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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须尾俱全     庶道难txt下载     庶道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45章 接过大权

    “五小姐饶命啊……太太、太太,求求您了,救救我罢……太太!”

    一声声凄厉尖锐的哭叫,从那个被几个家丁拖走的丫鬟口中迸发出来。她的声音划破空气,叫好几个人不忍心地扭过了头去,然而却没有人敢多说半句话——“京城中最下贱的勾栏院”这句话,还像阴魂似的缭绕不散。

    孙氏眼皮狠跳了跳,往前踏了一步,才要说话,却见顾成卉先扭过了头,笑吟吟地望着她道:“太太若是不同意我对那丫头的处置,咱们不妨请父亲过来评判评判如何?正好,郝大夫也快到了,父亲在场也好……”

    看顾成卉打算一查到底的模样,若是顾老爷一来,只怕这件事就兜不住了。

    孙氏腮边的一根筋狠狠地浮了出来,终于还是压低了声音,死死盯着顾成卉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若说是在追查老夫人之死的事,又怎么拿顾老爷来要挟她?难道顾成卉本来没打算告诉老爷不成?

    好像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一般,顾成卉笑着道:“本来我是不想麻烦父亲,现在端看太太的意思罢了。”

    孙氏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心里转过了无数念头,始终猜不透她要干嘛。只是那句“将那丫头叫回来”的话,也终究没有说出口来。

    顾成卉却没多在她身上花功夫,转头笑着问那头一个跪下的婆子道:“你叫什么?”

    “小的是来福家的……”那个婆子一脸惨白,连声答道——她几乎已经忘了顾忌孙氏,只是一副生怕顾成卉不高兴的样子。

    顾成卉“唔”了一声。翻开了花名册,哗哗地找到了来福家的名字。一会儿,她白皙纤细的手指在册子上点了点,抬头笑道:“敢情妈妈好福气呢。儿女双全!你的小女儿也有十三岁了罢?”

    来福家的已经说不出话了,只知道砰砰磕头。

    “妈妈少磕些罢!莫磕得晕了,把我问的话忘得更干净了。”顾成卉笑道,“你好好回忆回忆,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来。想不起来,我就将你小女儿送去给方才的丫鬟作伴。”

    还不等顾成卉说要把她的儿子怎么着呢。来福家的就已经“呜”地一声,泪流满面地磕头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孙氏只觉脚下一软。

    “一共有五味药,分量倒是极多的……有酸枣仁、知母、地黄……还有两味我是真的不认得呀五小姐!”来福家的含着浓浓哭腔的声音,回荡在院子上空。

    此时院子里分明站着许多人,可却都鸦雀无声的。人人心中都在默念这几味药材的名字,心知怕是太太在药材上动了手脚……

    “林妈妈,烦你将她带下去,把她说的都写下来,再叫她按一个手印儿。”顾成卉淡淡地吩咐了一声。林妈妈心中激动,手脚发颤。忙去拉来福家的,一时竟还拉不起来。

    待来福家的随着林妈妈走得看不见了,顾成卉这才转头笑着对孙氏道:“一会儿郝大夫来了,我再详细问问他,到底给祖母开了什么方子?一共有多少味药?什么分量?其中又可有这三样?……太太,你说我这样问。妥不妥当?”

    孙氏的脸色,只怕跟死人也差不多了。当初给老夫人灌药的时候,她哪里能想得到顾成卉竟然还有一步登天的本事——本以为她是再蹦跶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儿了的!因此在抓药熬药的时候,也都不大谨慎,才留下了这许多的漏洞——毕竟若不是横杀出来一个沈晏安,谁又敢在后院儿里说上半句她不许说的?

    勉强控制自己冷静下来,望着顾成卉唇边的笑,孙氏忽然灵光一闪。

    顾成卉今日摆开了车马,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儿,作出了一副要对老夫人之事彻查到底的架势。可奇怪的是。她偏偏又没有把顾老爷叫来……也不像是要出去通报消息的样子……

    这么一想就很简单了:想必顾成卉这番做作,就是为了告诉自己,她已经知道自己搞的鬼了。而不往外说就证明——

    果然正如孙氏所想一般,顾成卉随即表情夸张地叹了口气。“太太待我一向是好的,我也不愿意叫太太难过。只是我一想到以后国公府的日子就紧张……想着若是能在家练练手。理理家,多好呀。太太,您说呢?”

    一句骂声险些从孙氏的喉咙里喷出来——她勉强控制住了,沉着脸想了一会儿,心下倒有几分庆幸。顾成卉不惜演了这么一出戏,原来就是为了逼自己交出管家权来——这么看来,她的弱点便是太贪了!想一想,就算不管家了,自己并没有什么损失,更何况,反正她三年以后也是要滚蛋的……

    只不过这种潮水一般汹涌的屈辱感,却叫她面色一阵红一阵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成卉好整以暇地进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吃一边问道:“……太太,您还没说话呢。”

    孙氏死咬着嘴唇,就是不吭声,脑中急速地做着打算。

    若光靠一个下人的指证,便要拿一个当家主母怎么着,实在是笑话。只不过闹到公堂上要讲证据,平日里的流言蜚语却是不讲的……若真担了一个害死婆母的名声,莫说顾家了,只怕孙家都不会给她好日子过的。

    大不了,在顾成卉掌家的时候做一点手脚,叫她掌不下去就是了。到时候,只怕顾老爷要哭着喊着求自己再接手呢……

    想到这儿,孙氏终于开启了仿佛千斤重的嘴唇。“你不就是想管家吗?我倒想看看你能管成个什么样子……一会儿我便去和老爷说,你赶快把这些人都给我散了!”

    顾成卉抿嘴一笑,没有争辩。

    郝大夫当初开给祖母的药方,早在祖母回光返照、行将就木的那一晚,顾成卉就拿到了。因为老夫人病势沉重,郝大夫开了一个长长的复方,一共用了十一味药。而据林妈妈所说,有时她往外偷看时,能看得清熬药的过程——老夫人喝的药绝没有十一种!

    如今听了那婆子作证,熬的一共只有五味药不说,其中酸枣仁等物,压根就不在郝大夫开的药方子上。孙氏到底给祖母灌下了什么药,已经不得而知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祖母之死绝对是孙氏一手促成!

    散去了院中下人,顾成卉冷冷地朝孙氏离去的背影望了一眼,自己也抬起了步子。

    “五小姐——!”一声惶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顾成卉回头一看,见是林妈妈。

    林妈妈想来是将方才二人的对话都听见了,此时双眼紧盯着她不放,急急道:“五小姐,老太太当日用的药中有蹊跷,难道您得以掌家就不管了?老太太的病……”

    见她满头是汗,还要再说,顾成卉拉起了她的手,走出正明居,柔声打断了她。

    “林妈妈,我早已知道祖母一事有蹊跷了。只怕太太压根就没给祖母喝过什么治病的药……只不过,就算闹到了公堂上去,凭着一个下人的话又能如何?太太若是说她另外嘱咐了那婆子熬一些安神养身的药给祖母喝,本来也就不是郝大夫开的方子——咱们就再没办法了!”

    方才是没有把事情闹开——若真的闹开了,孙氏来一个抵死不认,顾成卉还真是一点证据都没有。

    虽然心中明白,可林妈妈的神色仍是多有不甘的样子。

    “那照五小姐这么说,难道咱们就要白白放过去这件事情了?”

    “当然不是。”顾成卉的笑容逐渐冷了下来,直起了后背。“既然咱们心知肚明太太都做过了什么,自然不会就这么放过。妈妈只管安心,这件事我自有主张。”

    看着少女面上冷硬如岩石一般的神色,林妈妈有几分不安地点了点头。随即,她又想起来了一事,忙道:“五小姐,国公府怎么还没有人来定婚期呢?还有,姑爷这几日怎么也不来了……”

    提起沈晏安,顾成卉只觉自己耳朵微微有些热。新皇帝对他的信重可以说是一时无两,连朝中许多重臣都比不上……因此交代给沈晏安肩头上的公事,也是前所未有的多。顾成卉安慰似的朝林妈妈笑道:“……国公府猛地多了我这么一个出身不高的儿媳,心里不高兴也是有的。那就让他们拖一拖去罢,反正有了皇上的口旨,他们还能反口不成?”

    林妈妈这才如释重负一般地走了。

    到了晚饭时分,孙氏竟然主动地找上了顾老爷。

    顾老爷最近每天晚上都在杨欢欢处用饭。正在他摸着杨欢欢的肚子问东问西呢,就听门口传来了小丫头的报声,紧跟着,孙氏举步进了屋里。

    还不等顾老爷开口问,她便带着微笑道:“老爷,我想过了。五丫头嫁去了国公府以后,定是少不了要理家的……既然这样,不妨就让她在出嫁前这几年,帮我管一管家事罢!”神态与上午判若两人。

    ps:

    谢谢世净光(蓝?吕?)的一票粉红~~

    虽然现在投票看婚后斗的人多了两三个的样子……不过好像也不是很多……

    不过因为当初我写大纲的时候,的确没有设计婚后的部分,再加上下个月开始要忙了

    所以目测我大概可能也许仿佛不会写婚后斗了吧……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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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治家(1)江州来信

    五小姐掌家了这一消息,如同巨石投入了水里,在顾府激起了无数水花。

    风向转了。

    以往孙氏掌家的时候所定下的规矩,顾成卉仔细地一一重新审视过了一次;作为一个钻孙氏漏洞的老手,她酌情改了一些规矩,又定了几项新的。在恩威并施地整治了一番下人之后,顾府里不知是从哪儿,洋溢出了一种崭新的气象。

    只不过是换了一个领导,就连气氛都变了。

    唯一让顾成卉觉得有些棘手的,大概还算是孙氏原先留下来的一班人马了。

    现今府中许多事情都不得不靠着她们,可用起来确实又不大好用——孙氏的嫡系人马都看准了五小姐当家不过是几年的工夫,真正的后院之主还得是孙氏。因此平时使唤起来特别费劲不说,下个命令也是推三阻四,磨磨唧唧。

    只不过顾成卉一直都十分好脾气的样子,始终没有对这一些人真正开刀。

    “姑娘,您越是好性子,这起子奴才便越放肆……我看,也得适时地管一管才好。”这一日理罢了事,忍冬悄声对正在吃茶的顾成卉道。

    方才顾成卉在众仆妇回事的时候,挑拣了大厨房明细账上的一些不是,郑娘子当即是好一通哭闹,口口声声只吐苦水,只差没有把“五小姐什么都不懂才会这么胡来”这句话说出口了。就连向来好脾气的忍冬,也不由气得没了好脸色。

    顾成卉悠哉地吃了一口茶,微笑道:“我自然知道。且让她们蹦跶一会子罢!”

    忍冬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放下茶杯,顾成卉又开始对着面前一张空白的信纸发起呆来。

    就在前不久,沈晏安再一次被派往了西北。由于老皇暴毙。新皇接任这中间一系列的波折,导致西北乱党一时无人理会,如今越发地猖狂了起来。与乱党相辅相成的所谓“弥尊教”,据说扩张得很快,如今在隶北境内都发现了他们教徒的活动踪迹。由这些死忠教徒组成的部队,号称“护教军团”。虽然人数少,却个个儿都是死士,让朝廷军没少头疼——

    光是一个歪门邪道的教会倒还罢了——中国历史上也没少出过什么白莲教、八卦教之类的邪教。可顾成卉每次想起那个手笔漂亮利落的庞氏骗局,就有点儿隐隐的不安。

    ——去了西北以后,沈晏安便开始光明正大地给她写信了。如今顾成卉已经接到了几封来自西北军的信件,可每当到她提起笔的时候,就苦着张脸、咬着笔杆子,不知道写什么好。

    本来嘛!

    自己才认识沈晏安多长时间?就算是有点儿心动,也只是停留在有好感的阶段——突然一下就订了亲了,古人未免也太激进了些!这些都罢了。偏偏国公府一直都没有来人商定婚期,就连吊唁老夫人时也只是派了一个下人——活像顾成卉是一块沾上就拿不掉的膏药似的。

    这让顾成卉深藏在骨子里的那点傲气,一下子全被激发了出来,连带对上沈晏安的时候,也有些别扭了。

    “姑娘,您别再咬了……”忍冬看着好好儿的一杆毛笔头儿。几乎快被顾成卉咬秃了,不免有些哭笑不得地劝了一句。

    顾成卉讪讪地放下笔,刚要开口说话,一个小丫头的声音便在门口响了起来:“五小姐,又有信来了……”

    嗯?不会又是西北来的罢?顾成卉的念头才刚刚升起来,只见那小丫头垂着眼皮,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便将几封信递了给忍冬。

    顾成卉接过来一瞧,登时了然了。

    最上面一封不是别人来的,正是远在江州的顾成华写给孙氏的……这样一封信没有直接递进孙氏手里。反而是送给了自己,这送信人的心思,未免值得琢磨了。

    她抬起眼皮打量了那个小丫头一眼。“你是正明居里服侍的?叫什么名字?”

    那小丫头听见问,果然立刻便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回五小姐的话,奴婢叫大雁。不过是跑跑腿儿,没有在哪个院子里当值。”

    “噢……那你是怎么识得字的?”顾成卉仿佛漫不经心似的道。一个送信跑腿的小丫头,不认识字又怎么能单单把写给孙氏的信送给自己?

    大雁躬着身子笑道:“奴婢的娘原先在李姨娘的院子里服侍过,有幸得了李姨娘教导,略识了几个字,便又教给了我。”

    连顾成卉都忍不住想要赞叹她了。若真如她所说,她的娘与李姨娘有过主仆之情,那么这么一来,这个大雁与顾成卉也是天生的就比别人多了一分亲近。可这么长时间以来,大雁却从没往顾成卉身边凑过——一直到她与国公府定了亲,又掌了家,才借着这么一个机会出现了。

    看来她往上爬的心思不小,连之前受着老夫人宠的五小姐都看不上,只看得上国公府奶奶……

    念头从顾成卉脑海里一闪而过,她抬眼看了看大雁,懒懒地道:“嗯,下去罢。”

    大雁一瞬间有些无措。想来在她原本的预想里,听见了已逝姨娘的名头以后,五小姐怎么也会多少有点反应罢?可如今这样也太平淡了……不过大雁很快地收拾了情绪,行了一礼,默默地退了出去。

    见她的背影从门口消失不见了,顾成卉才慢慢地将顾成华写给孙氏的信件打开了。

    忍冬一瞥之下,立时不安地叫了一声:“哎唷!姑娘,您这就给拆开了,一会儿怎么给太太送去?”

    顾成卉笑道:“不好送去,便不送了。想来二姐也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一边说,她一边将信纸抽了出来,展开了,眯着眼开始读。忍冬听了,只好不再多说,给她的茶杯满上了。

    虽然足有两页纸,可信上的内容其实不多,想来写信的人心情过于激动,因此来来回回费了不少笔墨,说得却都是同一些话——顾成华这一次,大概也是走投无路了,因此才来信向母亲求助。

    说起来,陈放然虽然人不大靠谱,做起这些偏门来却当真靠谱极了。仿冒姚之栋的信,果然在顾成华到达江州之后没有多久,便也紧随而至——这个时候,正好是她婆家里流言最鼎盛的时候。因为事情没有办成,而遭了公婆不少白眼的顾成华流言缠身,境况本就已经如履薄冰,信一到,当晚便被婆婆给赶出了主母的院子。

    不得已跟小妾同挤在一个屋里的顾成华,哪里遭受过这样大的屈辱?第二天一早,她便与公婆一通大闹,总算是弄明白了原因,当下险些没气死过去——立刻便提笔给孙氏写了一封信,不住要求母亲替她想法子证明清白,还要好好压一压婆家——

    若是第二个人家里出了媳妇偷人的事,恐怕那个媳妇的下场都不会好过——可顾成华的婆家声势地位都被顾家压得死死的,尤其是她夫君谋职一事,更是处处仰仗顾家不提。因此如今顾成华竟然还能好好儿地写信求助,真叫顾成卉叹为观止。

    “既然大老远地写了信来,咱们若是不回,也太不近人情了。”顾成卉笑眯眯地将信往桌上一扔,对忍冬道:“我的字迹有些打眼,不如我说给你听,你来写罢!”

    又要叫二小姐不好过了——忍冬特别积极,立刻取来了纸笔,规规矩矩地坐好了,准备写字。

    没想到顾成卉一开口的语气,着实把忍冬给吓了一跳。

    原来这封信顾成卉压根就没打算回给顾成华,而是直接写给亲家老爷太太的——

    “……捕风捉影,毁人清名……难道这就是世家的行事作风?”

    “不仅不认识什么叫做姚之栋的……也从来没有和二丫头见过面……只怕是你们家自己处事不端,招来的不三不四之人……”

    “五女有幸,得了皇上谕旨……嫁与魏国公府二公子……今后亲家老爷太太,也算是能跟国公府扯上关系了……”

    “……当谨言慎行,不应含血喷人。……莫忘了什么叫祸从口出!”

    足有半个多时辰,这一封言辞强硬、嚣张跋扈的才算信写完了,忍冬额头上都已经见了汗。尤其是到了后来,从顾成卉口中吐出的字字句句,几乎都带上了威胁的意味——可以想象,当这封信落进了顾成华公婆的手里以后,对方得多么暴跳如雷……

    顾成卉一笑,低头吃了口茶润润嗓子。就在这片刻的安静工夫里,忽然从屋外不远处的院子里响起了几句小丫头的笑语声——顾成卉下意识地立起耳朵一听,只听一个隐隐约约的声气笑道:“……倒是少见你往这边跑……”

    嗯?顾成卉目光顿时一厉,手里茶杯“当”一声,磕在了桌子上。

    说话的是她院子里的丫头,能叫她们说出这种话的,想必并非是自己院子的人。而这段时间来的外人,无非就只有——

    “以后得了空儿,多来找我们坐坐啊,大雁!”一个清脆的笑声道。

    ps:

    谢谢了如嫣妹纸的2个(有点味道的)平安符!!

    哎,被大家爱护的感觉真好,

    让我觉得即使这本完本了,也要一直不停地写下去呢

    不过正面临人生重大选择中,马上会开始忙的

    唉~~一天要是有48小时又不用睡觉就好了

第247章 治家(2)收在麾下

    白得耀眼的雪点儿纷纷地落在头发上、肩膀上,不一会儿就缀满了如云一般的乌发。走在雪中的顾成卉没有打伞,反而仰起头来,让凉凉湿湿的细雪融化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姑娘,您当心着了凉!”一旁的细辛语带埋怨,拿出帕子来替她擦了擦头脸。

    “没事儿,挺舒服的。”顾成卉朝她笑了笑。

    雪中的少女一头顺滑蓬松的黑发,像暗夜里的水流似的,轻轻地垂在了她的脸旁,衬得她皮肤如月下雪一般地皎洁。一双丰润的唇受了冷,鲜艳嫣红,越发夺目——一种摄人心魂的东西,似乎已经超越了美貌,叫细辛一时顿住了话头,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咱们去那边儿走走。”顾成卉朝不远处抬了抬下巴,“剪两支红梅回去也好。”

    大冷天的,不打伞,已经在姹红园里来回走了好一会儿了……细辛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忙赶上了两步,替自家姑娘整了整大氅。

    一只铁剪子卡在一枝开得特别红的梅枝上,咔嚓一声,红梅应声而落,一只小手将它握住了——顾成卉见状停下了脚步,细辛扬声问了一句:“谁在那边?”

    从梅树后头露出了一张小丫头的脸,见是顾成卉,她眉清目秀的脸上尽是惊讶之色。

    “五小姐!大雁给您请安了……”她慌慌张张地撂下了剪子和花篮,也不顾地上推了厚厚的一层雪,上来磕了一个头。

    顾成卉面上的神色。可比上一回见到大雁的时候生动多了。“快起来,哪里用得着磕头!地上尽是雪,别湿了裙子。”

    大雁束着手站起来,憨憨地一笑。“我娘从前便常常惦记着五小姐。我今年有幸进了府伺候,见到您自然也觉得更加亲近……”相比上次,她的语调里好像多了一点儿急迫。

    顾成卉心里暗暗满意地点了点头。

    上次给顾成华回信的时候,这个大雁毫无疑问是站在门外将她说的话全部都听去了。顾成卉想试试她,便刻意叫管她的妈妈给她安派了这么个活儿,来了一把巧遇——为的便是看看大雁所求为何。

    此刻见她又抬出了她娘来说。大雁的想法便也清清楚楚了:她就是一门心思想要往上爬。虽然手里握着顾成卉的把柄,可她却不会轻易把事儿捅到孙氏那边去——至少是暂时不会,因为大雁还指望着能抱上顾成卉这个未来的国公府奶奶大腿呢!

    可若是顾成卉始终不给她开一扇门,大雁是迟早要转投到孙氏那儿去的。

    顾成卉朝她微微一笑:“你娘叫什么名字?姨娘死的时候,我还小,许多事都不记得了。以后若是有工夫了,便叫你娘进府来瞧瞧。”

    大雁眼睛一亮,口中道谢不止,又要跪下来磕头,细辛忙将她拦住了。

    “你这丫头倒是挺实在!”顾成卉假意斥责了两句之后笑道。“外头怪冷的,细辛,咱们回罢!给我拿她两枝梅花——我瞧大雁这丫头挑花儿倒是有眼光的很!”

    好不容易才跟五小姐搭上了话,没想到这就要走了——大雁心里痒痒的,忙挑了几枝开得最好的红梅放进了细辛的手里,口中什么“五小姐品味高洁。最懂梅花”之类的好听话儿,更是不要钱似的说了一大堆。

    果然她把五小姐给逗得高兴了——顾成卉指着她笑道:“你这丫头,不想还是个伶牙俐齿的。我瞧光叫你跑腿,也有些委屈了你……”

    大雁仍旧保持着笑容,耳朵却立得高高的。

    不想顾成卉的话轻飘飘地转了个弯。“……以后若是哪个院子里有了空缺,我便把你安排过去罢!”

    大雁的笑一下子有点保持不住了,嘴角只想往下垂。

    她好不容易没动神色,只换上了一脸诚恳之色,嗫嚅地叫了一声:“五小姐……”

    “……其实我不在乎能去哪儿做事,只要我能给五小姐效一点点犬马之劳。我也知足了……”大雁一边偷眼打量顾成卉的神色,一边在心中不断地斟酌着。

    从那天五小姐回给二小姐的信来看,她非但不是一个善茬儿,恐怕还与太太一系有很深的嫌隙。更何况,府里都在传——在与国公府定亲之前。五小姐是吃过太太和乐妈妈很大的亏的……这样一来,她倒是想冒一回险,替五小姐做些不好放在台面上的事。

    越是这样的人,主子越是离不开。

    顾成卉的脚步果然顿住了。她回头打量了一下大雁,笑道:“你这话可是真心的?什么事都会去替我做不成?”

    大雁没答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在她没看见的时候,顾成卉与细辛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目光。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还真有用得到你的地方……”顾成卉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道,把大雁的心立刻掉起来了。“过几日,我要换掉正明居院子里一批小丫头,正好还缺一个人……你大概也知道,我院子里的小丫头也不多,没法儿给太太匀一个过去。不如就你去罢?”

    大雁一下子就跪了下来,磕头道:“我愿意替五小姐效劳!”

    她这话说得很有技巧——分明是去正明居伺候太太的,可她却只提顾成卉。无非就是告诉她,不论要做什么,她大雁都是忠于顾成卉的罢了……

    这一回顾成卉没叫她起来,径自转身走了。

    待五小姐走得瞧不见了,大雁这才爬了起来——腿上沾的都是雪,浸湿了裙裤,凉意一直渗到了皮肤和骨头里。头上也尽是湿漉漉的——可是她脸上,却带着满满的笑。

    将大雁和另外三个小丫头统一调去正明居的命令,很快就下来了。

    乐妈妈对这个举动自然是充满了抗议——不过如今可不再是孙氏当家,她说的话也就没有那么好使了。再加上稍微查一查背景,发现四个小丫头自从进府以后,与关月山居几乎没有什么联系,乐妈妈也就偃旗息鼓,将她们收进了正明居。

    进了正明居后足足过了半个月的工夫,大雁也没有等到来自顾成卉的指示。

    不过既然立下决心要做五小姐的鹰犬,她自然是十分知趣儿的——一旦找到了空隙,大雁就会悄悄地往关月山居传话。虽然说传的也尽是些不重要的事儿,可这到底还是表明了她的一个态度……

    传了有五六次以后,她似乎这才终于打动了顾成卉。

    来找她的,是一个叫做长莺的丫头。大雁听过她的名头,似乎是托了原先老夫人的福,这才被五小姐看上了收进了院子里,还十分倚赖信重。打量了一圈儿,却也不见有什么出奇之处……

    倒是长莺被她的目光给弄得皱了皱眉头。

    “姑娘有事儿要交代你去做。”长莺从衣袖里,掏出一把黄铜钥匙来。“知道正明居后头左边的那两间库房罢?里头装的,都是老夫人留给姑娘的东西……这把钥匙,开的是左手第一间库房的门。”

    大雁的目光在钥匙上一掠而过,又紧紧地盯住了长莺。

    “打开门,拿一只银质龟背莲花烛台、一只鎏金八角银碗,放在乐妈妈的屋子里。这儿还有一只锁头,你取了东西以后,便将这只锁头换上,就让它挂在门上……”长莺一边说,一边从袖袋里拿出了一只铜锁——与库房门上的模样如出一辙,只不过这一只却被人狠狠地砸过,已经变形了,扁得不成样子。

    大雁点点头,应了一声,转身便要走。

    身后长莺的声音猛地拔高一些,带了几分严厉地道:“……库房里的东西,都在单子上登记过的。你到时可别起什么其他的心思!”

    大雁不屑地撇了撇嘴角,连头都没有回,径直走了。

    若是为了一点子财物,手脚不干净而被五小姐给嫌弃了,那才是短视呢!大雁的目标,可不仅仅是几十两银子而已……

    抱着这个念头,她对眼前一尊正在暗夜中闪着微光的巴掌大玉佛视而不见,越过去,弯下了腰,抱起了一只小小的银质龟背莲花烛台,又找到了那只八角碗,统统抱进了怀里。

    闪身出了库房,大雁按照长莺嘱咐的那样,换上了那只破破烂烂的锁,将它挂在了门上。目光转了一圈,又小心地等了一会儿,见四下无人,大雁这才悄悄地跑到了林妈妈的屋门口。——林妈妈今晚在孙氏的屋子里值夜,此刻并不在房里。

    把窗户勉强拉开了一道空隙,大雁把胳膊伸了进去,手上一使劲儿,两件东西便被她瞄准了扔到了一张桌子下头。金银器滚落在青石板地面上,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声音吓得她心里扑腾扑腾直跳,慌忙抽出了手,关上了窗子,迅速地跑了。

    这一夜,她都没有怎么睡好。

    到了天亮的工夫,大雁才刚刚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就只听外面传来一声尖叫:“不好了——遭贼了!”

    一下子,将她惊得跳了起来,浑身的血液兴奋地哗哗流淌着。

    ps:

    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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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治家(3)暴露了

    这一边儿正明居里才发出了一声喊,没过多久,顾成卉便匆匆地带着人赶来了。

    算一算,还不到一盏茶时间呢,这也太快了些……就活像她是站在门外等着似的!这样太太还能不起疑吗?大雁心里有几分着急、也有几分轻蔑地想道。

    不过或许是一大清早的,众人都还没有从梦乡里彻底回过神来——正明居的仆妇们一个个儿睡眼惺忪地站在了院子里,任顾成卉张罗着查看库房,清点东西,忙个不停。反正丢的也是老夫人留给五小姐的东西,正明居众人自然不会上去白操心,都只袖手看着。

    屋里的孙氏被外面吵醒了,匆匆忙忙地梳洗了一下,此时也赶了出来。一看顾成卉带着关月山居的人把两间库房围了个严严实实,自己的下人们又都被拎了出来在院子里站着——她一大早被闹醒了的怒气立刻冲上了头顶。

    “五丫头这是在干什么呢?你是掌了家,就忘了头上还有嫡母了?”孙氏冷冷地嘲讽道。

    顾成卉朝她行了个礼,才道:“太太这话可是折杀小五了。只不过太太院子里出了贼,我既然还掌着家,就不得不严查一番,否则以后太太身边若是都不安全起来,到时小五可要无地自容了……更何况这一次,丢的可是祖母的东西呢!”

    不待孙氏发话,她便又道:“方才我来的时候,还是太太院子里的人给我开的门,下的锁。我刚才问过了一遍了。都说上锁之前库房还好好儿的。看来东西是昨天晚上丢的,错不了了。既然这样,那个小贼肯定跑不出去,此刻定还在院子里……”

    即使再不高兴。这个逻辑还是没有问题的。孙氏脸拉得长长的,不吭声了——本来预备好的一句“怎么,你觉得我院子里有贼?”被堵得说不出口。

    顾成卉笑眯眯地嘱咐自己带来的一群仆妇:“除了太太和杨姨娘的屋子不许动,把其他下人的屋子都搜一遍!”众仆妇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了。此时一听吩咐,立即押着正明居的人领路,各自搜屋去了。

    孙氏脸色难看得极了,冷笑道:“一大清早就来这样冒犯我,这就是你的孝道?”

    这样的口舌仗来多少顾成卉就能打回去多少,因此她连一半的注意力都没用到孙氏身上,只漫不经心地道:“祖母的东西在太太院子里被窃了,我如今张罗着抓贼找东西,正是替太太向已去的老祖宗尽孝呢。”

    孙氏哪肯被这样轻巧地打发?登时又是不依不饶地一顿训斥。结果唇枪舌剑下来。倒把她自己的脸都气白了。顾成卉还悠悠哉哉地吩咐小丫头去给她倒茶来呢。

    茶还没送来,只听乐妈妈的房里猛地爆发出了一声尖叫。这声音蕴含着浓浓惶急和愤怒,因此一时间二人都听不清是谁、喊了什么。紧接着。乐妈妈“哐”地一声撞开门,连滚带爬地挣脱了身后仆妇的手。直直地冲到了孙氏的身前跪下了,哭号道:“太太,我冤啊——!”

    孙氏原本细长的双眼,忽然瞪得从未有过的圆。

    “是有人害我!有人害我!”乐妈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还没把话说清楚,后头细辛已经抱着两件赃物走出了屋,冷声道:“妈妈好诡辩,东西在你屋里找着了,倒成了别人害你!”

    乐妈妈猛地扭头过去喝骂道:“太太能替我作主!我昨晚儿上一直都在太太屋里值夜,何时起来去偷过什么东西了!定是不知道哪个活该剥皮的贼浪蹄子,把东西放在我这儿栽赃我!”

    正在她嘶吼的时候,方才那个去倒茶的小丫头回来了,身后竟还跟着另一个丫头,不知从哪儿拿了一张圈椅。顾成卉舒舒服服地在圈椅上坐下,接过了茶杯,闻了闻香气,这才啧啧连声地对孙氏道:“哎唷,太太,这可不行啊。原来是您身边的贴身妈妈手脚不干净……小五可不好说什么了。现在人赃并获,您看怎么处置才好?”

    她故意在“人赃并获”四字上加重了语气。

    “……诚如乐妈妈所说,她昨晚是在我房里值夜。若是有什么别的人,偷了东西栽赃乐妈妈,也不是就不可能了!”孙氏硬板板地道。

    顾成卉夸张地点了点头。“太太所言极是。您的贴身妈妈有可能偷了祖母的遗物,但是只要太太出来说一句话,为她作证,便是什么事也没有的了。嗯,我就这样去告诉父亲罢。”

    顾成卉面上那个令人讨厌的促狭笑容,每一个弧度都仿佛在说——她只要一踏出正明居的院门,立刻就要把孙氏纵容下人窃取已故婆母遗物之事传得满城皆知。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顾成卉根本就是串通好了正明居内部的人,来找乐妈妈秋后算账来了。乐妈妈此时大概也回过了味儿,阴狠的目光在正明居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去——孙氏叹了口气,低声道:“……不过,乐妈妈也不能完全就此置身事外,这件事终究还是与她有些关系……我看,不如就罚她两个月月钱罢!”

    顾成卉几乎笑出声来。“太太,咱们顾府家训里,对待手脚不干净的奴仆,可不是这么心慈手软的……不过乐妈妈服侍您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也不好罚得重了。乐妈妈,”她转头淡淡地道,“你就回家养老去罢!不管过去这些年里你拿没拿什么,我既往不咎,留给你做个棺材本儿!”

    身后关月山居的众人,不知是谁接二连三地发出了嗤笑声。

    乐妈妈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眼看神情都不对了——孙氏生怕她被顾成卉气出一个好歹来,忙一把拉住她,低声劝道:“你先进屋避一避。等我与她周旋……”

    乐妈妈勉强胡乱点点头,硬撑起了身子,在一个小丫头的搀扶下朝主屋走去。

    “说到底,乐妈妈是我身边的人。犯了什么错自有我来处置,还轮不到你!”孙氏扬声道。

    顾成卉没言语。一会儿她才道:“太太既然这么说了,小五自然听着。不过正明居里出了这样手脚不干净的下人总是不好的——我看,不如将祖母两间库房的东西都挪一挪罢……”说罢还不等孙氏应声。她便转头吩咐关月山居的人道:“回去叫林妈妈拿着单子来,再叫几个粗壮婆子搬东西!”丫头们响亮地应了一声,纷纷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由林妈妈领头儿的十来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便大步地开进了正明居。带了人把正明居的仆妇都拦在了外头,由林妈妈亲自查点、装箱,一脸慎重地将每一只箱笼都上了锁。

    看见林妈妈那副防贼的架势,脸上莫名地一阵一阵地发热,孙氏强忍着没有说话。——那是老夫人咽气以前,说得明明白白地要留给顾成卉的东西。她能怎么地?本来还可以说是代为保管。如今可真没脸说这个话了……诬陷乐妈妈。倒是好一计一箭双雕!

    大雁躲在人群中,一言不发,只有一双眼珠来回在众人身上转。忽然她的肩膀猛地被人拍了一下。接下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她耳边大声道:“——大雁,昨儿个半夜里我就瞧见你进了院子。当时你干嘛去了?”

    脆脆响响的声音简直像是有意让人听见似的,顿时半个院子里都安静了下来。孙氏和已走远的乐妈妈,猛地将目光聚焦在了大雁身上。

    大雁望着身边那个与她同一时期进正明居的小丫头,嘴里结结巴巴了半天,才强挤出笑道:“我……我是上茅房去了……”

    “上茅房还那么半天不回来?”那个小丫头嘟了嘟嘴。大雁望着她,想不起来平时她是不是说话也这么大声。

    那一头儿,乐妈妈猛地折返回身,气势汹汹地便朝大雁扑来——大雁忍不住轻叫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求谁,忙忙地道:“……我真是上茅房去了!因为我拉肚子,因此时间才长一些……乐妈妈,你干什么……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呀!”

    大雁生得个头儿矮小,被乐妈妈攥住了她的脖领子,半边身子悬了空,只是不住地扑腾。

    “放下她!”有人猛地厉声喝了一句。

    孙氏和乐妈妈的目光都投了过去,正是顾成卉。

    “真是好大的胆子!我们抓了你一个人赃并获,你倒还想把事情推到一个无辜小丫头身上去!”她雪堆起来似的皮肤上,隐隐地泛起了愤怒的红潮。“还不把人给我放下!”

    顾五小姐很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候。

    老实说,就连上次一连被关了十余天,乐妈妈也没见过这样情绪激烈的五小姐——她不由仔细打量了一下手里抓着的大雁,又和孙氏暗暗地对视了一眼,这才慢慢地松了手。

    “成何体统!”顾成卉这才有些余怒未消地又喝了一声。

    大雁兀自有些呆呆地反应不过来,心口还在剧烈地跳。见五小姐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顶,又柔声安慰了几句,大雁不由有些感激地躬身道了谢。

    顾成卉笑了笑,转身走开了。

    大雁直起身子的时候,却正好对上了孙氏一双阴冷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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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烈感谢xlx字母君的一票粉红、了如嫣妹纸的又一个平安符(承惠承惠)、以及夜黎丽的一章评价~!

    最近一个星期都没有睡好,昨天晚上终于好不容易睡了长长的一觉

    结果早上起来发现自己……一字……没……写……

    不要问文从哪里来……文的故乡在远方……

    (暴露了的是年纪吧!!!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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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治家(4)我就整你了

    十来个婆子如同蚂蚁搬家似的,肩上扛着、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箱笼,将老夫人留下的两间库房逐渐搬空了。

    枉费孙氏剑拔弩张、浑身戒备地等了好半天工夫,也不见她来找乐妈妈开刀——顾成卉竟像是忘了似的,早就随着丫鬟们一块儿走了。

    莫非乐妈妈不是她的目的,她只是为了要把东西搬出去而已?孙氏的心里浮起了这个怀疑来——可是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也晚了,她想起那整整两库房的东西,不禁有些肉疼。

    一直到白日里和熙的暖意在傍晚里消失的时候,孙氏才发觉自己想错了。

    “你们说,父亲这个时候应该也到正明居了罢?”提饭的小丫头人还没有进门,丰盛的晚饭就在食盒儿里不甘示弱地飘出了阵阵香味来。香味从半开的窗户缝儿里漫了进来,屋里的顾成卉一手拄着下巴,像只猫儿似的懒洋洋地问道。

    细辛应了一声:“差不多了!老爷一向都是这个钟点用晚饭的。”

    早在下午顾老爷一回府的工夫,顾成卉就使人将上午正明居闹贼一事,通过顾庆吹进了顾老爷的耳朵里。跟着事件一块儿被提起来的,自然还有顾五小姐对乐妈妈的“处理意见”,以及太太是怎么在中间阻挠的。

    以顾老爷那种毫无原则的墙头草心态来看,此时顾成卉与孙氏二人哪一个说话更有分量,已经是毫无疑问的事儿了。

    抬鼻子闻一闻饭菜的香气,顾成卉脸上却丝毫没有了往日的高兴劲儿。她抬手指了罗巾儿。道:“你去正明居那边儿打听着,看看怎么样了?顺便去取些碎银子,替我赏了大雁。可别偷偷摸摸地赏!”

    罗巾儿早已被收编进了关月山居,闻言笑着“哎”了一声。拿了银子,便掀起棉门帘匆匆地走了。

    提饭的小丫头此时也正好到了,她拍了拍身上的雪,仰头笑道:“姑娘。晚饭来了!”

    顾成卉极爱美食,这一点整个顾府上下都是无人不知的。每到了能吃上美食的时候,她总是特别雀跃一些的——更何况,顾府的大厨房手艺确实也十分不赖。

    可今天的顾成卉神情却不太对,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忍冬和细辛二人一脸苦笑,嘱咐小丫头将食盒放在了桌上,紧接着二人便出去各打了一大海碗的清水回来。

    细辛刚揭开食盒盖子,一股腾腾热汽混着香味顿时直扑出了出来,让顾成卉简直快要眼泪汪汪了:“……二位姐姐。我饿得不成了。让我先吃两口罢?”

    “既然受不了。又何必想出这个法子来,自己遭罪!”忍冬不由嗔了一句。“姑娘可只能吃一两口!”

    顾成卉忙点点头,饿虎扑食似的拿起了筷子。不等饭菜从食盒里拿出来,就连连搛了几口菜——若要让她的未来婆婆瞧见这个场面。只怕能痛苦地昏过去。

    “好了好了,够了够了!”细辛忙拦住了顾成卉的筷子,“再吃就不像了。”

    顾成卉这才眼巴巴地停下,筷子头儿吸啊吸的,还不肯从嘴里拿出来。

    不过她这副装可怜的工夫,两个丫鬟也都是见惯的了,因此只顾着干自己手上的活儿,一时也无人理会她。

    “——小心些,一片一片地涮……”忍冬一边将一块茄子在水里洗了洗,一边轻声道,“再按原样摆回去……”

    细辛也是一脸凝重。两个丫头活像是在给皇上绣花儿似的,慎重地一点一点地把四碟菜全放在水里洗了一遍。一直到确认菜上再没有了油盐调味,这才按原样装回了盘里。

    顾成卉看得忍不住道:“也不用这么细致……说到底,我也不过是在借势刁难人。”

    认死理儿的忍冬和做事多一个心眼儿的细辛,都没有搭她的茬儿。

    待全弄好了,忍冬这才笑着道:“姑娘现在再尝尝罢!”

    顾成卉一脸兴趣缺缺的样子搛起一块鸡肉送进嘴里,顿时苦起了脸,强咽下去道:“真难吃……好了,你们谁送回去?”

    “外头怪冷的,我去罢!”细辛跃跃欲试地道——她那副迫不及待要仗势欺人的模样,倒把其余二人都给逗笑了。

    “快去快去!”顾成卉笑道。“我还等着吃第二道呢!”

    收拾好了东西,细辛披上了一件袍子,拎起食盒,转身出了门。说来也不知道是巧还是不巧,出了关月山居刚走了没两步,阴暗下来的天空就飘起了细细的雪。

    细辛抬头看了看天,将食盒盖子抽开了。雪点儿落在了还热乎着的饭菜上,立刻就融化了。没过一会儿,随着饭菜彻底冷了下来,颜色也变得死板板的了,盘底还凝起了一层油。

    到了大厨房的时候,细辛将盖子盖好,往里看了看——因为刚刚把晚饭都给各院送走了,此时的婆子仆妇们都坐在了暖烘烘的灶下,各自捧了一只碗,边吃边聊。

    “郑娘子呢?皮痒痒了,就直说!”

    细辛大步流星地闯进了大厨房,吼了一句,“哐”地一声,将食盒往桌台上重重一扔——灶下吃饭的,一时都傻了。一个小丫头脸色不太好看地冲向了后头,大概是去叫郑娘子去了——另一个婆子认出细辛是五小姐院子里的,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问道:“是细辛姑娘罢?这是怎么一回事……”

    说话间,郑娘子也急急地走了出来。

    细辛紧盯着她,冷笑了一声。“好哇,姑娘不过是挑了你办事上的几件毛病,谁给你的胆子,竟敢给姑娘穿起小鞋儿来了!整一些猪狗也吃不下的东西,我看你是忘了如今后院里谁当家!”

    郑娘子虽是孙氏的亲信,但平日为人油滑,哪里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她脸色有点儿白,强笑道:“说的这是什么话!五小姐的饭,一向是精心细制的,与老爷太太是一样的,哪里就猪狗也吃不下……”

    “好,你去尝尝!”细辛一指那个被她一扔之下,摔开了盖子的食盒,“你若是说,给老爷太太的也是这种东西,我二话不说,立刻就把这些个都送到正明居去!”

    郑娘子被她吼得心下发虚,走上去取出食盒的菜,夹了一点放入口中。味同嚼蜡、冷腻厚重的口感一下子充斥了口腔——郑娘子猛地睁圆了眼。

    她有一点倒是没有撒谎:给关月山居的饭菜,大多数时候都是郑娘子亲自动手做的——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如今变成了这个模样,郑娘子早已明白了究竟。

    再一看细辛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似乎只要郑娘子一开口辩解,她就要开骂似的。

    她心里默默叫了一句苦,深知自己此刻说什么也是白搭,只好赔着笑道:“哟,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五小姐是知道的,往日的菜我都是规规矩矩地做……这样,我这就立马重做一份,亲自给五小姐送去谢罪!”

    细辛闻言,抱着胳膊往门边一靠,一言不发地盯着她。郑娘子马上会意,赶紧地叫起了几个婆子来生炉子、打下手。几人手脚麻利地忙活了一炷香的工夫,总算是又赶制出来了四碟色香味俱全的菜。

    郑娘子这一回可不敢叫饭菜离了眼皮子了。谁知道五小姐会不会再来一次?她亲手将吃食装好了,满面是笑地道:“……这下雪的天气还劳细辛姑娘跑了一趟,怪对不住的。我这就随你一块儿走!”

    细辛瞥了她一眼,轻轻一哼,没说什么,任她一手提食盒,一手给自己打伞,一路回了关月山居。

    顶着纷飞的雪花儿走进关月山居的院子里时,不知道怎么地,看见了郑娘子,也没有人去主屋里通报一声。郑娘子心知顾成卉才是真正给她穿小鞋儿呢,心里哪能平静得下来,也没在意。

    来到了屋门口,里面便传出来了说话声。细辛低低一句“等着”,郑娘子便停下了脚步,紧接着,里头一个小丫头的嗓门便吸引了她全副注意力。

    “哎唷,老爷可真是大发了一通脾气……我当时在院儿里站着,只听屋子里哐哐地响,还有好像茶杯碗筷什么的都被打碎了。也不知道太太是说了什么,才惹得老爷这样不高兴?不过总之啊,乐妈妈是保不住喽!”顿了顿,那嗓门又道:“老爷要她今儿个晚上就卷包袱回家去!说以后再不许进府呢!”

    郑娘子脸色一白。

    早上发生的事儿,顾府里早传开了……不想到最后,孙氏也没有争过五小姐,还是丢了一个贴身妈妈!

    忽然细辛靠近了一步,轻轻道:“像今儿这种饭菜,其实我们姑娘也忍了好几回了……”郑娘子悚然一惊,抬起头来看着她。这话的意思,分明是说——五小姐这回不会轻易放过她?

    这是屋里传来了一句话,郑娘子无意放过了。

    “哎唷,老爷前脚一走,太太就把大雁给叫进了屋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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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呱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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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治家(5)你能怎么地吧

    从晚饭时候就开始下个不停的小雪,到夜里终于停了。通往二门的一路上白雪皑皑,在夜里反射着微光。

    一串又一串的脚印在雪地上混在一起,踩踏出了无数细细的小径。这些乱七八糟的脚印,最终都汇集在了一处——垂花门前。

    被召集来“送一送”乐妈妈的人,几乎全部是孙氏的嫡系部下——大厨房上的、库房上的,不管在哪儿,但凡是在正明居以外做事的管事妈妈们,都被顾成卉一声令下,全给拖过来了。

    众人站在冷得刺骨的夜里,默默地等着今晚的主角儿——只有时不时地,才会响起几句不安的窃窃私语。

    不远处的昏暗里,终于走来了一个拖着脚、步伐沉重的身影。

    那人走近了几步,一下子顿住了脚。过了一会儿,手中的灯笼有些发颤似的,往上举了举,露出了乐妈妈一张连火光也映不出血色的脸。她瞪着眼睛,望着眼前六七个熟悉的妈妈,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眼睛迅速地充了血。

    被她目光扫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乐妈妈是得了一个偷东西的罪名,被顾老爷赏了十板子赶出府的。这种时候,如果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谁会如此不识相,跑到垂花门来“送行”?

    半响,才有一个人嗫嚅着道:“乐妈妈……其实、其实我们也……”

    话音未落,一旁黑暗的树丛下就传来一声淡淡含着笑意的招呼:“哟,乐妈妈来了?不枉我和大家伙儿等了这么长时间。”

    乐妈妈几乎是有些麻木地将灯笼转了过去。看见的是披了一身雪白狐裘,抱着手炉的顾成卉。她身后站着两个丫鬟,此时正沉默地望着乐妈妈。

    死一样的沉默,压低了七八个送行人的脖子。——这些管事妈妈平时一个两个眼睛都生在了头顶上。此时竟乖乖地听了顾成卉的差遣,来干这种得罪人的事儿……乐妈妈只觉头脑一片混沌,哑声笑道:“好、好……杀鸡儆猴儿,你们这些猴儿可都学着了?”

    她这么一说。有个人顿时有点儿忍不住了,小声咕哝了一句:“我们也不是——”话没说完,被旁边一个妈妈用力一拉,下半截儿话就吞回了肚子里去。

    望着眼前目光闪烁的一群人,乐妈妈一时想问“你们应该都知道我没有偷东西罢?”,一时又觉得无趣——这些人,包括一边的五小姐,谁心里不清楚?可是清楚又能怎么样呢?

    或许从一开始,招惹上五小姐就错了……乐妈妈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了垂花门。因为抖得厉害。手中灯笼的光也在不断微微颤着。她年纪大了。本指望能在顾家养老,不想到头来落得一个身败名裂不说,全副的家当。也只剩了背上那一只小小的包袱。

    “乐妈妈慢走呀。天黑路滑,看着点儿!”顾成卉的声音轻轻柔柔。

    一股铁锈味涌了上来——乐妈妈才刚一跨过了垂花门。当即“呜哇”一口,吐出了一大口血。

    血液和着胃液倾吐在地上时,所发出的水溅声,在静夜里格外的响。

    眼看着那盏风中残烛般摇曳的灯笼光芒逐渐地消失在了远处,一群管事妈妈里才有人轻声地问了一句:“……五小姐,我们能走了吗?”

    “这话儿说的,你们与乐妈妈同侪一场,自愿自发地来送送她——如今乐妈妈都走了,你们还有什么不能走的?”顾成卉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身上的狐裘,见果然有几个迈出了步子,便笑道:“不过——”

    那几人的步子顿时又凝住了。

    “——乐妈妈和郑娘子的教训,众位也要引以为戒才好啊。”小小年纪的顾成卉,叹口气的样子简直是语重心长。“忍冬,半夏,咱们回罢。”

    她才一走,这几个管事妈妈中间,马上便起了一阵阵小小的骚动。

    郑娘子怎么了?虽说也是个太太的心腹,可那人一向油滑会来事的很,轻易谁都不肯得罪的,五小姐怎么偏挑了她下了手……

    连最强硬的乐妈妈、最圆润的郑娘子,都没落着好——

    那自己呢?真的还能等到太太重新上位的那一日吗?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了,便像是燎原的野火,扑也扑不灭。

    顾成卉没有指望能在一朝一夕间便将孙氏的人马全都收服,只不过她几个手段下来,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很快,在早上回事的时候,就再没有敢仗着年纪大挑拣她不会做事的妈妈了。每人都低顺了眉眼,看上去与给孙氏回事时没有什么不同了。

    相比顾成卉的激进,孙氏的不作为,只怕才更要令底下人动摇。

    而孙氏的不作为,却也是迫不得已的——自从乐妈妈被顾老爷赶走了,顾老爷似乎便觉得捏着了她一个软肋一般,立马提出一个十分过分的要求,一下子就把孙氏的注意力给绊住了。

    这个要求在孙氏看来,简直太有顾老爷无耻的风格了——

    “反正我如今身上也没有了官职,三年后到底能不能重获旧职,也还不好说。我看,不如就把孟氏接进府里来算了!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第一回有孕,难免慌了手脚……”

    顾老爷滋滋作响地啜了一口热茶,满足的模样令孙氏不禁怀疑:他就没想过,自己已经恨他恨得——只想着能够毒死他才好了?

    “我看杨姨娘你管得就挺好的,孟氏进府以后,你也一样那么管罢!这种事,总不能叫五丫头去做!”

    孙氏猛地一下,将牛角梳子拍在了妆台上。

    “老爷这话,我却是不敢听了!那孟雪如身上还有一年多的孝呢,肚子先大了;这样的人接进府里来,岂不是要叫人笑话死?再说老爷可别忘了,你身上也有三年的热孝呢!这个时候把外室接进来——只怕闲话一起,老爷才真正没法儿官复原职了!”

    被孙氏这么一通噼里啪啦地给堵了回来,顾老爷的面色也有点儿不好看了。

    他冷笑一声道:“……怎么,这个时候你又记起要守规矩了?”

    这是在影射老夫人一事了——孙氏不甘示弱地也跟着笑了一声道:“我什么时候没守规矩了?还请老爷拿出证据,给我指出来。”

    要说证据,还真没有——顾老爷气得够呛,当下骂了一声:“在你这儿,便连一口茶都吃不好!你这也叫做人妻子的?”茶杯一撂,甩袖子就走了。

    他走了,孙氏倒还更觉清静些——因此一声也没拦着,任顾老爷走出了大门。

    顾老爷憋了一肚子火,正打算晚上睡在姜姨娘处呢,才蹬蹬地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来自己有两日没去瞧过杨姨娘了。

    杨欢欢有了身孕到现在,也有五六个月了,肚皮尖尖地拱起来,还拱得不小。谁见了都说,这肚子里养的必定是一个壮实哥儿没错。相比之下,孕期差不多的孟雪如,肚子就显得圆圆的,也不那么大——或者又是个丫头吧!

    顾老爷这一生,除了嫌官儿小,就是嫌儿子少,因此对杨欢欢还是很上心的。想了想,他还是转身去了杨姨娘的房里。

    一进门,就见明亮的灯火下,杨欢欢正低头凝神绣着一件什么东西。光洁的肌肤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好像是一块凝脂冻儿有了生命一般,叫人瞧了就忍不住想伸手爱抚。

    “跟你说了,有身子的时候不要老用眼睛,该用坏了……”顾老爷对上杨欢欢的时候,可与对孙氏的态度全然不同。他用一种又温柔、又疼宠的语气道:“好了别做了,拿来我瞧瞧是什么?”

    突然被他进门吓了一跳的杨欢欢,还来不及反应,手中的绣活儿已经被顾老爷拿在了手里。

    本以为即将为人母的杨欢欢,大概是在做娃儿穿的小衣服什么的。可拿到眼前一看,原来是一个浅竹青色的鞋面儿。鞋面很大,不光是成年人用的,还是男人用的——

    顾老爷抬起眼睛来,杨欢欢即刻低头羞涩地笑道:“我不过是想给老爷做双鞋……”

    “哎唷唷,你倒当真是个可人疼的!”顾老爷心中畅快多了,一把抱住了杨欢欢的肩膀头儿笑道:“给我的鞋子有什么着急?我的鞋子多着呢!”

    杨欢欢忙抿嘴一笑,站起身来道:“我给老爷泡茶——”

    “快坐下!这等小事那用得着你亲自来。”顾老爷忙拦下了她,自己回身拉开了一只五斗柜的抽屉,一边找一边笑道:“上次我拿给你的那个茶,吃着不错罢……”

    忽然手一顿,摸到了一个纸包。他低头一看,纸包用带子系着,写了红字——原来是一家京里有名的糕点铺出产的点心。点心包下头,还有一些拨浪鼓、木人儿之类的小玩意儿,一瞧便是外头买的。

    杨欢欢此时凑了过来,柔和发沙的嗓音徐徐道:“老爷怎么了?这不过是一些我下午差人出去买的小东西,难道您还没见过?”

    “啊、啊,没什么……”顾老爷摇摇头,取出了茶叶,忘掉了心里一闪即过的怪异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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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没有感谢名单……

    文豪的人生,就是如此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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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治家(6)解决

    或许是连老天也觉得顾府这一段时间来太过波折坎坷了罢——自从赶走了乐妈妈以后,府中突然一下子平静极了。事事井井有条、人人谨守规矩,加上顾成卉的能力本就不俗,尽管因为老夫人新丧而有些素淡了,但顾府仍旧度过了一个太平年。

    不再家事公事事事缠身的顾老爷,成日闲云野鹤一般,竟也体味出了几分赋闲的好处来。甚至他有时还会想:早知道五丫头理家的本事这么不错,还不如早让她来管家呢!只是这话却不能在孙氏跟前说就是了。

    腊八、清明、立春……都还是往年的那一套老规矩,即使换了人来掌家,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一路安安稳稳地到了四月,忽然江州传来的一个小道消息,便把半个顾府炸开了锅。

    顾成华的婆家,以其生不出孩子为由,给顾成华的夫君纳了一房平妻。

    其实想一想,顾成华嫁过去也才不过三年的工夫——虽然在古代来说这个时间有点儿长了,可也绝没有到一个不得不纳平妻了的地步。再说,又不是什么商贾之家,纳的哪门子平妻?这不是就在打脸吗!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家将消息瞒得死死的,顾府是彻底被瞒在了鼓里,还是一个在外地跑生意的家下人听说了一点儿,便匆匆忙忙地回来报了。

    纳平妻,肯定也是多亏了顾五小姐那一封信的推波助澜——

    大雁粗喘着气,在心里想着。

    “慢慢吞吞地干什么!”一个尖利的女声在她背后响起来,随即。小腿弯处便受人踹了一脚。

    大雁一下没站住,险些将肩上扛着的两只大水桶都翻出去——好不容易站稳了,她回头瞧了一眼那叫衾烟的大丫鬟,咬着牙。继续迈开了步子。

    说什么也没用,自从乐妈妈一事被同院小丫头叫了那么一嗓子以后,尽管她矢口否认,可不知怎么太太对她还是起了疑。日日里总要给她分许多苦活累活——尽管五小姐明里暗里维护了她不知多少回,可对太太来说丝毫没有半点用处。

    “衾烟姐姐,你来!”一个大雁熟悉的嗓门,在不远处招呼着衾烟——正是当日叫破大雁夜里曾经起过床的那个小丫头。

    衾烟瞥了大雁一眼,笑着走了过去。“德双,你这丫头架子倒大!怎地不过我那儿去?”

    德双忙拉了她手压低了声音笑道:“这不是她在嘛!”她朝远处的大雁努了努嘴。

    “怎么,有什么发现了?”

    德双看看周围,轻轻地道:“……她昨儿个不是出去了吗?我当时留了个心眼,跟了她一段儿。她没发现。原来大雁是去见另一个丫头去了。好像叫罗巾儿的。两人话说着说着。突然那个罗巾儿就拿出了一锭银子来给她,说什么‘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姑娘也是看在眼里的。以后定不会亏待你’……”

    衾烟两眼立刻瞪圆了。罗巾儿她还不知道是谁?本来是老夫人院里的,如今被收进了关月山居——正正经经的顾五小姐嫡系!她忙问道:“这事儿你可作准?”

    德双点点头。又道:“其实那个罗巾儿,也不是第一回给大雁拿钱了。院子里我们几个住得近,都见过的……只不过,大雁每回都说是她欠了钱来还的,我也就没提。一直到昨儿个,听见了两人说话,我才觉得有些不对……”

    “啪”地一下,衾烟的巴掌打在了德双的肩膀上,她连连叹道:“你这丫头,早来说就好了!不过好在现在也不晚……你这就随我去见太太罢!”

    “可是现在太太——”德双顿时有些犹豫了。

    自从顾成华家里的事传进了顾府,太太的情绪就十分不对头——已经两天了,依然动不动就能看见大丫鬟们从主屋里,搬出一堆一堆的瓷器碎片。有时候太太骂人的声音尖了,在下人睡的通铺里都能听见。

    别说小丫头了,有点脸面的大丫鬟们也不敢接近孙氏。

    “没事。”衾烟看起来却信心十足的样子,“咱们是去回事的,你放心,只有得赏的份儿!”

    不过,小丫头就是小丫头——即使衾烟这么说了,德双看起来还是有几分心惊胆战似的,随着她一块儿进了主屋。而这个时候,后院的大雁正趁着衾烟不在,放了水桶喘气儿呢,一点也没留意到主屋这边的动静。

    孙氏此刻的心绪,似乎还算平静。“怎么了?”

    她坐在妆台前,抬起眼皮,从镜子里望向身后走来的衾烟。

    在她们进屋之前,屋里除了孙氏,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道孙氏独自在镜子前坐了多久了——这个念头不知怎么地,叫德双突然激灵了一下。

    衾烟柔声道:“太太,我之前按您的吩咐,叫德双多留意留意那个大雁,不想还真发现了点儿什么……因此马上来和您回一声。”

    孙氏眼神一厉,顿时将目光放在了德双身上。“是你发现的?”

    德双面色有点儿白,忙点点头,应了一声是。

    “不需害怕——”孙氏的嘴角动了动,好像要露出一个笑一样,不过这笑意随即就像沙漠里的水珠一样消失了。“你说,都发现了什么?”

    德双忙将方才告诉衾烟的话,又说了一遍。见孙氏的眼睛越来越亮,她说到后来,也不由有些吞吞吐吐地,嗫嚅道:“太太,还有一事,我也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说!”孙氏厉喝了一声。

    “是、是这样的……过年的那几天,太太不是也赏了我们许多酒席吗……我记得,有一天晚上大雁便吃醉了,还是我给她扶回房的。当时她嘴里含含糊糊,说了许多话,其中有一句,便是什么‘两头应付,真真难死个人了。’我当时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方才消失的笑意,一下子重回到了孙氏的脸上。配上那一双亮得不正常的眼睛,看着还真有几分怕人——半响,见孙氏不说话,衾烟有点不安地叫了一声:“太太……”

    孙氏这才好像惊醒了一般,笑着对她道:“这个德……德什么的丫头,倒是一个好的。你去给她拿一点银子赏给她,随后来找我。”

    衾烟忙应了,赏了德双一些碎银子——德双很知趣儿地倒把一半都给了她——心下十分满意的衾烟又重新返了进太太屋里。

    “她不是一向最护下吗?”

    衾烟才一进门,孙氏兴奋得有几分尖利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这一回,我要当着她面儿,将她的人卖掉!你去找几个婆子,将大雁捆上,再叫一个人牙子在外头候着!”

    听了这话,衾烟忙忙地去了。过了半个时辰,她吩咐婆子捆人的声气便隐隐约约地能听见了,接着窗外猛地响起了小丫头惊慌失措的叫喊声,随即又没了响动——不一会儿,衾烟进来回道:“太太,都弄好了。”

    “押着她,咱们走!”

    随着孙氏一声令下,正明居里两个婆子,便带着嘴里被堵上了,还兀自挣扎扑腾的大雁出了院子,竟是要亲自送去给外头候着的人牙子——

    就像特地示威一般,孙氏特意绕了一个圈儿,走向了关月山居。

    正在院门口磕瓜子的小丫头,远远地一见着这个阵势,登时吓得瓜子都扔了,忙忙地跑了回去——就在孙氏一行人正好儿路过关月山居门口的时候,阴沉着一张脸的顾成卉出现了。

    一见到五小姐,后头本来就不老实的大雁“唔唔”声更响了,不住乱扭。

    顾成卉一眼也不看她,只强笑着问孙氏:“……太太这是做什么去

    ?怎地还捆了一个小丫头?”

    孙氏的表情愉快极了,她紧盯着顾成卉道:“这个丫头做事太差,我不喜欢,要卖了她。”

    “做事不好,叫年长的多教教也就是了,动辄发卖,不免叫下人心里……”顾成卉一句话没有说完,孙氏便冷笑着打断了她:“五丫头这是要教训我行事不得体了?”

    顾成卉咬了咬嘴唇,低下头去。“小五不敢……”

    “不敢最好!今日我就是要卖了她,倒要看看谁敢多说一个字!”话音一落,孙氏一挥手,谁也不瞧一眼,大步地当先走了。

    大雁脸上猛地遍布眼泪——她挣扎了几下,便抽抽噎噎地不动了,任由婆子将自己架了出去。

    目送着一行人走远,顾成卉叹了口气。

    “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儿残忍了?她虽有些不择手段,可到底还是想为我做事的……就这样发卖了,以后也不知道会怎么样。”顾成卉收回目光,轻声对身边的忍冬道。

    “姑娘何必自责?她既存心要来探听咱们的把柄,便是立意不正!我看,若不是姑娘一直以来哄得她信了,只怕早就卖主求荣了……”忍冬不以为然道。

    顾成卉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她回身进了院子,对忍冬道:“一会儿你去给德喜拿些赏钱,还有点心去。我记得他说过他妹妹德双最爱吃橘子糕?多拿一些……只怕那丫头今儿个出力不小。”

    忍冬笑着地应了一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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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同一时间

    杨欢欢是一天比一天接近临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顾成卉总觉得她浑身散发着一种日渐浓重的焦虑——好像对即将到来的孩子只有满心的担忧。

    不过顾成卉对杨欢欢殊无好感,更何况生产一事自有孙氏打理,因此她也不大经心,只放开了手便不管了。眼下,倒是来自顾老爷的另一个要求,叫她有点儿为难。

    顾老爷面色不太自然地咳了一声,低下头吃茶。“……我也知道,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管这事也不大好。不过好在杨姨娘有你们太太看顾着,你多跟着学一学,也是好的。将来也能用得上……”

    顾成卉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脸红的——不过除了觉得顾老爷说话有点百无顾忌之外,要她一个现代姑娘对生孩子这个话题脸红,实在有点儿困难。她干脆也不扭捏作态了,直言道:“父亲,虽说小五现在掌家,可后院之母究竟还是太太。我想太太也不会这样不近情理,就真的连一个人也不肯给孟……孟姨娘送过去的,毕竟也是咱们顾家的子孙不是!”

    “啊……”顾老爷面色有点踌躇。

    若不是每一次跟孙氏提起孟雪如都要闹得不欢而散,弄得实在不愿再朝她开口了,只怕他也不会把主意动到了女儿身上。

    “你们太太也挺忙的……总之,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了。你可知道孟姨娘的院子在哪儿?来来,我写给你……嗯,得了空儿。你去多看一看,派些人手过去预备着……我看她发动的日子也近了!”

    简直好像在交代顾成卉去买东西似的口气——女儿曾经口称“姐姐”的人,如今成了自己的姨娘……顾老爷对此丝毫也不觉得羞愧。

    顾成卉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是,父亲。”

    自从她掌家以后。就开始执行起了一个原则:尽量多顺着父亲。她的管家权说白了,其实都还在顾老爷的一念之间,何必像孙氏那样与他对着干?而这样一段时间下来,顾老爷也确实感受到了好处:再没人管他是不是去了哪个姨娘处多了、晚上有没有回家了、后院家用帐上的银子有没有给少了……

    一家之主如此满意。连带着顾成卉在顾府后院里的地位,也是一日比一日稳。

    此时见女儿应了下来,顾老爷顿时高兴得多了,哈哈笑了两声,拉了几句闲话。顾成卉见他没事说了,便笑道:“父亲,若没有别的吩咐,小五就先告辞了?”

    “嗯,好……”顾老爷笑着点头。忽然又“哎”了一声叫住了顾成卉。

    “最近姑爷的来信你收到了没有?”——明明连成亲的日子都还没有定呢。顾老爷已经一口一个姑爷了。

    哎?顾成卉一愣。应道:“若父亲说的是上个月的那封信,我已收到了……”

    本来就算已经订了亲,未婚男女之间也不该如此频繁地互通书信。可是在面对沈晏安的时候。顾老爷的原则好像就会立刻陷入沉睡——

    “真是的!既然收到了,为什么不早点儿给人家回信?”顾老爷很不满意的样子。“下人都问到我这儿来了!问我说是不是五小姐不舒服,还是什么……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顾成卉腹诽了一句,才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父亲说的是,我这就回去写信。”

    “好,快去!”顾老爷一挥手。

    带着一肚子的不高兴,顾成卉回到了关月山居。

    收到沈晏安的信已经快两个月了,不知是第多少次,顾成卉又一次铺开了纸,坐在桌前咬起了笔杆。和以往一样,不管咬烂了多少管笔,到最后真正落到了的,也只有一些干巴巴的字句,到最后还是揉成了一团扔掉。

    关月山居的下人们,管顾成卉这种行为叫做“姑娘又想不开了。”

    此刻忍冬就没忍住,开始了她的例行劝导。“姑娘也真是,要我看哪,未来姑爷实在是一点儿毛病都没有,也不知道您是犯了哪门子的犟……”

    顾成卉咬咬嘴唇,眼里好像泛着无数水光似的,白了忍冬一眼。

    她的细微心思,要真是剖析开来,可绝不是犯犟二字。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可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自己几乎可以说是——被沈晏安救出来的。在少女一般朦胧欣喜的心情消失之后,加上国公府始终不来人议亲的刺激下,顾成卉心底那个心高气傲的自尊心开始抬头了。

    虽然无人来议亲不是沈晏安的错,可顾成卉还是忍不住地不舒服起来。他完全可以写信回家催一催的嘛……现在这样,难得是不着急的意思?他不催,难道还要自己家催不成!

    这样的举动,是不是也说明自己的身份确实是硬伤……?顾成卉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从某个方面说,就像前世无数纠结矛盾的职业女性一样,顾成卉既希望能够受到照顾、又希望能得到完全的平等和尊重……

    “算了,就这样发出去罢。”顾成卉把笔一撂,自暴自弃地将信纸递给忍冬。

    忍冬打眼一瞧——

    “来信已收到。我一切都好,也祝你平安。”

    就这么几个字——忍冬瞪着顾成卉,没说话。

    “干嘛?”顾成卉梗着脖子道。

    忍冬手里的信纸“哗啦啦”地抖了抖。“就这样?没了?姑爷可是给您写了两页纸!”

    顾成卉干笑一声。“平、平淡才是真嘛……这又不是比赛……”

    忍冬不满意的表情,看起来简直和顾老爷一模一样。她还想要再说点儿什么的时候,突然一个小丫头的声音急急地在屋外响起来:“姑娘,姑娘,杨姨娘发动了!”

    屋里众人一惊。顾成卉忙道:“咱们快去正明居!”接着只留了一个半夏看家,带上了其余的几个丫鬟,匆匆忙忙地赶出门。

    到了正明居中杨姨娘所在的时候,只见顾老爷和另外几个姨娘也都已经到了,孙氏正站在屋外挥斥方遒。“……接生婆到哪了?再去催!”“去烧热了水,准备干净的巾帕来……”

    丫鬟婆子们的脚步比往常急得多了,每人的面色都带着紧张感,不住地屋里屋外进进出出。

    “学着点儿,看看都需要些什么,记下来……”顾老爷忽然轻声对顾成卉嘱咐道。

    这就是为还没生产的孟姨娘做打算了。顾成卉点点头,有点儿紧张地注意着孙氏的一举一动。

    祖母连幼孙的一面也没见上,就撒手走了……这个念头忽如其来地浮现在了顾成卉心里。她有点儿感伤地将它压了下去,同时脑海里拼命回忆着前世所接触的生产知识,并拿来与眼前的场景对比——毕竟生孩子是一道鬼门关,日后孟雪如的命,都是要交到自己手里的……

    等了半日,只听杨姨娘呼痛的间隔越来越短了,只是左等右等,也不见接生婆来。顾老爷一连使人去催了几次,脸色逐渐地有些不大好看了——“瞧我不罚这帮婆子的!”

    顾成卉忙劝道:“父亲可别冲动……万事也等杨姨娘生下了弟弟再说。”

    顾老爷青着一张脸,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正在人仰马翻,忙作一团的时候,一个青衫小帽的家仆好像还嫌不够乱似的,急匆匆地冲进了正明居的院儿里,不顾丫鬟们的阻拦,大声叫了一句:“老爷!”众人探头一看,正是顾庆。

    “你怎么来了!出去!”顾老爷回头一看,一边骂,一边大步朝外走。

    顾庆有点顾虑地远远瞧了廊下的孙氏一眼,忙朝顾老爷行了个礼,没有退出去,反而迎上前来急声道:“老爷,方才孟姨娘来人报信说,那边儿也发动了!”

    顾老爷一下傻了。

    顾庆的声音没有压低多少,清晰地传入了屋外等候的众人耳朵里。正要转身进屋的孙氏步子顿住了;两个姨娘也是面面相觑。这个时候可指望不上顾成卉了——顾老爷大步走回院里,对孙氏连连道:“快派些人过去,给孟氏接生!她那儿可只有几个丫头!”

    孙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笑道:“老爷这话说的。连给杨氏请的接生婆子还没到呢,哪里有多余的人手去派给她?”

    顾老爷目光在院里转了一圈,点了一下周姨娘。“你也是生产过的,你去罢!”

    “哎——那可不行。”孙氏慢悠悠地拦住了他,“万一一会儿那些婆子来得不及时,杨氏这儿可还全得靠她们两个姨娘呢!”

    眼看顾老爷的眼睛都开始充血发红了,她又加了一句:“毕竟杨氏这儿,生个哥儿的把握可是很大的……”

    这一句话好像一根针,把气鼓鼓的顾老爷给刺破了,泄了气。他垂头丧气地对孙氏道:“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放着孟氏不管罢?”

    孙氏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好了。虽说难了些,我到底也能挤出两个人的……”

    她朝顾老爷一笑。“放心罢,我定派个稳妥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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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以来都得你们照顾了,嘤嘤,怪不好意思的

    今天起得好早,5点就起来上山打草喂猪了

    现在困得睁不开眼睛……

    做梦被告了,是啥意思啊……

    如果说梦是反的,我会发财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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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惊变

    床帐子被一只手狠狠地抓紧了,又松开——斑驳的皱褶还没来得及平复,又再度被人死死地拽住,不住拉扯。女子的痛苦呻吟声一声高过一声,后来几乎变作了嚎叫一般,叫屋内外的人都不免有些心惊胆战。

    然而真正让人揪心的,还是当嚎叫一阵一阵地弱下来的时候。

    “怎么本府还没派人来?”一个小丫头额头上尽是细毛汗,在门口来回地绕着圈子。

    “要不然再叫一个人去催催罢,这可是给他们顾家生子嗣呢……”另一个稍微年长一些儿的丫鬟话音还未落,仿佛是为了回答她俩似的,一声高呼从门外传了进来:“本家儿来人了!太太派人来给姨娘接生了!”

    两个丫头这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像孟雪如这样的外室身份,若是没有本家儿正室派来的人给接生,哪怕孩子露头儿了,也是不敢私自请接生婆的。明面上的理由是为了子嗣着想,可谁心里不知道,都是怕外室来个狸猫换太子,不知从哪儿抱来个男孩日后分家产?

    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孟雪如在痛苦里硬生生地捱了几个时辰,嗓子都已经喊得嘶哑了。

    院子不大,两个丫头几步迎到了院子门口,从外头接进来了一个垂着眉毛的妈妈。

    年长些的丫鬟曾经随孟雪如在顾府里住过一段时日,因此一见着面儿,立刻就叫了出来:“乐妈妈!太太竟把您给派来了?”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

    谁不知道,乐妈妈是太太身边离不开的亲信——只是不知怎么地。今日的乐妈妈看着似乎脸色十分灰败,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似的,听见了孟雪如时不时的惨呼声,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句。抬腿往里走。

    跟在乐妈妈身后的,是两个有几分眼熟的婆子,似乎也是往日在孙氏院儿里见过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接生婆打扮的妇人。

    见到了乐妈妈打头儿的阵势。那丫鬟原本一句“怎么来得这样晚”,也咽回了肚里没说出口。乐妈妈仍旧也不忙进屋,先问了一句:“大老远地跑过来,你怎地还不去热些茶水来?”

    丫鬟愣了愣,忙笑道:“是我疏忽了。我这就去,还请这位妈妈赶紧进去罢!我们姨娘已经痛了有好几个时辰了……”

    那接生婆板着脸道:“热水、巾帕、剪子……东西都备好了没有?”

    一院子的丫头,谁也没生过孩子,怎么知道要备什么?那丫鬟一时有些气结,这个节骨眼儿上又不敢开罪了接生婆。忙笑道:“只有一些以前备下的零散东西。恐怕不全。您给个话儿。要备些什么,我这就去准备!保证一会儿就得!”

    “不急——你先去取了茶来,我们一路过来。口也干坏了。”

    丫鬟脸色顿时有点僵,到底不敢说什么。仍去热了茶端了上来。接生婆慢悠悠地喝过了,才开口说了一连串儿,即刻便要院中的丫头去准备。

    孟雪如身边的人一听了这话,哪敢耽搁,忙忙地各自去了。

    乐妈妈依旧沉着一张脸,坐在原处不动。另两个婆子对视一眼,见四周无人,压低了声音劝慰道:“……妈妈何苦这样消沉?待五小姐一嫁出门去,太太马上就得把你请回来。你瞧,像今儿这事儿,不也是托付给了妈妈么!”

    乐妈妈听了,半抬了抬眼皮,没有吭声。过了半响,才叹了一口气。

    无论是谁,似乎都对屋中那断断续续的痛呼声充耳不闻。

    “往日过于嚣张了,又摆了太太一道,也怪不得太太想让她吃一个教训。”不知是哪一个婆子轻声道。

    乐妈妈这才望着那接生婆开了口。“让她受点罪就行了,不必要让她出什么血……到底闹出人命了不好。”

    一个婆子顿时有些坐不住了。“可是太太不是说——”

    “——太太只说了见机行事,可也没说要弄死人!”乐妈妈猛地打断了她。

    剩下的三人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一个小丫头来请乐妈妈去瞧瞧准备下的东西,乐妈妈便起身跟她走了。逮着这个机会,方才的一个婆子忙对接生婆轻声道:“……你莫理会她,她是犯了错,被罚得有些没胆气了。待会儿,你还是照太太吩咐的来,该怎么办还怎么办……”

    接生婆忙点点头笑道:“不就是不想让她再生了吗……这个好办得很。”

    屋里一声饱含痛苦的呻吟,声音越来越低,才到一半,猛地断了。

    “不会出什么问题罢?你还是进去看看的好!”另一个婆子终究是有些放心不下的样子。

    正好这个时候,也有丫鬟端来了一盆盆的热水;那接生婆也就顺势站了起身,进了卧房,把门在身后关上了。不一会儿,接生婆的声音就传出来了:“姨娘醒醒、醒醒……哎,你们去煮几个鸡蛋来,产妇要肚里有食,才有力气生呢……”

    随着接生婆一串命令,屋外的丫头们又是好一阵忙活。

    终于被叫醒过来,又吃了一点东西的孟雪如,好不容易才积攒下来一点力气,按照产婆的话开始用力。只是或许之前耗费的力气太多了,孟雪如不管是喘气声、还是呼声,在窗外听起来都虚弱极了。

    生孩子不是一个轻巧事儿,坐在外头候着的妈妈们,谁都做好了要等上几个时辰的心理准备。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才过去了还不到一个时辰,产房的门就“砰”地一声,被人从里重重打开了。

    几个妈妈一惊,不由站起了身。

    门里站着一脸苍白的接生婆。她此刻胸口的衣服上染的都是污血,手里抱着一个小小的长型布包——包裹得不大用心,连婴儿的腿都还在外头垂着。乐妈妈皱着眉头刚要说话,忽然一愣。

    生下来了,怎地不哭?

    再一瞧接生婆的脸色,已经是如丧考批。

    “孩子……孩子憋死了……”接生婆的目光扫到了院中等候的丫头们身上,到底还是把一句“咱们来晚了”给咽了回去。“是……是个哥儿。”

    一时间,众人竟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投在了一处——空中那条兀自晃荡、皮肤泛着青带着血的小小的腿。

    与此同时,正明居里爆发出的,是一阵阵几乎掀掉了屋顶的欢呼声与道贺声。

    小娃娃强壮有力的哭声,好像在做着降临人世的通告似的,嘹亮得叫人忍不住想笑。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是一个带把儿的!”产婆喜气洋洋的声音听起来最为清楚,“老爷,我接生也不知多少年了,可还没见过这样好壮实的哥儿!哟,刚生出来就把眼睁开了,以后定是有出息的……”

    明知道是道喜的套词儿,顾老爷还是乐得嘴角都合不拢了。他早忘了先前的一点愤愦,连声道:“给赏,给赏!封一个厚厚的——干得好!”

    顾成卉忙叫人端来了一小盘盖着红绸的银锭子来,赏过了产婆,也跟着瞧了一眼那个刚生下来的娃娃。

    小婴儿皮肤白嫩中有点青色,大概是因为刚出娘胎之故。一双乌亮大眼十分水润,小红嘴儿里的哭声一直没断过——顾成卉端详了一会儿,觉得他长相十分秀气,大概还是更像他娘多一些。

    “老爷,您可想过了哥儿的名字了?”一旁的姜姨娘凑趣道。

    顾老爷志得意满地笑着抚了抚胡须,道:“我早就想好了!既然是个哥儿,便叫他顾明道罢!有言道是,君子明道,方得以立嘛!”

    “哟,这个名字好!明道明道,以后说不定要当官儿咧!”众人之中又响起一片较好声。

    已经有小丫头跑进了里间去了,大概是去告诉杨姨娘孩子的名儿。孙氏笑道:“老爷进去瞧瞧杨姨娘罢,咱们可不能呆的时间长了。产妇刚刚生了孩子,身子还弱……”

    众人忙应了。

    顾成卉忽然觉得自己袖子被拉了一下,抬头一看,原来是长莺。

    她趁着众人不注意,轻轻地退出了屋子。

    “可是孟姨娘那边有消息了?”顾成卉因为不放心,早派了两个人去孟雪如的住处。

    “两个人里,有一个回来了。”长莺压低声音道,“那个婆子说,她还没等进院门儿呢,竟先瞧见乐妈妈从孟姨娘院子里出来,逃也似的跑了。她们俩一商量,便赶紧回来了其中一个……”

    顾成卉的眉头紧紧地蹙起来——“这么说,另一个的消息也快到了……”

    长莺刚刚要点头,一个小丫头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便在门口响了起来。“老爷,老爷!孟姨娘那边出事了——”

    顾老爷手里还抱着孩子,一下愣住了。孙氏眼底才刚刚泛起了一点笑意,就被接下来的话给打消了:“孟姨娘那边的也生了,是一个哥儿……不过生下来就折了,据说是憋死的……”

    小丫头的话还没说完。

    “……后来孟姨娘叫了接生婆上前问话,却突然拿剪子扎进了那婆子眼睛里——如今别院那儿已经叫官府给围上了,好像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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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追踪

    等顾老爷行色匆匆地赶到了别院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铁剪子深深地扎进了接生婆的眼窝里,一直没入到了把手的部分——以那长度来看,只怕早就刺穿了脑子。当时刚刚生产完毕的孟雪如,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这样大力气,在扎死了接生婆之后,竟坚持着拿了一把小刀,走到了门口,又叫来了另一个孙氏院儿里的婆子。

    由于接生婆死得无声无息,那婆子也不疑有他,才刚刚走到门边,却被孟雪如猛地将小刀刺进了喉咙里——只是到底力气虚了,没有刺深,只割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汩汩地冒出来,那婆子却也说不出话了,当即摔倒在了地上。

    孟雪如血红着一双眼,扑在她身上,一下又一下地狠狠捅了不知多少次——

    一声尖叫,让整个院子都乱了套——叫的叫,哭的哭,年纪小又不经事的丫头们四散而逃。手里端着一盆水,刚刚走进里院的乐妈妈,正好就把孟雪如趴在地上捅死那婆子的场景,全收进了眼底。

    同来的另一个婆子,声音发着颤,喝令院中的小丫头道:“——快!快拦下她来——!”自己却是两腿战战发抖,连滚带爬地往院门口挪。

    本就是孟雪如的别院,众小丫头更早已吓得神魂都飞了,有谁会来听她的?婆子这一句话,倒勾得孟雪如抬起头来了。

    飞溅出来的血点,落得孟雪如满脸都是。她额前滴着鲜血的刘海,与一张因疲累而麻木了的脸。形成了极鲜明的、叫人惊心的对比——乐妈妈刚与她四目相对,便猛地扔了手里的盆,一声也发不出来,转身便逃。

    好在刚刚经历了一场生产的孟雪如。也无法站起来追了——她一手死死地握着刀,一手拄地,一点点、慢慢地,朝那个吓得滚在了地上的婆子爬去。在她身后。拖了长长的一条血道,不知是从谁的身体里流出来的。

    此刻顾老爷就正站在这一条血迹旁边。

    屋里一个死人、门口一个死人,血道的尽头,还躺着一个受了重伤,身体正不断抽搐,眼看也是不活了。

    一连手刃了三个人——便是叫一个健康力壮的去杀这么多人,也恐怕力有未逮。叫人真不知道孟雪如一个产后虚弱之体,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量!

    而此时的孟雪如,也再不能回答了。

    她怀中紧紧抱着那个已经死去泛青的小小婴儿。倒在了院子中央。早已气绝多时。

    别院中的下人。本就不多,此时更是逃了一个干干净净——一众官差和顾老爷,就是想问个话。也不知道问谁去好——留在院子里的,只有一地死人。

    顾老爷已经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了。他几乎脚下踩着云似的。深一脚浅一脚,逃似的出了别院——一切应付官府的琐碎杂事,他全丢给了顾庆去做。

    一直等他回到了府里,以孙氏为首的几个女人围了上来,被她们身上的热乎气一激,顾老爷好像才缓缓地回到了人世。歇息了一会儿,顾成卉也来探望父亲了。

    坐在堂上,他受到的冲击太大了,因此竟没发现今晚孙氏对他的态度出奇地柔和体贴。

    “老爷来,用一口酒,压压惊……”孙氏笑着递上了一只酒杯,见顾老爷有点呆呆地吃空了杯中酒,才问道:“老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旁的周姨娘、姜姨娘也都立起了耳朵。

    顾老爷好不容易才找着自己的声音。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把这件事复述出来的;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中途被已经地被不住的抽冷气和惊呼声打断了好几次。

    孙氏脸色虽然雪白,却着重问了一句:“我派去的三个人都死了,院子里的下人也都跑了?”

    顾成卉着意瞧了她一眼。

    “是啊……”顾老爷木木地道。“全死了,也全跑了……”

    这么说来,乐妈妈就是逃掉了。孙氏心里一块大石这才落了下去。孟雪如之所以发了疯,只怕还是与她那个死儿子脱不开关系——若是被人知道乐妈妈也曾在那儿,那个孩子的死因不免就要扯到自己身上来了——

    孙氏不知道的是,与她咫尺之遥的顾成卉,心中也正转着一模一样的念头。

    “姜氏,老爷受了惊,接下来可就托给你照顾了。”孙氏得了想要的消息,一刻钟也不想多呆,匆匆吩咐了姜姨娘一句,自己找了个借口便朝外走。

    顾成卉很清楚她是去干什么的——作为杀人现场中唯一一个存活下来的人,孙氏却绝对不能让乐妈妈被人找到。否则一旦被顾老爷怀疑起来另一个孩子的死因,恐怕今日这一场惨祸,便会全着落在她的身上……

    望着孙氏的背影,顾成卉不急不缓地吃了一口茶。

    早在众人被孟雪如伤人一事震惊得说不出来话的时候,顾成卉就已省悟了过来,马上派出了人去追捕乐妈妈。这件事,只有府内的死忠和府外不知情的人才能去办——因此德喜、长青等人,经过大通银号借用了一些沈晏安的力量,已经迅速朝之前乐妈妈的去向大肆撒开了人手。

    算算时候,距离小丫头报信,已经过了近两个时辰了。

    “父亲瞧着脸色不大好,可要躺一躺?”顾成卉柔声问道。

    姜姨娘被她一言提醒了,忙道:“五小姐说的是,我伺候老爷歇一会儿罢?”

    顾老爷颓丧地点点头。在他站起身来的时候,忽然低声地感叹了一句:“假如母亲在就好了……”

    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听见。这句轻轻的话,却险些激起了顾成卉的怒火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现在想起了老夫人的好儿,怎地那时又任着孙氏胡作非为?

    不过或许善恶有报,当真不假。如今老天爷既然把这么一个绝好的机会送进了自己的手里,她就不会再轻轻放过孙氏了——

    见姜姨娘搀扶着顾老爷走了,顾成卉与周姨娘互相行过礼,自己大步流星地出了正明居。

    因肩负掌家的担子,倒是给顾成卉提供了许多方便。从正明居出来、到关月山居的这一路上,她已经吩咐了一系列命令下去:府内暂时实行院禁,没有主子的对牌一律不许出院来逛;除了二门以外的所有角门,全部落锁锁死,严禁进出……

    因为不放心二门上的婆子,顾成卉甚至将细辛也派过去看着了。她也无需阻拦,只需要在孙氏手下人进出二门的时候,多问上几句“去干什么?“什么时候回来?”之类的话,已经足以。

    这样一来,一旦孙氏那边有了什么异状,顾成卉马上就会得到消息。

    这是一场时间仗,端看哪一方能够先找到乐妈妈了——顾成卉十分有把握,先找到她的人会是自己——毕竟是事发之后第一时间,她就已经反应过来了!

    然而世事难料。

    就是再聪慧的人,也断不能将世上事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叫顾成卉始料未及的是,自从孟雪如别院一事过去了七天之后,她依旧没有发现乐妈妈的影子。

    好在叫她欣慰的是,孙氏看样子也没有找着——每多过去一日,孙氏的情绪便坏一分。她身上那焦虑而气急败坏的味道,请安的时候隔了老远就能闻见……

    乐妈妈简直好像自打从别院里出来后,就直接消失了一般!

    世上事有时就是这么奇怪——劳心费力的人达不成目标,却偏偏叫无心栽柳的那个,接近了事实。

    ps:

    唔,你们这些恶趣味的人

    不是曾经要求了连环杀手么

    连环杀手来了……!

第255章 孙氏失势

    “放、放开我!”一声尖利的女子叫声,划破了闹市区熙熙攘攘的空气。

    两个粗布衣裳的男人自然不会这样轻易撒手,胳膊拧得更紧了:“跟我们回去,吃香的喝辣的,有什么不好……嘿嘿,我都看见你在这儿绕了几日了,定是个没有着落的小娘皮……走罢——”

    被他们牢牢钳制住的少女衣衫凌乱,发髻都被拉扯开了,狼狈极了。她不住挣扎扭动,忽然猛地瞅了一个空子,在其中一个男人的脸上狠狠挠了一道儿——“哎唷!我操,瞧我回去不整死你!”那男人受疼发了狠,手上一使劲儿,顿时那少女发出了一声悲叫。

    周围瞧热闹的人围上来了不少,可没有一个站出来说话的。

    住在附近的,谁不晓得千万不能招惹这两个祖宗?

    ——顾老爷就不晓得。

    从顾府一出来,马车就被堵上了。看热闹的人太多,马车半天只能挪一点儿,他正自不耐烦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女子的哭声。一掀车帘儿,发现一个年轻少女双手被两个男子抓住,即将要被拖走——

    “这是怎么回事?”

    毕竟是当了多年官儿的,短短一句话便带上了老百姓们没有的威严,立刻叫那二人顿住了。

    “这女子是谁家的,怎地你们竟敢当街抢人?”

    顾庆一听顾老爷问,立即跳了下车,拦住了那两个男人。那二人一打量顾老爷,气势立刻就软了下来。刚要说话,忽然手里的女子爆发出一声高呼:“老爷!老爷,救我啊,我是小碧!”

    顾老爷一惊。立刻凝神看了她一眼。方才在车里大致一瞧,只觉这女子身形有几分眼熟,又兼起了英雄救美的心思,因此才出声问了两句。可待那姑娘拨开了脸上的头发。却不是小碧又是谁?

    一看见她的模样,顾老爷顿时说不出话来了,连顾庆也傻了。

    这是一个万万不会想到竟能在这儿遇上的人。

    “你、你是从孟姨娘处逃出来的?”顾老爷只觉自己胸膛发凉,有点结巴地问了一句。“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怎地……不找上顾府来?”

    提起“孟姨娘”三字,小碧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好像想起了什么怕人的事来。她一脸都是眼泪地哀求道:“老爷,求您先救下我,我再给您细说……”

    即已经见着了,自然没有放任她被抢走的道理。还不等她话音落下。顾庆已经一鞭子抽向了那两个男人的身上。他手中鞭子不停。厉声喝骂道:“好大的狗胆。我们顾府的人你们也敢抢,还抢到了脸上来了!现在我们老爷不跟你们计较,给我统统滚!”

    早在手里的女人与那个官老爷攀上了关系的时候。这两个地痞无赖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好。胆气本就已虚了,此时被顾庆鞭子狠狠地抽了几下。二人方才的嚣张模样早就没了,抱头一面求饶,一面不住往后退,终于一转身跑了。

    小碧如同失去了浑身力气似的,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谢、谢谢老爷……”惊恐一退,疲惫和后怕就都涌上来了。小碧一面哭,一面手脚发抖地试了几次,都没站起来。顾庆忙上前将她搀扶起来,顾老爷一挥手道:“叫她上车!”

    小碧才刚一进车厢,就扑通一声跪下了。

    “老爷,不是小碧没有上门。自从当日我险些被吓破了胆,逃了出来以后,身上一文钱也没有,浑身又脏又乱,找上门去也叫门房给撵了出来……”她哭着道。

    这话倒是不错——这些时日里,想来她是连一顿饱饭也混不上,此时看起来面黄肌瘦,加上衣衫不整,看起来的确像是一个乞儿一般。

    “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顾老爷也不追究了,只急切地问道。“你孟姨娘,多么柔弱的一个人,怎地竟会……竟会……”

    小碧浑身颤抖,哭声猛地高了起来。

    “姨娘、姨娘她也是有苦衷的!”小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说、她说,她们该死!”

    “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着她半天说不到点子上,顾老爷都快急疯了。

    “我、我跑得慢,那一天我看见姨娘刺死了那婆子之后,腿都软了……”小碧的情绪总算是稍微平复了一点儿,“其他人都跑了,我只知道坐在地上哭。后来,姨娘就冲我爬过来了,我以为她也要杀了我的……”

    ——“小、小碧……”孟雪如伏在地上,抬头看着浑身发抖的小碧,身后拖了长长的一条血道。她额前的刘海被血浸透了,正一滴一滴地在脸上汇成了血流。“你是个好丫头……你把我的孩子抱来……”

    小碧一愣,下意识地一瞧,这才发现方才不知是哪个婆子逃命时,顺手将包裹着死婴的布包扔在了地上。

    她此时早就吓得没了主意,见孟雪如似乎没有伤害她的意思,慌忙连滚带爬地将孩子拾了起来,伸长了胳膊递给了孟雪如。

    孟雪如将孩子抱在怀里,手里一下一下地轻轻抚摸着死婴已经变成了青色的头顶。

    “姨……姨娘……”小碧看着她对着死婴如此怜爱,心里更是不住地恐惧。

    “你知道吗……本来哥儿不该死的。我都听见了……她们几个……”孟雪如的声音听起来很微弱。“说要给我一个教训,叫我吃吃苦……哥儿是被她们憋死的……”

    “你说,她们几个该不该杀?”

    孟雪如忽地抬头盯着小碧问了一句。尽管语气轻轻地,却依旧叫她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话音一落,孟雪如猛地垂下了头去,不动了。院子里半响没了声息。周围一地死人,只能听见小碧一个人喘气的声音——静默得仿佛人间炼狱。

    小碧勉强爬了起来,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想探一探孟雪如的鼻息。

    手指才伸到了一半。猛地,孟雪如又抬起了沾满了鲜血的脸笑道:“听见了吗?哥儿哭了,一定是饿了罢……”

    好像一根弦终于断了,小碧再也受不了了。尖叫了一声,转身就逃。

    她逃得匆忙,连一文钱也没有,在外面街头流落了好些时日,叫附近一个妓院的人留意上了。也是她命大,就要被抓走的时候,被顾老爷救了下来……

    小碧的话说完了,车厢里却安安静静的,只有轻微的“磕嗑”声。接连不断。

    她抬头一瞧。只见顾老爷面色发白。一双眼血红——原来是他控制不住发抖,牙关不断地打战——“你是说,是那几个婆子。害死了我的儿子?”

    小碧抹了一把眼泪,点点头。她忽然想起来一事。忙问道:“……老爷,按理说当日的事儿,就算知道得不如我这般清楚,乐妈妈也该知道一个大概的。怎么,她回府之后,竟什么都没说吗?”

    牙关发出的“磕嗑”声,一下子消失了。

    顾老爷死死盯着小碧,黑眼珠四周都能看见眼白了。“……乐……乐妈妈?”

    “是啊,太太派她来给姨娘接生的啊……”小碧怯怯地道。

    不必再说什么了,一切都已经清清楚楚了。顾老爷猛地喊了一声:“回府!”——声音极大、极响,连小碧都震得倒在了地上,更别说他自己的耳朵里,一直嗡嗡作响。这种嗡嗡声一直持续到了他回府,下了车,直扑后院——

    在见到了孙氏的脸时,耳中的声音才停住了。

    孙氏挑高了一边细细的眉毛,尖声怪气地笑道:“老爷不是出府去了吗,怎么回来了?我们这几个,也都不是什么新鲜人儿了……”

    她的话音未落,脸上已经叫顾老爷重重地掴了一耳光。

    屋中周姨娘、姜姨娘惊呼了半声,后退了一步——床上抱着孩子的杨欢欢,也猛地一抖,缩进了床里。

    也难怪她们受惊,这一巴掌确实打得太狠了——孙氏硬是被这一下给掴下了椅子,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顾老爷双眼仍旧血红,赶上前一步,猛然一脚踢在了孙氏的腰眼上——这一脚下去,孙氏再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体面,大声尖号了起来。

    “顾文远,你个王八蛋……竟然打我……看我不回去告诉我哥哥……”她在地上一面滚,一面哭道。

    一旁的周姨娘和姜姨娘吓得不成了,却仍不得不过来拉扯顾老爷,“老爷息怒,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顾老爷一甩胳膊,将二人给甩了一个趔趄。

    “好!你回去找你哥哥来,我就跟他说要休妻!我们顾家,装不下你这种阴谋害人子嗣的恶毒女子!”顾老爷冷笑一声,想起当日看见的那个小小男婴,心头不知涌起了一股什么滋味。他还不解恨,伸手抓了一只茶壶,朝孙氏头脸掼去。

    孙氏躲过了这一下,有点愣愣地出不了声。

    顾老爷见她还敢躲,心里的火更大了,正又要动手,不想杨欢欢怀里的孩子却被惊醒了,顿时哇哇地大声哭了起来。孩子的哭声一起,好像这才唤回了顾老爷心里一点残存的理智。

    他看了一眼哭得小脸通红的孩子,手缓缓地垂了下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顾老爷只觉十分疲惫,再不想多说什么了,转身出了门——只留下一屋女人和孩子,仍是哭的哭,叫的叫。

    眼看着顾老爷出了门,人影走得不见了,德双这才借口肚子疼,匆匆地一路跑来了关月山居。

    德双进门的时候,顾成卉正被忍冬押着做绣活儿。孝期还有一年多就结束了,虽然说婚期还没有定,可是以沈晏安的年纪来看,只怕也等不了多久的,正是该开始绣嫁妆的时候了。

    顾成卉十个指头被扎得斑斑驳驳,一听德双来了,立马高兴得扔了红盖头,忙叫了她进来。

    待听完了德双的汇报,顾成卉讶异地与忍冬对视了一眼。

    “这下倒可省了我的事了!”她微微一笑。“也不知道父亲接下来要怎么办,总不会真个儿休妻罢?”

    “那可是等于跟孙家撕破了脸呢,老爷应该不会罢……”忍冬对顾老爷也有几分了解了。

    主仆几个正说着话,忽然门口小丫头报了一声:“老爷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屋里几人登时都被吓了一跳,“快把德双带到后头去!”顾成卉忙吩咐了一声,起身去迎了顾老爷进屋。

    阴沉着脸的顾老爷才一跨过门槛,劈头就是一句:“五丫头,以后你理家之时,带上杨姨娘一块儿,让她也好好学学!”

    顾成卉一愣。

    “至于你们太太,以后就让她搬出正明居,住在北角上的那个小院里。不要让她再碰府中任何事了!”

    ps:

    你们再这样不给我感谢名单,我就……我就……

    我就单更了啊…………………………

    (一天写6k字越来越吃力的人留)

第256章 嚎哭的婴儿

    小孩儿咿咿呀呀的声音,每响起来一次,都要逗起来一片笑。

    “哎唷,瞧这小手儿,才多大一点点儿……哟,这眼睛真是叫人看了心都快化了……”一个自己也才生了孩子不久的妈妈,声音放得轻轻的,好像生怕吓着了小孩儿似的。

    杨欢欢抱着孩子,笑眯眯地坐在一旁,身边围上了一圈儿婆子妈妈。众人好像都浑然忘了此时正是早上回事的时候,注意力全被襁褓里的八少爷给吸引走了。

    “我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孩子!啧啧,真不愧是杨姨娘养的!”另一个婆子忙道。这话一说,顿时身边人都是一阵附和,杨欢欢笑得更明媚了。

    顾明道生得的确不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也是这些仆妇们有心要讨她的欢心。

    自从出了月子,杨欢欢每日早晨都要来正明居的正屋,坐在顾成卉身边跟她一块儿理家——这个转变可真是出了所有人的意料,谁也没想到平日里这个不声不响的姨娘,竟要在五小姐嫁出门子以后接过大权来!因此几乎所有的仆妇,面对上杨欢欢的时候,声音都不由得放得甜软了三分。

    听着身边热热闹闹的一片,顾成卉拉很有些无奈地坐在一旁。

    今儿早上她都处理完了一半的事儿了,杨欢欢这才抱着孩子姗姗来迟——一进门就大大方方地坐下了,也没有赔不是,反而理所当然地笑说是奶妈不知怎么有些头疼脑热,带不了道哥儿了。只能由她带着。顾成卉也不好说什么,只叫她坐着便是。

    不想坐下了还不到一刻钟工夫,道哥儿一会儿哭,一会叫。杨欢欢手忙脚乱地弄不好,几个婆子忙自告奋勇地上前帮忙——帮着帮着,情况就变成了眼下这样。眼看着剩下那一半的家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处理上……

    从以前开始。顾成卉对小孩就很不拿手——应该说,只要沾上了一点小孩的边儿,她就已经头大如斗,不知如何是好了。本想着杨欢欢也该有个分寸,不想这么半天了,仿佛她已经忘了是来干什么似的,只是不住听着妈妈们的奉承话,一面还咯咯发笑。

    “真不愧是父子兄弟!八少爷这面相,生得和三少爷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只有这双眉毛。生得跟老爷一模一样。”不知是谁在人群里说了一句。又引发了一片应和声。

    杨欢欢的笑脸忽然僵了一下。低下了头去。

    顾成卉一眼瞥见了,不紧微微一阵诧异。

    不知怎么她心里一动,随即扬声笑道:“杨姨娘。你将孩子抱来,给我瞧瞧。”

    顾成卉客客气气地发话了。杨姨娘还是有几分不愿意,仿佛别有所指地笑道:“五小姐也没抱过孩子,可别手一松掉了……”

    顾成卉眯了眯眼,忽然想起那一次杨欢欢有意引得她和顾成宛二人发现池中死尸一事。

    她是怎么得知的,顾成卉也懒得去管了,只是这种隐隐约约的敌意,却叫她有些摸不着原因。若说杨欢欢因为是孙氏一系,所以天生地与她不对付,可也不对——自从孟雪如一事事发之后,孙氏在府中便彻底地失了势,连身边的大丫鬟都裁减到了只剩下两个,成日在屋里闭门不出,竟连儿女的请安都免了,真如同个透明人一般。

    光是这样还不算完,顾老爷甚至特地知会了孙家一声——他将事情全摊开了,孙家自知理亏,自那以后竟一回也没上门探望过孙氏。

    都已是这种情势了,杨欢欢难道还要执迷不悟?她可不像是那种笨人!

    更何况,还没有接过掌家权呢,就已经狂成了这个样子,不敲打敲打,只怕她一个青楼出身的倌人,真要拿自己当个大菜了。

    顾成卉冷下了声音,淡淡地道:“那就由你抱着,过来给我瞧。”

    连一声杨姨娘也不叫了。

    周围的婆子妈妈们,忽然都噤了声——这才想起来,五小姐现在可还是正经的当家人呢。而且,这位当家人的手段还很凌厉……只是平日里顾成卉总是和善可亲的样子,叫她们一时有些忘了……

    妈妈们一声不吭地,都悄悄退开了,站到了往日回事的位置上。

    杨姨娘咬了咬下唇,目光扫了一圈,慢慢吞吞的,总算是抱着孩子站了起来,走到了顾成卉的身边。

    顾成卉有意要敲打她,眼皮也不抬,先是低头吃了一口茶。杨欢欢抱着孩子尴尬万分地站了一会儿,顾成卉见差不多了,这才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小娃娃。

    方才那人果然没说错——除了一双眉毛,道哥儿看起来,活脱脱就是一个缩小了的顾明柏。顾明柏的眉毛浓密,而顾老爷的眉形柔和,道哥儿的眉毛,却是生得与父亲一模一样……

    咦?

    一个疑问才刚刚浮上心头,还没来得及再多看一眼,杨欢欢就将孩子一抬,忽然又懂事起来了,直笑道:“叫道哥儿耽搁了五小姐这么多工夫,可真是过意不去。还是处理家事要紧,莫误了五小姐的事……”一边说,她一边坐了回去。

    顾成卉盯了她怀中的孩子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转过头去开始重新听起了下人回事。

    杨欢欢被她的那一眼,看得如坐针毡。当下管家也没心思学了,捱了半日,顾成卉才打发走了最后一个管事妈妈,她便慌忙站起来,借口孩子该吃奶了,匆匆地告了辞。

    顾成卉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会儿。

    “姑娘,家事也理完了,您可别忘了沈公子的信……”橘白轻声轻气地在身后提醒道。

    这一句话一下子将顾成卉从思绪中拉了出来,她不由叹了一口气。“好,你拿来罢……”

    今日一早。她又收到了沈晏安的一封信。

    虽然说这一回的来信间隔的时间有点儿长,可还没有拆开,用手一摸厚实的信封,她就不免心虚惭愧上了——人家军务繁忙之际都能抽空儿写来这么多。这么一对比……

    将信纸打开,依旧是那熟悉的、游龙般的字迹。目光落在久违了的字迹上,顾成卉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心忽如其来地跳了一下。

    屋里静静的,只有顾成卉翻动纸页的声音。

    眼看着自家姑娘已经把信都看完了。却仍静静地坐着没动地方,橘白可有点儿忍不住了。她轻声问道:“姑娘,沈公子都说什么啦?”

    “啊?”顾成卉这才回过了神来似的,她抬起头望着橘白,一双眼亮得如同夜里的星辰,嘴角已经抑制不住地浮起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她仍然努力做出一副不太在乎的样子来。“嗯……西北战事顺利,弥尊教一方逐渐地不行了……他说,大概要不了半年的时间,就能回京。”

    纠缠了朝廷这么长时间、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的毒瘤。在沈晏安被派往西北后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就已经几乎将对方逼上了绝境。顾成卉虽然也能想到面对这种教派时该用什么大方针。可要她像沈晏安一般,将空想变作超凡的行动力,却是万万没法做到的了。

    虽然顾成卉已经尽量装作若无其事了。可橘白还是发现了一点儿端倪。

    “姑娘,只怕沈公子不止说了这些罢?这儿是没有镜子。不然真该让您瞧一瞧,都笑成什么样啦……”橘白捂着嘴不住笑道。

    极难得的,顾成卉面上飞起了一丝淡淡的红晕。她咳了一声,板起了一张脸。

    “还有什么,无非就是提了提婚期而已嘛!”

    橘白登时脸色都亮了,笑道:“当真?他们家什么时候来议亲?”

    “不知道不知道……少来问我。”顾成卉一边笑,一边小心翼翼地将信收进了怀里。收拾好了,主仆二人起身朝院外走去,才刚刚踏出门儿,只听一声嘹亮的哭声,平地里打雷似的猛地响起来——险些将二人吓了个趔趄。

    待第二声爆发的时候,她们才反应过来原来哭声是道哥儿发出来的。

    “怎地好端端的,突然哭得这样厉害?”橘白有点不解。要知道杨欢欢住的地方,离主屋绝对算不上近,一个小娃娃的哭声,几乎快将主屋的屋顶都快掀了!

    小孩儿的哭声越发响了,一声连着一声,如同要把嗓子喊破一般,哭得声嘶力竭。

    顾成卉只觉自己耳膜都在震,实在忍不住了,转身大步朝杨欢欢处走去。

    “杨姨娘?杨姨娘!”离得近了,哭声越发震耳欲聋。橘白在门口扯着嗓子叫了几声,才算勉强把声音传了进去。“八少爷没事儿罢?怎哭得这样要命?”

    一片刺耳的哇哇声中,杨欢欢脸色发白地走了出来,笑道:“也没什么,小孩儿常常这样哭……”

    顾成卉眯了眯眼道:“你抱出来,让我瞧瞧八弟。”

    杨欢欢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将孩子抱了出来。小孩儿脸涨得通红,仍然在不断地大哭。顾成卉低头看了看,忽然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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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测到7月,本文就要完结了,大家不要忘记到时给我点一个完本满意度咩~~~

    想看婚后斗的请千万不要趁机报复

    我会酌情写一些婚后斗的番外,皆大欢喜嘛啊哈哈

    ………………………………求不要玩我………………………………

第257章 国公府来人

    淡淡的烟雾,在空中徐徐地蒸腾着,散发出柔和的三合香的气味。三合香味道像是偏甜的桂花,又混了其余两种清淡雅致的花香,香气弥漫,叫整间屋子都显得别样的柔软。

    唯独柔软不了屋中一个人的脸。

    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妇人,冷硬着一张脸,将脊背挺得直直的,坐在客位上。进屋也有一会儿了,顾老爷还没有看见她脸上出现过半丝变化,更别提笑容了。

    妇人忽然抽抽鼻子,闻了闻空气里的味道,有几分浮夸地“阿嚏”了一声,身旁的一个大丫鬟立刻从袖子里抽出一块丝绸巾子,双手递了上去。

    在口鼻上轻轻按了按,妇人便丢开了巾子。“怎地还熏这种次等的东西?从没见过熏个香竟还会冒烟出来的……也怪不得叫我打喷嚏了。”

    顾老爷明显是硬生生吞下了一口气,强笑道:“沈夫人,我们家自然是比不得国公府的……”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对面的妇人猛地大笑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哎唷!”她一边笑,一边做出抹眼角的样子,转头对那个给她递巾子的大丫鬟道:“这要是传回府里,可不折杀了我这把老骨头!竟以为我……我是咱们太太了!”

    她笑得身子发颤,头上一支鎏金凤钗上垂下来的珠子不住晃动,晃出了一道道光芒。

    顾老爷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可不敢担顾老爷赏识!我不过是太太身边的高妈妈罢了,这一回是太太遣我来商议亲事的……”妇人对他的脸色全然视而不见,自顾自地笑罢了。又恢复到了方才那正襟危坐的样子,抿了一口茶道。

    从还没进门的时候,对方便只说是“魏国公府来人”,一句涉及到身份的话也没提。偏生这个高妈妈又打扮得这样华贵非常。叫顾老爷一来便先入为主地错认了——

    这也实在怪不得他。自古以来,亲事都是要两家的家长坐下来商议的,谁能想到魏国公府竟只派了一个妈妈来!这可是不折不扣的折辱了!

    顾老爷额头上青筋直跳,又想怒斥对方一通儿、又生怕惹急了对方。好不容易才抬上桌面的亲事又不知道要拖到哪年哪月去——因此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竟是僵上了。高妈妈用眼尾瞥了一眼一脸纠结的顾老爷,微微挑起一边唇角,笑了笑。

    “老爷,五小姐到了。”一个小丫头柔缓的声音在门外报道。

    “可算是来了。我刚到的时候,就说要见一见五小姐,顾家是有多大,怎地竟花了她这样久才到?”高妈妈哼了一声。

    这句话高妈妈可是一点儿都没藏着掖着,特地抬高了声音。远远地传了开去。叫顾成卉才迈进门里的一只脚顿住了。随即。她像是没听见似的,依旧落落大方地走进屋里,朝顾老爷行了一个礼——动作如行云流水。干净优雅,竟没有能够指摘的地方。

    礼毕起身。顾成卉转头看了一眼高妈妈,笑着没动。

    高妈妈也歪头望着她。容貌确实是出挑已极了,只是若以为凭着长得好,就能一帆风顺,可是大错特错……她正想着,思绪就被一句话打断了。

    “妈妈还不行礼,是想等到什么时候去?”顾成卉面上的神色仍旧柔和极了,含着得体的笑容问道:“即便是国公府的下人,也还是下人。既来了我家,便要给我行礼。妈妈看来十分明理,想来不会这一点规矩都不知道罢?”

    高妈妈一愣,方才那种游刃有余的劲头儿一下子退得干干净净。她想了想,笑道:“五小姐这话也是没错。只是我这一回来,却不是为自己,而是代国公夫人、你未来的婆母而来的,于情于理,只怕都应该是五小姐向我行礼才是。”

    顾成卉受教了似的一般恍然大悟,笑道:“原来奴仆是可以代替国公夫人的呀。”

    这话里的意思,仔细想想可就不那么好听了——她身后的半夏,极是时候地嗤笑了一声。这笑声像一个耳光似的,叫高妈妈勃然变色。

    “五小姐说话放尊重些!你嘴里议论的,可是你的未来婆母!”

    她还要再说,就被顾成卉打断了——“那妈妈来告诉我,你到底是代替得了国公夫人呢,还是代替不了?我年纪小,可有点儿糊涂了。”

    方才高妈妈端出来的一派自矜模样,霎时都飞了,紫涨着一张脸,被顾成卉堵得说不出来话。在一旁坐着的顾老爷,脸色也不那么难看了,嘴角还带了点儿笑,假意训斥道:“五丫头!不管身份如何,上门即是客,你也要客气些!”

    顾成卉立即向顾老爷一躬身,应了一声“父亲说的是”,说罢便转身坐下了。

    眼看行礼一事被含混过去了,高妈妈自己稳了稳情绪,也坐了回去,冷笑道:“都说顾家五小姐貌美多智,我瞧也不见得!”

    这种话在顾成卉听起来完全没有半点杀伤力,她连头都没抬,从容地吃了一口茶,晾了高妈妈一个干瞪眼。

    一番夹枪带棒的小冲突下来,好像连三和香柔软的香气都被冲淡了许多,只留下一屋子的紧张感。顾老爷拉长了一张脸,很有些不高兴地道:“高妈妈今日来,到底是议亲来的,还是另有贵干?”

    高妈妈这才收敛了几分,依旧高高地抬着下巴,对顾老爷矜持地一点头道:“我奉了我们太太之命,来商议婚期,下聘礼单子。”说着朝丫鬟一点头,便递上了一只盒子。

    顾老爷打开一看,原来里面装的是沈晏安的庚帖。方才因为对方故意折辱他,只派了一个妈妈来而激起来的怒意,这才稍稍地减缓了不少。——管他来人是谁,事儿能办成就行!

    由于这门亲事太特殊了——保人和媒人都是皇上,谁也不能真像使唤平常媒人似的,过一道礼便去搅扰一次皇上——瞧国公府的意思,就干脆将事儿都放在一块儿办了,最后再上一道折子,也算是有了交代。

    顾老爷也并非没有准备,将顾成卉的庚帖也装在了一只盒子里交给了对方。

    至于纳吉占卜这一环,谁也没提一句。——皇上亲口下的旨意,哪怕真算出来八字不合,也是必须要打落牙齿往肚里吞的,谁敢真的站出来嚷嚷,说二人相斥?

    收好了庚帖,高妈妈脸上忽然漾起了一个笑。“这是我们太太亲自定下的聘礼单子,您过过目。”

    可算是到了重头儿了——顾老爷接过了聘礼单子,将头两页一目十行地翻了过去。前两页无非都是一些面儿上必须有的东西,什么聘饼海味,三牲鸡鸭之类,只是取个吉祥意思罢了。翻到了第三页上,顾老爷的手顿住了。

    第三页已经是最后一页了。

    他抬眼看了看高妈妈,胡子抖了抖,低头瞪着那页纸,瞪了好半天。不用他说半个字,顾成卉已经能看出来自己的聘礼是有多可怜了——

    “礼金一千两?”顾老爷面上的肌肉都在发颤。虽然还有一些别的东西,可是光看了礼金的数字,其余的也不必再看了。

    高妈妈微笑着点点头,吃了一口茶。这一下,连一心要抱国公府大腿的顾老爷都受不了了,猛地一拍桌子,刚要开口——一个清朗柔和的女音却轻轻地打断了他。

    “高妈妈,说来也要让你见笑了。”顾成卉好像有点儿不好意思似的,微微朝她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来。“因为嫡母身体不好,常年卧床,一应家事都是小五越俎代庖,想为嫡母分分忧。也正是因为这样,今儿个小五才不得不厚颜说两句。”

    顾府竟然是这个五小姐掌家——!这个令人吃惊的消息还没有消化完,高妈妈就听顾成卉继续道:“想来国公府家大业大,都是外人看的。实际上管家了这么一段时间,小五也明白,架子越大,开销越大,难免有些周转不足之处。只不过聘礼聘金,毕竟关系颜面之事,只要高妈妈说一声,我这就拿出一些来出借给国公府做聘礼,也算是全了咱们两家的面子。”

    话说完了,屋里静静的,高妈妈傻在原地。

    在沈家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曾经这样指着她的鼻子问过——你们国公府是不是穷得没钱娶媳妇儿?要不要我借钱给你们?

    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是好了。

    “半夏,你将祖母留给我的几张单子拿出来。”顾成卉没理会她,转头吩咐了一句。半夏从袖子里取出了单子来,交给了高妈妈。

    “高妈妈,小五年纪小,自然是比不上父亲的身家。不过我瞧,我这一点点东西,恐怕也足够借给国公府用了。”

    高妈妈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死瞪着一双眼睛,竟说不出话来了。——没有比这对国公府更大的侮辱了!她正要开口训斥,忽然手上被什么碰了一下,原来单子已经递到了眼前。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顿时什么话都被堵回了喉咙眼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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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儿个的老百姓呀,真呀嘛真高兴呀

    春天里来百花香,郎里格朗里格朗里格朗

第258章 发现了什么

    顾成卉递过去的单子上,列的可不只有老夫人死前留给她的东西。

    这几张单子,顾成卉本是打算充作她嫁妆单子的一部分的——古代女子的嫁妆便是自己一生的私产了,连公婆丈夫都不得动用,可以说是顾成卉唯一一个将自己小财库过明路的机会,她哪能不抓紧一些?因此早早儿地将自己所有的身家都混进了祖母留给她的东西里头——反正孙氏如今已是失了势,再不会有机会碰她的东西一碰了,因此顾成卉也不担心。

    不过她也没想到,这一下却正好歪打正着地给了高妈妈一个好大的难看。

    高妈妈掩不住脸上的惊色,将手里的单子又看了一遍。

    田庄、房产、商铺这些真正值钱的大件一个都不少,字画古玩、珍奇摆件,更是写了满满的两大张纸。别的都不说,光是单子上写的现银六千两,就已经足够换三张聘礼单子了。

    叫她心惊的是,听顾成卉的口风,这还仅仅是她自己的私财罢了,可还不是顾家给出的嫁妆单子呢!

    原本以为对方一个庶女,就是走运高嫁了,也不过就是几千两的嫁妆罢了——在这个数儿上,国公夫人又有意减了减,才最终定了一个差不多两千两的聘礼。

    临出门的时候,高妈妈还听世子夫人一个劲地笑说弟妹可怜呢——

    “借钱这么大的事,想来高妈妈也做不得主。还是回去问问国公夫人罢!问过了再来。借给你们下聘的钱,我还是出得起的。”顾成卉笑眯眯地道,每一句话都像小刀子似的。

    她一个三品官儿家的庶女都出得起,堂堂魏国公府出不起——俗话说。宰相门房七品官。高妈妈在魏国公府呆了半辈子,还是头一回连带着主家一块儿,受了这么大的羞辱——偏偏她紫涨了脸,张口结舌,又一句都反驳不得。

    难道要说实际上,这点子钱对国公府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那为什么又只肯出这么一点聘礼?

    这可是皇上保的媒,国公府就是瞧不起顾家。难道还瞧不起皇上?

    望着顾成卉笑容可掬的模样,高妈妈毫不怀疑这个小姑娘肚里准备了一千句话,可以将自己逼入墙角里。

    连顾老爷,这一回也难得的长了许多骨气。他将聘礼单子退了回去,只留下了庚帖,淡淡地道:“诚如我这不长进的女儿所说,借给你们国公府一点钱,也不算什么大事。毕竟也是要做亲家的人了,不要客气!”

    高妈妈再也绷不住了。唰地站起来,冷哼了一声,道:“既然顾老爷不满意,那我先告辞了!”说罢也不行礼了,转身就走。

    等国公府的一行人都走了,顾老爷这才开始有点担心。“好不容易才遣了人来议亲。这一走,又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了……五丫头,不是我说你。你的脾气确实太爆了!”倒责备起了顾成卉来。“虽然聘礼的确是少得有点儿欺负人了,不过咱们好好儿说,想来也不至于闹僵……”

    “父亲何必着急?这是有了皇上旨意的,他们家就是再不乐意,难道要抗旨不尊不成?”顾成卉劝慰了他几句,心下十分不以为然。人就是这样——在第一回跨线的时候,就要给他一个干净利落的反击,对方才知道不能随便来动你。否则十有八九,对方都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招惹你……不过她也懒得同顾老爷说这么多,一会儿工夫便起身道:“小五手边还有一点事……”

    顾老爷心烦意乱地点点头。顾成卉便行了礼告辞了。

    待回到了关月山居,顾成卉方才一直压在心底的怒火,才猛地喷了出来。她一向是很有几分傲骨的。早在看见来人不是国公夫人,而是一个妈妈的时候,就已经很不高兴了——“拿纸笔来!我要给沈晏安写信!”

    连称呼都改成连名带姓的了。

    丫鬟们一凛,忙将她要的东西取了来,提心吊胆、一声不吭地看着顾成卉铺开了纸笔。

    顾成卉这样动了真怒的时候,是极少见的——“要是没记错的话,我记得好像是他们家的儿子想法子求皇上来娶我的!我可没有上赶着要嫁罢?竟摆谱儿摆到我的脸上来了!”

    她一点儿都没想着控制自己的音量,声音里饱含着怒火。磨一回墨下来,已经把桌上东西都碰了个砰砰响——才一磨好了,她立即沾了墨,笔走龙蛇,一丝停顿都没有。

    “魏国公府厉害得很嘛,威风真大!我看还不如把力气省一省,有本事去找皇上收回成命呢——”顾成卉一边骂,一边写信,看得几个丫鬟心惊胆战。半响,忍冬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都写了些什么呀……可别写了什么不够敬重的话进去……”

    顾成卉眼一瞪。“我敬重他,谁来敬重我?我自然该写什么就写什么。”忍冬嘴巴张了张,到底还是把要说的话咽回了肚里,苦着脸不吭声了。

    洋洋洒洒写了一段儿,顾成卉也觉差不多了,当即将信纸往桌上一拍,笑道:“好了!我也把话和他摊开了说了。”

    几个丫鬟咽了一口口水,不安地望着她。

    “我跟他说,要是没有本事安抚住家里人,就不要与我结亲,倒累得我受一肚子窝囊气!还不如再去求一求皇上,把亲事取消了算了——保驾护龙的功劳,也抵得上一次两次出尔反尔了罢?”顾成卉狠狠地道。

    几个丫鬟的嘴巴张圆了,半响才纷纷劝道:“姑娘可别冲动……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顾成卉丝毫不为所动,将信纸装好了,谁也没给,而是给了院子里另一个小丫头,声音冷硬地道了一句:“走最快的马送走!”

    丫鬟们只觉得关月山居里的天都黑了。

    夫为妻纲、出嫁从夫……这样的教训,在陪自家姑娘上女德课时,众丫鬟们已经被灌了一个满耳朵——没想到到头儿来,最不拿这些女诫当一回事的,竟是主角儿顾成卉!

    送走了信,顾成卉这才感觉到胸中一口恶气稍微出散了一点。

    她随手抓了一本书,心不在焉地翻了几页,扔掉了。又抓了一本,翻几页,又丢开了——大概是心烦意乱得实在不像话,顾成卉猛地将书拍在桌子上道:“——走,陪我去散散心!”

    丫鬟们对视一眼,还是由半夏和细辛站了出来,替顾成卉拿上了外袍。

    往姹红园去的一路上,顾成卉的步子都是气冲冲的,好像每一步都带着火星儿似的,两个丫鬟劝了几句,也不见有用。待进了园子走了走,见了漫天的桂花和遍地的秋海棠,顾成卉的表情才逐渐地柔和了下来。

    “咱们去那边坐坐。”顾成卉伸手指了指白山花坞的方向。

    半夏和细辛应了一声,主仆三人在花海中徜徉前行了一会儿,在花坞里找了一个亭子坐下歇了。蓝花楹从枝头上垂下来,一直探进了亭子里,逗弄得亭内满是盈盈生趣。一嘟噜一嘟噜丰盈的五彩绣球勃勃地旺盛着,带着十分惹人疼的一股子劲儿。

    顾成卉在花丛里静静坐了一会儿,心情已是好多了。就在她正要开口的时候,只听从不远处夭华林的方向上,传来了脚步声和笑声。

    “……可不是吗,老爷同我说的时候,可把我给笑死了!”一个原本沙哑柔和的女声,此时挑得高高地笑道。“嘴上说的挺风光,什么国公府的奶奶,可人家国公府压根儿也不拿她当回事呢……”

    半夏和细辛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就在她俩满心不高兴的时候,忽然感觉袖子被人扯了一下。一回头,这才发现自家姑娘竟已快手快脚地翻到了亭子外头去了——“你们快躲到后面来!”顾成卉轻声嘱咐了一句。

    两个丫鬟顿时会意,手忙脚乱地也出了亭子。主仆几个反应极快,一直到这个时候,另一个声音才有些低沉地答道:“就算人家瞧不上她,那又如何?总比七妹妹要落得强多了!我实在想不通……”竟是个男子的声音。

    这二人,无疑正是杨欢欢与顾明柏。

    “你放心……不就是嫁到了国公府去吗?就是嫁去了天皇老子家,也得要娘家扶持。等我掌了家,你瞧我的……”杨欢欢忙着劝道。

    顾明柏闷闷地应了一声。

    二人一面走,杨欢欢一面轻声提起了另一个话头,道:“你最近都干什么去了?怎么总也不见你在府里……”

    顾明柏转头答了些什么。因为二人已走出了一段距离了,他的回应却是模模糊糊的,顾成卉一句也没有听清。

    主仆三人没动地方,也没吭声。一直到那二人走得看不见了,又等了一阵儿,顾成卉这才直起有些酸疼的腰。

    细辛急急站起来,道:“姑娘,他们两个怎的……”一句话没有说完,目光落在顾成卉脸上,一愣之下却把后半句话给忘了。

    只见顾成卉眼底尽是戾气,嘴角微微地挑起了一个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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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哈哈,我下面那本重生回城记的作者我认识啊

    前途无量,比我强多了

    对于这种人,我只说一句话:大家来帮忙一起把她按下去!!

第259章 养几日

    “哟,杨姨娘,今儿个没把八少爷带来呀?”

    正明居的游廊里,远远地走来了一个袅袅婷婷的身影。还没等杨欢欢走到跟前来呢,一个婆子就殷勤地半弯着腰,笑吟吟地凑了一句趣儿。一直到杨欢欢笑着应了一句“八少爷正睡着呢”,脚下不停地走过去了,那婆子这才直起了腰来。

    看着杨欢欢远去的身影,她对身边人啧啧道:“你看看人家杨姨娘……才叫运道好呢!生得这么好,又受老爷宠。这才进府多少时间?先是抱了个儿子,眼看着又要掌家了……以后这后院里,可全是她的天下了!”

    对于一辈子都要在顾府中生活的下人们来说,顾成卉固然地位高些,可终究是要嫁出门子去的。稍微有点儿远见的,如今目光都盯在了杨姨娘的身上了。

    好像连风都有意照顾杨欢欢一般,将那婆子的只言片语给吹进了她的耳朵里。杨欢欢微微一笑,落落大方地跨过门槛,进了主屋。

    才一进门,她不由得一愣。今儿个主位上坐的却不是顾成卉了,而是一脸笑容的顾老爷。顾成卉正坐在他的下手处,父女二人正说着些什么,似乎聊得很投机。

    见二人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杨欢欢忙随即绽出一个笑道:“原来老爷也在!怎地今儿个竟有空闲来瞧我们理家了?”

    “我来看看你这个学生学得好不好!方才五丫头可是说了你不少好话呢。”

    顾老爷笑道。

    闻言,杨欢欢不由抬眼望了顾成卉一眼,见后者正低头吃茶,忙道:“我可担不起!都是五小姐教导得细心才是。”说罢仪态万方地向父女二人各行了一礼。

    “杨姨娘真客气。”顾成卉微微一笑,“我不过是尽力帮一点忙。竟叫你这样感激。”

    杨欢欢一时不知回答什么才好,只好原地保持着微笑不动。

    “其实今天,我也有一件事想求杨姨娘呢。”顾成卉这话才一出口,另一边的顾老爷就抚着胡须,笑着点了点头——显然是知道顾成卉接下来要说什么。

    “五小姐只管吩咐就是,哪里称得上求?”杨欢欢心中警铃大作,仍强撑着笑道。

    顾成卉“嗑”地一声。将茶杯盖子扣上了,抬头笑道:“哎唷,杨姨娘身为人母,不经过你的意思可不行……我想着,我能在娘家呆的时间也没有多久了。可八弟还小呢,我几乎都没有怎么和他处过……杨姨娘若是放心,不妨把他放在我那儿养几日可好?”

    好像有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似的,把杨欢欢脸上的笑全给冲掉了。屋子里静了一息,只有微风吹进门时。将众人的衣料带起了一阵轻微的沙沙声。顾老爷有些诧异地抬起眼睛来。

    杨欢欢努力了半响,才勉强露出一个笑来:“五小姐这心可是真好的!只不过,您也没有带过孩子,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就不好了……您若是想念弟弟了,只管来看就是。”

    “父亲,您瞧!我就说了杨姨娘定是不放心我的。您非要我来说一句,白招人嫌弃呢!”顾成卉转脸朝顾老爷撒娇似的笑了一句。顾老爷顿时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望向杨欢欢道:“孩子连着两个奶妈。都带过去嘛!难道你平时就是亲自带的不成?”

    若是顾成卉不在这里,杨欢欢能使出至少十种八种手段,来叫顾老爷回转心意。可是多了一双眼睛在旁边熠熠地盯着,她不得不端庄而又硬邦邦地回绝道:“……老爷,孩子到底还是当娘的带的好。五小姐若是愿意来瞧道哥儿,我是随时都乐意的……”

    “为了能看一眼弟弟,我手上万事都不管了,日日往姨娘的院子里跑?”顾成卉咬紧了“姨娘”二字,面色有些冷了下来。“父亲,既然杨姨娘防我防得这样紧。就算了罢!省得八弟若有个头疼脑热,倒要来怪在我的身上。”

    “别胡说,你姨娘哪会是防你呢!”顾老爷假意斥了顾成卉一句。随即转头冲杨欢欢抬高了嗓门:“五丫头与道哥儿是亲姐弟,本是一片亲近,别倒叫你给弄得生分了!五丫头连一个家都能理得,照顾一个孩子反倒不行了?一会儿就给我把道哥儿送去!”

    杨欢欢张大了嘴,显然没有料到顾老爷心意竟已经这么坚决了——“老爷,可是我也舍不得道哥儿啊……”

    她一向最懂男人心,深知顾老爷素来只吃软不吃硬。这样眼含泪花地求一求,对他来说一向是很管用的。杨欢欢一双眼里像云雾似的弥漫起了水汽,确实是我见犹怜——

    只不过,顾成卉却不会这样放任她,声音冷冷地道:“杨姨娘,不过是几日的工夫罢了,更别说还在同一个家里呢!”

    杨欢欢一下子哑火了。

    望着她的模样,顾成卉不由微微一笑。但凡抓住了顾老爷这人的弱点,做事真的太方便了——她不过是提了一句“将来要让八弟与沈公子多亲近亲近,说不定于仕途有所助益”的话,顾老爷立马就兴奋了起来,一个劲儿地要她多与弟弟处一处。

    府里当今掌权的两个人都发了话,自然再没有拖拖拉拉的道理——顾老爷前脚才一走,顾成卉后脚便吩咐人将孩子和奶妈都领了去关月山居——竟是连一盏茶的工夫都没有给杨欢欢留出来。

    杨欢欢阴沉着脸,手上不断绞着一条帕子。

    接下来的一整个早上,她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个婆子问她一件事,一连问了三遍,杨欢欢竟都没有听见,叫众人瞧她的目光都不由带上了些诧异。

    就算是母亲挂念孩子,杨欢欢这种反应也委实太过异常了!

    一直到了三天以后,顾成卉才总算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测,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杨欢欢会是那样反应了。

    关月山居里的几个大丫鬟,此时正沉默地围成了一圈。半天工夫过去。半夏才抬头,结结巴巴地道:“这……这……”却还是说不出什么来。

    在她们中间的一张小床上,顾明道正甜甜地沉睡着,丝毫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给周围的人带来了多大的惊慌。

    他一张五官清晰、秀气的小脸儿上,红红的嘴角儿还含着笑。乌黑的长睫毛时不时地颤抖一下——

    细辛总算是沉静下来了的声调响起来:“我早就觉得奇怪,这孩子头发睫毛明明都浓密得很……”

    “是啊,偏偏一双眉毛。却像极了老爷那种又淡又柔和的眉形样子……”丫鬟们轻声议论了起来。

    顾成卉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低头看了一眼顾明道。

    往日那双被丫鬟们称之为“又淡、又柔和”的眉毛中间、两旁,此时却纷纷杂杂地冒出了许多黑黑的毛茬儿来。连眉峰的上端,都是一片刚刚露头的绒毛——这副模样,顾成卉很熟悉。

    在前世的时候,她就生着一双乱乱的眉毛,没有办法,只能将杂毛都清理修剪掉。有的时候忘了,过上几天。新的眉毛生出来,就正是顾明道此刻的样子了。

    “杨姨娘是怎么修的眉毛?总不能拿刀片割罢?”橘白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顾明道脸上的毛茬儿,问道。“还是说,像咱们开脸似的,用线刮掉?”

    顾成卉想起了那一日杨欢欢把他抱回去之后,顾明道所发出的惊天动地的哭声。她淡淡地道:“恐怕是一根根拔下来的罢——所以八弟才疼得哭成了那样。”

    丫鬟们都讶异地吸了一口气。不知谁吃吃地道:“连最像老爷的一双眉毛都不是真的了。那八少爷和三少爷可真成了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了……”

    顾成卉叹了一息,点点头。——虽然现在眉毛还没有长全,可是杨欢欢精心营造的顾老爷的影子。早已从顾明道的眉眼间消失了个干干净净。任谁现在看了他,恐怕第一个都要联想起顾明柏来。

    这孩子,必定是顾明柏的无疑了。

    这个念头虽然没人说出口,可却在覆盖住了每一个人的心头。主仆几个一时都没了话说,只愣愣地盯着孩子瞧个不停。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随即一个白净的妇人笑着探进了身子来。“五小姐……是时候给八少爷喂奶了。这么半天,您也受累了……”她一面说,一面快步走向顾明道,瞧了他一眼,也不顾孩子正睡着。一把就抱了起来。

    被惊醒的小孩儿哪有不哭的,当时就咧开了嘴,哇哇地哭出声来——

    那奶妈充耳不闻。手上晃悠着孩子,抬步就朝外走。顾明道被她这么一晃悠,反倒哭得越发厉害了,脸蛋迅速地涨得通红了。

    顾成卉心里猛地起了疑,立刻扬声对忍冬道:“你随这位妈妈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多看着点儿八弟!”

    那奶妈的步子立刻顿住了。她回头看了看已经亦步亦趋跟了上来的忍冬,朝顾成卉干笑了一声道:“五小姐不必担心,我带八少爷也带了一段时间了,用不着帮忙的!”

    顾成卉理也没理会她,只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唔”,转身就走了开去。那奶妈怔怔的也不知如何是好,还是忍冬催促了一声儿:“妈妈还不去喂奶?八少爷都已经哭了这么半天了!”

    屋里传来了顾成卉的声音。

    “忍冬,可别把八弟放在那儿,你自己一个人走了!听见了么?”

    忍冬笑着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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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原来昨天我只更了一次?竟然忘了早上的一更?!

    这到底是肿么回事啊摔!明明昨天中午我睡午觉的时候,还充满满足感地想了想:嗯,上午的更完了,只剩下下午的一更了……

    然后今天起点你跟我说没有……

    不,我不信!

    裤子都脱了,你竟然叫我补更……呜呜呜呜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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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道难介绍:
前世身为一个伪学霸,她发现其实自己今生也可以很腹黑。
顾成卉穿越到了一个历史上没有的时代,遭遇了心眼琢磨到了极致的嫡母……
在不断的智斗、阴谋、布局、化解之中,
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终于赢得了自己的命运
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告诉她,她亲事定了?
庶道难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道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道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