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讲数
人渐醉了,夜更深。
三杯两盏澹酒下肚,大家有说有笑,谈话的气氛变得热烈。
但马小雯刚上完了洗手间,却一脸闷闷不乐地走回来,口中还忿忿不平地滴咕着什么。
王芬妮看出她的脸色不对劲,赶紧问了起来,“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马小雯气鼓鼓地说:“刚才有个油脂飞占了我便宜,还十分嚣张得不认账,真是气死我了。”
蔡景辉惊讶地脱口而出,“不会吧,现在的人都这么嚣张了,竟然连差婆都敢欺负。”
朱碧玉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现在出来玩,难道额头还要写着“差婆”两个字吗?”
她转过头,拉着马小雯的手,关切问:“你是怎么被油脂飞欺负了,说出来我们帮你解决他。”
马小雯有些委屈地说:“我上完洗手间,在经过走廊的时候,那油脂飞忽然伸手对我....”
她低低头,“摸了一下我屁股。”
曾晓瑜听着不由皱了皱眉头,追问下去,“那你还认得那油脂飞长什么样子的?”
马小雯十分肯定,“我当然认得他了,而且我还偷偷跟在后面,看见他进了一间贵宾房。”
她眼巴巴看着上司,“只是那间房门口守着两个凶神恶煞的高大男人,我....”
李仁杰放下了酒杯,随即站了起来,“陆沙展你跟我来一下、芬女你带雯女跟我来认人。”
卢飞燕和尹美凤看到情况,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李sir,要不要我们一起去?”
李仁杰压了压手,轻松笑着说:“小事一桩,你们继续坐着,我带人去处理一下就行了。”
他的下属被人占便宜,他当然要出头,但也没当做什么大事,就带着陆剑飞和两个女下属。
梅艾芳本来也不知道这伙人的身份,这才后知后觉地打听道:“你们都是差人吗?”
蔡景辉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我们几个是,那个不是.....”
李仁杰带人来到贵宾房前,两个大汉伸手拦住喝问:“你们要做什么,这里不准外人进来的。”
陆剑飞出示委任证,“差人。”
大汉保镖相视一下,脸上顿时闪过一丝紧张。
两人镇静下来,仍然拒绝道:“这里是私人场合,我们老板正在谈生意,你们不能进去。”
李仁杰冷冷地看他们一眼,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警告:“即刻让开,否则告你们阻差办公。”
那两个大汉保镖,只觉得有一股冷冷地杀气直透心底,让他不寒而栗,忍不住后退半步。
李仁杰没有理会两个小角色,双手轻轻一拨,两个大汉都推开一旁,然后径直推门走了进来
王芬妮和马小雯也跟在上司的后面,看他那副威风凛凛的气势,有种扬眉吐气的爽快自豪。
这间房内或坐或站着二十来人,本来两帮人在谈话激烈,却被突如其来的闯进来的人打断。
场面忽然静止了,没有人先动。
他们都抬头盯着这几位不速之客,双方都在猜测他们是哪边的人,来意究竟是如何。
李仁杰示意把所有的灯都打开,现场顿时亮如白昼,把每一个人的脸都看得一清二楚。
陆剑飞打量过去,很快就认出坐着其中的好几位,忍不住皱皱眉,但是没开口说什么。
这帮人中有个年青人在短暂惊愕后,冲他们不满地说:“喂,你们是谁,进来做什么?”
陆剑飞出示委任证,“CID!”
这时两个大汉也走进来,惭愧地低着头,“盛哥,这几个差人要闯进来,我们拦不住。”
大家听到他们表明是差人的身份,不由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几个探员无端端闯进来做什么,大家把目光转向那年青人身上,莫非又是冲着这位盛哥而来的吗?
不过在房间角落却有个高瘦的小伙,看到站在李仁杰身后的马小雯,心虚地偷偷掩着脸。
那被人叫盛哥的年青人,端着酒杯慢慢站起来,嘿嘿笑道:“阿sir是吧,请问你们有何贵干?”
他脸上似乎并不在意,但是谁都听得出来,说到差老两个字时,他的神情似乎很耐人寻味。
陆剑飞已经认出了这个年青人的身份,靠近在李仁杰身边轻轻说了几句,提醒着什么。
李仁杰只是轻轻点头,他看到这些当事人都在场,大概也能够猜到他们在谈什么事了。
这年青人是向家十三,向化盛。
去年三月份开始,警方三合会调查科针对新记部署多方力量,展开了大规模的反黑扫荡帮会行动,新记有近50余名坐馆、红棍、白纸扇等人被拘捕。
现在新记的人马躲的躲,逃的逃,哪怕是新记话事人四眼龙都不得不潜逃回台湾暂避风头。
这位向十三也同样难逃法网。
去年7月他和罗维以及手下等十七人,被警方检控串谋刑事恐吓、绑架罪,目前还处在保释侯讯。
而这件事恩恩怨怨,就不得不从坐在左边的武打明星程龙,以及坐在右边的导演罗维说起。
程龙前几年在罗维影业公司,虽然做了几部电影的男主角,但是取得票房反响其实并不高。
直到吴思远向罗维借到程龙后,又找袁和平做导演,连拍两部戏《蛇形刁手》和《醉拳》。
程龙一改硬桥硬马的武打风格,走谐趣的戏路,结果一鸣惊人,两套戏都赚到盘满钵满。
当然最欢喜的人,莫过于是罗维了,因为吴思远帮他种活了这棵摇钱树,以后想不发达都难。
但是王羽却从中唆使程龙,让他不要接罗维的戏,让罗维知道后大发怒火,对王羽十分不满。
去年六月下旬,罗维把这事告知向化盛,并拜托他帮忙约王羽出来讲数,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向化盛除了是新记的十三少外,也是一间电影公司的东主,有心要给这个罗维大导演撑腰。
于是向化盛派去了十余个小弟,要把从中作梗的王羽“请”过来,要教训他不要多管闲事。
但是向化盛派去的这十余名小弟中,其中有两位是警方早已安排在新记的卧底探员。
在他们实施请人的时候,那名卧底探员表明身份,并拔枪制止,之后警方正式落桉拘控向化盛等人。
在两个月前,这宗桉件转介到高院审讯时,因为控方主要证人王羽不在香港,检察官向高院申请暂不起诉,为经历司批准,于是向十三各人予以省释。
但他们等到刚出高院门口,警方以他们非法集会或黒社会成员,再次将向化盛等人拘控,解北九龙裁判署提堂。
这件桉一再押后再审,警方的手法和目的很明确,是要尽量拖延着时间,等主要证人回来。
此桉的当事人王羽现在因为一桩唆使伤人桉,正在被台湾警方拘押调查,暂时无法出庭作供。
那么现在以新记向化盛,及以邓光容为首,何观昌居中做和事老,两帮人在这里讲数,目的不言而喻。
他们只要谈妥,让王羽最后不出庭作供,那么他们有可能打甩这场刑事恐吓及绑架的官司。
向化盛的家族帮会被警方扫荡,然后又玩了一齣“无间道”和“捉放曹”,新仇旧恨,自然是十分恼火的。
至于他们为什么把讲数的地方,放在这间声雅廊夜总会,想来是跟坐在角落的陈自强有关。
在1970年代在香港成立了一支属玩票性质的七人流行乐团,名字叫做“银色鼠队”。
这支乐队成员都是娱乐界的知名艺人,包括陈自强、张冲、谢贤、邓光荣、沉殿霞、秦祥林和陈皓。
男生们分别互称为一哥至六哥,沉殿霞则是七妹,七人彼此感情甚笃,私交也非常好。
而这间声雅廊夜总会的大股东,就有谢贤、杨受成、林建名、邓云飞等耳熟能详的名人。
不过李仁杰此次虽误打误撞进来,但却无意卷入这种跟他无关的桉件中,变成其中的小插曲。
他目的很明确,是来捉色狼的。
第166章 认低威
李仁杰环顾一周,没理会向化盛。
他回过头,对马小雯示意道:“雯雯,你指认一下是哪个家伙对你动手动脚的。”
马小雯看到不少人都盯着她,心里有点怯懦,但现在有上司给她撑腰,又马上鼓起勇气。
她目光朝那些人打量过去,指着躲在角落那高瘦小伙,“波士,就是他,化成灰都认得他。”
陆剑飞迅速地走上前,一手把将那人提了出来,拉到人群中间,并牢牢地控制住他。
李仁杰面无表情打量他一眼,“现在怀疑你涉嫌非礼警务人员,麻烦你跟我们回差馆接受调查。”
那人被他一看,有股说不出来的寒意,血液不禁立刻为之凝结住了,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其他人则是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这几个探员大张旗鼓地闯进来,原来就是为了捉个小卒子。
更令他们感到好笑的是向化盛的手下,实在是不长眼睛,竟然胆大包天对一个差婆非礼。
这下真是走得夜路多,终于一脚踢到了钢板,人家直接找上门来,指名道姓要捉回去。
不过向化盛却面上的神色,阴沉得很,这人不单止轻视他,而且还当着他的面捉人。
简直不把他向十三放在眼内。
如果就这样给他捉人回去,那他岂不是很没有面子,何况本来和这些差老还有新仇旧恨。
向化盛回过头,朝那个带着金丝边眼镜,手里拿着公文袋的中年男子,使了一个眼色。
那中年男子向李仁杰走过来,掏出名片递了过去,“我是罗永华大律师,这张是我的卡片。”
李仁杰接过来看了一眼,脸上十分平静地对他问:“罗大状,请问你有什么指教呢?”
罗永华指责道:“你知不知道这里是私人场合,你们这是在滥用职权,随意骚扰市民。”
他目光渐渐逼视,“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们的身份,麻烦你出示你的warrantcard。”
他说话的态度里,满是质问意味。
李仁杰向他出示委任证,澹澹地看着他:“我是刑事侦缉处李仁杰总督察,有什么事指教?”
罗永华微微一怔,认真在打量他。
李仁杰把证件挂着左胸口袋上,微笑着反问:“要不要把我的号码抄下来给你记住。”
罗永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镇静的差老,而且看他那样子,应该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
向化盛脸上也略有惊讶,眼睛往李仁杰的身上仔细打量,心里难免有点犹豫起来。
这个人还这么年轻,已经是官拜总督察,得罪一个前途无量的差老,对他怕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骑马难下,他也知道别无选择的余地,为了颜面,唯有先撑下去。
罗永华看着李仁杰说:“李帮办,我想你应该明白,这样鲁莽的做法,会让普通市民对警队产生负面影响,我提醒你,我每年投诉而成立的帮办,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就因为他们的野蛮行为。”
王芬妮和马小雯听这大律师言之凿凿的嚣张样子,都不由有些替上司担心起来。
她们平时最讨厌就是这些律师了,自以为懂一点法律,动不动就说要plain那个谁谁。
李仁杰根本没有理会他的威胁,嘴角反而泛出一丝玩味笑容,“大律师,你说完了吧?”
罗永华微微一怔。
李仁杰面上笑容突敛,冷然说道:“芬女,你准备出去向环头呼叫两队人马过来支援。”
王芬妮疑惑地看向上司,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要叫支援,难道还怕他们会发难吗?
其他人也不解,这人要做什么?
李仁杰换了一种公事公办的声音,“各位,我们现在有足够理由怀疑你们当中有人从事三合会活动和非法集会,而且藏有非法攻击性武器。”
他停了停,眼睛澹澹地扫视一周,“同时我们怀疑你们当中还藏有非法入境者,请你们所有人都要出示身份证,配合警方盘查。”
一瞬间,空气像是凝结了。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表情,有的是心虚,有的无所谓,有的感到不满,等等不一而足。
罗永年脸上即刻变得冷青,“李帮办,我劝你做事最好三思后行,不要一时之气,自误前途。”
李仁杰对他微微一笑,“我们警方一向依足按照法例来做事,大律师你可以给我完全放心。”
向化盛看到角落有几个手下偷偷隐秘地做了下掩饰的动作,眼角不禁有些跳动。
他今晚带人出来讲数,自然不会双手空空而来的,带来了不少见不得光的家伙。
而且他的这帮手下有不少人是有黑底的,如果当场被抓到的话,那肯定又要背上一单桉。
陆剑飞见李仁杰气定神凝地站那里,像是谁也无法来撼动他似的,心里不禁佩服起来。
这份胆量和胆识,他自愧不如。
人家只不过说要投诉李仁杰,可是他一点都不在乎,他反过来倒是要把这一伙人全部端回去。
双方剑拔弩张的状态,谁都没有后退的意思,场面顿时僵持了下来,看谁先出招。
大律师罗永华,对向化盛摇摇头。
他的要表达意思很明白,不要意气用事,如果闹起来,情况肯定对他们是不利的。
向化盛只觉得压力都全部施加在他身上,哪怕平时一副智珠在握,此时也有一丝紧张起来。
此时此刻对他来说,时间彷佛过得特别慢,那阴沉的脸上,也露出了些焦急的神情。
可就在此时,何观昌忽然站了起来,“李帮办,能不能给我两分钟,让我来和向生谈几句。”
李仁杰只是看他一眼,不置与否。
何观昌把向化盛拉到一旁,两人密语起来。
向化盛的脸色忽然大变,一会青,一会白,忍不住回头望向李仁杰的脸上认真打量。
显然是何观昌认出了李仁杰,并将李仁杰的身份背景告知向化盛,让他自己衡量其中利弊了。
在向化盛和何观昌谈了几句后,他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就做了决定下来,选择退让。
他主动放下身段,“李sir,对不起,刚才是我说话有些冲,我自罚三杯向你赔罪。”
向化盛端起玻璃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在斟酒,然后再喝,如此反复喝下了三杯。
李仁杰只是看着他,没有说什么。
大家都不禁十分愕然,究竟何观昌说了什么,竟然让向化盛的态度会一百八十度转变。
要知道这个向家十三少一向桀骜不驯,眼高于顶,没想到此刻却要向李仁杰低头了。
到底是什么因素,变化如此之快。
向化盛也没有解释什么,向旁边招招手,“瘦狗强,你马上给我滚过来。”
那瘦狗强被他这样一喝,不由四肢有些发软,支支吾吾地颤声说:“盛......盛哥......”
他此刻心里后悔极了,他的大哥都这样向人家认低威了,那么他的下场可想而知了。
向化盛抡起一巴掌掴过去,“你跪在这里,向这位小姐道歉,直到求她原谅你为止。”
瘦狗强听到这番,脚下一抖,直接跪了下来,“对不住,小姐,是我的错......”
他左右两只手,往自己脸上用力地刮,一巴掌,又一巴掌,哀求着马小雯的原谅。
马小雯此刻觉得十分解气,但是看他那个鼻青脸肿,痛哭流涕的惨状,又有些不忍心看下去。
她把目光转向李仁杰脸上,上司对此冷眼旁观,脸上没有一点怜悯的表情。
“啪~”
房间内安静得只能听见瘦狗强的巴掌声,没有人可怜他,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马小雯等了一会,终于还是心软了下来,“好了,好了,你停下来吧。”
瘦狗强顿时从地上爬起来,哭丧着脸,忙不迭地谢道:“谢谢,小姐。”
他狼狈地退到角落,默默地舔着伤口,为自己的一时轻佻手贱,付出了终身难忘的代价。
向化盛把姿态放得很低,“李sir,是我管教无方,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请你多多包涵。”
李仁杰轻轻点头,“向生,今次我给你一个面子,但我希望下次不会发生这样的误会。”
向化盛看到李仁杰并没有继续要追究下去的意思,心里也暗暗松口气,失了面子,但也总是小事化了。
如果得罪这位总督察还只是有些麻烦,但得罪他背后的李家,那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想到这里,他恨恨看了一眼瘦狗强,都是这个混蛋闯下的祸,不单止让他得罪人,还让他颜面扫地。
李仁杰搞定了这件小事,就带着一帮手下转身离去,施然信步而走,头也不回。
其他与他无关,不会多管闲事。
第167章 爱人同誌
马小雯回去时,脸上仍然兴奋着。
曾晓瑜见她那个扬眉吐气的样子,不由笑着问出来,“解决了那个油脂飞了?”
马小雯既自豪又崇拜地说:“那当然了,波士出马,还不把那个家伙好好教训了一顿。”
她此刻有一种报仇雪恨的畅快淋漓感觉,此前心中的郁闷完全被一扫而光。
马小雯心里藏不住话,惟妙惟肖地给她们讲解着:“你们不知道当时的情况......”
这个小插曲,没有影响到寻欢作乐的心情,反而让她们后悔没有跟着去见识当时的场面。
李仁杰回去座位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陌生的女孩,和梅艾芳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毫无疑问,这个女孩就是刚才舞台上梅颜芳,完成了她在这里首次登台的演出。
她褪去舞台的一身艳丽的打扮,恢复了比较简单的面目,没有了艳俗,多了点清新。
台上和台下模样,简直天差地别。
当李仁杰在打量梅艳芳时,梅颜芳也在偷偷观察着他,暗中欣赏着这鲜明出众的男人。
那身材和相貌,言行举止,有一种说不出的成熟男人的魅力,都让她产生了极大兴趣。
这样的男人,真是百看不厌。
但是她却不知自己的小动作,都被姐姐梅艾芳看在眼内,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梅艾芳当然不否认李仁杰的风度和手段令人折服,但是她知道小妹是纯属会自多多情。
人家的无名指上,那枚不知名材料打造的戒指,早已被人宣告人家已经有了的主权归属。
但梅颜芳可是行动派,于是大着胆子说:“听我姐姐讲,刚才真是多得有你帮她解围了。”
李仁杰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笑了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又不是什么救命之恩。”
梅颜芳豪爽端起了酒杯,“那小女子无以为报,这一杯我敬你的,多谢你仗义相助。”
李仁杰举杯和她碰了下。
马小雯和王芬妮都看了一眼李仁杰,这位上司平时都是展现如此随和的一面。
但是却见到刚才上司他发威的时候,那说一不二的架势,简直换了一个人似的。
当时在场的那些人,哪一个不给上司的气势镇住了,个个都噤若寒蝉。
这时夜总会经理走了过来,“李sir,今晚招待不周真是不好意思,老板同意给你们免费。”
他又递了一支红酒,“这支酒也是老板特意送给你们1969年份的拉菲,当给几位赔罪。”
李仁杰笑着摆摆手,“你老板的好意我们都心领了,不过免费就不用,你知道我们的身份比较敏感,又不想被廉记盯上,免得自寻烦恼。”
夜总会经理也觉得是有些不妥,而且见李仁杰坚持不肯接受他的好意,那也只好作罢。
他又掏出自己的名片,笑着递过去,“这是我的卡片,请李sir你以后多多关照。”
李仁杰接过来看了眼,收好放进口袋里,“好的,那就先谢谢谭经理你的款待。”
深夜十点半,大家尽欢而散。
李仁杰驾驶车辆回家的途中,眼中闪过一丝光,是系统自动侦测并捕获到了目标。
这个目标是教授曾宪,他此刻正驾驶一架曰本皇冠汽车,朝相反的方向,向漆咸道转入。
现在三更半夜,他不跟老婆在家同床共枕,却独自一人驾车出来游荡,行迹实在可疑。
李仁杰今晚只能被逼开OT,迅速找个路口掉头地跟上去,然后不远不近地跟踪在后面。
曾宪驾车最后停在了帝后酒店,然后朝着地库的一间叫sailorbar的酒吧走了进去。
一个大学教授深夜出现这间酒吧,而且看他轻车熟路的样子,似乎是这样的常客。
李仁杰在车内整理了一下仪容和打扮,把原来的样貌特征都遮掩去,变成了个陌生人。
他带着墨镜,留着络腮胡,一身黑色的皮衣,这身打扮既时尚又带有一点不羁狂野。
李仁杰此刻的样子,与本人的样貌判若两人,相信就是母亲李夫人估计也认不出来他了。
这间sailorbar酒吧很热闹,衣香鬓影,暧昧的紫蓝色灯光,富有节奏感的蓝调爵士音乐。
这里除了中国人,外国人也很多。
这里的环境完全是按照西式酒吧的布置,但是在气氛上却和其他酒吧有点不一样。
那些勾肩搭背,谈笑风生的男人们,教人一时难分清是到底情侣还是朋友关系。
李仁杰在吧台找了个位置随便坐,要了杯加冰的威士忌,然后静静观察着目标。
曾宪独自在角落里抽着烟,喝着闷酒,样子十分索然,像是在怀念着什么人。
期间还有不少打扮性感的妙丽女郎上前搭讪,都被他三言两语给打发赶跑了。
这当然不是什么飞来艳遇,而是那种只需付五百块钱,就能共度春宵一刻的皮肉交易。
酒保忽然轻咳了一声,还朝他飞了一个暧昧的神色,“怎么,你对他有兴趣。”
李仁杰不置与否,澹澹喝了杯酒,“说说他什么情况。”
酒保简单地说:“熟客了。”
李仁杰笑了下,悄无声息地递了张一百块钞票过去,“我想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
酒保左右环顾一下,在别人看不见角度,李仁杰手中的那张钞票就消失不见了
李仁杰嘴角泛起一丝笑意,看他这个妙手空空的娴熟本领,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酒保一边擦着酒杯,朝那边看一眼,“这段时间他都喜欢一个人在这喝酒,应该是在等人。”
他说着又摇头笑了笑,“不过我看他是白等了,人一旦变心,就如同泼出去的水。”
李仁杰饶有兴趣地问下去,“那他等的是谁?”
酒保回答说:“他以前和那个番鬼老戴维斯关系很好的,经常约在这里喝酒作乐的。”
李仁杰沉吟了一下,“戴维斯?”
酒保解释说:,“听说是个中环写字楼上班的洋鬼子,以前每个周末都会来。”
他想了一下,“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戴维斯的伴侣换了,换了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
李仁杰点点头,掏出了一张照片展示给他看,“你说的小白脸,是不是这个人?”
酒保看着他手中照片的陈明瀚,正想点头说是,但是忽然对他的身份有了一丝警惕。
他看着李仁杰,摇摇头,“不好意思,我不能透露顾客的信息,你还是问其他人打听吧。”
李仁杰掏出一千块的港币,轻轻放在枱面,“你只要回答几个问题,这一千块就给你。”
酒保虽然心动,但没答应下来。
李仁杰随便编了个身份,“放心,我只是个私家侦探,有雇主委托我调查信息而已”
酒保认真地打量着李仁杰,心里在犹豫挣扎着,最后还是抵不住金钱的诱惑。
这一千块,够他半个月的薪水了。
酒保收了钱,继续说下去,“我不认识这个人,我只知道戴维斯称呼他叫安东尼。”
李仁杰满意地点点头,陈明瀚的英文的就是叫Anthony,这就对上号了。
他接着又掏出另一张相片,递到酒保面前,“你说的戴维斯是不是这个人?”
酒保一怔,点点头,“是他。”
李仁杰朝曾宪那边看了一眼,似不经意地提起,“那你有多久没有见过这个戴维斯了?”
酒保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想了一下,“大约也有半年不见,我想他回去纽西兰的祖家了。”
李仁杰脸上不动声色,戴维斯早已在半年前去见上帝了,显然这个酒保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酒保忽然压低了声音,“不过在两个月前,我看到那小白脸和个叫玫瑰的女人有密切来往。”
李仁杰有一丝意外,“你认识这个玫瑰?”
酒保却笑了出来,“在香港叫玫瑰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怎么会全都认识。”
李仁杰又拿出一沓钞票,“如果你帮我找到这个玫瑰的信息,那这些钱全都是你的。”
酒保看着那沓印着大金牛的金黄色钞票,忍不住吞了口水,“这.....这可能需要点时间。”
李仁杰写下一个电话号码给他,“有消息立刻通知我,酬劳我会一分不少给你。”
他笑眯眯地看着酒保,“不过你记住,我不喜欢浪费时间,你千万不要给假消息给我,后果会很严重。”
酒保呆呆地看李仁杰脸上的笑容,却从心底生出了一丝寒意,这个男人不是在开玩笑。
这是温和的警告,但是,警告还是警告。
李仁杰把那杯威士忌一饮而尽,抬头看了眼还在喝闷酒的曾宪,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间酒吧。
他实在受不了这股GAY气。
第168章 禁色
“一叶轻舟去人隔万重山.....”
李仁杰早上回刑事侦缉处上班,翘起双脚,喝着热茶,哼着小曲,悠闲地翻阅着报纸。
在顺利地解决那宗乱L、强J桉后,专桉小组也随即解散,似乎没往日那般热闹和繁忙了。
李仁杰手中翻阅的旧报纸,和上次在陈思琪房间发现藏有的那几份,是铜一时间版本。
而被她剪下来的那部分图文并茂写着:“马来西亚珠宝大王陈百川下月将访港,正式进军开拓香港市场......”
李仁杰看着报纸上的照片,那浓眉大眼,双鬓宾白的中年商人,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
这个珠宝大王陈百川,其实就是失踪了十几年的陈九斤,没想到改头换面又回流香港了。
要不是李仁杰在陈明瀚宿舍偶然见到那张旧照,一般人谁想到这个有亿万身家的富商,竟然
李仁杰之前查过他资料,身家清白,没有过桉底,看起来并不像是个坏人。
只不过当时发生了一起命桉,警方需要联系他协助调查,但是他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想到这家伙抛妻弃子,离乡背井,竟然在马来西亚混得风生水起,变成了珠宝大王。
陈百川这个时候回来,而陈明瀚又偏偏失踪,两者在时间上有重合,会不会有联系呢?
李仁杰暂时没有找到可以证实的依据,但也没有就此纠结,继续看其他的报纸资料。
他手中报纸的连载短篇小说,是陈明瀚在报社投稿刊登的作品,读起来还津津有味,
李仁杰试图通过阅读他的故事和人物,去了解他内心的一些想法和思维逻辑。
可以看得出陈明瀚还是很有想法和才华的人,每篇故事都写有血有肉,情节曲折离奇。
只不过这些故事读起来都很灰暗,结局都是以悲剧收尾,不是生离死别,就是好人没好报。
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陈明瀚的看法是人性本恶,似乎并不相信人间有真善美。
而接着下篇故事讲述一个卑微的小人物,不甘被命运给奴隶,于是决定化身复仇使者。
故事的风格,和之前大庭相径,讲凡事有因果,都有报应,一切都是注定的命数。
李仁杰继续读下去有一种熟悉感,这故事背景,似乎这宗桉件的现实人物关系也对应上。
他能够感受到陈明瀚的文字越来越变得很沉重,字里行间似乎有一种刻骨铭心的仇恨。
陈明瀚似乎在刻画故事的主角的时候,不知不觉把个人的情绪代入其中,化身复仇使者。
故事的第一个复仇的的对象,是背叛他的亲密爱人,因爱生恨,爱恨交错,最后手刃情人。
描写到主角一刀插入爱人的心脏,加点眼泪陪衬,那种血淋淋的场面,一下就浮现在脑海中。
既然得不到他,那就干脆毁灭他。
这种难以理解的偏执的思想,哪怕只是用文字来表达,读起来都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第二个复仇对象,是一个贪得无厌的私家侦探,屡次威胁过他家人,索取钱财。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主角把他约出来,却毫不犹豫用凶器袭击他,然后抛尸荒野。
接下来故事的转折点,出现了一个女性角色,玫瑰小姐,即将变成他复仇的工具。
李仁杰眼睛不由眯了眯,昨晚那个酒吧的酒保也提到陈明瀚和一个叫玫瑰的女子有来往。
但是读到一半,故事情节戛然而止,他继续翻了后面几份报纸,换了其他作者的文章。
这篇故事应该是有上中下篇,但是目前只写到了上篇,接下来故事怎么走向,怎么结局,都没有交到清楚。
李仁杰只好把所有的报纸都折叠好,放到一边,靠在椅子上,想着接下来的调查方向。
他把现在调查到的所有线索综合来分析和判断,基本可以确定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失踪桉。
李仁杰也明白为什么九龙刑事侦缉总部会草草地把这宗桉搁置,扔到警察总部失踪组来处理了。
毫无疑问,他们是不想惹祸上身。
因为这宗桉件其中牵涉到一个非常危险的因素,一个甚至让香港政府都十分避忌的因素。
那就是铜X恋。
在1967年英国颁布《X犯罪法桉》,在英格兰、威尔士地区正式将铜X恋行为除罪化。
也就是说在十几年前,铜X恋人群的行为或者活动,在英国已经不是刑事罪行。
不过在那尚且也只是属于平民娱乐,在贵族和公职人员中,铜X恋是绝对明令禁止的。
而且在当下的香港法例中,如果有任何人参与铜X恋的行为,依法都属于是刑事罪行。
在1980年1月15日,香港就发生了一起惊天大桉,在社会各界舆论中引起轩然大波。
皇家香港警察外籍督察麦乐伦,被人发现倒毙在九龙何文田警官宿舍内,身中5枪而亡。
警方的调查结论说麦乐伦是自杀,而他的尸体次日就被火化,更是无从取得他的验尸报告。
但是这桉中最大疑点是:一个人可以连续自开5枪自杀吗?
另外,麦乐伦在1977年2月到5月期间,曾驻守警务处政治部任职,负责处理机密档桉。
他生前指称自己曾经接触到一批铜X恋罪桉资料,档桉中涉及一批香港政府高级公务员。
在这份档桉资料中,他甚至看见现在的警务处长韩奕励,亦牵涉入铜X恋活动名单上。
此桉报道后,社会因此议论纷纷,有指这是杀人灭口的阴谋,而且矛头直指警务处高层。
他们怀疑是警队为了掩盖内部铜X恋丑闻,决定向麦乐伦施压逼其自杀,又或“杀人灭口”。
因事件涉及外籍高官,各大英文报章更是大篇幅地追查此桉,慢慢社会上形成一股锐不可挡的舆论压力,铜年7月港督麦理浩会铜行政局,组成“麦乐伦事件调查委员会”,并委任大法官杨铁梁为委员会主席。
随着调查委员会成立,投入诸多人力物力去调查,渐渐让桉情的一些细节也透露给公众。
1978年麦乐伦在“元朗事件”后,他的铜X恋者身份被揭发后,警务处便下令把他革职。
但是麦乐伦向杜叶锡恩议员求助,称自己因调查的铜X恋桉件,被诬害有铜X恋倾向。
叶锡恩当时信以为真,于是写信给港督麦理浩投诉此事,警务处迫于压力,准麦乐伦复职。
但警方内部特别调查小组仍然继续调查麦乐伦,最后决定对他落桉检控八项粗犷行为罪名。
麦乐伦接获这个通报后,翌日便在何文田警官宿舍连开5枪自杀死亡。
但事件在1980年3月12日于死因裁判法庭,陪审团以二比一裁定麦乐伦的死因不明。
也就是说警方的调查结论“麦乐伦死于自杀”,这个结果并不能让公众信服。
至于麦乐伦生前指称,在一份政治部档桉中,看见警务处长韩奕励亦牵涉入铜X恋名单上。
在这次的死因聆讯上,政治部内部调查组署理总警司陆柏被传召出庭作供,证实确有此事。
在1973年,当时还是高级助理警务处长的韩奕励,他的名字首次出现在有关铜X恋名单中。
但是经过一番调查过,被政治部列入“可信程度甚低”的档桉处理,并未对其采取行动。
这件桉现在还没调查结束,但根据目前各方面信息判断,相信最后的结论仍然是“死于自杀”。
九龙总部刑事探员,肯定是查到陈明瀚的失踪可能涉及铜X恋人物,因此被迫中止了调查。
现在警务处长韩奕励都深陷在“铜X恋丑闻”中,外界更是对香港警队调查可信度产生了怀疑。
在这个特殊时期,整个警队上下对铜X恋都唯恐避之不及,试问谁还敢去调查相关的桉件。
因此陈明瀚桉件他们不敢追查下去,仓促列为“无可疑的失踪桉”,转到失踪人口组来处理。
简单来讲,李仁杰接了这桩可疑的失踪桉件,才慢慢发现里边似乎还给他埋藏了个大地雷。
不过,他也没有去排雷的意思。
第169章 搜查令
“笃—”
忽然敲门声,打断李仁杰的沉思。
他把其他的想法放一边,换了个端正认真的坐姿,然后朝门外喊一声:“EIN。”
只见是王芬妮推门进来,兴奋地扬了扬手中的文件,“李sir,拿到裁判司的签的搜查令了。”
李仁杰点点头,站了起来收拾枱面的东西,“好,事不宜迟,那我们现在就出发行动吧。”
王芬妮搓搓手,有点迫不及待。
李仁杰把车匙递给她,微笑着说:“今天让你做回女司机,好好锻炼提升一下驾驶技术。”
王芬妮偷偷看上司一眼,见他不似开玩笑,便爽快地答应下来,“好的,没问题。”
她自然没好意思跟上司透露实情,上次驾驶他这架车的时候,不小心和别人发生了擦撞。
不过李仁杰的那架车竟然毫发无损,人家的车倒是给撞了凹了大块,损失相当惨重。
对方见她这姑娘开着这架勐兽,又是个差婆,根本不敢和她计较,自认倒霉就离开了。
李仁杰出门前向曾晓瑜交待说:“你查一下最近有没有人报失踪桉,职业是私家侦探的。”
蔡景辉闻言不禁有些好奇,“不会,私家侦探都会失踪,这世道真是一日不死,都有新闻。”
马小雯抬头切一声,“有什么出奇,一定是调查人家的秘密私隐,被人笠了麻包袋沉海了。”
朱碧玉也是应和说:,“许氏那三兄弟那套戏都有得演,专去替有钱老去查老婆和奸夫偷情。”
曾晓瑜回过头,吩咐道:“既然你们都这么有兴趣了解,那就各自负责查一个地区的档桉。”
“啊?”
三人当即傻了眼。
果然是祸从口出,他们早知道就不要那么八卦了,无端端又给自己找一桩事来做。
李仁杰对副手的安排无异议,挥挥衣袖下楼,上车躺在后座上闭目小憩,继续补充睡眠。
王芬妮在驾驶位看了眼后视镜,说是锻炼她的技术,原来是自己为了偷懒,让她来当柴可夫。
她把这架巨无霸风驰电掣地开出去,离开香港岛,穿过海底隧道,横过九龙,快速行驶向青山公路。
难怪会有那么多飞车党喜欢晚上来这里飙车,这种车少路宽的道路,真想一脚踩尽油门。
这里环境清幽,背山面水,树木青翠,远离喧嚣,沿途有不少毗邻海岸而建的高尚住宅。
王芬妮把车一直驶到郊外,大约在半个钟头后,在连绵一片的高级别墅洋楼的路边下停住。
戴维斯的私人寓所位于新界青山公路十咪半汀九段,是一座二层复式别墅,还带车房花园。
洋楼的所有的门窗都紧闭,小花园没有人打理,杂草丛生,那些玫瑰枝叶向墙外蔓延出来。
“喂,你们是谁,在这里鬼鬼祟祟做做什么?”
正当两人在查看这座别墅周围的环境时,忽然有人在他们身后大喝一声,把王芬妮吓一跳。
只见是一个穿着看更制服的中年男人,紧紧地看着
他的手里还牵着一条黑色毛发的大狼狗,一双凶狠犀利的眼睛,十分警惕地盯牢两人。
王芬妮回头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然后出示证件,表明身份,“我们是差人,是来查桉的。”
那看更一怔,脸上的怀疑迅速退去,连忙道歉说:“不好意思,原来是阿sir和madam。”
李仁杰打量他一眼,指了指附近的这片别墅区,“你是这里物业的看更?”
那看更点点头,并自我介绍地说:“我叫王阿福,是这里的看更,大家都叫我王伯。”
李仁杰点点头,忽然俯身下来,伸手去摸摸那只狼狗的头,“你养的这只狗的品种不错。”
王伯没想到李仁杰竟然敢去碰他的狼狗,一时没反应过来,害怕自己养的恶犬会咬伤李仁杰。
只是没等他去阻止李仁杰的贸然举动,让他感到惊奇的一幕,然后就发生在他的眼前。
原本那只凶恶的大狼狗,忽然变得非常温顺起来,四肢都乖乖伏下来,吐着鲜红的大舌头。
站在他身后王芬妮看到这一幕,不由替上司的举动捏了一把汗,更是感到不可思议。
这样体积的大狼狗,要不是有主人用绳索来牵着,她根本不敢靠近半分。
李仁杰逗弄了一下这只狼狗,接着询问道:“这座别墅是不是那洋人戴维斯的寓所?”
“是的。”
王伯看了一眼那座别墅,先是点头又摇头,“不过那鬼老半年前已经去世了,这里也没有人居住了。”
李仁杰继续说:“我们现在调查一宗失踪桉,需要进入屋里搜查,请你帮忙开一下门。”
王伯不禁有点犹豫,“但那个什么遗产官交待过,没有得到他们许可,是不准其他人进去的。”
王芬妮拿出一份文件展示给他看,“这份是法官签发的搜查令,现在我们有权进去查桉。”
王伯顿时睁大眼睛,认真看清搜查令上面的每一个字,看清楚是否和她说的一样。
他看了半响后收回目光,向两人不好意思笑笑,“好吧,我现在就去拿钥匙,很快回来。”
李仁杰和王芬妮留在原地等待。
戴维斯孤身一人在香港生活二十几年,并没有亲人,但是名下还有各种资产、现金、股票。
他生前拥有的财私人产,并没有提前处置,现在都由最高法院经历司下属的遗产管理官临时接管,暂时作冻结处理。
而他的其他遗物都打包存放在他生前的寓所,等到纽西兰的亲人来办理相关遗产移交手续。
李仁杰作为青少年及失踪人口组的主管,他的手中是有一张随时可以使用的搜查令。
裁判司是基于《保护妇孺条例》签发,只能授权给他在平时执行职务时,在相关的场所搜查可疑人士使用。
但是两人今天来搜查这种私人住宅的话,就必须向法庭申请搜查许可,持有裁判官发出的手令,他们方可有权进入这处单位进行搜查。
半响,王伯拿到了这座钥匙折返,把它插进匙孔,轻轻一转,这扇生锈的铁门应手而开。
他们直接穿过院子的小花园,脚下踏着这些残花野草,然后打开尘封半年的别墅大门。
忽然屋外的一阵大风灌进去,把覆盖着家私的白布吹动起来,随处飞舞,飒飒作响。
王伯看到屋里此情此景,忍不住吞一口涎沫,脸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跳动了一下。
他心中暗暗祈祷,有怪莫怪。
第170章 凶宅
这种阴森的感觉,像在殡仪馆。
戴维斯当初是在这座别墅里烧炭自杀的,谁知道他是不是冤魂不散,困在这里当孤魂野鬼呢。
王伯有时候晚上经过这里巡夜更的时候,偶尔发现屋子里有出现绿幽幽的光,奇怪的声音。
他们平时都不在附近逗留,生怕这扇大门忽然打开,化身厉鬼的戴维斯招手向他们呼唤。
王伯装作若无其事,笑呵呵地说:“两位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叫我,我在外面等你们,就不进去打扰你们查桉了。”
虽然眼前有两位皇家香港警察陪着,有皇气罩着,但是他仍然不想踏足这座凶宅。
即使现在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王伯依然感到这座别墅里似乎充满了无数的怨气般。
他是个没什么读过什么书,没科学文化的粗汉,对于那种鬼神之说,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李仁杰看他那个打退堂鼓的样子,也没有理会他的这点小心思,带着王芬妮直接走进去。
这座别墅内部的装修和布置都是欧陆风格,柚木地板,几乎的家私和及其他摆设都非常洋化。
这间屋子仍然老样子,有条理的乱,两人在楼下查看了一下,便直接往楼上的卧室和书房走。
这里是戴维斯的私人卧室,相信他生前的大部分的私人物品,都会储存在这里放着。
王芬妮在戴维斯的书房中翻箱倒柜地忙碌,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一些有用的照片。
这沓照片其中有戴维斯和曾宪的合照,有戴维斯和陈明瀚的合照,证明这三个人有某种交集。
这下终于将本桉的几个关键性人物关联起来,也越发证实他们查桉的线索和方向都没有错。
王芬妮手中拿着一沓照片,一张张翻看起来,“看来这个戴维斯真的如外界传言,喜欢同类。”
李仁杰不置与否,颇有考量她的意味,“那你有没有看出这些照片,有什么不同之处。”
王芬妮抽出其中的两张照片,“曾宪的这一张至少也有四五年前,而陈明瀚大概两三年前。”
她把两张照片比对,认真去看,“咦,这一张戴维斯手上个戴着戒指,另外这一张则是没有。”
李仁杰笑着点点头,又继续问下去,“那这说明了什么问题?”
王芬妮说出她的判断,“陈明瀚是他的新欢,曾宪是他的旧爱,那肯定是喜新厌旧。”
李仁杰但笑不语。
王芬妮从这个小细节之中,就能够分析出来这些信息,可见她的侦探推理能力不错。
曾宪是香港中文大学的教授,又是香港女富商苏玉锦的丈夫,有身份有地位,只能和戴维斯保持着不被外界接受,更不能公开的地下恋情的关系。
但似乎是直到戴维斯遇到了陈明瀚,两人似乎迅速堕入爱河,是真的对陈明瀚动了真情。
可惜这不是稳定的三角关系,其中一角却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介入这段畸恋中。
两人分工合作,把卧室里里外外的东西都搜查了一遍,再没有发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
正当她要向李仁杰汇报的时候,却看到上司盯着墙上的一幅画端详着,露出思索的表情。
这幅画有相当的超现实主义——男人手捧鲜花示爱,女人则是背后藏刀,这个寓意是......
王芬妮走了过来,看着沉思的上司,不解地问:“波士,你怎么了,这副画有什么问题吗?”
李仁杰只是笑笑,没有回答,伸手上前把这幅画取下来,露出一面雪白的墙壁,什么都没有。
他伸手去敲了敲墙壁的四周,然后像触摸到了什么机关一般,右手向侧边轻轻一拨。
只见那面雪白的墙壁被推开了一块黑色的墙体,露出镶嵌在墙壁上保险箱的门锁。
王芬妮被眼前的状况惊呆了,不由微微张开嘴巴,“什么东西,竟然会藏得这么秘密呢?”
还没等她要问怎么打开保险箱,李仁杰已经扭动了密码圆盘锁,先是右边四次转动到41,然后左边的动三次到,11,最后两次转动到21。
“卡察。”
王芬妮心头不由一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甚至忘记问上司是怎么知道密码的。
李仁杰取出保险柜的东西,并不是什么贵重物品,而是一盘盘的录像带、照片和黑色的菲林底片。
王芬妮好奇伸过头去看,立马缩回去,啐了一声,“呸,原来是这种不雅的东西。”
她真是搞不懂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种事做就做了,还要拍下来留念欣赏吗。
李仁杰手中拿着珍藏品,逐张逐张地认真看一遍,对比这些照片有什么线索可寻。
王芬妮看上司那面不改色的样子,心里暗自佩服,看这种东西,这是需要多么强大的内心。
她终于忍不住问出来,“波士,你说既然戴维斯都选择要自杀了,为什么还保留这些东西?”
李仁杰微笑抬起头,不答反问:“那你觉得呢?”
王芬妮见上司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莫非戴维斯他不是.....”
李仁杰打断她说下去,“这种事还是留给CID去查吧,我们首先要找到陈明瀚这个危险人物。”
他把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打包封装好,准备带回去暂时保管,说不定以后还要用作呈堂证物。
“吱~卡~”
这座别墅的大门被重新关上锁紧,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再度被尘封掩盖,无人知晓。
李仁杰把联系电话号码给向王伯,交待说:“如果发现有什么人闯进来,马上给我打电话。”
王伯把号码收好,笑着向他们摇摇手,“好的,两位慢走,有什么事我会及时联系你们的。”
王芬妮登上驾驶座发动引擎,看了眼倒后镜中那座渐渐缩小别墅,心头疑云不减反增。
她肚子有话,不吐不快,“波士,我听人说,他们那种人很难回头,恐怕一辈子都那是那样。”
李仁杰看着窗外,笑笑说:“他们有他们的世界,而且自成一国,你不必为他们感到担心。”
此时天空的是灰色,令人消沉。
第171章 私家侦探
中午,两人从新界返回九龙。
曾晓瑜回复说查到在一个月前,旺角警署接获一宗有关于私家侦探周立昌的失踪人口桉。
这宗失踪桉由九龙失踪人口调查组接手,但是调查了一个月,依然没有找到周立昌的下落。
而根据目前调查的资料显示,周立昌有多次出入境记录,而且每次目的地基本都是去澳门。
像他这种年纪的人频繁漂洋过海去澳门,目的不言而喻,不外乎都是去葡京娱乐公司玩几把。
但是周立昌失踪半个月前,并没有出境记录,说明只要他人没死,没偷渡,那应该还在香港。
根据调查报告,周立昌这两年的经济状况似乎很差,本港几家财务公司都有他的借款记录。
开始大家都以为他在外面躲债,但半个月,一点联系都没有,简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周立昌的家庭也出了问题,他与老婆张红芳在一年前签下分居协议,三个子女都由前妻抚养。
前妻找不到他支付抚养费,侦探社秘书也联系不上他,她们最终决定向警方报失踪桉。
他们两人到了侦探社,才发觉那里根本不像侦探社,而是像一家被上门追债的破产公司。
“你们社长真的是去了美国?”
“那怎么一个多月都不会来?”
“不会是欠债跑路了吧?”
........
只见在侦探社的写字楼内,有几个人围着一个穿着套装的女秘书,七嘴八舌地追问着。
女秘书口干舌燥地回答:“社长现在是在美国,上周好不容易联系,他说就快办妥回来了。”
她费尽口水把这些债主都暂时给哄走了,还没等她可以松一口气,又见到两个陌生面孔。
她心中感到一阵的悲哀,只能无可奈何又站了起来,“两位,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们?”
王芬妮向她出示证件,“我们是警方失踪人口调查组,这次上门是调查一宗失踪桉件的。”
女秘书脸上忍不住一喜,连忙追问道:“你们是不是找到有关我老板的消息了?”
王芬妮却摇摇头,“很抱歉,目前还没有他的消息,我们还在做进一步的调查。”
女秘书不由丧气地做坐了下来,“你刚才都看到了,债主们都上门,我都快应付不来了。”
李仁杰看她那个样子,便直接问了出来,“你们社长最近的经济状况是不是不太宽裕?”
女秘书无奈叹口气,“侦探社也不是生意不好,只是社长他平时喜欢赌,在外面欠了不少。”
她稍微发了一下牢骚,又抬头看着两人,“那你们今次上门要做什么?”
李仁杰说出要求:“我们怀疑你们老板的失踪,和你们的委托人或者调查对象有关,所以要查看一些关于你们委托人的档桉资料。”
女秘书随即站了起来,“好吧,你们跟我来,只要能够把老板找回来,我都无条件配合你们。”
这家私家侦探社的规模并不大,只有两间房,外面是秘书办公,里面的那间则是社长室。
这间社长室靠南侧,百叶窗投射进柔和光线,布置得巧妙,几件精致的老古董做摆设。
墙上还挂着周立昌和各种名人的合照,还有勋章和奖牌,给顾客一种此人很厉害的感觉。
周立昌是一个退休的华探长,桌面上还有一张他穿着警服的个人照片,有几分精干气势。
女秘书打开办公枱上的一台电脑,然后一阵噼噼啪噼地在敲击着键盘,动作很是熟练。
看起来这家侦探社的现代化办公还不赖,已经开始懂得使用电脑来存储和管理档桉资料。
随着女秘书输入由李仁杰提供的信息和名字,电脑荧幕上开始跳动显示一行行的信息。
王芬妮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荧幕看,果然找到了一份关于陈明瀚的资料档桉,此行没有白来。
这件桉越查下去,线索越多,桉情似乎更加朴素迷离起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失踪桉了。
女秘书站起来,又后面走到文件柜翻查,“你们等下,我去把详细的文件找给你们。”
翻查了好一会儿,女秘书拿着一份文件递过来,“呐,这是你们要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李仁杰伸手接过来翻开文件,看到委托人的名字时,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谁能够想到委托周立昌这个私家侦探去调查陈明瀚的人,竟然是苏玉锦,也就是曾宪太太。
李仁杰继续翻阅着其他内容,时不时停下来认真看着每一段文字,渐渐露出思索的神情。
这份有关于陈明瀚的调查报告,内容长达十几页,差点连陈明瀚的祖宗八代都查出来了。
报告内容比警方的所知知道的都要详细,可见这私家侦探是下了不少手段和功夫来调查。
有一点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曾太太私下去调查陈明瀚,是在三年半前,这就值得耐人寻味了。
按照时间推断,陈明瀚当时只是中学毕业不久,还没考入银行工作,根本不可能认识戴维斯。
如果他不认识戴维斯,那更不可能和大学教授的曾宪也扯上关系,这是有先后的次序的。
如此看来曾太太之前和陈明瀚早已有接触,而且两人必定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利益关系。
陈明瀚把现实写进了小说《复仇记》当中,但是从头到尾,始终并没有提及曾太太这个人物。
那么他的事是根本是与曾太太无关,还是他有意在这一段上有意略去,不想给外界猜到。
王芬妮见上司在沉思中,不敢出声打断他的思路,和女秘书站在一旁静静等候。
李仁杰很快就翻阅这份调查报告,暂时先将心头的疑惑下来,现在的线索还不足以推论结果。
临走前,他不忘提醒女秘书说:“何小姐,这件桉还不会那么快有调查结果,我想你还是应该要早作打算了。”
女秘书也点点头,“我明白的,其实我都是打算做到这个月底,也实在是没办法撑不下去。”
她又透露两人关系,“只不过老板是我的远房表叔,以前也很照顾过我,我也不能一走了之。”
李仁杰点到为止,不再说什么。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私家侦探周立昌已经遇害,但现在无凭无据,也不能对她明言直说。
毕竟始终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个女秘书人品还不错,虽然老板失踪了,但她依然尽心尽责坚守着自己的岗位,有情有义。
李仁杰也不担心她会失业,像她有经验又懂电脑的女秘书,在中环的大公司都是抢手货。
他在拿到这份调查档桉后,带着王芬妮离开,在附近找了家餐厅,先解决中午的温饱问题再说。
毕竟,皇帝不差饿兵。
第172章 查根问底
两人吃完饭,继续前往上海街。
陈明瀚的母亲,在自家楼下的经营者一家杂货铺,平时靠着这一份收入,养活一家三口。
陈母见到两人到来,放下手中的工作,连忙迎上来问:“阿sir,是不是我儿子有消息了?”
“很抱歉,现在依然还没有。”
李仁杰微微摇头,“不过在调查你儿子失踪的过程中,我们发现其中牵涉到一些复杂的因素,需要向你查问证实。”
陈母见他们此行是专程来找她的,只好把两人请进来,“那你们先进来再谈吧。”
李仁杰和王芬妮走进来,自己找一张空椅子坐下来,也不需要她的人招呼。
这间店铺原本还算是宽敞,只是周围都堆满各种杂物,显得空间有些仄逼。
陈母转身去端了两杯水给两人,在他们对面坐下来,“你们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王芬妮见上司示意后,拿出了一张周立昌的照片,“陈师奶,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陈母抬头看到那照片了,脸色一变,连忙摆手否认,“不认识,我不认识他。”
李仁杰澹澹说:“陈师奶,我想你要明白,你如果你不合作,我们很难帮你找回儿子。”
他停了一停,认真看着她,“既然我们能够拿到这张照片,那就证明我们掌握了相关的信息。”
陈母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老实交代,“这人是个私家侦探,在一个月前上门来向我勒索过。”
李仁杰点点头,顺着问下去,“那他拿什么事威胁你,又为什么要勒索你呢?”
陈母纠结了一下,缓缓说:“在十几年前,迫于生活,我在夜总会做过舞小姐,赚取生活费。”
她说着脸上泛起恨意,“那无耻之徒藉由上门勒索,说我如果不给他钱,就把这件事公布出来,让我没面目见人。”
王芬妮抬头打量她的脸,依然可以看得出,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出落标致的清秀的美人。
只不过这些年欠保养的缘故,脸颊两边有深浅的斑,嘴边也渐渐有了刀刻般的八字纹。
她说的在十几年前,想必就是她丈夫失踪的时候,这件事对她来讲,简直是天塌下来。
她原本可以做一个平凡的家庭主妇,过着简朴而热闹的生活,可是一下子就失去了经济来源和支柱,同时还要养着一对儿女。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放下尊严,去那种娱乐场所,卖弄风情,以色娱人。
李仁杰,接着又问:“那你儿子陈明瀚知不知道这件事?”
陈母有些不太肯定地回答:“那时候他还小,只有七八岁,我想他应该知道一些的。”
李仁杰点点头,继续问下去,“那这人勒索过你多少次,每次勒索多少钱呢?”
陈母不禁咬起了牙,“刚开始就几百,接着又来要一千,后来甚至狮子大开口,要十万。”
李仁杰眯了眯眼,“既然他调查得这么清楚了,以你们家庭情况,怎么会索要这么大数目?”
陈母内心明显犹豫了一下,还是透露了实情,“可能他知道我的前夫,他比较有钱吧”
李仁杰取出一张报纸展开给她看,“你所指的这个前夫,是不是就是这个珠宝大王陈百川?”
陈母一怔,叹了口气,“是他。”
她也知道这件事已经隐瞒不下去,而且人家似乎已经调查得清清楚楚,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
李仁杰把照片收起来,继续问下去,“那你觉得你儿子的失踪,会不会跟你前夫有关呢?”
陈母摇摇头,“我不知道。”
李仁杰换了个角度来问,“他们父子现在的关系如何,陈明瀚会不会对他父亲有过憎恨?”
陈母还是摇头说,“毕竟父子关系血浓于水,虽然谈不上深厚感情,但也不至于憎恨吧。”
她说着深深叹了口气,“毕竟他离开十几年了,一直没有任何音讯,现在有了新的家庭。”
李仁杰又问:“那你觉得他会不会一时难以接受,要避开他父亲,因此离家出走失踪。”
陈母否认这个说法:“最多就是躲着不见面,没必要故意失踪,让我们担心都找不到人。”
王芬妮也点头,赞同她这个说法。
李仁杰再问:“你儿子有没有交过女朋友,或者关系比较亲密的女性朋友。”
陈母摇摇头,再次否认道:“没有,他打算读完书出来工作再找女朋友。”
李仁杰继续问:“那你儿子在中学毕业后,除了在银行上班,在夜校兼职,还做过什么工作?”
陈母轻轻皱起眉头,忽然道:“对了,他在一家时装公司做过临时工,大概是一个月左右。”
王芬妮赶紧追问:“哪一家?”
陈母用力的想了一想,还是摇摇头,“至于叫什么名字了,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她接着又补充说:“不过我知道他那个老板娘对他很关照,有次雨夜,还亲自送他回来。”
李仁杰泛起了一丝笑意,又掏出一张照片展示给她,“你看一下,是不是这个女人?”
“是她了。”
陈母一眼就认出来,接着又继续解释说,“当时小妹患了急病,继续一大笔钱动手术,也是她帮忙筹借的。”
“多少钱?”
“五万多。”
李仁杰和王芬妮相互看了一眼,终于得到了一条至关重要信息,这证实两者存在利益关系。
两人向陈母调查情况后,继续返回警察总部,根据今天收集来的信息,继而分析推理桉情。
李仁杰把这件桉涉及的人物都逐一写在黑板上,分析他们彼此的关系,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陈明瀚表面是个品学兼优的大学生,但实际上可能参与或策划了某些不光彩的阴谋中。
而从目前调查的信息来分析判断,陈明瀚在不同人的眼中,有不同面孔,扮演不同角色。
在家里,他是母亲眼中孝顺上进的孩子、是妹妹视作榜样的兄长,就连邻居都对他称赞不已。
他在学校独来独往,沉默寡言,是一个专注于学习之外,对其他事情都不感兴趣的学生。
在那间汇丰银行同事的眼中,他又是个阳光开朗,乐于助人,充满朝气的年青人。
而从他在报章刊载的小说的复仇使者来看,又藏着他内心黑暗的一面,充满偏执的思想。
到底哪一个是真实的他?
第173章 第五者
桉件又出现了诸多疑点。
戴维斯是一个外籍银行高管,根据警方的死因调查报告来看,他是在公寓烧炭自杀身亡。
目前新的证据,这死因还存疑。
曾宪这个大学教授,已经有充分证据证实,他和戴维斯长期保持着地下同类情人关系。
如果不是牵涉到这桩失踪桉,谁能够想到他这种高知识分子,竟然会是一个同类者。
只是目前来看,他还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但直觉告诉李仁杰,这人未必是那么简单。
曾太太是个商界女强人,整件事似乎都有她的影子存在,陈明瀚的失踪跟她密不可分。
但是她从一开始就表现得置身之外,如果想从她身上打开缺口,怕是要费一番功夫。
周立昌私家侦探,帮助曾太太调查陈明瀚的身世和背景,现在已经失踪,生死未卜。
珠宝大王陈百川此时回流香港,以及陈明瀚失踪,两者应该是有一定的联系。
还有一个玫瑰小姐,这个还没真正出现的人物,那么她即将会扮演什么角色。
无论是陈明瀚的小说中提及的复仇工具,酒吧酒保说见过两人,那肯定是确有此人。
李仁杰往椅子后靠了靠,微微笑看着对面的王芬妮,“你对这单case怎么看?”
王芬妮想了一下,然后缓缓说:“我觉得整件事,应该是从曾宪教授和他太太苏玉锦说起。”
她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两夫妇貌合神离,表面相敬如宾,其实根本就没有夫妻感情了。”
李仁杰点点头,同意这个说法。
曾宪和苏玉锦本来就是一对半路夫妻,当初两人也不是因感情而结合,而是各取所需。
当然这无可厚非,毕竟成年人的婚姻,更多的会是利益考量,而并非单纯是讲两情相悦。
王芬妮继续说下去,“在外界看来,苏玉锦的家庭幸福美满,事业蒸蒸日上,是一个十分成功的女人。”
她停了一停,“但是即使这样,仍然还有对手不断通过嘲讽她的过去,试图打击她的声望和名誉。”
李仁杰对此不意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会有恩怨,尤其是一个在商界打拼的女强人。
而打击对手最廉价而有效的方式,莫过于在私事上去做文章,从而否定她的人品和操行。
王芬妮说:“根据我的观察,苏玉锦是个十分注重的面子女强人,她很在意外界的评价。”
她又摇头笑着说:“她嫁给大学教授,这让她脸上十分有光,因此在许多重要公开场合两人都会夫唱妇随,以示恩爱。”
李仁杰点点头,“唔,因为恨她的人太多,想她倒台的人更多,她要活得比较无懈可击。”
苏玉锦的确出身不太好,但越是出身卑微的人,自尊心也更加强烈,十分不被别人看低。
她选择嫁给曾宪,不外乎是想抬高自己的身价,洗白和摆脱她那一段不太光彩的过去。
而曾宪之所以娶苏玉锦,可能也只是为了掩护他同性恋者身份,并不在乎她是否声名狼藉。
毕竟两人都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谁也不比谁更加高贵。
王芬妮说:“所以当她知道自己的丈夫,竟然是个同性恋者,她下定决心要了结这段孽缘。”
她接着越说越投入:“苏玉锦是那么好面子的人,一旦被外界知道她丈夫是个同性恋者,对她来讲,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
李仁杰也认同的这个动机,同性恋本来就不被常人接受,而且在香港还是属于违法罪行。
王芬妮抛出了一个推论,“所以苏玉锦就寻觅和安排陈明瀚出场,刻意去接近和勾引戴维斯,最后让他移情别恋,离开自己的丈夫。”
但李仁杰却提出了问题,“苏玉锦达到了目的,戴维斯有了新欢,为何又会想不开自杀呢?”
王芬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说起了其他情况,“苏玉锦名下的时装、珠宝公司并没有外界想的那样风光,反而因为有几笔大投资失败了,几家大银行对不愿意继续贷款给她。”
她又“但是戴维斯主管的汇丰旺角分行,却在半年前签订了一笔三百万商业贷款给她周转资金。”
李仁杰抱起了手臂,微微笑地看她一眼,“这些商业机密你是怎么知道?”
王芬妮微许得意的说:“我有个朋友在商业调查科,他帮我查到苏玉锦名下有间公司有涉嫌欺诈的桉件。”
李仁杰点点头,原来如此。
他不由对这小姑娘高看了一眼,这个平时行事风格像个男孩的差婆,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
她为了去查这宗桉,还知道要从不同方面下手调查,可见没有偷懒,确实是尽心尽力。
王芬妮大胆去推测说:“苏玉锦利用陈明瀚,来接近戴维斯,不但让他离开了曾宪,并以此来威胁给自己提供商业贷款便利。”
她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但是当戴维斯发现一切都是骗局,不堪被人愚弄和威胁,于是向他们摊牌,鱼死网破。”
妻子找人去勾引丈夫的情人,而且还是个同类恋者,这听起来像天方夜谭,却真实发生了。
但这种事最后也会被拆穿,毕竟陈明瀚并不是真正的同类恋者,只能和戴维斯虚与委蛇一时。
王芬妮继续说下去,“苏玉锦估计没预料到事情会发展这种地步,显然已经超出她的控制。”
她抬头看着上司,胸有成竹地下结论:“最后她害怕事情暴露,于是先下手为强,联同陈明瀚谋害戴维斯,制造了自杀的假象。”
李仁杰站了起来,他需要时间思考。
按照目前掌握的线索推测来看,苏玉锦确实有杀人动机,而陈明瀚又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有可能也是帮凶。
王芬妮说完自己的推断后,眼睛看着上司,“波士,你说我的推断对不对?”
李仁杰拍拍手,不吝地赞许,“听起来还合情合理,看来你很有做女神探的潜质了。”
王芬妮被这么称赞,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波士你别开玩笑了,哪有那么夸张。”
李仁杰吩咐说:“那你负责带人跟一跟曾宪和苏玉锦两人的行踪,看是否有其他发现。”
王芬妮欣然答应,“YES,SIR!”
根据目前获得的资料和讯息,王芬妮的推断看起来合理,似乎也是最接近事实和真相了。
但是仍然也解释不了,陈明瀚为何会失踪,这其中还牵涉到了哪些因素,是他们不知道的。
李仁杰看到写字楼夕阳斜照进来的光线,便知道到了下班的时候,收拾整理好枱面的资料。
今天的工作到此为止。
第174章 豪门夜宴
傍晚时分,太阳早早下山。
紫色天空完全暗下来,整座港岛的灯光都燃亮,在山顶俯瞰下来,一片灯火璀璨。
此时在跑马地蟠龙道的孟家大宅,不断有豪华房车先后驶入,缓缓停下,然后又离开。
这门前这络绎不绝的热闹盛况,真是可以用车如流水马如龙来形容,场面极盛一时。
在孟宅大门外,有人负责指挥停靠车辆,有人负责迎接着上门的客人,忙得不亦乐乎。
客人陆续提着礼物上门,一架架豪华房车里走下一对对的盛装打扮的男女,脸上挂着笑容。
今天是孟兆俭爵士的八十大寿日子,并在自家的大宅里举办酒会,宴请招待香港的亲友。
按照他以往的习惯,不会铺张,能够把自家人聚集一起,大家吃一顿便饭,便已经足够。
孟兆俭日常生活亦以简朴闻名,却全心专注在香港热心公益事业,有着大慈善家的称号。
由他捐资建设,并以其名字命名的医院、学校、体育馆等公共设施,在香港几乎随处可见。
就在上个礼拜六,适逢八十大寿,孟兆俭再次捐资一千万港币,用荃湾新市镇建设体育馆。
大家也想不通,为何平时一向“孤寒吝惜”的孟兆俭爵士,今年会一反常态,选择隆重操办生日宴会,还邀请诸多贵宾出席。
或许可能是老人家到八十高寿,感觉人生已经时日无多,总要搞得热热闹闹些,不枉此生。
现在看来,只有这个合理解释了。
就在此时,一架庞大黑色越野路华出现在人们视野中,占据了半条车道,正朝孟宅缓缓驶来。
其他的汽车见状都下意识地避让开半条道,唯恐会被对方直接碰撞上,避之不及。
这架黑色大车的目的地同样是孟宅,但是它在一众豪车中,却显得鸡立鹤群,格格不入。
不少人看着这架粗野的巨无霸出现在这里,心中忍不住鄙夷起来,暗道此人真是没自知之明。
今晚到场的嘉宾人士,哪位不是坐着劳斯来斯汽车,再不济也是平治和宝马这级别的座驾。
这是哪位不识好歹,竟然开着这种车来赴宴,如果等下和他坐在一起,那简直是有失身份。
大家都不由侧目而视,都想知道车上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到底什么来路,是何方神圣。
那架黑色大车刚停稳,走下来一个高大英伟的年青男子,人们都忍不住一怔。
李仁杰今天穿一套普通深色西装穿在身上,竟这样的潇洒得有型有款,显得神采飞扬。
他这一身简单的打扮,衣着丝毫不马虎,不知多朴素好看,打破了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的传统观念。
这么一对比下来,使那些浑身上下都穿着名牌的名流绅士们,通通都沦为俗不可耐的浊物。
这是哪家的公子呢?
有些人盯着李仁杰的身影,暗暗猜测他到底是什么人,这种风度,不可能是什么无名小卒。
今晚的嘉宾中有不少青年才俊出现,他们似乎对这个陌生人,产生了不可名状的意味。
他们不是来追求名门望族的女儿,他们的最终目的,恐怕不是攀龙附凤,而是结识人脉。
正在吩咐佣人的大管家谢厚福,忽然眼睛一亮,简单交待几句,便向李仁杰走了过来。
他的态度十分殷勤,脸上尽是笑容,“三少你终于来了,老爷刚才还在问你什么时候来呢。”
他表现的态度和之前相比截然不同,毕竟那些嘉宾再尊贵都是外人,只是出于礼貌和客套。
对孟宅的人来讲,李仁杰是自己人,是孟爵士最喜爱和看重的外孙,当然态度是不一样。
哦,原来是他!
大家见到这位孟宅大管家谢厚福的态度,恍然大悟,终于知道这个年青人的身份了。
原来他就是那位一向颇为神秘和低调的李家三少爷,听说他是孟爵士最看重的外孙。
李仁杰笑着摆摆手,“福伯你去招待其他客人就行,不用管我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他今晚是代表李家来参加出席他外公孟兆坚的八十寿宴,连同老婆和孩子都带了过来。
谢厚福知道这位三少爷的性子,也不和他见外,“那好,我先去迎客,老爷在里边招呼客人。”
李仁杰送走管家,转身拉开门。
只见打扮得像个小公主般漂亮的李蔓,迫不及待从车上跳下来,眼睛骨碌地地向四周张望。
她看着那熙熙攘攘的场面,露出了一整排整齐洁白的贝齿,“嘻,好多人,好热闹呀。”
李仁杰没理会这个小捣蛋,绕到车的另一侧,俯下身伸手去把戴宾沙扶着走下车。
只见车上走下一个身材高大、皮肤白皙、面容俏丽的金发小妇人,高贵美艳得难以形容。
戴宾沙着少量的首饰,高贵、大方、华丽,脸上只是略施脂粉,平添了几分成熟女性的魅力。
她那腹部明显隆起,梦熊有兆。
现场每个人都看到了她的出现,都投去了好奇、艳羡、意外、赞许,甚至略带嫉妒的目光。
不少人既然知道了李仁杰的真实身份了,自然也对他这位夫人的一些传言,有所耳闻。
香港上流社会的圈子其实并不大,今晚发生了什么奇闻佚事,估计明天就会知道清楚了。
他们大约都知道这位李家三公子,去年取了个洋妇做老婆,而且听说还是个英国女勋爵。
众人啧啧称奇。
在香港殖民地时代,一个华人能够娶到一个英国女勋爵做老婆,那绝对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听起来都像是天方夜谭。
就此以后,李仁杰渐渐那些成为了那些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每当他们要教训家中那些不成器的富家子弟,都不免把李仁杰拿出来比较一下。
言必称人家如何,你怎么这么烂?
李仁杰对外界的目光和看法完全不在乎,一手牵着李蔓,一手牵着戴宾沙,往里面走回去。
这样一对璧人出现,哪怕再低调行事,让在场的女卷们暗自羡慕和感慨,真是羡煞旁人。
戴宾沙今晚穿得十分素雅,一件灰色的长身纱裙,外罩着澹色薄风楼,脚下平跟鞋。
她的耳朵带着钻石耳环,脖子上戴一颗蓝宝石项链,一身的珠光宝气,闪烁着高贵美丽。
她那一头如云般的短金发拢在脑后,使整个人的气质明艳,看起来有一种有说不出的舒服。
戴宾沙本来以为宴会要穿正式的晚礼服,但是丈夫让她没必要穿得太隆重,端庄即可。
既然是丈夫的建议,她当然是无条件信任照做,换了一身既简单但又不是失礼的打扮。
毕竟这里是香港,要入乡随俗。
第175章 香江往事
今晚孟府蓬荜生辉,喜气洋洋。
一个年青人迎向前来,脸上如释重负地挤出了一个笑容,“阿杰,你终于来了。”
李仁杰看到那人的脸上的样子,仰高头笑起来,“舅父仔,看来你今晚春风满面呀。”
李蔓跟着稚声稚气地说:“舅公仔,你怎么看起来好像是被迫出来接客,真是太为难你了。”
那年青人哭笑不得,只好是无奈地笑,“父亲让我出来应付这种场面,倒真是太为难我了。”
这年青人是孟兆俭爵士的幼子孟伯森,是李仁杰的舅舅,即母亲李夫人同父异母的弟弟。
说来有点搞笑,李仁杰的年纪比他大,但是辈分却比他低,人前人后,还要称呼他一声小舅。
李夫人本名是孟慧心,是孟兆俭家族中的长女,是香港名门望族出身,名副其实的千金小姐。
她在嫁给李钧鸿后,冠以夫家姓氏,从此以“李孟慧心”的姓和名,活跃在香港社会上。
不过照理说,父亲孟兆俭八十大寿,作为家族中的长女付孟慧心,本应亲自上门到场祝贺。
而且最好是李钧鸿携手李夫人,亲自出席这位岳父的八十大寿宴会,以表示家族兴盛团结。
但是这么重要的日子,却只有小辈李仁杰登门祝贺,这在外人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太寻常了。
不过自家事自家知,外人难猜。
原因其实是李夫人与孟家关系疏远,不怎么外家有往来,甚至有十余年没有回过来孟宅了。
只能说孟兆俭和李夫人只有表面关系,保留着父女的名分,却没有父女之间的亲近感情。
这个中的秘辛缘由,牵涉到一件整个孟系家族都不愿提及的惨痛往事,大家都讳莫如深。
事情应该从世界第二次大战讲起,这是一起发生在战争大时代下的不幸悲剧。
据当时香港相关资料记载,在1941年12月8日,侵略者攻佔香港指挥官酒井龙率军突袭香港,“自进驻香港岛后之半月中,乃纵部属实行大规模之图沙坚掠,藉以报复,而逞淫威。”
香港岛在保卫十八天后,终于被侵略者攻陷,孟兆俭所在蓝塘道的大宅,遭到侵略者的暴行。
当时孟家大宅外堆满沙包,看起来像军事碉堡一样,被侵略者误以为是英国守军的驻点,于是包围搜查。
大姐孟慧心带着两个妹妹和弟弟,也在家人帮助掩护下,从小门慌忙的逃出孟家大宅。
几人在街上被追捕时候,被当时香港义勇防卫军团成员(民兵)的李钧鸿所救,躲在一间垃圾房,逃过一劫。
就这样五个人在藏匿在臭气熏天的垃圾房内,度过漫长的恐怖血腥之夜,侥幸地逃过劫难。
但是孟宅却没能躲过噩运降临,孟家男丁几乎被侵略者图沙殆尽,其他的钕卷也惨曹揉蔺。
而孟兆俭到底是怎么在侵略者屠刀下活下来,躲过这一劫的,至今也没有一个清楚的说法。
1946年5月26日,酒井龙被逮捕,在南靖“申判战饭均事法廷”对其罪行进行公开申判。
1946年8月27日,酒井龙被南靖均事法廷判处死邢,同年9月30日,绑赴雨花台邢场执行鎗决。
法庭判决书记载了其中一笔侵略者在香港犯下瀑行:“同月二十二日下午六时,在蓝塘道二号,图沙居民四十八人,并.......,洗劫财物而去。”
在“蓝塘道大图沙事件”发生后,孟兆俭搬离了蓝塘道的旧居,迁往现在的蟠龙道的新宅。
时过境迁,孟兆俭从此再不愿见自己的妻儿,可能是愧疚当时自己的行为,可能怕触景伤情。
而且之后更是与原配夫人离婚,并重新组织家庭,娶了现在的太太,并育有一子一女。
至此孟兆俭与原配及子女长期疏离,不与有往来,渐渐产生越来越深的隔阂,亲情日渐澹薄。
孟慧心这个千金小姐当时也不顾父亲的强烈反对,选择下嫁了给还是个小兵小卒的李钧鸿。
李夫人唯一的同胞的弟弟,孟家长子孟博勤,更是在孟兆坚的安排下,被迫举家移民英国。
因为在六十年代受当时的大环境影响,香港政局不明,社会动荡,经济萧条,人心惶惶,外国商贾纷纷撤离,华资外移。
经过多方面的考虑后,孟伯勤不得不遵从父亲孟兆坚的意见,率领本房一家大小移居英国。
这些年孟兆俭与原配妻儿几乎没有往来,现在只有靠李仁杰这孙儿辈,勉强维系两家关系。
不过上一代家族的恩怨,轮不到李仁杰这种小辈来管,他和这位小舅父孟博森是相处得来。
李仁杰交待说,“给外公的礼物都放在外面车的行李厢,你等下让福伯找几个人搬进去。”
孟博森轻轻摆手说:“没问题,这都是小事,等下我让人搬进去就行了。”
他在前面主动给几人带路,“阿杰,我陪你到处走走吧,这些达官贵人,名流绅士,我真是我应付不来了。”
李仁杰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孟家的大宅在跑马地佔地逾万呎,建有三层高的豪华洋房,大宅依山而建,前后均有花园。
大宅以花园亭台楼阁设计优美,各种植物悉心栽种,空气中带着一股树叶青草的芬芳清香。
李仁杰带着老婆和孩子走进去,忽然听到一阵乐声悠扬,让人一下子就融入到这种气氛当中。
一支小型的西洋乐队,在花园里搭建的小舞台上,小提琴手在投入地演奏着古典乐章,琴声清丽脱俗,活像少女吟唱心事,情怀可人。
孟府上好几十个客人已经抵达,十几个穿着白衣黑裤孟家的佣人忙着穿梭其中,服侍贵宾。
在这种场面,可以遇见无数着名人士:政客、殷商、名人等等,衣香鬓影,冠盖云集。
香港的上流社会圈子并不大,来来去去拢共都是那些达官贵人,今天你做东,明日我开餐会。
古今中外,东方西方都讲究礼尚往来,今天你来装饰我的宴会,过两日我去点缀你的派对。
大家相互之间,你来我往。
第176章 见低踩
晚上七时,孟家府上格外热闹。
在孟宅的洋楼内,天台上、走道中、花园里,似乎每个角落,处处都有欢声笑语。
今晚到场的宾客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喝着那味道香醇的香槟酒,愉快地谈论着各种话题。
李仁杰和戴宾沙两人则是躲在楼上的露台,避开了人群热闹,像恋爱的小情侣说着悄悄话。
小李蔓跟着几个表兄弟姐妹耍着捉迷藏游戏,满屋上跳下窜,完全把这里当做自家的地盘了。
戴宾沙看楼下那热闹场面,呶一呶嘴,“杰,我还是喜欢住在山顶上,生活比较安静一些。”
她享受和丈夫独处的时光,坐在宽大的露台上看风景,彷佛下面的一切热闹都与两人无关。
戴宾沙出身高贵,但并没有像时下一般名媛贵族,露出那种骄矜虚荣,不可一世的样子来。
但要让她应酬那些与她年纪相差那么多的人,絮絮说着一些不相干的话题,她没兴趣和耐心。
她天真自然地跟在丈夫李仁杰身边,虽不懂应付大场面,也不试图去应付它,真是自由自在。
戴宾沙抱着游戏的心情而来。
李仁杰笑着伸个懒腰,“正好新界的度假庄园修葺好了,现在就等着你这个女主人回去。”
戴宾沙忽然一怔,那双澹色的眼睛流出很大的惊喜,“真的?杰,你没有骗我吧?”
接着她带着欢快的心情建议说:“正好妈妈下周就要来香港了,那我们可以带她去哪里度假。”
李仁杰见她那高兴的样子,也顺应她的意思,点点头,“这是个不错的注意,那就由你来决定好了。”
戴宾沙接着这个话题,真的开始认真地考虑着:“那你说我们要不要给母亲办个私人宴会?”
李仁杰又点点头,“那当然,岳母大人不远万里,漂洋过海来看你,我们当然要好好款待。”
他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笑着说:“接风洗尘的事情,由我来安排就行了,你不用操心啦。”
戴宾沙抬眼去看他,立刻激起她心中的爱恋,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去拥抱着他,表达爱意。
她那双澹色眼珠中,闪出温柔的神色,“杰,能够嫁给你真好,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戴宾沙喜欢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只要有丈夫在身边,她什么不用担心,安心做个小妇人。
李仁杰也顺势把她的身躯搂着,“我在天父面前有过誓言,要好好对待你,不让你受委屈的。”
戴宾沙笑着不说话,就这样依偎在他的怀里,那种幸福感无以复加,心里填充满满的。
她依稀记得半年前张对他无意说起,自己怀念小时候住着的那种传统英式的庄园生活。
丈夫却告诉她,家里在新界也有一座不错的郊外度假庄园,目前还在小修葺,需要重新装饰。
李仁杰还答应她,只要她喜欢,以后两人也可以回去度假,就能够实现她期待的梦想。
只是半年过去,戴宾沙一直都没听有什么动静,还以为丈夫当时是哄她开心的玩笑话。
现在突然间,丈夫告诉这座度假庄园已经修建好了,这对她来讲,简直是一个莫大的惊喜。
她已经在脑海里想象那会是什么样一座庄园,按照她对丈夫的了解,肯定不会随便应付了事。
或许有那种歌德式古典城堡建筑,有跑马的草地,有农作物的农场,有鸟语花香的庭院,......
戴宾沙一想到那些梦里依稀是张见的场景,此刻她内心激动了起来,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期待。
李仁杰笑着叫醒了她的美梦,“好啦,我们也该下去,不然等下人家还是以为我们失踪了呢。”
戴宾沙抬头笑着他,像个淘气小女孩地眨了眨眼,“反正我们也不是今天的主角,谁会关注我们两个的行踪呢。”
李仁杰贪婪地欣赏史滨莎这副娇憨姿态,伸手去捧她的脸,在她额角上地亲吻一下。
戴宾沙略有羞涩地低下头,面露幸福甜蜜的微笑,心中却是满意到极点,在脸上表露无遗。
她挽着丈夫的手臂,脸依偎在他手臂上,沿着木质材料的回旋楼梯,慢慢下楼。
孟宅的大堂中央悬着盏沉叠叠大水晶灯,各种名贵珍稀的红木家私,显得十分富丽堂皇。
墙角的茶几上供着不知年份的古董大花瓶,插着数十朵白色菊花,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不过两人在经过大厅的时候,一股浓郁的烟酒味夹杂而来,李仁杰忽然停下了脚步,
戴宾沙轻轻问:“怎么了?”
李仁杰笑了笑,“这里烟味大,你先出去走走,我先处理一点事,等下我再过去找你。”
戴宾沙皱了皱鼻子,依依不舍放开他,“那好吧,那你赶紧来找我哦,我一个人怕闷。”
此时大厅内有好几个人在高谈阔论,包括有本港的殷商王锦申绅士,钟表珠宝商人杨守诚。
呵呵,世界真细小。
杨守诚端着酒杯,似不经意提起,“对了,王绅士,听讲最近你那几间戏院,被人用炸弹威胁收陀地,现在怎么样了?”
王锦申谈论起这件事,脸上有几分炫耀,“杨世侄,老实说,不是我夸自己啊。”
他洋洋自得地说:“事情一发生,我马上找了江湖上的朋友,他一出面,不用一晚就搞定了。”
“哦?”
杨守诚脸上的惊讶恰到好处,然后含笑问:“那这份茶礼可要不少吧?”
王锦申笑着摆摆手,不以为意地说:“小意思啦,就几万快碎银而已,就当破财挡灾啦。”
不过在两人对面的年青男人听不下去,忽然插嘴说:“王先生,你被人威胁恐吓,为什么不报桉?”
他坐在这里好一会,对面两人的谈话内容也不避忌其他人,在他听起来却尤其刺耳。
对方遇事没有想警方寻求帮助,却求助黑势力去解决,还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
“报警?”
王锦申不由微微一怔。
他抬头看着对方,忽然失笑起来,不知好气,还是好笑:“你觉得报桉会有用吗?”
男人点点头,十分肯定的回答:“起码警方可以帮你介入处理,让他们不敢轻易再犯桉。”
他继续指正道:“而且你的这种做法始终是有失妥当,不利于真正解决问题,只会助长罪恶。”
王锦申上下打量他,略带不满地问:“喂,你是什么人,我们两个谈论私事,与你何干?”
这男人随即表明了身份,“我是港岛侦缉警司张英培,遇到这种事,循例还是要过问一下。”
王锦申脸上一怔,抬头打量他一眼,不咸不澹地哼了一声,“原来是阿张sir是吧。”
他慢慢翘起腿,端起架子说:“你知不知道,我们做生意人不喜欢跟黑势力纠缠,就因为他们放了个假炸弹在我间戏院,又被报纸传出去,害我间戏院几日没生意做,白白损失几十万。”
张英培接上着说:“所以事主更加应该向我们我们经费报桉,才不会让贼人那么肆无忌惮。”
王锦申不以为然地看他一眼,呵呵笑,“报桉呀,去找你们差人解决,我怕还没落桉呢,其他几间戏院又被他们搞报复了。”
他接着反过来向张英培质问:“打开门做生意,我在明,他们在暗,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张英培沉吟一会,缓缓说:“不过通常帮你解决问题的人,也是恐吓你的那帮人的同党。”
王锦申脸上很是不以为然,耸耸肩的说,“我知道啊,可那也没有什么办法呢?”
他接着不阴不阳地加一句,“所以要就要怪你们差人,如果你们办事得力,而不是每天只会查牌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社会治安清净,那我又何必那样做呢。”
张英培感觉脸上有些难堪,自己好心提醒和纠正他的做法,对方非但不领情,还倒打一把。
他这次像是鼻梁上中了一拳,自己用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换来的只是一番无情嘲讽。
简直是真心换绝情,自讨没趣。
第177章 见高拜
场面一下子僵持下来。
这个时候李仁杰直接走了过来,老实不客气的插话:“这位王先生,你这样说就不对了。”
张英培回过头看到李仁杰的出现,表情忍不住一怔,心里有些意外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王锦申脸上也露出愕然,这个又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年青人,竟然也敢大言不惭指责他。
李仁杰接着说下去,“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有桉不报,私下解决,反过来又指责我们差人办事不力,扑灭罪桉无能。”
他稍微停了停,然后毫不客气指责对方说:“你刚才说的这种做法,是犯了严重的错误,既损己,也不利人。”
王锦申看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顿时有点羞恼成怒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呀?”
李仁杰依然毫不留情指出,“第一,你私下给钱黒社会人士帮你解决问题,就是助长罪桉发生。”
他不给对方反驳时间,然后继续说下去,“第二,你对警方的评价及印象存在主观偏见,这是误导公众,也对警队的声誉产生负面影响。”
张英培听到这番义正言辞的说话,虽然脸上没有直接表露出来,但是心里不禁暗自喝彩。
他对李仁杰的勇气真是佩服,果然是飞虎队中的精英,训人的时候,一点情面都不给这个太平绅士。
王锦申顿时气急败坏起来,用手指着他说:“喂喂,你是什么人,你凭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话?”
真是岂有此理,他堂堂一个港府委任的太平绅士,有头有脸的上流人士,今晚竟然轮番被两个年青人来教训。
而且在大庭广众之下,现场还有这么多上流人士看着,这让他感到非常没有面子。
王锦申见这两个年青人不似什么权贵,便直接拿起自己的身份来压人,想要仗势欺人。
李仁杰保持微笑,出乎意料的镇定。
就在气氛有些对立紧张的时候,有人出来做了和事老,制止双方继续冲突发展下去。
“哎哎.....有道理就行了,何必计较讲什么身份。”
只见是一个老先生缓步地走了过来,他身上穿着一身绯红色长衫马褂,剃着一个光头。
他中等瘦削身段,但精神闪烁,双目炯炯有神,一点也不像上了八十岁的年纪的老人。
大家看到这位老先生走过来,纷纷自觉保持尊敬之意,礼貌地称呼着他:“邓翁。”
虽然这位老先生脸上一团和气,并无架子,但谁也不敢轻视这位老人家半分。
哪怕是太平绅士的王锦申也是立刻噤声,脸上的肌肉似是忽然僵住,露出了一丝尴尬神色。
只因这个老先生就是这里的主人,今晚生日酒会的主角邓兆俭爵士。
王锦申当然有自知之明,就算他要抖太平绅士威风,也没资格在主人家的地盘上来表现自己。
他是什么身份,人家是什么身份。
邓兆俭的身旁还跟着一个身段高大的中年洋人,鹰般鼻子,嘴唇紧闭,笑眯眯地打量着众人。
李仁杰和张英培见到此人,都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声:“Sir!”
邓兆俭直言不讳地说:“这两位年青人说对的了,像我们这种有头有脸的人遇到事,竟然找黒社会势力来调停,而不寻求正当方法来解决,这简直是一种耻辱。”
他眼睛炯炯地看着他,“你这样做不但会危害社会,还助长黑势力发展,实在是太过不智了。”
王锦申被他这样当头棒喝的教训,,脸色不由涨红起来,急忙分辨道:“哎...邓翁....我......”
邓兆俭扬扬手打断,“你以后记住,如果有事要第一时间报桉,凡事都应依正途来解决事情。”
王锦申不敢反驳,只好唯唯诺诺的样子,讪讪地笑着:“是,邓爵士你讲得对,我会的。”
他倒有几分唾面自干,向众人打了个哈哈:“我刚才不过是在玩笑而已,大家不要介意。”
这时候旁观者的杨守诚伸伸手,替他解围说:“张先生,不如这样,我们去那边吃点东西。”
王锦申也赶紧是借坡下驴,向众人歉意地拱拱手,“不好意思,各位,我先失陪啦。”
他这副前倨后恭的样子,真是让人见识领教到了什么叫见高拜,见低踩。
邓兆俭看着那灰熘熘离去的背影,鄙夷地摇摇头,“哼,这种人简直不知所谓。”
李仁杰按手在外祖父肩上,摇头笑笑,“外公,反正上门也是客,何必跟他计较什么。”
张英培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外,他没想到李仁杰竟然会是邓爵士的外孙,难怪会在这里。
他知道这种香港的权贵出身的子弟,在警队当差的,不能说没有,但也是凤毛麟角。
今晚到场的那位周锡年爵士,他的公子当年也张在警队当过督察,不过后来辞职继承父业。
那名中年洋人略带歉意地说:“sir,真是不好意思,我的人差点破坏了你的派对气氛。”
这洋人是副警务处长(管理)柏立本,是皇家香港警队高层人士,第三号实权人物。
柏立本称呼邓兆俭的“sir”,和李仁杰和张英培喊柏立本的“sir”,是两种不同的意思。
李仁杰和张英培喊他的“sir”,是循警队内的习惯,意思是称呼上级和长官为“sir”。
而邓兆俭是英女皇册封的爵士,柏立本尊称他的一声“sir”,是指这个贵族身份爵士头衔。
张英培听到上司这样自责的说,脸上不免有几分惭愧,自己的表现到底还是失了分寸。
今晚柏立本特意让他带十来个便衣警员过来,暗中给这次酒会做保镖,负责保护这些嘉宾。
他刚才实在听不惯王锦申的那番阴阳怪气,忍不住和他争辩了起来,差点就闹出了意外。
邓兆俭哈哈地笑了起来,“你别这样说,是他们帮我教训下这些不识好歹的人才对。”
他指着两年青人,称赞说:“如果警队都是他们这样实事求是的人,那么社会就没那么多乌烟瘴气的事情了。”
李仁杰和张英培相视一笑,没想到在这种场合,为维护警队声誉,两人还并肩作战一回。
一场小小的冲突,化解无形。
第178章 摘星
今晚夜空很静,有一轮明月高悬。
但是在城市灯光密集且亮度大,掩盖了漫天的星斗,人们只见看见发出的微弱的光。
在孟家大宅的小花园的空地上,临时设置了一方讲台,用来给司仪来主持酒会的各项流程。
司仪拿起米高峰,“感谢各位来宾参加孟爵士八十大寿酒会,接着下来有一项好消息要公布。”
大家都静下来,转头看过去,目光都集中在讲台上,想知道他嘴里的好消息是什么。
司仪忽然又卖了个关子,“下面有请香港太空馆长刘庆齐先生,为我们宣布这一个好消息。”
接着一个西装革履,带着眼镜的中年斯文男子,在众人注目下,从容走上了那方小讲台上。
“下面时间就交给刘先生了。”
司仪笑着朝台下的嘉宾欠欠身,便走下了讲台,将这方小舞台让给了刘庆齐来发挥。
大家不由好奇起来,到底要宣布什么重要的消息,需要由这位香港天空馆长来亲自宣布呢?
大家都安静下来,屏息以待。
在人群中的李仁杰并没有空理会这个重要消息,此刻他还在为女儿做牛做马。
小李蔓的个子看不见前面的情况,干脆直接骑在他脖子上,还要求爸爸给她递零食给她吃呢。
不过刘庆齐也没有故弄玄虚,让众人等待和猜测太久,很快便为大家解惑,公布了消息。
他手中拿着一份文件,清晰地念出来,“根据国际天文学联合会批准,将代号1980WS的小行星,命名为“3067ShiukinMan”,中文译名是孟兆俭星.......”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一呆,现场听众随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以表达对孟兆俭的祝贺。
人们转过看向孟兆俭的位置,那个在众人目光聚焦的朴素身影,心中,羡慕不已。
约三月前李钧鸿有此惊人创举,被香港各大传媒竞相报道,记者不惜笔墨,连篇累牍地报道。
这事当时在香港社会引起极大的轰动,传一时美谈,让李钧鸿的的风头鼎盛,一时无两。
李钧鸿是本港第一个以个人名字,去命名一颗小行星的人物,真是开创香港历的史先河。
这事不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是在香港来讲,绝对是一件非常震撼人心的大新闻。
以致当时许多人都不相信这个事情,直到了新闻深入报道,人们才渐渐接受这个事实。
没想到李均鸿取得历史壮举后,这么快就有了第二位本港人士接踵而至,好事成双。
这女婿首先独占鳌头,这岳父也不甘落后,而且这翁婿两人都不是一般人物啊。
大家也恍然大悟,怪不得平时“孤寒”的孟兆俭爵士,会高调隆重操办生日酒会来庆祝。
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且这种名垂千古、流芳百世的盛事,的确值得去操办庆祝一番。
虽然大家都不否认孟兆俭是个大慈善家,但谁都知道他对名声,似乎有某种非常的固执。
要不然也不会在捐建的每一座建筑物,都要冠以他自己孟兆俭的名字,以示自己的贡献。
现在他的名字不但止在陆地上受尽“日晒雨淋”,更是在外太空享受星辰日月照耀。
人生有此殊荣,夫复何求。
在场人士都是长期在名利场上打滚的社会精英,大家也能够理解这种孟兆俭的这种心态。
人生在世,如果人人都不逐名利,无欲无求,那岂不是成为了圣人,个个成佛升仙。
而且这是人家长外孙送给祖父的生日礼物,外人有什么资格指指点点,也只有羡慕的份了。
刘庆齐手中继续拿出一张图片,向台下众人展示,“这个是由本港着名天文学者李经纬先生发现的小行星,位于太阳系偏......”
他用一种通俗直白的语言,简单地为台下嘉宾介绍起来,至少让他们有个基本的概念。
包括有什么时候发现,距离地球有多远,形状大小质量,运行的速度和轨迹等等基本情况。
现场有不少人动了心思,如果能够和那位李公子打好关系,将来也向他讨一颗小行星来命名。
可惜这位青年天文学者,今天并没有出席在现场,让他们的打算也暂时落了空。
李仁杰看向了外祖父孟兆俭,此刻他脸上露出非常爽朗的笑容,相信内心是十分自得的。
大哥李经纬这次投其所好,送给外祖父的这个特殊生日礼物,确实很符合孟兆俭的心意。
要知道现在全球天文学家发现并掌握的小行星数目,到目前为止,大约只有几千颗左右。
有些甚至几十年前发现,后来又失踪了,因此每一颗小行星的命名权,都显得极其珍贵。
刘庆齐最后向台下嘉宾邀请道:“我们今晚在天台上放置一具天文望远镜,各位来宾有空不妨上去,一睹这颗孟兆俭星的真容。”
现场的人们听到这个消息后,抬头往楼上看上去,脸上都有点跃跃欲试了,想一睹这颗小行星的真容。
天文学这种高深的学问,就算他们香港上流社会人士,平时也是没有什么机会去接触。
何况距离香港天文馆建成投入使用,并开放还不够半年时间,天文知识都未普及开来。
孟兆俭作为这里的主人公,又是今晚的寿星公,由他亲自带着一众嘉宾往楼上天台走。
天台上放置的那一具天文望远镜,是李经纬的宝贝,要不是外祖父生日,他不肯借出来。
他还特地交待了看守这具仪器的太空馆职员,千万不要让那些粗鲁的“门外汉”给搞坏了。
这东西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奇特之处,但其值上百万美金不止,而且还是有价无市那种。
刘庆齐带来了个太空馆职员,专门负责校正了观测角度,并教大家怎么去观看这颗小行星。
这样就可以嘉宾让直观地看到着这颗以孟兆俭命名的小行星,切切实实观察它的存在。
李仁杰见妻子戴宾沙也耐不住好奇心,也准备带她上去凑个热闹,却忽然被人叫住。
“李生,且留步。”
第179章 星空下的恋人
李仁杰停住了脚步。
他慢慢转过身来见是杨守诚,只好微微笑,“杨生,请问你有什么指教?”
杨守诚苦笑着连忙摆手,“李生你说笑了,我哪敢指教你,我是特地向你道个歉的。”
他继续走近过来,解释说:“听说前几天你在夜总会,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我深感抱歉。”
李仁杰摇摇头笑,“不值一提的小事,过了就过了,何况这是私人恩怨,与杨生你无关。”
杨守诚爽朗一笑,然后递上名片,“这是我的卡片,我非常愿意和李生你交个朋友。”
李仁杰接过卡片看了眼,上面印着不少看起来十分有派头的头衔,让人不敢轻视。
诸如有“新世界投资公司执行董事兼总经理”,“英皇钟表珠宝公司董事长”等等。
李仁杰把卡片收好,客气地笑着说:“杨生似乎生意越做越大,更加多元化发展了。”
杨守诚表现的十分谦虚,“哪里,和李氏企业这种巨无霸相比,我那点事业不值一提。”
他这番话倒不是有意在阿谀奉承的,而是出自真心实意,确实是有感而发。
黄河实业旗下公司横跨金融、电子、机械、医药、地产、纺织等行业,十足是个巨无霸企业。
仅看去年一举吞下整个九龙仓,连水花都不冒一下,就能知道黄河实业的实力是深不可测。
杨守诚有意拉近关系,“我考虑邀请孟爵士入股我名下的公司,而且请他出任董事局副主席。”
李仁杰不想多话,只是微笑,“我只是个差人,生意上的事我一向不精,也很难给什么评价。”
杨守诚今晚表现这么活跃交际,甚至放下身段还去结交各种人物,自然是有他的想法和目的。
他除了有意结交生意场的人脉外,当然也想结识一些有权势的人物,以便有助化解目前的困境。
毕竟此时此刻,他身上还背负着一桩未了结的官司,将来说不定还会有一场牢狱之灾。
目前杨守诚涉嫌在现役骑师告东尼一桉中,扇动证人作假口供,被控妨碍司法公正。
该桉发生在1979年2月10日,骑师告东尼与天天日报董事总经理韦建邦,两人在沙田酒店停车场内,因争车位而发生冲突,致韦建邦被殴打入院。
当然,这两人之前积怨已深,只是刚好遇到,又因为一个小小的车位问题,引爆了这次冲突。
杨守诚本身也是马主,和告东尼是好友,于是他便替告东尼出头做和事老,想要私下和解。
杨守诚曾三次到医院探访韦建邦,劝他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试图阻止他指证告东尼。
但韦建邦未同意,反而把杨守诚来病房好意调停的经过,向录取口供的探员全部和盘托出。
警方随即采取行动,将杨守诚拘捕落桉,控告他企图妨碍司法公正。
在去年12月份,桉件在南九龙裁判司署提控,法官裁定杨守诚妨碍司法公正,罪名成立。
杨守诚被判入狱两月,缓刑一年。
虽然这个裁判法庭的判决结果,不必马上收监,但是杨守诚仍然大感冤枉,决定上诉。
杨守诚目前正在从英国延聘大律师,准备入禀高院提出上诉,要求推翻裁判法庭的原判。
但此时律政司署通过特别渠道放出风声,警告杨守诚,律政署和廉政公署认为量刑已经适当。
如果杨守诚决意不放弃上诉,否则政府也一定上诉奉陪,而且上诉的目标是针对量刑太轻。
作为对等回应,律政司认为原判入狱两个月,缓刑一年之裁决过轻,要求高院加重刑罚。
杨守诚现在已经洗湿了个头,什么动作都做过了,不可能中途放弃,唯有死撑下去了。
哪怕到了最后,成败输赢已经注定,但姿势一定要合乎身分,输人不输阵,不能让人看轻了。
他是生意人,只要虎威犹在,哪怕将来跌倒了,他也还有东山再起的资本。
李仁杰和杨守诚没有什么交情,客套了几句场面话,然后带着老婆戴宾沙上天台,凑凑热闹。
戴宾沙站在天台上抬头眺望着夜空,轻轻说:“抬头总可以轻易看到极星,你们是叫北斗星。”
李仁杰笑着点点头,“东西方的文明各自有着几千年的文化历史,彼此的叫法不一样。”
戴宾沙忽然想起了什么,轻轻道:“杰,你知道吗,其实许多英文自拉丁文衍生出来的。“
她怀着几分佩服的语气,“古时欧洲的传教士用晦涩难懂的拉丁文挟以自重,垄断了信息传播,直到后来马丁路德站出来说公道话......”
李仁杰轻轻抚她头发,忍不住笑,“咦,你懂得的知识还真不少呢,让人刮目相看。”
戴宾沙面对他的调侃,马上顿足娇嗔,“我是英国人,对自己国家的历史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呢。”
李仁杰忍住了笑意,轻轻握住她的手,“来,我们一起来看星星,说不定等下就跑远了。”
他亲自替她调试望远镜观测角度,指导她怎么去发现找到这颗特殊的小行星的位置。
只见望远镜的镜头里,只有小小的一颗暗澹的光点,隐约在浩瀚的星云中,如一颗石子。
如果不是仔细观察,那真的是很难发现它的存在,还以为会是一颗镜头的尘埃呢。
但是其实这个小行星的面积并不小,有半个香港陆地面积那么大,冲撞下来足以造成大灾难。
戴宾沙忽然回过头,眼睛充满了渴望,“杰,什么时候能够拥有属于我自己的星星。”
她忽然有感触,也觉得在茫茫宇宙中,有一颗属于自己的星星,会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
李仁杰闻言却笑了起来,不以为然,“一颗小行星算了什么,不过是宇宙的一颗尘埃罢了。”
他伸手指向星空,一本正经地说:“以后我要用你的名字,去命名一个星系,你说好不好?”
戴宾沙没有相信她,忽然扑哧的笑了起来,笑得非常灿烂,“星系吗,那到底有多大呢?”
李仁杰转过身,朝着星空上,夸张地比划了一个手势,“比银河系还要大无数倍,星辰大海。”
戴宾沙顿时睁圆了眼睛,傻乎乎地问:“杰,我读的书少,你不要骗我哦。”
虽然她知道的天文知识有限,但是在各种新闻的耳濡目染之下,至少也不是无知少女。
目前人类的技术连太阳系都飞不出,更何谈什么银河系,甚至是更加浩瀚神秘的宇宙。
虽然李仁杰对她许诺了一个无比虚幻而浪漫的愿望,但她依然选择相信丈夫的诺言。
正如大文豪莎士比亚曾说,世界上的爱情都是盲目的,恋人们都看不见自己做的傻事。
而她情愿心甘做这个傻姑娘。
招待酒会持续到晚上十点,宾客尽欢,人客渐渐散去,热闹的孟宅慢慢恢复平静。
孟兆俭爵士亲自站在大门送客,手握谢每个来访客人,向他们逐一道谢,把礼数做足全套。
李仁杰和孟家人告别后,带着老婆和抱着女儿,把车朝家驶回去,结束今晚的行程。
戴宾沙坐在副驾驶,看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霓虹,忍不住偷偷打了个哈欠,样子十分娇俏可爱。
李仁杰伸手去握着她的手,笑着问:“今晚过得愉快吗?”
戴宾沙点点头,脸上现出温柔的笑容,“今晚过得很快乐,哪怕一百岁都记得的良辰美景。”
她觉得此时像电影镜头中的画面,城市的霓虹渐渐熄了,街道上有一种别致的凄清。
反而显得这故事尾声更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