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章 见礼
裴昶要成亲的各种东西，早就让人准备了，毕竟他原先准备的是八月要成亲的，现在虽然晚了点，却总算是让他在年底娶上媳妇了。
十二月十八这天午后，裴昶就骑着骏马，穿着喜服，难得眉眼带笑，就像是嫡仙落凡尘一样来迎亲。
而且他身后的男子，也是高大精神，让边上的很多姑娘嫂子们都忍不住跟着他们走了一段又一段。
一边捡他们扔下来的喜钱，一点也不觉得远。
今儿的杏林春，自然是不接待病人的，还特意用红纸写了“东家有喜，歇业两天”。
不过，前来捧场的人倒是不少，毕竟杏林春医馆的口碑不错，而且苏馨经手的几个病人，都被她治好了，虽然她收的诊费也让病人家很肉疼。
可是大家也不敢怨怼她，毕竟这又不是强买强卖，是你自己送上门求着让人宰的。
锣鼓唢呐声喜气洋洋，胡掌柜他们更是撒了两箩筐的铜板，大家一下子就欢呼起来。
四面八方涌过来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毕竟这白捡的钱，那是不捡白不捡。
就是苏老三自己，也恨不得跟着儿子一起去抢地上的喜钱。
裴昶难掩喜色的进去接新娘子，苏二郎他们按规矩来拦新郎，他伸手就是一个个大红的荷包，里面都是十两的‘如意’银锭子。
反正苏大郎接过荷包就愣住了，随即忍不住露出喜色。
等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被喜娘扶出来，裴昶也是眉角眼梢都带着笑意，难得恭恭敬敬的拜别了苏老娘和苏老三他们。
玄一他们亲自抬着二十八抬嫁妆，精神抖擞的跟在新娘子的花轿后面，还有甘草他们更是沿路撒喜钱，还有人放炮仗，大红灯笼开路，沿途一路吹吹打打，引来了很多看热闹的人跟着。
毕竟现在大冬天的在家待着也没啥事，可是这过来不仅能瞧热闹，随随便便的就能捡到二十来文铜钱，就能去买一斤肉了。
直到出了城，才停止了撒铜钱，大家也没力气跟了，都在那问：“大娘，你捡了几文钱？”
大娘紧紧的捏着自己的旧荷包，脸都笑成了菊花：“约莫四十多文，你呢？”
“我就只有二十八文！”
“哈哈，我有六十多文！”
“哎呦，那你可真不少，也不知他们这是撒了多少银钱？”
“我家舅兄是在钱庄的，听说新郎准备了二百两银子的铜钱，可惜钱庄里的铜钱没了，要不人家还能再多兑换点。”
“这可真是可惜了啊……”
梅园里的客人不多，只有六桌，一桌还都是和尚。
不过，这里的气氛却很好。
……
第二天早上，苏馨从酣睡中疼醒，就发现自己的长发被人压住了，她龇牙咧嘴的把自己的头发从男人的手臂下抽出来，忍不住哼了哼：“你再压着我的头发，信不信我让你睡床底下去？”
裴昶昨儿喝了不少酒，当然，也没有耽搁洞房花烛夜，今儿难得的醒来的晚，听到苏馨的话，搂着她笑：“你舍得吗？夫人忍心让我受寒吗？”
苏馨见他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嗔了他一眼：“还不赶紧起身，不是说你爹来了吗？还有你师父师叔他们都在吧？我们睡到日上三竿合适吗？”
“你尽管安心休息。”
裴昶把自己的脑袋埋在她的满头秀发里，很是愉悦的道：“我昨儿就和师叔说好了，让他们早上去清凉寺转转，回来吃午饭就行。”
“你可真是……”苏馨哭笑不得，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好。
裴昶却是搂着她不放，自夸：“你夫君我是不是很体贴？”
两人又痴缠了一回，这才起身摇了摇绳子。
绳子的另一头就是铃铛，玲珑她们守着，听到铃铛声，很快就把准备好的热水什么的抬进去。
等到前面传来了裴明海回来的消息，苏馨穿着大红的石榴裙去拜见公公裴明海。
裴明海还是头一回见自己的大儿媳妇。
想到死而复生的大儿子，说要娶救了他的恩人。
裴明海原本还以为这姑娘是普通女子，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救了自己的儿子，这才挟恩以报，逼得自己的儿子娶了她。
要不怎么会这么突然呢？
要知道京城的高门大户，都是自小就给儿女准备嫁妆和聘礼，这才能十里红妆，风光的娶亲嫁人。
可是他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觉得乡下姑娘救了自己的儿子，自己还嫌弃她的出身也不好。
因此，在接到儿子的信件后，也是带着护卫日夜兼程的赶来了。
不过，现在看着娇艳俏丽的苏馨，很大方规矩的给自己行礼，倒是让他觉得很意外，完全没想到苏馨容貌这么出众，而且看见自己也不害怕，完全没有那畏畏缩缩的小家子气。
“儿媳苏氏见过公爹，公爹请喝茶！”
“好，好！”裴明海接过茶喝了一口，就把带来的红色精致的首饰盒递给她，尽量把自己浑身的气势收敛起来，免得吓着她，温和的开口：“这里面是阿昶的娘留下的嫁妆单子，还有我的一点心意，以后你们好好的过日子。”
苏馨规规矩矩的应了一声，接过首饰盒子，给了身边的玲珑后，这才在裴昶的搀扶下起身。
裴明海觉得自己大儿子成亲了，自己也是放下了一件心事，笑着道：“可惜你们的婚期突然，要不你娘他们也想来喝杯喜酒！”
原本他心里还觉得奇怪儿子的婚事为什么这么突然，可是有无妄大师亲自开口，说这日子对他们来说是百年难寻的好日子，就说服他了。
“无碍！”裴昶心里冷笑：我就是不想自己的婚礼被他们捣乱了，这才算着日子给你递帖子。
要不是苏馨进门，没有长辈敬茶说出去不好听，他连这个爹都不想请。
苏馨觉得自己在公公面前，只管少说多听就好。
当然，裴明海现在也没空和他们说什么，毕竟他还要赶着回去，现在他虽然不在边关了，可是西大营里的琐事也不少，自己才上任不久，也不好意思离开太久。
因此，他隔天就匆匆忙忙的回京城了。
212章 乡下女子
苏馨心里倒是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的男人欺负老实人，毕竟这大冷天的，骑马也不是轻松的事，问自己的男人；“你这样让人来回奔波千里之外，就不会不好意思吗？”
“不会！”裴昶一脸淡定：“我就是让他吹吹冷风，也好让他的头脑清楚一点，免得他被他们蒙蔽的像是个傻子。”
苏馨啧啧了两声：“说的你自己好像很聪明一样，你自己不也是被他们算计的差点丢了性命，这才明白他们母子不安好心吗？”
裴昶被她揭开了自己的老底，放下手里的笔，满脸幽怨的看着她：“所以，你现在是嫌弃我傻吗？”
“难不成你很聪明吗？”苏馨说完，把甜甜的橘子放进嘴里，冲着他笑：“你知道聪明绝顶这个典故吗？”
“我知道我现在应该重振夫纲！”他走过来就把她抱起来搂在自己的怀里，眼神幽幽的看着她：“我尝尝这橘子甜不甜？”
苏馨把最后一瓣橘子扔进自己的嘴里，凤眼潋滟的看着他笑：“没了！”
“没事，我可以虎口夺食……”
……
京城，镇军将军府朱红色大门前的牌匾已经换成了安定伯府。
其实不见得比将军府好听，可是唯一的好处，就是这伯府的爵位可以继承。
而且，要是再努力一下，从伯府升到候府，那就更是步步高升，说话行事也会更有分量。
云染玉觉得人生一世，名利双收，光宗耀祖，那才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
她今日在大厅见客。
当然，这两位还是娇客。
“雅欣(雅妍)见过夫人！”
“快起来，真是明珠一般的美人，我见了都忍不住喜欢。”云染玉看着面前两个鹅蛋脸和瓜子脸的美艳姑娘，就算是没看见她们的亲娘，也能从她们的脸上窥的几分她们娘的容貌。
她的心里莫名有些不忿，脸上却笑盈盈的，丝毫没有流露半分：“说起来我和罗夫人也是远的表姐妹，你们喊我一声姨母就是，我让人给你们准备了烟雨轩，你们可要多住几日，可好陪我说说话，多和我家昭昭说说话。”
其实她和罗亦景的夫人之间根本扯不上关系，可是现在要用到罗家的庶女，没有关系，自己也要攀扯上亲戚，这样才能有借口让人家的小姐来自家和女儿作伴。
反正借着自己女儿好友的借口进了门，就算是出了什么事，也能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罗家姐妹相视一眼，罗雅欣就温温婉婉的道：“多谢姨母，现在快要过年了，我们姐们过了年再上门来拜访姨母。”
云染玉一想裴昶他们也不会很快进京，就笑着点头：“那也好，我先让人把院子准备好，静候你们入住。”
罗雅妍赶紧道谢：“多谢夫人垂爱，让您费心了。”
她虽然才十六岁，却是面如桃色的瓜子脸上，还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高高的鼻梁下面，嵌着一张樱桃小嘴，真是美的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此刻笑颜如花的道谢，更是显得无比真诚。
云染玉和她们说笑了几句，在她们起身告辞的时候，这才看着坐在一边，如同木头人一般的女儿，心里暗自叹息，却还是一脸宠溺的温声道：“昭昭，你替娘送送雅欣她们！”
裴昭昭没有继承自家娘的绝色容貌，个子有点高，脸有点方，眉有点浓，眼睛是有点狭长的凤眼，嘴也不小，这容貌要是男儿身，那也能说俊俏，可是身为女儿，就显得有点普通了。
而且，她虽然受到爹娘的宠爱，可是却也不喜欢说话，性子有点古怪。
此刻，听到自家娘的话，起身看着她们嘲讽的道：“她们又不是没有长眼睛，我才不送。”
说完，转身就大步离开。
罗家姐妹的脸色一变，相视一眼，却都低头不语，显得很是安分守己。
云染玉满意的看着她们的表现，笑着替自己的女儿赔了不是，这才让自己身边的大丫鬟送她们离开。
她自己回到房间，这才沉下脸，难掩怒气：“裴昶竟然还活着，今天还是他成亲的好日子，真是气死我了。”
“夫人息怒！”身边的心腹吴妈妈赶紧劝她：“夫人，他娶亲是好事啊，这乡下女子，大都粗鄙不堪，来到京城不能替他结交各家的夫人，想来眼界也窄，我们随便做点手脚，就能把她折腾的不轻。”
“到时候再给那边的青竹苑送几个貌美的丫鬟，就能让她闹腾不休了，后院不安，他又怎么能静下心来想着出人头地呢？”
云染玉的脸色好看了点，嘴角带着点嘲讽的笑意：“是啊，门不当户不对，我看他们能有什么下场，我倒是会好好待裴昶的媳妇，毕竟她是裴昶的救命恩人。”
这样的女人，只会让家宅不宁，要是她很快就消失了，自己倒不好意思再给裴昶找这样的乡下姑娘。
免得被人说她这后娘不安好心。
吴妈妈看见她的脸色好了些，这才低着头，小心翼翼的问：“今儿外面的酒楼来问，夫人今儿要不要吃点佛跳墙？”
云染玉的眼神一闪，似乎有点纠结的咬了咬红艳艳的唇，这才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当晚，吴妈妈出现在一处偏僻的院子里，见里面衣物普通的男人在那看书，福身行礼：“见过主子。”
“裴明海这人不好糊弄，也不会在这时候站队，等裴昶回来后，必要的时候，就把兵器弄进来，治他们一个罪名，免得他们拦路……”
男人语调温和的说了很多，起身后，看着她笑了笑：“这些年你做的很好，再过两三年，你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属下多谢主子。”
“前面带路吧！”罗亦景背着手跟着她熟门熟路的往正院走，很轻松的绕过了巡夜的护院，主院里守夜的丫鬟们也都被吴妈妈弄晕了。
罗亦景进了门后，吴妈妈就亲自在外面守着，免得又出什么意外。
主卧里烧了地龙，带着花香的暖气芬芳袭人。
云染玉还没睡，就坐在梳妆台前，用玉梳子梳理着自己长长的黑发，眼神弥漫着淡淡的悲伤，哪怕年纪不小了，可是却别有一番风情，看着格外让人怜惜。
“小玉儿，我可想死你了！”他来到她的身后，接过梳子梳理着她的黑发，语气很是温柔：“我真想给你梳一辈子的秀发，想和你日日夜夜在一起，想和你白首到老不分离。”
213章 驸马
两人在二十年前，因为一场英雄救美相遇相知相许。
可是那个时候的云染玉，只是一个跟着姐姐的美貌落魄女子，姐夫那个时候，还只是个小将领。
而罗亦景那个时候却已经成家立业。
可是他却喜爱她的美貌，而她也贪恋他的温柔体贴。
不过，云染玉自持貌美，自然是不愿意为妾。
而姐姐有孕后，也看的她紧，一时之间让她寻不到机会出门和他相见。
这样过了几个月，姐姐却在分娩之际难产，反正就在死前托孤了。
裴明海也觉得她们姊妹情深，而且不用担心姨妹对自己的儿子不好，也就没有反对。
不过，裴明海当初是准备为亡妻守孝一年再娶云染玉的。
偏偏云染玉出门散心的时候遇见了罗亦景，他知道自己看中的女人要嫁人，心里自然很不满，就哄着她多喝了两杯酒，成了好事。
云染玉自然是不敢声张的，她也不愿意去做妾，因为听人说起过他家的那位简直就是母老虎一般。
可是没想到她却有了身孕，肚子里孩子已经两个多月了，她想来想去，还是妥协进门当姨娘。
偏偏她去罗府的时候，恰好听到了罗亦景后院的姨娘，因为有孕，罗少夫人就趁着夫君不在，姨娘落水一尸两命。
吓得她赶紧回家，偏偏这个时候，罗亦景也出门办事，联系不到。
她一咬牙，趁着姐夫喝多了，就把他给糊弄了，当了自己肚子里孩子的便宜爹。
这下，裴明海也不能坚持守孝了，简单低调的成了亲，没多久他就接到命令去边关了。
而罗亦景回来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生怕传出去，让她把原来家里的两个婆子都寻了个错给远远的打发了，自己给了她不少银子，还给了她四个婆子和丫鬟。
这下，裴家几乎就像是罗亦景的另一个家一样。
反正裴明海不在家，倒是让他们两个人方便了。
原先，罗亦景还想悄悄的把裴明海弄死，没想到裴明海命硬，反倒是凭着军功往上爬了。
云染玉心里也觉得自己对不住裴明海，又觉得自己对不起姐姐的教导，倒是对裴昶很不错。
哪怕她十月怀胎生下了儿子，也没想怠慢裴昶，也没觉得裴明海身边有别的通房有什么不对。
四年后，她又有了身孕，生了个女儿裴昭昭，这个孩子还真的是裴明海的。
后来，裴明海又升了官，她的心里就开始有了奢望。
自己的儿子进不了罗府，那要是有裴昶在，什么都轮不到自己的儿子，她带着裴昶去寺庙想动手的时候，裴昶却无意间遇到了无妄大师。
原本云染玉以为跟着和尚不会有出息，也就想给裴昶留条生路。
谁知裴昶对武艺这方面颇有天赋，十五岁离开无妄大师下山从军，从普通的军士做起，五年的时间里建功无数，直到去年更是因为在战场上以少胜多的战役而名声大噪。
他在战场上指挥若定，又擅长兵法，军中上下公认为他会是继承裴明海衣钵的嫡子，还夸他这是虎父无犬子，夸他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个时候的云染玉，就后悔自己以前的优柔寡断，这下差点悔的肠子都青了。
等她听到消息，说朝廷上已经隐隐有传闻，朝中各方大将打的周边都臣服了，按着这战功，自己的夫君很有可能会因为战功被封侯，最不济也能得伯爷。
那样的话，世子之位可只有一个。
可是自己的儿子，却还没在军中熬出头，让云夫人再也忍不了了。
而裴昶才二十一岁，就有了这等名声，幸好他先前订婚的那家小姐因病香消玉损，可是现在有意说亲的人家，不仅有几位尚书家的嫡小姐，更有辅国大将军家的小姐，还有很多同僚家都有着意思。
她自然是不会让裴昶妻族得力，旁敲侧击的和别家女眷说起以裴昶心气高，性子躁，自己不敢拿主意的借口推辞了。
她原本心里的盘算是让裴昶死在战场上，免得让人猜疑自己，可是没想到反而让他立了功，成了定远将军，这要是再让他继续下去，自己儿子这辈子就别想出人头地了。
因此，在她知道裴昶受伤后，就借着让他们兄弟回京定亲的借口，顺利的让裴明海点头，让两个儿子先回来。
而她也让罗亦景派人暗杀裴昶，哪知道他落下百丈山崖也还能活着。
想到几个月前，裴昶进京后，眼神冷飕飕的盯着自己，她心里就难免后怕。
不过，想到当初没留下什么证据，自己到底是仗着他继母的身份，自己安慰自己他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
等到夜半时分，罗亦景起身穿衣准备离开。
云夫人起身替他整理衣袍，有点担忧的问：“裴明海肯定是想让裴昶进京，到时候我担心俊儿会被他给报复。”
“你别担心，我会让人在路上对他们下手，不会让他们进京碍了你们的眼。”罗亦景对她是有几分真心的，要不这些年也不会和她私下来往。
云夫人这才满意的对他笑了笑：“那你这回可不能再失手了，我是真的不想再看见他了，现在想到他那眼神，我还觉得心里发寒。”
罗亦景哼了哼：“可惜了，我要是早点知道他在平安县那边，早就动手了。”
“对了，俊儿的婚事怎么样了？”云夫人心里其实是不大愿意自己的儿子娶六公主的，怕被人说成自己的儿子攀龙附凤。
可是现在三皇子要是能当太子，那自己的儿子娶了六公主以后肯定是官途锦绣。
所以，现在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盼着自己的儿子当驸马，还是盼着六公主不答应下嫁。
“你放心，就这几天，会有好消息。”罗亦景眼带几分阴鸷：“他不想站队，想当纯臣，我们就趁着他现在不在京城，把这件事落定，免得被那老匹夫想法子回绝了这门婚事。”
云夫人一想也是，现在裴昶还没死，要是万一罗亦景的人没弄死他，他肯定是要回来报仇的，自己儿子还是娶了公主更安全点。
等到他离开后，她独自躺在床上，却再也睡不着了，脑海里开始操心儿子的婚事要准备什么？
214章 美味
裴明海回到家已经是大年三十的下午了，他可不知道自己的头顶上能放羊了。
他倒是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云染玉，这些年聚少离多，她一个人在京城也不容易。
因此，他紧赶慢赶的回到府里，听到云夫人说皇后娘娘下了懿旨，明年二月公主下嫁的事情，虽然心里不大愿意，因为这样会让皇上以为他是站在三皇子那边，违背了自己想当纯臣的初初衷。
可是现在旨意都已经下了，他就是想拒绝也来不及了。
“那也好！”裴明海顶着寒风来回赶路，现在觉得自己有点头疼，像是受了风寒，揉了揉脑袋，神色严肃的问：“裴俊呢？这事他自己怎么说？他什么时候和六公主见面的？”
云夫人笑了笑，很是温和的道：“他还在五城兵马司呢，过年了，你们父子倒是一个比一个忙。”
“我倒是想阿俊跟着我去西大营，而不是去五城兵马司和那些纨绔，还有京城的贵人们打交道！”
裴明海对她笑了笑：“等阿昶带着他媳妇回来了，家里也就热闹了，就有人陪你说话了。”
云夫人觉得他不仅长的普通，说话也不中听，难怪自己不喜欢他。
想到裴昶，她还是忍不住问：“阿昶的媳妇看着怎么样？他们大概什么时候回来？他岳家的那些人到时候会不会也进京？”
裴明海听了她这话，很当然的以为她是在关心裴昶，温声道：“他的媳妇看着落落大方，看着也不比京城的贵女差，应该是明年年初就动身进京，她的爹娘看着都很本分，到时候你多教教她，等她能当家理事了，你也能好好歇歇了！”
听到他这戳心的话，云夫人死死的捏着自己的手，才忍住没翻脸，笑的很勉强：“你说的对，我看你有点疲惫，要不先去歇歇？”
他明明说过让自己的儿子当世子的，可是现在的意思，却是裴昶的媳妇会是下一任女主人，这简直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她真的很想拿刀砍了他这说话不算数的混蛋。
为防自己气的失去理智，她觉得自己需要静静。
至于他那冻得难看的脸色，她选择无视。
毕竟今儿是大年三十，这要是请大夫，未免太不吉利了，她觉得他反正是风里来雨里去的粗人，自然不以为意。
就算是他生病了，自己也能趁机说他这是急着去裴昶的婚礼，这才累倒下的。
可惜，裴明海睡了一觉，出了身汗，就觉得身子舒服多了。
团圆饭的时候，不仅是裴俊回来了，裴昭昭也出现了，还有身子弱的庶子裴安，庶女裴琳琳。
就算是这样，主桌也只有六个人，看着实在是太冷清了。
其实裴明海早先是想让云夫人带着孩子去和他在一起的，可是云夫人嫌弃边关艰苦，也舍不得离开罗亦景，不是说自己的身体不好，就是说两个儿子身体不舒服，不能经受长途跋涉，就买了貌美的女子跟着送信的人过去。
裴明海还觉得自己的夫人真是贤惠的过分，一点也不会拈酸吃醋，最早跟着他的胡姨娘生了两个庶子，可是在十来岁送回京城后，却都相继生病夭折。
好在后来胡姨娘又生下庶女裴琳琳，今年也有十三岁了。
另外还有柳姨娘生下了庶子裴安，现在才八岁，却身子弱，三灾四难的，他看见一回就担心一回。
“夫人辛苦了！”裴明海先给云夫人夹了一筷子鲈鱼，又开口道：“大家都动筷子吧！”
满满的一大桌子菜，到最后还剩下很多。
云夫人放下筷子后，对裴明海笑了笑：“老爷，我们去隔壁花厅喝茶，让胡姨娘她们也过来吃吧？”
虽然云夫人心里不在乎裴明海，可是一想到和裴明海相处的时间更多的是这两个姨娘，她的心里也很不痛快，现在就让她们吃自己剩下的，她心里才觉得舒坦点。
见她这么体贴，裴明海自然是一口答应，和她一起起身去隔壁的花厅。
他是很传统的男人，虽然和两个姨娘的时间很多，却也不敢偏心她们，觉得那样自己对不起替自己撑着家的夫人。
裴俊自然是不可能对自家爹的两个姨娘有好脸色的，也起身离开。
裴琳琳瞄了冷漠的像是自成一世界的裴昭昭，赶紧给自家姨娘勺了一碗金玉满堂的羹，低声道：“姨娘，这还是热的，你多吃点。”
“多谢二小姐！”胡姨娘瞄了一眼夫人身边的丫鬟还在，赶紧对女儿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管自己。
……
梅园里，苏馨他们的年夜饭吃的很是热火朝天。
他们在吃火锅，还是鸳鸯锅。
火锅是采用鼎结构三足造型，在炉腿中部设底盘放炭火，放了辣的和不辣的两种口味，底料是山鸡鹿骨，七八种菇子，真是鲜美极了。
他们明明只有四个人，可是有苏馨和余老道在那抢着对方想吃的食物，就像是好几个人在打架一样。
“这是我的羊肉。”余老道见苏馨抢了自己的羊肉，瞪着她，满脸嫌弃的道：“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都肥成啥样了，还拼命的吃，这是仗着自己嫁人了是不是？”
苏馨吃着又香又辣的羊肉，听了他的话，反而点头附和：“是啊，我已经是有主了，羡慕嫉妒了是不是？谁让你的手笨，切得羊肉厚薄不一，就眼馋我家夫君给我切得薄薄的羊肉。”
余老道一点也不客气的把裴昶切的薄薄的鹿肉都倒进了火锅里，哼哼冷笑：“你就不能孝顺点？尊师懂不懂啊？”
“那你懂不懂爱幼啊？”苏馨夹了鱼丸放进裴昶的碗里，对他甜蜜蜜的笑：“夫君，再给我来一盘羊肉好不好？”
“好！”裴昶觉得自己的媳妇真是太可爱了，特别是她喊自己的时候，真是让人舍不得拒绝她的一切要求。
余老道赶紧道：“裴昶，我也要一盘羊肉片，你要是不给我，晚上我就让苏馨陪我一起守夜。”
莫老看着满满一桌子各种肉丸已经少了很多，但是小青菜，豆芽什么的还剩下不少，笑着摇头：“我看大家已经吃的差不多了，等下我给你们准备点山楂丸消食吧？”
215章 打算
“不用，不用！”余老道摸摸自己吃撑的肚子，又美美的抿了一口小酒，这才惬意的吐了口气：“我晚上还要看星辰算行程，多吃点才不会长夜难捱。”
苏馨往火锅里加了几片青菜，这才不赞同的看着他：“不是说上回为了找我，窥了天机很危险吗？今儿又看什么看？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余老道笑得很猥琐：“嘿嘿嘿，今儿是大年三十夜，就连天道在新旧交接的那一刻，也会格外宽容，不会不留情面的想弄死我的，等下你把夜明珠也拿来给我瞧瞧？”
苏馨哈哈大笑，看着他得意的道：“就不给，我就喜欢看你着急的模样。”
余老道气的差点蹦起来，恰好看见裴昶端着两碟子片的薄薄的羊肉片过来，赶紧去抢了一盘，嘀咕：“你现在不孝，等老道我发现什么天机，也不告诉你！”
苏馨嫌弃的瞅了他一眼：“你几岁了？”
“过了年就六十有四了！”余老道说完，得意的看着她显摆：“是不是现在才发现我驻颜有术？年轻的像是五十来岁的人？”
“不！”苏馨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无情的嘲笑他：“你说话这么幼稚，我还以为你才三岁呢？哈哈哈……”
“我去，你个小兔崽子敢嘲笑我！”余老道气的抬手就要隔着桌子来敲她的脑袋。
裴昶下意识的伸手握住余老道的手，很淡定的道：“我陪余老喝一杯吧？”
余老道只能悻悻的收回手，见苏馨笑颜如花的模样，哼了哼：“知道有人护着你了是不是？”
“不！”苏馨下巴一抬，一脸傲娇的道：“老头，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你肯定接不住我的拈花指，要不我们出去比划比划？”
余老道肯定不会和她出去比划，要是输了，那就太丢脸了。
因此，他给了她一个白眼，自己继续埋头苦吃。
莫老就出来打圆场：“小苏，等我们离开了，你这医馆准备怎么办？”
“这边还是让胡掌柜负责！”苏馨心里也都盘算过了：“这边吴大夫他们都不会离开，我前些日子也没有多管医馆里面的事情，我就想着这边一切照旧，等去了京城，再开一个药馆，反正现在刘老三他们都在收药材，到时候他们可以两边送药材……”
莫老听到她说的话，却是关心的道：“你要是去了京城，上头有人，想开医馆怕是不容易啊！”
苏馨就眼巴巴的看着裴昶：“真的吗？”
“不急，我会想办法的！”裴昶自然是舍不得她在深宅内院虚度光阴，可是才进门的新媳妇，想要天天出门，这要是没个说法，肯定被人诟病。
不过，他现在明白了云染玉的真面目，自然不会让她委屈自己的媳妇。
苏馨听了他这话，顿时眉开眼笑，侧向他搂着他的胳膊就撒娇：“夫君，你真好！”
见她这依赖的模样，一瞬间，裴昶觉得自己的心中似有春风拂过，又似乎春水漫过自己的心田，温柔荡漾，涟漪层层……
把酒不醉人人自醉的裴昶熏得晕陶陶的，眼神发亮的看着苏馨，温柔的低语：“馨儿！”
余老道忍受不了了，这明摆着就是自己徒儿哄人的话，偏偏裴昶这傻瓜还真信了，那眉眼带笑的模样，真是没眼看。
莫老很想开口说什么，却终究是没说出口，只是端起酒杯喝了口酒。
他心里其实明白的很，苏馨想去京城开医馆，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自己。
莫家早先有多风光无限，京城数一数二的宝仁堂医馆就是莫家的，自己还是第一等御医。
大周的御医分四个级别，第一等叫“御医”，只有十三人，为五品级别。
第二等称为“医士”，第三等才叫“大夫”，第四等叫“先生”。
可是自己却因为被陷害和后宫的婉妃有首尾，最终整个莫家都为自己陪葬。
而陷害自己的人，就是现在三皇子的亲娘，惠妃娘娘。
现在，京城最有名的就是济世堂医馆，明面上是惠妃的族弟是医馆里面的东家，可是他却查到，那医馆的幕后之人，就是三皇子。
时隔这么多年，自己终于又要进京城了，这一回，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借着徒儿报仇。
……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过年守夜到半夜，苏馨就回房准备睡觉了。
现在的她可不是夜猫子，很多时候，都是早早的上床睡觉。
现在她虽然很困了，可是听到阵阵的爆竹声，还是睡不着。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盼着裴昶今儿别回来了歇着了，这样她就霸占整张床了。
想想，这是多么卑微的新年愿望啊？
可是，才一会，门就“吱嘎”一声被推开了，陪着两位师父喝酒的裴昶就回来了，而且直接走到床边，脱了外袍子，上床就搂着她这个特大号的暖炉，满足的喟叹一声。
他这行云流水的动作，看的苏馨目瞪口呆，忍不住推了他一把，嗔道：“不是说好了陪着我师父做法吗？万一他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今儿是大年三十，苏馨让他们身边服侍的都下去安心过个年，因此是没有人陪着余老道的。
她自己平时虽然爱和余老道斗嘴，可是她还真的是舍不得余老道有个什么。
裴昶纹丝不动的搂着她，低声道：“可是他喝多了，整个人都滑到了桌子底下呼呼大睡，我就把他送回房歇着了。”
苏馨的嘴角狠狠的抽了下，好吧，自己确实不该把余老道这不靠谱的人说的话当真。
她感受到他不规矩的手，赶紧打了个哈欠：“夫君，很晚了，赶紧休息吧？”
虽然现在新婚还没一个月，可是苏馨很庆幸自己这身子是练武的，身体棒棒的，要不面对这缠人的夫君，怕是早就给他纳妾了。
裴昶狭长的眸底闪过一簇火苗，溢彩流光，薄唇也带着迷人的笑意：“好，我们这就休息！”
不过，两人对于休息的意思，明显是理解的不一样。
216章 客气
睡觉睡到自然醒，也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反正第二天的正月初一，苏馨是睡到能吃午饭才腰酸腿软的起床。
余老道看见她走过来，毫不留情的嘲讽：“说好的，每天鸡叫就起床打拳的人呢？”
苏馨脸皮发烫，心里有想给他一脚的冲动，却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为自己辩解：“我这不是没听到鸡叫，这才起晚了吗？”
说了这话，自己都相信自己是因为没听到公鸡的叫声才起晚了的，冲着他双手叉腰：“你不是夜观天象了吗？不是说大年三十夜，就连天道在新旧交接的那一刻，也会格外宽容，不会不留情面的想弄死你的，可是你那个时候在做什么？”
余老道的脸隐隐泛青，从他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我就是在梦里去参悟天机的，你有意见？”
苏馨毫不留情的笑的花枝乱颤：“你明明是去见周公的好不好？就算是说说谎也要先打草稿啊！免得现在被我拆穿了！要不要我帮你找个地缝，好让你钻进去躲躲？”
余老道反唇相讥：“那你还是先给自己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躲吧，猪都比你勤快，猪都比你起的早。”
苏馨双手交叉活动了一下，假笑：“我现在要去练拳，师父你一起吗？”
余老道哼了哼：“走就走，我今儿是的好好教训你了。”
裴昶快速伸手一捞，揽住了她的细腰，将她稳稳当当地抱在怀里，低声道：“乖，别闹，先去吃点东西，你不是说要早点回去看祖母吗？”
余老道看见他们这亲密的动作，下意识的扭过头，很嫌弃的嘀咕：“这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苏馨可没觉的不好意思，反倒是搂着裴昶的腰，带着点炫耀的笑：“你这话好酸啊，我就恨不得整天搂着我夫君，怎么着？你这是羡慕呢？还是嫉妒呢？”
裴昶其实也不大习惯在外面这样亲近，可是他还是舍不得推开她，听到她那话，也把她这话当真了，觉的自己有些心潮澎湃。
他压下了想要搂住她，亲她的冲动，嘴角忍不住往上翘，拉着她进去吃好吃的。
余老道万分嫌弃的看了看他们的背影，对天翻了个白眼，自己也赶紧进去吃午饭。
莫老神情惬意的坐在里面喝茶，看见他们进来了，这才笑着道：“哈哈，我原以为还要等你们分个高下才能用午时呢？”
……
苏老娘其实很舍不得苏馨再度嫁人，更舍不得她要去京城。
可是她也不能绑着她，只能盼着她以后好好的，生活一帆风顺，再和孙女婿生几个孩子，也盼着她还能有机会来看自己。
要不是自己去出嫁的孙女家过年实在是不合礼数，她都想去梅园待着，也能和孙女多说说话。
等她在正月初一的下午，听到外面有了马车的动静，赶紧出门，看见孙女他们过来了，这才眉开眼笑起来：“小三你们来了，快进来，里面暖和。”
顺势把自己手里拎着的暖手的小炭炉塞给苏馨，又很满意的对双手拎着礼物的裴昶笑：“过年好，你们要是没要紧事，就多住两天。”
“好！”裴昶努力让自己笑得和气点：“祖母新年大吉！”
后面，莫嫣然和玲珑也拎着他们几个的包裹进来，赶车的暗一倒是先赶车回去，要是没事，就等主子说好的初六来接人。
要是有什么要紧事，就只好打乱主子们停留的计划了。
苏馨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就看见以前简单的房间现在已经大变样了，墙全都刷过了，现在白白的，房间里也多了崭新的床和柜子椅子这些家具，大红的被褥，圈椅上还放在绣花的秋香色垫子。
苏馨有点惊讶：“这是谁弄的？”
她下意识的看向了裴昶，还以为是他的主意。
早先的时候，苏馨就和苏老娘提起过整修这边的房子，反正她现在也不缺这千百两银子。
可是苏老娘却一口回绝了，说她已经住惯了，要不就把苏馨住的那一间房子重新整理一下就好了。
苏馨觉得没必要，反正自己又不能住几天，也担心老人家觉得自己嫌弃这乡下地方，就和裴昶说好了，不要动这边的房间，免得苏老娘多想，还以为他们嫌弃老家。
裴昶见苏馨看向自己，赶紧道：“不是我！”
他是能在金玉满堂的富贵乡里镇定自若，也能在外面风餐雨宿，还真的不觉得这乡下简朴的房间有什么不好的。
苏老娘听到他们的话，倒是笑了笑：“这是你爹他们弄得，也不光是你们的房间，家里都弄了。”
当然，苏老娘也知道，老三他们这不是为了孝顺自己，而是为了让小三看见他们现在有孝心了。
都说父慈子孝，这是想在女儿的面前做个好榜样来着。
苏馨听了觉得有点意外，可是再一想，又觉得这是在情理之中。
自己成亲的时候，哪怕裴昶知道自己和他们的关系不大好，却也在认亲的时候，给了同父异母的弟弟一个千两银子的红封。
还在年前送了不少年礼过来，各种吃的，喝的，用的，都是富余的足够一家子用的。
苏馨对苏老娘笑了笑：“挺好的，祖母我们去前面坐。”
于秀秀在听到他们来了，就很有眼色的去厨房热桂圆红枣鸡蛋了，这是这边的风俗，寓意着甜蜜美好的日子。
她端上来，小心翼翼的道：“你们先吃点这垫垫肚子，晚上想吃啥尽管说。”
“我们也没什么忌口的！”这大过年的，苏馨也不会给她脸色，大家能这样客客气气的再好不过，要是他们不给自己添麻烦，自己倒是愿意和谐相处。
毕竟自己也不能弄死他们，还要提防有人借着他们生事。
特别是现在苏老娘还在，她肯定不希望看见子孙们吵闹不休。
于秀秀见苏馨脸上带笑，神态温和，终于安心下来，笑着道：“你爹去二伯家喝酒了，我这就去喊他回家来。”
苏老娘在边上接了一句：“让老二他们都过来这边吃晚饭。”
217章 琐事
别说是被自己的女儿吓破胆的苏老三，就连心里有着小心思的苏老大他们，见到裴昶那俊俏的如同天人的脸，还想倚老卖老，也好沾点便宜。
可是随之而来的是他那如刃的眼神，又似乎下一刻就能弄死他们，让他们都压下心里的小心思，不敢多说一句。
最自在的就是苏家二房，苏二郎在医馆里时常和苏馨说话，也见多了裴昶，他倒是能说几句。
苏大郎坐在一边的凳子上吃自家切的芝麻花生糖，见以往孤言寡语的堂弟，现在倒是能说会道起来，这心里自然是不大痛快。
等他发现自己的媳妇，时常小心翼翼的瞄裴昶或者是苏馨一眼，这心里就更不痛快了。
他狠狠的瞪了林氏一眼，没好气的开口：“你现在有了身孕，还是先回家去歇着吧！”
林氏见自己偷看别的男人被他发现了，也是脸一红，低低的应了一声，起身就要离开。
倒是李氏不乐意了。
她觉得自己的儿媳妇现在有身孕了，就要多吃点好的，特别是今儿苏馨他们回来，有两个丫鬟在上厨，又不用自己动手，怎么能让儿媳妇回去呢？
因此她开口挽留：“你别回去了，要是累了，这边房间多的是，让你三婶给你准备空房歇一歇就好了。”
于秀秀现在当着苏馨和苏老娘的面，那是一点也不敢嚣张。
上回苏馨帮了她一把，揭破了那个去铺子里勾搭自己男人的女人，更是让她知道，自己的男人虽然口口声声的说喜欢自己，可是他也能喜欢别的女人。
反倒是苏馨这个继女，在关键的时候有本事，也有手段，更没有和自己算旧账，而是帮着自己保住了性命。
现在她亲自看着大家的茶水，就怕哪儿照顾的不够周到，让苏馨觉得自己没用。
毕竟，她还想让继女看见自己的改变，以后也好对自己的儿子照看一二。
闻言，赶紧笑着道：“侄媳妇跟我这边来，家里空房多着呢？”
午饭，玲珑和嫣然准备了一大桌子菜。
她们自己倒是守礼的在厨房里吃。
一大家子吃饱喝足了，苏老大就端着长辈的架子，对苏馨开口了：“小三啊，听说侄女婿是京城人士，你们今年要回京城了是吧？”
苏馨现在吃饱了，只想回房间去眯一会，天知道嫁人之后，晚上是这么辛苦的，带着点敷衍的应了一声：“是啊！”
“那你们这医馆也不能没个主事的人！”苏老大觉得自己心跳加快，难得和蔼的对她道：“外人到底不如自家人来的尽心尽力，要不就让你大哥去医馆替你看着点吧？”
以前他是真不知道自己的侄女这么有本事，能有这么大的医馆。
而且就算是她收了天价的诊费，可是那些病人还掏的心甘情愿，去他们医馆的病人更是络绎不断。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就算他以后侥幸中了秀才，想要更进一步中举人，那真是千难万难，还不如去医馆里做东家，或者是管事，轻松体面又能捞些银子。
苏馨可不愿意被人当傻子，闻言，丹凤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还没开口就被苏老三给抢词了。
“大哥，大郎啥也不懂，能去做什么？”苏老三扫了自己女儿的脸色一眼，见她没瞪自己，这才敢继续说下去：“就算是缺人管事，那我也能去啊？”
说完，见女儿不出声，赶紧给自己找台阶下：“再说二郎是胡掌柜的亲自带出来的，他比我们都合适是不是？”
反正，他现在是真的被自家女儿的手段弄怕了，现在完全不想压榨她，更不用说是挑衅她了。
哎，当爹的落到自己现在这份上，真是悲哀又可怜啊！
苏馨见便宜爹这么上道，心里倒是有点安慰。
既然自己顶着原主的身子，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不想弄死他们的。
而且，看在苏老娘的面子上，自己也不想对他们出手。
现在，自己担心的是他们要是太贪婪，怕他们被京城来的人，或者是裴昶和自己的死对头利用，到时候反倒是丢了性命。
因此，她是不愿意他们去医馆的，免得他们因此丢了性命。
苏馨都想夸自己真是好人了：“我觉得胡掌柜他们做的不错，倒也不缺人。”
苏老大还不死心，勉强的笑了笑：“你就不担心他们监守自盗吗？”
“他们不敢，”苏馨别有深意的看着他笑了笑：“银子虽然是好东西，可是小命更重要，大伯父你说是不是？”
苏老大被堵的哑口无言，毕竟胡掌柜他们原来是混混的事情，只要是平安县城的人，都是有所耳闻。
苏大郎不乐意了，他还觉得自己堂堂一个童生去药铺管账丢了读书人的脸面呢。
因此他很不耐烦的哼了哼：“士农工商，我还不愿意沾染满身铜臭味呢？”
苏老娘听不下去了，起身道：“今儿的饭也都是铜臭味，真是委屈你们了，你们都回去吧，免得在这沾染了铜臭！”
苏大郎脸色瞬间涨的通红，反应过来今儿的各种美味都是苏馨他们带来的，先前自己可没有少吃。
苏老二先前在想自己今年要不要和大舅子他们合伙，没听他们在说什么，现在倒是一脸莫名其妙：“娘，这大过年的，你好好的生气做什么？”
苏馨忍不住笑了出来：“祖母这是困了，想眯一会呢？”
“那你们先休息，我们就先回去了。”苏老二觉得这话没毛病，就率先起身招呼大家散了。
苏馨扶着苏老娘笑：“祖母，你千万别生气，免得伤神又费力，儿孙琐事由他去，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等我们以后有了孩子，还盼着你替我带孩子呢？”
苏老娘自然是知道孙女这是在安慰自己，毕竟裴家是高门大户，身边服侍的不知道有多少，根本不愁没人照看孩子。
可是她心里还是盼着自己能活的久点，以后也好看看孙女的孩子。
“好，”苏老娘拍了拍孙女的手，笑眯眯的道：“祖母听你的，你们也回去歇一会去。”
218章 平安
裴昶在边上听到苏馨一点也不害羞的说起孩子的事情，自己倒是心跳加速，却忍着没说什么。
等到和苏馨回到房间，他快速的关上门，就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苏馨的肚子，有点紧张的问：“馨儿，我有儿子了是不是？”
“你做梦呢？”苏馨扑在他的怀里笑得花枝乱颤：“我们成亲还没半个月，哪来的孩子？要是真的有了孩子，那也不是你的好不好？你怎么就真想不开，非要在自己的头顶上放羊啊？”
听了她的嘲笑，裴昶的脸都绿了。
他现在只恨自己以前为什么要问明白她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也真是没想到她敢这样打趣自己。
可是就算是如此，自己还能怎么着呢？又舍不得教训她。
他干脆搂在她，眼神幽幽的在她的耳边发狠：“你给我生儿子，那是迟早的事情！我看你这是欠教训了是不是？”
苏馨一点也不惧的看着他：“那就出去练练啊？看谁收拾谁？”
就算是她自己都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可是她也知道他不会对自己下重手，完全就是陪练的命。
裴昶狭长的眼里露出一点坏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话音才落，迅速低头吻住她甜美柔软的唇。
反正，他觉得这简朴的小香闺很和他的心意，也很愿意陪着她在这多住几天。
虽然说梅园里的条件更好一些，可是那里的余老道实在是太碍眼了，一点眼色都没有，比自己还吸引自己媳妇的注意力，可把他给郁闷坏了。
小夫妻两在偏僻的小山村里住到了正月初五，苏馨有时也和上门的左邻右舍说说话，有时候也和裴昶一起进山去打猎，日子过得很是逍遥自在。
不过，她也明白，这样温馨的田园生活不适合裴昶。
在离开之前，她轮流和苏大伯二伯，还有自己的便宜爹说了会话，让他们约束好自家人，免得最后为了钱财，反倒是没了性命。
至于他们听不听自己的话，那苏馨就不在意了。
晚上，苏馨塞给苏老娘二千两银票：“祖母，我离开后，有事你就让胡掌柜给我送信，等我在京城安顿好了，就亲自来接你进京。”
“不用不用，你和阿昶先前给我的那些银票我还没动呢？”苏老娘推辞，满脸不舍的看着她道：“你去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多带着点银子防身。”
想了想，又对她低声道：“我以前听婆婆提起过，这南山有宝库，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们可以找信得过的人进山去找找。”
说完，苏老娘把自己手腕上古朴的银镯子拿下来一拧一扭，拿出里面的一张卷纸，低声道：“这就是宝藏图，我也不知道在哪，你看着办吧？”
苏馨小心的翻出来一看，还真是南山上宝藏的图纸，还算是高清版的，还有机关的注解，出乎人意料之外的详细。
这下她是真的好奇了：“祖母，我们家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图纸？”
“听你祖父说，这是祖辈流传下来了，先前苏家出了个宠妃，偏偏生不逢时，遇到了国破家亡，皇上是个痴情种子，藏宝藏的时候，也带着她，说是生死不分离。”
“可是苏娘娘舍不得死，就蛊惑着皇上身边的护卫，偷了藏宝图带着小皇子私下逃了出来，她虽然想小皇子得到宝藏，偏偏小皇子身子弱，天赋不高，最终苏娘娘还是担心他因为宝藏送了性命，就一代代的传了下来。”
“你祖父那时候，家里日子过得困难，他倒是想去寻到宝藏，可是这种事又不敢大肆宣扬，深山里的野物众多，凭着他自己又很危险……他就在临死之前叮嘱我，要是你们都没本事，就让我把这秘密带到棺材里，免得因为金银丢了性命。”
她黯然的叹息一声，对她殷殷嘱咐：“金银动人心，你要是没有完全的把握，千万不要去找宝库，免得夫妻之间有了嫌隙，得不偿失。”
苏馨没想到自家和宝藏会有这么深的渊源，难怪自己还是阿飘状态的时候，就会莫名其妙的进到洞府。
她沉吟了一会，才把卷纸原样收到手镯里，递给苏老娘，诚恳的道：“祖母，我已经出嫁，不能要这宝库，你还是继续留着，以后交给二哥他们吧？”
“你大堂哥好高鹭远，又没有城府，你二堂哥去年起倒是有出息点了，可也没能这本事，至于你弟弟，现在虽然没长歪，却也不像是能文武双全的。”
苏老娘叹了口气：“有多大的本能力做多大的事，我交给他们反倒是害了他们，要是你不想要，那就毁了吧？”
苏馨有点诧异：“为什么要毁了？祖母留着做个念想不好吗？”
说来她也觉得自己有点心虚，因为宝库里的宝藏早就被她交给裴昶了，当然，裴昶先前还特意给她挑了三箱价值连城的宝贝。
她现在既然已经知道苏家的老祖宗也能算是宝藏原先的主人，就想着自己还是对苏大郎他们尽心点。
毕竟他们还有改变的空间。
她决定了，自己回去后叮嘱胡老大他们一点，让他们暗地里悄悄的给他们设下几个局，这受的罪多了，人也不会好高鹭远，应该还能成长起来点。
“倒不是我不想留着！”苏老娘苦笑：“去年来了不少寻宝的人，我觉得宝藏的事瞒不了多久，留着怕是祸根，还不如毁了来的安心。”
苏馨觉得她这话说的很对，难得她老人家心思正派，想了想，低声道：“祖母，我听裴昶说过，当今的三皇子得到了宝库的图纸，想来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要不还是烧了的好，免得留下后患。”
苏老娘一听是三皇子在找宝藏，心里更是不安，纠结的问：“你真不要？”
苏馨点头：“是，我真不要。”
“那我真烧了？”
“烧了吧，就当是从来没有这回事。”
反正就算是你们想要，现在也轮不到了。
苏老娘最终还是烧了，看着化为灰烬的特殊的卷纸，自我安慰：“财去人平安，你们平平安安的就好！”
219章 回京
阳春三月，草与水同色，桃红梨白，处处皆是好风景。
京城，大周朝的帝都。
气势雄伟的百丈城墙仿佛固若金汤，让苏馨他们这些土包子看了都觉很震撼。
等一进城，苏馨撩开车窗的帘子往外看，宽敞平整的青石板街道，川流不息的人群，流水一般的马车和骡车，还有来来去去的轿子，街道两边随处可闻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特别是街道两旁都是青砖黑瓦的三层建筑，更是显得气派。
苏馨瞄了几眼过往的车辆和行人，发现车厢大都很新，而且这里人的穿着，大都是光鲜亮丽，即使只是普通百姓，穿着粗布衣裙，也是打扮的整齐利落。
裴昶和她同一辆马车，见她把注意力都放在外面很久了，心里觉得自己备受冷落，放下手里的书籍，长臂一伸，就搂住她的细腰，低声抱怨：“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他心里觉得自己更好看，可是他也不好意思说，只盼着她能懂自己的意思。
“不愧是京城！哪儿都好看！”苏馨觉得这里不愧是天子脚下，繁华，富庶，转头对他笑了笑：“大家不缺银子，想来也不会觉得我看病是天价。”
“就算是天价，可只要能把人看好，说不准反倒是能更快的声名远播。”
裴昶哑然：“你又不缺银子，为什么要开天价诊费呢？”
苏馨振振有词：“当然是为了自己不是很累啊？要是我收费便宜，人家都来找我看诊，那我还不累死？”
“再者，那样病人都慕名而来，我也得罪了京城另外的医馆！”她很随意的靠在他的怀里，似乎已经想到医馆病人络绎不绝的状况，笑得格外愉悦：“到时候我挣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好不好？”
裴昶嘴角抽了抽，搂着她柳腰的胳膊收紧，有点警惕的看着她：“那等你在外面看见了比我好看的男人，你不会也想养人家吧？”
原本他是不担心的，可是在路上的一个多月里，她有好机会用欣赏的美眸看着偶遇的英姿勃勃的男子，真是让他差点被醋淹死。
哪怕他为此事在晚上的时候好好的‘教训’过她，可是她也还是会再犯，现在他倒是觉得，要是她不开医馆也挺好的。
苏馨冲着他讨好的笑了笑，一本正经的道：“怎么会呢？好看的男人和女人都像是赏心悦目的花草，我就是欣赏一下而已，绝不会有带回家的冲动。”
就算是有带回家的冲动，她也不敢明说啊？就怕他脑子犯抽，来一个同归于尽怎么办？
毕竟自己的男人现在还有点‘神经病’，哪怕在几个月好好调养，她也不敢说是已经断根了。
“那就好，你可别忘记了自己答应过我什么？”他的眼神垂下，落在她那平坦纤细的盈盈可握的细腰上，已经开始盼着她能早点怀孕，等有了孩子就没空惦记着出去‘一饱眼福’了。
苏馨其实很想问他，自己答应他什么了。
毕竟这几个月，两人朝夕相处，她就觉得他有点黏人。
可是，她也不敢说，
谁让人家是‘神经病’呢？要体贴病患。才能让他早日康复。
马车过了半个多时辰，才停在府邸前。
裴昶在苏馨半个多时辰的安抚下，心清极好的下了马车，亲自扶着她下来。
其实苏馨是想跳下来的，可是见他伸手，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到夫家了，现在要开始端着架子了。
府邸的大门高约两尺有余，恢弘大气，门口左右的石狮子虎视眈眈，逼真的就像是真的一样威武。
门口的四个青衣小厮有一个赶紧进门去回话，另外的都过来请安。
莫老和余老道他们没有一起来裴府，而是在玄一他们的护送下去了京城裴昶名下的一处别院，那里还是裴昶去年进京后悄悄的置办的一处落脚点。
现在跟着苏馨的就只是玲珑，嫣然，甘草和半夏。
暗五他们几个就扮成了小厮模样，跟着一起进了府，就被留在外院。
他们进了内院后，就有两个穿戴齐整的婆子迎着他们往云小夫人在的安然院走去。
苏馨完全没有去见婆婆的忐忑不安，还饶有兴致的欣赏路边的风景。
脚底是青石板铺路，园中奇石罗布，佳木葱茏，一眼望去，各种精致的亭台，暖阁都是玲珑别致，疏密合度。
院子里的一边是郁郁葱葱的各种树木，主路边还有一些蜿蜒小路，不知道通向何方。
另一边，也是府邸里必不可少的小湖，清澈的水，小小的莲叶才冒出来，贴在水面。
来到云小夫人的院子，触目所及，开满了不同的鲜花，煞是美丽。
可是她也眼尖的发现，花丛里有几种很有意思的花，断肠花，红雀珊瑚，火殃勒，黄芫花，假连翘，银粉背蕨，黄花铁线莲，就连曼陀罗也有。
还有全身是毒的夹竹桃。
就这院子里的东西，哪怕是苏馨也忍不住惊讶，说明这院子里肯定有懂医制毒的人在。
不过，她也很垂涎这些‘好东西’，想着自己以后肯定要来顺手‘窃花’。
她现在觉得裴昶上回进京，回家后病情加重是很正常的，没弄死他都是云小夫人手下留情了。
裴昶发现自己边上的苏馨是越走越慢，美眸恋恋不舍的看着那些花草，低声道：“我那院子里只有一些竹子，你喜欢也可以多种些花草。”
反正在他看来，养这些娇贵的花花草草什么的，还不如看青碧的竹子来的赏心悦目呢？
“好啊！”苏馨眼神在花草上流连，很肯定的道：“这里的风景真是不错！”
边上的两个婆子面面相觑，却也是把他们说的话牢记在心里，等下也好去向吴妈妈回话。
云夫人也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如同众星拱月的站在大厅的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走来的那对璧人，心里也很惊讶。
虽然裴明海和她说裴昶的媳妇长的端正，不像是农家女，可是她心里还是觉得在那偏僻的地方，怎么可能有特别出众的姑娘？
第一章 婆媳
现在，她自己亲眼所见那眉眼灵动，俏丽可人的苏馨，也不得不承认，她走在裴昶的身边，看着真的是珠联璧合的一对。
哪怕此刻的云夫人很想弄死他们这两个碍眼的，可是脸上却带着温柔可亲的笑容：“阿昶，你终于回来了？这姑娘就是你在外娶的媳妇吧？”
“是！”裴昶此刻浑身都带着冷漠的气息，说话更是简洁的要命。
她觉得自己应该给苏馨一个下马威，笑意盈盈的道：“你这孩子倒是生的齐整，虽然比不过阿昶的表妹清茵，却比茵茵福气好，能嫁给阿昶。”
随即幽幽一叹：“可怜茵茵等你到现在还没嫁人，哎！”
她就不信，有女人听到自己的男人被别的女人惦记，还能不闹腾。
就算是她现在顾着脸面，不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回去后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她现在就要他们夫妇不同心，这样才能显得自己的儿子夫妻和美。
最重要的是，他们闹起来，自己才有机可乘，可以要了他们的命。
苏馨倒是盈盈一礼，声音清脆甜美：“苏馨见过小姨母。”
开什么玩笑，才见面你就给我添堵，那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她一脸单纯的对着云夫人笑：“小姨母怎么不早点给他们定亲呢？要不怎么会便宜了我呢？我当初救了他，听他自己说没定亲，这才和他订婚的啊？”
随即，又一脸好奇的问：“对了，我家夫君先前是有个未婚妻的，后来没了，你怎么不趁机给他们订婚呢？”
云夫人一脸诧异的看着她，小姨母是什么鬼？
又听到她后面的话，差点被她气的破口大骂。
这果然是没有眼色，没有规矩的农家女，竟然敢这样和自己说话。
她们这些人，那是暗地里有矛盾，表面上也要客客气气的。
她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我虽然是阿昶的姨母，可是自小就把他养大，说是他的亲娘也不为过，你这称呼还是改改吧！”
苏馨一脸茫然的看着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可是夫君说他娘已经死了啊？我们村子里，也有妹妹在姐姐没了后，就嫁给自家姐夫的事情，可是前头姐姐留下的孩子，那还是喊姨母，不喊娘的啊？”
云夫人心里骂她一百遍，脸上却还是一脸雍容的微微一笑：“你们乡下和这里的风俗不一样，这里是京城，你进了裴府后，切记不能失了礼数，要不倒是让人看了笑话。”
苏馨很乖巧的点头：“是！”
她原本也没想气她，可是谁让她先给自己添堵来着，那就怪不得自己惹她生气。
看她现在虽然很生气，可是却强忍着的模样，她心里还挺有成就感的，希望以后的日子相处愉快。
原本云夫人是准备让他们进去说说话的，可是现在她被他们气的不行，自然是不准备盘问苏馨的事情，一脸和气的道：“将军还没回来，你们也先回院子却歇着，等晚上我们在见礼吧？”
裴昶和苏馨应了一声“是”而后就转身离开云夫人的院子。
云夫人转身之际，脸上的笑意就消失的干干净净，瞪着眼睛，咬牙切齿的冷哼；“真是粗鄙之人，一点规矩也不懂，气死我了！”
边上的吴妈妈赶紧挥手让丫鬟婆子们都退下，自己亲自扶着她去了里间，温声劝她：“夫人您别生气，您给她请个宫里出来的嬷嬷，好好教教她规矩就是。”
“不！”云夫人的眼神带着疯狂的杀意：“我要让她死！我要让她全身溃烂而死！你去给我制药，去……”
“夫人，夫人您先消消气……”吴妈妈赶紧劝她：“您想想，她要是没了，大公子就又可以迎娶高门大户家的小姐，到时候，大少奶奶的娘家就变成了大爷的助力啊！”
“你说的对！”云夫人想到裴明海在知道裴昶没死之后，就压下了为自己的儿子请封世子的折子。
原先说好的，六公主下嫁自己的儿子，可是六公主却在婚期临近的时候缠绵病榻，到现在也还没消息。
活生生的把自己的儿子婚事给耽搁了，现在她不能乱，也不能出岔子，免得功亏一篑。
吴妈妈见她冷静下来，这才暗暗的松了口气，递给她一杯参茶，低声道：“夫人，您在认亲的时候可千万要忍着点，这才能让将军知道您的好是不是！”
听到她提起裴明海，云夫人带着几分嫌弃的哼了哼：“我真的是宁愿他去镇守边关！”
吴妈妈心里也忍不住腹议：你自然是不想将军在家的，这样你见我家主子就不方便了，真想知道，将军要是知道你给他带了这么些年的#帽子，他会不会被你活活气死。
“不对啊！”云夫人又反应过来，盯着吴妈妈低声道：“他不是说他们肯定不会有命回来吗？你现在就去问问他，为什么他们会好好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天知道，她今儿听到裴昶他们回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是！”吴妈妈也是微微皱眉，她的心里其实清楚的很，自家主子是派了不少人去暗杀他们，可是现在他们好好的回来了，那就说明他们的人失败了。
失败了，那就只有一个下场：死！
……
苏馨跟着裴昶来到青竹苑，院子里的一边是郁郁葱葱的一片竹林，边上还有个小巧的亭子建立在那里，八角凉亭，檐角高翘，可以想象夏天的时候亭子就是一个祛暑的好地方。
另外就没看见一点点花花草草的，简直是辜负了这桃红梨白的好季节。
地面都是青石板铺成的，虽然看着只有一点点的缝隙，可是石缝之间顽强的冒出青嫩小草，多了几分趣味，却也让人知道，这里空了很久。
青竹苑里面的房屋呈回字形，两边看起来有八九间之多厢房，中间是五间正房，檐角高翘，灰顶红柱，看着挺气派的。
裴昶悄悄地瞥了一眼睁着眼睛仔细看房子的苏馨身上，一颗心高高地飞到了云层之上，生怕她会嫌弃这里布置的太难看。
这个时候，苏馨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冲着他明媚一笑：“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我会布置成我喜欢的样子！”
第二章
裴昶太喜欢她的这句话了，眉梢眼角的喜悦忍不住流淌而出，晦暗的心情，也因她的话而明亮起来；面对以前被欺瞒的人生，他也突然之间释怀。
往事不可追，过去的已经过去，但是他们的未来在一起，那就足够了。
等进去看见了几乎算是空旷的大厅，里间也只有床和几张椅子，玲珑忍不住开口了：“少奶奶，这里面也太简单了吧？墙上一点字画都没有，多宝阁上也是空荡荡的！”
苏馨反倒是笑了笑：“这样挺好的，反正这里面的我都不喜欢，挪出去也很方便！”
又神色严肃的看着四个丫鬟，开口道：“以后你们一定要谨言慎行，我出错了，他们不敢对我怎么着，可是你们要是出错了，那轻则皮肉之苦，重则丢了性命，记住了吗？”
“是，奴婢们记住了！”
她们这一路，可是被五皇子妃送来的嬷嬷教导了一路，也都很认真的学了规矩，就怕给自家姑娘丢脸。
这个时候，他们带来的行礼也都被送进来了，玲珑她们就开始收拾。
苏馨在裴昶的陪伴下，开始再度参观他们的空旷的院子：“这边准备石桌石椅，还要弄个葡萄藤架，这边先这样空着，我准备重些花，还有这边……”
裴昶全程陪着，一点也没意见。
以前，这院子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歇脚的地方，现在却变成了他们的家。
倒不是他想留在府里，而是因为父母在不分家的古训。
在乡下人家，像苏家分家还算是常事，住的地方不宽敞，子孙都已成家立业，分开住还能少点口角是非。
可是在京城的高门大户里，可没有分家这一说，你要是被分出去了，那就表示被家族放弃了。
除非你自己有了功勋，另外封侯封伯，这才能另立门户。
裴昶想到以后苏馨会面对口是心非，心狠手辣的姨母，心里也有点担忧，低声道：“馨儿，你以后面对她的时候要小心点！”
“安啦！你放心了！”苏馨胸有成竹的冲着他眨了眨：“我倒是觉得她得小心点我才是，我一身武艺，一身医术，还收拾不了她？”
又看着他，有点担忧的皱眉：“我倒是担心把她给气坏了，到时候她要是吹枕头风怎么办？会不会让你有麻烦？”
自古到今，最难搞的就是婆媳关系。
她现在不知道自己用不用庆幸，云夫人不是他的亲娘，反倒是他的仇人。
他也不用做夹心饼干，就是看他要不要好名声。
裴昶一想也是，笑了笑，很光棍的道：“不会，大不了离开这里，只要你高兴就好。”
说完，他伸手握住她纤细的手，抚摸着她手指上不是很明显的茧子，眼神炙热的看着她，很郑重的道：“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有家，为了我，你也要小心！”
“我记住了！”苏馨觉得面前的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真的是太帅了，不顾在院子里，就伸手搂着他的腰，看着他眉开眼笑：“等我们再有了孩子，那就是完整的家了！”
天知道，她是多么盼着自己的儿子或者女儿早点到来，生儿育女是她两辈子的期盼。
可是，他现在还在服药，不是要孩子的好时机，她只能再忍忍，再等等！
裴昶虽然很喜欢自己的媳妇对自己热情亲近，可是前提是他们在卧房里的时候，而不是在外面。
他有点紧张的四处一瞄，没见到有外人，这才暗暗的松了空气。
按理说，他是该提醒她松开自己。
可是，温香软玉在怀，话到嘴边他就舍不得说出口了，瞄了不远处的竹林一眼，自己干脆搂着她，飞跃到了竹林里。
借着竹林的掩护，吻住了她的唇。
苏馨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吻弄得哭笑不得，他高大的身躯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可是温柔的亲吻却让她感受到了他的热情。
“这大白天的，你怎么敢这么放肆？”苏馨用力推开他，睁大眼睛，吃惊的注视着裴昶，戏谑的道：“你不是应该说什么不合规矩，不合礼数吗？”
“我这不是跟你学的吗？”
借着竹林的隐蔽，裴昶也大胆的用双臂紧紧圈住她那纤细婀娜的腰身，温热的呼吸擦过她的耳际，目光炽热的看着她。
苏馨也觉得好笑，干脆伸手环抱着他的脖颈，贴在他的胸口，抬头问：“那你是好的不学，坏的一学就会！”
阳光透过柱子和竹叶，细碎的散落在他们的身上，显得温馨极了。
裴昶用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指尖滑过她细滑如玉的肌肤，再度亲吻着她的脸颊，恨不得现在就是晚上。
当然，他也在苏馨的耳边这样说了。
那种急迫的语气配上他一本正经的表情，让苏馨忽然特别想笑。
而她也确实笑了出来，在他的怀里不可抑制的哈哈大笑，促狭的开口：“知道掩耳盗铃这典故吧？给你自己蒙上眼睛，天不就是黑了吗？”
裴昶无语，他先前一直以为自己的小媳妇是害羞的，可是现在才知道，她大胆起来，自己都有点招架不住。
既然说不过她，又不能把她怎么着，他干脆带着点威胁意味的再次吻上她的唇。
……
下午申时中，就有婆子过来回话：“大公子，大少奶奶，夫人请你们过去用晚食。”
玲珑给了她一钱银子，自己送了婆子出门，顺便打探一些事情。
比如说厨房，还有管事们，月银什么的，就算是她们用不到，可是也不能一无所知。
“那个，你先前不是说裴俊算是你弟弟吗？”苏馨起身后，想起这岔，就赶紧盯着他叮嘱：“你看见他的时候，一定不能冲动，记住了吗？”
可以说是裴昶的病根就是因为裴俊的那一剑。
可是，要是裴昶在外面失控，被人发现的话，就等于是断了他的仕途。
毕竟，没有一个上位者，或者是同僚，愿意跟一个会发狂嗜杀的人一起共事。
“你放心，有你在我的身边，我不会失控。”裴昶对于弟弟给自己下圈套想弄死自己的事情，现在心里想起来，还是很愤怒。
第三章 下马威
他觉得自己已经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了，要不自己在平安县城的时候，就已经把他弄死了。
不过，他觉得自己就这样弄死他，反倒是便宜了他，就要夺了他喜欢在意的世子之位，让他看到得不到，那才能解气。
苏馨这才露齿一笑：“那我就放心了，记住，是他们对不起你，可不能因为他们的错误，让你被气的失去理智。”
裴昶看着她的目光缱绻，低沉的声音特别好听：“我都听你的。”
现在他能看到她，亲得到她，还能抱着她，都告诉他这是能陪着他一起走下去的女人，心里就有无尽的满足，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们之间经历了很多，他相信彼此之间不会有背叛。
这里是她不熟悉的地方，那么他要好好的保护好她。
嫣然和玲珑跟着他们过去，就发现院子里伺候的婆子多了很多，来到大厅外，就看见了十多个水灵灵的丫鬟，明摆着是准备好了下马威。
要是苏馨真的是一般普通人家出来的姑娘，看见这大场面，心里肯定发慌。
现在，她扫了一眼这些貌美的丫鬟们，心里还很自得：虽然这些人长的不错，可是自家的玲珑和嫣然也不比她们差。
她用鼓励的眼神看了玲珑和嫣然一眼。
玲珑和嫣然就瞬间把先前的担忧甩到九霄云外。
是啊，怕什么呢？
姑娘先前就和她们说了，这里早晚就是她们当家做主的，所以面对她们的时候，你们不用怕这些以后在你们手下看眼色的丫鬟婆子。
……
云夫人先前让吴妈妈出门，结果带回来的消息让她是真的开始认真对待安然无恙回到家的儿子了。
现在她很好奇，裴昶手里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手段，就像是他在罗亦景的内部有内奸一样，完美的避开了他们的三次暗杀，反倒是给暗杀的那些人致命一击。
在这个时候，她的心里也有点开始忌惮裴昶和苏馨，觉得他们都跳出了自己的掌控。
不过这也没关系，现在自己还是长辈的身份，想要让他们不合，那可是容易的很。
因此，从西大营赶回来的裴明海沐浴更衣后，云夫人就亲自给他端茶，笑意盈盈的道：“夫君，阿昶现在成亲了，我担心他的媳妇不懂规矩，给他媳妇找个宫里的嬷嬷教导一二，你觉得怎么样？”
裴明海听了，心里很满意，觉得自己就不如女人家心细，自然是点头答应：“还是夫人想的周到，那就这么着吧！”
云夫人听了只是笑笑，很温柔的道：“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啊！”
不得不说，裴明海只是五官端正而已，不过云家的姐妹都是美人，裴昶和裴俊都是挑了爹娘好的长，这才能俊雅不凡。
现在云夫人虽然已经是四十出头了，不过她保养的好，现在虽然没有姑娘家的青春年少，却也是雍容的像是盛放的牡丹，很是艳丽。
裴明海都看的心里一动，觉得自己的运气真是好，两个夫人都是花容月貌，而且还贤惠能持家。
“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裴明海想到自己十几年大都时间都是在边关，就算是回京述职也是来去匆匆，倒是让她独守空闺这么多年，眼神都温柔了很多：“夫人，以后我多回来陪陪你！”
云夫人可一点也不想，也不愿意他经常回来陪自己，可是又不能拒绝，只能笑了笑，咳嗽了几声，这才叹息：“我是真的年纪大了，开春起，这不是受寒就是发热，你等下还是去书房或者是胡姨娘她们那边歇着吧？免得被我过了病气。”
对于云夫人的这番话，裴明海也没有怀疑，因为自从他娶了她之后，她的身子似乎就是这样的，多病多灾。
特别是在她生了女儿之后，说是留下了病根，很少和他在一起。
不过，她也不是不能容人的，给他挑的那两个姨娘也是千娇百媚的美人儿。
现在听到她这话，裴明海的心里虽然有点失望，却也没有勉强，关切的问：“请哪位大夫看的？要不我去给你请太医来瞧瞧？”
云夫人是真的不想请御医来揭穿自己装病的隐情，自然是一口回绝：“不用了，我先前请了济世堂的骆大夫开了药，已经好多了，就是，咳咳咳……咳嗽一时之间断不了根。”
裴明海听她这样说，自然也就没有怀疑别的，只是叮嘱了她几句。
守在外面的吴妈妈目不斜视的进来行礼回话：“将军，夫人，小姐和小公子和姨娘们都来请安了。”
云夫人虽然还想和他说说自己儿子和六公主的婚事，可是现在只能先见见自己的女儿和庶子庶女们。
虽然她不在意自己明面上的夫君，可是却也不愿意他和别的女人生下庶子庶女来，不仅看着碍眼，一想到他们将来还会分走属于自己儿子的家财，就让她恨不得弄死他们这些不该存在的人了。
当然，她也那么做了。
莫姨娘有孕后，就从边关回来待产，她动了点手脚就让他们母子都没命了。
后来胡姨娘倒是命大，也可能是她提防自己，留下边关生下两个儿子，自己在他们回家的时候，在饭食里添了一些相生相克的东西，他们就变得病恹恹的，最终都先后死去。
可是后来，胡姨娘又生了个庶女，她想继续动手，却被吴妈妈拦下了，说是这样怕是让人疑心自己。
再者庶女长大了，也会有些用处……
云夫人一想也是，就留下了这个庶女。
谁知道柳姨娘后来也生下了庶子，不过那孩子原本就身子骨弱，看着就不是长命的，为着自己的贤名声，她也容忍他继续活着。
很快，外面就进来了嫡女裴昭昭，还有庶女裴琳琳，庶子裴安，另外还有两位燕环肥瘦的美貌姨娘。
“昭昭给爹娘请安！”
“琳琳，(裴安)给爹娘请安！”
“妾给老爷夫人请安！”
裴明海虽然有点遗憾自己膝下的子女和同僚比起来还是少了点，可是看到三个懂事乖巧的儿女，想到裴昶和裴俊这两个出色的嫡子，心里还是很满意，挥手让他们坐下，难得温和的问了三个孩子几句。
第四章 孝顺
裴昶和苏馨来到大厅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幕母慈子孝的场面。
不过，苏馨观察了一下，觉得他们之间缺了点东西，就没了一家子天伦之乐的亲密无间的气氛。
而且，苏馨看着裴明海应该是最投入其中的那一个人，眼角眉梢的愉悦那应该是真心的。
看着庶子和庶女那会看大人眉眼的知情知趣，苏馨觉得京城真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这小小年纪的人都能成精。
苏馨现在是新媳妇，自然是很规矩的上前对公公婆婆请安，又和大小姑子，小叔子们见礼，顺便奉上自己的见面礼，都是嫣然绣的荷包，里面是十颗金豆子。
云夫人见他们不给自己跪着奉茶，脸上的笑意也都一点点的收敛起来了：“先前你们急急忙忙的成亲，我也没赶上，现在我也准备好了见面礼。”
边上的丫鬟就在前面放了垫子，又有丫鬟端着茶来到苏馨的边上，明摆着是让她敬茶。
裴明海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点头附和：“这是应该的！”
裴昶目光如刃，阴鸷的气息渐露。
苏馨见了心里一沉，虽然他对自己有很深的感情，可是谁知道他疯狂起来会不会失控。
毕竟人情绪激动的时候，往往做出的举动是失去理智的。
而且，她往四周一瞧，就觉得角落里的焚香有点不大对。
要说她的医术确实很不错，可是对于制香这一块，她还真的是没有涉及。
可是好歹能闻到里面有曼陀罗的气味……
要不是有影响的是裴昶，苏馨是真的想夸这制香的人厉害，一般人闻着没事，可是有病根，或者是下了引子的人，用对方在意的言语刺激几下，这就能情绪失控了。
想像一下，大家正在好好的说话，裴昶却突然之间想杀人……嘿嘿，那画面太美，苏馨都有点不敢想象。
“可是，”苏馨一脸为难的看着裴明海，可怜又无助还带着不安的懦弱模样：“先前夫君说让我先去祠堂拜见婆婆，那我是先给姨母敬茶？还是先去拜见婆婆？”
渣男，你要是敢让我先给云小夫人敬茶，我就不去制止裴昶发疯了，让他想剁了谁就剁了谁，大不了离开这里而已。
好在裴明海还没有被云小夫人迷得晕头转向，虽然他和原配之间成亲没两年，可是那是他死同椁的夫人。
也可能是她在最好的年华里香消玉损，这让他现在想起来都是对方的好。
“你先去祠堂里拜见她吧！”裴明海脸上的笑意也不见了，倒也没觉得裴昶和苏馨有错。
云小夫人的心里几乎要吐血，可是她还是得忍着，她还得去向原配嫡妻的牌位执妾礼。
就是苏馨他们去上香，她也得去跪着陪着。
苏馨其实还真不知道云小夫人也要跟着来行礼，她提出这件事，不过是想让裴昶离开大厅，免得被熏香刺激的神志不清。
等他们来到祠堂里后，苏馨看着跪在一边的云小夫人，心里突然之间很满足，恭恭敬敬的持香磕头：“儿媳给婆婆请安，婆婆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夫君平平安安的！儿媳以后必定隔三差五的来给婆婆请安，婆婆……”
她跪在那说了一大串，一口一个儿媳和婆婆，亲热的好像是在聊天一样。
最该死的是，她完全是没话找话，有些话都是重复了好几遍。
苏馨是练武的，身子骨真的不差。
可是，云小夫人这些年真的是娇生惯养的，现在却跪了一刻钟，她觉得自己的膝盖都要断了。
讨人厌的是，他们不起来，她也不能先起来啊？
她现在真的很后悔提起敬茶的事情，不仅让他们侮辱自己，也让自己陷入尴尬的境地。
大周朝对于女子虽然宽容很多，可是继室毕竟是继室，即使原配逝世，她也不能成为原配，只能是成为嫡妻，她的儿子也可视为嫡子，但是继室的嫡子较于原配嫡妻的嫡子地位要低。
这样一来，不是提醒裴明海不能把世子的位置给自己的儿子吗？
想到这，云小夫人就恨不得时间能倒流，自己一定不会再提起敬茶的事情。
虽然已经是阳春三月，可是下午的时候，气温还是有点低的。
特别是在祠堂里，更是让人觉得冷凄凄的，阴森森的，似乎上面的牌位都长了眼睛一样，在凝视他们这些后人。
裴昶先前在客厅焦躁的心，现在也都平静了下来，见苏馨还在重复着“儿媳和婆婆之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他虽然不觉得自己跪着膝盖疼，可是却心疼自己的媳妇跪了这么久，温声道：“馨儿，先回去吧？我们改天再来给娘请安。”
苏馨瞄了他一眼，见他已经无碍了，这才和他一起起身。
而此时，跪的久了的云小夫人自己已经是起不来了，幸好边上的吴妈妈很有眼色，赶紧把她扶起来。
跪在他们后面的两位姨娘倒是相互扶持着起来了。
原先她们心里还在想这新媳妇只是农户之女，进门来肯定被云小夫人收拾，现在看来，却也不见得。
她们相视一眼，也对，这要是简单的姑娘，又怎么能让大公子娶了她，还生怕她跪久了膝盖疼呢？
苏馨起来后，腰部酸，腿不疼，看着云染沁的牌位，开口道：“给我准备干净的布巾来，我要亲手给婆婆擦一擦牌位。”
云小夫人没想到她这么难缠，真是没完没了的折腾，觉得自己今儿可能是中毒了，因为她快要忍不住自己焦躁的内心发疯了。
吴妈妈见她满脸的愤怒，赶紧捏了捏她的虎口，再笑眯眯的道：“大少奶奶，这里每天都有婆子来擦拭，就不用辛苦您亲自动手了？”
“那怎么能一样呢？”苏馨满脸孺慕的看着牌位：“婆婆肯定喜欢我这个儿媳亲自动手！”
裴昶低头，他看自己的手，眼睫颤动，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
好吧，他不得不承认，看着自己的媳妇快要把她逼疯了，自己的心情还真的是空前绝后的舒坦。
等苏馨一边擦拭着牌位，一边嘀嘀咕咕的说着“婆婆”，云小夫人已经咬破了自己的舌头，才没有发疯。
第五章 家宴
好在，苏馨这一回没有折腾很久，就表示可以离开了，不打搅婆婆清净了。
在回去的时候，趁着宽松的袖子，把一粒清心丹交给裴昶，见他毫不犹豫的吃了，这才放心点。
等他们回到正院的大厅，这下，苏馨很是规规矩矩的跪下给她敬茶：“儿媳给婆婆请安，以后儿媳必定晨昏定省，婆婆可不要嫌弃儿媳……”
云小夫人听她说话的语气，觉得她是在牌位前说的那些话一样。
这一刻，要问她最不喜欢听到的是什么？
她肯定会斩钉截铁的告诉你，是‘婆婆’这两个字。
她满心不乐意的勉强笑了笑：“你们以后夫妻同心同德、相濡以末，白头偕老！”
“是。”
苏馨看她还没喝茶，一脸不安的问：“婆婆，是不是茶冷了，那儿媳再给婆婆奉茶吧？婆婆您的脸色好像不大好，要不要儿媳服侍您去添件衣裳？”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真的是天下第一孝顺的好儿媳，都快要忍不住骄傲了。
裴明海见了，也很满意，心里觉得抬头嫁女，低头娶媳这老话很对，苏馨这个大儿媳妇虽然出身低了些，可是懂礼数，又有眼色，还很孝顺，以后自己也不用担心婆媳问题，真的是越看越满意。
云小夫人也差点就忍不住把茶盏砸到她的脸上了，可是看见裴明海满意的脸色，她又冷静了下来，喝了口茶，就赶紧递给她一个红木盒子，笑着道：“是我特意给你挑的红宝石首饰，好孩子啊，既然嫁到裴家，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在这里，你不必拘礼，有事只管来问我就是，只盼着你早日为裴昶开枝散叶，生儿育女。”
这些肺腑之言让裴明海听着很是窝心。
他在外镇守边关，征战多年，为的就是能加官进爵，让自家人过上好日子。
苏馨感动的热泪盈眶。
艾玛啊，幸好她准备了点不正宗的自制风油精，这才能让自己热泪盈眶。
“儿媳谨遵婆婆教诲。”
云小夫人喝了茶，也不好意思不开口让她起身了。
虽然她很想让苏馨跪死在自己的面前。
可是，她现在是个慈爱的长辈啊，只能等裴明海和裴昶不在的时候，自己再找苏馨的麻烦。
是给她下点药，再安排小厮进去，让她无脸见人的自尽好，还是带她出门后，让她失去理智的发疯好呢？
或许是想到了对付苏馨的好办法，云小夫人又恢复了镇定。
裴昶看苏馨今儿的表现，只觉得她分外可爱，几乎是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搂在怀里。
他想：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裴明海似乎在此时终于发现少了个人，有点不满的开口：“阿俊怎么还不回来？你没让人去和他说吗？”
云小夫人可容不得有人说自己的儿子，笑着为儿子辩解：“他现在也忙，谁让上峰器重他呢？儿子上进你还嫌弃，难不成还希望他无所事事的在家里待着吗？”
说完，还不露痕迹的瞄了裴昶一眼。
落在苏馨的眼里，她就是明晃晃的再嘲笑裴昶现在只能在家待着。
可是，裴明海显然是不这么想，只能无奈的感叹：“那行，我们先用晚食吧？”
“爹娘，孩儿回来迟了！”外面响起来了苏馨觉得有点耳熟的男人的声音。
男子身着鸦青色暗纹直裰，墨发为玉冠所束，俊逸之余，更有浑身清贵之气。
他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可是在看见苏馨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愣住了。
自己怎么会在这看见她？难不成她是后悔了？所以万里迢迢的来寻找自己了？
可是，自己不会娶她的啊？
“俊儿！过来！”裴俊看苏馨的眼神，自然引来了另一个人的不满意。
云小夫人实在是看不过眼，从旁边轻斥：“还不赶紧和你大哥大嫂见礼？”
“大嫂？”裴俊看见裴昶上前一步，和苏馨站的更近，相视一笑。
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脸色变得很难看。
苏馨倒是很满意他这窘迫的模样，对后一伸手，玲珑就低眉顺眼的上前把一个荷包放进苏馨的手里。
“早就听夫君说起过二弟最是知书达理，尊师懂规矩，知礼仪，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苏馨说完把荷包递给他：“特别是我能和夫君见面，幸亏有二公子成全，小小见面礼，还请笑纳！”
裴明海听不出来苏馨话里的意思，可是云小夫人和裴俊却是明白，这个女人这是明白当初的事情，还在取笑他们。
可是有裴明海在上头看着，他们能做什么？
裴俊也很绝望啊？
他也想把裴昶弄死，可是人家偏偏还活到现在。
他看见了美人，也想怜香惜玉，花前月下，可是人家现在偏偏是自己的大嫂。
裴昶可不愿意自己的媳妇碰到他的手指头，拿过苏馨手里的荷包，就递给裴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二弟这是怎么了！”
“没事！”他只能接过荷包，抱拳见礼：“见过大嫂！”
裴明海却觉得有点不对劲，二儿子这怎么一见到苏馨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呢？
他抬手摸了摸下巴，有些费解的看了苏馨一眼。
嗯，确实是貌美动人，可是也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绝色啊？
他觉得应该是自己想错了，估摸着是裴俊没想到乡下农家女也有这样的容貌气度。
“好了，大家先用饭！”
这家宴很丰盛，鹿肉，狍子肉什么的都不缺，更不用说家常的鸡鸭鱼肉了，而且厨子做菜的水平也很不错，盐淡合适，鲜香十足。
裴明海吃的很满足，因为是全家团圆的一顿饭。
苏馨和裴昶也有好胃口，只要云小夫人不是疯子，就不会在家宴上动什么手脚，怎么能辜负美食呢？
裴俊和自家娘几乎是食不下咽，可是也要忍着咽下去，以防被裴明海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当然，看着裴昶和苏馨的好胃口，他们心里更是恨的不行。
另外的裴昭昭也吃了不少，不过裴琳琳和裴安却都是吃自己面前盘子里的菜，安静的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第六章 落井下石
家宴后，大家还移步到一边的花厅喝茶聊天。
可惜，苏馨觉得他们的聊天性质都不大高。
不过，有裴明海在，他们也只能舍命陪君子而已。
苏馨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就不想再此刻说什么，决定做个安安静静温温柔柔的美人。
可是，云小夫人却收拾了自己愤怒的心情，笑得温柔的开口了：“我看你们身边服侍的人不多，这里给你们准备了几个丫鬟。”
吴妈妈就很有颜色的喊人了：“秋月，秋菊，秋霜，秋玉你们过来给大公子和大少奶奶请安。”
四个穿着粉衣白裙的貌美女子上前来温顺的请安。
云小夫人就很温柔的对裴明海道：“阿昶很少在府里住，我对他那边倒是忽略了很多，这几个丫鬟都是乖巧懂事，还懂点规矩的，这样也能为阿昶媳妇分忧，将军觉得这安排可妥当？”
说完，那带着挑衅的眼神看了苏馨一眼。
她其实很想苏馨出来拒绝，这样就能在裴明海的面前落下个不懂事，善嫉的名声。
要是裴昶出来拒绝，说自己不要别的女人，那更是显得苏馨这个新媳妇太没本事，连内宅之事都要男人操心。
裴明海扫了一眼低眉顺眼的四个丫鬟，一点也没觉得不妥当：“不错，夫人费心了！”
苏馨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或许他们都觉得女人就应该有这样的容人之量吧？
或许，大家都觉得这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
不过，京城确实有几家是男子不准纳妾的，除非媳妇到三十还没有所出，这才能收通房。
苏馨对自己身边的裴昶眨了下眼睛，也笑着道：“多谢婆婆，这几个姑娘看着都挺好看的，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怕她们不服管教，婆婆就顺便把她们的卖身契也给我吧？”
只要她们的卖身契在自己的手里，就不怕她们听云小夫人的吩咐，来给自己添堵，反正她是准备让她们四个给自己做绣活了。
至于红袖添香什么的，就完全不用多香了，除非她们不想做人，想当鬼了。
云小夫人没想到苏馨这么不要脸，竟然敢开口要她们的卖身契，可是她还不能不给，要不就显得自己另有盘算，好像是捏着她们的卖身契，让她们做些给苏馨添堵的事情。
“好，吴妈妈去拿来。”云小夫人说完，眼神瞄了一眼角落里的熏香，还是薄烟缭绕，可是为什么裴昶却一点也不受影响了呢？
她毕竟是颇有手段的女人，虽然今儿落了好几回下风，却也还是能忍着，对他们道：“对了，阿昶媳妇才来京城，很多规矩和礼仪也怕是和他们那边不一样，我准备请个宫里出来的嬷嬷指点你一番，你们觉得可好？”
苏馨一脸感激的看着她笑：“是，儿媳多谢婆婆费心了。”
云小夫人真的忍受不了她喊自己婆婆的场面了，觉得她那眼神，就是在看自己姐姐的牌位。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用力的咳了几声，这才扶着吴妈妈的手起身，歉意的道：“将军，我身子不适，就先回去休息了。”
她觉得自己再不出去，怕是忍不住要发疯了。
裴明海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点头道：“你先去歇着吧，要是不舒服，就赶紧请大夫。”
随即看着苏馨道：“你婆婆身子骨弱，现在你进门了，就替你婆婆多分担点。”
云小夫人听到裴明海的话，真的是差点被他气晕过去。
她现在真的后悔了，自己就不应该装出身子弱，现在可真是自己搬起来的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苏馨还是很乖巧的模样：“是，儿媳肯定好好听婆婆的教诲。”
吴妈妈能很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扶着的云小夫人浑身一颤，未免自己的主子被气的失去理智，赶紧用力扶着她离开。
苏馨觉得自己既然已经和云小夫人结仇了，也不在意多结一点仇，就对裴昶笑了笑：“夫君，你和公公许久未见了，不如请公公去我们的院子喝杯茶，叙叙旧？”
虽然她现在的钱财真的不少，布置自己的院子所需要的花费，也不过是九牛一毛，可是却能让裴明海看看自家儿子现在住的地方有多么的简洁。
裴昶见她露出小狐狸一样的笑容，心里一动，也明白她打的是什么注意了，还真的配合她请自己的亲爹过去。
裴明海自然是愿意的，毕竟自己在裴俊回来说裴昶为了救他，和刺客掉下悬崖，同归于尽之后，他白发人送黑发人，真的是很心痛的。
可是，裴昶去年回来，似乎更不愿意和自己交流了。
现在，他终于等到了这个好机会。
说实话，对于自己的小儿子轻易站队他的心里是不喜的，现在六公主因病耽搁了婚期，他是求之不得，现在他也想和裴昶商议一下，这件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等来到青竹苑，裴昶就和他说起自己对于院子准备怎么样布置，还问他的意见？
裴明海看到这边简洁的样子，脸色都变了。
他当初去平安县主婚回来，就吩咐夫人布置一下他们的院子，毕竟是婚房。
毕竟他也觉得自己的儿子在外面成亲，确实是委屈了。
可是现在看着这院子，心里也怀疑夫人是故意的？还是因为身子不适，这才疏忽了？或者是下人阳奉阴违？
不过，他毕竟不是傻子，也不愿意他们母子间有了嫌隙，叹息道：“你娘视你为己出，肯定不是故意怠慢你的，估摸着是她身子不适，这才忽略了你这边的事情。”
裴昶倒是没有落井下石，很淡然的道：“我有记忆起，就是跟着师父四处行走，后来去了边关，也是没有软卧锦被，都已经习惯这样了。”
“不过，现在我已经成家，这里自然是由着她布置了。”
裴明海点头，就和他去了简洁的只有书桌的书房，开始讨论起他现在的对于太子之位的看法。
当然，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大儿子早就和五皇子暗地里勾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