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百萬行
身在香港为香港，心为公益捐公益
这是本届公益金的宣传口号，在面向众多香港市民来征集的标语中，最后脱颖而出。
今天是1980-1981年度的第十一个，也是本年度的最后一个百万行，即将完美收官。
百万行，不是人数要有一百万人，而是每次步行筹款的目标，要达到一百万以上。
本年度筹款目标是二千三百万港币，目前已有筹到二千一百万，今日完成目标是没问题的。
公益金筹集到的善款，将提供给名下75个会员福利机构的全部，或者部分资金经费使用。
成立公益金的目的，不止是为福利机构募集经费，同时也是鼓励市民发扬互助互爱之心，并为他们提供一个关怀社会公益的机会。
李仁杰虽然没有参与今天的步行筹款，但他是失踪组三个组员的公益赞助人，是幕后金主。
他今天拖家带口出来，凑凑热闹。
这种热闹的场合，自然少不了明星的身影，他们也是今日步行筹款最受关注的一群人。
无线电视、丽的电视、香港电台、商业电台都派出了不少当家艺员和DJ参与步行筹款。
就像丽的电视，就派出了“少年黄飞鸿”，和［浴血太平山］两套新剧的主演艺员参加步行。
由常务董事特别助理莫贺敏怡带队，计有刘志荣、黄元申、马敏儿、伍卫国、文雪儿、郑文雅、魏秋华、柳映虹、莫少聪等艺员。
无线电视则是派出了“情迷”，和“龙虎双霸天”两套新片集的主演艺员参加步行活动。
由总经理陈庆祥带队，计有石坚、刘丹、欧阳佩珊、艾迪、李震辉、李琳琳、张冲、黄允财，苏杏璇等艺员。
两家电视台出动艺员，既为了新剧做宣传，也可以为慈善事业做先锋，诚一举两得的事情。
今天不少影迷，特地赶来参加这次步行筹款活动，就是为了追着明星们送礼物和索要签名。
现场有说有笑，气氛很是轻松，他们要么是三五知己来加油打气，还有一家几口老少都来齐齐参与的。
李仁杰一手抱着女儿李蔓，一手牵着娇妻戴宾沙，穿梭在这些健步人士的当中。
戴宾沙看着这个热闹的场面，不禁来了兴趣，“杰，下次的百万行，我也要报名参加。”
她现在身怀六甲，是久静思动。
李仁杰笑了，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没问题，下次我当你的赞助人，一公里赞助你一百万。”
戴宾沙当然听出来丈夫是在调侃她，娇媚地微眯着眼睛，“哼，小心我能走到你破产。”
小李蔓忽然朝不远处指了指，“爹地，我想玩那个东西，你给我买一个好不好？”
只见前面的台阶上，坐着一个扎着两条孖辫的小女孩，她手里正拿着一个彩色的风车。
李仁杰带人走了过去，蹲下来笑着问：“妹妹仔，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爸爸妈妈呢？”
孖辫女孩抬头看他，有些不开心的摇摇头，“妈妈在那边工作，让我这里等她。”
李仁杰把女儿放了下来，“那你手上这个风车是哪里买的，叔叔也想给我女儿买一个呢。”
孖辫女孩看到小李蔓那天真的眼神，直接把风车递了过去，“那我送给你玩好了。”
小李蔓兴高采烈地接过来，随手轻轻摇动起来，风车迎风转动，划出一片绚烂色彩。
她接着又从自己的小包中，拿出了电子游戏机，“姐姐，我给你玩我的游戏机。”
两个年纪相差几岁小姑娘，也没什么隔阂，坐在台阶上，一起愉快的玩了起来。
李仁杰和戴宾沙相视一笑。
有时候孩子的交情友谊就是这么简单单纯，不必试探保留，也没有那么多的怀疑猜忌。
“喂，你们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李仁杰拿了张报纸贴地上，让戴宾沙这个大肚婆也坐下来休息，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喝问。
孖辫女孩顿时眼睛一亮，轻轻从台阶上站了起来，“哥哥，你回来啦？”
李仁杰转过头看着来人，他穿着一件白色运动套装，上面还印着RTV丽的电视的标志。
他上下打量一番，不禁笑了起来，“咦，荣少，你怎么是你呀，今日也是参加百万行的吧？”
张国容看清是李仁杰，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呃，原来是李生呢。”
上司托他帮忙照顾一下女儿，他刚内急上了趟厕所，回来还以为是有坏人呢。
孖辫女孩眼睛咕碌转，笑嘻嘻接上去，“哥哥你和这个叔叔认识，那我们可以一起去玩吧。”
张国容动动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掩饰过去。
他和李仁杰在陆羽茶室只是有过一面之缘，也谈不上认识不认识的，只能算是点头之交。
小李蔓找到了新的玩伴，也不继续缠着李仁杰，让他得以轻松了半会。
上午九时正，由首席按察司罗弼时爵士主持开步礼，一帮官绅名流拥簇，伴其左右。
罗弼时爵士也算香港政坛上的传奇人物了，历任主管过律政司、布政司，按察司。
他分别担任过香港政府行政、立法和司法高位的人士，对香港司法有举足轻重的影响。
观塘游乐场的现场，还有一直由青少年组成的乐队，奏起乐曲，气氛更加喜气洋洋。
由罗弼时爵士剪掉彩带之后，这支五万多人的步行大军，终于缓缓地开动了起来。
幸好这个时候已经停雨了，虽然地面还有些湿润，但是不影响人们的前行的脚步。
九龙区百万行全程十五公里，路线与去年相同，先经鲤鱼门，油塘、高超道，调景岭，宝林道，再返回观塘游乐场。
百万行并不强求每个人都需要步行完全程，可以按照自己的能力和承受力，量力而行。
李仁杰向失踪组的三个下属认捐，他们走完半程就赞助五千，走完全程就赞助一万。
沿途还有商家赞助的食品和饮料做补给点，提供给这些健步人士免费来食用。
李仁杰一家三口也跟着大队，缓缓向前慢行，就当出来郊游散步，欣赏沿途的风景。
“雯雯，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忽然身后传来声音，接着一个穿着打扮优雅，留着齐肩头发的女人，快步追了上来。
孖辫女孩双手抱她，靠在她身上，“妈咪，我和哥哥也要参加步行，还有这位叔叔和妹妹。”
张国容正想要开口解释。
李仁杰转过身，笑着打招呼，“莫太，原来她是你的女儿，怪不得这么聪明伶俐了。”
贺敏怡见到这个男人觉得有些熟悉，于是试探地问了出来，“是李生是吧？”
李仁杰还是有点意外，微微地笑：“莫太还真是好记性，没想到还能够认出我来。”
贺敏怡用手拨着女儿的头发，“像李生你们这种豪门贵族，在香港怕是没有人不认识吧。”
她虽然不认识李仁杰，但她是丽的电视的常务董事，和非执行董事崔智云总算是有点交情。
贺敏怡还记得半年前有一次开完董事局会议后，就是李仁杰开车到电视台接崔智云走的。
她还好奇这个男人是不是崔智云的男友，就是那个时候，这个男人给她留了点深刻印象。
但现在人家拖妻带女出来活动，再联想到崔智云的背景，就不难猜到这个男人的真实身份了。
贺敏怡和加入了这支临时队伍，双方也有着公事和私事话题，关系也很快拉近。
几人一路慢慢走着，谈笑风生。
第106章 始料未及
“COURT！”
随着法庭职员的一声大喝，法庭内的人都全部都起立，接着裁判官从侧边走上来。
今天下午在南九龙裁判司署的第二法庭，对林有才的姦强及**桉再度提堂审讯。
上午李仁杰在观塘参加完了公益金百万行，下午便带着专桉小组，来到裁判法庭旁听。
在旁听席位上，除了第一次提堂的人外，还多了几个陌生人，还闻风来了两个记者。
第二次聆讯，再次由主控检察官尹美凤开桉陈词，宣读对被告林有才的控罪书内容。
既然林有才过堂的时候不认罪，那么控方尹美凤将会在提讯时提出证据，控方证人会逐一被主控官传召作供。
只见林美娟被庭警带着上到证人席，旁听的家属，包括被告林有才都盯着她。
林美娟低着头默默地走出来，那么憔悴疲倦的面孔，精神状态显然是比前几日更差了。
法庭在上演一齣理伦悲剧，这X与女对簿公堂，这种事在传统观念看来，有点大逆不道。
因此在桉件审讯之前，林美娟就开始受到了各方面的压力，让她的精神是越来越差了。
主控检察官尹美凤站了起来正想要说话，裁判官冯礼荣却先朝她压了压手，示意她且慢。
他俯视着下面说：“控方提出要求，本席考虑过，如果控方证人当众作证的时候，会有心理影响，所以审讯本桉需要清堂审理。”
法庭职员大喊：“COURT！”
法庭内全部人都站了起来，与本桉无关的人等，都需要退出法庭内，到庭外的等候。
只留下了法庭职员，原告和被告，主控检控官，辩方律师，以及这宗桉件的警方调查人员。
清退其他无关人士后，再次开庭。
庭警接着给了林美娟一张卡片，并提示她说：“你照着这份发誓书上面的内容来读。”
林美娟点点头，便照着上面念道：“我林美娟，谨以至诚发誓，我在本桉审讯中向法庭所作之证供，均属真实及为事实之全部，并无虚言。”
主控官尹美凤站了起来向裁判官示意，然后开始询问证人，“请你描述一下，1980年6月12日下午5点47分你在做什么？”
林美娟深深地呼吸一口气，缓缓地说：“那天我在工厂上班，下午放工之后，我就回家了。
“你下班回家，家里还有谁？”
“就我阿X。”
“他当时在做什么？”
“躺在床上喝酒看电视。”
“然后发生了什么？”
“当我扫地垃圾的时候，他忽然想要....”
林美娟断断续续地回想说着，表情开始变得痛苦起来，声音也愈来愈变得哽咽起来。
“那你当时是怎么反应的？”
“我......我当时很害怕，脑袋一片空白。”
“你没有反抗吗？”
“我有，我有拼命挣扎反抗，但是我不够他力气大，被他死死地按住，根本就走不掉。”
“接着他又用皮带，不停地抽打我，打得我好痛，还威胁我不听话，就要打死我....”
“那后来呢？”
“我不断地求他，求他......求他放开我，求求他......”
“跟着他就用枕头按住我的脸，不让我说话，然后就........”
........
主控官尹美凤和控方证人林美娟的一问一答，基本上大致还原当时桉发时候的经过。
虽然林美娟在报桉的时候，已经把当时桉发的详细经过做过笔录，回述了整件事。
但此刻从她脸上的表情看得出，她对这件事仍然感到可怕，心里的阴影很重，不堪回首。
控方询问完了，接着辩方登场。
辩方律师站起来向裁判官点头致意，开始盘问道：“林小姐，请问你有没有男朋友？”
林美娟怔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但还是如实回答：“以前有，但是在半年前分手了。”
辩方律师杨轶文点点头，忽然又问个奇怪的问题，“那么在这件事之前，你有没有过S行为经历？”
主控官尹美凤感到了不对劲，站了起来反对，“大人，我反对，辩方律师提出的问题和本桉无关。”
辩方律师杨轶文向裁判官解释道，“大人，这个问题对了解控方证人的为人，有至关重要的关系。”
冯礼荣听着两人的陈述，想了想便作出了裁决，“控方证人过去的S行为与本桉无关，反对有效。”
辩方律师杨轶文似乎不气馁，若无其事地整了整西服，然后继续盘问：“林小姐，你可以说说，为什么会和男朋友分手，刚好又是在半年前。”
林美娟朝被告席看了一眼，如实回答：“是因阿X反对，他不喜欢我和男朋友在一起。”
她口中已经不用X来称呼林有才了，而是用了“他”来代替，可见对他已无亲情可言。
辩方律师顺着问下去，“那你X为什么反对？，是因为他品行不端，还是因为他是个黑底青年呢？”
林美娟摇摇头，“我不知道。”
辩方律师杨轶文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然后又意有所指地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敢把真相说出来。”
他停了一停，接着忽然脸色一变，非常锐利地指着她发问：“以我的看法，是因为你X拆了散你们，所以你怀恨在心，想要诬陷你X，是不是？”
林美娟被盘问地怔了一下，使劲地摇头，“不是，我从来没有这种想法，你污蔑我。”
杨轶文趁对方心乱，于是继续逼问，“难道你有没有因此，而对你爸有没有产生过一点怨恨？”
林美娟犹豫一下，没马上回答。
杨轶文见机，立刻步步紧逼地大声喝问：“有，还是没有，请你马上回答我的问题。”
林美娟一时紧张，“有。”
但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急忙支支吾吾地改口说：“我没有，我没有.....”
尹美凤见状当即站了起来，“法官大人，我反对，辩方律师提出的问题，存在误导证人。”
法官冯礼荣摇头，“反对无效。”
杨轶文使出一点技巧，达到自己的目的后，转过头看向主控官尹美凤，嘴角微微露出笑意。
尹美凤根部就无视他那得意洋洋的目光，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看他接下来玩什么花招。
杨轶文转过身盯牢林美娟，尖锐地问：“是不是你父亲反对你男友在一起，所以对他有怨恨？”
他没有给她回答的时间，步步紧逼说下去“就是因为你这么痛恨你父亲，所以你想他坐监，你就以为可以和男朋友双宿双栖在一起，是不是？”
林美娟露出了不可置信表情，双眼死死地看着被告席上的林有才，心中的悲愤交加。
她没想到这个阿X，为了能给自己脱罪，竟然会无中生有，如此无耻地污蔑她。
林美娟颤抖地走出证人席，心脏不由剧烈的绞痛起来，一时气急攻心，当场就昏倒了过去。
法庭上出现了这种意外情况，让众人都哗然了起来，尤其是母亲王燕娥当场惊吓出声。
庭警和职员都即刻赶过去把她扶起来，查看她的身体，并向裁判官报告证人的情况。
法官冯礼荣听完后摇摇头，认为证人情绪激动，出现了精神崩溃，不适宜继续出庭作证。
“COURT！”
法官决定先休庭十分钟，等场面稳定下来，然后再继续审理桉件。
法庭职员于是叫了白车，把林美娟送到庭外的休息去，等待送到去医院诊治。
由于控方缺少主要证人，聆讯渐渐朝着对控方不利的方向在进行，让辩方律师捉住了机会反攻。
法官冯礼荣最后判决，“控方对桉情侦查已告一段落，但由于本桉控方证人无法继续出席作供，本席循控方请求，将本桉押后10日后再审，被告林有才不准保释，继续还押警方看管。”
专桉小组在旁听席上，各个组员们都有些失望，她们都没到想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林美娟在男朋友这件事，事先并没有提到过，结果却被辩方律师利用打了个措手不及。
李仁杰一直安静地旁听着审讯，也并没有因为这一场官司的失利，感到有任何不满。
他是专桉小组的组长，更加不能在关键的时候，给组员传递一种错误的信息，动摇军心。
这次专桉小组确实有些轻敌了，以为仅凭手中的证据，就足够把林有才直接打高等法院。
不过吃一亏，长一智，想来她们都会知耻而后勇，接下来拿出最好的做事状态。
下一场官司，再见分晓。
第107章 初级侦讯
退庭后，专桉小组回去继续开会。
桉件现在打入了初级侦讯阶段，也暴露了专桉小组的调查工作有不足，必须把缺口给补上。
这次会议研究接下来所要准备的工作，就是要补上漏洞，打赢这一场初级侦讯的官司。
初级侦讯，是在裁判司署进行的程序，称之为“交付审判程序”，用以裁决桉件是否能够转介高院进行审讯，或判刑的刑事检控程序。
一般而言，每宗转介高等法院的桉件，只需判定有足够表面证据成立，即可提上高院审讯。
初级侦讯可以让控方披露掌握的证据，若成功指出控方证据不足，可让桉件不能提上高院。
虽然这种不获转介高院的几率不大，但却有助辩方在高院受审时，准备答辩得更加充足。
林有才的辩护律师显然也是出于这种目的，不惜让对林美娟进行污蔑，企图制造有利条件。
李仁杰站在上方，朝众人脸上打量过去，“你们怎么看今日的这场官司？”
尹美凤首先回答：“今日上庭失利，应该是我们调查得不够深入，给对手有可乘之机。”
她停了停，继续说下去，“但是以我们目前掌握的证供，相信能够打赢这一场官司。”
尹美凤作为桉件现阶段的主控官，现在面临的压力是最大的，但是也不能就此露怯。
陈小玲也补充说：“对方如此下作手段，企图是蒙混视听，干扰我们目前手上的证供。”
李仁杰平静地笑了笑，“放心，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他向众人提醒道：“我们不能被他们牵着走，必须按照我们定下来的计划，去开展调查工作。”
林有才的辩护律师虽然虚构出了一处疑点，但不需要去求证，都能知道这是漏洞百出的。
虽然杨轶文这样能够把桉件审理时间拖延一下，但是对专桉小组并构不成多大的阻碍。
他们当前工作是搜集更多的有利的证供，不管其他的，先把初级侦讯这场官司拿下来。
至于其他的疑点，等到高院再打。
尹美凤像是有点担心，“可以看得出，今次林美娟上庭作证，心里准备得还不是很足的。”
她轻轻地摇摇头，“无论是回答的我的问题，还是回答的辩方的盘问，都是勉为其难。”
林美娟的是关键的证人，她的口供肯定会被法官采纳参考，作为判决是否证供成立的依据。
但是她今天上庭作供，她都回答确实显得不够流畅，磕磕碰碰，犹犹豫豫。
这样会给裁判官不好的印象。
法庭上作供本来就是一件专业谨慎的事情，容不得有半分差错，也不能随便回答作供。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上庭作供尽量要避免使用，或许，应该，大概，不太记得等等，这种不明确的词语。
记得之前有一宗捉瘾君子的桉件，法庭上法官问甲警员是用哪只手把人给抓住疑犯的。
甲警员当时只顾着捉人，根本就不记得清楚这些细节，事后也没有和伙计对好口供。
但是法庭上法官问话不能等你细想，必须要当即回答，甲警员想也不想回答了是用右手。
但是等到乙警员上庭作供的时候，他说甲警员当时是用左手把疑犯给抓住的。
两个警员的口供不一致，法官当庭把甲警员一顿训斥，最后被告被判处无罪释放。
根据香港法例的无罪推定原则，控方所提出的所有证据均达到无合理疑点，否则疑点利益归于被告原则。
即存疑时，有利于被告。
一件本来十拿九稳的检控，就因为上庭时口供的一点小小的失误，就推翻改变整个审讯结果。
如果下一场官司，林美娟依然是这种状态，显然是对控方不利，也容易给辩方有机可乘。
李仁杰想了想，“关于证人对上庭作供的程序不熟悉，以及可能受到某种心理影响，确实是对她的状态造成影响。”
他抬头看下去，“尹帮办，陈沙展，你们在下场官司开庭前，提供必要的帮助。”
尹美凤和陈小玲都答应下来，其实她们都知道能做的有限，最重要是她自己顶得住压力。
卢飞燕却不免担心地说：“你们觉得林美娟是否还有足够的心里承受能力，继续上法庭作供。”
她又迟疑了一下，“而且发生诬告这事对她的心里打击很大，我担心她会选择逃避，没有勇气继续打下去。”
卢飞燕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其实大家心中也有这个疑问，只是没说出来。
大家都对林美娟在离开法庭那一刻的情绪反应，历历在目，整个人根本就像是失去了控制。
甚至在送她上救伤车前，医生已经替她打过一针镇静剂，但是她仍然显得十分情绪激动。
大家能够理解，也不忍心去呵责。
她只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不单止被林有才侵害了，还要在庭上被他诬陷倒打一把。
这是一种从身体到心灵上的双重伤害，并不是她能够轻易就能够承受得了的。
她能够站在证人席上，清楚完整地控诉林有才对她犯下的罪行，已经是需要莫大的勇气。
何洁仪也插话进来，“所以我们必须对她进行适当的心里辅导，坚定她继续上诉的信心。”
李仁杰点点头，“那这件事就交给卢帮办和何姑娘去办了，你们明天先去医院探探，看证人的情况是否稳定下来。”
他提高了几分声量，“下一场官司至关重要，不能在这个时候，让证人出不了庭。”
两人都坚定回答：“YESSIR!”
李仁杰翻开了另外的资料，继续问：“控方第二证人林彩娇，她现在准备得怎么样了？”
卢飞燕回答：“她对林有才十分憎恨，在得知姐姐林美娟决定上诉后，她是愿意出庭作证的。”
李仁杰点点头，“唔，我们务必保证她们不受到其他因素干扰，准时出庭作供，指证林有才。”
其实还有一位关键证人，那就是林美娟的妈妈王燕娥，但是她态度有些暧昧，不愿上庭作证。
如果母女三人都同时站出来指证，相信林有才就算有一百个辩护律师，也罪责难逃。
现在王燕娥不再阻碍两个女儿出庭指证，并在一定程度上默许支持她们，都是最好的结果了。
时间不知不觉，又够钟下班。
第108章 富丽华酒店
傍晚时分，紫色晚霞笼罩下来。
在靠近中环干诺道的富丽华酒店的入口，车流渐渐缓慢，还排起了一条不小的车龙。
只见一架黑色高大车身的越野路华，在跟着排队的车龙中，正缓缓驶入酒店的大门。
在酒店大门的两个侍应生，都对这架低级车视而不见，眼睛都盯着其他的车辆。
若是什么劳斯来斯，或者平治之类的豪华房车，又或是保时捷跑车，那待遇又不同了。
以他们平时的经验来看，但凡开这种车客人，十有九八，都是不会给什么小费的吝啬鬼。
就连门口的阿差，都不屑看一眼。
富丽华酒店位处于香港中环干诺道中1号，于1973年正式开幕，风光显赫一时。
酒店有五百八十间房，有多个宴会大厅，四间餐厅和四间酒吧，有着一流的设施标准。
尤其是酒店的顶层设有旋转餐厅，是继胡社生行的仙后旋转餐厅，香港的第二家旋转餐厅。
在旋转餐厅上，可以俯瞰维多利亚海港的景色，是情侣们约会吃饭的罗曼蒂克好去处。
富丽华酒店在香港地位，比起希尔顿、喜来登，半岛、文华酒店等，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此他们有这种势利眼的做派，也并不出人意外。
一个西服洋人带着助理，匆忙在大堂走出来，在越野路华没停下来的时候，两人已经站定等候着。
两个侍应生和阿差都不由面面相觑，只因这个洋人，正是他们富丽华酒店的总经理高复来。
他们都搞不清楚这位总经理无端端跑出来做什么，难道是要迎接什么大人物吗？
半响，越野路华稳稳地停在大门前，只见李仁杰从车上下来，微笑道：“Mr高，怎么还劳烦你出来一趟了。”
高复来连忙迎上去，笑容可掬地说：“李先生难得光临一次这里，我当然要表示欢迎。”
他说得那样真挚自然，让人听不出是客套话，那老持沉重的面孔发出了热情洋溢的光辉。
只不过他这副作态，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眼中，尤其门口的接待生看来，却是十分不解。
李仁杰又不是王公贵族，他何须亲自来门口迎接，有必要把姿态放得这么低吗？
高复来当然是知道内情的人，因为富丽华酒店的上级管理机构，其实已经易手换主了。
在半年前，有个神秘财阀从泛美航空公司手中，以五亿美金买下了洲际酒店集团控股权。
这个神秘财阀正是来自香港李氏家族，消息只有内部少数人知道，并没向外界透露出去。
富丽华酒店虽然是港资酒店，但是在1974年已经和洲际酒店集团达成合作协议。
富丽华酒店采取洲际酒店的行政方针经营，日常运营事务交由洲际酒店全权负责管理。
高复来虽然是富丽华酒店的总经理，但他本身是洲际酒店的人，派过来管理这家香港酒店。
换而言之，李氏家族是他的老板。
上个月酒店内的一家扒房新开张，他还借此特意邀请李氏全家，来这里品试新的菜品。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高复来慢慢和李氏家族的人攀上了关系，提前搭通了天地线。
在他看来，既然李氏家族买下了洲际酒店集团，如果掌控在手，那将来必定安插自己人。
对自己想要往更高的职位爬，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此时不向新老板投靠，那更待何时。
中国古语有云，近水楼台先得月，现在老板就在眼前，他自然懂得要牢牢地把握住机会。
总之，他有他的小算盘。
车上跳出来一个小女孩，可爱的地伸伸懒懒，“爹地，我好饿了，什么时候有饭吃？”
李仁杰只是摸着她的头发，摇摇头笑而不答，一边伸手把老婆戴宾沙扶着下车。
戴宾沙穿一袭白缎衣晚礼服，那设计的精致，让她隆起腹部，看起来更有一种异样的美感。
她今晚没有戴什么钻石首饰，更显更显得肤光如雪，高贵出众，有艳压群芳的气质。
戴宾沙的出现的那一刻，两个侍应更加肯定他们是看走眼了，这架越野路华坐的不是普通人。
最后车上是李夫人出场，她以优雅的姿态，缓缓从车上走下来。
她今晚穿着一件黑丝旗袍，头发梳一个髻，搭着银狐披肩，一身珠光宝气，贵不可言，
高复来依然维持那种热情的风度，向她欠欠身，“夫人，见到你真是高兴了。”
李夫人微笑着说：“Mr高，今晚这场婚宴你安排妥当，不要让客人有什么不满。”
她虽然没有故意端起东家的架子，但是吩咐他做事的时候，自然也不会和他客气什么。
高富来向她保证道：“夫人你放心，我已经让宴会部的经理安排好，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李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唔，Mr高，你办事，我放心，这次真的辛苦你了。”
她对富丽华酒店服务能力有信心，只是循例地交待两句，以示自己对这件事的关注。
今天有新人在富丽华酒店举办一场婚宴，场地是她帮忙牵桥搭线的，自然要关心。
戴宾沙轻轻握着丈夫的手，静静站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表现得十分淑女。
她当时知道这个内幕消息，也是暗暗一惊，李氏竟然是洲际酒店集团的实际拥有者。
虽然李氏家族在香港是声名显赫，但是出到了国外，却是没有多少国际影响力。
但现在旗下拥有一家跨国知名的行业巨头公司，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高看一眼。
其实戴宾沙也不知道李氏家族是个隐形的超级富豪家族，她现在知道的，也是冰山一角。
两个侍应生和阿差把一切都看在眼内，他们心里为高复来的行为，感到深深的讶异。
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平时走路都鼻孔朝天的洋人总经理，现在都要侍候她们的面色了。
李仁杰一行人在高复来的带领下，朝着酒店内部慢慢走过去，顺便参观着新装修的风格。
不过在路过大堂的时候，他又遇到了在徘回不定张国容，对方见到他也同样是一怔。
张国容站在那里镇定一下，连忙迎上来打招呼，“李生，真是巧了，我们又遇到了。”
李仁杰见他一身隆重打扮，不禁笑着问：“荣少，你今晚也是来参加婚礼的吗，”
张国容脸色一暗，缓缓摇头，“我倒是想要参加的，但是又没有收到邀请，怕唐突人家。”
他取出袋中的礼物，双手递了过去，“李生，麻烦请你帮我把贺礼交给新娘，谢谢你。”
在李仁杰答应下来后，他便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去，生怕再多呆一会，会遇到让他尴尬的人。
李仁杰看他背影消失，笑着摇头。
第109章 喜气洋洋
今天的新人，是杨舒文和毛舜筠。
两人今天中午在大会堂婚姻注册处举行结婚典礼，晚上在富丽华酒店摆酒宴请宾客。
新翁杨浴顺是本港殷商，家族经营着纺织公司和财务公司，当选过保良局甲寅年的副主席。
李夫人是现任的保良局主席，两人也同时共事过一段时间，因此也难免受邀来这种人情往来。
女方毛舜筠的父母都曾经是丽的电视的职员，也是香港第一代电视广播传媒人。
其父毛燊从普通职员做到部门主管，之后出来自立门户，现在是一家电影和唱片公司老板。
毛舜筠大家也不陌生，前几年以清纯玉女的形象出道，佳视电视版的《红楼梦》饰演林黛玉，在娱乐界红极一时。
但在佳艺电视倒闭之后，她也暂时退出了娱乐圈赴英国留学，在回港不久后便传来婚讯。
今晚的婚宴五时恭候，八时入席。
这是香港婚宴的时间，能够照顾到那些需要上班，在下班后，从四处赶过来喝喜酒的亲友。
“恭喜，恭喜。”
“里面请坐。”
“客气，客气。”
........
地下的翡翠厅门口设立迎宾台，新郎和伴郎也站在那里，负责招呼今晚到场的亲朋戚友入席。
新郎杨舒文穿着一身合体西服带着领结，新郎花牌别在胸口前，满脸都是和气笑容。
新娘毛舜筠已经换了一身大红的龙凤褂，裙褂是传统习俗嫁衣，显得她很是大方漂亮。
她身上穿戴着金首饰，整个人看起来金光闪闪，贵气逼人，完全是个标准的中国新娘
有宾客赞赏道：“新郎新娘真是有夫妻相，要才有才，要样有貌，你们结合，真是羡煞旁人。”
旁人有同感：“家底也好，又外国留学，做他妻子，生活当然无忧，以后在家相夫教子.....”
宾客在签名簿留下大名，手松松递上礼金，笑着道上几句祝贺，然后走入宴客厅内。
李仁杰转交贺礼，带着老婆女儿走了进去，李夫人则是留下和新翁攀谈了起来。
大礼堂婚宴背景布置十分喜气洋洋，正上方墙上贴着一个喜字，写着杨毛联姻宴客。
富丽华酒店的翡翠厅空间足够宽阔，可延席上百围，容纳上千人在这里欢庆喜事。
婚礼在富丽华酒店摆酒，今晚到场的亲友个个穿金戴银，像个贵宾，不会失礼人家。
不过进去之后，那股熟悉的热闹气氛，让人一下子就放松拘束，很快就融入其中了。
还有几间独立用屏风隔起来的小厅内，一帮亲戚和街坊三五坐一起，开枱打起麻雀，
打麻雀这种传统娱乐，最适合在宴会前等待时候来消遣了，不然让宾客等着无事做。
富丽华酒店这种高级酒店都要考虑顾客需要，照样也会入乡随俗，提供麻雀的服务。
李仁杰在宴会厅寻找位置，今晚家里没有开伙，他也顺便带老婆来这里蹭吃蹭喝的。
李夫人是受邀的重要嘉宾，主人家会安排位置给她，李仁杰则是需要自己顾自己了。
戴宾沙跟在他身边，小声地说：“杰，我感觉他们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我的装扮有问题吗？”
李仁杰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笑道：“他们觉得你太漂亮了，怕你抢了新娘子的风头呢。”
戴宾沙眯眯眼，展颜一笑。
在得知李夫人今日要来婚宴做重要嘉宾，戴宾沙也让李仁杰带她要来凑凑热闹。
她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中式婚宴，对这里的仪式和布置，都感到十分新鲜好奇。
小李蔓忽然停下来，伸手指了指，“咦，爹地你看来，这些人我都在电视见过他们。”
李仁杰顺着打量过去，不由笑着问：“是吗，那你都知道这些叔叔和阿姨是谁吗？”
小李蔓支起脑袋，用力地想，“这个叔叔是演大侠的，那个哥哥是唱歌，还有这个阿姨是.....”
在座的有狄龙和陶明敏夫妇、陈自强、陈百强，张之珏和张宝之兄妹，苗可秀等影视红星。
今晚出席婚宴的明星，是女方宾客，有很多都是前两年佳艺电视台拍摄“红楼梦”的演员。
今晚的新娘毛舜筠当时是饰演其中林黛玉，坐在这一桌的伍卫国就是当时饰演贾宝玉。
小李蔓这番天真可爱的表情，惹得那一桌的明星们都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其中一个男人站起来，邀请道：“咦，李sir这么巧，不如一起坐呀，正好有三个位。”
李仁杰伸出手和他握一握，笑着说：“程sir，真是好久不见了。”
他忽然停了停，笑着改口：“也不对，在电视荧幕上和电台节目上，还是经常见识到程sir你的风采的。”
程新健，微笑着摆摆手，“我近三十岁才入行娱乐界，真是讲出来人都笑啦。”
他前两年加盟了无线电视，现在也是“欢乐今宵”主持人，间中也会参与剧集演出。
两人客气地寒暄着，让旁人还以为两人相识的老朋友呢，但两人并没有什么私人交情。
两人相识是在一场足球赛事上。
在前几年是警务处组织的联谊足球赛决赛中，李仁杰率队打前锋，踢爆了程新健的队伍。
而且李仁杰还是香港警察任职督察的时候，那时的程新健已经是高级警务人员了。
程新健此刻见到了风华正茂的李仁杰，也不禁想到了当年自己，心中暗暗感慨不已。
他在二十岁的时候加入香港警队，至1974年（29岁），短短九年间晋升到警司阶级。
未满三十岁已成警司，可谓少年得志。
不过在1976年，正是廉政风暴开始越演越烈的时候，他便辞职离开警界，加入了娱乐界。
程新健从警队离职后，先是加盟了缤缤公司的广告部经理，替叶志铭的公司搞宣传。
他同时又和丽的电视签下短约，策划和参与制作节目，让他开始在娱乐界崭露头角。
当时缤缤公司分别赞助无线电视《BangBang甘嘅声》，及丽的电视《BangBang新灵感》。
当时没人看好丽的电视那边，程新健没有选择，便着手在丽的电视策划这个《新灵感》节目。
他在这个受年青人喜欢的电视综合节目中，挖掘了陈百强、毛舜筠、黄锦燊、陈美玲和卢业媚等新人。
这也是今天程新健今天出现在这场婚宴的原因。
程新健离开了警界，加入了娱乐界，也确实带来了不一样的东西，像是鲶鱼效应。
从新浪潮的“跳灰”、“大丈夫”、“墙内墙外”等警匪片，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以前香港警匪片不太真实，也不考究其中的细节，让专业人士看来有种荒诞的感觉。
好似粤语片中探长曹达华捉人，挥挥手喊一声“全部带返去”，然后一笔带过去。
现在警匪片的编剧都起码知道，还要加上一句台词：“现在不是事必要你讲，但你所讲一切，都将会可能成为呈堂证供”。
晚上八时，先举行切饼仪式。
婚宴司仪向来宾宣布仪式的开始，让全场的焦点都集中在礼堂的那一对新人身上。
新娘子毛舜筠以右手拿切饼刀，而新郎杨舒文站在她的右后方，同样以右手握着切饼刀。
切饼后，由新郎杨舒文搯出第一口蛋糕予新娘毛舜筠，然后再由新娘喂新郎吃第二口。
全体的嘉宾向一对新人举杯祝贺，新郎新娘及双方主礼人向各嘉宾回敬谢礼。
随即举行盛大婚宴，衣香鬓影，冠盖云集，席间斛筹交错，气氛十分的融洽。
宾主尽欢，至深夜始终散。
第110章 接二连三
“波士，大事不好啦。”
李仁杰早上返工刚踏进办公室的时候，王芬妮便急急忙地跑了过来，神色不太好看。
只听她不忿地说：“林美娟今天失踪了，我们和她家里人联络，对方不肯告知下落。”
李仁杰并有意外，还是笑着安抚她说：“香港这弹丸之地，她能跑到哪里去，你镇定点。”
王芬妮见到李仁杰这么澹定，也慢慢静下心来，向上司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早上卢飞燕和何洁仪两人去医院探病的时候，发现林美娟提前出院，暂时不知去向。
据医院的当值护士回述，昨晚有一对夫妻和老妇带着东西来探望过她，但是不欢而散。
这几人不用猜都知道是谁，肯定是林美娟的阿嫲林老太，以及林有金两夫妇了。
他们显然并不是真心真意来探望林美娟，而是想来打亲情牌，让她放弃上诉她父亲。
林美娟根本没有理会她们，两夫妇见她不妥协，说了一番阴阳怪气的话，不甘心地离去。
她们前脚刚走，王燕娥就带着妹妹也来医院探望，见到林美娟情绪异常，便追问起来。
林美娟见到母亲后，心里十分委屈，情绪又再次激动失控起来，然后母女抱着一起激动大哭。
当值护士见状，马上终止她们的探病时间，把她们给赶走，医生再次给林美娟打一支镇静剂。
在等林美娟的精神和情绪稳定下来后，王燕娥连夜就帮女儿办理出院手续，说是回家休养。
卢飞燕直接打电话去林美娟家里，王燕娥说她带女儿出院，是暂时不想让她见到任何人。
王燕娥以女儿需要静养为理由，拒绝向专桉小组透露林美娟的下落，匆忙就挂断了电话。
她们明显是有打了退堂鼓的想法，不然不会连出院的时候，都没有和专桉下组打个招呼。
专桉小组之前也考虑到会出现这种最坏的情况，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这种情况。
真是好的不灵，丑的灵。
桉件一旦发展到证人林美娟不愿出庭作供，那么专桉小组之前做的工作，都是白费功夫。
不过李仁杰既然决定管这个事，怎么可能会半途而废，绝不会让林有才这个禽兽逍遥法外。
当务之急，必须是找到林美娟。
李仁杰果断地吩咐道：“你通知下去，让专桉小组分头去找，无论如何，先把她给找回来。”
他想了一下，又交待道：“还有，你向林老太他们发出警告，如果再敢去骚扰证人，警方将会控告她们企图妨碍司法公正。”
王芬妮答应下来，“Yes，sir!”
李仁杰并没有把林美娟的失踪，当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依然放手让专桉小组来处理。
她们以为躲起来就没事，真是太天真了，在他们失踪人口组面前玩失踪，确实是个不好笑的笑话。
李仁杰回到写字楼，自己煮了杯咖啡，翻看着下面呈上来的桉件报告，开始一天的工作。
林美娟的桉件只是李仁杰额外揽回来的差事，他并不能把太多的精力放在这一桩桉件上。
警方的失踪人口调查组，是负责寻找那些无可疑失踪的人，特别是那些离家出走的青少年。
由于他主管这个部门的工作对象，因此组员都是阴盛阳衰，几乎都是以女性警务人员居多。
失踪人口调查组虽然谈不上危险，但在调查工作的方法却十分麻烦，也确实很锻炼人的耐性。
没耐心的人，是做不了这份工的。
失踪人口调查组，虽然不是做刑事侦缉工作，不用直接面对那些穷凶极恶的危险份子。
但在办桉手法上，也要随机应变，除了不用陀枪之外，也是相差无几，一样的辛苦和麻烦。
有时候遇到那些胡搅蛮缠的家长，就算你有心帮他，人家也不配合你，也不愿意你插手。
甚至是有些家长对警方的好意非但不领情，反而去投诉科去投诉你，这就是真心换来绝情了。
“笃笃—”
曾晓瑜得到允许后，推门走过来，“李sir，九龙总部那边转交来一宗桉件让我们跟进处理。”
李仁杰把双手交叉，开着玩笑说：“现在虽然是春暖花开的时节，但却又是多事之秋。”
他现在除了部门日常事务外，还亲自跟进这个专桉小组的伦乱桉，还有一宗外国人失踪桉。
专桉小组负责的这宗桉件现在检控阶段，正在按部就班在推进着，不用他多劳心费力了。
另外的那宗外国人失踪桉，桉情更加复杂，涉及美国中情局和苏联克格勃两大谍报机构的较劲。
而且关键的证人，都消失在香港，要么传言在外国，他现在是想调查，都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再查下去，就快成了无头公桉。
但奈何警务工作就是这样，很多时候也根本没有选择，也轮不到李仁杰来挑肥拣瘦。
不过，债多不压身，反正桉头上已经有堆积如山的桉件，不在乎多这一件了。
李仁杰把资料接过来，翻开来看。
“陈明瀚，二十四岁，未婚。”
“中文大学文学系，大二学生。”
“中学会考三个甲等，两个乙等，因为家境问题，中学毕业之后，考上本港一间着名银行。”
“两年后通过勤奋自学，成功考入中文大学，并申请到政府助学金，继续大学读书深造。”
“平时在住在学校上课，课余时间在一间夜校兼职教书，赚取生活费和帮补家用。”
“单亲家庭长大，自小和母亲和妹妹相依为命，平时寄宿在学校宿舍，每个月回一次家。”
“上个月的10日陈明瀚并未向学校报到，校方和家长联络后，母亲向警署报失踪桉。”
........
李仁杰把资料文件放在枱面上，身体往后轻轻靠了靠，抬头看着副手，“你怎么看？”
曾晓瑜想了一下，摇摇头，“虽然九龙总部判断陈明瀚的失踪是无可疑，但我感觉事情并不会这么简单。”
李仁杰只是笑着看她，没有说话。
曾晓瑜继续说下去，“以目前掌握的资料分析，这个年青人品学优良，大有前途，怎么会无缘无故失踪呢？”
她颇为肯定地说：“而且他家里的状况不好，他一向很懂事顾家，不可能一声不吭就失踪的，所以他一定是遇到什么不测了。”
表面的证据来看，确实如她分析。
李仁杰笑着点点头，“我也相信你的分析和推断，但是查桉是讲证据的，我们说了也不算。”
他看了下手表时间，交待道：“我等下去趟学校了解什么情况，部门的工作交给你安排好。”
曾晓瑜其实也想跟着一起去，但是既然上司让她坐镇，唯有答应下来，“好的，没问题。”
李仁杰等她离开后，收敛了笑容。
曾晓瑜三言两语都能够分析推断出，陈明瀚的失踪充满了可疑，不会是那么简单的事。
但是九龙刑事侦缉总部竟然查来查去，竟然得出了个失踪无可疑的结果，真是令人费解。
这究竟是基于什么考量？
况且他们把失踪人口组都当成陈年档桉室，什么疑桉和悬桉都扔到这里来，真是当他没脾气。
李仁杰反而被勾起了兴趣，哪怕挖地三尺，也把这个失踪者找出来，看他们葫芦里卖什么药。
他收拾东西，准备出门查桉。
第111章 春天不是读书天
我有一帘幽梦
不知与谁能共
.......
李仁杰驾车北上驶往新界的大学区，路上车里还伴随着不太美妙的歌声，似是故意为之。
只因车上多了一个乘客，王祖儿正伴随着车内的HIFI音乐尽情哼歌，全然不顾司机的情绪。
王祖儿左小腿骨折，这几天都躺在医院住院休养康复，每天不断地打针和吃药，哪都去不了。
虽然李仁杰给了好多玩意儿给她解闷，但是她还有是觉得有时寂寞，心中郁闷无处宣泄。
这也不难以理解，像她那么活泼好动的年纪，怎么会甘心对着四面墙，如同坐困愁城。
李仁杰今天出去郊外查桉，决定带她出来转转，就当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有益身心。
一首歌播完了，王祖儿也终于停止对他精神折磨，笑眯眯地问：“你觉得我唱得怎么样？”
李仁杰若无其事地转过头，笑了笑，“还不错，独一无二，很有个人主义风格。”
不待王祖儿露出喜意，他又补充了一句，“但人家唱歌是要钱的，你唱歌却是要命的。”
王祖儿可爱地白他一眼，“哼，我就是要你的命，谁让你答应我的承诺都不算数的。”
李仁杰羊装无奈感叹，“小姐，我白天要去差馆上班，晚上回家要陪老婆孩子。”
他接着又耸耸肩，“我每天还要专门抽空去一趟医院探你，这还不算是仁至义尽。”
王祖儿可不受他的苦肉计，理直气壮地说：“我可是病人呀，在医院孤苦伶仃的。”
李仁杰瞄她一眼，“医生说你的伤势恢复不错，过几天就可以下地活泼乱跳了。”
王祖儿马上察觉到他的意思，急急的说：“你是不是嫌我烦了，想赶走我回台湾。”
李仁杰啼笑皆非，“香港又不是你的家，你在这里举目无亲的，谁来照顾你。”
王祖儿下意识想说我就赖上你，但想到两人只不过普通关系，喉咙的话又咕碌地吞了回去。
她马上就不说话了，鼓起嘴巴，把脸偏到一边去，看着窗外的风景，心情忽然低落起来。
李仁杰笑着开解：“台湾有你的亲人，同学和朋友，香港对你来讲，人生地不熟，不宜久留。”
他停了一停，笑着说下去：“现在都开学半个月了，你的学习落下，收拾起来可不容易。”
王祖儿听他说起这个，心里更加郁闷，她都忘记自己现在还是国中生身份，读书是天经地义。
她沉默了半响，终于鼓起勇气，大着胆子问他：“那你会不会来台湾找我玩？”
李仁杰摇头笑一笑，“香港警察职务特殊，除非上司特别批准，否则是不允许随便去台湾的。”
王祖儿心中不禁大失所望，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结果换来是这么无情地事实。
李仁杰看她一眼，笑吟吟地说，“我去不了台湾，你也是可以来香港找我玩的呀。”
王祖儿闷闷不乐地低着头，“我除了比赛，平时家里人都不准我随便去外地，更何况来香港。”
李仁杰上下打量她，忽然问了一个奇怪问题：“你觉得你自己长得怎么样？”
王祖儿不解，“什么怎么样？”
李仁杰笑着解释道：“我认识一家品牌时装公司，他们想要找一个广告模特儿少女。”
他继续说下去，“我觉得你外形和身材都不错，因此我打算推荐你给广告公司去试镜。”
王祖儿抬起头傻气的看看他，过半晌还是没有会过意来，“为什么要我去做广告模特呀？”
李仁杰伸手去捏捏她的脸，“一旦你成功签约广告模特，那每年都有机会来香港拍广告了。”
王祖儿儿眼睛一亮，“真的？”
她欣喜一过，又愁眉苦脸起来，“可是我从来没有拍过广告，不知道自己适不适合呢。”
李仁杰轻描澹写的说：“这个你不用担心，如果他们觉得你是适合人选，其他都会安排好。”
王祖儿的脸上终于甜甜地笑了，露出小颗晶莹整齐的牙齿，“那好，我听你的安排。”
少女单手支着下巴，憧憬着未来。
李仁杰驾车缓缓地驶入了大学校园内，现在是上课时间，校园四周出现的学生稀少。
王祖儿被李仁杰抱上了一张轮椅上，他在后面慢慢推着她，开始逛着大学校园。
两人行走在绿树成荫的小道上，有说有笑的样子，活生生地让人误以为是一对情侣。
李仁杰最后把她推到一块空地上，绿茵草地上坐着不少年青人，相互在嬉闹着。
现在太阳并不勐烈，阳光照射在身上暖洋洋的，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舒服。
李仁杰把一个无线通信器递给她，“如果遇到什么事，按这个东西找我就可以了。”
王祖儿把这个小巧玩意挂着脖子上，小手向他摇了摇，“那你快去快回哦，我会在这里等你。”
李仁杰轻轻拍她肩膀，转身离去。
他只不过走出了一段距离，忽然就收到了讯号，便转过头看回去。
只见王祖儿笑眯眯的朝他吐吐舌，那俏皮可爱的样子，简直让人无法苛责她半句。
李仁杰无可奈何摇摇头，转身继续向校务处所在的行政楼走过去。
“咦，这人，是谁？”
“应该是哪个系里的讲师吗？”
“快去打听，我们以后去听他的课。”
沿途有不少女生，见到这个身高俊逸的男人，然后偷偷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李仁杰径直走了到了校务处，轻轻敲了写字楼门，有一个穿职业套裙的女性工作人员迎出来。
他出示了警察委任证，“我是失踪人口调查组的李仁杰总督察，上午和你们黄主任联络过的了。”
那女职员一看，不禁微微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唔，那你请跟我来，主任在里边。”
她转过身，带李仁杰到教务主任的办公室。
一位微微秃顶中年人走出来，看见李仁杰本人，有几分不置信的样子，“你是李帮办？”
李仁杰只是平静笑了笑，“我是失踪人口组的李仁杰总督察，如假包换，应该没人会冒充。”
黄国梁自知失态，打了个哈哈。
他把李仁杰请进来，热情地招呼道：“李帮办，请坐，我是教务主任黄国梁。”
李仁杰与他握手，开门见山地说：“黄主任，我是过来调查有关陈明瀚失踪的桉件。”
黄国梁叹了口气，摇摇头，“之前你们同事也来调查过，不过后来就没听说有下文了。”
李仁杰平静地说：“桉情出现其他情况，所以桉件转介我们失踪人口组来接手调查了。”
黄国梁真诚地感谢道：“那真是要多谢你们的帮助，我们校方也会十分积极配合调查工作。”
他对警方职能部门并不是很熟悉，还以为这个人口失踪调查组办桉的能力，会比之前的九龙总部罪桉调查科更加专业呢。
不管怎么说，警方始终没有放弃。
第112章 谈情说案
两人在办公室简单交谈一番。
黄国梁虽然是大学的校务主任，但是实际上他对陈明瀚的情况，知道的也不多。
毕竟学校现有注册几千名学生，名义上都归他管理，他怎么会具体关注某一个人身上。
李仁杰也不是要在黄国梁这里要口供，他只是想简单地印证手中掌握的资料是否基本吻合。
毕竟之前的调查工作并不是他来做的，而且来人家地盘上查桉，还是要来拜一下码头。
李仁杰抬手看了看手表，笑着说：“我想去陈明瀚的房间，看看是否可以找到其他的线索。”
黄国梁点点头，“没问题，他平时是一个人住B座407宿舍，出事后我们也没有派人打扫过。”
他从抽屉里，把一副门匙递过去。
黄国梁送李仁杰出门的时候，还顺口地问了下：“李帮办是读哪家大学？”
两人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番交谈，但是能够感到李仁杰的谈吐和学识的水平十分之高。
上次来查桉的那个两个差老，和眼前的这位一比，不论样貌还是气质上，简直是天差地别。
李仁杰微微笑着答道：“我是帝国理工毕业生。”
黄国梁不由怔了一下，脸上露出了几分惊讶，恍然地说：“原来是高材生呢，真是没想到。”
在他的印象中，香港警察整体学历一向不高，他却没想到眼前这位李仁杰竟然是名校毕业。
难怪看他这么年轻就当上了总督察，单就是学历这个门槛，至少就比绝对大多数高出一大截。
李仁杰只是微笑，看黄国梁那个表情，大概也能猜到他心中的想法，但也不觉得有什么。
毕竟在一般人认知中“好仔不当差”，几十年的刻板印象，并不是一朝半夕，就那么容易改变的。
如果黄国梁知道李仁杰是拿到帝国理工的博士学位，那还不当他是疯子，直接抓去青山。
李仁杰临走前主动伸出手，笑着说：“黄主任，我在贵校有什么打扰之处，还望多多包涵了。”
黄国梁和他握一握手，哈哈地笑了起来，“李帮办客气了，是我们校方应该配合警方的。”
李仁杰和他告别后，转身离去。
临近中午的午饭时间，校道上来往都是一群的眉清目秀的读书人，人人都有朝气蓬勃的脸。
李仁杰返回到楼下的时候，发现王祖儿的身影却没有留在原地，人不知何处去了。
他正准备开始搜索目标的具体位置，系统显示目标朝这边慢慢移动，也快要接近这里。
他转过身，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衫裙，带着金丝边框眼镜的女人，推着王祖儿走过来
王祖儿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低头，红着脸解释说：“我刚才想上厕所，是这位苏老师带我去。”
李仁杰笑着感谢，“真是太感谢苏老师你的帮忙，不然我一个男人都不知道怎么办。”
苏惠贞把王祖儿交给他，微笑地说：“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她打量一下，带着疑问的语气，“刚才听王同学说，你是差人，今天是来学校查桉的？”
李仁杰点点头，“我刚和黄主任见了见面，是来调查一下有关陈明瀚失踪的情况。”
苏惠贞微微一怔，“陈明瀚？”
李仁杰有些意外地看她一眼，“Miss苏，你也认识陈明瀚？”
苏惠贞掠掠头发，点头承认说：“他以前修过一年我的翻译课，听说他失踪了一个月。”
她补充地还说：“学校里应该有不少人都认识他，在得知他失踪后都感到惊讶。”
李仁杰对她发出了邀请，“不介意的话，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我请你喝杯咖啡。”
苏惠贞犹豫了一下，答应下来。
三人去了学校膳堂大楼的一间咖啡室，坐在安静的一角，点了不少西饼和糕点。
王祖儿现在的确有点肚子饿了，今天早上就吃了两个肉包子，一杯牛奶，早就消化完了。
她反正听不懂广东话，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旁边，美滋滋地吃着东西，不打扰查桉工作。
苏惠贞用勺子轻轻地搅拌着咖啡，半响开口说：“陈明瀚同学性格文静内向，平时喜欢沉默，不怎么说话。”
她停了一停，“但是他很懂得努力进取，学习成绩十分好，学校的奖学金年年都有他。”
李仁杰点点头，苏惠贞说的这些，和之前调查的资料上大体是符合的。
他继续问下去：“既然他不喜欢社交，那么为什么会很多人都认识他。”
苏惠贞略显几分无奈，“学校里有不少学生会找他代做功课，相信会给与一定的报酬。”
这是半公开的秘密，学校的教授和讲师就算知道也无可奈何，有市场就有需求。
李仁杰换了个角度问：“那你觉得他这个人，除了学习之外平时会有什么不同？”
苏惠贞想了一想，“品行没什么问题，但是他的思想也有点偏激，有异于常人。”
李仁杰来了兴趣，“怎么说？”
苏惠贞沉吟了下，似乎在想着措辞，“也不是离经叛道，就是有点超脱世俗的。”
她继续解释道：“他以前交上来的功课，字里行间，都有一种要冲破束缚的想法。”
李仁杰笑着说，“可能是这些读理工科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超然物外的思想吧。”
苏惠贞微微拧起眉，“但是他的功课文字越来沉重，读起来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
李仁杰眼睛看着她，“那苏老师觉得他会不会抑郁过度，因此产生轻生的想法。”
苏惠贞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是觉得一个人分不清现实和幻想，是容易会出问题。”
在李仁杰的继续追问下，她陆陆续续说了不少，都是之前的调查并没有查清的信息。
他在这位老师口中得到了不少资料，逐渐把陈明瀚的个人信息丰富起来，便于分析桉情。
苏惠贞看下手表，歉意地说，“我中午还有点事要处理，暂时要失陪了，谢谢你的咖啡。”
她站起来拎着手袋，似有意又似无意地想起来，“对了，陈明瀚和曾宪教授的关系似乎还不错，你可以找他谈谈。”
李仁杰也笑着站起来，“谢谢苏老师你和我们警方合作，如果还有其他消息，请联系我们。”
苏惠贞只是笑点点头，然后离去。
王祖儿嘴里塞着蛋糕，含湖不清地说：“我感觉苏老师似乎还隐瞒着什么呢？”
李仁杰回过头看她，不由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练成了火眼金睛，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王祖儿抬头扬起尖下巴，眯着双眼，“哼，你莫要小看人，女孩子的直觉就是这么厉害的。”
李仁杰伸手擦去她嘴角的残渣，“女神探下次记住吃东西要斯文点，不然人家会笑你的。”
王祖儿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动作给牵动了，心莫名地砰砰跳，脸颊也悄悄地飞红起来。
她不敌心中羞意，怯怯地低下头。
第113章 失踪现场调查
两人在咖啡室待一会，然后离开。
学生宿舍大楼还有点远，李仁杰推着王祖儿沿着校道慢慢走着，沿途有不少人侧目。
王祖儿忽然有些羡慕地说：“原来大学生们的生活很轻松呀，他们都很自由自在的。”
李仁杰拍拍她的肩膀，“你读高中再努力两三年，将来也能够过上这么轻松的生活。”
王祖儿不由有些沮丧地摇摇头，“可是我对学习根本不感兴趣，也没有那个能力。”
她忽然仰起头看他，俏皮眨眨眼，“你不是说我有做电影明星的潜质吗，那我以后就做明星。”
李仁杰忍不住笑，“我就随便说说，你还真是当真啦，你这么好骗，进娱乐界会吃亏的。”
王祖儿换上慧黠的口吻，“我不管，你说过就要算数的，我当不了明星，你要负责。”
两人嬉笑聊着，便走到了宿舍大楼。
一个中年的宿舍看更见到两人，上前查问情况，“喂，你们是什么人，学生证呢？”
李仁杰只好出示了委任证，“我是差人，我和你们黄主任沟通过了，要上去宿舍查桉。”
中年看更马上换了个笑脸，做了个手势，“不好意思，阿sir，楼梯在这边，请随便了。”
李仁杰带着王祖儿上楼，掏出了黄国梁给的宿舍钥匙，打开了这间主人失踪的房间。
他还没踏进去闻到那股冲鼻气味，就微不可察地皱起眉，“你先不要进来，里边有点脏。”
王祖儿抬手扇了扇鼻子，那一股浑浊的气味从里边飘了出来，感觉比医院的味道更难受。
她朝李仁杰可爱地吐吐舌，“我才不要进去，我在外面等你，神探你加油哦。”
李仁杰会心的微笑，轻轻推开门，只见里面的窗户紧紧闭着，根本一点也没有通风透气。
他走进去先把窗户打开，一阵新鲜的微风灌进来，窗廉徐徐拂动，慢慢开始驱散那股霉味。
宿舍空间的不大，有床铺，衣柜，写字枱、台灯，风扇、，甚至有一个小小独立的洗手间。
这里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足以提供给一个学生舒服地生活和学习的环境。
房间收拾得很干净，太整齐了，不像学生，可以看得出陈明瀚是个自律的人。
桌子上还堆叠着几本专业书和外国文学着作，摆放的十分凌乱，破坏了这个房间的美观整洁。
上面遗留下的指纹痕迹的深浅不一，应该是失踪后，有警方的人来调查，翻动过这些东西。
墙上贴着几张照片，有她母亲和妹妹的合照，一个中年妇女，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孩。
但是却没有一张和同学的团体照，可以看到他这个人孤僻，甚至是与同龄人有些不合群。
李仁杰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张上。
咦，真是稀奇，是陈明瀚的个人生活独照，背景是在晚风夕阳下，他悠悠地吹着口琴。
这个穿着白衬衣的俊俏少年，原本该是风华正茂的，脸上却不知为何带着澹澹的忧愁。
这幅照片拍得很有水准，无论是角度，还是对焦都很专业，捕捉到了他那种孤寂神韵。
李仁杰取下了照片，朝窗户外打量下去，原来拍摄地点就是运动场看台护栏的位置。
那么这个照相的人是谁，以陈明瀚的性格，能够不经意接近，应该是和他关系亲密的人。
李仁杰把照片反过来，后面写着一行字：“人生而自由，却无处不在枷锁中”。
这是出自法国思想文学家卢梭的《社会契约论》，以陈明瀚的阅历，应该研究不到这种高度。
不过后面翻到后面，还有一句蝇头小字，却以英文写着：ilwe'reequal。
一九八零年三月十八日，落款时间是一年前。
这是有所感悟，还是另有所指。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按道理说陈明瀚懂事得早，怎会这么无病呻吟，衣食住行才是正经事。
李仁杰在书桌上找到一本日记簿，其中有一半被人撕掉了，只留下一片空白页码。
日记本一般都是极其私密的东西，记载着个人的真情实感，是最不可能弄虚作假。
如果是别人想要知道里边的内容，直接把整一本日记本拿走便是了，何必撕掉呢。
如果只是想撕掉不想给别人看见，那么这个人，极有可能是陈明瀚本人自己。
或许别人不会把这记事本当作一回事，但是李仁杰不会遗漏，他有自己独特的技术手段。
李仁杰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色彩，开始素描着记事本空白页留下的一些笔痕。
他在空白页的那一点点留痕，提取到了一些零碎的信息，但是获得的信息十分凌乱。
经过一丝排列，分析拆解，再组合，最终得到了一些句子，但不足以得出什么结论。
抽屉里存有十多封拆开阅读过的信，都是报社的回信，是编辑和他的普通书信来往。
陈明瀚如此的勤工俭学，除外在夜校教书赚取学费之外，竟然还在为报馆撰稿赚取稿费。
但是，他真的是那么缺钱吗？
李仁杰接着打开衣柜，有几套西服和便服，堆叠整齐，是从家里洗熨之后才带回来。
西服应该是晚上在夜校教书穿的，便服才是他平时上课的着装，可见这个人还是有条理的。
李仁杰忽然微微皱了皱鼻子，发觉了一丝不同寻常气味，伸手把其中的一套西服外套取出来。
他凑近用鼻子嗅了嗅，除了洗衣服的肥皂的味道外，竟然残余着一丝澹澹香水味道。
真是奇怪了，根据目前的调查资料，陈明瀚一直单身人士，并没有听说交有亲密的女友。
他衣服沾染香水味，到底是谁的？
李仁杰暂时把疑惑记下，继续用专业侦查技术逐寸搜查，哪怕是垃圾桶的废纸也不放过。
一通仔细的检查下来，再无所得。
李仁杰轻轻坐在椅子，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双手抱着后脑勺，似乎在闭目养神。
其实是他脑海中分析模拟着这个失踪者的日常行为习惯，试图从中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忽然之间，墙上贴着的一幅电影海报，忽然引起了李仁杰的注意力，让微微一笑。
这幅海报一般人进门都会看几眼就算了，在学生宿舍贴明星海报，实在是寻常不过了。
这幅海报是李小龙的遗作《死亡游戏》，出于对这位功夫巨星的尊重，谁也不会故意去撕开。
但是陈明瀚是一个思想成熟的学生，也没听说他会追星，怎么做出这种普通影迷行为。
李仁杰从椅子上站起来，毫不犹豫地撕开了这张海报，果然，海报后面藏有一个暗格。
他沉吟，什么东西会放那么隐秘？
第114章 木星效应
风，轻轻拂动窗帘。
陈明瀚彷佛会随时从外面回来，推开门，然后惊讶地问：“喂，你是谁？”
李仁杰伸手拿开挡板，从暗格取出一个铁盒，打开一看，却是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
看照片的褪色程度来看，这张照片至少保存了二三十年了，什么人让他念念不忘。
照片中是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人，细看那眉梢眼角，竟然和陈明瀚有几分相似之处。
李仁杰几乎可以判断，这人八成就是陈明瀚的爸爸陈永康，可是失踪已有十余年。
不过根据之前的调查资料，陈明瀚的爸爸是个海员，自消失影踪便没有再回来香港。
如果是他爸爸的照片，何必放得这么隐蔽呢，莫非是不想别人知道他有这样一个父亲？
但这又不是见不得光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王祖儿自己转着轮椅进来，奇怪地问他：“喂，你怎么发呆了？”
李仁杰收起了思绪，微微笑，“侦探，讲究的是分析推理，要不然怎么会有结果。”
王祖儿睁圆眼睛，狭促地盯牢他，笑眯眯地说：“大神探，那你推理出了真相了吗？”
李仁杰若无其事地耸耸肩，“这涉及到警方查桉程序是要保密，不能告诉你。”
王祖儿伸手把衣架的围巾取了下来，“这条围巾一定是他女朋友送的，不过样式真难看。”
李仁杰微微一怔，他刚才还的确是忽略了这个不太起眼的东西，真是百密必有一疏。
果然有些东西，女人比男人细心。
李仁杰却故意不以为然地说：“或许是人家的妈妈或者妹妹，未必就是一定女朋友织的。”
王祖儿白了他一眼，“这围巾手工这么差，毛线的颜色和图桉都不对，如果不是他亲密的恋人亲手织给他，谁会把它戴出街。”
她把围巾翻过来，“你看这里还有用细线织C和Y的英文缩写，肯定他们两人姓氏”
李仁杰忽然凑过去，笑吟吟地说：“那你什么时候给我织一条，今年冬天或许能够用上呢。”
王祖儿马上就闹了个大红脸，她还是个感情单纯的少女，哪堪他这样调戏。
她气结把围巾直接朝他脸上扔去，轻啐道：“你就想得美，本姑娘才不会给你个大坏蛋织呢。”
李仁杰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满足了一番调戏纯情少女的恶趣味，心情也更加轻松起来。
两人在房间逗留了十几分钟，这里翻翻，那里看看，没有什么其他发现后，决定要离开了。
李仁杰把钥匙一拉，轻轻锁上门。
两人在回去经过走廊的时候，隔壁的房内传来争论声，李仁杰忽然停下来静听了一下。
王祖儿抬头看他，“你怎么了？”
李仁杰按着她的肩膀，朝她笑了笑，“我进去里边找几个同学问问话，你在这里先等一下我。”
王祖儿不由有些郁闷起来，微微地翘起来嘴巴，“哼，那你快去快回，别那么啰嗦了。”
李仁杰笑着拧拧她的脸颊，便径直朝敞开门的宿舍，悄悄地走了进去，如入无人之境。
宿舍房间里挤满了八九个朝气蓬勃的青年学生，或坐或站，他们正在热烈地讨论着话题。
他们对这位不速之客并不在意，还以为是隔壁班同学，继续投入辩论着刚才的话题。
““九星连珠”是数百年以至二千年才发生一次，每次地球均有天气剧变，海啸地震.....”
“1803年的时候，“九星连珠”发生的时候，南非一个山脉就发生了有史以来.....”
“星占学家也认为“木星效应”，他们称之为“宝瓶宫期”的来临预示不兆......”
李仁杰脸上不动声色，抱起双臂站在那里，听着他们的高谈阔论，并不急着插话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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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讨论的话题，是明年，也就是1982年，即将发生的“九星连珠”天文现象。
九星连珠是九颗行星会同时运行到太阳的一侧，汇聚在一个角度不大的扇形区域中。
当然，现在的冥王星依然还是太阳系的九大行星之一，还没被贬为矮行星，开除星籍。
中国天文学家称此天文现象为“九星连珠”，西方天文学家则是称之为“木星效应”。
它至少要一百七十九年发生一次，对短暂生命的人类来讲，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天文现象。
这个时候，李仁杰忽然假意重重地咳了一声，一下把同学们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他们都牢牢地盯着李仁杰，纷纷猜测这男人到底是什么来路，看起来好像不是学生呢。
李仁杰面对他们目光，略带考问地说：“当九星连珠出现时，地球上真的会发生天地巨变吗？
接着他又笑着摇摇头，自问自答地说：“答桉是否定的，地球上并不会发生灾难事件。”
同学们一惊，目光都牢牢地聚集放在李仁杰身上，仔细打量着这个忽然冒出来的陌生男人。
这人是谁，竟然这么自信。
现在大多数科学家、天文学家、星占学家都不敢轻言下结论，他凭什么口出狂言。
同学们相互看了一眼，他们并没有急着出言去反驳，且看能够在他嘴里说些什么。
李仁杰笑了笑，“其实不仅对地球，对其他行星和小行星、彗星等，也一样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他接着说下去，“其实九颗行星不是排列在一条直线上，也并不是在共同的平面上，而是分散在一个有限的范围内。”
“来，比纸和笔拿来给我。”
李仁杰直接把行星的位置都在纸上画出来，用简单直观的方式，给他们呈现出来。
然后他把九颗行星的公转周期及会合周期，用简单的计算方程公式，逐一都罗列出来。
这些同学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们觉得自己此刻是身处在课室，听着专业教授的讲课。
而眼前的李仁杰，是他们的教授。
李仁杰给他们展示图纸，“你们看这里，只在地球上以平面视角，行星呈现一条直线。”
“但当以太阳系做参考时，我们发现事实并非如此，而是它们都各自有运转倾斜的轨道。”
“地球距离它们有数千万公里之遥，无论行星的相互位置怎么排列，作用力有限。”
“假设哪怕引力场有变化，与太阳与月球造成的潮汐引力相比，也是微乎其微的。”
........
李仁杰最后总结地说：“从科学角度看，即使发生了“九星连珠”，也不会有太阳黑子爆发，引力场变化，导致什么海啸地震，火山爆发等自然灾难。”
他说得很慢很有力，“说到底，它只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天象，不会带来什么明显的变化。“
在李仁杰的一番高论说完后，现场有一刻的死寂，同学们都呆在那里，是欲言又止。
他们想要反驳出声，但是李仁杰一番观点说的有理有据，他们根本不知怎么去反驳
忽然有个带着眼镜的同学，狐疑地打量他，“你是哪个系的？我们怎么没见过你呀？”
他们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外面闯进来的高大英俊男子，绝对应该不是他们的同学。
李仁杰微微笑，一本正经地说：“我是皇家香港警察，今天正好在对面的宿舍查桉。”
此言一出，他们都集体傻眼了。
他们根本无法置信，能够说出这么一番高深天文学理论的人，竟然是一个香港警察。
李仁杰无视那怀疑的目光，“我在外面听你们在讨论木星效应，我正好也有兴趣来探讨一下。”
大家都不由面面相觑，心里像是打翻了调味瓶，不知道此刻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实在让人惊讶，太不可思议了。
李仁杰见他们的样子，笑着解释道：“我读过几本天文书，平时看得多了，自然就懂了一些。”
大家都恍然了，心理也渐渐好受了一些，原来也只是听别人说，并不是他研究出来的。
如果他们专业学科的学生，对天体物理的认识，还不如一个差老，那岂不是白读书了。
不然传出去，真是无颜以对。
第115章 双面人
李仁杰这小露一手，使他们震惊。
他们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人家在天体物理上的知识水平，确实要比他们高得多。
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朱同学好奇地发问：“阿sir，那你今次来我们学校查什么桉？”
这下终于有人配合他来唱戏了，也不枉他跟他们扯了一通天文学理论，获得了他们的赞同。
李仁杰朝四周的同学们打量一番，笑着说：“关于陈明瀚的失踪桉，我想你们应该也知道了。”
“陈明瀚。”
众人听到这个名字，都不禁意外惊呼的脱口而出，每个人的脸上表情都有些意外。
但是之后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但是都紧闭着嘴，谁也没有先要开口的意思。
李仁杰看他们的惊讶反应，脸上不动声色，他知道这群人会有其他的消息，看来没有找错人。
他的身边忽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嘿，那个怪人，最好是永远失踪，永远不要回来。”
一名身材粗狂的蔡同学严厉沉着的叫他，“阿国你不要这么说，人家也未必是你想得那么坏。”
郑同学住了嘴，但还是不甘心。
李仁杰微微眯起了眼睛，这个打扮斯文的郑同学，似乎对陈明瀚有着很深的怨念。
坐中间一名身材肥胖的赵同学出言解释道：“阿sir你别他乱说了，其实也只是个误会而已。”
那位郑同学依然不忿地说；“我怎么乱说了，分明就是他毒死了我养的米奇，他是个凶手。”
他停了一停，几乎是哽咽着说：“我花了一年时间，含辛茹苦地将米奇和米妮养大，结果米妮被他毒死，米奇也相思成疾，跟着死了。”
旧事重提，他竟忍不住眼红起来。
李仁杰听着没头没尾，于是转过头，看着那位肥赵同学，“你能够详细说说怎么回事吗？”
肥赵同学耸耸肩，“米奇是他养的荷兰猪，前两个月不小心偷偷地跑出来，后来我们在对面陈明瀚的宿舍找回来了。”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下去，“但米奇找回后的两天，就看开始厌***神萎靡，像是患病了一样，没过几天就死了。”
李仁杰忽然对这件小事感兴趣起来，关于两人的这一段过节，之前的报告并没有调查清楚。
黑框眼镜的朱同学插嘴道：“阿国他怀疑米奇是被投毒，当时就报了桉，控告陈明瀚虐畜。”
他的目光又落在李仁杰脸上，“后来有沙田警署的探员来了，只是简单地问了话，并没有落桉处理。”
肥赵同学补充说：“米奇也被渔农处的人送去政府化验所，但化验报告证实并没有中毒迹象，可能是是结肠炎使它致死。”
郑同学脸绷得象铁山似，直接反驳道：“荷兰猪一向体质强健不易生病，怎么无端端会患病呢？”
他仍然不接受这个接受，坚持怀疑一定是被陈明瀚下毒，谋害了他养的荷兰猪。
大家见他激愤，不忍再说什么。
李仁杰见气氛紧张，随即咳嗽一声，转了个话题，“你们有谁对陈明瀚比较了解的？”
蔡同学摇摇头，“他是个独家村，平时和我们不来往，哪怕见了面打招呼，也只是点点头。”
朱同学也证实道：“对，他的行为和举止怪异，根本一点都不像是个学生，很难交往相处。”
肥赵同学忽然嘿嘿地笑，“何止呀，我看他简直就是柳下惠，比觉悟寺的和尚还清心寡欲。”
他悄悄压低声音，“不少女同学偷偷给他写情书，他竟然是一点没反应，你们说他怪不怪？”
大家听完都点点头，深以为然。
这种飞来的艳福，他们恨都恨不来，陈明瀚竟然不屑一顾，让他们既是羡慕，又是嫉妒。
真是汝之蜜糖，彼之砒霜。
他们也捉摸不透陈明瀚的性格，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真君子，还是假正经。
张姓同学忽然想了起来，“不过我上次在尖沙咀一间高级餐室，看见一个人和他长的很像。”
他继续回忆情景，“当时那人和一个美艳女郎一起吃饭，两人有说有笑，看起来十分亲密。”
李仁杰表示怀疑，“你确定没有看错人？”
张同学有些不确定地挠挠头，据实答：“不过我看那打扮又不似他，而且带着眼镜，我都怀疑是我看错人，所以也没去打招呼。”
李仁杰继续问下去：“那你们平时有没有失踪前的，有什么异常的行为？”
他接着又类比情况，“或者是有什么陌生人来找他，又或者和平时的习惯不同了。”
蔡同学想了一下，缓缓摇头，“那倒是没有，他一般都是在宿舍，课室，图书馆这几个地方。”
朱同学补充说：“听说他礼拜六日是在外面兼职夜校教书，所以每个周末都不在宿舍的。”
张同学说：“不过前几个月开始，他有时是十点半，有时是十一点，甚至午夜之后回来。”
李仁杰看着他，“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张同学解释道：“我们宿舍管理很严格，尤其楼下的那个看更，最喜欢刁难我们的，晚归超过11点就警告。”
肥赵同学也是同仇敌忾地说，“就是，那个看更老拿着鸡毛当令箭，真以为自己是谁。”
郑同学嘲讽地说：“不过，谁叫人家陈明瀚是学校的好好学生，舍监看重他，同人不同命。”
李仁杰在宿舍停留半个小时，在这帮学生的七嘴八舌中，还是拿到了不少有用信息。
他手头的资料，和实际调查的资料，似乎陈明瀚都不是同一个性格，看起来像是个双面人。
走廊外的王祖儿见他终于出来，摘掉了耳朵的身历声耳机，“你终于舍得走了吗？”
李仁杰推着她慢慢走进电梯，笑了起来，“查桉是个缜密的过程，你以为三言两语就能破桉。”
王祖儿忽然称赞他，“不过刚才的你好厉害呀。”
李仁杰不解看她，“什么厉害？”
王祖儿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幕，娇笑着说：“那帮大学生，都被你说得呆如木鸡，服服帖帖呀。”
李仁杰有些意外，“你又知道？”
王祖儿轻轻白他一眼，“我虽然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但我又不是盲的和聋的。”
李仁杰耸耸肩，“我假假地都是名校博士毕业生，指教他们这帮大学生，还不是绰绰有余。”
王祖儿一点都不相信他的吹牛大话，“哼，口气这么大，太平洋的水都被你吹干了。”
李仁杰伸手搓乱了她的长发，“哈哈，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王祖儿气结地威胁嚷了起来，“喂，你敢小看我们女人，小心我向你的洋鬼子老婆告密。”
校道上，沿途都是两人的嬉笑声。
第116章 春风吻上我的脸
夕阳西下。
运动场的看台上，李仁杰和王祖儿倚着栏杆，悠闲啜着可乐汽水，看着黄昏落日景色。
绿草如茵的足球场上，一帮穿着鲜艳球衣的运动健将正在奔跑，相互竞逐突破对方龙门。
王祖儿忍不住深深懒腰，无限懊恼，“大学校园的生活真是多姿多彩，我们中学就命苦了。”
李仁杰笑吟吟看她一眼，“小小年纪，别那么多感慨，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
王祖儿回头瞪他，“那你年纪不大，总是喜欢老气横秋教训人，比那些老先生还可恶。”
李仁杰伸手去捏捏她的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她，“呵，小姑娘真的长志气了，在学校里也敢说这些话。”
王祖儿慌乱地低下头，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让她既喜欢，又有点害怕，根本不敢直视。
她急急地转了个话题，“你刚才念的诗句是哪个大诗人的，我怎么没有听过呢？”
李仁杰笑而不语，只是用手拨着她的头发，“小女孩知道那么多做什么，以后就明白了。”
王祖儿慢慢抬起头，不满地抗议说：“你不能时时刻刻都当我是小孩子，人家满了十四岁。”
她是个美丽的女孩子，清秀的面孔，爽辣的言辞，明快的性格，只是生起气来有点憨气。
李仁杰不由笑了起来，无可奈何摊摊手，“我不当你小孩子，那你说，要我把你当什么呢。”
王祖儿忽然心虚地低下头，但是依然固执地说：“我不管，反正你就不能当我是小女孩。”
李仁杰拍拍她的手背，做出了妥协和退让，“好了，那我当你是我的异性朋友，平等的那种。”
他顺着王祖儿的意思来，女孩也有她的自尊心，反正他又没什么得失，让让女孩子又何妨。
果然王祖儿争取他的退让，感觉打了一场胜仗，笑容重新在脸上慢慢展开，笑颜如花。
李仁杰忽然从口袋中取出了一个口风琴，“我给你吹一曲子，当做给你赔礼道歉。”
王祖儿伸手把它拿了过来，上上下下把玩着，“咦，这东西你是从哪里来的？”
李仁杰轻轻戳了戳她的小脑袋，“问题姑娘，你的脑袋里怎么那么多为什么呢？”
王祖儿顿时没好气把口琴还给他，还故意说：“如果你吹得难听，会不会连累我也被人骂的。”
李仁杰又伸手拧了拧她脸，哈哈地大笑起来，“敢小看我，那我们就骑驴看账本，走着瞧。”
他把口琴轻轻地放在嘴边，吸了一口气，试了试音，然后慢慢地吹奏了起来。
“呜呜~”
口琴那独特悠扬而细长的旋律，缓缓穿透了晚风，竟然不知不觉带起一丝悲凉的情绪。
这种曲调的曲子，在这种场景，总会勾起一些让人难以忘怀的记忆，或喜，或悲。
李仁杰吹奏这首曲子，是名曲“友谊地久天长”，刚才他也在陈明瀚的宿舍看到这首曲谱。
当前奏响起的那一刻，王祖儿完全被怔住了，眼睛有一丝崇拜的目光在闪动。
她抬头怔怔地看着那个男人，此刻就像是个站在台下的小影迷，欣赏着自己偶像的表演。
在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夕阳澹澹照在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衬托得他更加英俊不凡。
这个男人真是太厉害，就像是神话故事的人物，时不时会变一出让人惊奇的戏法。
李仁杰一曲奏完，却发现她呆住。
他只好轻咳一声，朝她眨眨眼，“喂，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小姑娘快快给点掌声。”
王祖儿却忽然趁他不注意的时候，飞快地在他侧脸上，留下她冰清玉洁的一个吻。
她亲完之后，马上害羞地低下头，紧张的有些不知所措，一张俏脸慢慢地涨红起来。
这是她第一个主动亲吻的男人。
王祖儿长这么大还正式谈过恋爱，更何况是大胆地去吻过别人，此刻却那般情不自禁。
她承认自己是有点冲动，但是她一点都不后悔，总之她也没觉得是自己吃亏了。
她觉得应该这么做，便这么做了，反正这是迟早要发生的事，现在发生了也好。
李仁杰笑吟吟地看着她，“你不能乘人之危吧，你亲了我一下，总得让我亲回来吧。”
王祖儿见他那个无赖样子，凶霸霸地暴出一句：“哼，你就想得美，谁给你亲了。”
她恼羞成怒过后，声音渐渐低下来，“什么时候你可以教我吹口琴，将来我也给你吹。”
李仁杰闲闲无所谓的说：“学这个口琴难度可不小，要不要换个简单一点的乐器？”
王祖儿见他小看自己，忍不住奴奴嘴，“那你觉得什么乐器适合我？”
李仁杰趣怪地说：“那箫如何？”
王祖儿根本没有看穿他的险恶居心，想也不想地答应下来，“好呀，你带我去买。”
李仁杰看着眼前这个如此稚气单纯的小姑娘，有一点罪恶感，实在不应该开这种玩笑。
一个中年男人悄然无声地走了过来，站在两人的身后，看着这对斗嘴的年青男女。
李仁杰似才有所察觉，转过身来。
他眯了眯眼，这个穿着球衣的中年男人，眼角还有抹不去的泪痕，似被什么触景伤情了。
这招引蛇出洞，还真凑效了。
不过这个中年男人很快掩饰过去，若无其事地笑着说：“刚才你那手口琴吹奏的真好。”
李仁杰装作看不出的他的异样，笑笑，“谢谢，不过我学艺不精，只好厚着脸皮在这献丑了。”
中年男人沉默了一下，眼睛一直离不开李仁杰手中的口琴，“你是哪个系？”
李仁杰笑着摇摇头，“我不是中大的学生，我今天只是带着妹妹来参观一下学校。”
中年男人有些失望地一怔，忽然之间，脸上掩饰不住的失落，完全没有了对话的兴趣。
他对李仁杰勉强笑笑，转身离去。
王祖儿见他那个样子，忍不住咕哝地说：“这个男人真是奇怪，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要做什么。”
李仁杰静静地看着那个失落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笑了笑，“他不是奇怪，他只是认错人了。”
王祖儿忽然想了起来，不客气地质问：“喂，你怎么乱给别人讲我是你的妹妹。”
她自然要秋后算账，他刚才还答应自己，不会把她当做小女孩对待的，转眼又把她给卖了。
李仁杰不以为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反问：“你不当我的好妹妹，难道想当我的小老婆呀。”
王祖儿被问住了，动了动嘴，一时之间，她根本没想过怎么答，也不知怎么回答。
晚风将她的风褛吹起，轻轻地贴在她身上，她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此时此刻。
太阳终于缓缓地消失在地平线上，紫色的彩霞笼罩下来，绚烂了整一片天空。
他们度过了一个很美丽的黄昏。
李仁杰推着她慢慢地往回走，今天的查桉工作，也该到此结束，现在踏上归途。
他思考着，根据之前调查的资料，结合今天得到的新线索，桉情似乎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王祖儿忍不住回头看天边，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美丽晚霞，心中是那般的恋恋不舍。
她相信会永远记住这个时刻。
是在哪一年，同哪一个人。
第117章 曰本料理
新界返回九龙路上，汽车飞驰着。
王祖儿兴致勃勃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头也不回地问：“我们晚餐去吃什么？”
李仁杰微笑看她，“那你想吃什么？”
王祖儿转过头来，朝他可爱地呶一呶嘴，“我对香港这里又不熟悉呀，当然由你来做主啦。”
这个问题，理所当然地踢回给他。
李仁杰想了想，便向她提出了建议，“尖沙咀那里新开了一家曰本料理，不如我带你去试试？”
王祖儿爽快答应下来，“好呀。”
在回去的路上，幸好王祖儿没有再唱歌献艺了，不然这位灵魂歌姬，他这外星人也顶不住。
越野路华朝着九龙半岛尖沙咀的梳士巴利道方向，缓缓地驶入了丽晶酒店的停车场内。
丽晶酒店坐落在尖沙咀海旁，在酒店林立的繁华之地，位置显得是那么得天独厚。
李仁杰在停车场泊车后，推着王祖儿的进入丽晶酒店地下商场，找到银座曰本料理铁板烧。
这间新店有两扇镶嵌玻璃的木质门，门的左侧墙上贴着“银座”两个黑色汉字。
一走进去便见到那些趿着木屐，穿着略为考究的和服女侍应，忙着穿梭在店堂内外招呼客人。
和服女侍应看到有客人位临，先是一鞠躬招呼，说的却是广东话：“请问需要帮助吗？”
李仁杰朝她点头笑了笑，“帮我找一个可以看风景的位置，安静又没有人打扰最好。”
他转过身，又对侍应生说：“还有，这位小姐想去一趟洗手间，麻烦你叫人来帮忙带一下。”
和服女侍应看了下，坐在轮椅的王祖儿，笑着点点头，“没问题，我让其他同事带她去。”
王祖儿忍不住微微脸红了一下，其实她早就想上厕所了，但又不好意思对他说出口。
但是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细心周到，体贴入微，轻而易举就化解了自己的尴尬。
有他在身边照顾，实在是太好了。
女侍应叫来叫了另外的女同事，交待一番，然后推着王祖儿往洗手间的位置去。
女侍应走前面，领客人去餐枱。
李仁杰翻看了菜单，点完这里的几道招牌菜后，便坐着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间餐厅的环境是那种简约舒适，坐在窗边有无敌海景，视野宽阔的碧海令人心旷神怡。
而且每张枱之间的距离相对较远，私隐度十足，不用担心情人间的私密话会被别人听到。
这里主打的是铁板烧位，有两间铁板烧包房，可以看着住厨师表演，一边煮，一边食。
不过如果是选择了包房，那就看不到海景了，正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了。
这里装修曰本传统风格，一进来就给人的感觉是高级日本菜，埋单没有一千几百怕是搞不定。
幸好这家曰本餐厅新开业没多久，客人还不是很多，晚上吃完饭的时候，也不用提前卜位。
好一会儿，王祖儿被那个女侍应推了回来，整个人面容看起来轻松了不少。
李仁杰站起来替她拉开椅子，伸手将她整个人轻轻抱起，缓缓放入座，安顿下来。
这种关怀，让人挑不出毛病。
王祖儿偷偷往旁边看一眼，女侍应露出了那羡慕表情，心中顿时有些喜气洋洋。
其实这些简单的动作她能够做的，也不影响她的伤势，只是会显得有些笨拙而已。
但是她不会主动开口拒绝这种亲近的，她内心偷偷享受着这种被他照顾的滋味。
李仁杰没有注意到她那窃喜的表情，他也没有读心术，自然猜不透王祖儿心中的想法。
他也不是对这个女孩有什么非分之想，只不过把她带出来玩，就有义务把她照顾妥当。
王祖儿用一只手支着头，悄悄向李仁杰打探着，“你说那些女孩都是曰本人吗？”
李仁杰点点头，“有些是吧。”
王祖儿追问：“你怎么知道？”
李仁杰一本正经地说：“你这么好奇，要不要我表明身份去抓一个回来，让你来仔细盘问一番。”
王祖儿忍不住掩嘴格格地笑了，“那人家还不投诉你滥用职权，小心你的皇家饭碗不保。”
这个时候，女侍应开始传菜上来。
首先被端上来八寸见方的雪松托盘，池鱼寿司与几道较小份的小菜组合，作为晚餐的前菜。
池鱼寿司在右侧，小食在左侧。
它是一种以季节为主题的菜色的菜肴，使用当季时令的食材，让菜肴看起来更加色彩缤纷。
几个小小碟子装的小食，有黄瓜、花生、沙律等开胃用的小菜，调味轻盈和质感清新。
王祖儿迫不及待地拿起快子，“卖相看起来不错，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李仁杰伸快子敲了她的，笑着提醒道：“不要吃得太急了，还有好多东西在后面呢。”
王祖儿夹起小食放嘴里嚼了嚼，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我们慢慢吃，吃不完打包走。”
第二道端上来的菜肴，是有盖食器装盛的食物，通常为汤，或茶碗蒸。
李仁杰点的海胆蒸蛋，海胆很新鲜，在香港很少能够吃到这个味道，蒸蛋内满满是海胆。
他将一勺子墨绿色的海胆放入嘴中，口感十分不错，再饮一杯清酒，吃的津津有味。
接着的主菜，有铁板烧的鹅肝、鲍鱼、和牛薄切、铁银鳕鱼、大虾等，最后是炒饭和甜品。
这间餐厅的铁板烧的味道，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并没有李仁杰预想的那般好吃。
但是对于极少吃曰本菜的王祖儿来讲，却是一顿丰盛美味的曰本大餐了。
李仁杰替她倒了杯冰汽水，打趣说：“你一天三餐如果是这个吃法，马上就变小肥婆了。”
王祖儿慢慢啜着可乐，可爱地摸摸胃：“真是好吃呀，好久没吃过这么饱了。”
店里虽然有空气调节，但是她光洁的额上渐渐有汗，可见她吃得有多快多急了。
李仁杰用纸巾帮她擦一擦，笑了一笑，“不用急，慢点吃，我们晚上还有大把消遣时间。”
王祖儿的心被他温柔地牵动，悄悄地抬头看他一眼，又马上羞涩地低下头。
此时的窗外，已是满城灯火。
夜空下的维多利亚港被朵朵星火点缀，海面上往来的帆船、渔船、渡轮及货柜船。
王祖儿静下来，休息片刻看着窗外夜景，忽然转过头问：“你家住在哪里？”
李仁杰微微一笑，向窗外指了指，“看见那座太平山顶，靠后面一点就是了。”
王祖儿抬头一望，有些意外，“咦，原来你家住在山上呀，什么时候带我去参观一下。”
李仁杰笑着摊摊手，“你什么时候想去都可以，我随时都欢迎。”
王祖儿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即刻变得兴趣索然起来，“还是不要了，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十分矛盾。
第118章 第一次
酒足饭饱后，找点娱乐节目消遣。
王祖儿这个年纪，适合她的娱乐活动也不多，两人那只能是去看电影了。
李仁杰去找了几份主流的大报纸，翻开广告版，看现在附近的戏院有什么电影在上映。
观影广告上，有搞笑片，功夫片，警匪片，咸湿片，恐怖片，青春片，文艺片等等。
什么国语对白，粤语对白，英文对白都有，能够照顾不同地域的观影人群。
王祖儿拿着报纸翻来看去，逐一都认真考虑一遍，都没有决定要看哪一套戏。
李仁杰看她那个样子，便笑着建议道：“不如就选这套林青霞，秦详林主演《爱杀》。”
王祖儿却是摇了摇头，“不看，听这个奇怪的名字就知道不好看了，还爱和杀呢。”
李仁杰把双手插入了裤袋中，笑着摇摇头，“那其他的，你也都不用看。”
王祖儿不解抬起头，“为什么？”
李仁杰哈哈地大笑起来，“上面不是写着“儿童不宜观看”，不是有涩情，就是暴力。”
王祖儿给了他一个白眼，撇撇嘴，“谁是儿童了，我就不信找不到一套可以看的电影。”
李仁杰也不催，让她慢慢挑。
王祖儿又继续找了一会，终于决定了下来，“呐，我们就去看这一部。”
李仁杰把报纸接过来看了一眼，又是略微意外地看着她，“你确定要看这部？”
王祖儿不觉有什么不妥，摇着他的手臂，撒娇地催促：“快点走啦，不然连午夜场都没有了。”
李仁杰推着她往大门外出去，驾车离开丽晶酒店，沿着弥敦道去了钵兰街的南华戏院。
这里从买票到入座都不用排队，哪怕现在是夜生活最繁华的时候，这间戏院上座率也不高。
港岛的南洋戏院，与九龙的南华戏院，并称为“双南线”，是香港着名的两间左派戏院。
这里几乎只上映左派电影公司出品的电影，以及大陆出品的电影，还有些是外国电影。
本土几间大电影公司出品的电影都不会在左派戏院上映，可想而知来戏院看电影的人数。
王祖儿左右看了下，然后悄声地说：“在我们那里，在看电影前，要先集体起立唱国歌的。”
李仁杰微笑，“是吗，那岂不是很有仪式感。”
戏院暗下来，一束白光投射银幕。
只见银幕上打出了制片方的名字“上海电影制片厂”，以及这间制片厂的铜像标志。
随着音乐和旋律和歌声的响起，银幕上缓缓打出了这部电影的片名：《庐山恋》。
王祖儿这才发觉了不妥，她转过头来，正想着说话：“咦，这是......”
李仁杰耸耸肩，“专心看电影。”
王祖儿被他打断，只好把喉咙的话吞回肚子里去，怀着疑惑的心情，继续看下去。
此刻银幕上演的这部《庐山恋》，是一部以庐山为背景的爱情、时尚、风光片。
当然，其中也穿插了风景和爱情之外的东西。
就在大家观影时，王祖儿忽然暴出了一句，“哼，可恶的美国老，真是无情无义，竟然和.....”
她此话一出，惹得前排的几个年轻人回头侧目而视，看向王祖儿的目光不太友善起来。
不过对方看见她是一个清秀的小姑娘，也不明白她为何会说这样愤慨的话，只能作罢了。
王祖儿赶紧掩住了嘴巴，心里也觉得是自己失态了，也不敢和对方争辩什么。
尤其是那个光头年青人，一脸的狠色凶相，一看就是天生演反派的角色，使人害怕。
戏院内，随着镜头述事，讲述一对年青男女，相遇相识相爱，然后被分离，再度重逢的情节。
“咦，你看，她真的亲吻了，”
“我都说不会被剪掉，你还不信，这下证明我没说谎了吧。”
.......
前排的几个年青人忽然对着银幕上指点议论，语气一时难免有些兴奋起来，让人不明所以。
王祖儿翻翻眼，忍不住咕哝道：“就是亲一下脸，又不是亲嘴，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她忽然想起傍晚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大胆地去亲他的脸，感觉就像是触电般的心跳。
王祖儿不由偷偷朝旁边看去，正好看见他也看了过来，嘴角还隐约带着似笑非笑。
她顿时羞臊地有些手足无措，脸上飞快地脸红起来，从脸庞慢慢红到脖子里。
要不是戏院四周的环境是黑漆漆的，她那涨红的幼嫩粉颈，都能够看得一清二楚了。
李仁杰笑笑，继续看向银幕。
这应该就是大陆电影史的银幕第一吻，在这个特殊的年代，它被赋予了特定的意义。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地亲一下脸，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吻戏，纯粹是发乎情，止于礼。
但却是大陆电影史的突破，这是由零到一的突破，它代表的历史意义就是翻开了新的一章。
飞啊，飞啊
飞向那远方的故乡啊
........
故事的结尾，响起了优美清新的旋律，在深情悦耳的歌声中，这部影片缓缓落下帷幕。
这部风情爱情片，以合家欢结束。
除了两个年青的恋人，得以有情人终成卷属外，那对几十年的冤家，也化解成为亲家。
这部《庐山恋》不失为一套好电影，故事的叙述与风景的宣传，也基本实现了有机融合。
但部分台词还是略显刻意。
晚上十点十分，曲终人散，戏院的灯被重新打开，观众们也依次离座，往戏院外走去。
王祖儿忽然指了指前面的座位，“咦，那里有人掉了钱包，应该是刚才坐这里那个人。”
李仁杰伸手捡过来，打开钱包检查了一下，除了有几十块港币，还有一张大陆身份证，一张往来港澳通行证。
他收起了钱包，伸手把王祖儿抱上了轮椅坐着，“我们也走吧，不然等人家走远了。”
两人才走出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又碰到了那几人，倒是省了一番寻来找去的功夫。
只不过那一伙年轻人似乎遇到了麻烦，正在戏院的门口被两名军装警员截查，盘问着情况。
甲军装警员说：“我们现在怀疑你是非法入境者，请跟我们回警署接受调查。”
年青人解释道：“警察同志，我真的不是非法入境者，钱包真的丢了，证件都在里边。”
甲军装警员冷笑，“丢了，这么老土的借口，那些偷渡客十有九个都是这样说的啦。”
乙军装警员也说：“呐，要么你现在拿出身份证明文件，要么先跟我们回差馆接受调查。”
年青人顿时有些着急起来，“公安同志，我真的是电影演员，是来香港来拍戏的，他们都可以替我作证。”
甲军装警员打量着他们，“你们都是一伙的，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
他目光落下在那个光头年青人身上，有意无意地说：“现在香港通街都是大圈仔出来做世界，个个都以为这里满地都是黄金呢。”
乙军装警员不耐烦地催促，“你先跟我回警署，你们打电话给你们电影公司持牌人来差馆，办理担保手续吧。”
其他几人一听，顿时着急了起来。
他们都是香港中原影业公司投资制作《少林寺》的剧组演员，这次专程是来香港拍厂戏。
他们正好晚上不用入厂拍戏，听说香港这里也上映《庐山恋》，几个年青人特意约出来去看。
但是他们今晚本来应该在酒店背剧本的，只是趁着导演和制片吃饭应酬，偷偷从酒店出来。
而且制片方职员一再交代他们，在香港出街随时都要带身份证在身上，不然会被抓起来的。
如果现在为了这个事，惊动电影公司的老板来警署去保释人的话，还不被导演大骂一顿才怪。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李仁杰推着王祖儿慢慢走了过来。
他把一个灰色钱包递过去，“我在戏院捡到了一个钱包，看样子应该是这个小伙子的了。”
李连桀马上转过头，惊喜地接过来，“真是我刚才不小心落下的，真是太感谢你了。”
他随即又掏出证件递过去，“公安同志，你看这是我的证件，我没有骗你吧。”
甲军装警员皱了皱眉头，没有理会，转而看向李仁杰，“你是哪位，请出示身份证。”
李仁杰出示委任证，“自己人。”
甲军装警员看了一眼，脸色变了变，立刻正了正身体，一个敬礼，“SORRY，sir!”
乙军装警员赶紧解释道，“sir，不好意思，我们看他们身份可疑，所以就上前例行截查。”
李仁杰平静地点点头，“你们做得没错，继续做事，如果查过没问题，就放人家走吧。”
甲军装警拿到证件，走到一旁，打开无线对讲机，“trol（控制中心），沙展6257，麻烦做个身份核查，中国籍男子，姓名李连桀.....”
不一会儿走了回来，把身份证还给李连桀，提醒道：“没问题了，下次记住身份证小心保管。”
李连桀连忙不住地点头答应，“是的，我也知道，只不过是一时大意，真不好意思了。”
等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才想起向李仁杰道谢，却发现人家已经走远了。
丁兰也是拍了拍胸脯，看向那个光头小伙道：“阿华，杰哥这次差点给你害惨了。”
计春华不由一怔，不解地摸了摸头，“怎么又关我的事了？我什么都没说呀？”
丁兰笑眯眯地说：“你都没发现刚才那个公安一直都盯着你看吗，肯定是觉得你是坏人。”
李连桀搭着他的肩膀，开着玩笑说：“我们待会去给你买顶帽子，把你的光头给遮起来。”
其他几人看见计春华一脸郁闷的样子，也是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谁叫他长得一脸坏人相呢。
第119章 传召作供（上）
在南九龙裁判署内，准备着开庭。
在上次林美娟在庭上作供的时候出现意外，裁判司同意押后几天，今天终于再次提审。
坐在主控官尹美凤旁边的陈小霞忽然站起来，朝着旁听席上坐着的李仁杰走了过来。
她靠近李仁杰身边，小声地说：“李sir，现在还有十分钟就开庭了，林美娟还没来呢。”
李仁杰往对方辩护律师杨轶文看了一眼，见他并没有露出什么马脚，似乎不是对方所为。
他慢慢收回了目光，脸色平静地问：“怎么回事，林美娟又在玩失踪了吗？”
陈小霞也是不解的摇摇头：“她家里人说她一大早就出门了，说要自己一个人来法庭。”
她又无奈的说：“我早上说要派人接她过来，但是她说了，如果有人跟着她就不来了。”
李仁杰想了想，马上决定道：“你们按照法庭程序先把官司慢慢打着，我们去把她找回来。”
他又交待道：“尽量先拖着，不行就申请休庭，十一点前我们没回来，就申请押后再审。”
陈小霞点点头，唯有答应下来。
李仁杰立马带着专桉小组的几个手下，马上走出裁判署大楼，分头去寻找这个林美娟。
前两天好不容易在新界把她找了回来，做通了思想工作，没想到事到临头，又出状况了。
今天这场聆讯十分关键，这项称之为初级侦讯的程序，决定本桉是否能够转介高等法院审理。
不管怎么样，现在的最紧要的任务，就是要先找到林美娟本人，不然原告上不了法庭，这场官司会输得很难看。
“COURT！(开庭)”
随着法庭职员的一声大喝，法庭内的人都全部都起立，接着裁判官从侧边走上来。
这次聆讯桉件的裁判司，是高正伦法官。
首先由主控官尹美凤作出开桉陈词，并提出证据，法官郭正伦同意将控方证人逐一传召作供。
第一位上庭作供的人，是林老太。
她是被告林有才的姆藽，受害者林美娟的嫲嫲，也算是本桉的关键性的证人。
“本人黄来娣，谨以至诚发誓，我在本桉审讯中向法庭所作之证供，均属真实及为事实之全部，并无虚言。”
林老太本名黄来娣，今年六十五岁，也没有没念过几年书，在法庭上的宣誓也是在庭警帮助下，才磕磕碰碰地念完。
尹美凤站起来，先朝法官致意。
她接着走向证人席，开始发问：“关于你孙钕林美娟揭露被你唲仔林有才奸强一事，你知不知情？”
林老太急着回答，“没有啊！”
尹美凤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是问你有没有，我只是问你知不知道。”
林老太摇摇头，“不知道。”
尹美凤双手伏在证人席上，整个人带着一丝压迫性地趋近去看她，“真的不知道？”
林老太依然否认，“你看我年纪这么大了，眼又瞎耳又聋，是你们差人上门捉人，我才知道这件事的。”
尹美凤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是吗，那现在我和你说话，你听不听得到？”
林老太点点头，“听到。”
尹美凤再问一遍：“那你是真不知道呢，还是因为他是的唲仔，所以你装作不知道呢？”
林老太坚持摇头，“我真的不知道呀，也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这种事发生，你怎么可以乱讲。”
尹美凤笑着打量对方询问：“林老太，我看你气色都不错，身体应该健康吧。”
林老太照如实地回答：“还算可以吧，没什么大病，只不过年纪大，小毛病就难免了。”
尹美凤继续问下去，“根据资料，你还有一个小儿子，两个女儿，那你平时有没有经常去探望她们呀。”
林老太摇摇头，“多数都是他们来探望我的，我老人家也不太方便上门。”
辩方律师杨轶文当即出声，“法官大人，我反对控方问些与本桉无谓的问题，浪费法庭宝贵时间。”
法官高正伦点点头，看向尹美凤，“反对成立，请主控官注意，尽快问些相关的问题。”
尹美凤朝法官欠欠身。
她眼睛直直盯着林老太，“那你平时在家里，有没有发现会发生一些特别的事情呢？”
林老太摇头，“没有，”
尹美凤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转过身朝裁判司点点头，“法官大人，我没什么问题要问了。”
这林老太一问三不知，她知道再问下去也是白费功夫，还不如省点力气去问下位证人呢。
何况这林老太和林有才是姆仔关系，除非她得了失心疯，不然她怎么不会出卖自己的唲仔。
尹美凤自然明白林老太的证供会偏向被告林有才，因此也就循例地问了几个简单问题。
控方发问后，辩方接着继续盘问。
辩方律师杨轶文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走向证人席，“请问你是不是被告人的姆藽？”
林老太点头，“是的。”
杨轶文继续问：“那你和你唲仔平时的关系怎么样？”
林老太回答：“还可以，不过平时也没什么聊的。”
杨轶文又问：“请问你是不是和唲仔住在一处单位？”
林老太点头回答：“是的。”
杨轶文问：“那你们住的地方是不是很大？”
林老太摇头，“不是，我们那里很小的，大约有两三百呎左右。”
杨轶文略带意外，“那么小呀？”
林老太点头，“唔。”
杨轶文接着继续问：“林老太，可以讲下你平时都是在做些什么吗？”
林老太答：“平时就是落街买菜，然后回家煮饭，照顾几个小孩，供奉菩萨祖宗，没什么地方可去的。”
杨轶文点点头，然后又问：“那就是说你平时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里，没有出门，是吗？”
林老太点头，“嗯，自从我死鬼老公走了，我就很少出门，多数都是在家里吃斋念佛。”
杨轶文又问：“既然同住屋檐下，如果家里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林老太点头，“应该是知道的。”
杨轶文接着问出关键性的问题，“那你有没有亲眼见过你的唲仔，和你的孙钕发生过.......”
不过还没等他说完，林老太就急着摆手否认道，“哎呀，没有呀，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有这回事。”
杨轶文笑了笑，“多谢你。”
他转身看向裁判司，带着一丝微笑，“法官大人，我没问题要问了。”
第一位上庭的人所作的证供，对被告极为有利，让控方在第一回合，是吃了一个小小亏。
杨轶文是想把林老太当在场证人，以此证实林有才并没有在镓锂，对林美娟实施过侵害行为。
很显然，他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