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决裂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待到陈平两人匆匆从云白天家中赶出时，没花多久，就跟着村里的骚动，追到了王二狗的家中。
“说，小翠被你这混蛋弄到哪去了？！”虎目圆瞪，云铁柱黝黑的脸上尽是怒气。
一拳拳毫不留情地，他朝王二狗招呼下去。
哪怕一旁王二狗的妻子再三求情，他也不搭理。
村民们围成一团，指指点点。
陈平心头一沉。
“铁柱叔，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不是一直和小翠在一起吗？”李浪分开人群，快步走向云铁柱问道。
云铁柱猛然回身，眼中带起狂躁，忽又转身，给了王二狗一个巴掌。
“王二狗，亏我以前把你当朋友看！你为了些小钱小利，就能做出这种下作的事情？！”
“铁柱啊，真不是我干的。”鲜血从嘴角流出，王二狗却是目光闪躲，嘴里硬气着，无辜语气。
“你还狡辩？！”云铁柱忽然回身，捡起了地上一把铁锤。
这是他昨日为王二狗铸弄的铁锤，没想到如今，却是用在了他的手里。
黑压压的锤头逼近了面前，这下王二狗真的露出的恐惧之色。
“若不是你骗我离家，短短一会儿，我家怎么会生生被人砸开一个大洞，小翠不知所踪？！”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的龌龊心思，之前村里来的和尚就是被你们连哄带骗着供奉给了白童！你们如此丧尽天良，就不怕遭天谴吗？！”
云铁柱的声音振聋发聩，听得周遭原本看戏的村民也是身体一震，想起昨夜的地震，心胆微寒。
“说，我家小翠现在在哪？”
声音低沉的可怕，云铁柱的眼中布满了血丝，呼吸沉重着。
再这样下去，他生怕自己真得控制不住，一锤让王二狗血溅当场。
王二狗身体一颤，面色苍白，生死间的恐惧下，下意识想要开口，“我……”
“够了！”苍老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云白天背着双手缓缓走来。
“铁柱，你住手吧，我不会放任你做出这种伤害云家村民的事情。”
“白天叔……”云铁柱静静看着云白天，开口沉声道，“我也不想和你们打上什么交道，但他必须把我女儿交出来！”
“没有证据的事情，你怎么能指定是王二狗掳走了你的女儿，况且小翠也是有手有脚的人了，谁知道她会跑到哪去。”
“我现在看到的，是你在对王二狗施暴。”
“是谁做的，你们心里都一清二楚！”云铁柱目眦尽裂怒喝道，目光在一群村民身上扫视。
“这些年你们做的亏心事，还少吗？！”
面对云铁柱刚正不阿的眼神，村民们不敢对视，低下了头颅。
云白天皱了皱眉，忽然咳嗽一声，“够了。”
“铁柱，你若再在这里无理取闹，我也只有把你赶出云家村了。”
村长大权独断，更何况一遭村民如今哪还会站在云铁柱这边，一群人窃窃私语。
这么多年下来，村庄里的铁匠早就一一断了手艺，依旧坚持打铁行计的云铁柱，在他们眼里，反倒成了一种碍眼的存在，令人心厌。
云铁柱鼻息渐重，握着铁锤的手紧攥。
“你们……现在把云家村当成什么了？”
看着云白天，还有一众人情淡薄的村民，云铁柱心底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
“好，这种地方，我云铁柱不待也……”
“铁柱叔！”
一声轻喝宛若清风，出现在场间。
云铁柱身体微顿，扭头看向人群中的陈平，后者目光平静，缓缓朝自己摇了摇头。
“铁柱叔，先冷静下来，放心，小翠我们会想办法救出的。”同时，一丝细若蚊吟的声音钻入耳中，是陈平的声音。
云铁柱微默。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流血流汗就能赚来的钱，你们真的花的安心吗？希望你们，不要后悔。”
云铁柱甩下一句话，再不停留，铁塔般的背影深深映在村民的瞳孔。
人群中，陈平和李浪相视一眼，也退出了人群，收敛了声息。
“哈啊……哈。”王二狗大口喘着气，眼角瘀青，露出一副劫后余生的神情。
之前计划得逞的狂喜早就不翼而飞。
脚边，脚步声缓缓靠近，阴影落在了身上，王二狗抬头。
“人呢？”
云白天一双眼神淡漠。
云铁柱家，门砖破碎，一片狼藉。
阴沉的可怕的气氛笼罩在三人之间。
云铁柱坐在桌前，静静看着座位上端坐着，闭上双眼的两人。
陡然间，一双金瞳和血目近乎同时睁开，陈平和李浪二人异口同声：“找到了！”
两道身影瞬间消失无踪。
下一刻，两人齐齐出现在了李铁柱的家中，居高临下，冷目看着身下的云白天几人！
道袍和捕妖袍如雷霆般挥下！
磅礴的法力和妖力朝地上昏迷不醒的云翠笼罩而去。
也就在此时，一声阴冷笑声浮现在虚空，“呵呵，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同伙吗，捉妖人？终于让我逼出了跟脚。”
无数白童雕像浮现在空中，早有等候！
诡异的白光爆射而出，朝的却不是陈平二人，而是地上的云翠！
无数雕像下一刻轰然爆碎，只留下白童轻蔑的妖音，“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此等道士再来十个也对我造不成什么威胁。”
“再过几日便是交货之日，你们已经无计可施了。”
“捉妖人，奉劝你一句，速速带着你的同伙，滚出这个村庄吧。”
妖音回荡，只留下脸色难看的陈平和李浪。
地上，云翠已经消失不见。
“诶？你们是怎么进……”李铁蛋和王二狗瞪大了眼睛刚想开口，被不耐烦的李浪一把白雾迷昏了过去。
两人满是威严的目光落在了大厅仅剩的老者，云白天身上。
“铁柱叔视您为叔辈，您就是这么对待他的？”陈平冷声问道。
“铁柱脾气硬得像条驴，从他和我分道扬镳的时候，他便已经不是我的村民了。”云白天背着双手，背微佝偻。
“你放任这些村民胡作非为，就不怕因果报应吗？”
云白天低头，看着地上的王二狗和李铁蛋，“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只要村民觉得幸福，那我尊重他们的选择。”
“一切，为了云家村的‘现在’。”云白天的声音幽幽在室内回荡。
陈平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算是看出来了。
这个云白天的精神，早就扭曲得不正常了！
……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管这叫算卦？！
陈平两人回到云铁柱家时，墙门被简单地修补了一番。
“这是我和小翠住了十几年的家，不能让那孩子回来的时候，连家门都跨不进。”云铁柱淡淡道。
回过身，锻造房内，继续响起云铁柱的打铁声。
李浪沉默了会，转头看向陈平，“这白童不能再留了。”
“我还有底牌未出，今夜你替我窥穿他的其他弱点，我便能杀了他！”
陈平摇头，“除非诱他走出云家村，否则，只能从云家村的村民入手。”
“何况，他还有粮仓中的村民作为人质，你能保证他狗急跳墙后，不会鱼死网破？”
李浪声音微滞，急躁地在房间内迈步，“那我们岂不是没辙了？！”
“我有一个想法。”陈平沉吟了稍许，终于开口了。
“你我兵分两路，你去杀那白童，我去救小翠和其他云家村的孩童和村妇。”
“说得倒轻巧！”李浪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现在我们连那白童的‘粮仓’在哪里都不知道，不然我早就去抢劫一番了！”
“马上，就能知道了。”陈平一招手，九道玄妙灵光再次浮现。
又是九州卦？！
李浪神色微动，但又挑了挑眉，如今就算算出模糊不清的卦象又能怎么样，他们根本没有试错的余地。
“我说过的吧，只要解读正确，什么疑问都能通过卦象解出。”陈平解释了一声。
李浪嗤之以鼻，“你那么能算，怎么当初没算到我是你大舅子？差点就把捉妖一脉的希望斩于剑下了。”
“那个时候，师父还没传我九州卦。”陈平淡淡道。
这下李浪真的奇怪了，三系弟子下山历练，一般师父都恨不得多添点宝物才是。
紫霄袍和桃源剑唐洛那老道都舍得给，为何陈平独独少了一道卦。
“我也不知，师父好像也说过，我的算卦方式有些……独特，所以一直让我少用卦术。”
陈平想了想后，一脸天真道。
“不过如今师父传我九州卦，应该没这么多顾忌了。”
李浪不知道的是，那日将九州卦传给陈平时，就连唐洛的手指都出现了些许颤抖。
心头涌起淡淡的不安感，李浪看向了陈平身前的九道卦签。
仿若预知到什么一般，九州卦微微震动，灵力四散着。
总觉得这一次，才是陈平真正的算卦。
灵光现九州，陈平手指再次轻点，念曰：“算，那藏匿云家村民血肉人胎的奇异空间所在。”
九签流转，最后凝成一片白雾，画面在云翠、云白天、白童雕像三幅画像间不断循环。
但再往深，就算不出什么了。
李浪轻吁一口气，就说卦象不露天机嘛，哪有这么轻易就能得到的线索。
陈平皱眉，有些不满，再次运作起卦象来。
“我说啊，我们本就不占地利人和，你算不出天机，也不用太自责……”李浪开口想要劝，陈平的下一句话，却让李浪的话噎在了嘴中。
“算，那粮仓所在，位置可为固定？”
九州卦开始疯狂舞动，最后一枚签落在了陈平手中。
上面，一行似是而非的金字缓缓凝聚——“血之所在，人为无恙”
陈平只看一眼，便再次掷入空中。
“卦成阴象，为否意，那粮仓位置是移动的！”
九州卦再次凝聚灵光，陈平手指轻点，话语连珠般落下。
“算，那粮仓空间，可为独立之物？”
“算，那粮仓空间，可为白童妖法凝聚？”
“算，那粮仓空间，与那云白天有无联系？”
“算，那粮仓空间，位置是否随云白天移动？”
在李浪心惊肉跳的目光中，陈平语速越来越快，一道道卦象只取阴阳，最后，他手指重重落在卦签之上，目露神光。
“算，那粮仓空间，是否就在……那云白天体内！”
“卦象，给我现！”
手中，九州卦似乎发出了一声悲鸣，但法落卦成乃天地法则，它们无可违抗。
天空中，响起一阵震怒的雷霄。
“算出来了。”屋子里，算出阳之卦象的陈平抬起头，露出一抹笑容。
“不出意料的话，那白童是以一化万千之数，以云白天的体内细胞开辟出一座粮仓，藏匿血肉血胎。”
转头看向李浪，收获的是一脸惊世骇俗的神情。
“你，你就是这么算卦的？”指着陈平，李浪结结巴巴问道。
“是啊？卦术不就是这么用的吗？”陈平歪了歪头，有些不解，“算不出来的，多算几次不就好了。”
好？好个屁！你这哪里是算卦啊，明明就是开挂！
你隔这玩海龟汤呢？！
李浪咕咚几声，用了吞了吞口水，不敢置信地指着陈平身前的九州卦。
“你这么离经叛道的算法，就不怕遭什么反噬？你没看九州卦都吓怕了！”
天空中再次响起怒雷，听得李浪心惊胆战。
“反噬，有什么好反噬的？”陈平一脸奇怪，接着转头看向天外，“说起来，我以前学卦术的时候，山外也经常这么落雷呢，真是怀念。”
微微一笑，陈平想起了年幼时在山上学卦术的时候。
用卦术算些未来还挺有趣的，可惜师父只教了几天，就说自己出师了，他那时还颇为不舍。
那是天谴啊！这tm不就是天谴吗？！！
李浪在心头咆哮。
你这么算尽天机，果然是会遭天谴吧？
不行，不能再让这家伙算卦了！
李浪总感觉有一道九霄神雷在头顶凝聚，迟早要被这欺师灭祖的家伙连累掉。
“那可不行。”陈平头摇了摇，法力继续朝手中九州卦注入。
“我接下来还要算怎么进入那粮仓呢？你再等我一等。”
“不要啊，浪大爷我还没有活够呢！！！”屋内，响起李浪的哀嚎。
天外，雷声经久不息。
与此同时，洛城上空。
一道在天空中疾驰的妖影忽而停滞，转头看向东海方向。
“刚刚好像听到了雷声，是错觉吗？”
一身红袍的诡异身影化作人形，这红影身上弥漫起暴烈的妖气！
仅仅一瞬，就充斥了洛城的整片天空！
“嚯，就是在这里吧，魅姬那家伙的眼睛，真的被封印了个彻底。”妖影看着身下南郊废墟感慨一声，看来自己还是来迟了一步。
“吼——”
这时，远处忽然飘摇起一道威压的龙吟，将漫天的妖气驱散而去。
“哦？唐洛那老家伙果真守在这里，这一次居然没有用九州卦的算力遮掩气息，修为已经恢复了不少吗？”
感受着若有若无的气机锁定，红袍妖影却是怡然不惧，轻笑一声。
“算了，洛城还是交给你和魅姬吧，我可没兴趣和你这老家伙纠缠。”
身后展开一道红翅，红袍妖影化作音爆，朝东海方向疾驰而去。
漫天的妖气忽然猛然炸裂，一时间，和远处的龙吟分庭抗礼，平分了洛城的半片天！
这是一尊真正的大妖！
妖气渐远，那红袍身影的声音渐渐消散空气之中。
“说起来，交货的日子也快到了，要不干脆就提前去那粮仓收成吧？本来还想在洛城好好玩玩，有唐洛那老家伙注视着，我可不自在。”
“唔，有点麻烦呢……去不去呢？”
……
第一百二十三章 灵感入梦来
“粮仓的所在找到了，接下来，就是想办法逼出那白童了。”
云铁柱屋内，九道灰色的灵光终于收敛。
李浪见木已成舟，也只能叹一口气，接着在房内来回走动。
“这白童这次未必肯那么轻易出现了，要知道，我们在试探他的同时，他也在不断试探着我们。”
“而且有一点我必须承认的是，在这云家村内，我可能真的杀不死他。”无奈看了眼陈平，李浪老实说道。
白童的繁衍之术依托云家村的信仰，只要信仰之力还在，对方起码短时间内能拥有真正的大妖实力。
白童不是白痴，不可能那么容易被他们引出云家村击杀。
“那就破了他的信仰。”陈平淡淡道。
“哦？”
逼音成线，一句句话语被陈平以秘法送入李浪的耳中，后者眼神频频发亮。
“诶，这个主意好，我怎么就想不到。”用力拍了拍大腿，李浪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
“噤声！”陈平提醒道，“要记住，按这个法子，当你成功的那一刻，也就是白童现身的那一刻了。”
“这怕啥，恁死他！”李浪邪笑一声。
“不过……”目光忽然漂移，落向陈平，李浪眼神第一次有了犹豫。
“我这边倒是没有问题，但你呢？”
“什么意思？”陈平神色不改，问道。
“呵，别说你没有想到。”李浪的情绪忽然平静，慢慢走到桌前，抿了一口茶，“你深入白童的粮仓，真的能保证救出所有的人质吗？”
“你应该有想过吧，最坏的情况下，粮仓之内，也会有白童驻守！”
“如今的你，别说大妖，恐怕连击败王妖，都极为困难吧？”
李浪目光锐利，直击陈平的空板之处。
这也是他一直让陈平在侧面给他打辅助的原因，没有紫霄袍和桃源剑，又失去了天师权柄，陈平的实力无疑被深深限制住了。
“那权柄之上的境界，你……还没找到使用方法吗？”
陈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身体内，涌起恐怖的雷鸣之音，却始终无法破体而出。
权柄之上的境界固然神妙，但他和雷兽分离之后，他所拥有的，只是“体内之雷”。
雷霆之力能在体内翻涌不息一如往常，但却无法在外界动用丝毫，更召唤不来九霄神雷。
似乎权柄威能，只能局限于自己的体内一方世界。
“这，无需你多管。”陈平收起了雷法，静静看着李浪。
“我天师一脉手段众多，总有应付的法子。”
李浪还想说些什么，陈平平静的目光已经投来，“我们，没有时间了。”
李浪陷入了沉默，白童当时口中的交货之日状若无心之言，但早就被陈平和李浪记在了心里。
谁知道对方是不是在拖延时间，他们一刻也等不得。
“那，你可别死了。”李浪站起了身，转身朝门外走去。
扶在门边，李浪脚步顿了顿，“如无意外，今夜便是和那白童交战的死期。”
“你还有一个下午的时间。”
李浪出门而去，留下陈平在室内静思，云铁柱的锤声不时从锻铁房内传来，声如洪钟。
“道行还是太浅了啊。”半晌，陈平叹息一声。
若他有师父那般恐怖的修为，不管有没有权柄和道袍法剑，要消灭一只王妖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一次他去东海，是要消灭魅姬不假，但在此之前，他更需要发掘出能对抗大妖的新力量。
光靠如今的一身修为和术法，是不够的。
而眼下权柄之上的境界，无疑是最好的突破点。
“总之……先睡一觉吧。”看着窗外骄阳明媚，陈平舒了舒眉毛，朝房内走去。
时间本就已经紧迫万分，如今陈平居然还要用在睡觉上。
“会是什么呢？”静室内，陈平招出了九州卦签，灵光起伏。
有一个事情他没有告诉李浪。
从昨夜他见到李浪化己为妖之后，脑海中就一直昏昏沉沉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一般。
这种感觉在他再次启封九州卦后，更是强烈到了极点。
如今陈平决定遵循内心的感觉，再次睡上一觉，哪怕依旧可能一无所获。
云家村一众曾被供奉的妇女和孩童，性命都担在了今夜的陈平身上，如今他身上的压力，无人可以知晓。
床铺上，陈平静静注视着身前的九枚灵光，手指终于静静落下，灰暗的光芒扩散。
“自我陈平下山之后，一切……便都是一场豪赌了。”
锻造房内，锻炼精铁的云铁柱的锤声渐歇，若有所感。
回身走到陈平房门，轻轻推开。
床铺上，道士抱着卦签相眠，无枕无被，呼吸声渐渐深邃。
……
梦境通往的一片白雾里，有破碎声响起。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碎裂，但更像什么东西被畅通。
悠久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陈平，那我今天先走啦~拜拜。”
“陈平陈平！我又来啦，嘿嘿！”
“陈平陈平，我今天带了一个人哦，”
“嘿嘿，第一次见吧，我给你介绍一下！”
“这是我的哥哥，李浪！哥哥可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人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陈平也被这目光吸引，看向小萝莉身边，个子高大的男孩。
一脸高傲的男孩臭着个脸，颐指气使道。
“你就是陈平？哼，也不怎么样嘛。”
“我跟你讲，阿雪以后是要嫁给我的，你早点死了这条心吧！”
一切果真在这里，也只能在这里。
梦境里，陈平像是个局外人一般，静静看着这一幕。
陈平、李浪、李慕雪，三人的人生交汇，通向了十五年后的未来。
也是他们的现在。
……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不行啊？
十五年前。
“我跟你讲，阿雪以后是要嫁给我的，你早点死了这条心吧！”
守正观内，小陈平看着眼前气势汹汹的李浪，皱起了眉。
“我天师一脉历代守阳，所以是成不得家的，这点你可以放心。”心情虽然有些不悦，但小陈平还是耐心和李浪解释起来。
不料，李浪火却更大了，“哈？你这是在看不起我妹妹吗！”
“阿雪这么天真可爱，你就算是道士，也不可能不心动！”
一脸不善，李浪狠狠瞪着陈平。
握着扫帚的手攥了攥，陈平秀气的眉毛拧成了一条线，秀才遇到兵，果真有理说不清。
“哼。”“哼！”
“哎呀呀，你们别吵架啦！”一身公主裙，李慕雪赶忙跳出来，劝道。
“我才不会和这种小白脸吵架。”
李浪气呼呼指向陈平，朝李慕雪道，“阿雪，你看这家伙这小身板，以后哪里保护得了你。”
“你还是放心跟在哥哥身后，以后我一定会保护好爸爸妈妈，还有我最宝贝的妹妹的。”
“可是……”雪白的小手攥着李浪的衣服，李慕雪探出个头，看向阳光下的小道士，两颊飞红。
“陈平也很厉害的啦。”
“臭小子，和我决斗！”脸上气急败坏，李浪跺了跺脚。
“谁怕谁，来吧。”陈平云淡风轻道，率先走进了道观。
道观不大，但几片空地足够让几名孩童玩耍。
“可别说本大爷以大欺小，我先告诉你，我只用拳脚就够了，你想选什么武器随你！”站在空地上，李浪挥了挥手臂，大大咧咧道。
“武器吗？”陈平想了想，走到墙角的柴堆旁，抽出了一把小木剑。
陈平爱不释手把玩了一下，这是他用小刀在树枝上一刀一刀划出来的，有着天生的喜爱。
“哇，好帅一把剑，啊不对！”
李浪眼睛亮起了光芒，接着回过神来，猛地摇头。
“哼，剑算什么，我的拳头才是最硬的，来比划比划！”
李浪要大上陈平好几岁，身形高大，站在场上很是震人。
陈平初学道功不久，还无多少法力，眼下只能凭借一身肉身，却也怡然不惧。
迈一步脚，陈平捧着剑迎了上去。
一剑……三剑……五剑……
“哎哟。”一个站脚不稳，李浪重重摔在地上，发出痛呼。
剑锋落下，陈平的木剑抵在了李浪的喉前，轻声道：“你输了。”
“不玩了不玩了。”
地上的李浪抬起头抬起头，龇牙咧嘴看着陈平，“你不说你是天师吗，怎么用起剑来这么厉害？！”
“我也不知道。”陈平摩挲着小木剑，也是有些懵懂。
“我只知道师父说我万般天赋当中，属剑道最强……”
声音忽然模糊起来。
画面渐远，陈平的身影像是受到一股斥力一般，逐渐被抽离。
最后，他只听到李浪不服气的声音渐远。
“哼，我明天还会再来的，到时候我们再比试比试。”
“来日方长，迟早有一天，本大爷会超过你的！”
“你给我等着吧……”
冰雪消融的声音，梦境渐醒。
陈平坐起身来望着窗外，只觉脑海中的沉郁感尽消，只差一点，就能捅破所有的窗户纸。
夕阳渐沉，眼下已临近黄昏，但还未入夜。
“超过我吗……”陈平轻声喃喃，“可不会这么轻易让你赶上啊。”
“毕竟，我可还要度过这一次下山的‘历练’才行。”
从床上翻下身，陈平心中再无犹豫，径直朝门外走去。
锻铁房内，云铁柱的打铁声依旧不断，从日升到了日落。
感受到陈平的到来，云铁柱抬起头来，一双填满匠心的眼睛分外明亮。
陈平笑了。
“铁柱叔，陈平想请您铸一铁物。”
云铁柱目光微凝，“何物？”
“一把剑！”抬起头来，陈平语气铿锵。
原本温润如水的气质转瞬间锋锐如剑意参天！
“真正的开锋之剑！”
……
时间回到中午时刻。
“嘶~可真疼啊，云铁柱那家伙下手可真狠。”
大院门前，摸了摸脸上的瘀青，王二狗倒吸一口冷气。
“媳妇，那村医老头怎么还没到啊，不是叫你帮我叫叫吗？”蹲坐在门槛上，王二狗不满地吆喝道。
“快，快了吧，早就该到了，可能有什么事耽误了吧。”媳妇的声音弱弱从门边传来，隐隐还带点哭腔。
昨夜王二狗就没少把气撒在她身上，王二狗媳妇本就是逆来顺受的性格，但今天这么多事变下来，王二狗也难免有些心虚。
“唉，算了，我再等等吧。”王二狗叹一口气。
这时，小道上走来一名颤颤巍巍的白发老人，背着个小医包。
王二狗眼睛一亮，也顾不得浑身的痛疼，迎了上去，“白老，你可算来了。”
村医叫云白，是个医术不算高明的老医者，但在山野里也用不着多专业，起码一群村民是很相信云白老医者的。
“嗯。”云白摸了摸胡须，淡淡嗯一声，架子很足。
王二狗摸了摸脑袋，这老头以前对人挺随和的啊，怎么今天像是改了性子。
“让我看看你的病。”不由分说，云白抓起王二狗的手腕。
“不用这么麻烦，白老，我只是身上受了伤，你给我涂点药水开点止痛药就好了。”王二狗忙道。
他现在浑身上下疼着呢，哪还有心情等这云白慢悠悠把脉开药。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云白斜睨王二狗一眼，一句话就把他顶了回去。
“这……啊啊啊！”王二狗一噎，突然惨叫一声。
这云白好巧不巧，直接捏在了自己身上最大的一片瘀青上。
“白老，你诊错地方了吧！可痛死我了！”
“你不懂，现在不仅要诊脉，还得摸骨。”云白满不在乎地，苍老的手指却比成年人都还要有劲。
转眼间就把王二狗所有身上有伤的地方，再次狠狠摁了一遍！
惨呼声飘荡在王二狗家上空，连王二狗的媳妇都忍不住，走出门了来。
直到最后王二狗都瘫倒在地上，差点口吐白沫翻白眼的时候，“云白”才不紧不慢地将手放在了王二狗的脉上。
仅仅放了几秒钟，就毫无耐心地抬起。
伴随着的，是“云白”诧异却洪亮异常的声音，传遍了乡野四处。
“咦，你气虚体弱，肾水都接近干枯了，难怪一副虚样。”
“你怕是不行啊！”
山野传唱。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多年之债
“不行？诶，你们听到了吗，白老说王二狗那家伙不行啊。”
“难怪，难怪这货的媳妇总怀不上，这货还把锅甩自家媳妇身上，真不要脸。”
“快去看看，快去看看。”
哪怕是乡里人，也秉持着吃瓜看戏的好习惯。
再加上云白的声音没有丝毫压低的意思，洪亮得异常，王二狗不行的消息，瞬间就传遍了半座云家村。
王二狗家门前，再次聚满了人。
“白老头，你可别乱说啊！”王二狗急了，一下子就从地上跳了起来。
男人的尊严被挑衅的情况下，他哪还顾得上浑身的伤痛。
“我可没有瞎说。”云白紧绷着面孔，面无表情，心里却憋着笑。
“你也别觉得丢脸，我云白可是很守医德的，悄悄告诉你，云家村的男人我看出身具这种症状的还不少，只是我没说罢了。”
人群里，哗然声骤起！
赶来看戏的村民心情一片震动，如果只是王二狗自身不行那就算了，可云白说大山里的男人好多都出现这种症状！
这难道只是巧合？
无数前段日子没能供奉白童成功的大汉下意识就想从人群中走出，但又很快憋红了脸，四处打量着，生怕别人看出自己的心虚。
就连还能生育的村汉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腰子，第一次感到有些恐慌。
他们这一群村汉虽然是中年，但远没有到绝育的年纪啊，云白忽然这么说，是怎么回事？
莫非他们有做什么事情，败坏了身体？
见这群村民脸上依旧存在侥幸之色，“云白”心底暗自冷笑一声，再次唉声叹气开口了。
“也是啊，我们老一辈就有传闻，自古女娲造人，育胎薪火相传有大功德，反之，也有业障啊！”
“我听说前段日子，村里还消失了一个和尚。”
云白佯作叹一口气。
“咱云家村啊，怕是被佛道的神仙们降下怒火了！”
一而再，再而三，三人成虎。
山野是迷信的，故能成为妖邪的粮仓，但也正是因为村民的迷信，那看似坚固的信仰，有时会脆弱得像一张纸。
闻讯赶来的村民越来越多，面色却一个个苍白万分。
他们卖胎供妖是想趁着年轻力壮多赚点钱，但怎么样，也不可能不要后代啊！
本来只是想着钱到了，妻子可以再要，孩子可以再生，但如果是自己失去了生育能力，那还生个屁！
“我不信，你tm就是个庸医，庸医！老子要去大县城去看看！”王二狗呆滞了，忽然大吼一声，朝村外的路狂奔而去。
他王二狗还没赚够大把大把的钱花，怎么可能就已经绝育，就算真有，也没有什么花钱治不好的！
“二狗，你等下我！”王二狗媳妇也慌忙从家里跑出，不安早已映在脸上。
村民面面相觑，一时间陷入沉默。
诡异的气氛在村庄里蔓延，王二狗只是村民的个体，这些年卖胎供妖的村民，云家村的哪位缺过席。
如果真像云白说的那样，王二狗的所作所为已经是惹怒了神佛，那他们的情况，岂不和王二狗差不多。
不少单身汉子或者许久未曾有收获的村民都下意识害怕得抖了抖身子，若真是如此，当初谁敢那般卖妻卖子，起码也得留个子嗣啊。
只是做出这等肮脏之事，除了枕边人谁还敢直面。直到现在，这群村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越来越往偏路上走。
王二狗家门前，“云白”悠哉悠哉收拾好身上的药包，扫视了一眼这群愚昧的村民，摇了摇头，晃悠悠地就这么走了。
离去时，无人注意到这位老村医眼里泛起的红光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一枚古钱早从云白的指缝中漏出，滴溜溜跟着王二狗夫妇的方向滚去。
“你们这么多年做的孽，就用这一刻来偿还咯。”
这声音若有若无，带起一股特殊的韵味。
……
黄昏时刻，王二狗夫妇从县城的医院里回来了。
两人的面色都苍白如纸，失魂落魄的。
村民心头咯噔一声，人群里李铁蛋钻了出来，面露“关心”之色地问向二狗。
“二狗，真的像云白村医说的那样，你……不行了？”
一抹痛苦之色溢在脸旁，李铁蛋接过王二狗紧紧攥着的诊断书，看得双手也一下子颤抖起来。
上面明明当当地写着检查出王二狗的身体情况很异常，未老先衰，以后基本没有可能生上孩子的可能性，而且——无药可医！
晴天霹雳！！！
面对这铁证如山的事实，王二狗心如死灰。
“完了，全都完了……”
身旁妻子一脸悲戚着，忽然歇斯底里一声，疯狂捶打王二狗，“我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咱两年纪也不小了，早点生个孩子！钱够用就好！”
“你倒好，我们以后怎么办？你陪我孩子，陪我孩子啊！”王二狗的妻子眼泪哗哗流着，哭声满是绝望。
王二狗惨笑一声，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我该死，是我猪油蒙了心！”
村民们沉默了一片，眼中跳动着恐惧与不安。
他们这么多年本就靠着供奉白童过活，因果报应什么的，怎么能不信，如今事实在前，谁能不心慌意乱？！
“肃静！”人群外，一声苍老的声音响起。
“村长，村长来了！”
人群分开，云白天缓缓走来，脸色微寒。
“二狗的事情我也很遗憾，但你们不要以谣传谣，这只是意外，其他人都还生龙活虎的，绝非什么报应之说！”
声音微微提高，云白天安抚起村民的情绪，眉头皱起。
“可是，白老村医也说了，我们很多人都和王二狗情况差不多了。”面对村长的威严，人群里依旧有人吆喝起来。
“云白？他在哪儿？”云白天皱眉，放声问道，“也可能是他年老昏花，看错了也不一定！”
“看错个屁！这县城的诊疗书也是作假的吗？！”这时，王二狗忽然激动地跳了起来。
云白天的出现，让他心中的仇恨一下子就有了矛头，布满血丝的眼瞳狠狠瞪着云白天。
“这都是白童那妖怪害的！云白天，都是你，是你把云家村推进了火坑！”
“那白童就是个吃人的怪物，你们和我一样，都一样！”
歇斯底里的咆哮着，王二狗眼神满是怒火。
“你……”云白天后退几步，看着王二狗甩在地上的诊书，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我，心底的天平开始彻底地动摇。
夜幕降临。
……
第一百二十六章 长夜启明
“差不多了。”
村子边缘，一声金铁交击的声音重重响起，宛若要击破这漫长的黑暗。
一抹余火掠过长夜。
云铁柱放下手中的铁锤，粗壮的背脊都布满了汗滴。
锤炼精铁是一项重活，将精铁铸造成剑，要消耗的精力更是远超他的想象。
“辛苦铁柱叔了。”陈平的目光落在了桌案上，目露敬佩。
也只有云铁柱这种具备匠心的铁匠，才有能力打出这么一把锋利无双的铁剑吧。
月光轻吟，屋内，寒光涌动着。
铁刃云纹，周身自含冷意，剑锋俱寒，一道沉甸甸铁剑横于室内，一时间竟压住了锻造室内的滚滚热浪。
云铁柱目光闪了闪，看着陈平一手拾起这寻常人难以单握的铁剑，随手挥动间如臂指使，目露奇光。
“不知道这块精铁以及铸剑费用，陈平该何以为付？”剑身一合，陈平将剑收入配套打造的剑鞘中，向云铁柱问道。
云铁柱默了默，转头看向窗外的黑夜，月色正盛，繁星隐没。
“还这云家村一片真正宁静的黑夜，可好？”
“善。”
目光落向陈平腰间的剑，云铁柱道：“你是剑的主人，给它起个名字吧。”
名字吗？陈平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铁剑，隐隐间能感觉到一股懵懂初生的淡淡灵性。
这股灵性，是在云铁柱十几年的坚守和忍耐中酝酿而成，凡人的气魄，有时也能直通天地。
陈平忽抽出铁剑，轻弹剑身。
经久不息的剑吟声在室内回荡，带着初生的喜悦和跃动。
“漫漫长夜，都将由此剑于今日划破。”
“就叫他，启明吧。”
话语落下之际，陈平只感到一股心意相通的感觉自启明剑中传来，宛若身体的延伸。
一人一剑，再没有任何的隔阂。
村庄深处，传来了巨大的骚动。
“开始了。”
陈平收起启明剑，转身朝屋外走去，身后，云铁柱拿起手中铁锤，坚毅迈出。
“白童，是时候好好算算账了。”
云家村，王二狗家门前，人群黑压压如海，声讨声愈烈。
“二狗说得对，白童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
“村长，咱们是不是真的做错了，真像铁柱他们说的那样，我们遭报应了！”
“这钱我不要了，我不要了，白童大人，请务必把我家孩子还给我啊！”
“云白天，你可害惨我们了，你不配做这个村长！”
质问、哀求、怒喝、恐惧，一众云家村民人心惶惶。
场面越来越混乱，云白天哪怕掌控村子多年，也不可能一手摁下全体村民的暴动。
一时间哪怕他，也不免有些失神。
他明明都是按照村民的想法做的这一切，为什么事到如今，被群起而攻之的反倒是他。
云白天再怎么侍奉白童，终究也是个凡人，他看不到，在这情绪愈演愈烈的场间，有着肉眼看不到的红色波纹扩散着。
高空中，一双猩红的双眼漠然注视着这一幕。
妖惑人心，乃妖之本能。
“抱歉啊，你们可别忘了。”轻轻舔了舔嘴角，血瞳之下，李浪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
“云家村的妖，可不止一位呢……白童，今夜，轮到你尝尝这恶果了。”
动荡之声，扶摇直下。
地底深处，无尽惨白的妖气缭乱，化作一道疑惑的妖影。
“嗯？怎么回事？”
白童的身影凝聚，异样的瞳孔射出光芒，朝地面飘去。
“嘿，在等本大爷吗？”
血红色的妖气凭空而现，地底，李浪拇指抵着一枚古钱，笑意莫名。
“你？！”
白童还未有所反应，一张巨大的天幕在地底撑开，将他和李浪裹了进去。
捕妖袍！
“白童，今夜你难逃一死！”
李浪的妖声在捕妖袍空间内层层回荡，带起冷冽之意。
“将云家村世代化作粮仓的孽，就在今日一一偿来吧！”
“哼，不知死活的捉妖人。”白童漠然的声音微怒，“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吗？！”
汹涌的妖力激荡，白童一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威压，试图将这片空间击破。
回以他的，是同样惊天的妖气浪潮！
“这话该我送给你才对。”
妖气弥漫间，血黑色的双翼撑开，外形狰狞的狼人妖兽一步步走出，声音冰冷眼神若疯狂。
“你真以为，我杀不了你吗？”
“你竟然，还能化己为妖！”白童瞳孔微震，妖气被那凶戾之意镇压在了空间一角。
他从来不敢小瞧三系之一的捉妖人子弟，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李浪居然能在短短一天之内，化妖两次。
真不愧是……疯之一脉。
“来，我们再战一场！”
捕妖袍内，激起一场惊天之战。
而地面，喧嚣更甚。
一众村民双目赤红，如今已经无须李浪挑拨，众人的质疑声在各种情绪下愈演愈烈，将云白天逼到了墙角。
眼看白童依旧没有现身，云白天的心蒙上一层阴霾。
“够了！”多年的积威仍在，倚老卖老，云白天喝制住了村民稍许。
趁着这个间隙，他阴着眉头说道：“你们事到如今，早就罪无可恕，你们以为这样说道说道，你们干的事情，就能当作没发生过吗？！”
众人一窒，激动的心绪渐渐被浇灭。
有一点云白天没说错，他们都是一丘之貉，从他们被贪婪蒙蔽了心智之后，就容不得他们后悔了。
云白天心境稍平，继续说道。
“不管白童是什么，一旦背叛白童，你们应该清楚是什么后果，我们早就没有退路了！”
云白天声音很轻，很苍老，却深深扎进了村民的心里。
他这么多年替白童传教，很清楚怎么样能把握住这些村民的软肋，一切都能回到他的掌控当中。
如果没有那如同坚铁的铿锵之声介入的话。
“为什么没有？！”
深沉的男声宛若一记洪钟，陡然出现在场间，在众人心中敲响！
云家村民们心神恍惚间，转头看向那大步流星间分开人群，站在云白天面前的魁梧身躯。
身旁一青袍男子持剑而立，两人身形皆挺拔如青松。
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不外如是。
……
第一百二十七章 黑童
“铁柱，你怎么来了？”
云白天睁开浑浊的双眼，看向手握锻造锤的云铁柱，眼神生出一抹复杂。
“我来救我的女儿。”云铁柱直直盯着云白天。
“你女儿不在这，现在是云家村的议事，你速速离去。”
“我，也是云家村的村民。”
“我是村长，铁柱你早就不问村庄事务多年，如今你也没有权利参与。”看着云铁柱黝黑的脸，云白天心头微沉，缓缓说着。
“云家村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云铁柱紧绷着面庞，沉声道，“等云家村血脉断绝，你们到时候再后悔，可也来不及了。”
“云家村，不需要供奉一尊妖怪！”
人群里响起了一阵骚动，不待云白天接话，云铁柱转身看向一众村民。
“今晚是你们最后的机会，是继续被那白童压榨掉最后一丝价值，让云家村彻底断绝未来。
还是承认自己的愚昧，重新捡起这把铁锤，你们，自己选择吧。”
云铁柱忽然丢出手中的铁锤。
锻造锤在空中划过几个圈，重重落在地面，狠狠砸在所有村民的心头！
让人承认错误很难，更难的却是让人直面从前的错误。
“事到如今，你还要大伙一起过回以前的苦日子吗？”
“如果没有白童大人，早在十几年前，云家村就彻底灭亡了，如今，又谈何未来？”
云白天声音微寒，带着呵斥意味说道。
“白天叔。”云铁柱打断了云白天的话，“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自欺欺人？”
云白天感觉到云铁柱那纯净的眼神，目含悲悯，不是对着一个村庄的村长，而是一个曾经满怀尊敬的长辈。
“再苦再累，带着小翠，我云铁柱这么多年都过过来了。”云铁柱目光缓缓在村民身上扫过。
“你们也是云家村的人，难道就这么没种吗？”
云白天心神一震。
云铁柱性情刚正，就像一块硬铁，十多年来油盐不进，但也因此，此刻他站出来，也令人无可指摘。
他沉默寡言了十几年，可他一开口，便粉碎了所有人那层遮羞的面皮。
“云白天，你是错的！”
“你把村长的责任看得太重，却也被白童利用了十几年！你自以为为村民的幸福着想，但村民却被你带向了歪路！”
“你们这些人，同样大错特错！”
“云家村虽是小乡村，但也有不屈的铁匠之魂，你们体内和我一样流淌着铁匠的血液，你们就真的放得下过去，舍得了将来吗？！”
云铁柱一声怒斥，比重锤还要有力的落下。
嗡——
一声剑吟忽响在乡间，荡起无形的气流，将家家户户点燃的白灯笼吹灭。
乡野陷入了深沉的黑暗，众人心头却像点燃了一团火。
也就在这时，一直默无声息的陈平拔出了手中长剑，划出一道波澜。
朝向的，是站在场间，被云铁柱说得面露动摇的云白天。
九州卦算出的进入粮仓的方式只有两种，一种，是白童施法主动将人拖入，另一种，则是在粮仓宿体信念动摇之际，趁隙而入！
一双金眸闪烁，陈平在云白天体内捕捉到一丝奇异波动，化作剑光，陈平消失在了原地，紧随而入。
“九州卦！”
奇异的空间之力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陈平抽出九枚卦签，包裹住自身。
紧紧跟着这股波动，陈平化为芥子，消弭于无形。
一座虚实不定的大门在眼前洞开，云家村的风水白鹤曾经传给自己的画面终于在眼前再现。
脚尖着地，陈平看向一面面血色的胎壁，道袍微微飘动。
人妖之间最血腥的真实，如今摆在他的面前。
“好好的，何苦来此受死？”
清冷的妖音自虚空忽而响起，陈平毫无意外，抬起了头。
空间内，一道邪恶的妖影缓缓漂浮在上空。
白日时他与李浪就曾假设，深入粮仓时，最坏的情况，无疑是里面也有一尊白童驻守。
如今，甚至更为凶险。
浓郁的王妖之力扑面而来，一只漆黑版的“白童”降临在场间。
“你是什么？”
“自然是‘黑童’”截然不同的气息带着凶戾荡开。
这是另一股属于王妖的奇异妖力，而非之前感受到的白童的繁衍之力。
这黑童，是和白童截然不同的另一只王妖！
陈平在来之前准备的对付白童繁衍之力的手段，此刻通通失去了作用。
“佛陀，捉妖人，如今连你一个道士都来凑热闹。看来人间的灵修，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了。”
黑童的性格似乎比白童更为极端，狂暴的恶意毫不遮掩。
“白童离死不远，我只要这座粮仓里的人，你看如何？”陈平怡然不惧，看着黑童轻笑一声道。
“你这道士，倒还挺会开玩笑。”黑童抬起了手中漆黑的根须，淡淡道。
“只可惜，死的，会是你们。”
一道细密而满是裂纹的妖气尖锥自虚空凝现，陈平瞳孔微震，竟然隐约间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那是权柄的气息！
不同于王妖独特的王妖之力，那居然是真正的权柄，这岂不是说明，眼前这只黑童，已经是真正的大妖？！
若真如此，那陈平今日连逃脱此地一丝的可能性都没有。
妖气尖锥破空而来，妖锥密布着裂纹，仿佛自己都无法承受其中的威力一般。
陈平心如止水，此刻由不得多想，轻咬唇血，一道血色的护罩陡然凝现！
手心闪过一道炉鼎虚影，坤金炉炼血化阵，经历南郊一战后，陈平运用得愈发纯熟。
“哦？本以为你依仗的是一身道功，不料竟有如此护身之法。”虚空中，黑童也轻咦一声。
陈平眼神微闪，想到师父所言果真，除了那大妖魅姬，其他妖物对于天师的手段，大抵也就认得桃源剑和紫霄袍了。
只是这道防御的出现也只是让黑童惊讶些许，对方态度依旧悠闲，丝毫没将陈平放入眼中。
妖气尖锥重重落下，仅一接触，道血之罩便出现裂纹。
“呵，道门式微，如今又能出什么角色，是我多心了。”天空中，黑童的嘲讽适时传来。
看得出来，这黑童性格的恶劣程度，已经快赶上李浪那货。
“那可未必。”事关师门，一直沉默着的陈平终于开口。
但也只是一声，紧随着响起的，是一声清亮的剑吟。
“繁繁星点，灼光缀道……”
道韵化作金文，自周身飞速流转。
恐怖的剑意在此刻冲霄，险些撑破了这空间！
……
第一百二十八章 陈平的剑
“剑修？！不对，这是道经……你居然将道经化作剑法！”
粮仓空间中，黑童终于发出一声惊异之声。
不仅为的是陈平这初露锋芒的剑道天赋，更是因为陈平这冲霄的剑意！
没有桃源剑，甚至连桃灵分化的桃木剑都不在手，陈平如今御使起澈夜清心经时威势本该大打折扣，如今剑意锋芒毕露，反倒是有更上一层楼的趋势。
因为他手中的启明剑！
手中铁剑泛动着银光，其内灵性初开，却传来一股跃跃欲试之意。
自陈平上山到下山，他一直用的是木剑，但剑之一道，极锋极利，一往无前，只有真正的开刃之剑，才能直指剑道本质。
徒用木剑，却是难以发挥出这股剑意的真正威力。
这也是陈平对敌那么多妖来，哪怕他展露出化道经为剑这种惊天手段，也从来没被当作是剑修的原因。
天师一脉用剑，却是为了诛邪，因此用的桃木之剑。
哪怕陈平师父唐洛，也不算是剑修，剑只算得上是武器，无法直通大道，故而木剑足矣。
而陈平不然！
当初老道下山第一眼就看出，陈平不仅是天生的道家心性，更是纯正的剑仙苗子！
此刻铁剑加身，陈平终于明白自己一直以来明明道力运使得酣畅淋漓，却依旧偶有堵塞之感的原因。
正像这今夜方才铸成的启明剑一般，今夜手握铁剑，陈平方才如剑一般，开了锋刃！
“天地浑然而清明……”剑经化作银光，从陈平手中长剑蔓延而出。
这不是陈平最强的一剑，却是最贴合陈平性情的一剑，故而能发出十足的威力。
但这还不止。
“吼——”
一道猛虎怒啸陡然自剑身发出，剑气凝聚铁血杀意，尖锐而杀伐果断。
此为《虎夜三心经》，主杀伐，道人一怒，妖魔授首。
紧接着是一道沉稳如山的横亘剑围，剑意稳重而坚不可摧。
此为《拦山吟世经》，清心境，筑心防，山倒之下，亦可惊天。
流水的曲意扫过，剑气又化作一抹秋水，蜿蜒缠绵，转身冻彻冬寒！
此为《冬水冻秋经》，看两季清寒，知人心冷暖。
一道道道经在陈平手中，化作奇绝的剑招，焕发伟力，朝身前妖魔攻势落去。
道力逐渐攀升至巅峰，四道剑经轰然落下，和妖锥余势尽消，剑气冲天而起，再无阻碍。
一时间，竟然和这威压恐怖的黑童平分秋色。
“若你这道人今日以纯正的剑修身份而来，我还真奈何不了你。”黑童冰寒的声音响起。
轻抬起手指，漫天的黑色妖气陡然爆发，复又凝于他的指尖一点。
“还好，人间剑修我见多了，你，还差点火候。”
陈平心头微沉，他刚刚也看出来一点，这黑童能发出远超他妖力境界本身威力的招式，和白童的一化无数不同，对方这凝聚妖力的手段，可怕到了极点。
光此一记漆黑光束，就让周遭空间隐隐发生震颤，足抵当日白童漫天“白昼”，对方，俨然也有大妖之能！
刚刚陈平和黑童看似平分秋色，但他出了四道剑，才化解对方凝实一击。
如今杀招已现，陈平又能如何抵挡。
出剑，陈平依旧是出剑！
一道道剑气似风似雨，变化万千，实则是陈平在短时间内打出无数剑经。
春夏秋冬，四季流年，都在陈平的启明剑上走过，荡出一道道炫丽的剑光。
黑色光束轰然而下，陈平的身躯一直在倒退，但心中不知为何，却掀起一股强烈的战意。
长剑在手，就像是积攒多年后一口气找到了印证的途径一般，无数剑招在这无人能见的空间内绽放，陈平的剑意也像是遭受锻炼一般，愈发凝实。
这些陈平都恍然未觉，只是将自己能想到的剑经一一打出。
虽是战意不屈，但眼前的黑色光束已堪比大妖一击，陈平纵使出了数十剑，依旧挡不下，所以他只能继续出剑！
手中，启明剑像是经历什么波澜狂澜的洗礼一般，剑身愈发银辉闪烁，灵性翻涌。
“好惊人的剑修天赋。”将一切收入眼中的黑童震怒一声，不想自己竟成了对方的练剑石。
但对方的剑道天赋也着实惊艳到了自己，黑童冷哼一声，不再抱着猫捉耗子的心态，心中，第一次蔓延起强烈的杀机……
“哼，等你出完剑，一身道力耗尽，再好的剑修苗子，今日也得死在这里！”
陈平一步步后退，体内不甘一般响起雷啸之声，又很快隐没在体内。
在这激烈的对局之下，这声音本该不被任何人听到，但是，却终究被一人捕捉。
血胎组成的粮仓在此只是一角，风声呼啸，延绵着四通八达的道路，通往了粮仓深处。
“咦？”
深邃的一角黑暗内，忽然跳动起一道脱俗的佛光。
一声清雅的男声随之而起，在黑暗中经久不息。
“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声音？”
……
云家村地底，捕妖袍空间。
“捉妖人，你耗尽了我最后的耐心。”白童的妖躯缓缓在李浪身前飘荡，语带愠怒之色。
身下，李浪巨大的妖躯千疮百孔，背后的双翼也被生生折断，如今正缓缓愈合着。
“嘿，不想你堂堂一个王妖，持久力却如此不行，传出去，怕是要笑掉其他妖的大牙。”胸膛剧烈起伏，李浪发出嘿嘿的怪笑。
只是从两边的状况来看，这一次的交战，李浪并没有占到多少的上风。
王妖之间的实力，本就不仅仅是靠妖力的强弱划分，自身的手段和术法才是大头。
有了那么多次交手，白童早就把李浪的套路摸了个干净，短短一次交锋，便再次重创了李浪的妖躯。
毕竟白童一化万千的手段可不仅能用在杀招上，对战力的加成极大，反观李浪，除了那一身恐怖的妖躯和变态的恢复能力外，似乎没有其他本领了。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就算你的那个道士同伙想要做些什么，派你作为拖延我的对象却是大错特错了。”白童冷哼一声。
“拖延吗？”血红的妖气泛滥，李浪的妖躯再次完成愈合，看着白童，他眼中猩红光芒渐渐收敛。
“你是不是理解错了什么，我的任务，是将你彻底抹杀在这里。”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只是养的妖高级了一点
“杀我？痴心妄想。”
白童忽而飘身而起，环视了眼捕妖袍形成的奇异空间。
“你说捉妖人有三法，但现在光凭第二步的困妖之法，也对我形同虚设，还想进行杀妖之法？真是可笑！”
声音渐渐有了重音。
空洞的眼瞳亮起诡白之色，无数道白童虚影再次凭空凝聚，不再理会身下的李浪，指尖凝聚白光，对准空间各处。
白童心智也非常人，既然知道李浪打算拖延时间，那他不可能如对方的愿。
眼下，只要像昨夜那般破了李浪的捕妖袍，凭一个李浪，根本阻拦不了他。
“所以说捉妖人，你们根本不配掌握‘妖’的力量，连王妖之力都无法驱动的你们，在离大妖只有一步之遥的本座面前，就是个笑话！”
恐怖的妖气威压在空间内酝酿，不需照顾外界的环境，此刻威势如山海般凝实恐怖，能压得一般的王妖喘不过气来。
这白童在运用自身的王妖之力上，已经达到了一个炉火纯青的地步。
正如陈平当日分析的那般，通过消耗云家村民的信仰，白童一击之力，已足以媲美大妖。
“呼……大妖吗？真是令人恶心的字眼。”
下方，刚恢复妖躯的狼形妖兽耳朵动了动，本来还想休息一二的身体动了起来，抬头看向上方密布成天空的白童。
一双眼睛无比清澈。
眼下白童就要使出昨夜里能化腐朽为神奇，威力足以破开捕妖袍的一击，若是任其离去，以其诡异的分身之法，自己还真难留住它。
“可谁告诉你，我捉妖一脉的困妖之法……靠的是捕妖袍了？”轻声呢喃间，李浪眼中汇聚起暗沉沉的金芒。
这不是陈平天师眼那种天威灿灿的金光，而是泛着金褐的古钱之色，直通人间。
“王妖之力吗？让你看看也无妨，我玩的，可比那高级多了。”
眼中猩红之色尽祛，眼下疯意清明间，露出的是一双深邃得足以吞噬目光的……金钱之眼！
““白昼！””
天空中无数白童异口同声的声音落下，无数道白光射向捕妖袍空间各处，空间开始剧烈的震颤。
这些白光也丝毫没有照顾李浪的想法，朝下方的李浪狠狠砸去，封锁了四处空间！
白光撑满了整座捕妖袍空间，一瞬间，周遭宛若白昼。
“清、执、疯，那世间最为疯狂的捉妖一脉也得臣服在我脚下，三系弟子，不过如此。”
感受着数万道攻势切实落下，白童满意地点了点头，收回了一应衍身。
信仰之力，玄妙万分，他凭借云家村的信仰之力能够酝酿大妖一击，信仰是一回事，但最重要的还是他对于王妖之力的掌控。
白童有自信，他对于王妖之力的掌控已经到达了世间王妖的顶点。
能想到进一步通过信仰加持己身，获得大妖威能，更是妖才之举。
再进一步，等他降服了权柄，便是世间无双的大妖，再也不必做这驻守粮仓的苦差事，而是成为能享用人间各地粮仓的上位者，这让他如何不痴迷于如今的力量。
白童静静漂浮在虚空，只等着白昼散去，现出地底的原本空间。
只是这一次的白昼，似乎有些……久？
一抹不安第一次在心头浮现，白童不解地看向四周空间被渲染而成的恫白之色，竟然从那属于自己的白色中感受到一股杀机！
“这是……不对？！”心头一跳，白童浑身忽然绽放起白芒。
眼中白光越来越盛，但那些力量却不再属于自己，带着浓浓的杀机！
下一瞬，数万道白光聚于一点，洞穿了白童的身躯！
巨大的湮灭波动在空间中回荡，带起毁灭的力量，光是余波就足以让捕妖袍空间产生丝丝裂痕。
而原本白童所在的地方，连一丝血肉都不剩。
“混账——竟然敢用这种障眼法！”虚空中，忽然响起白童咬牙切齿的声音。
一颗微小到了极点的种子迅速膨胀，白童再次从里面“生”出，毫发无损。
哪怕将白童湮成虚无，白童竟然依旧能靠繁衍之力再生而出，说他站在了王妖的顶点，也不为过。
白童的声音再也没有之前的平静，因为他隐约间意识到了什么，但他的自尊不允许他接受眼前的事实。
他已经是世间最强的王妖，那能将他这堪比大妖一击的最强杀招尽数返还的，又会是何等人物？
“刚刚的力量是被吸收？反弹？还是吞噬？！不可能，他一定是用了什么伎俩！”
惊怒未消，白童心有余悸地朝四周看去，李浪的身影消失无踪。
刚刚他但凡再晚一点警醒，就真的会被自己的绝招给彻底杀死了，对方究竟是怎么做到，反弹如此威力的招式的？！
“我说过了，我玩的，可比你高级多了。”
一道空灵的男声自虚空响起，带起层层的音浪，朝着白童挤压而去。
这一次白童感受到了，在这恐怖的攻击当中蕴含的是……
“好恐怖的精神力？是谁在帮你？！”白童惊疑不定道，朝四周感知而去，却一无所获。
眼前的精神力攻击只是试探，白童尚能抵御，他真正忌惮的，是这股攻势中凝实到恐怖的精神力。
“帮手？呵，你忘了吗白童？”那道空灵的男声带起悦耳的笑意，再次响起。
“捉妖一脉从来没有帮手啊，因为他们每一个都是，天煞孤星！”
这里是捕妖袍空间，又怎么会有外人入内，白童猛然间醒悟，但却不敢置信地面对这荒谬的现实。
在此之前，谁告诉过他，那只血肉凝实到恐怖，血牙锋利的身体素质，竟然只是附带的？！
李浪体内养的妖物，竟然是一尊心神之妖！
光凭妖躯就达到王妖程度的妖物，当使出自己的真正手段时，威力……又能有几何？
这根本不是王妖能达到的境界。
白童的身体渐渐颤抖起来，连声音都开始失真。
“你根本不是什么养妖于体的捉妖人……你分明就是真正的妖怪！”
捕妖袍空间内，响起白童刺耳的尖叫。
“你是大妖子嗣？！唔……!”
还未等白童说完，恐怖的精神力忽然自白童口中粗暴灌入！将其生生撑爆开来！
血肉四散间，白童再次重生之际，耳畔响起的是令人心寒的声音。
“说了多少次，我讨厌这恶心的字眼，我是捉妖人，不过体内养的妖，比你们都高级一点罢了。”
……
第一百三十章 小和尚
虚空中，响起一阵阵涟漪之步。
仰望起头颅，白童第一次感受到那来自上位者的威压。
踩着血红色的妖气丝绸，一个英俊到妖魅的“人类”男子出现在身前。
身形挺拔得高大万分，一身肌肤晶莹剔透如白玉，丰神俊朗的五官精致得无可挑剔，完美得令人倍感妖异。
脸颊两侧生满了腮一般的鳞片，嘴角凸出两道浅浅的獠牙，显得妖邪至极。
那是李浪。
身后长翅微微震动，李浪飘到了白童面前，双目带起邪恶的紫光，又被两道金钱虚影静静镇压。
“你是什么？”白童艰难开口了。
若非周身散发而出的恐怖妖气，白童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是一尊真实存在的妖物。
回答他的，是李浪邪魅的笑容。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
粮仓空间。
“小老鼠，别给我到处跑了，信不信本妖连同这座粮仓一起把你给端了！”血肉通道内，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
指尖前空间一塌，又是一道凝缩到了恐怖的妖力攻击射去。
这道攻击险之又险，却依旧被不远处的剑光灵活躲过，气得黑童脸都黑了。
刚刚他全力一击下，这道人使出了足足百道剑经，才将其抵消，换来的，是对方的道力消耗大半。
这点还是让黑童很满意的，没有出乎他的预料。
只是然后呢？
然后这道士便跑了！
看着那剑光又一次躲过了自己的攻击，消失无踪，黑童愈发盛怒，“这粮仓空间就这么大，我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化作一道黑烟，黑童朝陈平之前遁去的方向飞去。
待到他的妖气在这片地方消失了个干净后，一道悄无声息的剑光，才展露出头角，缓缓朝另一侧飞去。
“果真是棘手的王妖，那出手的威力，比那白童还要恐怖不少。”
剑光里，陈平自言自语的声音响起，嘴角带起一抹殷红。
在黑童的眼里陈平就是耍无赖逃了，但刚刚光是全身而退，就炼化了他三道天师血才用坤金炉堪堪挡住，可没那般简单。
短短几次交锋，陈平也看了出来，那黑童的王妖之力不同于白童的繁衍，但同样可以将妖力凝聚到超越常识的程度。
光是一击，就比得上白童一化万千的同等攻击，落于一点，更是可怕至极。
“不过好在，那还不是权柄之力，只是不知为何，对方动用起来比白童还随意。”
剑遁之上，陈平缓缓思索着，欲要寻出那黑童的弱点。
感受着体内只剩余小半的道力，虽然初次开刃陈平有感剑道领悟又多了许多，但心头毫无喜悦之意。
他依靠自身的剑道天赋，也只是抹平了和王妖之间的些许距离，但要对付实力近乎大妖的王妖，如今的剑术还不够看。
当时剑意冲霄，陈平想引出的，其实是另一股力量。
“赌失败了吗？”轻叹一口气，陈平掠过周遭的胎壁，神色忽然一动。
眼前似乎愈发深入这粮仓，被存储的已不止是一枚枚未成型的胎，也有不少昏迷沉睡被宛若羊水液体包裹着的眷童，穿着云家村的服饰。
“小翠？”天师眼催动，陈平更是看到了粮仓深处，同样被包裹昏迷着的云翠。
无论是血胎和这些村民都显得巨大无比，反倒是陈平和那黑童体型缩小了许多，应是那白童的一化万千之法影响不了灵修，这粮仓看来是在空间上下了功夫。
只是眼下研究这粮仓的奥秘也无用，击败不了那黑童，光是想救出云翠都不可能。
“施主无需再看，这空间与那掌中佛门之法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可惜如今有黑童在此，已然成了死地，难逃而出。”
似乎看透了陈平的想法，一声清朗的声音在这粮仓深处响起，陈平这才注意到，在这些巨大身体底下，闪烁着一道清宁的佛光。
剑光一转，陈平朝那处遁去，轻巧落在了胎壁组成的地面之上。
面色古怪，陈平看向眼前隐约已经知道身份的灵修样貌。
来之前虽然已经从村民耳中有所听闻，但没有想到，他们口中的小和尚居然真的是……小和尚？
“施主，哦不，是道友，贫僧慧空有礼了。”摇头晃脑着，一个还是孩童的小和尚彬彬有礼道。
手持着戒珠，小和尚一身袈裟闪烁着灵光，佛力流转着，只是落在小和尚的身上，只让人觉得可爱至极。
“在下陈平，不知道小和尚你在做什么？”露出一抹善意的笑容，陈平问道。
眼前，这慧空小和尚盘膝坐着，身外凝聚出一道金钟的虚影，响起淡淡的梵音。
“我在活着。”眨了眨眼睛，慧空认真道。
陈平明白，慧空的意思是他在防备黑童的袭击，但此刻恢复道力之余，仍不免好奇探究几声。
“你们佛家，连空色都不异，竟还在意生死？”
慧空眼睛一亮，“不想道门的朋友对我们佛法也有所研究，只是道友所言的是方丈那般大境界了，我等只是人世间的灵修，自然要向死而生，方可来世得善果。”
接着小和尚脸色一垮。
“贫僧被那群村民招待一夜，便到了此处，不想传闻中的粮仓凶险至此，更有那恐怖的黑童驻守。”
佛门弟子生性淳朴，这小和尚估计是被云家村民药倒后送到了这里，运气糟糕到了极致，能留住性命都已经是难得了。
“道友的运气可比贫僧差多了……”这时，小和尚却一语忽然道破陈平心中的想法，颇有些他心通的神异。
陈平微讶，深深瞧了小和尚一眼。
果然能在人间遇到的灵修，多少都不容小觑。
就是这一身佛力虽然精纯，但并不强，不像是三系之执所指的佛宗禅子，有些可惜。
陈平刚刚逃遁中预想的一套方案中，便是若这和尚是佛宗禅子，说不定集合清执两系的力量，能力敌那黑童一二。
“可惜道友也不是道门的高深人物，年纪轻轻道力高深至此慧空佩服，但这在那黑童面前依旧必死无疑，我劝道友尽快藏匿起来吧。”
又是感受到了陈平些许想法，慧空眨了眨眼睛，好心劝道。
他只以为陈平还没遇到那黑童，不然以他看到的陈平的境界，在那黑童面前连一招都接不下。
陈平面色一下子古怪下来。
慧空这才明白自己失言了，藏匿之法能用一时，又怎么可能一直管用。
不过他这一次并没有明白陈平脸色变化的原因。
直到下一刻，慧空的脸色才是微微一变。
周遭，空间隐隐震动起来。
一股恐怖的妖气自粮仓一角蔓延而来，带着浓浓的凶暴之意，封锁了重重空间。
“来不及了，黑童，追来了。”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好一道禅意
“呵呵，你们两个遇上了，刚好，今日费点功夫一同解决。”
漆黑的妖气弥漫，黑童的妖躯出现在场间，一现身便带起暴烈的星点，威压摄人。
“道友，速速进我这大佛金钟内！”慧空面色微变，招呼一声道。
说话间，慧空体外这金钟虚影扩大了几分，刚好够再容纳下一人。
陈平剑意收敛，知道这招不能硬接，化作剑光直冲入内，启明剑收入鞘中，看着周遭的金钟。
佛法向来庄严肃穆，辉煌大气，蕴含信仰之力，格外独特。
如今小和尚祭出的这座大佛金钟，应该是他压箱底的防御手段，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巍峨之感。
“那黑童的攻击近乎凝缩于一点，你只靠这金钟就能硬接？”陈平问道。
刚刚和黑童的几次交手，自己用坤金炉炼出的护罩在黑童的攻击面前就好像气球一般，一戳即破。
当对方的攻击层次彻底凌驾于自己这方时，再全面的防御也是徒劳的，这点陈平已经付出身上的伤作为教训。
“施主放心，我这佛法本质由心而发，和我身法一体，力量自可调控自如。”
慧空紧张兮兮地抬起头，感受着头顶黑童酝酿出的恐怖妖气，不敢有万分大意。
“遗言说完了吗，那就准备上路吧。”周遭闪烁起黑色的星点，黑童阴寒道。
“黑星海！”
合计七颗星点重重砸下，每一颗都浓缩着无比可怕的妖能。
陈平面色微变，刚刚他要是给黑童时间祭出这么多道攻击，怕是连防御逃遁的机会都没有，就要命丧当场。
如今这七颗黑星同时落下，威力更甚白童的白昼之术，这慧空小和尚的年纪怎么看也不像修为有成的样子，有机会挡下吗？
嗡——
梵音一时间传响到了极致，璀璨的佛光从慧空身上绽放而出，披上一层金身！
慧空握着佛珠，紧紧咬着牙关，显然也是用出了全力。
大佛金钟虚影愈盛，凝聚成实体，和慧空的金身近乎一色。
“好一道禅意！”陈平微讶。
慧空的佛力并没有超乎陈平的预料，虽说比不上他和李浪，但以慧空的年龄，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水准。
只是这等佛力无法支持他挡下黑童的攻击，真正令陈平这样的人物都得为之侧目的，是慧空此刻展露出的悠深禅意。
这是宛若入定多年的老僧才能达到的境界，若说陈平今日剑道天赋算初入门槛的话，慧空的禅意则早已到了登堂入室的地步。
“都说佛宗转世轮回，哪怕稚子亦可开悟真道，果真如此吗？”陈平轻声呢喃着。
看着金钟之外七颗极凶极恶的黑星疯狂肆虐，大佛金钟却稳若磐石，佛光静静流淌，自有流水青山的韵味。
师父曾说过，自己修道资质过人，短短十五年下山，走遍了许多天师三十年乃至五十年才能走过的路子，一身道力如海，曾让李浪和百面邪都震惊万分。
若说陈平是修为远超过自己境界，那眼前的小和尚就恰恰相反，境界远超过了现在的修为。
因此他们都能在某一方面抗衡这战力恐怖得有些异常的黑童。
但也只是抗衡罢了。
“你们这些佛门秃驴，一个个用伪善包装自己，我看今天你还能怎么负隅顽抗。”黑童嘲讽的声音自空中落下，陈平也察觉到了异常。
大佛金钟依旧稳固如山，只不过，开始了缩水。
小和尚紧咬着牙关，却是为了维持金钟不溃，能护持住两人。
一切都是因为陈平的入内。
慧空的佛法本就只够保护他一人，所以这么多天来黑童虎视眈眈，却也拿慧空没辙。
如今黑童追杀陈平而来，一来就是毫无保留的杀招，慧空也不敢大意，倾尽了自身一身佛力。
四两虽能拨千斤，但小和尚本就佛力尚浅，这番消耗战，对他不利！
天空中，黑童身旁再次凝聚起了七星。
对方用起杀招来，比白童还要肆无忌惮，究竟是外厉内荏，还是真的无所畏惧。
“我劝你一句，你先让那道士出来受死，至少还能多苟活几天。”
黑童阴恻恻的声音传来，似乎想要挑拨起两人，恶意毫不遮掩，因为这就是事实。
再挡下一击，慧空将再无能力保护自己周全，一身佛力消耗殆尽，那便只能任由宰割。
“闭嘴，你这妖物！”不料这时，慧空却气呼呼开口了。
“佛祖尚且割肉喂鹰，我小和尚不过一条人命，今日能和身旁这道友共死，又怕什么？！”
话语听得陈平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这小和尚终于展露出贴合外表的孩子气一面，倒让陈平侧目些许。
刚刚还唠叨着要向死而生的小和尚。
如今面对黑童的生死威胁，却宁愿帮助自己这个素未谋面之人。
陈平对这小和尚不禁心生好感，佛门如何不说，至少这慧空小和尚人品不错。
“哼，不知死活。”想要看到的一幕没能实现，黑童不爽冷哼了一声。
说话间，七颗黑星再次凝聚而出，带起浓浓的煞气！
裹挟着浓浓的杀机，黑童的黑星海再次落下。
这杀招没有半点夸张，光是每一个黑星浓缩而出的恐怖妖力，就真足抵一片星海！重若千钧！
慧空抿了抿嘴唇，当真再次合起手掌，不再保留地催动大佛金钟，笼罩住两人，不退分毫。
“佛祖啊佛祖，今日弟子也算‘割肉喂鹰’了，来世六道轮回，可别忘了给弟子开条后路啊……”钟罩里，慧空轻滚着佛珠，苦着个小脸嘀咕道。
身后，陈平失笑着摇了摇头。
本该凝重万分的生死危机，被这小和尚的纯真逗散了不少。
“放心吧，说不定，还有救呢。”自言自语间，陈平眼中忽然流动起金意，看向身前妖力和佛力激荡的障壁。
向死而生吗……他也想试试。
……
第一百三十二章 解法
黑星海凶煞狂猛，大佛金钟安固如山，慧空这一防御之法看似和坤金炉异曲同工，实则还要神妙万分。
慧空说他这佛法本质由心而发，和他身、法一体，慧空的禅心陈平模仿不来，但这大佛金钟的存在，却给了他不少启发。
天师眼缓缓睁开，陈平仔细观察着黑星海与大佛金钟的碰撞。
一丝丝力量被渐渐消磨着，却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和钟内的慧空形成一股无形的联系。
就像是慧空的投射一般，看似力量分散，其实每一颗黑星迎向的，都是金钟最坚固的部分。
“哼，这该死的乌龟壳，终于可以破了！”天空中，黑童阴寒的声音响彻。
随着黑星海的再一次消磨，慧空为了保护住两人，身上的佛光渐渐黯淡下来。
下一刻，随着黑星的消散，身前的金钟虚影也随之砰的一声，轰然告破。
慧空面色苍白，消耗不小，已然无法再次支起大佛金钟。
“所以说你们这些愚蠢的灵修，要是高高在上不管这些闲事多好，偏偏要和我们妖为敌。”
“不过是一些凡人的血肉，哪里值得付出生命的代价。”黑童冷笑一声，如待宰羔羊般看向两人。
“没有人，又何来的修？”脚步声响起，陈平缓缓走出，站在了力竭的慧空身前。
听到这平淡的话语，慧空怔怔间下意识抬起头，只觉眼前的道袍身影变得高大万分。
“要是真的放任你们这些荼毒人间的妖肆虐，天下灵修，怕是早就死尽了吧？”垂着眉头，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剑柄，陈平轻声道。
一股剑气冲霄而起，带着道意缥缈，漠视人间。
一瞬间，黑童竟然从陈平身上感受到一种莫须有的敬畏。
慧空眼睛渐渐瞪大，这股气息直通天意……总感觉方丈曾经提及过。
被陈平唬住了一瞬，黑童有些恼羞成怒，“不知所谓，你们既然爱做救世主，那今日便付出应有的代价吧！”
七颗狂暴的黑星再次自身边凝聚而出，妖气肆虐，黑童散发出冰冷的气息，朝两人笼罩而去。
“从交战起你的每次攻击落下后，便再也没有其他动作。”面对这令人窒息的威压，陈平轻弹剑鞘，忽然说道。
“你这无视消耗的强大的力量，不止依仗于你那类似凝聚的王妖之力，你还在吸收什么，对吗？”
黑童气势微滞，看着陈平那双宛若洞穿一切的金眸，没想到对方敏锐到了这个地步。
“哼，那又怎么样，只要是在‘此界’，除非你有能力敌大妖的力量，否则，谁也奈何不了我！”黑童厉声道。
“大妖吗？”陈平轻声呢喃，“也不是没有灭过。”
“什么？”
瞳孔骤缩间，黑童看到陈平长剑出鞘，轻弹剑身，荡起一阵雷鸣之音。
总感觉这一次拔剑，陈平给人的感觉和之前完全不同。
“哼，装腔作势罢了，就先拿你这只能躲在那秃驴乌龟壳下的道士开刀吧！”
一颗黑星陡然自黑童身边射出，迟则生变，他决定不再先积蓄力量，先下手为强！
这颗黑星蕴含的妖气浓烈，之前陈平耗尽数十剑和大半道力才堪堪抵挡出相同威势的一击。
如今他才脱战不久，甚至黑童身旁还有六颗黑星虎视眈眈，如何能敌？
答案是拔剑。
陈平依旧是横剑于身，道力疯狂翻涌，凝成实质的剑气！
“哼，负隅顽抗。”天空中，黑童终于轻松口气，冷笑一声。
对于陈平剑道手段，他早已清楚万分。
在他眼里，不管是白童曾和自己提及的那个捉妖人，还是这些天和他耗在这里的小和尚，威胁都要比眼前这个陈平大得多。
因为道门式微！真正能威胁到他们王妖的权柄之力，疯执两脉广阔，道门却只有那一脉传一人的天师能降服权柄！
寻常的道士，哪怕身具剑修天赋，也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感受着体内，从深处源源不断传来的力量，黑童心情大定，他其实和白童并非毫无关系，但有“这一物”在，他却比白童还能肆无忌惮地动摇王妖之力。
这区区道士，又怎会是我的对手！
黑星坠落而下，锁准了陈平的气息，化作一道流星掠过，连空间都为之震裂。
陈平持剑于身前，淡然闭着双眼，气息变得缥缈而虚幻。
慧空的佛门金钟之术给了自己启发。
对方将禅心禅意投射到外界，以心化大佛，塑金钟，将身与法结合，蔓延到外界，却能牢牢护持住钟内的两人。
因为那金钟就等同于慧空金身的延伸，并非死物，故而能在黑星海的攻势下屹立不倒。
精妙的不是慧空的“术”，而是他的这一“法”。
术依托各种奇异之力，不可模仿，但法却不然，乃大道共通之路。
那自己……为何不也试试？
黑星凌近，陈平睁开了眼，背对慧空，原本一双金眸，陡然凝现出了银光！
这银光涌动，宛若清雷！
一瞬间，陈平原本缥缈的气息化作如天威般沉凝！
陈平一剑划下，身体内，涌荡起一股前所未有的雷霆之怒。
他如今确实没有权柄加身，但他却早已凌驾在了权柄之上！
“这是？！”听着这带着杀伐之意的雷音响彻在这空间之内，慧空瞪大了眼睛，终于明白之前听到的声音不是幻觉。
而是来自这位真正的道门子弟，五雷正法。
“这是，天师的‘雷’……”
慧空的喃喃黑童没有听到，他所见到的，是一道自剑尖凝聚的雷霆，将他的黑星轻松斩灭！
此雷天威赫赫，融于一剑，万物难当其锋！
感受着体内终于引导而出的力量，陈平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权柄之上的力量，让他找到了一解法。
李浪的出现告诉他，肉身便是最大的武器，而慧空的佛钟给了他最后的启发。
身居权柄之上，力量却受限于体内，体内之雷，该如何发挥出威力？
那便将身体的边际，不断蔓延！
浩荡的雷光自启明剑中绽放而出，璀璨万分，剑身发出一声喜悦的轻鸣，似乎终于从桎梏中被解放出来一般，和持剑者再不分彼此。
李浪的肉身之力陈平学不来，但他可为剑修，手持一剑，那便是他身体的延伸。
启明剑和他心灵相通，体内之雷，便可同样加诸其上！
之前自己只把剑当作武器，却是落了下乘。
令人战栗的气息扑面而来，黑童身前六颗黑星凝实万分，却见陈平怡然不惧，化作一道雷霆剑光，转身踏至身前。
剑身凝聚银光，宛若长夜启明，陈平挥剑而下，似乎要连带那六颗黑星，将黑童一同斩灭。
举手投足间，黑童第一次感受到深藏在这道士体内，无与伦比的自信与强势。
风雷呼啸。
剑身寒芒如光般划来。
这是天师之雷，这是陈平之剑！
……
第一百三十三章 噬妖眼
“喂，老头！”
幽冷的深山，充斥着血腥与尸臭的山林间。
看着眼前衣着破烂宛若野人的脏须老者，小男孩桀骜不驯，不满嚷嚷着。
“你刚刚说妖的诞生有两种形式，一种是恶念妖化而凝聚，那另一种呢？怎么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小男孩气呼呼抢过身前火堆烧烤着的一支腿肉，也不管是否熟透，张开尖锐的牙齿，一口就咬了下去。
放在寻常人单只吃上一口就要被妖气撑爆的王妖血肉，这个小男孩瞳孔泛着猩红紫意，吃得却是很香。
“嗯，怎么了？”
被眼前的老头深邃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还是孩童的李浪打了个寒颤，质问一声。
“你真想知道？”野人老头开口了。
“这有什么不能的。”李浪不服气道。
“世间妖物无穷无尽在于两点，一点是人间恶念无穷无尽，另一点则是，大妖荼毒人间，自然也要多创造些后代。”
黑夜里，老者一双同样妖异的双眼蓦然睁开，李浪只感觉浑身冰凉万分。
那句苍老的话语，永远烙印在了自己的记忆当中。
“大妖，也是拥有子嗣的……”
轰——
诡异的妖气激荡，云家村地底，交手的波动连捕妖袍都遮掩不住，余波震得大地轻轻颤抖。
“真是疯子！”
捕妖袍空间内，白童自一颗灰尘内再次重生，声音第一次带起了暴躁。
““白昼！””
无数道白童身影衍生而出，这一次妖气光束不再分散，而是同时对准了一人。
真正的惊天一击！
恐怖的白色妖气汹涌成海，层层朝对面那一人压迫而去。
“我捉妖一脉有三法。”
面对这放在外界足以将整个云家村生生掀翻的一击，眼前缭绕着妖气的血红妖气，俊美得不似人间的男子轻抬起手指。
“寻妖，索妖瞳。”
一双妖眸一只被金钱虚影镇压，另一只却露出诡异的紫黑之光。
无数道白童身影中，忽有一道闷哼一声。
白童心中涌起惊骇，只感觉自己的妖力核心竟然被对方一眼锁定，哪怕转移到别的衍身依旧难逃窥视之感。
“去死吧，你这怪物！”白童凄厉一声，完全无法将眼前的妖物视作同类。
无数道白色光束带着恐惧凝聚而落，这一刻声势骇人，堪比大妖威能！
漫天的白童身影消失，但残留的白色妖气依旧如海，占据了捕妖袍一角。
也就在此刻，眼前男子仅仅一人，血红色的妖气却陡然燃烧如海！
没错，就是燃烧，就像被一瞬引爆一般，血色妖气疯狂地蔓延而出，妖异地扭曲着，化作一片人间炼狱。
李浪仅仅一人爆发出的妖气，就和白童无数衍身分庭抗礼。
更恐怖的，是在这血色妖气当中，浓缩到实质的精神力。
万道白光汇于一处，带起毁灭性的力量，朝李浪呼啸而去。
李浪眉眼未抬，血红色的妖气忽化作龙卷，缠绕在指尖，和那白光直直碰撞到了一起。
白童身体一颤，又是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力量凭现。
原本自己全力凝聚的白光像是生生被抽去魂一般，威力大减，甚至还在被那诡异的红色妖气化作养分燃烧着。
白光一闪即逝，而李浪毫发无伤。
慌乱感充斥脑海，白童一个扭身，不想再和对方纠缠下去，哪怕这捕妖袍似乎无边无际，能逃远一点，也是好的！
咔嚓一声。
宛若摄像机按下快门的声音，白童的身影在下一刻被生生定格。
后知后觉间，白童终于察觉到了对方的手段，因此更加胆寒。
无形的精神力不知何时自虚空凝聚，在自己的皮肤之外，毫无察觉地编织出了一件衣服。
这衣服囚禁了自己四周的空间，连妖气都运转晦涩起来，薄如蝉翼，却像囚具一般，无可动摇！
“困妖，捕妖袍。”
李浪空灵的声音纷至沓来，精神力编织的衣袍蔓延起血红色的纹路，带着妖异之力。
在这空间之内，由李浪霸道无匹精神力凝聚而成的困妖之法，这，这才是真正的捕妖袍！
白童终于知道自己从李浪身上感觉到的妖异之感从何而来了。
在对方那恐怖的妖力之下深藏着的，早已不是王妖之力的气息，而是，权柄！
也只有权柄，才能如此碾压自己的诸多手段，哪怕自己无限接近大妖，也无从反抗！
这怎么可能？！
“你，分明还不是大妖！”声音有些歇斯底里，白童怒吼道。
降服权柄之力，王妖才能一跃而上，成为用恐惧支配人间的大妖，对于世间灵修来说，王妖自身力量中对应的权柄，才是它们最大的敌人。
可怎么会有王妖，能够和权柄如此诡异地……和谐共处？
“我确实不是大妖啊。”罕见的，一直不再搭理白童的李浪忽然露出一抹妖异的笑容。
妖异的紫瞳被一抹暗沉的灰光遮掩，李浪的声音也冰寒了几个度。
“我是，大妖子嗣……”
带着浓浓的恨意，李浪这一刻的气息再次疯狂起来。
无尽的血红色妖气再次燃烧起整片空间，在话音落下的那一瞬，却陡然化作诡异阴森的紫火妖气！
“第三法，杀妖。”
捕妖袍的血色纹路褪去，白童身上的束缚之感终于消失无踪。
但白童知道，这只是因为他已经来不及躲过这一击了。
取而代之的，一道流转着紫黑纹路的绸衣飞速在李浪身躯上编织而成，带起高贵而阴冷的气息！
眉心，一颗带着疯狂之意的第三只眼眸陡然睁开，无比诡异。
“杀妖，噬妖眼！”
紫色妖气漫天而来，化作一张充斥着邪恶的血盆大口，生生将白童吞了下去！
滚滚妖气渐渐平息，捕妖袍空间重归于平静，眼前白童消失无踪。
妖眼闭合，李浪面无表情抬起手掌。
他确实吞掉了白童，体内的反馈也在传递而来，那吞食掉“一份”白童的质感。
“我就不信，你也有我那般底牌，能无穷无尽地动用这股力量。”艰涩的声音自虚空响起。
这一次，点点的白色光粒凝聚，形成一颗种子的虚影。
白童从内重新繁衍而出。
“一天之内化己为妖两次，更是动用这么恐怖的力量，你的极限，也已经快到了吧。”
恫白的妖瞳怨毒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白童在此刻露出了獠牙。
……
第一百三十四章 留影石
无论是那恐怖的燃烧着的妖海，还是李浪身上高贵的妖袍，在灭杀白童之后，都早就消散无形。
李浪的手段和自己，又有什么区别？
话语落下，金钱的虚影一阵颤动，李浪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身上的妖鳞不知何时，又生长出许多。
“别逞强了，你不过是一个妖族的异类罢了，不被人族和妖族任何一方所容。”
被李浪那看待食物一般的眼神盯住，白童有些不舒服。
“你从生下来便注定成为天煞孤星，没有人会帮助你，反观我，有大妖做后台，你和我的厮杀没有任何意义。”
“你杀不死我，那等待着你的下场便是自取灭亡。”
白童看似好心规劝，话语间深藏着的险恶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看得出，自己刚刚的话语，已经让这李浪开始动摇。
只要再进一步，就能将这可恨的捉妖人彻底逼“疯”！
“你错了。”
平淡的声音忽然自场间响起。
白童语气微滞，有些惊愕地看向李浪，发现妖化后的李浪眼神不仅镇压住了疯意，更是愈发清明。
“我有一个妹妹。”李浪开口了，眼神变得温柔万分。
此刻他不是妖魔的语调，更像是凡人的口吻。
“我还有一个兄弟。”回忆里浮现一个从未改变的人影，李浪嘴角咧出一抹笑意。
“我是捉妖人，妖之前，我首先得是人，而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一缕缕妖气渐渐收入体内，李浪的妖化特征尽数收敛，脏兮兮的脸上，露出轻蔑的目光。
此刻他形如凡尘乞丐，气质却宛若人间帝王。
莫名的，白童被他这幅态度激怒，“捉妖人，你简直不知死活。”
“不知死活的是你才对。”哂笑一声，李浪抬起手指指着白童，似笑非笑。
咧开了嘴角，李浪露出一抹恶魔的笑容。
“被我‘杀’了这么多次，我亲爱的白童大人啊……你的‘信仰’之力，可还够用吗？”
白色的妖力陡然震动。
“你怎么知道我用的是信……？！”白童张口欲言，周身忽然涌起一股深深的寒意。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李浪之前话语的含义。
这货，可从来不是孤身一人啊……
云家村内。
场间点起了一把明火。
不再是那阴森的白灯笼，而是足抵正阳的火光，照亮了云家村的每一个村民。
人群渐渐开始转移，以云铁柱丢下的锻锤为分界线，越来越多人站在了云铁柱的身后。
对面，是失魂落魄的云白天。
“你们，真以为这么做，曾经的过错就能一笔勾销吗？”沙哑着，云白天开口了。
他看向云铁柱身后的村民。
一众村民低下了头颅，满脸愧疚与悔恨，没有搭话。
但这已经是一种回答。
“自然不行，所以他们需要用一生来偿还自己的罪过。”云铁柱沉沉开口了。
“只要能回头，一切都还来得及，白天叔，您也一样。”
“回头……吗？”
云白天摇了摇头，缓缓坐在了地面上。
白童的信仰之力不断消耗之下，云白天原本扭曲的神智，获得些许喘息。
还回得了头吗？
从他的妻孩受不了苦日子离他而去的那天起，他就发誓，要让云家村的所有村民都能过起好日子。
可他的行事太过极端，从那天起，云白天便被白童深深在心里扎下根苗。
由此泛滥出的，是一座满是邪恶的村庄。
“铁柱。”
“我在。”
“云家村今后就交给你了，可好？”云白天的声音愈发苍老。
云铁柱心情微松，刚想回答，眼睛却瞪大。
眼前的老者带着些许从前的笑容，气息却逐渐虚弱。
“回头，那是你们年轻人的选择，老头子我，可遭不住咯。”
他是白童最初的信徒，也是最后的信徒，在此，他选择死亡。
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那一刻，家家户户的门板上，雕刻着的白童印记轰然破碎，宛若被彻底打破。
“不可能，这群愚民怎么敢背叛我！”
捕妖袍空间内，感受着逐渐破碎的信仰之力，白童声音带起浓浓的惊怒和恐惧。
“嘿嘿，那些凡俗的信徒怎么可能可靠。”肩膀上忽然按出一只手，李浪贱贱的声音从身后冒出。
“你要不考虑考虑发展下我，保准可靠哦，白童大人——”
白童蓦然转头，看着李浪戏谑间，闪过一丝可怖金光的金钱眼。
“离我远点！”白童声音微颤道。
狂暴的妖气爆发，将李浪推开。
下一瞬，白童化作万千身影，朝四周疯狂逃去。
哪怕现在李浪已经不是妖化状态，白童也不敢再和对方交手下去。
它惜命！
““白昼！””
动用最后的信仰之力，白童目标却不是朝向李浪，而是这捕妖袍空间。
这一次，捕妖袍终于轰然告破，露出黑漆漆的地底。
无数白童衍身狂喜起来，趁着信仰之力还未消逝，疯狂朝四处逃窜而去。
信仰没了再次建立就是，他白童的王妖之力，终究会有质变的那一天！
前提是他能在这捉妖人面前逃走。
“说了多少次了。”
蓦然间，李浪吊儿郎当的声音自地底响起，传遍四方。
“我玩的，可比你高级多了。”
这声音宛若无视距离一般，传入每一个早已远遁千里的白童衍身耳中。
一股强烈的不安自心头涌起，白童猛然回头，感知覆盖向还停留在原地的李浪！
抛，落。
一把泛着灵气的石头像是玩具一般，被李浪把玩在手中，姿态惬意。
留影石，一种留存影像的灵石。
当日李浪在云家村大吵大闹，更是借着留影石的名头，将白童引出。
当时李浪和陈平都不知道，白童看似只是被李浪激怒才出现，其实李浪误打误撞下，却也险些接近白童的力量奥秘，它才那么快现身。
地底，在白童不安的眼神中，下一刻，这一把留影石落回李浪的手中。
却被对方，一把捏碎！
无数道灵气凝聚的投影在地底一一绽放开来！
“这是？！”白童彻底震动起来。
这里面记录的根本不是李浪消灭白童的一幕。
每一颗留影石散发出最后的光芒，组成一幕幕灵气投影。
白童以妖木钉破李浪妖躯、白童以白昼粉碎捉妖袍和李浪、白童一次次用妖术在李浪身上洞穿孔洞……一幕幕曾经战斗的画面再现于眼前。
这李浪记录的，分明是白童重伤李浪的影像！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化雷为剑
“我说过的吧白童，当你打疼我的时候，就要做好心里代价了。”
地底，李浪嘴角微扬，一双眼睛泛起古钱之色，比之前妖化的时候，还显得诡异万分。
留影石碎裂，层层影像之下，李浪话语带起诡异的语调。
“现在，是该你将这份‘代价’还来了！”
声音在地底传响，无视距离，落入了每一个白童的耳中。
令人惊骇的是，话语落下的一瞬间，化作流光逃遁的无数衍身竟然生生停顿在了原地！
接着就好像影像倒带一般，所有白童齐齐不受控制地倒飞而回。
一道道身影宛若泡沫般消散，原本远遁千里的白童，被生生拘束回了李浪的面前。
“这是你的权柄？不可能，怎么会有这种力量？！”白童身形剧烈的挣扎着，却无法撼动一丝。
“坐进观天，说的就是你这种妖怪吧。”粗大的手掌伸来，一把将白童的脖子抓住。
“在你为无限接近大妖的壁垒而沾沾自得时，丝毫不知道，你和所谓大妖的差距何在。”
诡异的力量注入，白童的身体渐渐萎缩一般，缩水成李浪手掌大小。
“这算什么，你不也还没抵达大妖境界吗？！”宛若笼中老鼠一般，白童四处逃窜着，不甘反驳道。
“对，我很清楚我的弱小。”回答他的，是一双睁开的猩红双目。
“所以，我就不客气啦。”接着，脏兮兮的脸上，李浪嬉笑一声。
拈住白童的根须，李浪提起对方的妖躯，脸庞飞速靠近。
“你，你要做什么？”白童惊恐道。
“做什么，呵呵，你没看出来吗？”
“当然是在‘进食’了。”
“你以为捉妖人……为什么要捉妖？”
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落下，不为人知的地底深处，一丝妖力痕迹彻底灭绝。
黑暗深处，是令人凄冷的寒意。
近乎同时。
在白童死亡的瞬间，云家村内，无数村民突然闷哼一声，在昏迷间倒地，这是信仰白童多年的反噬。
扶着云白天的尸体坐在地面的，云铁柱紧绷背脊却终于放松了下来。
目光复杂，云铁柱看向云白天，知道这一次轮到他替众多的村民，重新回到十几年前的那次选择。
转头看向天空，天际逐渐升起的鱼肚白，云铁柱轻声道。
“好在这一次，长夜终将启明。”
他看向的方向，是村庄边缘的铸铁房。
那里，锻出过一把剑。
……
“不可能，这是什么剑？！为什么会有如此威力！”
粮仓空间内，一声震怒的吼声响彻。
面对那挟着恐怖雷威的铁剑，连黑童也不敢硬撼其锋。
六颗黑星闪烁间，被黑童一甩而去，砸向那凌空而立的剑修。
“此剑名曰，启明。”
陈平的声音伴随清冽的剑吟响起，一双银目含着天威，手中长剑泛起璀璨的银芒。
六颗黑星宛若层层压迫的黑夜，欲要将陈平吞噬其中。
黑夜里，一道光亮划过。
混沌初开的气息裹挟着天威，被一道如雷的银光贯彻！
漆黑的妖气渐渐消散，被逸散的剑气绞灭成虚无。
仅仅一剑，陈平便破了黑童的绝杀之术。
“这不可能。”黑童心中涌起了惊惧的怒火，那是事物超出它掌控的震怒。
如果说慧空靠他的禅意能支撑起和黑星海平分秋色的大佛金钟，黑童还能接受的话。
因为佛门弟子偶有天资惊羡者，但也不过是靠宿慧启发，心灵境界超过修为而出众罢了，一旦哪日修为赶上心境，不过泯然众人。
可眼前的道士何德何能，道力固然精纯，但以他的境界，怎么也不可能斩出这惊天一剑？！
黑童自认为自己是王妖中的巅峰存在，他的高傲不容许有其他灵修能凌驾于自己之上！
“黑童，你和白童狼狈为奸，作恶多年，今日，便将命付在这吧。”
银目冷漠，陈平持剑看来，磅礴的剑意朝黑童笼罩而去。
“呵，呵呵，你想杀我？你能杀我？！！”
身体发出嗬嗬的怪笑声，黑童气急反笑，暴躁的声音下，翻滚起怒火。
“我倒要看看，你这长剑，能否胜过我的王妖之力！”
漆黑的妖气陡然暴乱而出，在整片空间肆虐！割出道道裂纹！
漫天妖气席卷，朝黑童凝聚而去，七颗蕴含浓郁妖能的黑星，眨眼间自黑童的身躯凝现而出。
而下一刻，恐怖得足以令空间坍塌的声音再响，这七颗黑星，竟再朝一处融合！
陈平神色微凝。
若说白童的王妖之力是繁衍，那黑童，便是凝缩！
一者为量变，另一者，却是真正的质变，更有甚者，如今这质变还在不断深邃下去，令人胆寒。
七颗黑星带着狂暴的气息，被黑童生生凝缩在了一起。
空间忽然掀起了波澜，暴乱的妖气陡然收敛，唯独黑童身前，一颗漆黑的星点静静漂浮着。
这股平静到了诡异的程度，是将周遭的空间生生吞噬而成。
“这是……真正的大妖之力。”瞳孔剧震，陈平身后，慧空声音有了颤抖。
这黑童的王妖之力催动到极致，居然当真比肩了大妖！不是平替，而是真正等同于跨越了一次天堑！
这点黑星在前，哪怕他大佛金钟再坚如磐石，也会被一瞬倾覆！
虚空中，黑童的躯干有些萎缩，根须却狠狠扎进了这颗黑色星点内。
“你既然以剑自傲，那就试试你这‘启明’，可能敌得过我这‘七杀’？！”
黑童话语中充斥着杀意，毫不掩饰的恶意弥漫了整片空间。
下一瞬，七杀坠落！
漫天的妖气堵住了陈平的退路，光只是七杀黑星逸散出的气息，就让周遭的粮仓空间有了被吞噬的迹象，剧烈颤抖着。
陈平面色微峻，不想黑童竟还有如此手段。
“不过也好。”长剑嗡鸣，道出此刻陈平心中的滔天战意。
体内雷霆之力汹涌，陈平银目含霜，看着眼前黑星如陨石般袭至。
这将是他第一次直面“大妖”。
陈平闭上了双眼，眼中鸿蒙紫意一掠而过。
启明剑横剑于身，剑身银芒收敛陡然化做紫金之色。
缥缈威严的气息笼罩周身，这一刻连血肉空间都无法压制，直通天意！
“这是？！”
在黑童和慧空的感知里，陈平此刻就像真正的天威降临凡间，带起雷霆之怒。
“五雷正法，九霄神雷？”喉咙有些发干，慧空瞪大了眼睛，此刻他哪还不明白眼前这位是何等存在。
而眼前的这一幕，更是超出慧空的认知。
陈平不管不问外界的喧嚣，心中百拭道心，无数剑道感悟于今日凝于一处。
万般道法，他都能化作剑斩出。
这天师雷法，又有何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