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暗杀
秦川等人也都有些诧异，好奇的向李修然看了过去。
温如新眉头微皱，刚才他让李修然接令，他推脱说作不出来，现在才跟九皇子交谈两句，又突然说来了灵感，而且不是一句,是一首……
他果然是觉得我没资格聆听他的高作啊！
温如新心里暗恼，紧紧看着李修然，心道：我倒要看看你能作出一首什么样的词来，到底是不是浪得虚名。
“这首词叫——《定风波》”
李修然淡淡开口：“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秋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
李修然看了一眼九皇子,不紧不慢道：“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威胁我把案子查清，会对自己不利？
惹了你，今后会前途渺茫？
让我小心行事？
听完九皇子的威胁，李修然突然就想起了这首定风波，感觉这首词能完美的回应他。
只是为了应景，他对这首词略作了点修改，把料峭春风改成了秋风，对整首词的涵义影响不大。
九皇子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莫听穿林打叶声，这是在说他的威胁只是雨打树叶一样的杂音，不屑一顾吗？
一蓑烟雨任平生……这是在向他示威，就算得罪了他会前途堪忧，你也不在乎？
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这是完全不把他当回事啊！
九皇子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恼怒，眼神阴戾的看着李修然，沉声道：“李侍读可要想好了，有些事一旦做了,可就再难收场了，万一给自己招来灾祸，只怕会万劫不复！”
秦川、翟峻等人一脸愕然，完全没想到李修然作的居然会是这么一首词，这是一点都不给九皇子面子啊……
原本还想着既然今天认识了，就趁机结交一下李修然的几人，此刻看向他的眼神也变的复杂起来。
“多谢九皇子殿下提醒，下官一定谨记在心，陛下交代的差事还没有完成，案子还需要抓紧侦办，下官就不多打扰了，九皇子殿下勿怪，下官先行告退。”
事情既然已经挑明，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李修然直接起身拱手告辞。
九皇子彻底恼羞成怒，脸色冰冷的看着他：“李侍读今后好自为之吧！”
李修然浑不在意，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温如新细细品味着李修然刚才吟诵的这首词,眉头紧锁，脸上阴晴不定。
虽然对李修然刚才的态度很不爽,但也不得不说，这首词潇洒豪放，又借景抒情，完美的表达出了李修然坚定、旷达的心胸，不仅词是佳作，而且面对九皇子的拉拢和威胁，还能这么回应，更显出了他的风骨。
反观他自己，接到九皇子的邀请便欣然前来，虽然他并没有阿谀奉承，但多少显得有些趋炎附势。
不仅文采上不如李修然，就连做人上都逊色一筹。
两相一比，他顿时有些自惭形秽，跟着起身道：“听完李大人的大作，才知果然名不虚传，在下实在惭愧，这就回去闭门攻读，多有失礼，九皇子殿下勿怪。”
连走两人，气氛尴尬，诗会显然是开不下去了。
秦川几人心里了然，也跟着起身告辞。
“春闱在即，确实该刻苦攻读，温兄都要回去闭关，在下也不多留了，殿下告辞。”
“突然想起来，家中还有些急事需要回去处理，在下就不多打扰了，先行告退。”
九皇子阴沉着脸，没有挽留：“来人，送几位出门。”
秦川几人顿时松了口气，跟着侍卫出了门。
看着几人的背影，九皇子心里的火气再也掩饰不住，升腾而起，恨恨道：“让沈沧过来。”
“是。”
侍卫小心应下，转身快步离去，片刻后，带着一个中年男子回返。
后者看着脸色阴沉的九皇子，皱眉道：“殿下，他没答应？”
“哼！”
九皇子冷哼一声，眼中杀意凛然：“既然他不识抬举，那就不必留着他了，你去亲自出手，今晚之后，本王不想再看到他出现！”
沈沧当即拱手，沉声领命：“殿下放心，过了今晚，世上绝不会再有李修然此人！”
……
这下是真把九皇子给得罪死了啊……李修然骑着马慢慢悠悠的往回赶，心里暗暗感叹。
不过他不过后悔，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依然会这么做。
自己妹妹都被掳走，如果不是他及时发现，追查到长乐坊，把她救了出来，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除了少瑄之外，还有上千人遭到长乐坊毒手，不是惨死，就是生不如死，简直罪孽滔天。
既然让他碰上，他就不能不管。
虽然他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但起码是一个有良知的人。
虽然就算他把案子彻查清楚，忘忧阁背后的靠山，此案真正的罪魁祸首梁尚忠，最后可能依然相安无事，还会给自己树立一个强敌。
但是至少他能借此撬动九皇子争储的根基，只要让他当不了皇帝，他这番努力也不算白费了。
梁尚忠创建忘忧阁的真正目的多半是替九皇子笼络群臣，身为受益者，九皇子不可能不知道此事，既然知道还能放任忘忧阁残害百姓，这样的人要是做了皇帝，将来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遭到他的迫害。
对整个帝国都是一种灾难。
还是提前狙击掉他为好……李修然心思闪动。
身后，一道黑影在屋脊上奔腾跳跃，速度飞快，但又无声无息，仿佛一个鬼魅急速而来，远远看到马上的李修然，眼中凶光毕露。
脚步在屋脊一踏，黑影仿佛离弦的箭，瞬间向李修然暴射而来，同时抽刀在身，向他当头斩落。
嗯？
感受到身后突然袭来的劲风，李修然瞬间一凛，两只脚在马镫上用力一蹬，身体猛然腾空而起，险之又险的避过了这一刀。
身体落在旁边的屋顶上，转身看着突然袭来的黑影，眼神微微一紧。
果然来了……李修然沉声道：“你就是上次逃走的忘忧阁阁主吧，我才刚从王府出来，你就现身向我暗下杀手，看来九皇子还真是对我恨之入骨了啊。”
第一百六十六章：擒拿忘忧阁阁主
一刀落空，突袭失手，沈沧没有再着急动手。
虽然被李修然躲了过去，但是从刚才的反应和动作能看的出，他的实力远低于自己，心里已经胜券在握，像是看死人一般的看着李修然,冷声道：
“既然知道会得罪殿下，你还敢拒绝，自己想找死，本座自然会来满足你。”
“就怕你没这个机会。”李修然嘴角微翘，听着他的威胁，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还有些欣喜。
沈沧看着李修然的反应，眉头顿时一皱,正常人遭到暗杀都会紧张和害怕，而李修然还是自己亲自前来出手，他的修为，上次从忘忧阁逃走后，李修然应该知道才对，面对自己，他怎么着也该有点忐忑吧？
怎么看他的表情，好像完全不当回事？
难道有诈？
沈沧心里突然有了股不安的感觉，以防夜长梦多，他没再耽搁，一步跃出，瞬间持刀向李修然暴掠而去。
“嘴挺硬，那就让本座看看，你的骨头是不是也这么硬。”
“放心吧，不会让你失望。”李修然冷笑一声，脚步猛踏，身体瞬间冲天而起，再次躲过。
沈沧右脚点在屋顶,立刻挥刀追上,全力爆发下，身体仿佛是颗炮弹，瞬间便向李修然暴射而去，虽然晚了他一步，但是转眼便接近了他，双手握刀猛然斩落。
李修然抽刀格挡，被震得倒飞而出，虎口微微开裂，手臂一阵颤抖，险些握不住刀，脱手而出。
蕴灵境强者的一刀，果然不是那么好接啊……李修然稳住身形，心里暗暗感慨，脸色也变的凝重起来。
沈沧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将他震飞的同时，便又再次挥刀向他飞扑而去。
“哈哈哈哈，果然让你猜中了，那位还真是一刻都不想等,直接就派人来向你下手了。”
眼看就要接近李修然，侧旁突然传来一声大笑，沈沧瞬间脸色一变，立刻循声看去，就见一个身穿皂色袍服，身穿魁梧、面色冷酷的男子，大笑着向他暴掠而来，正是项坤。
果然有诈……沈沧心里猛然一沉，而后立刻转过头来，不再理会项坤，挥刀直指李修然，想要趁项坤还没赶至之前，先将他斩杀。
可惜刚才分了神，李修然抓住机会，早已抽身暴退，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沈沧想要纵身追赶，但项坤已经呼啸而至，挡在了他身前，持刀向他猛然斩落。
沈沧急忙横刀格挡。
“当！”
刀身相撞，两人同时倒退而出。
沈沧凝重的看了眼项坤，心里清楚，有他在，他今晚想杀李修然已经不可能了，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也没有逞强，立刻做出决断，转身就要退走。
然而身后大批穿着皂色袍服的身影掠上屋顶，不仅截断了他的退路，还将他包围在了当中，正是杨问心、池清婉等人。
李修然一旦拒绝九皇子的拉拢，后者恼羞成怒之下，项坤等人早已猜到了他可能会派人向李修然暗下杀手，但是不知道他具体会派谁、派多少人来出手。
稳妥起见，项坤直接把自己的麾下全部带了过来。
看着身后截断退路的大批身影，项坤瞬间脸色大变，现在可不是他能不能斩杀李修然的问题了，而是他自己很可能都会栽在这里！
“惊喜吗？上次让你侥幸逃掉，居然还敢现身，那这次，本座就让你插翅难逃！”
项坤冷笑一声，随即便腾空而起，挥刀向他暴射而去。
“哼！”
“只靠这些人，就怕你高兴的太早了！”沈沧冷哼一声，没有理会急速而来的项坤，而是直接向截断后路的镇魔卫飞扑而去。
项坤的修为跟他相当，一时半会不可能击败他，眼下逃生的唯一希望，就是破开这些人的包围，只要能冲过去，他今天就能再次脱身！
沈沧心里果断做出选择，没有丝毫留手，挥刀便向其中一人全力斩去。
后者立刻向后暴退，同时左右两侧的镇魔卫迅速结成战阵，数把长刀自两侧同时向他斩落。
沈沧被迫止步，只能急忙躲闪。
虽然镇魔卫的实力都不如沈沧，单对单没人是他的对手，但是联手之下，还有早已配合默契的战阵加持，完全无惧他。
任沈沧左冲右突，也始终无法突破包围。
而项坤已然纵身赶至，借着急速而来的惯性，挥刀便向他当头斩落。
沈沧脸色一变，急忙横刀格挡，仓促之下没能用出全力，虽然挡下了这一刀，但是巨大的力道，直接将他震得倒退而出。
还没等他稳下身形，数道劲风便又从身后向他猛然袭来，却是镇魔卫见状，趁机联手向他攻来。
沈沧心里简直郁闷头顶，本来是来暗杀李修然的，他还信誓旦旦的向九皇子夸下了海口，说今晚过后，就不会再有李修然这号人。
结果来了才知道，李修然早已猜到了这一点，还专门给他设了陷阱，就等着他跳进来。
没能斩杀李修然不说，自己反而落入包围，被一群实力明明远不如自己的镇魔卫联手压着打。
他堂堂蕴灵境强者，何时受过这种憋屈？
现在就受了！
虽然心里很不忿，但也只能猛然转身，挥刀迎向趁机发难的几名镇魔卫，堪堪化解了这次进攻。
然而还没等他喘息，项坤便再次纵身赶至，猛然挥动手中长刀，呼啸着向他斩落。
沈沧脸色大变，急忙转身，手中长刀刚刚举起，项坤的刀身便已然到了他面前，他仓促格挡的一刀完全没办法抵抗，瞬间便被砸落在胸前，身体被震得倒飞而出。
项坤立刻纵身跟上，一脚又猛然踏在了他胸前。
“噗！”
沈沧喷出一口鲜血，刚要止住的倒飞之势，立刻再次向后倒飞而去，摔在地上，脸色瞬间露出一抹苍白。
项坤几乎同时跟至，手中长刀划空而过，再次向他狠狠斩落。
“留活口！”
远处，李修然见状立刻大喊一声提醒。
项坤及时收力，呼啸斩落的刀身，稳稳停在了沈沧面前。
第一百六十七章：漏网之鱼
李修然松了口气，纵身而来，看着刀下的沈沧，嘴角微翘道：“怎么样，我的骨头比你想象中要硬吧？”
“哼！”
沈沧冷哼一声，怨毒又恼怒的看向他，虽然成了阶下囚,但是态度依然桀骜：“成王败寇，既然落到了你们手里，本座认栽。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可舍不得杀你……李修然心里暗道。
虽然已经拿到了彭策的供词，但他也只知道梁尚忠，如果后者把罪责全揽下来,那九皇子就可以置身事外了。
虽然惩处了梁尚忠,也会打击到九皇子夺储的根基,但影响毕竟有限，只要梁尚忠不死，这些影响迟早还可以再弥补回来，依然不妨碍九皇子去争夺储位。
而忘忧阁阁主就不同了，自己前脚刚从王府离开，他后脚就尾随而来暗下杀手，必然是得到了九皇子的指派，说明两人肯定有勾连。
如果能撬开他的嘴，挖出九皇子的罪证，那对他才是真正的打击。
刚才来之前他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安排项坤带人尾随在后，一来保证他的安全，二来擒下向他下手之人，从而找到九皇子的突破口。
既然已经知道自己一旦拒绝拉拢，会彻底得罪九皇子，那与其等他日后向他发难，还不如他先下手为强。
就算扳不倒九皇子，起码也能重创他！
“是杀还是剐,皆有律法来定，不过在此之前，你还是先交代清楚你的罪行吧。”李修然淡淡的说完，大手一挥道：“把他锁起来。”
“是！”
几名偏卫领命，立刻上前拿出镇魔司特制的金属锁链，将沈沧牢牢绑了起来。
后者冷冷的看着李修然，眼中还带着一股讥讽，似乎对他说的让他交代罪行的话很是不屑。
李修然直接无视，每个他审问之前的人嘴都很硬，但是最后都老老实实招供了，相信他也一样，等把他带回去，说不说可就由不得他来定了。
“没事吧刚才？”项坤收刀而立，看着李修然询问道。
“多亏项大人及时赶到，不如我恐怕就真有事了。”李修然笑了笑，又道：“人已经拿下，我们现在便回司里，开始审问吧。”
“好。”
……
镇魔司大牢。
李修然和项坤等人带着沈沧一路赶回,直接来到大牢。
“李正卫，忘忧阁那些人嘴还挺硬,已经拷打了半天，但还是没人开口。”一名偏卫立刻上前汇报道。
忘忧阁阁主都已经被擒下，他们这些手下开不开口都无所谓了，李修然淡淡道：
“接着拷问。”
忘忧阁残害了那么多人，他们作为管事和护院，都是帮凶，直接杀了真是太便宜他们了，还是让他们先受受皮肉之苦吧。
“是。”
偏卫拱手领命。
来到戒律房，将沈沧绑在架子上，李修然淡淡的看着他，道：“你是自己交代，还是等我帮你开口？”
沈沧轻蔑的看着他，嗤笑道：“不要白费力气了，你应该猜到了本座背后是谁，你觉得我会说吗？”
“看来你是想让我帮你了，机会给过你，是你自己不珍惜，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李修然摇了摇头，缓步走了上前。
杨问心、池清婉、项坤等人看着沈沧，脸上顿时露出一股怜悯。
“哈哈哈哈，来吧，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本座就看看你到底有几分能耐。”沈沧放声大笑，一脸轻蔑。
半个时辰后。
“别、别打了，我说、我说……”沈沧双眼血红，脸上满是痛苦，终于扛不住，精神萎靡的开口求了饶。
不愧是蕴灵境强者，之前他拷问傅昌等人，都是不到一刻钟就扛不住了，他居然能抗半个时辰……李修然暗暗感慨，收手而立，看着他道：“是谁让你创建的忘忧阁？”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沈沧有气无力道。
果然是梁尚忠……李修然看着他，眼神微眯道：“九皇子可否参与其中？”
沈沧脸上露出一抹迟疑。
李修然沉声道：“还想让我再帮帮你吗？说！他有没有参与？”
沈沧心头一凛，叹气道：“不曾直接参与，但是知情。”
李修然眉头一皱：“只是知情？没有他的授意，梁尚忠会私自让你开设忘忧阁，替他笼络群臣？”
“可能他们私下商量过吧，本……我也不清楚。”
“梁尚忠命你创建忘忧阁，除了笼络群臣，可还有没有什么其它目的？”
“笼络群臣，替殿下积累根基是主要目的，还有就是也顺带着赚些银两。”
倒是跟我想的一样……李修然沉声道：“忘忧阁这些年除了掳劫女子、逼良为娼之外，还有没有做过什么别的勾当？”
“还开设、庇护了一些和长乐坊类似的赌场柜坊，来帮着敛些钱财。”
李修然眉头微皱：“帮谁敛财？梁尚忠还是九皇子？他要这么多钱财干什么？”
“都有，有些大臣不好美色，只能用钱财收买，梁将军和殿下家大业大，开销也大，光靠俸禄不够，所以只能想些办法弥补。”
金钱美色，真是一样不落啊……李修然暗暗腹诽，追问道：“这些柜坊开在何处、叫什么名字、做的什么勾当？”
“一个在惠安坊，叫玉兰堂，是家珠宝店，不过掺杂了些赝品以假充真，来骗取钱财，一家在太平坊，叫如意坊，是家赌坊，还有一家在永安坊……”沈沧一五一十，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青楼、赌坊、假货、掳人，还真是什么都沾啊……李修然心里暗道，又询问了几个问题，没再问出东西，便命旁边记录供词的偏卫上前，让他签字画押。
另一名偏卫上前，帮沈沧解开了锁链。
沈沧接过笔，认命般的在供纸上签字画了押。
李修然没再多待，收起供纸，和杨问心等人一起离开了牢房。
“没想到除了长乐坊、忘忧阁之外，竟然还有漏网之鱼。”项坤咂了咂嘴，看向李修然道：“要我安排人，去把这些柜坊也抄了吗？”
“陛下命我彻查此案，既然查了出来，自然得一并查抄。”李修然淡淡道。
项坤微微颔首，看向一旁的手下：“刚才的柜坊你们都听到了，立刻带人分头去查抄。”
“是。”
众人齐声领命。
第一百六十八章：质问
一夜悄然而过。
玉兰堂、如意坊等柜坊，被项坤派人尽数查抄。
李修然连夜审问，把这些柜坊的情况全部查清，作为无忧阁的罪证，和彭策、沈沧等人的供词一起整理了出来。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早朝应该已经结束，李修然回到住处换上差服后,便拿起供词，直奔皇宫而去。
……
呼延寿刚刚下朝来到御书房，准备批阅奏章，一个宦官便匆匆来报：“陛下，李侍读在宫外求见，说是查清了案子，特来向陛下复命。”
“这就调查清楚了吗？”呼延寿眉毛一挑，不过已经见惯了李修然的破案速度，倒是没有太诧异,反而觉得好像还挺正常，淡淡道：
“带他进来吧。”
“是。”
宦官领命，转身快步离去，片刻后，又带着李修然匆匆返回。
“微臣李修然，见过陛下。”李修然上前躬身行礼。
“平身吧。”呼延寿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你说你已经查清了案子，长乐坊一案，可还有什么发现，背后究竟是谁在替它撑腰？”
“启禀陛下，经过微臣查证，长乐坊背后乃是由忘忧阁在庇护，长乐坊坊主也是在忘忧阁阁主沈沧的授意下，纠集胭脂斋掌柜范明、惠安坊的马婆子、太平坊的陈二以及清河坊的海大强等人，一起为其在城中大肆掳劫女子。
而忘忧阁背后，乃是由宣威大将军——梁尚忠指使沈沧创建，掳劫这些女子的目的,一为敛财，二为借此笼络群臣。
除此之外，一同为其敛财的还有玉兰堂、如意坊等十一家柜坊，以青楼、赌坊、欺诈等名目，在城中为其大肆敛财。
据臣初步查获，涉案数额已高达百万之巨。”
李修然拱手回复，说着看了一眼呼延寿，继续道：“而这一切，九皇子殿下全部知情，至于有没有跟梁将军合谋，微臣无权审问，目前尚不清楚。
这是京兆府府尹彭策、忘忧阁阁主沈沧亲口招认的供词，请陛下过目。”
李修然拿出供词，双手呈上。
呼延寿脸色铁青，眼中还夹杂着一股惊愕，似乎同样没想到，自己下旨彻查的案子，最后居然查到自己家里来了……
“把供词拿过来。”呼延寿沉声道。
一旁的宦官立刻上前，拿起李修然手中的供词，转呈给了他。
呼延寿伸手接过，低头开始翻看起来,原本铁青的脸色，也随着翻看，彻底阴沉了下来，额头青筋暴起，两条眉毛倒竖，显然愤怒到了极点。
“砰！”
呼延寿一把将供词拍在了桌上，满面寒霜道：“去把恒亲王给朕传过来！”
“是。”
一旁的宦官一脸忐忑的应下，而后匆匆离去。
……
恒亲王府。
九皇子用过早饭，看着一旁的侍卫道：“沈沧还没有回来吗？”
“回殿下，还没有。”
九皇子顿时眉头一皱，据他所知，李修然的修为只有结丹境，而沈沧可是蕴灵境，相差两个境界，由沈沧亲自出手，杀李修然绝对轻而易举，可是这都过去一晚了，怎么人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莫非出什么意外了？
九皇子心里突然有了些不安，沉声道：“立刻去他府上看看，他有没有回去。”
“是。”
侍卫拱手领命，刚要出门，就见一个宦官在管家的带领下，快步走了进来。
“刘公公，你怎么来了？”九皇子看着宦官，诧异道。
“奴才见过殿下，陛下有招，命殿下立刻进宫见驾。”刘公公躬身行礼，开门见山道。
看着刘公公不苟言笑的表情，九皇子顿时心里一沉，谨慎道：“刘公公可知，父皇这么急着召我入宫，是为何事？”
刘公公看了他一眼，迟疑一瞬，低声道：“李侍读方才进了宫，就长乐坊一案向陛下复命，殿下也牵扯进了案子里。”
九皇子瞬间脸色大变，李修然进了宫？他没有死？
这么说来，沈沧迟迟未归，反倒是他出事？
他牵扯进了案子里，不会是沈沧招供了吧？
突然召他进宫，难道是要兴师问罪？
九皇子心思急转，越想心里越慌乱。
刘公公催促道：“陛下还在宫里等着，殿下快随奴才进宫见驾吧，莫让陛下久等。”
九皇子压下心里的慌乱，强自镇定道：“容我去换件衣服，然后便随你进宫。”
“殿下请快些。”
九皇子点了点头，快步向门外走去，刚出门便立刻看向侍卫，低声叮嘱道：“你立刻进宫，将此事告知母妃，请她立刻前去救我！”
“是！”
侍卫也知道事情严重，立刻拱手领命，而后匆匆离去。
九皇子心里稍安，回到房间换上朝服，然后回到大殿，和刘公公一起进了宫。
来到御书房，看着一脸阴沉的呼延寿，九皇子瞬间心头一跳，躬身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没想到啊。”呼延寿看着他，脸上怒气升腾：“朕一直好奇，一个小小长乐坊，究竟是谁给他的胆子，敢在京城无法无天，肆无忌惮的掳劫上千人。
没想到竟然是你！”
九皇子瞬间心里一沉，装作茫然道：“父皇在说什么？儿臣怎么有些听不懂？”
“还想装糊涂是吧？”呼延寿气急反笑，拿起桌上的供词，狠狠向他砸了过去：“不懂就给朕仔细看清楚，看看上面这些事，究竟是不是你所为！”
供词散落在地，九皇子俯身捡起，看了两眼，顿时脸色大变，当即跪倒在地，矢口否认：“父皇明察啊，儿臣身为皇子，如何去干残害百姓之事？
这上面所写之事，儿臣毫不知情啊！”
“还想抵赖吗？朕问你，这个沈沧是不是你和梁尚忠的人？忘忧阁是不是你和梁尚忠合谋让他创建？长乐坊是不是由他授意，才在城中为其掳劫女子，好送到忘忧阁，替你笼络群臣？
他和彭策全都亲口招认的事，梁尚忠处心积虑在替你笼络人心，你会不知道？”呼延寿怒声质问道。
九皇子连忙否认：“父皇明察，儿臣真的不知啊，沈沧是外公府上的门客，儿臣确实见过，但从未授意过他做任何事，也绝没有和外公合谋过。
儿臣若有半句虚言，任凭父皇处罚！”
啧啧，推的倒是真干净啊……李修然站在一旁，听的暗暗咂嘴。
第一百六十九章：颠倒黑白
呼延寿脸色阴沉的看着九皇子：“不是你，那就都是梁尚忠自己干的了？”
九皇子脸色一变，心思急转道：“儿臣不知，不过外公性格豪爽、为人仗义，收留过不少门客，其中有些人时常在外打着外公的旗号行事。
沈沧究竟是被外公授意，还是自己擅作主张,目前还不好说。”
“你倒是能替他推脱。”呼延寿冷哼一声，看向李修然道：“你可有证据能证明沈沧创建忘忧阁，是得了梁尚忠的授意？”
李修然拱手道：“回陛下，沈沧亲口招认，其是在梁尚忠的授意下，方才创建忘忧阁,借此为他敛财和笼络朝臣。
彭策也招认,他是在梁尚忠的关照下，才庇护长乐坊和忘忧阁,以至于其能在京城为非作歹长达三年之久。
这些都有两人签字画押的供词作证，另外……”
李修然看了眼九皇子，淡淡道：“微臣昨晚受九皇子之邀，前往恒亲王府参加诗会，席间九皇子多次暗示、威胁微臣，不要深究此案，被微臣拒绝，后微臣离开不久，就遭到了沈沧的暗杀。
索性项大人及时赶到，微臣这才幸免于难。”
呼延寿脸色铁青的看向九皇子：“你还有何话说？”
九皇子瞬间脸色大变。
“娘娘，陛下在忙，暂时不见……”
“闪开！”
外面突然传来声音，话没说完便被一声呵斥打断，紧接着一位头戴凤冠，身穿红色金缕裙，看着雍容华贵,容貌上佳的女子，沉着脸闯了进来。
年纪看着三十多岁，虽然有些上了年纪，但是保养得当，颜值不仅丝毫未减，反倒更多了一股成熟的妩媚。
“你怎么过来了？”呼延寿看着来人，眉头顿时一皱。
“臣妾的父亲和皇儿都要被陛下问罪了，臣妾如何还能坐的住。”女子走到前来。
呼延寿皱眉道：“你是来给他们求情的？你可知他和梁尚忠都做了什么？犯下多少罪行？”
“臣妾不知，但是臣妾了解臣妾的父亲和臣妾十月怀胎才生下来的皇儿的为人，他们一向宅心仁厚、乐善好施，如何会去做伤天害理之事？
陛下切勿听信奸人谗言，而错怪了他们啊。”女子一脸痛心疾首。
好嘛，我倒成了奸人了……李修然暗暗撇嘴，听出了女子就是九皇子的生母兰贵妃，长的确实好看，进来二话不说先倒打了他一耙，心智显然也不俗，难怪能得到皇帝宠幸。
就是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未免也太强了吧，宅心仁厚？乐善好施？你确定你是在说梁尚忠和九皇子？
“父皇,儿臣昨晚确实在府中举办了一场诗会,李侍读文采斐然,还是父皇钦点的侍读,所以儿臣也邀请了他，但是儿臣绝没有暗示或威胁过他，更没有派沈沧去暗杀过他。
李侍读刚从儿臣府中离开，儿臣就派人去暗杀他，一旦他被杀，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儿臣，儿臣岂会去做这种不智之事？”
九皇子也反应了过来，跟着狡辩道。
呼延寿眉头微皱，似乎有点被他说动，也觉得有些不合理：“那梁尚忠让彭策关照长乐坊和忘忧阁，借此大肆敛财和替你笼络朝臣之事，又该如何解释？”
“陛下，我父承蒙陛下信赖，被提拔成了一品大员，如今也算家大业大，时常还要接济一下亲朋故旧，开销不菲，光靠俸禄难以支撑。
我父一向清廉，不愿意贪墨，自然只能找些营生，赚些钱财来弥补。
他不懂做生意，这种事情也不适合他亲自出面，自然只能找人代为打理，那沈沧应该就是他找来帮忙打理生意的人，至于其它事，我父定然也是受到了他的蒙蔽。
而且……”
兰贵妃脸色阴冷的看了眼李修然：“这些供词是不是屈打成招还未可知，陛下切不可轻信。”
呼延寿皱着眉头向李修然看了过来。
真是厉害啊，这都能被你颠倒黑白……李修然看了眼兰贵妃，不得不说，她这份颠倒黑白的能力，当真是没谁了。
能在后宫里杀出来的人，果然没一个简单的。
“陛下，彭府尹虽被陛下革职，但是功名还在，按照律法，任何人不得随意动刑，何谈屈打成招？
这些都是他自愿招供，微臣绝没有对他动过半点刑罚，陛下若不信，可以派人前去查证。”李修然拱手道。
“就算我父曾让彭策关照过长乐坊和忘忧阁，定然也只是想为自家营生某些方便，他不曾打理生意，沈沧定然是借此蒙蔽了他。
就算我父有错，也只是错信小人，一时失察，以至酿下祸端。”
兰贵妃拉住呼延寿的手臂，一脸哀求道：“臣妾就这一个父亲和皇儿，都是臣妾至亲，请陛下开恩，饶过他们这一次吧。”
“就因为他一时失察，就让沈沧借机兴风作浪，致使上千百姓惨遭毒手，他对此难辞其咎，必须严惩！”
呼延寿脸色阴沉，但是态度明显有些松动，沉声道：“拟旨，宣威大将军梁尚忠徇私枉法，罪无可恕，削去其大将军一职，贬为庶民。
九皇子恒亲王与其合谋，结党营私，用心不良，即日起囚禁府中，闭门思过，没有旨意，不得外出，若敢违反，朕定不轻饶！”
兰贵妃和九皇子顿时松了口气，虽然梁尚忠被削职为民，九皇子被下旨囚禁，但好歹都把命留下了。
知道皇帝已经做出让步，两人也没再得寸进尺，当即行礼道：
“谢陛下开恩！”
“谢父皇开恩！”
果然如此啊……李修然心里幽幽一叹，削职为民，从一品大员，直接贬为庶民，惩处看似挺重，但是留下了梁尚忠的命，有兰贵妃这个枕边风，今天能贬，明天说不定就能再升回来。
还有九皇子，和梁尚忠合谋，犯下累累罪行，居然只是闭门思过……
这跟自罚三杯有什么区别？
虽然早知道梁尚忠可能不会死，他想扳倒九皇子恐怕也难，但是此刻听到皇帝的处罚，心里依然大失所望。
“陛下……”李修然有些意难平，沉声开口道。
“行了，此事朕已有决断，不必再议。”知道他想说什么，呼延寿直接打断了他：“京兆府府尹彭策接受梁尚忠请托，徇私枉法，包庇长乐坊和忘忧阁，一样罪责难逃，削去府尹一职。
长乐坊和忘忧阁一干嫌犯罪大恶极，全部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第一百七十章：昏君
彭策居然也只是削官为民……是因为梁尚忠和九皇子都没严惩，你也不好再严惩他吗？
李修然心里暗道，脸上满是不甘，但是皇帝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拱手领命。
呼延寿看向他，道：“此案能侦破，拔除京城这颗毒瘤,替上千名遭到毒手的百姓讨回公道，李爱卿功不可没。
有过要罚，有功也得赏……”
“陛下。”兰贵妃忽然开口，打断了他：“李侍读前不仅才刚得到陛下重赏，从一介偏卫，封为了宏教殿侍读，连升四阶，已是难得一见的隆恩。
李侍读尚还年轻,若再行封赏，万一骄傲自然，得意忘形，陛下恐好心办了坏事。
李侍读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因此沉沦，最后可是朝廷的损失，陛下还请三思。”
你这个贱人，颠倒黑白救下梁尚忠和九皇子还不知足，居然还想坑我？
李修然脸色一黑，看着兰贵妃向他投来的满是阴冷和示威的目光，顿时恨得牙痒。
尤其看呼延寿的反应，他居然还真听进去了？
“爱妃说的也有道理。”
呼延寿略作沉吟，忽然看向李修然，道：“上次听你说，你父亲和家中小妹也随梁丘赫一起来了京城？”
李修然拱手道：“梁知府要进京述职，从青云到京城路途遥远，途中恐有不测，所以让家父随行护送,家妹有些顽劣，也偷偷跟了过来，发现她时，已经离开青云地界，家父不放心让她独自回返，所以便将她也带来了京城。”
呼延寿微微颔首：“你如今在京城任职，与家人分隔两地，难免会想念家人，既然你父亲也到了京城，便让他留下来，调入京兆府，还在梁丘赫手下效力吧。
你们一家人，今后也能团聚了。”
这是想借提拔我爹来封赏我？可我当初来京城，就是为了躲他们好吧！
你再把他调过来，那我不白来了……李修然瞬间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忽然想起了刺客上次在驿馆里痛骂皇帝的话：
那个狗皇帝昏聩无能、赏罚不公……
她说的还真对啊，有罪不严惩，有功就这么糊弄，可不就是赏罚不公，妥妥的昏君吗。
“怎么，你不满意？”呼延寿看着李修然的表情,眉头微皱道。
“微臣不敢，多谢陛下好意。”李修然确实不满，但也不好多说，只能拱手领命。
呼延寿眉头舒展，淡淡道：“此案到此为止，你们都回去吧。”
“微臣告退。”
李修然躬身行礼，转身就见九皇子一脸怨毒的向他看了过来，显然对他恨之入骨了。
李修然直接无视，步履从容的离开了御书房。
虽然没能扳倒九皇子，但是梁尚忠被削官为民，也算重创了他的根基，虽然只是暂时的，日后还可能再恢复，但是……
太子和七皇子恐怕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趁机落井下石，来彻底按死这个竞争对手吧？
想要报复他，还是等他先从太子和七皇子的联手打压下挺过来再说吧。
……
离开皇宫，回到镇魔司。
池清婉立刻迎了过来：“陛下怎么说？”
李修然淡淡道：“梁尚忠、彭策削职为民，九皇子囚禁府中、闭门思过，沈沧、傅昌等一干案犯全部斩首示众。”
“上千人遭到毒手，犯下这么大罪行，梁尚忠居然只是削职为民？九皇子只是闭门思过？”
池清婉顿时眉毛倒竖，一脸愤然：“这未免也太不公了吧？这么轻易就饶了他们，那些遭到长乐坊和忘忧阁毒手的受害者的公道如何偿还？这个昏……”
“慎言！”
杨问心沉声打断了他，告诫道：“不可妄议陛下，虽然处罚有失公允，但是沈沧、傅昌等人皆被处死，也能告慰一下她们了。”
“这能一样吗？沈沧、傅昌等人虽然可恨，但是更可恨的是指使、包庇他们的梁尚忠和九皇子等人，他们才是罪魁祸首，如今居然一个没死，如何告慰那些遭到他们毒手的上千名受害者？”池清婉愤愤不平。
没看出来，你对皇帝还挺忠心耿耿啊……李修然有些诧异的看了眼杨问心，打断池清婉他可以理解，毕竟骂皇帝可是大逆不道。
但是后面还开口维护他，就有点意外了。
难道是因为他父亲杨弘远害大军全军覆没，皇帝也没迁怒他，所以他对皇帝心存感激？
项坤苦笑道：“陛下已经做出决断，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你俩有时间还是先想想，我们今后该如何自处吧。
九皇子被囚禁、梁尚忠被削职为民，咱们算是彻底得罪死他们了，偏偏他们还都没死，以后定然会报复我等，我们今后只怕要麻烦多多了。”
“怕什么？来了正好，皇帝饶了他们，我可饶不了，日后若是敢报复，来一个我杀一个，最好他们亲自来，我一并斩了，彻底除掉他们这两个祸害！”池清婉恨恨道。
项坤苦笑道：“你要是把他们斩了，你自己也得跟着被问斩，不要说这种气话。”
她恐怕不是在说气话，而是真在这么想……李修然略带深意的看了眼池清婉，上次被天魔教袭杀，关键时刻突然有神秘人现身，救下了他俩。
如果他没猜错，那位神秘人真正要救的，恐怕是她，而他只是顺带。
当时袭杀他的魔修可是造化境高手，神秘人能逼退对方，救下他俩，至少也是造化境。
能派出这种高手来救池清婉，她背后的背景定然不凡，杀一个皇子和国丈，对她来说恐怕还真不是什么大事。
“不必太担心，镇魔司独立于文武之外，九皇子就算想报复我们，也没有那么容易。”
李修然宽慰道：“而且别忘了，眼下最有希望争夺储位的皇子有三位，九皇子现在根基受损，剩下两位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想报复我们，也得他能先挺过来再说。”
“也是啊，梁尚忠被贬，九皇子被囚，现在可是打压他的好机会，太子和七皇子定然不会无动于衷，要是能彻底把他扳倒，那可就替我们除掉心头大患了。”
项坤顿时眼睛一亮，心里安定下来。
池清婉撇了撇嘴，似乎有点鄙视，还略显遗憾。
第一百七十一章：买宅子
“把我调入京城？陛下真是这么说的？”
把皇帝的处罚决定告诉杨问心等人后，李修然便离开镇魔司，径直来到驿馆，把皇帝要调他入京效命的消息告诉了李书堂。
后者又惊又喜，脸上还有些懵逼。
京城作为朝廷的中枢，可是升官加爵的快速通道，留京任职几乎是大部分官员的梦想和目标,李书堂怎么都想不通，这种好事怎么就落他头上了？
李修然点了点头：“陛下亲口所说，要把你留在京城，调入京兆府，还在梁大人手下效力，旨意这几天应该就下来了。”
“陛下为什么要把我留下来？”李书堂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因为有贱人想害我……李修然暗暗腹诽,道：“长乐坊一案，我已经彻查清楚,陛下论功行赏，考虑到前不仅才刚刚重赏过我，暂时不好再封赏。
听说你来了京城，便决定让你留下，让我们一家团聚，以此作为对我的奖赏。”
“原来如此。”李书堂恍然，心里又略微有点尴尬。
他就知道，皇帝突然提拔他，不是因为他能力出众，原来也是沾了他儿子的光。
“这么说，以后我们一家就要搬到京城来了？”李少瑄一脸惊喜。
李修然点了点头：“爹也要调到京城任职，自然要搬过来。”
“我正收拾行礼，准备回去呢，这下倒是不用麻烦了。”
李书堂笑了笑：“现在我们三个都在京城，就差你娘了，得找个时间，把她也接过来，这样咱们一家就真团聚了。”
李修然道：“梁大人升调入京,也得回去接家眷过来，让他顺便把娘也接过来不就行了，路上有人照应，也能更安全些。”
“这样倒也可以，随后我去跟梁大人说此事，等把你娘也接过来，就不好再住在驿馆了，正好趁这段时间，我先在京城挑座宅子买下来，等她到了后，直接就能安顿下来。”
李书堂欣喜的盘算着，又突然苦笑道：“不过京城的宅院只怕不会便宜，这次来京城只当是护送梁大人述职，没想过能留下来，盘缠带的不多，也不知道能不能买的起。”
“宅子的事交给我吧，爹你就不用管了。”李修然揽了下来。
来京城之前，敲了博古轩少东家沈从业五千两,给家里留了一千两,到京城之后除了给刺客买药花了一千两百两外,他基本没怎么花过钱，上次平定叛乱，皇帝还赏了一千两，他如今还有将近四千两，买座宅子绰绰有余了。
“也好。”知道李修然有钱，李书堂没跟他客气，点头答应下来。
两人商量好，李书堂便直接去了府衙，准备告诉梁丘赫自己调入京兆府的消息，以及商量一下接家眷的事。
李修然闲来无事，索性便着手购置起宅子来。
要搬到京城，李少瑄很兴奋，也嚷嚷着要一起去，准备先见证一下自己以后要住的家究竟是什么样子，顺带着提提意见。
来到京城几个月，李修然已经大致熟悉了京城的情况，直接找到一家专门从事房产买卖的牙行，刚进门，一个身材微胖，看着精明圆滑的牙人便笑着迎了上前：
“两位客官，您是要置产还是想赁房？”
“置产。”李修然淡淡道：“把你这里三进的院子都拿过来，让我看看。”
牙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又灿烂了几分，置产和赁房的抽成本就相差巨大，他还点名要三进的院子，那利润就更大了，当即热情道：
“好，客官您稍作，我这就去给您拿，给二位客官看茶。”
牙人吆喝一声，匆匆进了内堂。
李修然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李少瑄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四周，跟着坐到了旁边，立刻有小二给两人上了茶。
李修然看都没看一眼，李少瑄反倒不知是口渴还是好奇，端起了茶杯，立刻被李修然瞪了一眼：“外面的东西不要碰，忘了上次在胭脂斋的教训了吗？”
李少瑄顿时干笑一声，又放下了茶杯。
李修然收回目光，虽然不至于每家店都像胭脂斋一样是黑店，但是小心无大错，而且也得让她把习惯养起来，不然毛毛躁躁的，以后还得出事。
不多时，牙人便拿着几张清单走了回来，笑容满面的递给了李修然：“客官，小店三进的宅子都在这里了，您慢慢挑选。”
李修然伸手接过，清单不算多，只有八张，三进的宅子已经相当于豪宅了，能买的起的毕竟是少数，买了还要再卖的就更少了，房源不是很多。
清单上列着房子的位置、面积和价钱，李修然一一看完，最后挑中了一座位于内城的宅子。
京城分为内城和外城，虽然只有一字之差，隔得也不远，但是环境天差地别。
普通百姓还有三教九流都住在外城，人员构成复杂，治安情况自然好不到哪去。
而能住进内城的，基本都是有身份的人，治安要比外城好上很多，至少不用太担心像上次一样，出来逛个街就被人掳走的地步。
他们一家搬过去，住起来也能更放心。
而且价钱也不贵，三千八百两，也就差一点就把他攒下来的全部身家给掏空而已……
还有最重要的，宅子在内城，而镇魔司在外城，距离很远，这样他以后就有借口继续住在司里，尽量少回家了。
就算把唐琬接过来，他们一家团聚，他也不用太担心他们会受到他身上的厄运的影响了。
“就这座吧，带我过去看看。”李修然把挑中的宅子递给了牙人。
“好，我这就带两位客官过去看。”牙人扫了一眼，立刻笑着答应下来。
……
离开牙行，李修然兄妹在牙人的带领下，来到内城，找到了那处宅子。
青色条石铺就的街面看着干净整洁还宽敞，出门几十米就是主街，出行方便，平日里也不用担心被外面的噪音困扰，整体环境不错。
牙人上前打开了门上的锁，推开两扇朱漆大门，回身笑着邀请道：“两位客官，里面请。”
李修然点点头，带着李少瑄迈步进了大门。
第一百七十二章：居然敢坑我
宅子比李修然预想中要好。
前房主应该是个讲究人，不管是格局还是建筑、景观都透着一股精致，尤其后宅前还打造了一座花园，不远处有座凉亭，闲暇时可以坐在凉亭里赏赏花。
而且宅子应该经常有人打扫，虽然没住人，但是打理的井井有条,丝毫不显破败，简单换些家具，就可以直接搬进来住，倒是省了他再去请人打扫装修。
一圈看下来，李修然颇为满意，侧过头看向李少瑄，道：“你觉得怎么样？”
“还行吧,建的倒是比家里好些，但是还没家里大。”李少瑄认真点评,眼中似乎还有点看不上。
地方小了，以后她练功都有点施展不开拳脚，而且万一惹娘生气，她跑都不好跑。
“那就这座了，去办房契吧。”李修然果断定了下来。
“好、好，我这就带两位客官去府衙。”牙人顿时一脸惊喜，买房是大事，以往别人挑挑拣拣最后都不一定买，今天运气倒好，只过来看了一遍，居然就成交了，而且还是三进的院子。
看来今天就该他挣这笔钱啊！
仿佛生怕煮熟的鸭子再飞了，牙人二话没说答应下来，当即便带李修然兄妹去了府衙。
办房契要过户，而地点就是府衙。
三人一路赶来，看着站在衙门大门外的衙役，牙人顿时堆起满脸笑容,刚准备上前作揖见礼，就见衙役脸色一颤，随即堆起一脸比他还要灿烂的笑容，连忙迎了上来，躬身行礼道：
“李大人，您怎么来了？”
昨天李修然才在大堂里，当着府衙所有人的面大发神威，痛打了黄捕头一顿，衙役对他印象深刻，态度也恭敬有加。
牙人看的目瞪口呆，看了眼衙役，又看了眼李修然，咽了口唾沫小心道：“客官您在朝廷里任职？”
李修然点了点头。
衙役道：“这位是镇魔司李正卫，上次京城之围，就是李大人力挽狂澜，最终化解，还不快向李大人见礼？”
“您就是那位神机妙算、智勇双全，查出严昊谋反一事,独挡数千叛军,最后破开阵法，化解京城之围的镇魔司偏卫李修然李大人？”
牙人眼睛一瞪，表情比刚才还震惊，上次严昊勾结天魔教造反，还在京城布下都天神魔煞阵，声势浩大，形势危急，京城的人全都亲眼所见，事后李修然的事迹也流传了开来，牙人显然也听过，说完赶忙行礼道：
“小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没想到您就是李大人，恕小人眼拙，恕小人眼拙。”
神机妙算、智勇双全……这种事外界都知道了吗？
独挡数千叛军……这传的就有点过了啊，要不是知道情况，差点我就信了……李修然听的都有点心虚，镇定自若道：“不必多礼，起来吧。”
“多谢大人。”牙人站了起身。
大概是认识牙人，衙役看着李修然，小心询问道：“李大人过来可是要办房契？”
李修然微微颔首：“看中一座宅子，准备买下来，本官就是为此而来。”
不是查案就好……衙役松了口气，赶忙邀请道：“李大人快里面请，卑职带您去办，不知道大人看中的是哪的宅子？”
李修然跟着衙役进了门，边走边道：“内城，宣教坊。”
李少瑄跟在旁边，一脸新奇的打量着府衙里的情况。
牙人就拘谨多了，跟在几人身后，一脸小心翼翼。
衙役点了点头：“作价是多少？”
李修然道：“三千八百两。”
“宣教坊的房子哪值这么多钱，你小子敢坑李大人？”衙役顿时眉头一拧，恶狠狠的瞪向牙人。
牙人瞬间心头一颤，连忙道：“小人怎么敢啊，宣教坊在内城，价钱本来就高，而且这座宅子品相完好，三千八百两，小人绝对没多要。”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牙行那点猫腻，三千八百两太高了，三千两能不能卖？”衙役冷哼一声，看着牙人，一脸威胁。
牙人脸一苦，差点没哭出来，牙行确实会看人下菜碟，碰上看着好宰的客人，报价一般都会稍高一点。
刚才他看李修然年纪轻轻，觉得好忽悠，确实把价钱写的稍高了一点。
但是衙役一下就砍掉八百两，不仅把他虚报的价钱砍没了，连利润都直接被砍的所剩无几。
他心心念念、跑前跑后，高兴了半天，还觉得能大赚一笔，这下可好，直接成白忙活了。
虽然心都在滴血，但是牙行就归府衙管，他也不敢不答应，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口答应下来：
“能，您都开口了，更何况宅子还是李大人买，小人就是不赚钱都卖。”
既然拒绝不了，那就顺便卖个人情吧。
衙役顿时丢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能省八百两，李修然自然乐见其成，而且……就是不赚钱都卖，也就是说便宜了八百两你也至少不亏了，你小子居然还真敢宰我？
难怪都说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真是一点都没错啊。
跟着衙役来到户房，李修然和牙人一手交钱，一手过户，顺利办好了房契。
牙人拿着三千两房款，满心滴血的走了。
衙役拿着房契，满脸陪笑的递给了李修然：“李大人，这是您的房契，您收好了，原本按照规矩，办理房契还需要缴纳一成的契税，不过您跟府尹大人是旧识，而且听说您的父亲马上也要调到府衙来效命，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这点契税就免了。”
一成契税，又能省下三百两，李修然自无不可，笑着接过房契，道：“多谢了，我爹说要来府衙，现在走了没？”
“没有，好像还在后衙，帮府尹大人处理公事，我带您过去？”衙役询问道。
李修然点了点头，跟着衙役来到后衙。
李书堂抬头就见他和李少瑄一起走了进来，顿时诧异道：“你们怎么来了？”
“见过梁大人。”李修然先向梁丘赫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了。”梁丘赫笑了笑。
李修然直起身，看向李书堂道：“宅子我已经挑好了，刚才来府衙也办好了房契，回青云接娘过来的事，你跟梁大人商量的怎么样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尸妖之祸
“我已经跟梁大人商量过了。”李书堂点了点头。
梁丘赫笑道：“本官只是暂理京兆府，可能还有变数，所以原本没打算急着接家眷过来。
但是方才听李巡检说，彭策已被陛下削官为民，我这府尹一职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变动了，倒是可以放心的接家眷过来团聚了。
稍后本官便修书一封，明日一早便寄回青云,让家中护卫护送家眷入京。”
李书堂道：“我也写封信，一并寄回去，让你娘收拾好行礼，然后跟着梁大人的家眷一起入京。”
李修然点点头，倒是跟他之前说的差不多。
“李巡检也调入京城，真是可喜可贺,本官刚刚赴任,衙门里公事繁多，待忙过这几天,一定好好庆祝下。”梁丘赫笑道。
“好，上次喝了梁大人的喜酒，这次该我和我爹来做东了，等梁大人忙完，我便设宴一起庆祝一番。”李修然笑着答应下来。
梁丘赫还有公事要忙，李修然没再打扰，带着李少瑄离开了府衙。
上次逛街逛到一半，李少瑄和林芊雪就被掳走，没玩尽兴不说，还受了一场惊吓。
今天时间还早，李修然又有闲暇，索性便带着李少瑄又在京城游玩了一番，然后才回镇魔司。
刚到堂口，就见林丰凯坐在里面，正和杨问心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李修然诧异道：“林兄怎么来了？”
“我爹有事找你，让我过来请你过去。”见李修然进门，林丰凯顿时一喜,立刻迎了上前。
李修然意外道：“林大人找我？林兄可知是为何事？”
林丰凯迟疑一下，脸色凝重道：“我之前跟李兄说过，我还有一位兄长，如今在定州任职，李兄可还有印象？”
李修然点点头，之前刚到京城，第一次去林家拜访时，林丰凯确实跟他介绍过，他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叫林丰泰，在兴庆府定州当知州。
林雁江有事找他，林丰凯又突然说起了他兄长，难道……
“这件事跟林兄的兄长有关？”
“不错。”
林丰凯沉声道：“今日突然接到兄长传来的家书，信中言明定州临州有尸妖为祸，知州和知府担心此事会影响到两人考评，故意隐瞒不报，致使尸妖泛滥成灾，如今已有向全府波及之势,死伤无数。
兄长所在的定州也受到了波及，且灾情进展迅速,兄长无力平定,而知府又匿而不报，兄长无奈之下，只能写信回来请我爹将此事奏明圣上，请陛下派人前去除妖赈灾。”
“尸妖？”
池清婉顿时来了兴趣：“几个尸妖应该算不上什么大事吧？那两个狗官既然担心影响自己的考评，那就抓紧派人去除掉不就得了？怎么还泛滥成灾了？”
林丰凯摇了摇头：“兄长信上没说，具体情况我也不知。”
有可能是因为泛滥成灾了，所以才担心影响自己考评……李修然心里暗道，也大概明白了林雁江找他所为何事。
“林大人是想让我带人去平定这场尸妖之祸？”
“我爹没说，但应该是有这个想法。”林丰凯猜测道。
李修然点点头：“那就走吧，别让林大人久等了。”
……
林府。
李修然跟着林丰凯一路赶来，进门就见林芊雪一身劲装，原本披肩的长发也被盘了起来，正在院子里有模有样的练着拳法。
李修然顿时惊奇道：“芊雪是在练功？”
林丰凯苦笑着点了点头：“自从上次在胭脂斋被掳走，这丫头受了惊吓，回来之后就说要练功，她的脾气你也知道，认定的事较起真来谁都改变不了。
我爹拗不过她，就给她找了部功法，让韩叔指点她。
之前少瑄来，又教了她一套拳法，这几天一直在练。”
这是留下阴影了啊……李修然心里了然，又突然有点忍俊不禁。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少瑄跟林芊雪相处了没几天，林芊雪大家闺秀的气质她一点没学到，反倒是她把林芊雪给带偏了……
“芊雪见过兄长。”林芊雪正好停下，见到李修然，欠身行了一礼。
“练得不错，继续加油。”李修然笑着鼓励道。
“我会的，上次在胭脂斋，若我也像少瑄姐姐一样有修为，就不会被他们轻易掳走了。”林芊雪郑重的点了点头，脸上透着一股坚定。
林丰凯顿时一脸苦笑：“也要注意休息，切记过犹不及。”
林芊雪随意应下，不过明显没往心里去。
林丰凯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理她，看向李修然道：“我爹应该在书房，我带你过去。”
李修然微微颔首，跟着林丰凯来到书房，见到了正在看书，但是眼神放空，注意力明显没在书上，仿佛在沉思的林雁江，两人进门他都没注意到。
“爹，李兄我请来了。”林丰凯出声提醒道。
林雁江回过神来，看了眼两人，放下了手中的书，淡淡道：“来了，坐吧，事情丰凯都跟你说过了吧？”
李修然在旁边的座位上坐下，点头道：“林兄已经跟我说过，林大人找我来，是想让我带人去平定尸妖？”
“我却有此意，不过得先请示过陛下才行，而且……”林雁江脸色凝重道：“此事只怕不会那么容易。”
李修然眉头微皱：“大人为什么这么说？”
林雁江看了他一眼：“你可知这次发生尸妖之祸的兴庆府知府是谁？”
李修然摇了摇头，猜测道：“莫非他在朝中有靠山？”
“何止有靠山。”林雁江嗤笑一声，正色道：“兴庆府知府名叫薛定乾，乃是成国公薛锷的长子，而成国公乃是太子一党中的重要成员，在朝中势力不可小觑。”
居然是成国公的儿子……李修然心里一惊，上次听林雁江说起过朝中势力，主要有四股，而成国公就是其中之一，背后有勋贵集团支持，还是太子党成员，可以说是关系通天了。
难怪尸妖泛滥这种大事都敢隐瞒不报，林丰泰堂堂知州都只能通过家书来检举，这是上面真有人啊！
“大人是怕成国公会从中作梗？”李修然看向林雁江，明白了他刚才话里的意思。
第一百七十四章：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
“这是必然。”
林雁江微微颔首，凝重道：“能逼的泰儿通过家书来检举此事，说明尸妖之祸一定十分严重，灾情已经刻不容缓。
这等大事薛定乾都敢匿而不报，一旦被揭发，按律足以被处死。
而且灾情已经泛滥到全府，定然有人上奏过,但是此前毫无消息，显然是被人拦截下了奏章。
敢拦截朝廷奏章，同样是重罪，而且能拦截下奏章，此人的职位定然也不会低，就算不是成国公，也定然是太子一党中的重要成员。
此事一旦被揭露，不止薛定乾会死,太子一党中只怕也要有不少人被牵连，而太子的势力一旦受损，影响的可是他争夺储位的根基。
所以，不管是成国公，还是太子，定然都会极力阻挠此事。
想要请陛下派人去平定祸乱，只怕会阻力重重。”
李修然点了点头，又皱眉道：“这种大事，大人您还已经得知，他们就是想掩盖，只怕也掩盖不住了吧？”
“本官既然已经知晓，自然不会再让他们就此揭过，待明日早朝，我便亲自将此事奏明陛下！”
林雁江脸上闪过一抹嫉恶如仇般的坚定，说完看了眼李修然，话音一转道：“不过他们定然会混淆视听，以陛下的性子，最后多半会派人过去先行调查此事。
而成国公和太子一党成员,定然会极力争取让陛下派他们的人前去调查。
我会尽力推举让你去，但是陛下一旦恩准，你只怕会因此彻底得罪太子。
我找你来，就是想先问问你的意思，你如果不愿，我便推举其他人去。”
叫我过来原来是想先探探我的口风啊……李修然心里恍然，开始暗自思量。
如果让他前去调查，想要不得罪太子，除非接受他的拉拢，帮他掩盖此事。
但是灾情他还不知道，如果真像林丰泰说的尸妖已经泛滥成灾，死伤无数，帮太子掩盖下这种事，不仅他的良心上过不去。
而且一旦接受了太子的拉拢，还会因此得罪七皇子，同样会给自己树立一个大敌，怎么想都不划算。
但是如果自己拒绝，揭了薛定乾的老底,导致太子党受损,也会彻底得罪太子,属实有点进退两难。
但是自己一路走来，林雁江对他提携、帮助颇多，现在亲自开了口，他也不好拒绝。
李修然略微沉思，心里果断做出决定：“大人尽管推举，太子如果因此对我怀恨在心，就让他恨去吧。
反正我已经得罪过不少人，现在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
实在不行，大不了我就去投靠七皇子去。”
林雁江看向他的目光中顿时多了一股欣慰，脸上表情也透出一抹坚定：“不必那么悲观，本官虽然不朋党、不营私，但是为官这么多年，在朝中也有三五好友。
只要我还在，定会保你无虞。”
“多谢大人。”李修然松了口气。
……
第二天。
朝堂之上。
天色已经渐亮，早朝临近尾声。
“诸位爱卿可还有事要奏？”呼延寿扫了一眼群臣，最后询问道。
林雁江提了口气，而后毅然出列，躬身行礼道：“微臣有事启奏。”
呼延寿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林爱卿要奏何事？”
林雁江沉声道：“微臣昨日接到长子一封家书，信中言明兴庆府陈州有尸妖为祸，知州丁岩、知府薛定乾为保考评，故意隐瞒不报，致使尸妖泛滥成灾，如今已有向全府蔓延之势，百姓死伤无数。
灾情严重，形势危急，请陛下尽快派人前去除妖赈灾。”
左侧第一排，成国公薛锷闻言瞬间脸色一变，暗暗看了眼林雁江，眼中闪过一股惊异和恼怒。
左右两侧文武官员，也全都哗然。
有些太子党成员，表情跟成国公一样，顿时沉了下来。
有些无关的人，初次听闻，顿时一脸惊愕。
还有些人闻言，目光微微闪烁，心思陡然活络了起来。
右侧第一排，原本只是安静站着，面容有些苍老，垂着眼皮仿佛睡着了的尚书令韩兴，闻言也忽然睁开了双眼，侧过头看了眼一旁的成国公，眼中精光闪动。
呼延寿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紧紧看着林雁江，沉声道：“你说的这些，可有什么证据？”
林雁江摇了摇头：“微臣只有长子家书一封，但是微臣相信，若不是尸妖灾祸情况严峻，臣的长子定然不会通过家书来向微臣求援。”
“真是荒谬！”
成国公薛锷突然出声，看了林雁江一眼，冷声道：“若兴庆府真有灾情，何须你长子写家书向你求援，直接将此事上奏朝廷不就行了？
朝中没有接到过兴庆府任何求援的奏章，唯独你长子向你求了援，我看是他在危言耸听吧？”
林雁江看了他一眼，针锋相对道：“下官也很好奇，灾情已经如此严重，朝廷为何至今没有接到过任何上奏。
而兴庆府知府正是成国公的长子薛定乾，下官将此事奏明陛下，成国公又立刻跳出来指责下官，莫非成国公是想替令子掩盖此事？”
“你少血口喷人！”成国公顿时脸色一变。
林雁江淡淡道：“下官不敢，但是此事确实可疑，成国公此举也着实耐人寻味啊。”
“你！”
成国公瞬间大怒。
“陛下。”
尚书令韩兴突然悠悠开口：“若兴庆府真有尸妖，而且向林大人长子所说已经泛滥成灾，定然瞒不住。
既然林大人和成国公各执一词，依老臣看，不如陛下派人过去调查一番，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兴庆府有没有尸妖，一查便知。”
成国公顿时心里一沉，韩兴的话看似不偏不倚，但是兴庆府有没有尸妖，他心里最清楚，韩兴应该也心有怀疑，提出让人前去调查，明显是在帮林雁江。
林雁江抬头看了一眼韩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便心中了然。
朝中四股势力中，以韩兴为首的文官集团也是其中之一，而且支持的是七皇子，现在听说兴庆府尸妖泛滥，而且知府薛定乾隐瞒不报后突然开口，分明是想借机向太子发难啊。
如果是真的最好，他可以借此除掉薛定乾，重创太子党，如果是假的，他也没什么损失。
第一百七十五章：调查人选
龙椅上。
呼延寿微微颔首：“韩尚书说的有理，陈州有尸妖为祸，还波及到了全府，不管是真是假，都该派人前去仔细调查一番。”
薛锷顿时脸色一沉，心思急转，而后微微侧过头,向身后一人暗暗使了个眼色。
后者立刻心领神会，拱手出声道：“陛下，此事若真像林大人所说，尸妖已经泛滥成灾，朝廷还未接获任何上奏，里面内情定然十分复杂。
此等大事,当派一位老成持重、明察秋毫的人选前去调查。
刑部侍郎岑贵在刑部为官多年,破获过案件无数,经验丰富，可堪此任，臣推举岑侍郎前去调查。”
“嗤！”
林雁江当即嗤笑一声：“谁不知道岑侍郎是成国公的人？让成国公的人去调查成国公的公子，你可真是推举了一个好人选啊。”
“你少污蔑本官！”薛锷立刻驳斥：“本官与岑侍郎只是正常往来，何曾结党营私过？”
“有没有成国公自己心里清楚。”
林雁江看向呼延寿，拱手行礼道：“兴庆府知府薛定乾乃成国公之子，为了避险，不宜选用跟成国公相关的人前去调查，当另择人选。
宏教殿侍读李修然，入京短短几个月，便接连侦破数起大案，破案能力有目共睹。
臣举荐李修然前去彻查此事，请陛下恩准。”
薛锷嗤笑道：“林大人刚指责岑侍郎跟本官有故，让他前去调查有失公正，现在又举荐跟自己关系亲近的李修然前去调查，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
“李修然乃林大人举荐入京，之后又对他多番维护，可见李修然才是林大人的党羽,既然要避险,那就应该一视同仁，跟林大人相善之人，也应该一并排除在外。”
“兴庆府若真尸妖泛滥，还瞒到现在匿而不报，可见其中情况复杂，非老成持重之人不足以镇压，臣举荐大理寺少卿萧文甫前去调查。”
“臣附议。”
太子党之人纷纷开口，岑贵被林雁江打上了成国公党羽的标签，不适合再推举，只能换个人选开始举荐。
“正因为情况复杂，才更应该派精明强干之人前去调查，论办案之能，谁能超过李修然？只有他是不二人选。”林雁江严辞反驳。
只是面对太子党众人，多少显得有些势单力孤。
“陛下。”
韩兴突然开口道：“兴庆府若真尸妖泛滥，调查起来难免会碰到危险，而李侍读不仅办案能力出众，更身兼镇魔司正卫一职,职责本就是镇魔除妖，有能力自保,而且名正言也顺。
老臣也觉得，派李侍读前去调查正合适。”
“哗！”
原本正看戏的群臣顿时再次哗然，纷纷诧异的向韩兴看了过去。
刚才他提议派人前去调查，至少还比较中立，现在直接推举李修然，这摆明了是要站在林雁江一边，借此向太子发难了啊。
“韩尚书所言甚是。”
“兴庆府若真有尸妖，而且已经泛滥成灾，调查起来确实会有风险，此等大事都敢匿而不报，可见当地官吏早已勾连，胆大包天至极，为了避免事情败露，恐怕还会铤而走险，此行可能凶险重重，挑选人选时，确实该考虑到安危的问题。”
“李侍读乃镇魔司正卫，本就负责镇魔除妖，确实是不二人选。”
“微臣也举荐李侍读前去调查。”
韩兴一党之人闻言，顿时明白了他的态度，立刻开口纷纷附和，声势顿时盖过了刚才的太子党。
薛锷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侧过头看了一眼垂下眼皮安静站在原地，好像事不关己的韩兴，眼底闪过一抹恼怒。
“陛下……”
“行了，韩尚书和李爱卿所言不错，论办案能力，京城还有谁能比的上李修然？”呼延寿淡淡开口，打断了刚想反驳的薛锷。
后者心里顿时一沉。
“不过李修然确实年轻了些，兴庆府若真敢隐瞒此等大事，确实胆大包天至极，光靠他的确不容易镇压住他们，调查起来也束手束脚。”
呼延寿话音一转，突然又道：“就派大理寺少卿萧文甫为正使，李修然为副使，镇魔司镇抚使项坤、赵子昂、方越，率领本部人手一同前往，一起彻查此事吧。
若真有尸妖为祸，就地铲除。”
“唰！”
群臣瞬间惊愕，完全没想到皇帝居然会这么安排。
萧文甫虽然跟成国公不算亲近，但也是太子党成员，肯定会帮成国公，让他当正使，却又安排李修然为副使，还派了大批镇魔卫随行，这是想让他们互相钳制啊。
薛锷也有些意外，心里顿时大喜，虽然让李修然为副使，还安排了大批镇魔卫同行，调查团里大部分都是李修然的人手。
但是把萧文甫也安插了进去，而且还是正使，起码让他多了不少转圜的余地。
薛锷当即拱手领命：“臣遵旨。”
林雁江眉头微皱，心里暗暗思量起来，虽然皇帝把萧文甫安插进来让他略有诧异，但是同时也命李修然为副使，还派了大批镇魔卫协助，不仅如他所愿，甚至比他预想中还要好。
林雁江没有再多说，跟着拱手领命：“臣遵旨。”
韩兴再次睁开双眼，略有深意的看了眼呼延寿，目光微微闪动，继而眉毛微挑，跟着拱了拱手，不再多言。
……
“让大理寺少卿萧文甫为正使，我为副使，一起去调查？”
李修然一早就来到林府，等待林雁江的消息，听他说完皇帝的安排后，顿时眉头一皱：“这个萧文甫是中立派，还是谁的人？”
“太子的人。”林雁江淡淡道。
林丰凯咂了咂嘴：“让李兄去调查，却又把太子的人安插进来当正使，和李兄一同前往，陛下这是谁都不信，怕我们任何一方独自前去都可能一手遮天，所以干脆把李兄和太子的人都派过去，这是想让他们互相制衡啊。”
“不止如此，陛下此举恐怕还有深意。”林雁江幽幽道。
林丰凯一愣：“还有深意？”
李修然心头一跳，瞬间恍然：“大人是说……储位之争？”
第一百七十六章：没谁了
林雁江微微颔首：“有资格争夺储位的只有三位皇子，其中九皇子刚刚因为长乐坊一案，被你重创，自己被囚禁，梁尚坤被削官为民，根基大损，暂时不足为虑。
如今还能争夺储位的,只剩太子和七皇子。
兴庆府尸妖泛滥，这么大的事，朝廷却没接到任何上奏，陛下定然能想到是被人遮掩了下来，而这些人只可能是太子党的人。
如果牵连的人太多，再削弱了太子的势力，那就只剩七皇子一家独大了。
虽然机会不大,但是确实可能会威胁到皇位。
陛下让萧文甫为正使，一同前往调查，既是要敲打一下太子党，让他们不要肆意妄为，只怕也存了让此事适可而止，避免太子的势力太过受损，从而让七皇子一家独大的情况发生。”
果然如此……李修然心里暗道，又突然有点感慨，牵扯到皇位，果然就没有对错之分了啊。
隐瞒灾情不报，致使尸妖泛滥，无数人死伤，还拦截奏章掩盖此事，每一项都是大罪，皇帝居然还要保护他们，也是没谁了……
林雁江看了他一眼：“有萧文甫在，定然会帮薛定乾掩盖此事，调查起来可能会困难重重，你要有心理准备。”
“无妨，陛下还派了项大人、赵大人、方大人三位镇抚使和我一同前去,就算萧文甫想从中作梗，也没那么容易。
大不了我就撇开他，自己带人去查。”李修然不屑的笑了笑。
林雁江微微颔首：“这也是个办法，另外我会让韩禄和你一起前去，如果遇到危险，也能帮你分担一些。”
让韩禄去，你想保护的只怕不是我吧……李修然暗暗嘀咕。
有项坤、赵子昂和方越三位镇抚使同行，他哪还在乎多一个韩禄。
反倒是林雁江的长子林丰泰，不但揭发了这件事，还直接捅破了天，皇帝亲自派人前去调查，肯定有人要因此倒霉了，恼羞成怒之下，什么事都可能做的出来。
林雁江只怕是担心林丰泰会有不测，所以才让韩禄一起去的吧？
“那可真是太好了，有韩叔同去，此行也能更稳妥了。”李修然呵呵一笑,没有说破,笑着答应下来。
林雁江脸色舒展：“灾情严重,刻不容缓，陛下命你们下午便出发，时间紧迫，你抓紧回去做好准备吧，我就不多留你了。”
“大人告辞。”李修然点点头，起身告辞。
……
东宫。
太子正坐在软榻上看书，贴身太监匆匆走了进来：“殿下，成国公派人传来消息，兴庆府之事，被定州知州林丰泰，通过家书告知了林雁江。
今日早朝，林雁江向陛下当朝揭发了此事，陛下震怒，已经选派大理寺少卿萧文甫为正使，镇魔司正卫李修然为副使，镇抚使项坤、赵子昂、方越率本部人手随行协助，一同前去彻查此事，请殿下早做打算。”
太子瞬间脸色一变，听到皇帝命萧文甫为正使，又眉头一皱，随即面露恍然，脸色也舒展开来，沉吟道：
“去给萧文甫传句话，让他择机拉拢一下李修然，能把他拉拢过来最好，如果不行，那就让他告诉薛定乾，当断则断！”
“是。”
……
成国公府。
薛锷坐在书房奋笔疾书，片刻后放下笔，拿起写好的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待墨迹晾干后，塞进了信封，并仔细的密封好，然后交给了一旁的管家。
“立刻派人把这封密信给大公子送去。”
“是，我这就去安排。”
管家接过信，快步出了门。
……
镇魔司。
李修然从林府回来后，便抓紧收拾好了行礼，还写了封信，让人给李书堂送了过去，把自己要奉旨出京，去兴庆府查案的事告诉了他，免得他万一有事找他找不到，再担心。
最后又来到堂口，把消息告诉了杨问心和池清婉。
“你要出京去查案？就是林丰凯昨天说的那起尸妖案吧？”杨问心眉毛一挑，顿时恍然道。
李修然点点头：“陛下命大理寺少卿萧文甫为正使，我为副使，和项大人、赵大人、方大人一起前去调查此事，下午便出发。”
“去就去呗，陛下让你去，又没有让我们去，跟我们说这些干嘛？”池清婉瞥了他一眼：“你想让我和头儿跟你一起去？”
猜到了还问……李修然笑道：“没错，虽然有项大人同行，但是论查案，还是你和头儿和我配合最默契，有你们在，我调查起来也能事半功倍。
我来就是想问问你和头儿，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池清婉嘴角微翘，显然对他说的配合默契、事半功倍很受用：“陛下没有让我们去，我们私自过去，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陛下虽然没有让你和头儿去，但是任命了我为副使，身为副使，带几个信得过的人一同前去的权力还是有的。
而在司里，我最信得过的就是你和头儿了，就当是帮帮我，和我一起去吧。”李修然极力邀请道。
池清婉下巴微扬，一脸傲娇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本姑娘就勉为其难的跟你去走一趟吧。”
杨问心淡淡道：“最近司里无事，出去走走也好。”
李修然脸色一喜，心里长舒了口气。
虽然皇帝派了项坤、赵子昂、方越三位镇抚使一起前去，他们一行人的实力已经不弱，就算碰上危险，也有能力自保。
但是这只是一般情况下，他可还有洛云天这么一尊对他恨之入骨的大敌藏在暗处，随时都有可能向他痛下杀手。
之前在京城还好，上次造反被挫败，天魔教也死伤惨重，不敢再在京城造次。
但是现在他要离开京城，万一让洛云天得知，派人过来想趁机除掉他，那他们这一行人就都危险了。
他邀请杨问心和池清婉，查案只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想借池清婉背后的势力来自保。
上次被天魔教暗杀，神秘人能及时现身救下他俩，不可能是恰好及时赶到，只可能是他就在暗处，一直在暗中保护池清婉，所以才能及时现身。
现在他邀请池清婉同去，神秘人定然会随行保护，有他在，他的安全也能多一分保障。
虽然这么做有点利用池清婉，不够仗义，但是他别无他法。
否则洛云天万一真派人来杀他，那他就不是仗不仗义的问题了，他只怕得当场就义。
稳妥起见，他也只能出此下策。
第一百七十七章：离京
临近中午。
项坤、赵子昂和方越也都接到旨意，收拾好了行礼，召集齐本部人手，联袂找了过来。
“卑职见过三位大人。”李修然见三人进门，起身行了一礼。
赵子昂哈哈一笑：“不必多礼了，陛下的旨意我等都已接到，这次出京查案,你才是副使，我等只是随行协助，说起来应该是我等叫你一声李大人才对。”
说的是没错，但此行如果遇到危险，还要靠三人帮衬，李修然没敢托大,谦虚道：“赵大人折煞卑职了。”
方越跟李修然不熟,而且自己身为镇抚使，却要屈居于李修然这个正卫之下,心里多少有些芥蒂，没有像赵子昂一样爽朗，还能开句玩笑，只是向他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项坤好奇道：“旨意上说，兴庆府疑似有尸妖泛滥，陛下让我们协助你前去调查，还派了大理寺少卿当正使。
尸妖到底有没有还不知道，只是去调查，似乎用不着派这么大阵仗吧？
这里面莫非还有什么隐情？”
“确实有些隐情。”
李修然点了点头：“尸妖一事是由督察院林大人的长子，兴庆府定州知州林丰泰亲笔所言，亲自揭发，情况多半不会有假，兴庆府恐怕确有尸妖泛滥。
陛下命我们前往，除了调查此事之外，如果发现真有尸妖为祸，也有让我们除妖赈灾之意。
而且这里面还牵扯到了一些朝中势力,情况比较复杂。”
“朝中势力？”
赵子昂皱眉道：“如果兴庆府真的尸妖泛滥,这可算的上是场大灾了，却还要靠林丰泰揭发，莫非兴庆府故意隐瞒，而朝中有人在替他们掩盖？”
“不错。”
此行还要靠三人协助，李修然也没有隐瞒，直言不讳道：“兴庆府知府薛定乾乃是成国公薛锷之子，而薛锷又是太子的人。
能把这种灾情掩盖到现在，薛锷等人只怕脱不了干系。”
太子……项坤瞬间心头一颤，九皇子的事还没完，现在他又要得罪太子了？
上次林雁江向李修然介绍朝中势力时他也在场，知道成国公是太子党的核心成员，万一尸妖灾祸是真的，薛锷还帮忙掩盖了下来，最后让他们查出来，皇帝只怕不会轻饶他们。
而他们断了太子的左膀右臂，太子肯定也会迁怒于他们。
三个最有资格争夺储位的皇子，他直接得罪两个，万一两人一起报复他,他还有活路吗？
来京城前他还以往能从此平步青云,现在才知道,他这分明是作死来了啊！
赵子昂和方越的脸色也都凝重了起来，心里明显有了顾虑。
“太子都牵扯了进来，此行只怕有点难办了啊。”赵子昂略显头疼道。
这就怕了？好歹是个镇抚使，背后还有镇魔司撑腰，你怂的是不是有点太快了……李修然暗暗腹诽，点头道：
“兴庆府匿而不报，朝中还有人帮忙遮掩，暗中的势力确实有点大，查起来肯定会阻力重重，但陛下既然命我等前去调查，我们也只能尽心尽力，争取不负陛下所托。
太子殿下素有贤名，以仁爱著称，就算最后真查到成国公头上，相信太子殿下也定然不会怪罪我等。”
赵子昂微微颔首，但表情明显不太信。
“李正卫，门外有位自称韩禄的人前来找你。”一个偏卫突然前来汇报。
“韩叔来了吗？”李修然起身看向赵子昂三人道：“兴庆府尸妖泛滥，此行可能会有危险，林大人特意派了贴身护卫韩禄跟我们一同前往。
现在人来了，我们的人手也到齐了。
陛下命我们下午就出发，现在已经中午，时间马上就到，我们这就前去与萧大人会合吧。”
项坤、赵子昂、方越颔首应下，跟着站了起来，召集齐各自的部属，共计一百多名镇魔卫，和李修然一起出了镇魔司，在门口接上韩禄，而后一起来到城门，等了片刻，便见到了此行的正使，大理寺少卿萧文甫。
看着大概五十出头，面容有些清瘦，一身绯色官袍骑在马上，腰杆挺得笔直，搭配上不苟言笑的表情，看着威仪感十足。
虽然皇帝只点了他当正使，但是身为钦差，他自然不可能只身前往，太寒酸不止丢他的人，也是在丢朝廷的脸面。
该有的仪仗和护卫还是有的，几十人分成两排跟在他的左右，手里举着虎头牌，每个牌子上都写着“肃静”、“回避”两个大字，人数虽然没有镇魔卫多，但是气势看着一点都不输。
“下官李修然，见过萧大人。”李修然向他拱手行了一礼。
项坤、赵子昂和方越也纷纷见礼。
“几位大人不必多礼。”萧文甫看了几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到了李修然身上，微微一笑道：“承蒙陛下信赖，派我等一同前往兴庆府调查尸妖一事，命本官为正使，此行还望几位大人能与本官齐心协力，完成这次差事，不负陛下所托。”
还挺客气啊……李修然有点诧异。
萧文甫是太子的人，就算之前不知道尸妖一事，现在被皇帝任命为正使，要去调查此事，也该得到了薛锷等人的提示了吧。
而他跟林雁江关系亲近，这次的事又是林雁江捅出来的，他这次前去调查，又摆明了是要去揭他们的老底，按照常理，就算顾及颜面不至于跟他当中撕破脸皮，起码也该甩点脸色，给他来个下马威吧？
结果态度居然这么好，倒是有点出乎了他的预料。
难道有什么算计？
李修然心里暗暗猜测，跟着笑道：“萧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全力协助大人，查清此事。”
项坤、赵子昂和方越也都纷纷表态。
萧文甫笑道：“李侍读的办案之能，本官早有见识，还有三位大人协助，此行定然能够圆满完成差事了。
兴庆府离京城不远，但是地处内陆，不能走航道，只能走陆路，想要抵达，也需要些时日。
若真像林大人所说，兴庆府有尸妖泛滥，灾情恐怕已经刻不容缓，既然人都到了，我们便立刻出发吧。”
“全凭萧大人做主。”李修然一口答应下来。
第一百七十八章：灾情扩散
兴庆府在京城之北，中间只隔着一个平阳府，距离不算太远。
但是由于不能走航道，只能从陆路前往，就算有官道，路不算难走，他们想要抵达,至少也得五天。
赶路本就枯燥，别说五天，李修然骑着马离开京城还不到一个时辰，就感觉到了无聊。
看了眼左侧面无表情的韩禄，又看了眼右侧一脸冷漠的杨问心，心里忽然一动，嘴角勾起一抹暗戳戳的笑意，看向同样百无聊赖的池清婉,咳嗽一声道：
“光赶路也无聊,以前看过几个笑话，反正也是闲着，我讲给你听听吧，权当解闷了。”
韩禄顿时眼皮一跳，仿佛想起了一段不算愉快的记忆，心里顿时有了种不妙的预感。
杨问心反倒饶有兴趣的向他看了过来。
池清婉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什么笑话？讲来听听。”
李修然脑海里快速回忆了一遍自己前世看过的笑话，然后选了一条，笑着开口道：“从前有位富商，事业有成，家境优越，但是却一点都不快乐，于是找到一位大师，请他指点迷津。
大师问他：何谓富有？
富商回答：他有家财万贯，良田千顷，妻妾成群，可算的上富有？
大师没有说话,默默向他伸来了一只手。
富商心有所悟,问他：大师是想告诉我，想要快乐，应该多多积德行善、与人为乐？
大师摇了摇头……”
李修然看向池清婉，笑着问道：“你猜大师跟他说了什么？”
池清婉眨了眨眼，一脸好奇道：“他说了什么？”
李修然道：“大师说……员外，我们交个朋友吧。”
“哈哈哈哈……”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大笑，赵子昂也听到了李修然讲的笑话，顿时开怀大笑道：“别人来找他指点迷津，他不帮人解惑就算了，听到别人家境优越后，还立刻主动结交，这位大师也是一个妙人啊。”
项坤、方越等人脸上也都露出一抹笑意，显然也都觉得挺有趣。
韩禄依旧面无表情，似乎毫无触动。
池清婉撇了撇嘴，一脸嫌弃还略有点鄙视：“听到别人有钱就立刻结交，这么见钱眼开，算哪门子的大师？他怕不是个骗子吧？
你这讲的什么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呃……”
怎么还拆起台了，你不按套路出牌啊……李修然瞬间语塞。
“嗤……”
看到李修然出丑,刚才还毫无触动的韩禄，现在反倒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也行吧，怎么着也算让你破防了……李修然看着笑出声的韩禄，心里顿时一乐，刚才的尴尬瞬间抛到了脑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好笑吗？那我再讲一个。”
李修然从脑海中又选了一条，再接再厉讲了起来，原本枯燥的赶路，也不再无聊。
……
四天后。
平阳府怀县，临近与兴庆府的交界处。
李修然一行人趁着夜色，风尘仆仆的来到城外驿站前停了下来。
萧文甫舒了口气，道：“过了怀县，再往前就到兴庆府了，不过要翻过一座山岭，山路崎岖，眼下天色又已经晚了，路不好走，今天就先走到这里吧，待明天一早我们再出发。”
“行，就听萧大人的。”李修然看了眼经过四天长途跋涉，脸色已经有点发虚的萧文甫，一把年纪的人了，再让他走夜路去翻山，确实有点不人道，笑着答应下来。
众人翻身下马，一名偏卫走到驿站大门前，看着紧闭的大门，抬手重重的拍了拍门。
片刻后，里面才响起一道声音。
“谁、谁啊？”
声音有些颤抖，隐隐带着几分惧怕。
偏卫喝骂道：“镇魔司偏卫，奉陛下之命出京办差，天色已晚，路过此处需要投宿，快出来开门！”
“原来是钦差大人，稍等稍等，小人这就来开门。”门里长松了一口气，只听一阵脚步声向门外快速跑来，而后紧闭的大门被从里面打了开来。
一个身穿绿色差服，面容有些圆滑的老者，带着十几个人驿卒，快步迎了出来，看了眼门外的偏卫，又向一旁的李修然等人看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身穿绯色官袍的萧文甫，然后心领神会，带着人大礼参拜道：
“小人怀县驿丞曲植，见过钦差大人，有失远迎，还请大人恕罪。”
“起来吧。”萧文甫淡淡道。
驿丞等人松了口气，起身邀请道：“多谢大人海涵，大人快请进，小人这就命人给大人收拾房间，准备酒菜。”
萧文甫微微颔首，昂首阔过向大门走去。
李修然把缰绳交给了上前来牵马的驿卒，而后看向驿丞，皱眉道：“虽然天色已黑，但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为何这么早就关上了大门？”
驿丞本来想跟上萧文甫献献殷勤，但是听到李修然发问，只得停下，回身看着他苦笑道：“大人恐怕还不知道，兴庆府闹了尸妖，眼下可不太平。
小人看天都已经黑了，以为不会有人来了，就让人早早关了门，免得出什么事，没想到几位大人会来。”
尸妖都传到这里来了吗……李修然顿时心头一跳，怀县可在平阳府，离兴庆府还隔着一座山呢。
林丰泰信上说的可是刚有向全府波及之势，就算加上他送信的时间，以及他们路上赶来的时间，满打满算也没有太久，尸妖就从兴庆府扩散到平阳府来了？
灾情看来比想象中还要严重啊。
项坤、赵子昂、方越等人也都眼皮一跳，纷纷向驿丞看了过来。
原本已经快要进门的萧文甫，闻也脸色一紧，停下了脚步，回身看向驿丞，皱眉道：“兴庆府真有尸妖？还扩散到平阳府来了？”
“这个……”
驿丞只是小吏，连官都算不上，现在突然面对钦差以及李修然等大批镇魔卫的注视，心里顿时有点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看着萧文甫，吞吞吐吐的没敢作答。
萧文甫眉头一拧，沉声道：“如实说来，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是是是。”
驿丞心头一跳，连忙道：“小人也只是听说，兴庆府确实闹了尸妖，而且好像还挺严重，前几天听说还跑出来几只，不知怎么翻过了山，到了山下几个村子祸祸了不少人，听说死的可惨了。
驿站离那几个村子也不算太远，小人只是以防万一，所以早早关了门。”_&
第一百七十九章：尸妖来袭
果然扩散了……驿站在城外，没有城池掩护，尸妖如果来袭，靠驿站这点人手，确实不太好抵挡，难怪这么早就关了门……李修然心里暗道。
项坤等人的脸色顿时全部凝重起来。
萧文甫看着驿丞，皱眉道：“只是听说？也就是说你并没有亲眼所见？”
驿丞干笑道：“驿站离那几个村子有点远,小人还有公事在身，轻易走不开，确实没见过，不过知县大人前几天派了不少人去围剿尸妖，听说还死了几个衙役，事情应该不会有假。”
“没有亲眼所见，那便只是传言了,具体有没有尸妖，还需仔细查证,未经证实前，不可胡乱散播传言，以免扰乱民心。”
萧文甫看着驿丞，意有告诫道。
驿丞脸色一慌，连忙道：“大人教训的是，小人以后绝不会再胡言了。”
你这个洗的角度就有点牵强了吧……李修然瞥了眼萧文甫，心里暗暗吐槽。
一路上萧文甫态度都不错，他还以为他虽然身在太子党，但是没有同流合污，是个正直的好官，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他果然还是想替兴庆府掩盖此事。
“明天还要赶路，把马给本官喂好了。”李修然叮嘱一句，看萧文甫心满意足的转过身进了驿站，自己也跟了进去。
驿站不算大，不过怀县地处偏僻,平时来往的官吏不多，今天更是没人入住，他们一行镇魔卫加上萧文甫的仪仗和护卫共两百多人，倒也勉强住的下。
李修然和萧文甫、项坤等人在大堂里坐了下来，几名驿卒殷勤的给几人倒了杯茶。
赵子昂道：“驿丞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是这种事总不会空穴来风，都扩散到了平阳府，看来兴庆府是真有尸妖了，而且情况可能比林丰泰信上说的还要严重。”
“这是肯定了，都波及到了平阳府，可见尸妖已经泛滥，也不知道怀县知县有没有把跑过来的那几只尸妖清剿干净，万一还有漏网之鱼，只怕平阳府都要不安生了。”项坤凝重道。
“就算清剿干净了又如何？怀县就在平阳府隔壁，中间只隔了一座山，之前能有尸妖翻过来，之后也一样能。
只要兴庆府的灾情不平定，平阳府就得一直跟着受牵连。”方越皱眉道。
这是当面打脸啊……李修然看了眼刚刚告诫完驿丞不要胡言,结果转眼赵子昂三人就当着他的面八卦起来,逐渐沉下脸的萧文甫，默默补刀道：
“三位大人说的有理,灾情已经这么严重，兴庆府都敢隐瞒，等我们过去后，他们定然会想方设法推脱、阻挠我们查证。
既然怀县都受到了波及，不如明日我们先进城，向怀县知县询问一下情况，查清兴庆府有尸妖泛滥的罪证，然后再前往兴庆府，萧大人觉得如何？”
萧文甫皱眉道：“陛下的旨意是让我等调查兴庆府，可没让调查平阳府。”
李修然笑道：“旨意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情况有变，我们自然也该随机应变，下官相信就算陛下知晓，也定然不会怪罪我等。”
萧文甫淡淡道：“兴庆府若真有尸妖，还波及到了平阳府，可见灾情已经刻不容缓，我等更应该尽快赶过去除妖赈灾，就不必节外生枝了。”
你是在担心怀县不受你掌控，万一真查出罪证，就没办法再替兴庆府掩盖了吗？
那我可就更应该去查查了……李修然心里暗想，点头道：“萧大人说的也对，如果兴庆府的尸妖已经泛滥成灾，我等确实应该尽快赶过去除妖赈灾。
不过只是进城向知县了解一下情况，也不需要太多人，用不了多长时间，不如等明日一早，大人带人先行赶往兴庆府，下官带几个人进城去向知县了解情况，然后再去与大人会合，萧大人觉得如何？”
萧文甫顿时脸色微沉，深深的看了一眼李修然，虽然心有不悦，但话说到这份上，他要再拒绝，那他帮兴庆府的意图就太明显了，只能颔首答应：
“既然李侍读执意要进城调查，那就这么安排吧。”
“好，那明日一早，我们就兵分两路，展开调查。”李修然一口应下。
说话间，驿站也准备好了酒菜，给众人端了上来。
赶了一下午路，众人早就饿了，当即开始大快朵颐。
明天还要赶路，众人没有多闲聊，吃饱喝足后便各自回了房间，驿站房间有限，偏卫、仪仗和护卫等人只能睡通铺。
只有萧文甫和李修然、项坤等几人才有单间，而且房间里还准备好了洗澡水，李修然简单泡了个澡，然后神清气爽的躺在床上，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李修然迷迷糊糊中突然听到一阵好似呜咽，又像是嘶吼的沉闷声响，然后瞬间清醒了过来，接着就听隔壁几间房门咯吱一声几乎同时打开了房门，李修然也豁然起身，一把抓起床头的佩刀，翻身下床，快步向门口走去。
推开门看着走廊外的项坤、赵子昂和方越，李修然沉声道：“三人大人也听到了动静？”
三人同时点头。
赵子昂皱眉道：“刚才我就隐隐听到了外面有动静，但是离得远，声音也轻，就没当回事，没想到声音越来越大，而且越来越近，似乎正在朝驿站这里而来。”
不会是尸妖又出现了吧……李修然顿时心头一跳，隔壁兴庆府正在闹尸妖，怀县又刚刚遭到波及，现在再次出现异况，他心里第一时间想到了这种可能。
和项坤三人对视一眼，他们显然也有此猜测。
方越沉声道：“出去看看。”
李修然三人点头，刚要下楼，就听前院突然传来一道敲门声。
正在大堂里值守的驿卒瞬间被惊醒，然后看向门外，一脸忐忑道：“谁、谁啊？”
门外没人作答，但是敲门声依旧，而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似乎有无数人在一起敲门，同时一阵低沉的呜咽、嘶吼之声也在门外骤然响起。
终于，大门不堪重负，砰的一声被直挺挺砸开，拍在了地上，荡起漫天尘土。
门外，一群衣衫褴褛，浑身沾满血迹、污浊不堪，脸色惨白，有的眼球凸起，有的少只眼睛，有的脸烂了半边，看着恐怖瘆人、毫无生气的人影，看着大堂里的驿卒，像是看到了猎物，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吼，而后状似疯狂的向大堂里一拥而去。
驿卒瞬间亡魂皆冒，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随即连滚带爬的向后堂跑去，边跑边惊叫出声：
“啊！尸、尸妖来了，有尸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