作为本案的发现和检举者,他和杨问心、池清婉也来到了现场,待会也要出堂。
池清婉也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低声道:“昨天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今天怎么突然这么镇定了?才一天而已,态度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难道他有什么底气了?”
杨问心皱眉道:“看来还真如林大人所说,今天恐怕会生出些波折了。”
堂上。
刘道云看了眼沈秀娥,询问道:“沈秀娥,你因何状告高陵县县令孙培,有何冤屈,尽数说来。”
“是,大人。”
沈秀娥抬起头,回想起自己的遭遇,脸上依旧忍不住露出一抹悲伤:“两个月前,民女跟爹娘一起到庙里上香还愿,不曾想途中碰到了县里的赵员外。
他见民女容貌不错,便动了色心上前调戏,跟民女爹娘说要将民女纳回家中做妾,民女爹娘不愿,他便指使下人将民女强行抢回了家中。
民女爹娘心急如焚,前去县衙告状,县令孙培却故意袒护赵康,徇私枉法,不分青红皂白便将民女爹娘判了诬告,还责打了三十大板。
可怜我爹我娘一把年纪,哪里能受的住这三十大板,回到家中没多久便双双过世了。
我爹我娘两条人命,皆因孙培屈打致死,还请大人替民女做主啊!”
“大人,她是在污蔑本官!”
秀娥话音刚落,孙培便高声反驳道。
林雁江脸色一冷,看向他呵斥道:“公堂之上,没有问到你话,不得喧哗,你身为朝廷命官,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孙培赶忙躬身行礼:“是下官失礼了,请大人责罚。”
“念在你是初犯,这次就不罚你了,稍后注意。”关成和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刚才沈秀娥状告你的话,你都听到了,你可有何话要说?”
“回大人,她是在污蔑本官。”
孙培振振有词道:“那日她父母来到县衙状告赵康强抢民女,下官立刻便将其传唤到了堂前问话,结果却与两人所说完全不同。
赵康是将二人之女纳回到了家中做妾,但不是抢,而是花了五十两白银买回去的。
下官命人去其家中搜查后,也搜到了这些银子,因此才判的两人诬告,然后按律打了两人板子,下官一切都是按照朝廷的规章办事,何来徇私枉法?”
“大人,他胡说,民女是被赵康抢回的家中,不是买,他也没有给银子,那些银两必是他与赵康合谋栽赃陷害的。”秀娥又怒又急。
关成和猛的拍了下惊堂木,沉声道:“肃静,刚刚说过公堂之上不得喧哗,你就忘了?莫要以为你是鬼魅,本官便罚你不得。”
秀娥满脸不甘,但也只能委屈的不再多言。
堂外。
李修然心里微沉,难怪孙培突然有了底气,才刚开堂,关成和便处处维护他,态度这么明显,他们显然是通过气了啊。
杨问心和池清婉也看的一脸不忿。
刘道云看向秀娥道:“你可有证据能证明你所说都是真的?也没有收受赵康的银两?”
秀娥道:“那日赵康强抢民女时,民女邻居钱壮一家也在现场,他亲眼所见,民女是被赵康抢走的,绝不是买。
民女之案,是由镇魔司杨问心、李修然和池清婉三位大人最早发现,并且已将钱大叔带回了京城,就在堂外,他们可以替民女作证。”
孙培顿时脸色微变。
关成和也微微皱起了眉。
刘道云道:“传他们上堂。”
来了……李修然精神一振,吸了口气,和杨问心、池清婉一起迈步而入,躬身行礼道:“卑职见过三位大人。”
钱壮跟在旁边,态度就没三人那么从容淡定了,活了半辈子,哪里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一脸忐忑的来到堂上,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头都不敢抬。
刘道云看着他道:“你便是钱壮?本官问你,方才沈秀娥说你亲眼见到她是被赵康强抢回家,而不是买,此话是否属实?”
“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若是诬告朝廷命官,罪责可不轻。”关成和瞥了他一眼,淡淡的提醒道。
本来就忐忑的钱壮,闻言瞬间脸色一白,趴在地上的身体都有些微微抖动起来。
林雁江开口道:“不必紧张,你只管实话实说,若无虚言,谁都定不了你的罪。”
钱壮脸色稍缓,硬着头皮道:“回、回大人,那日小人确、确实在场,亲眼所见赵员外指使下人把秀娥抢了回去,不是买,也、也没有给银子。”
林雁江顿时脸色一沉,看向孙培道:“孙培,你还有何话说?”
第六十三章:万民书
刘道云跟着看向孙培。
李修然和杨问心、池清婉同样侧身,向他看了过去。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孙培并没有惊慌失色,反而依旧很镇定,拱手道:“若真是如此,那下官确实是失察了,下官有错,请大人责罚。”
“只是失察吗?两条人命就因为你的失察而白白丧命,你一句失察就想带过?”
林雁江脸色阴沉,一拍惊堂木,呵斥道:“从实招来,你是不是和那商贾串通好了,故意栽赃陷害的沈秀娥父母?”
孙培眼皮一跳,硬着头皮道:“绝无此事,下官只是一时失察,绝对没有和谁串通,更没有陷害她父母,还请大人明鉴。”
林雁江沉声道:“那你方才所说,派人去她家中搜出来的那五十两白银又是怎么回事?不是你让人栽赃,难道银子还能凭空长出来不成?”
孙培狡辩道:“许是那赵康把银子放到她家中,故意给自己开脱的也说不定。”
反正人死了,什么事都可以往他身上推呗……李修然瞥了他一眼,也算是看明白了,孙培必然早就做好了打算,说不得还是关成和、或者孙策派人指点的他。
先矢口否认,如果实在躲不掉,那就退而求其次,咬死了只承认自己失察,绝没有贪赃枉法,草菅人命,把自己的罪责降到最低。
前者可是要杀头的,但如果只是失察,那最多不过革职。
甚至有关成和袒护,他连革职都不用,罚点俸禄或者最多贬官就能应付过去,罪责可比贪赃枉法要轻多了。
“孙培所言也并非毫无道理,林大人如此动怒干嘛?”
关成和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想要证明孙培和赵康串通,故意徇私枉法,得有证据才行,可不是靠动怒就能定罪的。
现在赵康已死,死无对证,再查下去也是白费功夫。
既然孙培也承认了自己失察,我看这件案子不如就这么了结了吧,两位大人意下如何?”
刘道云看向秀娥,道:“你可还有其它证据能证明此事?若没有,那此案就只能暂时如此了。”
秀娥顿时一脸焦急的向李修然看了过去。
“启禀大人。”
李修然心领神会,拱手道:“卑职有证据呈上。”
刘道云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有何证据,呈上来吧。”
“是。”
“昨日卑职前往高陵县带钱壮回京出堂时,恰好赶上孙县令被押解回京,全城百姓听闻后,喜不自胜、欢呼雀跃的盛况。
卑职这才知道,原来高陵县里遭到孙县令迫害的百姓,远不止秀娥一个,这些年孙县令在县里专横跋扈、作威作福,全城的百姓都早已苦他久矣。
听闻朝廷要将他查办,自发向卑职递交了一份万民书,列举了孙县令在任以来,在高陵县贪赃枉法、屈打成招、鱼肉百姓等八大罪状,请卑职带回给大人过目。”
李修然边说边掏出万民书,双手呈了上去。
昨天听钱壮说全城的人都巴不得孙培被抓后,他当时便灵机一动,联合到不少百姓搞出了这封万民书。
也幸亏他弄了这么一个后手,不然今天怕是还真要拿孙培没办法了。
“你血口喷人,大人,这万民书一定是他伪造的。”孙培镇定不了了,顿时脸色大变,矢口否认。
林雁江脸色一沉:“已经说过公堂之上,不得喧哗,你还敢咆哮公堂,真是目无法纪,来人,给本官掌嘴!”
“是。”衙役沉声领命。
孙培瞬间脸色一白,没等他开口求饶,衙役便走到了他身前,抬手就是几巴掌,狠狠抽在了他嘴上,力道不小,孙培嘴上直接被打出了鲜血。
被他刚才嚣张抵赖的态度气的牙痒的秀娥和池清婉,看的一脸解气。
杨问心的眉头都舒展了些。
李修然也忍不住一乐。
关成和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这几巴掌打的不止孙培,更像是林雁江借题发挥打在了他脸上,但是偏偏他还没办法,只能黑着脸接过刘道云看完递过来的万民书看了几眼,不屑道:
“就这么几个人,也好意思叫万民书?罪状倒是列了不少,可有一个确凿证据?”
老狐狸,反应还挺快嘛……李修然腹诽一句,摇头道:“昨日时间太仓促,卑职还未来得及去查证。”
“那就是没有了?”关成和嗤之以鼻道:“一个毫无佐证的万民书,口说无凭,何以为信?”
林雁江当即反驳道:“关大人此言差矣,万民联名请愿,可见高陵县里早已民怨沸腾,如何能说是口说无凭?”
关成和不甘示弱道:“此书毫无证据,真假都难辨,可信度尚存疑,林大人哪里看出的民怨沸腾?”
眼见俩人又要吵起来,刘道云赶忙道:“两位大人也不必吵了,既然难以决断,那就上呈陛下,由陛下来定夺吧,两位意下如何?”
林雁江随即附和:“刘大人所言甚是。”
关成和脸色微变,李修然既然敢把万民书拿出来,他自己也知道真假多半没问题,若是让陛下知道,那本案的走向可就有些不好说了。
但是刘道云和林雁江都赞成,他也不好再反对,只能附和道:“本官也无异议。”
“既然如此……”刘道云转身看向旁边的太监,道:“就请庞公公将刚才的审问记录和这万民书,一并呈送给陛下吧。”
“三位大人稍候,我这便去。”庞公公接过卷宗和万民书,快步出了大堂。
会审地点就在午门外,距离不远,没过多久,庞公公便去而复返,带回了呼延帝的口谕:
“三位大人,陛下有旨,万民书兹事体大,不可不察,今日会审暂时终止,三日后再审。
着镇魔司偏卫李修然即刻前往高陵县,将万民书上所列罪状一一调查清楚,回来禀报,钦此。”
休堂了吗……李修然心头自语,没能直接将孙培问罪略有些遗憾,不过能用万民书引起皇帝重视,三日后再审,结果也算不错了,尤其还是他去调查。
李修然欣然领命:“卑职遵旨。”
林雁江、刘道云和关成和也躬身接了旨。
刘道云道:“既然陛下有命,那今日会审就到这里,将孙培押回天牢,三日后再审,退堂。”
孙培再度变的面如死灰,被衙役架出了大堂。
李修然和杨问心等人刚要离开,就听关成和突然道:
“等等,孙培作为嫌犯都被押回了大牢,沈秀娥作为将赵康一家灭门的凶手,是不是也该被打入大牢候审?”
第六十四章:搜集罪证
李修然顿时脸色微变,有些没想到都退堂了,关成和还会发难,要把秀娥打入大牢。
偏偏他说的还无可反驳,孙培还未定罪都被关进了天牢,秀娥作为将赵康一家灭门的元凶,暂时收押也合情合理。
林雁江都没办法开口维护她。
杨问心和池清婉也皱起了眉,眼神里闪过些许焦急和忧虑。
反倒是秀娥浑不在意,还劝解起了几人:“只要能替爹娘报仇,秀娥死都不怕,更何况是区区大牢,去便去了,几位大人不必担忧。”
“只能让你暂时委屈一下了。”李修然无奈道。
刘道云微微颔首:“关尚书之言也有理,那便把沈秀娥也押入大牢候审吧。”
关成和看了眼林雁江,仿佛反击了他刚才的借题发挥,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而后冷冷的瞥了李修然一眼,对于这个今天突然搅了场的小小偏卫,心头很是不爽,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好歹是个二品大员,跟我一个小偏卫计较,气量未免有点太小了吧……李修然吐槽一句,看着秀娥被衙役带走,快步向林雁江走了过去:
“大人,秀娥被收押起来,安全方面不可不防,万一有人狗急跳墙,她很可能会有危险。”
林雁江微微颔首:“这一点确实得防备,你放心吧,我会派人过去叮嘱,让大牢那边严加看护的。”
“那我就放心了。”李修然笑了笑。
林雁江看了他一眼:“这次陛下没让三司前去调查,反倒单单点了你,可见陛下对你的能力很认可。
这是个机会,你可要把握住,把万民书上所列罪状仔细调查清楚,让陛下满意,日后你都能受益无穷。”
李修然正色道:“大人放心,我会的。”
林雁江微微颔首:“三天后就要再审,时间不算充裕,我便不留你了,早去早回。”
“是。”李修然拱了拱手。
“反正司里也没什么事,我跟你一起去吧。”池清婉凑了过来,跃跃欲试道。
“万一真有人狗急跳墙,你此行恐怕会更危险,我也跟你同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杨问心迟疑一下,也忍不住开口道。
你是怕我有危险吗?你怕是自己想去凑热闹吧……李修然看了他一眼,欣然道:“正好缺人手,大人和清婉愿意同去,我求之不得。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吧。”
……
京城某处。
一间密室里。
一个高大的身影席地盘膝而坐,正在闭目调息,房门突然打开,一个魁梧的身影迈步走了进来。
高大身影睁开眼看了来人一眼,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那女鬼并未被杀,还来到了京城,告了御状,现在连皇帝都知道了她的存在,下旨三司会审,这就是你说的天衣无缝?”来人沉声道,语气似乎有些恼怒。
“还活着吗?都告到京城来了……不能让她乱开口,我会安排人去解决掉这个后患,你不必担心。”
高大身影脸色微冷,说完又看向来人道:“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一切就绪,我可不像你一样,办事那么粗糙。”来人自信满满,又透出一股嘲讽。
被连续出言不善,高大身影的脸色也彻底冷了下来:“这样最好,按计划进行吧,希望你能像你说的一样把事办好,万一出现纰漏,没人能救得了你。”
“不用你提醒。”来人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高大身影看着他的背影,眼中一片冷峻。
……
高陵县。
退堂之后,李修然便和杨问心、池清婉一起马不停蹄的再次赶了过来,同行的还有出堂做完证顺路要返回的钱壮。
要搜集证据,首先要找到苦主,作为本地人,钱壮对此最清楚,来的路上李修然便向他了解了情况,并在他带领下,直接来到了第一户受害者家。
“三位大人,这里就是马顺家。”
钱壮指着面前的破旧民宅,向李修然三人道:“他也是个可怜人,原本家境还算不错,住着三间大瓦房,可比这里强多了。
但是运气不好,住在了一个泼皮隔壁,那泼皮听闻县令好美色,直接把自己妹妹送给了他当小妾,借此攀上了孙培的高枝,自己也变的嚣张跋扈,觉得自己家里小,想要扩建,给了二两银子,就把他家给抢了去。
马顺不服,到衙门里告状,有孙培袒护,不但没告赢,还被打了一顿板子,这才搬到这里来住。
具体的大人您自己问他吧,我去把他叫出来。”
院门开着,钱壮边说边直接走了进去:“马顺、马顺?你在家吗?”
“谁啊?”
屋里传来声音,一个消瘦略矮,腿脚还有点不太好的中年男子,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看了眼钱壮,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李修然三人,眼神略有些疑惑和警惕:
“钱壮?你找我有事?”
“不是我找你,是这三位大人要找你。”
钱壮笑着指了指李修然三人:“你不是一直想要拿回被侯三霸占走的宅子,状告孙培,替自己讨回公道吗?
这三位大人就是来调查孙培的,你有什么冤屈尽可以对三位大人讲。”
马顺狐疑道:“孙培不是都被抓走了吗?还调查什么?”
“抓走可不等于定罪,想要将他法办,得有证据才行,若是没有证据能定他的罪,说不定他哪天就又回来了。”见他警惕性还挺高,池清婉故意吓他道。
马顺当即脸色一变,急道:“他还能回来?还有没有天理了?他这种狗官,难道就没人能办的了他了吗?”
李修然顺势道:“所以才需要你配合我们调查,只要找出证据,那就没人能保得住他了。”
马顺二话不说道:“我一定配合,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李修然笑道:“把你的遭遇详细跟我说说就行,侯三是如何霸占走你的宅院,孙培又是如何偏袒的他,你之后就没再想过替自己伸冤吗?”
“怎么没想,我都想去京城告状了,但是那侯三一直提防着我,城门守兵都打点好了,见我出城就会把我拦下,然后知会侯三把我一阵打骂,我这条腿就是被他给打折的。”
马顺想起来就是一脸憋屈,把事情跟李修然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池清婉听的脸色铁青:“看来除了孙培,还有人也该杀啊。”
李修然道:“你可有证据能证明自己的冤屈?”
马顺当即道:“当然有,我那宅子的房契都在我手里呢。”
“那就足够了。”
李修然眼睛一亮,有房契在,这第一份证据就算是到手了。
第六十五章:诡异
一连三天,李修然和杨问心、池清婉,都在搜集孙培的罪证。
知道县令贪财好色,县里一些趋炎附势的人为投其所好,有钱的送钱,没钱的送女人,攀上孙培的关系,便开始在县里仗势欺人,横行无忌。
在任这些年,孙培助纣为虐、贪赃枉法、欺压良善,着实做了不少恶。
三天下来,李修然收获满满,最终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到了京城。
先去跟林雁江禀报了下后,李修然和杨问心、池清婉一起返回了镇魔司。
刚进大门,李修然就陡然察觉到了司里的气氛似乎有点不对,从门口的守卫到所有人,全都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跟以往比严肃了很多。
杨问心也发现了异常,随手拉住一个人,皱眉道:“司里出什么事了吗?”
“杨正卫,您才回来吗?刚刚有歹徒闯进了大牢行凶,还让他给跑了,大人很震怒,把几位镇抚使都给骂了一遍。”那人低声道。
“有歹徒闯进大牢行凶?”池清婉顿时一惊,然后和李修然、杨问心异口同声道:
“秀娥!”
秀娥身为鬼修,普通的大牢可关不住她,要关只能关进镇魔司大牢。
前几天才刚把她关进来,今日就有人闯进去行凶,目标很可能就是她!
没想到还真有人狗急跳墙想要将秀娥灭口啊……李修然心头一紧,追问道:“可有妖魔被杀?”
“那倒没有,牢里守卫森严,歹徒刚现身动手,就被发现了,被轮值的丁镇抚使阻拦,没能得逞,好像只有一个嫌犯受了伤。”
“还好还好,只是受了伤。”池清婉顿时松了口气。
李修然和杨问心也都脸色稍缓:“还是去大牢里看看吧,看看到底是不是秀娥,伤的重不重。”
“走。”杨问心点点头,抬脚便走。
李修然和池清婉紧随其后。
作为镇魔司总部,大牢守备更加森严,尤其刚刚被歹徒闯进过之后,守卫明显又增加了许多。
李修然和杨问心、池清婉身为内部人士都被拦在了大门之外,最终还是抬出了他正奉命查案,而牢里刚刚被歹徒打伤的正是他案子里的嫌犯,他得进去查看一下情况,这才被允许进入。
大牢里,光线阴暗,充斥着一股腐败的气息,大概是关押了太多妖魔,里面煞气浓郁,透着一股阴森。
杨问心和池清婉都有些不适应,李修然却正好相反,全身一阵舒爽,每个细胞都在雀跃,对充斥在四周的煞气露出一股贪婪和渴望,不用他催动,化魔大典便自行运转起来。
这里倒是个不错的修炼之地啊……李修然精神一振,功法上说可以直接吞噬煞气提高修炼速度,果然没有错,如果能在这里修炼,效果绝对比在练功房还要好不少,而且还不要功绩点!
可惜大牢轻易不让进,而且他一个镇魔卫,天天往这里跑也有点说不过去啊,李修然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秀娥,真是你受伤了?”
三人一路来到关押秀娥的牢房,看着萎靡了许多,身影都变得有些透明,正在闭目调息的秀娥,池清婉顿时焦急的出声询问道。
秀娥瞬间睁开了眼,看着李修然三人,猛然起身,一脸惊喜道:“大人你们回来了?可有搜集到证据?”
“证据充足,不必担心。”李修然看着她道:“你的伤怎么样?”
秀娥顿时松了口气,欣喜道:“多谢大人,我还好,没有伤到本源,修养些时日就能恢复,大人不必担心。”
“那就好。”池清婉舒了口气。
李修然也心里一松,又皱眉道:“刚才向你出手的歹徒,可曾对你说过什么?他的相貌你可有看清?”
“什么都没说,他突然出现,直接就向我出手了,一句话都没说,脸上蒙着面,相貌我也没有看清。”
秀娥摇了摇头,说着顿了下,话音一转又道:“不过他身上煞气很重,出手也很是阴狠,如果我没看错,他多半也是一个妖魔。”
“妖魔?”
李修然和杨问心、池清婉同时一愣。
有动机向秀娥出手的,也就孙培、彭策和关成和了,但是他们都是朝廷命官,就算想把秀娥灭口,也不至于去找一个妖魔来行凶吧?
身为朝廷命官,却跟妖魔有染,按呼延帝国律法,这可是重罪!
而且……现在陛下要调查的重点是万民书上所列的罪状,跟秀娥的关系已经不大,就算把她灭口,作用也不会很大。
能当上知府和尚书,彭策和关成和可都是官场老油条,能看不出来这一点?宁愿冒险背上和妖魔勾结的罪名,也要来把秀娥灭口,未免有点不太理智了吧。
还有,这里可是镇魔司,专肆镇魔除妖的机构,守卫森严,歹徒一个妖魔,是怎么混进来的?
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大牢行凶,最后居然还能跑掉……
李修然越想越感觉,这里面处处透着诡异,眉头微皱的看向秀娥,道:“除了赵康和孙培之外,你可还有其他仇人?”
秀娥摇了摇头:“我跟爹娘一直与人为善,平日里很少跟人起争执,除了赵康和孙培之外,就没有其他仇人了。
有也只是些小矛盾,而且都是普通百姓,哪里能请到像歹徒那样修为高深的妖魔来向我行凶?”
“那就怪了啊,如果没仇,刚才那歹徒还能无缘无故来向你出手不成?”池清婉眉毛一挑,也有些想不通。
李修然看着秀娥道:“你再好好想想,看看有没有漏掉什么人,今天能向你出手,明天他说不定还会继续向你发难,不把他揪出来,始终是个隐患。”
秀娥冥思苦想片刻,依旧摇了摇头:“除了赵康和孙培之外,我确实再没有其他仇人了。”
难道对方向她出手不是出于恩怨?那还能是因为什么?李修然皱着眉,百思不解,越发觉得这事似乎有些不简单,只是毫无头绪,他只能暂时压下疑惑,道:
“那就算了,先不想这事了,明日就要再次开堂,你刚才又受了伤,先好好恢复一下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第六十六章:招供
一夜一晃而过。
午门外大堂里,林雁江、刘道云和关成和端坐在公案后,庞公公也站在了侧旁,准备继续旁听。
堂下,两排衙役严阵以待。
李修然和杨问心、池清婉也赶到了堂外,等候会审再次开堂。
一切就绪。
刘道云没有啰嗦,直接把原告秀娥和被告孙培,以及奉命前去调查万民书上所列罪状的李修然,一并传唤上堂,直接开始审问。
“李修然,陛下命你前去调查,如今三天已过,你可有调查清楚,万民书上列出的孙培的罪状,是否属实?”
刘道云看向李修然,率先发问。
堂下,孙培顿时一脸紧张,脑门上都隐隐冒出了汗。
虽然昨晚已经得到李修然回应,但是具体情况秀娥也不得而知,她的脸上也露出一抹忐忑。
“回大人。”
李修然拱手道:“卑职已经调查清楚,万民书上所列罪状全部属实!
孙培在任七年大肆敛财、助纣为虐、贪赃枉法、欺压良善、作恶多端,卑职已查证到的便有三百七十四人遭到孙培打压,伸冤无门,十一人更是因他无辜枉死。
所有罪证和受害百姓的证词,卑职都已整理清楚,请大人过目。”
说完掏出整理好的证据,呈到了林雁江、刘道云和关成和面前。
孙培瞬间脸色惨白,张口就想替自己辩解,但是想起上次就曾因此被掌嘴,最终还是忍了下来,没敢开口。
秀娥顿时松了口气,期待的看向林雁江三人。
刘道云翻看着李修然呈上的证词和证据,脸色越看越阴沉,猛然抬起头道:“孙培,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可说?”
“大人,下官冤枉啊,下官自上任以来一直勤勤恳恳,不曾有怠,这些证据定是李修然伪造,他跟沈秀娥关系亲密,定是想要帮她陷害下官,请大人明鉴!”孙培矢口否认。
“上任七年,就纳了十六房小妾,你可真够勤恳啊。”
林雁江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这个叫侯三的泼皮,就因为把妹妹送给你做妾,就仗势欺人、强占了县里百姓马顺的家宅,到处为非作歹,也是他伪造了?”
“这个……”
孙培一时语塞,硬着头皮道:“下官记得马顺的家宅乃是侯三买下,何来强占一说?”
“既然是买,那这房契为何还在马顺手中?上面所写又为何还是马顺的姓名?”林雁江挑出房契,质问道。
孙培顿时哑口无言。
刘道云一拍惊堂木,呵斥道:“我看你是冥顽不灵,不用刑,你是不会招供了,来人,给本官大刑伺候!”
孙培瞬间脸色大变,急忙看向关成和:“大人,救我啊大人!下官真是冤枉的!”
关成和顿时脸色一沉,直接向他求情,这不是摆明了说他和孙培有私,会偏袒他吗?
本来看到这么多证据,他就知道孙培恐怕在劫难逃了,现在居然还想拖他下水,关成和直接翻脸,和他撇清关系,恼怒道:
“证据确凿还敢咆哮公堂,给本官打!”
“是。”
衙役领命出列,两人把孙培按在地上,另外两人手持水火棍,抡起来便开始打。
“啊…大人救命啊大人,啊……”
孙培一阵惨叫,连声求救,可惜没人理会,一直养尊处优,他哪里受过这种大刑,几板子打下去便扛不住了,急声求饶道:
“别打了,我认、我认罪,求大人别打了!”
刘道云脸色稍缓,挥手撤掉了衙役:“早知如此,刚才何必嘴硬,既然认罪,那就签字画押吧。”
文书立刻把记录好的供词,拿到了孙培面前。
孙培颓丧的拿起笔,认命般的在上面签了字画了押。
看着将自己父母屈打致死的罪魁祸首终于认罪,秀娥瞬间喜极而泣。
杨问心和池清婉站在堂外,也看的喜上眉梢。
李修然的脸上也露出一抹大功告成的笑容。
“孙培既已认罪,那接下来就该审问另一件案子了。”关成和幽幽一句,看向秀娥道:“沈秀娥,高陵县商贾赵康一家三十六口满门被害,可是你所为?”
老狐狸,还记着这茬呢……李修然眼皮一跳。
堂外,杨问心和池清婉也心里一沉。
秀娥同样愣了愣,略作迟疑,如实道:“是民女所为,但是民女此举也是事出有因,民女一家三口全部蒙冤而死,皆是因那赵康而起,民女只是在替自己和爹娘报仇,并非滥杀无辜。”
关成和冷笑道:“抓你的是赵康,要报仇你杀他便足够了,为何还要将他满门灭绝,连家眷仆人都不放过?
此事与他们又有何关?你还敢说你不是在滥杀无辜?”
“当然不是!”
“赵康就是因为有那些仆人做爪牙,所以才能欺男霸女,将民女强抢回家,并帮他将民女囚禁在房中。
他家中家眷更是对民女百般折辱,尤其赵康发妻柳氏,得知民女怀上身孕后,担心民女将孩子生下,将来跟她儿子争夺家产,便下毒将民女谋害。
民女之死,就是拜她所赐,赵家上下没有一人无辜,何来滥杀?”秀娥一脸悲愤道。
关成和冷哼一声:“你说不是就不是?反正他们已死,你就想把责任都推到他们身上,好减轻你的罪责?
可惜你打错了算盘!
洗清自己要靠证据,可不是凭你空口白说,你可有证据能证明你刚才所言非虚?”
“启禀大人。”
不等秀娥开口,李修然便拱手接话道:“卑职有证据能证明,沈秀娥刚才所言非虚。”
又是你……关成和瞬间脸色一沉,冷冷的看向李修然,心头一阵恼怒。
自己刚说完,他就接上了话,这是摆明了在跟自己对着干啊!
关成和恨恨道:“你有何证据?”
这眼神、这口气,你好像很气啊……李修然心里嘀咕一句,反正上次就已经得罪了他,他倒是毫不在意,掏出一份供词道:
“卑职这几日在高陵县调查孙培的罪状时,也顺带查清了沈秀娥的死因,县城寿康坊掌柜证实,赵康发妻柳氏的贴身丫鬟秋荷不久前曾在他店中购买过砒霜,而沈秀娥就是砒霜中毒而死。
而上次开堂时,钱壮也曾证实,沈秀娥是被赵康指使下人抢回的家中,可见赵家里的家丁和丫鬟也都是导致沈秀娥身死的帮凶,她刚才所言也不无道理。
这是寿康坊掌柜的供词,请大人过目。”
第六十七章:判决
之前听林雁江说起过,这次会审是赵家灭门案和孙培案并审,所以这三日来李修然在高陵县调查孙培的罪状时,也把秀娥的死因查了查。
本来是想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让他用上了。
关成和看着李修然呈上来的供词,越看脸色越阴沉:“就算她所说有些道理,但是也不能证明赵家所有人都有罪。
更不该由她来动用死刑,这是在藐视朝廷的法度!当以重处,以儆效尤!”
看着关成和吃瘪的表情,一向严肃的林雁江也忍不住露出了一抹惬意的笑:“但是至少能够说明,赵家大部分人都不无辜。
蒙受了如此大的冤屈,沈秀娥行事偏激些,也情有可原,何来藐视朝廷的法度?”
关成和脸一黑:“动用死刑,还不算藐视朝廷的法度吗?”
林雁江淡淡道:“法理也不外乎人情。”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刘道云赶忙道:“两位大人说的都有道理,既然谁都说服不了谁,我看不如还是交给陛下来定夺吧,如何?”
林雁江拱手道:“自当圣裁。”
关成和哼了一声,也没有反对。
刘道云转身看向旁边的庞公公:“有劳庞公公了。”
“大人客气了,陛下派奴才来,不就是干这差事的吗,三位大人稍后,我这便去。”庞公公笑了笑,接过供词,快步出了大堂。
……
皇宫,御书房。
呼延寿端坐在龙椅上看着奏章,听到门口传来动静,抬头看了眼匆匆进门的庞公公,淡淡道:“审完了?”
“陛下,孙培案已经审结,经过镇魔司偏卫李修然查证,万民书上所列罪状全部属实,证据确凿,孙培也认了罪。
但是赵康灭门案,林大人和关尚书意见有分歧,刘大人请陛下来定夺,沈秀娥该如何来判决。
供词在此,请陛下过目。”庞公公边说边把供词呈到了皇帝面前。
呼延寿拿起供词看了一遍,而后狠狠拍在桌上,冷冷道:“果然是个无法无天的狗官,在任七年就坑害了如此多的百姓,真是死不足惜。
拟旨,高陵县县令孙培贪赃枉法、欺压良善、草菅人命、恶贯满盈,罪不容恕,判处斩立决,其他涉案人员一律按律严惩。
至于沈秀娥……虽然将赵康灭门,手段毒辣,按律当斩,但是念在其事出有因,情有可原,可以从轻发落,将她打入镇魔狱,镇压十年,以儆效尤。”
……
午门外大堂。
庞公公去而复返,当众宣读了圣旨。
李修然听完暗暗松了口气,感觉这个判决倒也正合适,毕竟犯下了灭门大案,不可能轻饶,但是秀娥同样也蒙受了巨大冤屈,事出有因,也不至于判太重,十年不多不少正好。
对于只剩魂魄的秀娥,没有了寿元限制,十年并不算很长,而且镇魔狱里煞气浓郁,也更适合她修行,没准还是件好事,全当闭关了。
李修然边想边和林雁江等人一起接了圣旨。
孙培直接瘫在了地上,面无血色。
父母的大仇终于得报,秀娥喜极而泣,向林雁江郑重的行了一礼:“多谢大人替民女做主。”
“不必谢我,我只是公事公办,并没有为你徇私,要谢你还是谢他吧,案子是他发现,证据也都是他找来的,他才是出力最大的人。”
林雁江微微一笑,指了指李修然道。
“秀娥多谢大人相助,大人的大恩大德,秀娥无以为报,待镇压期满,从镇魔狱中出来后,秀娥一定当牛做马报答大人的恩德。”秀娥转过身来,又向李修然郑重行礼道。
“我也没做什么,你不必在意,虽然没了身躯,但是成为鬼修,你也算是因祸得福,迈入了修行之道的大门,如今大仇得报,你也可以重新开始你的人生了。
鬼修虽然不是正道,但是只要心存善念,正道亦可是妖魔,希望日后你能做个正道修士,莫要为恶。”李修然笑了笑,勉励道。
“秀娥一定铭记在心。”秀娥郑重答应下来,而后被衙役带出了大堂。
孙培没保下来,还又被李修然这个小小偏卫落了面子,最后连想严惩沈秀娥来反击一下林雁江的愿望都落了空,关成和的脸色一片阴沉,冷冷的看了眼李修然,要不是他,今天他也不会如此难看,心里恨意涌动,最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啧啧,这是把我恨上了啊……李修然转过身,正好看到他的眼神,忍不住咂了咂嘴,反正已经得罪了他,他倒也没太在意,和林雁江一起出了大堂。
看到孙培被判问斩,而秀娥又被从轻发落,结果大快人心,池清婉依旧兴奋不已。
就连一向冷漠的杨问心,嘴角都忍不住带起一抹笑意,见李修然出来,收敛起笑容,正色道:“看关尚书的表情,显然是把你给恨上了,他在朝里党羽众多,势力不小,以后你怕是要有麻烦了。”
“不必担心,这官场还轮不到他只手遮天。”林雁江淡淡一句。
不愧是大佬,说话都这么有气势……李修然心里一喜,这是明显在表示会罩着他啊,赶忙拱手感谢道:“多谢大人维护。”
林雁江笑了笑:“衙门还有事情要处理,我先走一步了。”
“大人慢走。”
李修然和杨问心、池清婉同时拱手恭送,目送他走远,三人也一起离开了午门外。
“李兄,案子判了没?结果怎么样?”
刚刚走出来,李修然就见林丰凯快步迎了过来。
午门属于皇宫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很明显,林丰凯就是那个闲杂人等,因此只能等在外面。
“判了,孙培斩立决,秀娥被从轻发落,关入镇魔狱,镇压十年。”李修然笑着告知道。
“哈哈哈,这真是大快人心啊。”林丰凯喜上眉梢,兴奋道:“如此喜事,正好今日天香阁花魁香菱姑娘便要正式开门待客,我们一起过去庆祝一番如何?”
“就是今天吗?”李修然微微惊讶,对他之前说过的香菱姑娘倒是还有印象。
第六十八章:冤家路窄
“没错,这可是京城难得一见的盛会,错过了可就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再赶上了,索性无事,一起去吧。”
林丰凯笑着邀请道。
两次都听他如此盛赞,李修然也勾起了点兴趣,看向杨问心道:“大人有没有兴致一起过去看看?”
杨问心略作迟疑。
林丰凯撺掇道:“一起去吧,秀娥大仇得报,杨正卫也奔波了挺久,权当去庆祝放松一下。”
“好吧,那便一起去看看。”盛情难却,杨问心只好点了点头。
“想去就去嘛,还扭扭捏捏的。”池清婉鄙视的瞥了他一眼,又看向林丰凯和李修然,轻哼一声道:“既然要去庆祝,你俩为何不邀请我?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偏见?”
杨问心瞬间老脸一红。
那可是青楼,邀请你干嘛……李修然腹诽。
林丰凯有些尴尬的看向她道:“池小姐别误会,非是我不邀请你,只是天香阁乃是风月场所,池小姐去恐怕会有些不便。”
池清婉撇嘴道:“能有何不便?你们去得,我就去不得?今天我还偏要去见识见识,带路吧。”
见她态度坚决,林丰凯只好苦笑的答应下来:“既然池小姐也感兴趣,那便一起去吧,跟我来。”
……
天香阁。
京城最顶级的风月场所之一。
名字虽然带了一个阁,但不是只有一座阁楼,而是一片院落,其中主体结构是一座阁楼,高七层,建的宏伟壮观,内部装饰的也很精美,进门便是一座巨型汉白玉浮雕,处处雕梁画栋,每层之间有回廊相连,显然经过精心布置,透着一股奢华大气。
“人还真不少。”李修然跟随林丰凯一路赶来,进门看着已经人影绰绰的大厅,忍不住咂了咂嘴。
“那是当然,天香阁推出花魁可是不多见的,有时几年都推出不了一位,但是每次推出来的,必然都是经过精挑细选、从小便开始培养,不止容貌出众,才华同样横溢。
香菱姑娘虽然还不曾开门待客,但是之前几次露面,都曾引发轰动,早已名声在外。
今天终于要开门待客了,消息早就传了出来,都想做她第一位入幕之宾呢,人能少吗?”林丰凯笑着介绍道。
果然不能低估了美女对老色批的吸引力……李修然暗暗腹诽。
第一次来青楼,池清婉显然很新奇,看着四周一阵打量,颇有种长了见识的感觉。
杨问心应该也很少来这种地方,冷漠的脸上又多了股拘谨。
林丰凯就是常客了,熟门熟路道:“大厅里人多,太吵闹,视线也不好,直接上二楼吧。”
说着带三人向二楼走去。
人果然比大厅少了不少,而且全部绫罗绸缎满身,衣着华贵,显然二楼有门槛,想上来还得有钱才行。
李修然四人,每人交了十两银子的门票钱才上到二楼。
林丰凯找了个靠近回廊的座位,刚要带李修然三人过去,就听旁边突然传来声音。
“呦,女人都上青楼来了,真是稀奇啊。”
一个身穿蓝色锦袍,身材高挑略显单薄,五官规整、相貌还算不错,但是脸色有些发白,两只眼眶上更是黑眼圈浓重,一副身体被掏空了的模样的年轻男子,看到池清婉,当即调笑道:
“长的还挺漂亮,主动往青楼跑,是不是春心萌动了?要不要我来陪陪你?”
池清婉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啧啧,还挺有脾气,越来越对我胃口了,真不考虑一下吗?”年轻男子一脸戏谑道。
“胡瑞康,这是我请来的朋友,你不要太过分了。”林丰凯看了他一眼,脸色也沉了下来,警告道。
“林公子也在啊,那更好了,大家正好一起交个朋友。”胡瑞康瞥了他一眼,并没有收敛,显然没把林丰凯的警告放在眼里。
林丰凯有些尴尬,恼怒的看了他一眼,懒得再跟他计较,向池清婉道:“不必理他,我们走。”
“别急着走啊,认识一下而已,林公子这点面子都不给吗?”胡瑞康却不依不饶,说着还想拦下几人。
池清婉忍无可忍,一把拍掉他伸来的胳膊,脸色冰冷道:“滚!”
许是池清婉含怒出手,力道太大,也可能是胡瑞康身体实在太虚,一巴掌居然直接把他拍了一个趔趄,脸上一阵吃痛,再加上连番被拒,胡瑞康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恼羞成怒道: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人敢这么对我说过话,真是给脸不要脸。”
池清婉冷冷的看着他:“再敢出言不逊,小心我可就不只是说话不客气了。”
“谁这么大胆,居然敢找胡兄的麻烦。”
没等胡瑞康开口,旁边先传来一道声音,一个身材健硕,面白无须,眼神桀骜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本是想替胡瑞康出头,结果看到池清婉后突然一愣,目光扫到旁边的杨问心,脸上又顿时闪过一抹忌惮。
真是冤家路窄啊……看清来人,李修然也有点惊讶,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严程。
“怎么,严兄认识他们?”胡瑞康也察觉到了严程的异状,皱眉问道。
严程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胡瑞康顿时恍然:“原来是镇魔司的,难怪脾气这么大,但是得罪了我,就是镇魔司也保不住你。”
林丰凯冷声道:“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若是安宁公主知道你到青楼里来寻花问柳,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陛下会作何感想。”
“你!”
胡瑞康脸色一变,显然对此颇为忌惮,没再敢胡搅蛮缠,恨恨的看了林丰凯一眼,而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没想到杨正卫也会来这种地方,是为了香菱姑娘而来吧?可惜香菱姑娘喜爱诗词,未必能看的上武力。”严程看了眼杨问心,揶揄道。
“说的好像能看上你一样。”李修然调侃道。
严程顿时脸一黑,眼神阴冷的看了眼李修然,冷哼一声,跟上胡瑞康走了。
“刚才这人是谁,在京城还敢这么嚣张。”李修然看了眼胡瑞康的背影,询问道。
林丰凯淡淡道:“魏国公的三公子,也是安宁公主的驸马,胡瑞康。”
第六十九章:果然是个妖精
国公的公子,难怪这么嚣张,连林丰凯的面子都不买。
还是个驸马,怪不得提起安宁公主,让他这么忌惮,这是怕林丰凯去告发,被皇帝知道他来青楼寻欢作乐,然后责罚他啊……李修然恍然。
又忍不住腹诽,皇帝选女婿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居然挑了这种人当驸马。
没人再打搅,李修然和林丰凯、杨问心、池清婉一起坐到了刚才选好的靠近回廊的座位上,一位侍女随即上前给几人倒了杯茶。
不得不说,天香阁不愧是京城顶级的风月场所,连侍女都这么水灵,身材也没得说,杨柳细腰大长腿,高耸的胸脯在一袭轻纱薄裙下,露出大片春光,李修然看的暗暗咋舌。
光天化日,竟然衣不蔽体,真是不知羞耻……看着穿着暴露的侍女,池清婉脸上闪过一抹羞涩,心里暗暗批判。
又瞥了眼她高耸的胸脯,再低头看了下自己,心里又莫名有些羡慕和悲伤。
杨问心倒是面不改色,但是目不斜视,身体一动不动,对旁边的侍女看都不看一眼,似乎越发有些拘谨了。
不会吧,都三十的人了,这点小场面就把你紧张成这样?你不会还是个纯爷们吧……李修然看了眼杨问心的表情,忽然一乐,心里暗暗猜测道。
林丰凯就很见多识广了,看着侍女脸上毫无波澜,淡淡道:“上些酒菜过来,香菱姑娘要到戌时才会露面,时间还早,我们边吃边等。”
说完甩出一块碎银子,丢给了侍女。
侍女顺手接过,向他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答应一声,便匆匆安排去了。
戌时是下午七点到九点,现在才刚过申时,还得一个多时辰才到戌时,时间确实还早。
不过天香阁显然也预料到了这点,在一楼安排了歌舞,供早来的顾客打发时间。
李修然四人的座位靠近回廊,视线开阔,楼下的歌舞一览无余,四人边小酌边欣赏歌舞,倒也自得其乐。
时间一点点过去,阁内的人也越发多了起来。
作为京城最顶级的青楼之一,天香阁本就人气火爆,再加上还有香菱姑娘第一次开门待客的吸引力加持,今天来的人也更多了不少。
大厅里已经人满为患,就连刚才人还不是很多的二楼,也逐渐变的座无虚席。
不只有文人雅客、商贾名流,还有不少朝中官员也特意乔装打扮赶来凑热闹,都在翘首以盼,期待一睹香菱的风采。
啧啧,真是大型追星见面现场啊……李修然看着周围几乎坐满的人群,忍不住咂了咂嘴,心里对这位还未蒙面的香菱姑娘,倒也颇有些期待起来。
万众期待下,戌时终于到了。
阁楼之上,突然大片红绫垂落,一间房门打开,一名女子款款走出房门,身穿红色广袖流仙裙,头戴凤钗金步摇,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下,两条弯眉似银月,一双杏眼如秋波,搭配两瓣娇艳朱唇,完美的退去了少女的青涩,又初具了御姐的风情,只是略施粉黛,便倾国倾城。
女子刚现身,天香阁里便顿时骚动起来。
“香菱!”
“是香菱姑娘!”
“终于来了!”
“好漂亮啊,仙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能一睹香菱姑娘的风采,今晚真是不虚此行了!”
各种惊呼声、赞叹声此起彼伏。
这就是香菱姑娘吗?果然是个大美女啊……李修然看着从楼上缓缓迈下的身影,心里也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
他也算阅女无数了,尤其还经历过前世整容和化妆两大邪术的洗礼,各种美女早就见到审美疲劳了,但是此刻看到香菱,还是忍不住眼前一亮,容貌、身材、气质俱佳,绝对算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人之一了。
尤其还经过天香阁的精心培养,一颦一笑都透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妩媚。
真是个勾人的妖精啊!
就连一直目不斜视的杨问心都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池清婉也看的微微有些晃神,然后陡然挺了挺胸,脸上露出一抹浓浓的不服输。
单论颜值这块,她确实和香菱不差多少,不过她的性格比较飒爽小清新,也没接受过专业训练,在勾人这块上香菱比,属实差了些意思。
林雁江直接看直了眼,视线紧紧锁定在香菱身上,表情颇有些陶醉其中,许久才缓过神来,看了眼李修然道: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香菱姑娘是不是比那些庸脂俗粉要强的多?”
“确实漂亮。”李修然心悦诚服,又有些疑惑道:“看气质,她可不像是寻常女子,这样的人怎么会沦落到天香阁里来?”
“若是有可能,谁会愿意到这种地方来,自然是迫不得已。”
林丰凯惋惜道:“据说香菱姑娘乃是一富商之女,家中也曾风光一时,只是家道中落,还欠下不少债,实在无力偿还,最终只能卖身进天香阁,替家里还清了外债,为此还跟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断了婚约,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人。”
难怪看着气质出众,原来也曾是个千金啊……李修然恍然。
“今日香菱出阁,感谢诸位客官前来捧场,知道大家已经等了很久,闲话我就不多说了,先请香菱给大家献舞一支,以表谢意。”
香菱从楼上走下,站到了大厅的高台之上,一个老鸨模样的半老徐娘跟在旁边,率先开口,上来便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台下楼上顿时叫好声成片。
老鸨下了台,悠扬的琴声响起,香菱也随声而动,广袖飞舞,裙摆飞扬,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舞姿曼妙。
看的出来,她显然没少在这上面下功夫。
阁内众人不少都看的陷入了痴迷,直到一舞作罢,香菱停了下来,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爆出一阵叫好声。
略做喘息,待声音平复,香菱才又盈盈行了一礼:“多谢各位客官捧场,香菱献丑了。”
声音轻柔婉转,像是有股魔力般沁人心脾。
台下楼上顿时响起一片吞咽口水的声音,更有甚至直接便浑身酥软了下去。
李欣然也顿生感慨,连声音都这么勾人……果然是个妖精啊!
第七十章:我替林兄做首诗
林丰凯也听的心神微微荡漾。
就连一向冷漠的杨问心,脸上都浮现出些许陶醉。
池清婉冷哼一声,看着两人一脸鄙视。
“香菱喜爱诗词,想必大家都已知晓,今日难得有如此多才子俊杰相聚一堂,不如大家一起来行个酒令,以作消遣如何?”香菱柔声提议道。
阁内众人全部精神一振,知道今天的重点来了。
香菱今天就要出阁,但是想成为她的第一位入幕之滨,可不是有钱有势就行,还得经过她的挑选和考验。
大家都是文明人,打打杀杀的太粗鲁,不合适,那就只能比拼才华了,现在提出行酒令,明显就是考验之一。
众人都懂,纷纷附和,有自信的,甚至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一展才华了。
“好。”
“干坐着也无聊,消遣消遣也好。”
“酒令该如何行,还请香菱姑娘明示。”
香菱盈盈一笑,道:“既然各位客官都同意,那香菱就斗胆作为今晚的令官了,香菱名字中有一个‘香’字,这第一令便以香字为令,现场作一句诗,哪位客官先来?”
酒令的形式有很多种,特意规定了所作诗句中必须含有香字,这便是限字令,比随意作诗难度稍大些。
但是在坐不少都是文人墨客,这点难度显然难不住众人。
香菱话音刚落,便有人站了起身,信心满满道:“既然没人开口,那便我先来了,我这句诗便是……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
“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看似在写女子闺房装饰精良,香气萦绕,实则在以此衬托女子内心的美好,和相貌的秀丽端庄,公子一语双关,香菱佩服。”
香菱细细品味,又点评了两句。
也从侧面看出,花魁这活儿真不是谁都能干的,起码得有些文学功底才行,不然客人兴致勃勃作了诗,结果你听不懂,成了对牛弹琴,那就太扫兴了。
香菱处理的就很周到,点评的也很透彻,完全领会了诗中的精髓,末了还略作吹捧,算是升华了。
服务行业嘛,总得让客人高兴了才行。
至少作诗之人很受用,脸色闪过些许得意,听着香菱轻柔婉转的夸赞声落入耳中,表情都有些荡漾起来。
业务很熟练嘛……李修然暗暗咋舌,现场作的一句诗,品了一遍就能点评出其中的精髓,难度可不低。
她这才貌双全的名头,还真不是吹出来的。
有人打了头阵,其他人也都踊跃起来,那人刚坐下,便立刻又有人站了起来,却是胡瑞康,还端起酒杯喝了口酒,装作诗兴大发道:
“突然来了灵感,本公子就献丑了,我这句诗便是……时有落花至,远随流水香。”
“时有落花至,远随流水香……花瓣飘落,流水随香,一扫花瓣凋零的感伤,反而有种悠然洒脱之感,真是句好诗,公子好才华,香菱佩服!”
香菱照例点评,最后又着重夸赞了一句,情绪明显比刚才饱满了不少。
李修然也一阵诧异,听出了是胡瑞康的声音,有点没想到这个嚣张跋扈的家伙,居然还有这才华。
好奇的转身看了一眼,却见胡瑞康的座位旁,除了他和严程外,还有一位身穿儒衫的中年男子,看着文质彬彬,显然是个读书人。
李修然顿时恍然,这怕不是有枪手在代写吧。
林丰凯哼了一声,显然也看出来了。
听到香菱夸赞,胡瑞康脸上刚露出一抹得意,接着就听旁边传来一声冷哼,他的脸色也瞬间黑了下来,尤其看到冷哼的还是林丰凯之后,心头更是生出一股恼怒。
刚才就曾出言威胁他,现在他刚出了点风头,林丰凯就有出来扫兴,故意跟他作对是吧?
胡瑞康脸色阴沉的看向他,冷冷道:“林公子是觉得我这句诗作的不好吗?那想必林公子肯定有更好的了,何不念出来让大家听听?”
林丰凯顿时脸色一僵,有点没想到自己只是鄙视了下他找人代写诗,居然恰好被他误会了,还有就是……
你不会真被难住了吧?不会吧不会吧……李修然有些愕然。
期待了这么久,上赶着来凑热闹,为了让香菱看上眼,还特意提前憋出好多诗,结果现在第一题你就掉链子了?
胡瑞康也看出了林丰凯脸上的为难,奚落道:“怎么,林公子还没想出来?这么简单的行酒令,都要想这么久吗?林公子的文采似乎也不怎么样嘛。”
林丰凯脸色瞬间有些涨红,显然是被刺激到了,思绪也开始逐渐急躁,又更加影响了思路,结果迟迟没能想出诗来,表情越发着急,仿佛成了恶性循环。
池清婉当即撇过脸,一副我不认识他的样子。
杨问心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态度很明显,我只是个武夫,作诗什么的……别找我!
胡瑞康哈哈一笑,步步紧逼道:“如果实在作不出来,就不要勉强了,只要说出来就好,何必这么为难?”
周围也响起一片笑声。
林丰凯顿时更加窘迫,脸上都隐隐有些冒出了汗。
“一句诗而已,有何难的?”李修然暗暗摇头,有些看不过眼,瞥了胡瑞康一眼,不屑道:“我替林兄献上一首,听好了……”
李修然心思急转,回想着他前世看过的诗,目光无意中从墙角装扮的几只梅花上掠过,突然灵光乍现,悠然道: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香菱低声自语,越品味,一双杏眼中,光彩便越发明媚:“以雪咏梅,衬托了梅花的圣洁纯净,又以梅拟人,写出了人的坚强不屈,文字朴实,却发人深省,真是首好诗,堪称咏梅佳作!
公子好文采,香菱钦佩。”
香菱边点评,边看了眼李修然,末了不止大加夸赞,还盈盈欠身,行了一礼。
胡瑞康看的一脸吃味,他可都没得到这种待遇啊!
本想趁机奚落一下林丰凯,却被李修然搅了局,还连带着抢了他的风头,胡瑞康咬牙切齿的看了眼李修然,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第七十一章:拉仇恨
“多谢李兄帮忙解围。”
林丰凯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把脸上的汗,向李修然感谢道。
“小事,林兄不必在意。”李修然豪气道。
“你还会写诗呢?”池清婉惊讶的看着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杨问心也看了过来,脸上同样有些诧异。
林丰凯也反应过来,愕然道:“对啊,李兄你不是说你不会诗词吗?刚才怎么……”
我确实不会啊,我那分明是在抄好吧……李修然心里暗道,前世他好歹是个三好学生,背过不少诗词,尤其这篇小学就学过的经典名篇,更是记忆深刻,正好符合要求,他灵光一闪就拿了出来。
不过这种话显然不能对他们说,李修然云淡风轻的敷衍道:“不是不会,只是不太擅长,刚才突然来了灵感,便即兴作了一首。”
杨问心和池清婉顿时恍然。
林丰凯苦笑道:“李兄真是太谦虚了,信手拈来一首,就是如此佳作,这可不叫不擅长啊。
想我从小便饱读诗书,刚才一时竟然毫无头绪,被那胡瑞康给刁难住了,真是惭愧惭愧。”
只是饱读诗书吗?你分明还提前做过备案好吧……李修然瞥了他一眼,忍了忍,没向他补刀。
酒令继续。
经过三人开场,阁内的气氛也逐渐热烈起来,想到诗句的竞相起身接令,迫不及待一展才华,想要博得香菱青睐。
香菱也照例对每句都略作点评,寥寥几句就能直点诗中精髓,充分证明了她不愧才女之名,诗词功底属实深厚。
待到不少人都接下第一令后,香菱也适时的收了尾,盈盈笑道:“今日果然来了不少才俊,这第一令显然是难不住各位了。
接下来看来只能加些难度了,这第二令还以‘香’字为令,不过除了限字外,还得加上飞花令,现场做一句诗,各位客官谁先来?”
所谓飞花令,就是用规定好的字,在规定的位置作诗,比如第一个人用香字开头作诗,那第二个人就得用香字作为第二个字来作诗。
限字再加上飞花,这难度一下子就上来了。
香菱定好酒令,阁内安静了片刻,才有人起身接令道:“没人来,那我就先献丑了,我这句诗是……香径尘生鸟自啼,渫廊人去苔空绿。”
“香径尘生鸟自啼,渫廊人去苔空绿……好诗。”
香菱细细品味,称赞一声,而后照例开始点评。
作诗之人听的心神荡漾,很是受用的坐了下去。
有人开了头,随后也开始陆续有人接令。
限字加飞花难度确实不小,但是阁内有真才实学的人也不少,尤其有了时间考虑后,倒也有不少人接下了这一令。
眼看接令的人越来越多,一句诗都快传满了,胡瑞康也越发焦急,不住的催促旁边的儒衫男子,后者压力山大,眉头都拧成了川字,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片刻,终于眼睛一亮,提笔写下一句诗,交给了胡瑞康。
胡瑞康顿时如获至宝,正好没人接令,他直接站了起身,哈哈一笑道:“这么多人都接下了第二令,那本公子也来献个丑,请香菱姑娘指正,我这句诗是……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
“好诗。”香菱照例点评,外加略做夸赞。
胡瑞康听的一脸得意,而后一脸挑衅的看了眼林丰凯和李修然:“林公子不作一句吗?不会是这么长时间过去,都还没想出来吧?要是还没想好,那再让旁人代劳也行。”
林丰凯脸色一黑,限字令他都接不下,更别提现在又加上的飞花令了。
但是被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点了名,直接说接不上,未免有些太跌份,只能求助般的看向了李修然。
看我干嘛,这种高难度的活,别找我啊……李修然一阵头大,要只是限字令,他还能勉强抄上两句诗,但是加上飞花令,下一个接的人第二句第三个字必须是香,这么严苛的要求,他这一时半会儿上哪去想……
嗯?第二句第三个字?
李修然突然灵光乍现。
见两人都犯了难,胡瑞康眼睛一亮,抓住机会便奚落道:“怎么,都作不出来吗?刚才某人不是还狠狂妄,说作诗不难吗?现在又被难到了?原来也是个外强中干的家伙嘛。”
李修然心里一乐,他刚想到诗,没想到他就又跳了出来,既然你自己找打脸,那可就别怪我了。
李修然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花谢花飞花满天……”
胡瑞康瞬间脸色一僵,七个字,明显是半句诗,这么自信的开口,他显然是作出来了啊。
林丰凯则面露狂喜,没想到他还真作出来了,这么难的飞花令都能信口接下,却还说自己不擅诗词,李兄好低调啊!
池清婉直接盯着李修然,脸上忍不住闪过一抹狐疑,刚才还说不擅作诗,只是突然来了灵感,现在就又来灵感了?灵感这么好来的吗?
香菱的眼中也闪过一抹异彩,花谢花飞花满天,短短七个字,就刻画出了花瓣随风漫天狂舞的浩大场景,听后情不自禁就对后半句产生了浓浓的期待。
香菱紧紧看着李修然,静待后文。
“红消香断有谁怜。”李修然不急不缓念出了后半句。
“好诗!”
话音刚落,香菱便一声喝采,听的出来,这次的感情明显比先前真挚了许多:“借花喻人,用花瓣凋零的萧瑟,来引出人的幽怨和凄凉,短短两句就将情感抒发的淋漓尽致,真是句好诗。”
点评完,香菱又目光炯炯的看着李修然,柔声相问道:“不知这位公子高姓大名?”
“哗!”
阁内顿时响起一片哗然,酒令行了半天,这还是香菱第一次主动问人名讳,这岂不是说,这小子入了她的法眼吗?
就算待会不直接选他,起码也要比其他人的机会大上不少了。
真是个好运的小子啊,众人顿时向李修然投去一片羡慕嫉妒的目光。
胡瑞康更是嫉妒的眼睛都有些发红,脸上还感觉一阵阵火辣辣的疼。
他刚说李修然作不出来诗,结果他下一秒就念出一句,还得到香菱如此盛赞,她夸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打在他脸上的耳光,太疼了。
你这是在给我拉仇恨啊小老妹…感受到四周投来的目光,李修然暗暗嘀咕一句,云淡风轻道:
“不敢当,不才李修然。”
第七十二章:最后的考验
“李公子真是好文采,一首言志,一句抒情,都堪称佳作,香菱佩服。”
香菱绝美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李修然谦虚道:“些许拙作,让香菱姑娘见笑了。”
“如此好诗,可算不上拙作,公子谦虚了。”香菱微微一笑,见他没有因此自得,反而还很谦逊,心里对他倒是又多了几分好感,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明媚。
阁内不少人一时看的入了迷,而后看向李修然的目光也更加羡慕和嫉妒。
林丰凯也看的一脸羡慕,还有点尴尬,他来此可也是抱着能博得香菱青睐,继而成为她第一位入幕之宾的愿望来的,为此还提前做了准备。
结果自己被胡瑞康刁难,连续出丑,反倒是被他拉来的李修然两次大出风头,这剧本不对啊……
“你到底会不会作诗?”池清婉盯着他,低声质问道。
李修然瞥了她一眼:“不是说了吗,我只是不擅长。”
“所以刚才是又来灵感了是吧?”池清婉撇了撇嘴,明显不信。
她虽然不会作诗,但也知道难度不小,灵感哪是说来就能来的,还一来来两次,当她傻吗。
“没错,今晚确实有些文思泉涌了……”
“轰隆隆!”
话音刚落,窗外便传来一阵雷声轰鸣。
我去,我只是小小装了下,不至于挨雷劈吧……李修然心头一跳,脸上闪过些许心虚,急忙闭嘴,没再敢多说。
酒令继续。
在李修然之后,又有几人接下了第二令,只是文采差强人意,香菱只是例行点评加商业吹捧,没有再有其它举动。
第二令之后,又出了几令,供阁内众人消遣和一展才华,期间倒也有几人作出几句好诗,赢得一阵喝彩和香菱的称赞。
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后,香菱适时的结束了酒令:“今晚果然来了不少才俊,佳作不断,香菱受教了。
不过光行酒令,也有些单调,接下来还是换个法子消遣罢。
刚下过雨,便以雨夜寄思为题,即兴赋作一首,诗词皆可。
香菱有些乏了,先行告退,各位客官可以慢慢思量,不必着急。”
说完缓步下了高台,向楼上款款而去。
一排侍女随即出现,给每桌送上了笔墨纸砚。
众人心领神会,知道最后这首命题诗词,就是最后的考验了,若能被香菱看上眼,那今晚的入幕之宾就非他莫属。
不少人当即便提笔,创作起来。
刚才没能接下酒令展露风采的,也纷纷摩拳擦掌,准备抓住这最后一次机会,绞尽脑汁构思起来。
胡瑞康看着旁边的儒衫男子,黑着脸道:“能不能博得香菱青睐,就看最后这首诗词了,这次要还写不好,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刚才本想出风头,结果全被李修然打了脸,他恼怒之余,也连带着把儒衫男子迁怒了起来。
“公子放心,在下之前正好作过一首雨夜寄思诗,已经打磨了许久,这次绝对没问题。”
儒衫男子信心十足,提笔便在纸上书写起来。
胡瑞康这才脸色稍缓。
林丰凯同样喜上眉梢,前几日作的诗词里,正好便有一首相思诗,而且是他自认为最好的几首之一,虽然跟香菱定的雨夜寄思主题略有些偏差,但是问题不大,稍加润色就能用。
林丰凯精神振奋,回想着前几日作好的相思诗,绞尽脑汁开始润色,最后提笔一挥而就。
看着润色好的诗,林丰凯颇有些心潮澎湃。
虽然刚才连番出丑,没能博得香菱青睐,但是有这首诗在,他说不得就能脱颖而出,被香菱看中,继而成为她第一位入幕之宾……
光是想想,林丰凯就一阵心神荡漾,而后瞥了眼毫无动笔之意的李修然,略感诧异道:
“李兄不作一首吗?以你的诗才,若是能作出一首,想必更有机会打动香菱姑娘。”
你当我不想啊,这不是还没想出来吗……李修然心里嘀咕。
这最后一首诗词,就是最后的考验,他自然也看的出来。
而且刚才亲眼见证了香菱的绝色容颜和才华,不得不说,他也怦然心动了。
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大美女,如果能有机会把关系更进一步,他自然也不排斥,但是也得能拿出诗来才行。
他倒是还记得不少相思诗,但是哪首最有可能打动她?
李修然暗暗思量,脑海里突然想起林丰凯刚才向他介绍的香菱的身世背景,家道中落、卖身青楼、了断婚约……
李修然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一首,越想越觉得贴切。
就你了……李修然精神一振,提笔便开始书写。
池清婉见状立刻凑了过来,看着他一字一句写在纸上,脸上的表情也渐渐从好奇,变成了愕然,最后又变成了古怪,抬起头看向李修然:“你千万别跟我说,你又来灵感了。”
林丰凯也凑过来看了眼,然后脸色陡然一僵,刚刚升起的心潮澎湃,心存的一点幻想,直接被浇灭,看着李修然写下的作品,再低头看看自己作的诗,脸上万念俱灰,最后一把把自己写好的诗团成了球。
“嗯?”
李修然诧异道:“林兄你怎么……既然写好了,怎么不献给香菱姑娘看上一看?”
林丰凯苦笑道:“有李兄这首珠玉在前,我这首,不献也罢!”
……
楼上。
香菱回到房间,在侍女的服侍下,换了一身白色绣花襦裙,坐在椅子上,接过侍女端来的茶,抿了两口润了润喉。
点评了一个多时辰,她属实有些口干舌燥了。
歇了片刻,便有侍女拿着已经有人写好,献上来的作品进了房间。
香菱接过翻看了几首,脸上渐渐有些意兴阑珊。
自幼便读书识字,来到天香阁后又得到了精心培养,诗词一道上她不敢说自己独一无二,但至少比大部分自诩才华横溢的读书人都强,能入她眼的诗词,门槛自然也不低。
刚才在大厅里是没办法,就算客人作的诗句不好,她也只能强颜欢笑,一个多时辰下来,早已身心俱疲。
现在回到房间,哪里还能忍得住,看了几首强堆辞藻,却华而不实的诗词,心里便没了兴趣,随手把剩下的作品放到了桌上。
抬起纤纤玉手,轻揉起了眉心。
第七十三章:李公子,娘子有请
“娘子怎么不看了?没有能入眼的吗?”
侍女问了句,说着拿起香菱放在桌上的作品,好奇的翻看起来。
自家主人喜爱诗词,伺候了她这么久,耳濡目染之下,她对诗词也颇为了解,至少鉴赏的来,翻看了几首后,突然眼睛一亮,抬头看向香菱道:
“娘子,这首词看着还不错,我念与你听听吧。”
香菱兴致缺缺的轻摇了一下手腕。
侍女心领神会,重新看回手中的词,清了清嗓子,诵读起来:“雨霖铃: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听着侍女的诵读,原本意兴阑珊的香菱突然一愣,口中忍不住跟着低声呢喃起来,而后一双美目中泛起一抹炽热的光彩,猛然抬起头看向自己的侍女,急切道:
“后半阙呢?怎么不念了?”
“啊,我这便接着念。”侍女脸上一慌,赶忙继续道:“后半阙是: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香菱口中呢喃,突然想起已经分别许久的家人,还有为了还清家里欠下的外债,而不得不卖身青楼,为此还断去了青梅竹马的婚约,不禁潸然泪下。
这首词,分明就是她的人生写照啊。
“娘子,你怎得哭了娘子?”侍女见状顿时慌了,赶忙问道。
香菱抬手擦了擦眼泪,强自镇定道:“无事,这首词是谁所作?”
“我看看……”侍女看了下落款,抬起头道:“是李修然李公子所作。”
“是他?”
香菱一愣,瞬间回想起了刚才在大厅里,连作两首佳作,却依然谦逊的李修然的身影,美目中泛起一丝波澜,而后柔声道:“去请李公子进来吧。”
“啊……”侍女顿时惊讶,直接点了他,那岂不是说自家主人要接待的第一位客人便是他了吗?可看了看手中还剩不少的诗稿,迟疑道:
“还有不少诗词呢,娘子不再看看了?”
“不必看了。”香菱声音轻柔,眼神却格外坚定:“剩下的再好,也好不过这首词了,去把人请进来吧。”
“是,娘子稍候,奴婢这便去。”侍女不再多说,快步出了门。
……
原本座无虚席的二楼,人已经少了不少。
一部分自认为被选中没戏的客人已经走了,只剩下一部分信心满满的在翘首以盼。
林丰凯例外,他在等待李修然被选中,表情颇有些唏嘘:“想不到啊想不到,李兄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居然还有如此诗才。
我看今日能被香菱姑娘选中,成为第一位入幕之宾者,必然非李兄莫属了。”
低调、低调,都还没出结果呢,别吹太过,万一不是我,那就尴尬了……李修然谦虚道:“林兄过奖了,今日来的才俊不少,谁能入了香菱姑娘的眼,还不一定呢。”
林丰凯当即一脸你在骂我的表情,傲然道:“我虽然诗词平平,但是在鉴赏能力上,我自认为还是没问题的。
李兄刚才那首词,莫说今晚在场之人,就是寻遍文坛,在相思一道上,怕也找不出能出其右者了。
今晚能拔得头筹者,必是李兄。”
“嗤!”
话音刚落,旁边便响起一声嗤笑,却是胡瑞康闻言,当即嗤之以鼻道:“作了两句诗而已,还真以为自己惊才绝艳,天下无双了?
还寻遍文坛都找不出更好的,你未免也太自大了,真是笑话!
别的不说,今晚能博得香菱姑娘青睐的,必然非我莫属,还轮不到你!”
话音刚落,胡瑞康就见刚才一直跟在香菱身边的侍女匆匆从楼上走下,而且直接向他这边走了过来。
胡瑞康顿时脸色一喜,尤其见侍女越走越近,几乎就像是冲他而来时,脸上的得意掩都掩不住,挑衅的看了眼林丰凯和李修然:“看到没,来了!”
说完整了整衣冠,做好了被邀请的准备,然后就见侍女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越过他,走到了他后方的李修然面前,躬身行礼道:
“李公子,娘子有请。”
“刷!”
胡瑞康瞬间脸色僵硬。
周围也顿时一片哗然,纷纷看向李修然,脸上满是羡慕和嫉妒。
“哈哈哈哈,看来香菱姑娘请的不是你,而是李兄啊。”林丰凯放声大笑,看着胡瑞康,毫不留情的奚落道。
“还真轮到我了,看来香菱姑娘还是更喜欢在下的拙作,真是让胡公子失望了。”李修然站了起身,揶揄道。
胡瑞康瞬间脸色铁青,还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当众夸下的海口,居然成了笑柄,实在没脸再待下去,怨毒的看了眼林丰凯和李修然,冷哼一声,最终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起身拂袖离去。
“哈哈哈哈……”
看着他吃瘪的样子,林丰凯又是一阵大笑,刚才被他连番刁难的仇,此刻也全都报了,心里一片畅快,随后看向李修然道:
“李兄,既然香菱姑娘有请,你便快些去吧,莫让佳人久等了。”
虽然惦记了许久的香菱,最后选中的却不是他,略有些遗憾,但是能借此打脸胡瑞康,他也释然了。
“那你们……”李修然看了眼他和旁边的杨问心和池清婉。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了,明日见。”杨问心直接起身道。
池清婉跟着站了起来,玩味的看着李修然:“香菱姑娘请的是你,又不是我们,这么晚了,我们当然是各回各家,不打扰李公子的好事了。”
好大的醋味啊,你不会是吃醋了吧……李修然暗暗嘀咕,笑道:“也好,你们路上小心。”
“哈哈,李兄就别管我们了,你还是赶快去吧,香菱姑娘还等着呢。”林丰凯笑着调侃道。
李修然点了点头,看向侍女:“走吧。”
“公子随我来。”侍女柔声一句,带着李修然往楼上走去。
第七十四章:命案
这就是才女的闺房吗?
李修然跟随侍女来到楼上,刚进门一股暗香便扑面而来,地上铺着暗红色的地板,四周陈设着红木制成的桌椅家具,墙上挂着不少字画,透着一股古色古香的韵味,细腻又不失精致奢华。
右侧有一道屏风,将后面隔了开来,应该便是她的床榻了。
真是春闺帐暖,华美溢香啊……李修然心里暗叹。
“李公子未去过女子闺房吗?”香菱起身相迎,见李修然打量着房间,似乎颇为新奇,柔声问道。
“去倒是去过,在下家里就有一小妹,只是她自幼便爱习武,对其它事都不太上心,房间远不及香菱姑娘这里这般有格调。”李修然笑了笑。
“只去过令妹的闺房吗?其她人呢?比如公子的意中人、未婚妻?”香菱好奇道。
“在下并未婚娶,哪里能随意进女子的闺房。”李修然苦笑。
这个世界也有礼教大防,女子的闺房可是禁地,可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香菱眼中闪过些许诧异:“公子能写出雨霖铃这等传世佳作,竟然还未婚娶吗?香菱还以为……是香菱失礼了,公子勿怪。”
李修然略显尴尬,随意敷衍道:“胡乱之作,不值一提,香菱姑娘不必在意。”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如此情真意切的语句,可不是胡乱之作。
方才公子的两句诗,香菱听后便知公子文采斐然,不曾想还是香菱低估了,一首雨霖铃,道尽相思哀怨,在诗词一道上,能出其右者寥寥无几了。
香菱自幼便读书习字,在诗词一道上自认也有些功底,但跟公子一比,实在汗颜。”
香菱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别夸了,夸得我都有罪恶感了……李修然更加尴尬,谦虚的笑道:“香菱姑娘过奖了,刚才听香菱姑娘一番点评,在下也受益匪浅,香菱姑娘不愧才女之名。”
“是公子过奖了,在公子面前,才女之名,香菱愧不敢当。”
“噗嗤!”
话音刚落,旁边的侍女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旁人都是生怕别人看轻自己,就是没有文采也要自夸,到了娘子和李公子这倒是正好反过来了,这便是惺惺相惜吗?”
“不得无礼。”香菱娇斥道。
侍女连忙缩了缩脖子,没再敢吭声,不过倒是也化解了两人商业互吹的尴尬。
“萍儿跟在香菱身边,平日里散漫惯了,口不择言,公子勿怪。”香菱欠身赔礼。
李修然大度一笑:“无妨。”
“公子先请坐吧。”香菱伸手邀请。
李修然从善如流,跟着香菱坐到了座位上。
立刻有侍女送来几碟小菜,外加一壶酒,两个酒杯。
香菱亲自给李修然斟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而后举杯相敬道:“公子一首雨霖铃,情真意切、道尽相思,必是传世佳作,香菱兴许也能沾了公子的光,在京城名声鹊起,甚至名留青史。
此番大恩无以为报,香菱敬公子一杯。”
京城花魁不少,香菱虽然才貌都不俗,但是并不是独一无二,想要力压其她人,还得靠作品来抬。
而李修然这首词显然给了她机会,甚至不止生前,还有可能赢得身后名,这对于任何一个花魁来说,都算得上是一份大恩了。
李修然自然也懂,举杯谦虚道:“以香菱姑娘的文采,就算没有这首词,我相信你也定能凭自己名垂青史,香菱姑娘不必在意。”
两人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香菱又给他斟满一杯,同时柔声道:“方才公子说并未婚娶,香菱有些好奇,公子是如何写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这等情真意切的词句的?”
这事儿过不去了是吧……李修然心里嘀咕一句,一本正经的敷衍道:“实不相瞒,在下刚与家人分别,只身来到京城。
刚才听到香菱姑娘让以雨夜寄思为题作诗赋词,一时有感而发,另外又小小即兴发挥了下。”
“原来如此。”
香菱顿时恍然,继而又有些伤感,幽幽一叹:“与家人分别,确实令人感伤。”
这是想到自己的家人了吗……李修然心里一动,迟疑道:“香菱姑娘的身世,我先前也听说了些,冒昧问一句,香菱姑娘这些年,也没跟家人见过面吗?
若是觉得唐突,不回答也行。”
“香菱家也在外地,只能靠书信来往,的确有些年没见过了。”
香菱勉强笑了笑,岔开话题道:“不说这些了,刚才公子那句‘花谢花飞花满天,红绡香断有谁怜’,同样情感真挚,引人遐思,不知还有没有后续?”
有倒是有,就是林妹妹这首《葬花吟》太长,我只记得前两句,其它的没记住啊……李修然摇了摇头:
“此句是刚才即兴发挥所作,还没来得及续写。”
“这样么,真是遗憾了。”香菱脸上闪过一抹失望:“公子日后若是作出了后续,请一定让香菱拜读一下。”
“好说、好说。”李修然随口应下。
“枯坐着也无聊,不如我给公子弹奏一曲,助助兴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片刻,香菱提议道。
李修然笑道:“香菱姑娘还懂音律?”
香菱含笑道:“粗通一些,平日里消遣消遣。”
李修然欣然道:“那我就洗耳恭听了。”
香菱笑了笑,命侍女搬来了琴,自己坐到了琴前,抬起一双纤纤玉手轻抚琴弦,刚要弹奏,就听房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啊~死人了!”
声音惊恐,门外回廊里随即引起一阵骚动。
香菱像是被吓到了,脸色顿时一白,担忧的看向了门外。
侍女也一脸慌乱:“怎得了这是?怎么还死人了?听声音像是如烟娘子,别是她出什么事了吧?”
李修然心头一跳,他才第一次来天香阁,接着就出了人命,别又是被他的厄运给影响了吧?
边想边一把摸向了刚刚被放到一旁的刀,起身看向香菱道:“我去看看情况,外面可能会有危险,你们暂时待在房里,不要出门。”
“公子也多小心。”香菱叮嘱道。
李修然点点头,拿起刀快步出了门。
第七十五章:他是中毒而死,不是意外
回廊里,一片慌乱。
不少人听到了尖叫,急忙出来查看情况,也有人受到惊吓,在四处奔逃。
刚才在大厅里见过的老鸨也听到动静,带着几个小厮,慌忙向楼上跑来。
不用问李修然也猜得到,几人定是在往事发地点跑,自己也快步跟了上去,来到一间房门前。
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房门大开,一个相貌姣好,身段也诱人的女子,上身只穿着一件亵衣,露出大片春光,却全然不顾,瘫坐在地上,一脸花容失色。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老鸨挤开人群闯进房间里,看着地上的女子连声问道。
看到老鸨到来,女子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起身一只手紧紧抓住她,另一只手指向床榻道:
“娘亲,陆大人死了!”
青楼女子一般都跟老鸨母女相称。
床榻之上,两侧帐幔掩映下,可以看到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子躺在上面,一动不动。
老鸨看了眼,当即变了脸色:“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了呢?”
“我也不知,刚才行完事,陆大人说他有些累,要歇息会儿,便躺在床上睡去了,我也没在意,谁知陆大人这一睡就没了动静,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就唤了他两声,结果没反应,我又探了探他的鼻息,这才发现,陆大人已经没了气。”
女子哭的梨花带雨,说完紧紧抓着老鸨:“陆大人之死,真的跟我没关系,我也不知他怎得忽然就死了,求娘亲一定要救救我。”
“你先别急,死因都没查清,别自己吓自己,若不是你所为,官府定然不会冤枉你。”
老鸨安抚了一下女子,随即冲小厮道:“立刻去报官,请府衙派人来,查查陆大人到底是因何而死。”
“是。”
小厮答应一声,立刻挤出人群报案去了。
陆大人……看来死者还是个官啊,行完事有些累,这是做了多久?睡一觉就死了,不会是个老色批,太放浪,直接把自己做到虚脱猝死了吧……
李修然暗暗猜测,边想边挤进了房间,准备上前查看一下死者。
“站住,你想要干嘛?府衙没派人来之前,任何人不得靠近尸体。”老鸨见状当即呵斥道。
还知道保护现场,你懂的倒是挺多啊……李修然看了她一眼,掏出腰牌道:“我乃镇魔司偏卫,刚才听你们说死者无缘无故就死了,我怀疑其中恐有妖魔作祟,想要查看一下情况。”
老鸨看了眼腰牌,脸色稍缓:“原来是镇魔卫,陆大人好端端的就死了,确实有些蹊跷,是得查查,你去看吧。”
虽然没再阻拦,但是老鸨的语气并没有多客气,能在京城开下这么大一家青楼,必然有背景,而李修然只是个偏卫,她自然不会对他多假以辞色。
李修然也没在意,收起腰牌来到床前,掀开帐幔,认真查看起了尸体。
死者是个中年男子,四十左右,身体看着很健硕,一身古铜色的皮肤,显然没少经历风吹日晒,脸色有些青紫,表情略显痛苦,死前似乎出了不少汗,床榻都有点被浸湿。
看着似乎还真有点像虚脱,但是死者身强体壮,明显是修士,体格可比普通人要强的多,能这么轻易就把自己给浪死了?
李修然心头疑惑,看向老鸨道:“死者是何人?”
“城门校尉,陆晖陆大人。”老鸨看着他,皱眉道:“可看出什么没有?”
果然是个武夫!
而且还是校尉,正六品武将,能晋升到这种品阶,修为至少应该在神藏境,打开了身体神藏,体质早已脱胎换骨,这种人怎么可能因为来青楼寻了场欢,就把自己给浪死了?
李修然疑惑更甚,摇头道:“死因还不清楚,不过死者身上没有煞气,也没有明显外伤,不像是妖魔所为。”
没有听到自己期待的答案,老鸨脸上顿时闪过一抹失望,不再理会他。
“让开让开!”
门外突然传来喝声,几个身穿蓝色差服的衙役分开围观在门口的人群走了进来,应该是府衙的捕快,接到报案赶了过来。
应该跟老鸨认识,见到她为首之人先打了声招呼:“徐鸨母,听你派去的小厮说,你这里死了人?”
“黄捕头,你可算来了,方才陆大人不知怎的就突然死了,你快去看看,到底是何缘故。”老鸨脸上一喜,当即指向床榻道。
“稍候,容我先查看一下。”黄捕头点点头,走到床榻前,看了眼旁边的李修然,眼中闪过些许疑惑,不过也没多问,又看向了床上的尸体,仔细查验起来。
半晌后抬起头,看着老鸨身边的女子道:“陆大人方才可有跟你行过房事?”
关系到自己究竟会不会受到牵连,女子丝毫没有羞涩,连连点头道:“行过,陆大人今日的兴致还格外的高。”
“那就没错了,死者面部虚浮,血气干枯,生前还曾大量盗汗,应是行房过度,导致意外脱阳而死。”黄捕头起身道。
“脱阳而死?”老鸨脸色一喜:“也就是说,陆大人的死是意外,跟如烟没关系了?”
“关系还是有的,要没如烟,陆大人也不至于脱阳而死了,不过这种事,毕竟没有触犯到律法,如烟姑娘也不必担心。”黄捕头笑道。
“多谢黄捕头明察,还了如烟清白。”如烟顿时喜极而泣,向黄捕头行了一礼。
老鸨也松了口气,人毕竟死在了她这里,而且还是朝廷命官,若是被谋害,她这里也多少会受到牵连,现在证明是意外身亡,那就可以打消顾虑了。
这么轻率的就下结论,有点草率了吧……李修然眉头微皱,虽然他刚才查验到的结果跟这位黄捕头差不多,也是死者有虚脱的迹象,确实有虚脱性猝死的可能。
但是这里面明显还有疑点没办法解释,死者身为修士,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虚脱而死?
这点解释不通就下结论,未免有点过于草率了。
李修然皱着眉头重新看向尸体,忍不住上前再次查验,翻开眼睑,眼白正常,眼睛也不突出,没有中毒迹象,口鼻也没有瘀血,尸斑……
嗯?
李修然看着尸体表面凝聚出的尸斑,突然眼皮一跳。
“既然死因已经查明,陆大人只是意外身亡,不是他杀,那我便先回府衙复命了。”黄捕头冲老鸨拱了拱手,说着便要走。
“等等。”
李修然吸了口气,突然出声:“黄捕头怕是判断错了,死者不是意外身亡,而是中毒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