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谋划
城头上一口口烧的漆黑的大锅倾斜而下,那滚烫充满恶臭的金汁倾倒,瞬间凄惨的哀嚎声四起。
一颗颗擂石滚木从城头抛下,正攀爬城头的伪晋士卒,惨叫哀嚎的从上空坠落,化作了一具具冰冷的尸骸。
战争是无情的,也是男儿宣泄心中暴力焦躁的时刻,攻城之战,不管你是新兵还是老卒,不管你多么勇猛还是怯懦,在残酷的反击之下,化为了一具具冰冷的尸骸。
无情的攻城战,一直持续到日落时分,田彪才一脸阴沉的下令鸣金收兵,黑压压的伪晋士卒爆发出一阵狂喜的惊呼声,便如潮水般褪去。
身后的昭德城下留下了一地的狼藉,四下里都燃烧着火焰,早已损坏的攻城器械,还有那密密麻麻早已冰冷僵硬的尸骸。
夜幕之下的伪晋大营,中军帐内响起一阵金戈之声,几名士卒抬着数面插满箭矢的盾牌,放在帐内的地面上。
帐内诸将一时间不明所以,面面相觑的看向发号施令的钮文忠,只见钮文忠神情凝重的走上前来,拿起一张盾牌观察片刻后,长叹一声。
“泰山君,果真是名不虚传,便是连麾下弓箭手,也是如此精锐。”
只见那一面面盾牌上,虽然是插满了箭矢,然而那箭矢皆射在了盾牌两侧,或者最上方的边缘。
从这里便可看出今日守城弓箭手的箭术,一连观看数张盾牌,盾牌中间几乎只有零星的几支羽箭,其余纷纷插在两侧与上端。
也就是说今日弓箭手皆是箭术高明,几乎都是对着己方士卒薄弱地带射击。
这便是花荣加入独龙冈后带来的效果,不仅是义从营弓马娴熟,连带着寻常的弓箭手,也叫花荣、韩滔调教得越发高明。
首位上的田彪也是反应过来,走到钮文忠面前,拿过一面盾牌,细细的看了,眼神中闪烁着怒火,沉声道:“祝彪那厮还真是难缠,那投石车已经是大杀器,这些弓箭手竟然也如此了得。”
此时营中诸将,也大多反应过来,皆是一脸的复杂,李天锡叹了口气,道:“三大王,那泰山君麾下有投石车这等利器,进可攻退可守,若大军再强攻下去,恐怕伤亡惨重啊。”
李天锡这一番话,可算是踢到铁板上了,说的田彪的脸色更加难看,话很难听,只差没说再打下去,也攻不下昭德城了。
钮文忠看得田彪神色,忙站出身来,眼神扫过诸将鞋底的泥土,瞬间眼底
闪过一道精光,脸上闪过一道喜色道:“三大王,那祝彪有投石车利器,但射程有限,咱们可令大军在昭德城前夯起土丘,打造攻城箭楼,居高临下还击。”
本来脸色阴沉的快要挤出水来的田彪,在听得钮文忠言语时,回想起今日攻城时的景象,那投石车虽然杀伤大,但因为抛投的巨石过于笨重,从城内抛射,又需要考虑越过城墙的因素,所以射程很有限,今日的巨石大多都落在最前端。
“兄长不愧为咱们晋国第一大将,真乃妙计也!”田彪也是想明白了,一脸笑意的赞叹道。
今日因为敌军投石车打击,心情低落的帐中诸将,也有部分反应过来,不明白的也向着明白的人询问,一番议论下来,帐中气氛为之一松。
今日那铺天盖地的石头雨看似吓人,可居高而下射程最远不过百米,有的甚是才几十米,若是夯起高大土丘,弓箭手占据高位之下,射程完全可以超出投石车的射程,同时也能与昭德城头的弓箭手,形成有效的对射。
“传令!全军连夜赶制箭楼,在昭德城外夯起土丘,明日一举打破昭德城。”沉思了片刻后,田彪猛地一拍案桌,沉声喝道。
“喏!”
帐中诸将听闻后,齐齐一抱拳应声,快步出营,早先的低沉不过是因为今日敌军投石车利器所影响,如今破敌之策,自然是一脸兴奋,不甘落于人后。
昭德城内,府衙中同样的灯火通明,只不过与伪晋大军相比之下,堂内诸将却是各个面上带着笑容。
本来十万大军围城,诸将虽是刀枪不避、敢死敢战,但多少还是有些心忧,但今日一战来看,伪晋大军不过尔尔,烂泥扶不上墙。
诸将脸上皆是挂着一股胜利在望的神色,一旁的萧嘉穗与朱武却是眉头微微促起,片刻之后,朱武朝着祝彪拱手道:“公子,今日虽叫关胜将军阵前杀了一场,攻城大军也是虎头蛇尾,但朱武却有两点担忧啊!”
堂内诸将闻言,皆是微微一怔,祝彪点点头,道:“朱军师说一说吧。”
“其一,今日那攻城大军虽是虎头蛇尾,但属下在城头看了,那伪晋军中有一督战队,那伪晋士卒虽是胆怯,但在那督战队的陌刀之下,也是别无选择,只得疯狂攻城,若此般情况持续几日,也将对咱们造成极大的损失。”
“其二,前些时日,投石车攻城时,无遮挡之物,只需打到城头,所以射程也可控制的较远,但如今守城,投石车安放在城墙下,为避过城墙,所以射程也只有离城百步距离;那伪晋军中不乏钮文忠、李天锡这等通晓战阵之将,如今统领三万援军赶来昭德城的房学度更是智勇双全之人,某担心投石车早晚被破。”
朱武这话不仅仅是对祝彪所言,更是对堂内诸将言语,所谓将乃兵胆,士气高涨固然是好,但太过虚高也是一大隐患。
“朱军师所言两点,皆是当务之急,公子,还需早做准备才行。”萧嘉穗此时也是站出身来,朝着祝彪拱手道。
堂内诸将皆是祝彪所信重的,也都是水浒世界难得的将才,除了縻貹等少数粗鲁之将以外,此时其余将领皆是若有所思。
祝彪看着堂内,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站起身来,将眼神放在縻貹身上,道:“朱军师所言两点,却是当务之急,第二点咱们只能明日看那伪晋大军是如何情况,才能好生应对;至于第一点,就交给陷阵营了。”
“交给我?”縻貹有些听不懂话中之意,一头雾水的出列。
“樊瑞、项充、李衮何在!”祝彪沉声道
“末将在!”樊瑞、李衮、项充三人闻言,躬身出列,站到縻貹身后。
祝彪面色一沉,放声道:“明日无论那伪晋士卒如何凶狠攻城,我只有一个要求,陷阵营必须必敌军更狠,给我将伪晋士卒杀破胆!”
第二百八十七章:围城
翌日辰牌初时,城外伪晋大营早早便有了动静,貔威将——安士荣、彪威将——褚亨各率领四千骑兵,游荡于大军两翼,中军万余伪晋士卒,灰头土脸的推着一辆辆装满泥土的江州车,出到昭德城头百步之外。
祝彪站在昭德城头,萧嘉穗与朱武分立两侧,望着城下这一幕,三人皆是面色阴沉了下来。
萧嘉穗眉头紧蹙,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叹气道:“果真叫朱军师说中了,看来这伪晋军中也不尽是无能之辈,仅仅一天时间,便想出了破解投石车的办法。”
“这夯土倒是无妨,但是那箭楼却是一大隐患。”朱武站在一旁,亦是面露担忧道。
昭德城外百余步处,密密麻麻的伪晋士卒举着盾牌,就连运土的江州车上都竖立着高大的木板,不断的推到城前,隐藏在后的伪晋士卒大汗淋漓的开始卸土。
在祝彪看来,夯土与箭楼虽都是奇招,但真正的保障,却是两侧的八千骑兵,伪晋的骑兵虽是不堪,但护着土墙却是足够了。
那赵佶与朝廷的心思祝彪心中清楚,昨夜与关胜的一份长谈,更是证实了,田虎能耗,朝廷也希望自己与田虎互相消耗,但这却不是祝彪所想要的。
是以无论是如今征剿田虎,还是日后的王庆、方腊,祝彪都不会允许自己麾下出现大的伤亡。
“主帅,末将请战!”
看着城下伪晋大军的动向,城头上的诸将纷纷神情愤怒的抱拳请战,可话还未说罢,祝彪便挥手制止了诸将的话。
“诸营留下副将守城,各营主将府衙议事!”
神情淡漠的祝彪一声令下,转身龙行虎步的走下了城楼,内心却是思绪涌动,看来自己却是有些小瞧天下英雄了,田虎、王庆、方腊之流,能在大宋绿林万千山头中崛起,自然不是庸碌之辈,其麾下也不是没有能人。
原本轨迹中四大寇最菜的田虎,却也不可等闲视之,那田彪钮文忠昨日试探攻城,今日便想到了克制他军中投石车的办法。
昭德府衙内,各营主将纷纷到场,当看到主位上自家公子的脸色后,却是一个个噤若寒蝉,堂内一片肃杀的气氛。
“诸位,伪晋大军夯土于城前,一旦昭德四门皆被其夯起土丘,那我们便会困守昭德,纵是宋江如约而至,后续的计划也无法展开;花荣、林冲、石宝三位将军在外的骑兵也将孤悬。”
随着祝彪的低声的话音落地后,昨夜还龙精虎猛的诸将都是感觉到了压力,所有人看重的并不是投石车利器失效,反而是困守城池。
伪晋大军在城外夯起土丘,可谓是一举多得,不仅能克制城内投石车,更是能克制昭德城内骑兵的突然出城袭击。
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围城后军中士气的压力,攻守之下无所谓,纵是敌军两倍与己方,诸将也视作等闲;但围城之下,却会叫原本的计划付之东流。
对于祝彪来讲,河东的主动权,绝对不能还给田虎,与萧嘉穗、朱武二人交换了眼神,站起身来,沉声道:“关胜、唐斌、秦明何在!”
诸将中关胜、唐斌、秦明三人闻言,抱拳出列,只见祝彪冷声道:“城内骑兵尽与你三人调遣,不分时间不分次序,日夜骚扰敌军,花荣将军前些时日是怎么做的,你们便怎么做,我只有一点要求,城外的伪晋骑兵,我不希望他们有歇下来的时候。”
三将闻言,神色一震,皆是沉声抱拳应道:“末将领命!”
三人退回队列,祝彪眼神飘向了孙安与卞祥二将,沉声道:“孙安、卞祥听令,命你二人入夜后便偷偷出城,将城外的土丘全部给我夷为平地,明日天明,我不希望在看到有土丘与箭楼的存在。”
“末将领命!”
“马灵何在!”祝彪最后将眼神落在负责昭德城情报传递的神驹子马灵身上,沉声道。
马灵闻言出列,便听得祝彪道:“即可传令宋江,后日必须到达昭德城外二十里处,另外传令林冲、石宝、花荣,一旦房学度的援军到达,立刻按计划行事。”
“末将领命!”马灵拱手抱拳,不做停留,转身出了府衙。
一连两日,祝彪与田彪展开了持久战,每日昭德城中骑兵四处骚扰,夜晚更是频频出城,不光是将伪晋大军白日的一番劳作给荡平,时常更是擂鼓涌动,吓的伪晋士卒一阵心惊肉跳。
田彪与钮文忠同样也不甘示弱,麾下万余铁骑加上两万步兵,与祝彪麾下的骑兵展开了一场场城外的追逐战。
但只要袁军人多,关胜、唐斌、秦明三人便领兵撤退,晚上伪晋大军更是挑起了火把,城外一堆堆火堆冒着熊熊大火,在田彪咬牙切齿的愤怒目光下,日夜轮番押运泥土誓必要筑起土丘。
昭德城外二十余里的一处山坳中,宋江麾下的三万大军安静的伏着,宋江与戴宗围着火堆坐下。
“哥哥可是心中有担心?”戴宗望着宋江火光下的黑脸,沉声问道。
宋江闻言,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道:“确是心中有些忧虑,此番若是与那泰山君合并一处,咱们便会事事受制;那孙立如今选在陵川,也是个不稳定的因素啊。”
见说此言,戴宗微微沉吟,道:“哥哥,以某来看,那泰山君却是无需过于担忧,咱们麾下的三万大军,他不一定能看得上,此番战后,若是不出意外,他还是会让咱们攻打盖州;倒是那孙立,确实是不安稳的因素。”
“还请院长教我。”宋江闻言,朝着戴宗拱手道。
戴宗点了点头,道:“那泰山君虽是盛名在外,却也是孤傲之人,其麾下的将领亦是高傲之辈,从不将咱们放在眼里;既然前番让咱们攻打盖州,如今也不会存了吞并咱们的想法,若要吞并咱们,过去他有多次机会,此番想来也不过是叫咱们配合他,一举歼灭田彪麾下的十余万大军。”
听得戴宗言语,宋江却是面色一沉,半晌后长叹一声:“十余万大军啊!若是此番一战功成,可算是泼天大功了。”
“哥哥莫要灰心,此战咱们也会有功劳,老话说,笑到最后的,才是笑得最好的,那泰山君锋芒太盛,早晚酿成大祸。”戴宗见了宋江神色,侧面安抚道。
宋江闻言点了点头,不置可否,最后意味深长的道:“希望那孙立好自为之,莫要心存妄念。”
第二百八十八章:大举攻城
昭德城外,一场拉锯战后,随着三万援军到达,田彪仗着人多势众,终究还是在城池外筑起了一座座隆起的土丘。
那土丘上更是搭建起了一座座高大的箭楼,巨鹿城内的并州士卒感觉到了一一股压抑的气氛。
昭德城四方,皆筑起了高大的土丘箭楼,仿佛已经将着座城池给包围住了,形成一股无形的压力。
看起来仿佛城内的征剿大军已经是瓮中之鳖一般,两三日以来,叫关胜、秦明、唐斌三将搅合得不得安宁的伪晋士卒,仿佛看到了胜利在即的希望。
咚咚咚~~~
激烈紧张的战鼓声再次响彻昭德城上空,黑压压的伪晋大军,如潮水般蔓延开来,严阵以待的陈列在昭德城外。
这一次伪晋士卒仗着土丘之利,出现在城头的守军视线中,压力却是比之以往更大,那高大的土丘仿佛是城墙般,步兵的优势发挥了最大,同时也令城内的骑兵受到了限制。
然而此时城头上祝彪麾下诸将,却皆是嘴角挂着冷意,在田彪、钮文忠看来是祝彪力竭,但城内的诸将却是心中了然,那土丘之所以能夯起来,不过是因为昨夜骑兵与孙安、卞祥的步兵没有出城罢了。
用自家公子与军师的话来说,咱们要给敌军一种必胜的信心,要使其亡,先使其狂。
今日便是决胜之日,诸将尚且满脸自信,麾下士卒自然也是士气高涨,纵是城外夯起土墙,箭楼高大狰狞,但这些时日来两军的交锋,城内士卒都看在眼里,己方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报,主帅,西门出现敌军!”
“报,主帅,南门出现敌军!”
“报,主帅,北门出现敌军!”
一时间战报频频来报,西门城头上屹立的祝彪微微点头,淡漠的望着远处的一幕,沉声开口:
“传令各营,备战迎敌,今日我要一战覆灭田虎的十三万大军,彻底扫平河东之患。”
“祝彪小儿,今日我十余万大军攻城,若是识相,便打开城门受降,某家三大王说了,若你愿降,我大晋朝廷职位任你挑选;若是不然,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黑云压城城欲摧,黑压压的伪晋士卒纷纷出现在土丘上,视线内给人一种绵绵无尽的冲击感。
大军阵前,前些时日在林冲手下逃得性命的安士荣一声大喝,回荡在两军将士耳中,伪晋士气大涨兴奋的摇旗呐喊起来。
城头上的縻貹看到张狂的安士荣,一脸愤怒的大吼一声道:“败军之将,也有脸跃马阵前,前日在俺林冲哥哥手下侥幸逃得性命,今日便如此急不可耐的赶来送死。”
这时的縻貹得了一旁朱武的提点,更是张狂的大笑起来,手中的大斧遥遥指着城下的安士荣,大喝道:“我家公子若去汾阳,你家田虎岂不是要退位。”
阵前的安士荣听得这般言语,气得吹鼻子瞪眼,愤怒道:“黑厮恶贼,今日我大军攻城,此地便是尔等葬身之地!”
中军大纛下,田彪冷冷的望着城头,远远一望那高大的城池上人影密集,尤其是那道白衣银甲的身影更是令他觉的刺眼。
“攻城!”
田彪淡淡的冷声道,仿佛并未发怒般,可抓着缰绳的双拳却早已攥的死死,手背上的青筋更是凸起。
攻城的号角声回荡在昭德城外,手执陌刀的督战队再次出现,伪晋士卒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卖力的推动者移动箭楼,同时土丘后方这两日筑起来的箭楼上,早已站满了人影。
黑压压的伪晋士卒冲上土丘,一座座高大的箭楼已经推到了土丘后方,当箭楼全部到位后,昭德城头上弓箭手,与城外箭楼上的伪晋士卒开始了互相射击。
随着萧嘉穗一声令下,城墙后方的投石车再次发出磨牙般的声音,巨石从天空划过,撕裂空气的翁鸣声不断回荡在战场上,在伪晋士卒恐惧的眼神中,那从天而降的巨石还是落下了。
巨石坠落发出阵阵沉闷声响,城外黑压压的伪晋大军中犹如血花绽放,而阵前的田彪冷漠着望着远处的一幕。
高高隆起的土丘并不是连成一条线,要不然短短两三日的时间,如何能完成这般浩瀚的工程。
一座座隆起的土丘后方屹立着五六个巨大的箭楼,而每座土丘几乎都相隔了数十米,这中间的空隙此时却挤满了人影。
疯狂的伪晋士卒,在督战队的陌刀之下,不断高呼冲锋着,肩膀上扛着攻城云梯,还有数千士卒推着那庞大的攻城器械。
从昭德城头望下去,那一座座土丘间隔中,不断的有疯狂的人影冲出,那密密麻麻沉重的攻城器械出现在视线中。
巨石从天而落,可在落在田彪眼中,却是透着一股讥笑,本来承受压力极大的伪晋士卒惊恐的望着天空,可接下来的一幕却令他们爆发出了兴奋的高呼。
只见那数百颗巨石从天而降,其中却有一半以上都砸了土丘上,还有一部分砸在了土丘前的空地上。
毕竟伪晋大军从土丘两侧不断涌出,正好中间露出一块空地,等到两侧人影汇合后,已经远离了投石车的射程。
黑压压的人群已经冲到了城前,一架架攻城云梯架在城墙上,城门处响起了阵阵轰隆声。
巨大的攻城锤开始运转,数百的强壮伪晋士卒发出整齐的吼声,不断的撞击城门。
天空上的巨石已经只有零星的十几块,其余的已经停止了运转,更多的士卒抱起沉重的巨石开始往下砸,漫天的箭雨互相射着。
惨叫哀嚎声不断响起,城门上空烧的沸腾滚油也已经就绪,在各营将领的怒喝下,那被烧的黑漆漆的大锅开始倾斜。
城墙下方的青石板遍布凹槽,更有几个粗大的窟窿,当沸腾的滚油流淌而出后,顺着凹形的地面从窟窿处流淌而出。
城下攻城的伪晋士卒。只看到了城墙上流淌出冒着黑烟的滚油倾斜而出,淋到了下方攻城锤上方裹着牛皮的木板上。
滚烫的热油四溅,凡是被溅到的伪晋士卒纷纷哀嚎惨叫,伸手一抓,血肉模糊一片被挠下来,看的令人心中惊惧万分。
“火箭!”
一名伪晋校尉发出一声大喝,城头上空猛然露出几十个手持长弓的士卒,那黑色的箭头更是冒着火焰。
第二百八十九章:宋江至
燃烧着火焰箭矢,电光火石间离弦,激射在攻城锤上方的木板上,甫一接触,那滚烫的油汁便冒起了熊熊大火。
惨烈的攻城战不断上演,伪晋士卒不断的汹涌而来,仿佛连绵无尽,没有尽头般不断的从那一座座土丘两侧如潮水般涌出,给人一股没有尽头的错觉。
祝彪端立在城头之上,冷冷的望着城外那一座座土丘,伪晋士卒在一座座高大的箭楼上不断射着箭矢,土丘后方陈列着黑压压的士卒。
有高大的土丘拦路,城内骑兵已经没有了用处,自最后最后一夜放任土丘建立起来后,祝彪便清晰的知道,若如今骑兵出城,却是能给攻城的伪晋士卒打击,但如此短距离之下,根本不能对土丘两侧的伪晋士卒,造成太大的损伤。
若真铁了心一骑兵从那一座座土丘两侧杀出,两处土丘上的士卒将箭雨漫天,前方更有虎视眈眈的敌兵,伤亡太大。
距离太短了!若是小股骑兵冲出去根本无法奏效,反而会淹没在人海中,可以说骑兵已经被限制住了。
但祝彪对此并未有一丝的担忧,城内的骑兵出不去,但城外的骑兵却事半功倍。
这数日以来,无论是花荣的义从营,还是林冲与石宝前些时日趁乱隐藏在城外的骑兵,皆是安安静静的伏在昭德城外,没有半点动作。
伪晋军中,无论是田彪还是钮文忠、房学度等人,皆是忽略了,祝彪要的便是这点;土墙能挡住城内的骑兵,但若城外的骑兵突袭,土墙将成为伪晋士卒的催命符。
远处伪晋中军帅旗下,田彪透过土丘间隔看到城头的惨状后,嘴角却是露出一丝胜券在握的笑容。
死亡并不会令田彪这等冷血之人恐惧,因为他看到了远处惨烈的城头下,他麾下士卒已经开始攀登城墙。
“破城便在今日!”充满自信的语气从田彪口中发出,周围的诸将亦是脸上洋溢着笑容。
这大半个月来,城内的征剿大军,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了,如今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房学度此时却是眉头微蹙,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在房学度看来,今日似乎有些太过顺利了。
当房学度准头看着钮文忠时,二人眼神对视,都是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抹担忧之色。
天边红日坠落,城头上的祝彪看着城下惨烈的战况,嘴角缓缓露起一股森然的笑意。
临近日落黄昏时候,气温渐渐转凉,可在这场大战中双方士卒却没有感觉到一丝寒意,反而热血沸腾的嘶吼着,不断上演着残酷的杀戮。
城头上的征剿大军士卒嚎叫着还击,必胜的信念之下,哪怕今日伪晋士卒再疯狂,心中依旧感觉到一股伪晋大军不过如此的错觉。
一波接着一波的伪晋士卒不断进攻,在祝彪与两位军师的授意下,縻貹与樊瑞领着陷阵营游弋于四门之间,若是伪晋大军攻上城头,便挥军掩杀。
陷阵营的两员副将,八臂哪吒项充、飞天大圣李衮这两位都属于铁刺猬型人物,所谓铁刺猬,就是两人都能使一面团牌,项充背插飞刀二十四把,百步取人,无有不中,手持一条铁标枪,李衮背插标枪二十四把,也能百步取人,手中仗剑。
二人配合着縻貹,却是是相得益彰,縻貹开山大斧大开大合,打起仗来不惜己身,而项充、李衮手上的两面团牌,却能及时的替縻貹挡住伤害。
只当伪晋士卒登上城头时,三人便大举杀上,击退之后,樊瑞便及时的撤军休息,一整日的时间,便给伪晋大军一种再使使力气,便能攻下昭德城的错觉。
日落西山,红光漫天,城头上的士卒依靠在城垛后方,口中喘着粗气,可神情中却充满了兴奋之色
城下战鼓擂动,鼓声如同雨点一般密集,志在一战破城的田彪,不再有半分犹豫,大军全然压上。
伪晋大军中,士卒们脸上充斥着一股能攻克昭德的神态,今日已有数次小股精锐已经攀登到了城头,虽然都被打退了,可在老兵的鼓舞言语诱惑下,军中充斥着一股兴奋的斗志。
他们却没有看到昭德城下,那黑压压一片早已冰冷的尸骸,土丘的作用不仅抵挡了并州军的投石车和压制住敌军的弓箭手。
更重要的是土丘遮挡住了己方士卒的视线,他们并未看到土丘后黑压压的尸骸,他们看到的只有那遥不可及的赏赐。
上位者只用了对于他们来说微不足道的田地、金钱,而且这些还并不一定被他们拿到手。
然而当伪晋大军再次如潮水般涌向昭德城时,却忽然听得一道响箭之声响起在城头之上,一朵耀眼的烟火在夕阳下绽放。
田彪与房学度、钮文忠等人面色一愕,却猛然感觉到一道热浪从身后袭来,大军身后猛然喊杀震天,昭德城外数里处,原本的伪晋大营不过片刻之间,便燃起冲天的火光。
宋江的三万大军如约而至,没遮拦穆弘、黑旋风李逵率领着马步军,自伪晋大营中喊杀而出,朝着伪晋大军掩杀而来。
“三大王,咱们中计了!”钮文忠认出了当先的两员地方战将,正是前些时日在盖州与其对峙的宋江麾下。
无论是田彪还是钮文忠,都有意无意的忽略了盖州的宋江这支军队,下意识的将昭德城内的大军当做孤军了。
“三大王,眼下后路已绝,唯有攻下昭德城,方可解眼下当务之急,还请三大王下令分兵将这支部队抵住,只要攻下昭德城,宋江的这支军队,便不足为惧。”房学度见此一幕,忙拱手朝着田彪说道。
田彪此时一脸阴沉,在其看来,昭德城如今唾手可得,却在攻城之际出现变数,这宋江实在是该杀。
“兄长,宋江这厮在盖州便是你的老对手了,就把他交给你了!”田彪转过头,朝着钮文忠沉声开口道。
钮文忠闻言,也不多说,点了点头,自带彪威将——褚亨、熊威将——于玉麟与三万大军转向后方,迎战宋江。
“传令李天锡、安士荣,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今日必须攻下昭德。”见得钮文忠离开,田彪面色一沉,朝着身后的传令兵猛然喝道。
第二百九十章:李天锡的末路
漆黑的夜幕下,昭德城外乱哄哄一片,到处都是伪晋士卒的吼声,借着夜幕的掩护,仿佛有无穷无尽的敌人般。
“田彪,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昭德城头之上,单手握着腰间宝剑的祝彪,脸上闪烁着一股玩味的笑容。
萧嘉穗与朱武站在左右两侧,此时也是一脸的轻松,随着宋江火烧连营,牵制住伪晋大军的几万大军,此时城内大军与城外的敌军,兵力上的差距已经不明显了。
“传令各营将领,开城作战!”祝彪朝着身后的传令兵沉声开口,那传令兵应下便转身下了城楼。
约莫小半炷香后,昭德城门发出一阵磨牙声,孙安、卞祥、鲁智深、武松、縻貹等步军将领,皆是一脸兴奋的杀将出城,没有半分耽搁,便朝着城外土丘掩杀而去。
正面硬碰硬之下,伪晋士卒哪里是征剿大军这数万虎狼将士的对手,几员当世猛将杀入敌军阵中,顷刻之间,便是血肉横飞。
昭德城外到处都是惨叫声与厮杀声,黑压压的人影拥挤在土丘之间,根本没有丝毫停歇。
号角声回荡在夜空之上,厮杀声更是震天响,离昭德城下战场二十里外的山林内,清晰可见夜幕下闪亮的火光。
“花将军,咱们还不出击吗?”
隐藏在山林内的士卒纷纷探出了脑袋,韩滔遥望着远处夜幕下的火光,朝着花荣开口道。
花荣微微摇头,沉声道:“传令备战,等公子的信号。”
“喏!”
两千义从营铁骑,盏茶时间便已经集结起来,在花荣的军令下,一名名义从满脸兴奋的等待着军令。
激动的呐喊声震天响,疯狂的伪晋士卒不断朝着昭德城喊杀而去,十余万大军搅在一处,到处都是凄惨的哀嚎声。
黑夜的寂静被打破,厮杀声震天响,到处都是人山人海的人影互相厮杀着。
“报,主帅,各营步军已经与敌军搅在一处。”
听着传令兵的禀报,祝彪微微点头,眼神迷离的望着夜空,轻飘飘道:“还有一个时辰,天便要亮了。”
“传令步兵诸将,杀穿敌军,直取中军。”
祝彪一声令下后,洪亮的号角声在昭德城头响起,正在与敌军厮杀的各营主将,纷纷神色一震。
“李衮、项充掩护老子。”縻貹大嚎一声,朝着身旁的两员副将放声道。
李衮与项充闻言,团牌横冲直撞,手中飞刀、标枪齐出,朝着面前的伪晋士卒冲杀而去;縻貹得了空当,开山大斧高高扬起,趟着眼前的血路朝着伪晋中军杀去。
“提辖哥哥,縻貹那黑厮又要抢先。”武松戒刀将身旁的伪晋士卒头颅斩下,朝着并肩作战的鲁智深放声道。
鲁智深手中镔铁禅杖一横,嚎道:“岂能叫縻貹抢先,今夜咱们也得挣个番号回来,兄弟与我并肩,咱一道掩杀。”
话音落下,鲁智深当先挥舞禅杖,朝着伪晋中军喊杀而去,武松亦是不敢落后,手中戒刀挥舞如风;刘唐与竺敬统率大军,跟着自家主将冲杀而去。
万军之中,前方的士卒悍勇的厮杀着,紧随着步兵出城的杜壆,冷漠的望着前方,看着如饿狼般赤红着一双眼眸杀来的骑兵,黑暗中嘴角更是勾起了一丝冷笑。
“堵住骑兵!”李天锡赤红着双目,旬月以来的心中的愤怒再难以压制,率领着麾下数千骑兵,直扑出城的骑兵。
“卢员外,咱们今夜便与这厮们耍耍!”杜壆嘴角微微上扬,朝着一旁的卢俊义笑道。
见说此言,卢俊义点了点头,道:“卢某正有此意!”
昭德城外,到处都是人影,伪晋近万骑兵紧追不舍,死死的追着前方奔逃的敌军骑兵。
四面八方无穷无尽的伪晋骑兵争相恐后的追杀着,脸上更是透着一股疯狂兴奋的神色。
不知不觉中,已出昭德城外数里,黑压压的伪晋冲到了一处纵横交错崎岖的山道内,已经疯狂的伪晋骑兵并未发现不妥之处。
紧追在后的李天锡骑着战马,神色猛然一变,夜色下那漫天的火把亮光,看的李天锡心中一凉。
若是白日他早就发现了不妥,可偏偏夜幕追击下,当然回眸一扫后,才惊恐的发现山道两侧人影错错。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地形,并不是什么山谷,可纵横交错的地形,一个又一个的小山丘,将他麾下的兵马分割城数块。
“不好,中计了!”就在李天锡惊呼一声,勒住战马准备下令的瞬间,前方的杜壆却是猛然勒马,转过头来,在月色下对着李天锡冷冷一笑。
“李天锡,林冲在此,还不快快下马受降!”
“泰山君麾下石宝在此,李天锡小儿,你中计也!”
山道两侧,两员大将跃马而出,火光映照之下,正是豹子头林冲与离火将石宝,同时伴随着无尽的嘶喊声,顿时令伪晋骑兵一脸的恐惧。
近万铁骑践踏在大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乱军中的李天锡顿时感觉脊背发凉,汗毛炸立。
火把的亮光突然消失,在夜幕下仿佛没有了目标的狼群般,四面八方的官兵摇旗呐喊下,伪晋骑兵的士气,早已经一泄而空。
“官兵,全是官兵,快逃啊!”
漫山遍野的呐喊声中,仿佛有十万的天兵般,顿时在夜幕下伪晋骑兵中炸开了,乱哄哄一片,争相恐后的到处都是逃兵。
聪明之人扔下了手中的火把,借助着夜色仓皇逃窜,在他们认知下,官兵没有了目标,他们能逃出去的机会才会更大。
“中计了!”后知后觉的安士荣此时亦是反应过来,一脸惊惧的朝着李天锡喊道。
李天锡闻言,沉着脸点了点头,心中飞速的盘算着,半夜的厮杀,看着官兵步步后退,他内心都在怀疑是不是错了。
但此时李天锡也顾得许多,敌军早有部署,在乱哄哄的大军下,李天锡沉吸一口气,对着身后的大军吼道:“兄弟们,快跟随本将逃出去。”
李天锡一声怒吼,四周慌乱的伪晋骑兵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般,疯狂的跟随着逃窜,此时的李天锡却不知道,他所率领的骑兵正走向一条死路。
乱窜的伪晋士卒,在夜幕下仿佛是瞎子般,忽的眼前亮起火光,李天锡惊恐的大喝道:“前面有埋伏。”
李天锡面目狰狞的望着前方的兵马,咬牙切齿的怒吼道:“这是谁的兵马,传令,大军直接突围而出。
“李天锡,还不速速下马投降!”
就在这时,那火光中跃出一将,两千骑兵紧随其后,花荣身负画雀弓,手中银枪闪烁,朝着迎面而来的伪晋骑兵,放声大喝。
第二百九十一章:败退
铁骑下的伪晋骑兵被冲的七零八落,仿佛是无头苍蝇般,哪里厮杀声小,便往哪里冲,早已迷失了方向。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天光破晓,漫山遍野的招降声不断回荡,被追杀了后半夜的伪晋骑兵实在是顶不住压力了,杂乱无章的哀嚎求饶声接连响起,大批的伪晋骑兵扔下手中的兵器,下马趴在了地上乞降。
昭德城十余里外,李天锡与安士荣领着千余残军,疯狂的逃窜,随着时间的流逝,天际边渐渐露出了一丝亮光。
身后传来的厮杀声渐渐弱了下来,李天锡铁青着一张脸,面色阴沉如水,一言不发的催动战马,喝令身后的骑兵朝着前方的山林中冲去。
“枢密,咱们此番伤亡惨重啊!此番回去,怕是在三大王那边难以交代啊。”安士荣紧随李天锡马后,沉着一张脸道。
李天锡嘴角扬起一抹苦笑,难以交代?此番怕是已经不需要交代了。
随着黎明的晨光散落大地后,阴暗的天穹下,李天锡回眸一扫,身后的士卒们各个惊魂未定的模样,喘着粗气跟随着自己一路溃逃。
近万骑兵,可仅仅一夜过后,他身后已不到千人,只李天锡心中明了,此战过后,损失的不仅是这近万骑兵,连带着新生的金国今夜过后也即将落寞,再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大军,应对来自大宋朝廷的兵马,尤其是那泰山君。
败了!
过往的李天锡不是没有幻想过从龙之功,数月间肆虐河东,建立晋国,田虎麾下的文臣武将,俱是未将大宋朝廷的兵马放在眼里。
然后如今不过旬月时间,双方之间的差距,便叫此时的李天锡感觉犹如天堑;只此时的李天锡也无法想太多了,朝着身后怒喝道:“兄弟们随我先遁入山林,摆脱宋军围剿。”
露白的天际边,看着眼前那茂密的丛林大山,一个个气喘如牛的伪晋骑兵仿佛看到了希望般,脸上浮现出一股劫后余生的兴奋笑容。
只这份喜悦却并未保持太久,树枝、草丛嗖嗖的声音不断响起,一列列骑兵再次出现在李天锡的眼前。
为首那人目炯双瞳,眉分八字,身躯九尺如银,坐下葵花兽,手中金纂提炉枪,枪尖直指李天锡:“李天锡,还不下马就缚!”
“玉麒麟卢俊义!”李天锡惊惧一声,望着前方的人影,只感觉昏天黑地,实在不知此人是何时到的此处。
千军之中,卢俊义手执长枪,率领着麾下骑兵掩杀而来,冷厉的双眸,手中的银枪挥舞下根本没有丝毫留情,两千铁骑践踏在混乱的伪晋骑兵之中。
前路已绝,后路被封,李天锡此时退无可退,咬碎了银牙,扬起手中长刀,猛地朝着卢俊义杀去,李天锡此时此刻心中反而一片通明,前番两次战败,已经在伪晋朝堂无了立足之地,今日能死在名满天下的玉麒麟手中,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提炉枪与长刀相接,绽放点点火星,四条手臂翻转,八只马蹄搅动;金纂提炉枪势如霹雳,齐凤朝阳刀勇若奔雷。
一个朝天枪,难防难躲;一个恨地刀,怎敌怎遮;这个枪使得疾如赵子龙,那个刀勇得恰似黄汉升。
这个恨不得枪戳透九霄云汉,那个恨不得刀劈透九曲黄河;一个枪如蟒离岩洞,一个刀似龙跃波津。
两人直斗了三四十余回合,李天锡渐渐气力不支,卢俊义也没了耐心,瞧准一个空当,提炉枪猛地一磕李天锡刀背,势大力沉之下,李天锡顿感手中脱力。
卢俊义手中提炉枪瞬间往前一刺,李天锡来不及遮挡,只觉得胸口一痛,心口处一朵血花绽放,望着眼前的卢俊义,李天锡嘴角露出一抹解脱的笑意,重重的倒下马去。
“收敛尸首,厚葬了吧。”卢俊义看着落马的李天锡,沉声一叹,朝着左右的麾下道。
随着李天锡被杀,此时正在吕方与郭盛画戟之下堪堪抵挡的安士荣,只感觉肝胆俱裂,来不及反应,便见郭盛一戟刺来,安士荣忙拿钢叉抵挡,却不防吕方觑见空当,一戟刺透安士荣咽喉。
安士荣手中钢叉滑落,死不瞑目的看着眼前的红白二将,翻身落马,双目圆睁,彻底没了声息。
......
甲光向日金鳞开,红日东升,绽放万道霞光,昭德城下,大战正酣,鲁智深、武松、縻貹等猛将一心杀往中军,但却叫人捷足先登了。
作为昭德城最后的手段,在伪晋骑兵全部被调走之后,前几日搅得伪晋中军不得安宁的关胜,再次出现在田彪的眼中。
作为主战场上唯一的一支骑兵,有了步兵的阻挡,关胜与郝思文率领的三千铁骑,轻而易举的越过土丘,朝着田彪所在的中军,奔雷而至。
望着眼前杀气凛然而来的这一队骑兵,田虎只感觉脊背发凉,一脸惊惧的吼道:“弓箭手,射杀!射杀!”
无数的箭矢不断离弦,可奔驰疯狂的战马与骑兵却是浑然不觉,大功在前,没有半个人影愿意后退。
三千铁骑一头撞进伪晋大军中,一名名手持盾牌的伪晋士卒被撞飞,最后的防守阵型被豁然冲开一道口子。
“杀!”
关胜猛然爆发出一声怒吼,布满狰狞的双眸死死盯着前方,率领着身后三千铁骑疯狂的冲进了这道口子内。
关胜那如同汉末关云长般的狰狞面孔,已经清晰映入田彪的双眸,呼吸开始粗重,此时的田彪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恐惧。
田彪虽有一腔勇武,在原本的轨迹中,与前方的关胜也是双刀大战五十余合不忿胜败的,但此时的田彪却未有半点要与关胜相斗的心思,纵是能抵得住关胜,又如何能抵得住其身后的三千铁骑。
“此战已回天无力,三大王快走!”
就在这时,田彪身旁的房学度帮其做出了选择,疯狂的大吼一声后,拔出了腰间宝剑,狠狠的刺在田彪胯下战马臀部。
战马悲鸣一声,甩开蹄子疯狂的奔驰起来,随着周围的画面在眼角急速闪烁,田彪眼神渐渐阴沉下来,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一副劫后余生的神色浮现在脸上,可随即便是一股深深的不甘,不过内心也不免露出了一丝恐惧。
第二百九十二章:脱甲弃袍
咔嚓~
一声清脆的声响回荡在脑后,田彪僵硬的转过头,随着关胜手中的偃月刀高高扬起,粗壮的“田”字大旗轰然倒地,这一幕落入田彪眼中后,充满了愤怒与惊惧。
“田彪已死,还不弃械投降!”
震惊于野的狂笑声回荡在战场上,关胜勒马于战场中央,双方近二十万将士一脸震惊的望着远处的一幕。
伪晋十余万士卒眼中逐渐布满了恐惧,那杆自旬月前便挂起的“田”字大旗已经消失了。
十几万的伪晋士卒慌了神,他们心底的主心骨死了,那张迎立在风中招展的帅旗消失在了视线中。
“杀!田彪已死!”
漫山遍野的都是征剿大军疯狂的嘶吼,宣泄着胸膛中的热血,刚才还负隅顽抗的伪晋士卒,此时全然忘记了防卫。
昭德城外全部都是杀声,前方的田彪疯狂的催促战马,后方的关胜正领着三千追杀。
从天空俯视观看,呈现出一个箭头状,后面跟随者黑压压无数的影子,不断的向前冲。
双方的距离越拉越近,跟随田彪逃跑的足足有三四千人,漫山遍野的到处都是人影,后面的关胜不断大喝催促着骑兵追杀。
乱军之中,又无帅旗这个目标,其他骑兵没有关胜的眼力,能清晰看到千米外之物。
关胜长刀所指,沉声一喝:“杀!前方身披红袍者乃田彪,取其首级者官升三级,赏千金!”
千金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已经是庞大的资金了,可更吸引关胜身后三千铁骑的,则是取得田彪首级的功名。
田彪乃是伪晋三大王,贼首田虎的亲兄弟,若能斩获田彪首级,便是泼天大功一件。
“身披红袍者乃是田彪,杀啊!”
三千铁骑疯狂的大吼,可战马的速度将后方追赶的士卒抛的远远的,他们根本没有听到前方的怒喝声。
后方虽然没有听到,可前方逃跑的田彪,此时却是惊慌失措的赶紧将身上的披风给扯下来。
“哈哈哈!”
关胜霸气的狂啸声,不断回荡在前方溃逃的伪晋士卒耳中,在没有帅旗的指引下,一路上更有无数的人影四散逃离,脱离了队伍。
这不是他们的想法,而是慌不择路的在面对后方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下,本能反应令他们四散而逃。
赤兔马鼻孔喘着粗气,浑身上的汗水随着毛发上的血水不断挥洒在空气中,而马背上的关胜不断的拍马催促。
“身穿金甲者乃田彪!”
披风落下,田彪那一身浮夸的金甲露在大军眼中,关胜长啸一声,身后的将士各个双目冒出了炽热的火光,疯狂的催动战马。
前方奔逃的田彪听得此言,满脸涨红,额间青筋暴起,回过头来,愤怒憋屈的双眸死死盯着最前方的关胜,却不敢有丝毫停留。
“三大王,快褪下金甲啊。”
一旁的房学度此时也管不得什么身份尊卑,猛地朝着田彪大喝一声,这一声令田彪充满了愤怒与不甘,身旁房学度的话更是气的他差点吐血。
可身后的追杀声越来越近,愤怒的田彪握着马缰的双手勒出鲜红的血痕,憋屈的狠狠将身上的金甲给扯了下来,就连头盔也狠狠的掷在路上。
后方看到这一幕的关胜眼中充满了张狂的大笑,手中的偃月刀遥遥一指,大吼道:“前方留长须的便是田彪。”
兴奋的三千铁骑嗷嗷叫着,疯狂的追赶,前方不断掉队散乱的伪晋士卒,被践踏而过,没有丝毫留情。
一时间田彪听着身后敌兵的张狂笑声,牙龈死死咬着,嘴唇更是溢出了一丝鲜血。
胸膛起伏快炸了,脑海中不断回荡着折回去,杀光那群嘲笑他的家伙,可身体本能恐惧之下却不断的催促战马逃跑。
田彪本能的拔出了宝剑,便要割去自己的胡须,却猛然发现自己并没有胡须,顿时之间田彪只感觉天旋地转,那被戏耍的屈辱萦绕在心,猛地一口鲜血喷出,身形在战马上摇摇欲坠。
“三大王!”
无数的惊呼不断响起,可田彪却感觉道声音越来越弱,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暗,渐渐消失在了黑暗中。
乱军中关胜带领着骑兵不断冲杀,其实在黑压压的人海中,关胜早就看不到田彪的身影了。
至于刚才所谓的红袍、金甲却是真的,谁让田彪如此骚包的穿了一身金甲红袍,在万军中可谓时分惹人注目。
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雨落下,昭德城外大地赤红一片,无数的尸骸已经冰冷,褐色的土壤上挥洒出一朵朵妖艳的血花。
追杀持续了半个时辰后,战马体力不济之下,关胜终究还是放弃了追杀田彪的目的,毕竟黑压压的人影太多了,希望太过渺茫了。
战场的后方,钮文忠的大军终究还是没挡住一心立功的宋江,穆弘、李逵、燕顺、王英等人俱是猛烈厮杀,三万伪晋大军仓皇溃逃。
嘹亮的号角声,回荡在昭德城外,战场上双眸赤红早已杀红眼的征剿大军士卒,在听到号角声后,纷纷惊醒过来。
“主帅有令,大军掉头杀向伪晋贼兵,凡是顽固抵抗者,杀无赦!”
一个个浑身血污喘着粗气的传令兵在战场上策马奔驰,口中不断传着将令,而战场上的征剿大军士卒,面红耳赤的发出了阵阵兴奋的嘶吼声。
如狼似虎的大军调转了方向,朝着后方杀去,漫山遍野的都是伪晋溃兵,到处都是征剿大军胜利的嘶吼声。
当骑兵各营返回战场后,伪晋大军的溃败便已成定局,无论田彪麾下的几员副将如何勉力支撑,终究还是兵败如山倒。
“我等愿降!我等愿降!”
战场上响起了无数的投降声,有一个就有两个,看到有人投降后,其他人也纷纷有模有样的仍下了手中的兵器,趴在了战场上投降。
如狼似虎的征剿大军四面八方的冲入,将投降的士卒赶到一起,身后的士卒赶紧收缴散落一地的兵刃。
春雨洋洋洒洒,渐渐将昭德城外广阔大地上那一朵朵娇艳的血花掩盖,寒风瑟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龙行虎步的征剿大军,昂首挺胸的压着一条黑色长龙般的降兵,朝着昭德城涌去。
昭德城南门之外,厮杀声依然上演,钮文忠满脸血污狰狞的嘶吼,身后数千名士卒已经被逼到了曾经他们夯起的土丘上。
曾经用来御敌的土丘,此时却成了他们的绝路,漫天的箭雨下,钮文忠不甘的嘶吼。
前方万余名如狼似虎的梁山军疯狂的不断进攻,想要一战灭掉他们,宋江端坐在高头大马上,缓缓的出现在钮文忠的视线中。
“钮枢密,伪晋大军已败,田彪已逃,降了吧!”宋江一脸的真诚,朝着钮文忠情真意切的说道。
钮文忠戏谑的看了宋江一眼,哂笑道:“宋江,你不过一介草寇,如今招安了也不过是个小小先锋,有何资格招降于我!”
“贼子狂妄,安敢辱我公明哥哥,爷爷这就砍了你的脑袋当夜壶。”李逵黑着一张脸,听得钮文忠言语辱没宋江,顿时气的嗷嗷直叫。
“你敢!”
土丘的后方,卞祥扛着开山大斧,闯进两军之中,卞祥一双眼神死死的盯住李逵。
随着卞祥的出现,孙安、鲁智深、武松、縻貹等人亦是率领着麾下大军,围了上来。
第二百九十三章:招降
宋江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朝着李逵喝道:“铁牛,休得无礼,还不速速退下!”
“这厮辱没哥哥,如何能饶他。”李逵扛着一对板斧,一脸不服气的昂首道。
“放肆!”虽然此时宋江的心中也是不悦,但这人生来便是脸厚心黑之人,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此时身处大军之中,鲁智深、武松、孙安等人俱在,那卞祥脸上死保钮文忠的神色宋江亦是看在眼里,当下呵斥住李逵,继而道:“几位将军面前,哪有你这黑厮说话的份,还不快退下。”
宋江身后的戴宗心领神会,忙转头朝着身后的燕顺、王英使了个眼色,二人看出了些什么,快步上前将李逵生拉硬拽回来。
“宋江见过鲁提辖、武都头,诸位将军。”宋江走出阵前,朝着鲁智深、武松几人一脸笑意的拱手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虽是心中厌恶宋江,鲁智深、武松、孙安三人也不好太过甩脸色,只微微拱手还礼;縻貹这黑厮却是不管不顾,只将眼神放到对面同样使斧头的黑脸李逵身上,嗤笑道:
“看你这黑丑之人,也好意思用双斧,听说你那门牙叫我家琼英妹子打掉了,想来如今是好了,竟然敢在我家卞祥哥哥面前炸刺,再敢口出狂言,不消我家卞祥哥哥动手,俺縻貹便叫你知道斧头是怎么使的。”
縻貹此言落下,直将李逵气的嗷嗷叫,若非叫宋江用神色逼住,怕是当时便要发作,宋江心底怒火翻涌,面上却依旧是一脸的笑意,朝着卞祥与縻貹拱手,道:
“这黑厮缺乏教养,得罪了卞祥将军,还望两位勿要见怪;我看卞祥将军与这钮枢密似是旧识,既然将军在此,宋江就不胡乱插手了。”
通过这段时间来的骂战,对于骂人縻貹算是总结出了一套心得,用萧军师的话来说,骂人也是们口才活儿,不是骂的越脏越好,而是要骂到实在处,对方越缺什么便越骂什么。
但面对宋江这种脸厚心黑,叫人看不出喜怒哀乐的人,縻貹却是一时语塞,然卞祥却不吃这一套,一改方才的大义凛然,当下一本正经的朝着宋江拱手还礼,笑道:
“宋先锋严重了,两军对垒,李逵将军不过是维护先锋颜面,论下来并无过错,更不存在得罪卞某之说;再者方才这钮文忠已经说了,纵是宋先锋这等身份,都没资格招安于他,卞某又如何能行,只在此静候我家公子前来便是。”
“将军此言有理!”宋江微微一笑,见自己随口说下的圈套被识破,也不恼怒,依旧是满脸豁达。
土墙的后方,祝彪与萧嘉穗二马并行,身边祝虎与焦挺率领着数百亲卫护着,萧嘉穗耳聪目明,依稀听得宋江与卞祥等人的对话,朝着祝彪感慨道:“这位宋押司,还真是个极难对付之人。”
“有甚难对付的,那厮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不过些许阴谋诡计,三郎若真要对付那厮,我去一枪了解了便是。”祝虎勒马在侧,听得萧嘉穗言语,一脸不忿的说道。
祝彪闻言,莞尔一笑,朝着萧嘉穗道:“二哥这话却是说到实处上了,宋江不管再怎么折腾,终究是翻不起甚风浪的,绿林上名声尽失,只得一条道走到底,但如今的大宋朝廷,已经不是当初独行虎——张开,四足蛇——徐京的时代了,招安立功便能受封一方节度使;宋江注定了只是一颗棋子,日后用不上时,吃掉便是。”
见说此言,萧嘉穗亦是点了点头,继而微微一笑道:“公子也该出场了,卞祥兄弟此时怕已经是心急如焚了。”
祝彪纵马转过土墙,出现在大军的视线当中,孙安、鲁智深、武松、卞祥、縻貹等人见状,忙闪开一条路来,朝着祝彪齐声拱手:“末将见过主帅!”
闻言点了点头,眼神望向对面的宋江,宋江不做丝毫迟疑,当先领着麾下众将,朝着祝彪躬身拱手:“末将宋江,见过主帅。”
“宋先锋一路辛苦,此番能攻城,宋先锋当居首功。”祝彪虚拂一礼,朝着宋江一脸笑意的说道。
见说此言,宋江忙继续拱手,道:“当不得首功,此番战阵皆是主帅与军师谋划,宋江不过奉命前来,按计划行事,实在愧受。”
祝彪莞尔,也不多言,转身看着前方的钮文忠,此时钮文忠浑身浴血,手中的三尖两刃刀已经缺了一刃,身后的数千伪晋残军惊慌失措,仿佛受伤的羔羊,纷纷惊慌的望着他们的将军,数千残军浑身狼狈,脸上布满了烟火熏出来的脏污。
一双双惊慌的眼珠子,紧张的攥着兵刃的手掌都在颤抖,斗志已经荡然无存。
“昔日田虎刚在河东绿林占据一席之地时,便是你铁蜻蜓将数年强人攒下的家资奉献于他,方才有了日后的田虎,只不知当时你可曾到,田虎治下的百姓,会是如此惨状;
祝某听说去岁田虎在抱犊山兵败时,回河东的路上,一路烧杀劫掠,将百姓的人头筑成京观,当时却不知你是如何想的?
你本是河东人,却不知河东受害的百姓中,有没有你的亲朋好友,钮文忠,某问你一句,你的良心可已经跟着田虎丧尽了?”祝彪面色上看不出丝毫波澜,只用一双不怒不喜的眼神望着钮文忠,直让这大汉感觉浑身颤抖。
“你与卞祥本是刎颈之交,按理来说,我应该对你有所优待,但我祝彪半生行事,心中有一个准则,若此人百姓觉得他该死,那他便是真该死;
钮文忠,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你觉得你属于哪一种?
若你只是个一心想要造反的祸乱百姓之徒,某也不想与你多做废话,纵是卞祥兄弟不悦,今日某也成全你,叫你千刀万剐于此;若你心中还有些良知,便弃械投降吧,过往你们是如何祸乱百姓的,今后便该想着如何补偿!”
钮文忠双眼直直的望着祝彪,没有半句反驳,心中酸苦之水翻涌如潮,最后痛苦的闭上了双眸。
嘴角蠕动,脸上充满了凄凉,可手中的三尖两刃刀却已经脱离,随着钮文忠放下了兵器,身后的其余将士也纷纷效仿。
战马嘶鸣一声,祝彪直接转身离去,没有再看钮文忠一眼,仿佛方才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般。
第二百九十四章:大胜之下的危机
又是一夜繁星漫天,昭德城内灯火通明,兴奋的喊声响彻云霞,空气中弥漫着的肉香与酒香,到处都是兴奋的人影。
伪晋十三万大军一战而溃,伪晋枢密使钮文忠受降,副枢密使李天锡叫卢俊义阵杀,此时征剿大军的士气可谓是如日中天。
府衙之内,诸将兴奋的高声大喝,萧嘉穗与朱武亦是难得放松下来,同样是满脸的笑容。
主位上的祝彪看着麾下兴奋激动的诸将,缓缓一抬手,瞬间下方的声音戛然而止,诸将纷纷激动的望着自家公子。
“此战田彪与房学度麾下十三万大军一战败之,收降敌卒九万余,兵器无数,而我军亦是伤亡惨重,伤亡过两万余。”
说道此处时,田彪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忧色,淡漠的双眸环视四周望着他麾下的大将,心中又充满了豪气。
此战过后,田虎的伪晋朝廷失去了大半精锐,再也无法形成有效的反扑,所能想见的不过是温水煮青蛙,等着后续的慢性死亡。
堂外猛然闯入一个人影,众人纷纷被吸引,只见杜壆一脸的默然,盔甲上依稀可见还未干枯的血迹。
“公子!”
这一声入耳令祝彪心神一颤,注视着杜壆许久后,祝彪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叹气道:“处置完了?”
“回禀公子,九万降卒已经打乱,校尉、百人长,什长等军中要职已经被分别看管。”
杜壆双手抱拳,冷漠的诉说着一切,可这淡漠的话音落在诸将耳中,却是心中一惊,绝对不是杜壆所说那般轻易。
要不然杜壆铠甲上怎会沾染上新的血迹,一时间场中诸将皆是神色复杂,望着眼前这个自家公子麾下的第一大将。
时至今日,杜壆已经稳坐祝彪麾下第一大将的位置,身上的气势也是越发的深不可测,有些军令,祝彪也只放心交给杜壆。
祝彪听着杜壆的禀报,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的点点头,最后微微一摆手沉声道:”今日大宴到此为止,伪晋大军新败,还有数员战将与近万残兵在逃,诸位今夜当恪守职责,不得生乱。”
这时的祝彪嘴角闪烁着冷笑,望着诸将沉声大喝道:“今夜杜壆、林冲、孙安、縻貹,镇压四门,一旦有人作乱杀无赦!”
“喏!”
杜壆一抱拳直接转身离去,伪晋九万降卒全部安置在昭德城外大营,此时镇守降卒的可只有林冲。
今日虽是大胜,但己方士卒而且他们麾下的士卒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容不得他小心谨慎。
夜幕之下,四方城楼上闪烁着明亮的火光,夜风吹动下浓郁的酒气不断飘出来。
可城头上的士卒却一个个疲惫盯着四方,终于那浓郁的酒气却是身后一个个被打开的酒坛子。
军中无一人饮酒,漫天的酒气是真的,喧闹的欢呼声也是真的。
城内府衙中,萧嘉穗与朱武安坐在那里,可平静的表情下却带着一些急色。
城外大营中,有些九万降卒,然己方兵马不过三万,仿佛坐在了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上。
平时最为沉稳的萧嘉穗眉角都不住的抽搐,君子不立危墙下,自家公子为了彻底覆灭田彪残部,完全在火上烤啊。
夜幕下的昭德城灯火通明,时光渐渐流逝下,城外的黑暗的夜幕下,隐藏着一股心悸感。
府衙之内,昏暗的火烛闪烁在三人脸颊上,萧嘉穗与朱武心中忐忑,希望不会出事。
随着时间的流逝,二人心中却愈发不能平静,而上首的祝彪却淡然的安坐在那里,翻看着手中的兵书。
“杀呀!”
“打破昭德,救回钮枢密!”
三更时分瞬间城外响起了一阵厮杀声,猛然间萧嘉穗与朱武,蹭的一下站起身来。
目光惊慌的望着自家公子,而祝彪却淡漠的仿佛没有听到般,专心的看着手中的兵书。
府衙后堂大门被推开,萧嘉穗与朱武二人,神色凝重的望着远处的灯火通明厮杀声震天的城门方向。
“无论官阶大小,通通射杀!”
“褚亨、于玉麟人头在此,还不束手就擒!”
……
随着一道道己方大将熟悉的声音传开,城内响起了阵阵狂呼声,萧嘉穗朱武二人相视一眼,艰难的缓缓转过头望着自家公子。
只见祝彪安然的在昏暗的火烛下翻看兵书,二人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眼。重新坐下。
昭德城外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嘶吼声,而随着厮杀声有些慌乱的降卒大营内,却渐渐平稳下来。
黑暗中那一双双惊恐明亮的双眸,耳朵清晰的听着传来的厮杀声,忠于田彪隐藏在大军中的将领或者是亲兵,一个个脸色难看起来。
厮杀声不断回荡愈演愈烈,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后那震天的厮杀声才渐渐弱下来。
降卒大营内,那一个个拥挤在一起的身影惊恐的望着黑暗的夜幕,这等慌乱的情况下,征剿大军依然有条不紊的巡逻查看,却无一人慌乱。
直至黎明时分,晨曦将昭德城染上一层金黄,,一个个铠甲上沾满鲜血的大将纷纷踏入营内。
清冷的府衙内,一时间拥挤满了身影,一个个浑身血污的将军纷纷抱拳。
“公子,昨夜褚亨、于玉麟率领残部袭营,已被斩杀。”
“主帅,昭德城内已安定!”
一个个战报不断传来,而衙内的诸将纷纷钦佩的望着自家公子,此时祝彪才淡淡的松了口气,缓缓将手中的兵书放下。
在众人看不到的视线中,祝彪攥着的那本兵书早已被冷汗侵湿一个手掌印,看似平淡的他也是艰难的熬过了这一夜。
而诸将目光中充满了炽热,他们心中当真是佩服的难以言语,昨日一战,大破伪晋十三万大军,杀的三大王田彪的卸甲脱袍。
而昨夜的惊变,却令在座诸将知道,自家公子的心思谋划,运筹帷幄,已不输当世任何人。
竟然能猜到田彪会在这种绝境下还会反戈一击,如果不是昨夜未下禁酒令,那么喝的酩酊大醉的征剿军,在田彪反扑下,恐怕白日的决战将成为天大的笑话。
“传令,斥候游弋方圆五十里之外,传令宋江、秦明大军开拔盖州,让钮文忠写一封招降书信送与陵川的董澄,告诉宋江,一个月内我要盖州收复的消息。”
“喏!”
众将士齐齐的一声大喝,虽然他们身体早已疲惫不堪,可在祝彪的一声令下,没有一人不满。
昨夜本来还有一些独龙冈老将埋怨自家公子与杜壆大惊小怪,竟然还下禁酒令,可今日再无一人质疑祝彪的军令。
“大军休整三日,再听行事。”
随着诸将走出府衙,互相交谈的大笑声不断响起,迎着明媚的晨光,祝彪缓缓走出府衙后堂,嘴角微微扬起。
“田虎,你还有什么手段呢?”
第二百九十五章:惊变
暮春时节,田彪在昭德府境内汇集近万溃兵,仓皇逃回汾阳;宋江带着钮文忠亲笔写下的劝降书,也是如愿以偿的收复盖州全境,陵川县守将董澄、沈骥、耿恭归顺。
时过旬月,祝彪与麾下文武一直滞留昭德城,关注着大宋与伪晋两处朝堂的动静,然而田虎却仿佛没有经历过昭德城惨败,昭德府与盖州仿佛没事发生一般。
“唳~”
嘹亮的鹰唳声回荡在昭德城天际上空,府衙后堂的杨再兴快步而出,一只筒体雪白的海东青自在天空盘旋落下。
杨再兴熟脸的喂鹰之后,目光落在那鹰爪上的系着红绳的竹筒,眉头皱成一团,绣衣使情报等级,红色是最为严重的。
杨再兴不敢半点耽搁,快步闯进堂内,将竹筒递给祝彪。
此时正翻阅兵书的祝彪看着杨再兴的脸色,亦是面色微微一沉,再看到那红绳时,面色更是猛然一变。
拆开密封的急报,从竹筒内倒出一张密报,摊开后一目十行,蝇头小字落入眼中后,祝彪的眼神逐渐阴沉下来。
“砰!”
祝彪愤怒的一拍桌案,手掌中的密报被握成一团,下方的杨再兴暗自心惊,这么长时间以来,其眼中的自家师傅永远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到底何事竟然令师傅如此大怒。
“通知焦挺,速去叫两位军师前来府衙。”
......
徽宗宣和元年三月,历经数十年沙场拼杀的西北大将刘法,最终没能逃过宋朝以文御武瞎指挥带来的恶果,指挥他的更不是文人,而是当朝第一大权力的宦官,大宋枢密使童贯。
刚刚打破西夏大军的童贯,幻想着更高的权力与爵位,认为割牛城深入夏境,得之可制夏人死命,命刘法率兵继续深入西夏。
初时刘法认为西夏军队虽经宋军重创,但是元气未伤,贸然出兵胜数不大,不愿冒险进兵;却叫童贯用言语逼住,言及当初在朝堂之上,刘法驳斥种师道,亲自领命攻打西夏,说一定能成功,现在却逡巡不进了。
眼看大大一定“欺君”帽子将要扣在头上,迫于权倾天下的童贯威压,刘法无奈之下只好率兵两万赶至割牛城,结果和早有充分准备的西夏主将,西夏皇帝李乾顺的亲兄弟察哥,率领的西夏重兵发生遭遇战。
双方激战一天一夜,刘法终因兵力悬殊遭到惨败,珠固峡撤退时,被埋伏在此的西夏兵马发现,刘法在乱军之中一不留神,连人带马掉下山崖,双腿折断。
可怜曾经百战百胜威震西陲的一代名将,最后在崖底叫一个西夏的后勤兵乘机杀死,饮恨沙场。
另外一封加急密报同样来自大宋以外,田虎上书向契丹人俯首称臣,愿接引辽军进入河东;被完颜阿骨打率领的女真铁骑打得节节败退的契丹人,急需一番大胜重振军心,女真人不可敌,大宋这个老邻居来契丹人看来,却是可以予取予求的。
辽国天祚帝欣然应允田虎所请,派遣辽兴军节度使耶律大石,统率十万大军,于大同府出兵,兵进河东太原府。
......
昭德府衙内,祝彪与萧嘉穗、朱武围案而坐,将手中的密报传于二人,沉声开口道:“两位军师如何看?”
此时萧嘉穗与朱武亦是满脸凝重,便听得朱武长叹一口气,道:“西夏方面虽经此败仗,但于大局却是无妨,只是可惜了那一代名将刘法;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契丹人的十万大军,田虎那厮憋了旬月没半点动静,没想到那厮竟是如此的狂妄无边,数典忘祖,竟然暗中勾结了契丹人。”
一旁的萧嘉穗亦是点了点头,道:“契丹人如今虽叫女真人打得节节败退,但其战力也不是寻常宋军能比的,更非田虎麾下一帮子草头兵能相提并论,十万契丹大军,足以打破河东现有的平衡,改变整个战局。”
三人的脸色都是一样的凝重,此番征剿田虎,乃是独龙冈后续战略的关键一步,若叫契丹人的十万兵马拖进战争的泥潭,那将会彻底打乱后续的部署,也会将麾下的兵马拖进万劫不复的境地。
“朝廷那边不知会作何反应?”朱武叹了口气道。
见说此言,祝彪嗤笑一声,回应道:“朝廷?若指望朝廷,河东大地不知会有多少百姓遭殃,前日燕青传回消息,咱们前番战报送至汴梁,朝廷里的官老爷讨论的不是该如何封赏,反而是当心咱们拥兵自重,建议拜朝中将领来接收战果;只不过有宋江这伙招安的梁山军挡在前面,矛头倒是未直接指向咱们。”
“公子作何想法?”萧嘉穗面色一变,眼神望向祝彪,等待着自家公子的回应。
祝彪微微沉吟片刻,脑海中思绪万千,宋朝开国之后,面对契丹铁骑由燕云十六州疾驰而至的威胁,不得不在汴京附近广植树木。
宋太祖赵匡胤不忘收复燕云,曾在内府库专置“封桩库“,打算用金钱赎回失地,又在河北建立大名府和辽国对峙。
赵光义登基后,移师幽州,试图一举收复燕云地区,在高梁河与契丹人展开激战,宋军大败,一代高粱河车神就此诞生。
之后北宋与辽进行了长期的战争,后来宋真宗时期,与辽国在澶州定下了停战和议,史称“澶渊之盟”,之后宋辽边境长期处于相对稳定的状态。
此次大辽兵出河东,亦是数十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对大宋出兵了,祝彪从史书的字里行间见过异族人统治下汉人的遭遇,无论如何,在祝彪内心里是决不能允许这等事情发生的。
祝彪缓缓的站起身来,沉声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无论朝廷是何态度,既然如今我统率大军在河东,便不能叫契丹人肆虐,叫河东的百姓为异族所害。”
“若是如此,咱们将会付出极大的代价!”萧嘉穗与朱武亦是站起身来,言语中显得十分沉重。
祝彪缓缓走出后堂,望着头顶的一片青天白日,沉声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无论如何,这件事咱们都必须做;不仅仅是为了河东的百姓,更为了自己的良心!”
萧嘉穗与朱武相视无言,从理智上来说,祝彪的想法并不明智;但从情感上来说,二人亦是一眼的赞同。
人终究不是完全理智的生物,既然自己公子发话了,萧嘉穗与朱武也不再多言,尽着作为军师应尽的的职责,转身出了府衙。
第二百九十六章:朝堂
东京汴梁城内,道君皇帝高坐垂堂,其下文武群臣分列两侧。
一场拉锯战般的朝会已经进入中途,方才升任为当朝宰相的王黼望着武将对面的太尉高俅,沉声道:“高太尉,你官居殿帅府太尉,大宋禁军皆在你管辖之内,那祝彪与宋江征剿田虎,旬月前便是大胜,如今却在昭德城逡巡不进,你此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高俅抬眼看了王黼一眼,过去蔡京当政时,高俅与其虽说算不上穿一条裤子,但大事小事配合起来也算是颇为默契,然自打前些时日这王黼上台,表面上顺应人心,一反蔡京所为,罢方田,毁辟雍、医、算学,合并修会要、六典各机构,裁汰冗官,对远郡使、横班官的俸禄减半,茶盐钞法不再比较,对富户的科抑一律蠲除,一副一代贤相的变现。
如今屁股坐热了,王黼便开始借位高权重之机为奸邪,搜罗钱财玉帛享乐,一应吃穿用度和皇宫差不多,更是诱惑并抢夺徽猷阁待制邓之纲的妾,反而给邓之纲加罪流放到岭南。
前几日更是请求官家设应奉局,自己兼任提领,中外钱财允许他随便用,竭天下财力供应奉局的费用;如今朝堂之上,无论是贪官还是清流,就是对王黼恨之入骨,一时间,前任蔡京的风评都似乎好上了一些。
“王相,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再说那祝彪亦未有什么大错,前番打破伪晋十三万兵马,招降伪晋枢密使,阵杀伪晋副枢密使,立下大功;如今大军疲惫,休整旬月又又何妨。”
高俅朝着王黼微微拱手,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转而朝着御前的赵佶躬身一鞠,继而道:“若是百般催促,天下人该说官家不体恤士卒了。”
见说此言,王黼面色一变,看着高俅的眼神有了些变化,实在未曾想到,这平日里只懂得溜须拍马的高俅,竟然能说出这般冠冕堂皇的话。
“这如何能说是官家不体恤士卒,官家自是百年难遇的圣君,但休整也不是这个休整法,这都过去一个月了,半点动静都没有,我看分明是拥兵自重。”王黼立在最前端,掷地有声的说道。
高俅见说此言,抬眼看了下赵佶的神色,见其面有不郁,凭着数十年的相处,高俅心中明了自家主子这是厌烦了朝堂上的争吵,当下眼观鼻鼻观心,老僧入定一般,不再言语。
然高俅不说话,却不代表别人不说话,殿前太尉宿元景出列道:“王相这话说过了吧,前线将士浴血奋战,就因为休整了些时日,便叫你扣上拥兵自重的帽子,下一步是不是该说要造反了。”
“造反也不是不可能,那梁山一伙虽降朝廷,其心不改,终贻大患;那祝彪号称什么泰山君,其心更是可诛,以臣愚意,不若陛下传旨,赚入京城,宋江一伙直接剿灭,那祝彪麾下分散他的军马,封个闲散之官,以绝国家之患。”王黼手持笏板,躬身拘礼,朝着上方的赵佶一脸忧国忧民的说道。
见说此言,宿元景一脸愤慨,当下朝着赵佶拱手道:“官家,臣以为王相此言不妥,那祝彪与宋江在河东刚立下大功,若依着王相言语,这般对待有功之将,日后这天下还有谁愿意为朝廷效力!”
听得宿元景这话,赵佶眉头一挑,看向王黼的眼神有些不悦,王黼亦是察觉,朝着宿元景冷哼一声,停住了话头,只将眼神望向一旁的盟友蔡攸。
那蔡攸见得王黼眼神,心中微微思量,出列道:“宿太尉这是说的什么话,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若依着你这话,若官家不恩赏,这天下官员便不为朝廷出力了吗?”
“恩不恩赏都是其次,但却不能似王相这般过河拆桥,若日后都是这般,这朝堂之上,哪还有有用之人。”宿元景一脸的戏谑之色,说这话的时候直用一双眼睛盯着王黼、蔡攸二人。
“你......”
王黼、蔡攸二人见说此言,当时便要发作,却猛然见得赵佶从御案后方站起身来,沉声道:“够了,一个个都是朝廷大员,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朕这朝堂之上是拿给你们做口舌之争的吗?”
众臣闻言,俱是噤若寒蝉,赵佶垂拱治天下,却是很少发这般火,赵佶正是胸中烦闷,准备好好发作一番,却猛然听得宫门外一阵高呼。
“北地急报,大辽兴兵十万,进犯河东!”
“西陲急报,割牛城我军大败,熙河经略使阵亡!”
两道八百里加急传入耳中,宫中禁军手执军机情报送至御前,宋徽宗赵佶看了一眼,面色逐渐阴沉下来,猛地将军情扔在朝堂上,怒声喝骂道:
“四边狼烟未息,中间又起祸胎,都是汝等忘家败国之臣,坏了圣朝天下!”
听得赵佶这般言语,殿内群臣都是面色一变,高俅仗着乃是赵佶潜邸旧臣,几十年的交情,当下躬身捡起军情急报,扫过一眼,亦是猛然变色。
抬眼看了赵佶的眼神,暗自点了点头,转身向着殿内群臣,将手中军情急报朗声读了,群臣闻言,俱是惊惧。
“说啊!方才一个个不是说的挺起劲吗,现下有事了又说不出话来了。”赵佶面色阴沉的望着殿内群臣,冷测测的说道。
王黼闻言,方想要出列答话,却察觉一旁的蔡攸拉了拉自己的衣袖边角,又是收住了腿;王黼、蔡攸都不敢言语,其后的群臣更是噤若寒蝉。
“官家,消消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当,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商议西陲与河东之事。”终究还是高俅是宋徽宗的体己人,见得赵佶面色难看,虽说不出甚老成谋国之言,但也是顺着赵佶的毛来捋,一时间赵佶神色也是稍缓。
宿元景也是与赵佶相处数十年,也是知晓其性子,此时见高俅捋顺了毛,出列道:“官家,西陲之地有童枢密坐镇,又有种师道等善战之将,虽折了刘法,但应无大碍;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契丹人的十万兵马,依老臣之言,幸得那祝彪将大军休整了旬月,如今正是养精蓄锐,可令祝彪率领大军进驻太原府,抵挡辽国进犯。”
赵佶闻言,点了点头,转头望向王黼、蔡攸二人,沉声道:“你们两位什么意见?”
“悉听官家吩咐!”王黼、蔡攸此时也没了话,国家大事之前,二人也不敢造次,当即躬身道。
“哼!”赵佶冷哼一声,道:“传旨,命征剿大军前往太原府,抵御辽军进犯。”
第二百九十七章:各方反应
三月中旬天子诏书传遍天下,辽国十万兵马兵出大同府,径直前往太原府;百年以来,辽国契丹人对于中原神器的觊觎从未断绝。
一时间朝堂绿林俱是群情激奋,京西房山之上,王庆高坐第一把交椅,其下房学度与刘智伯,京西、荆湖绿林十八寨头领尽皆汇聚于此。
“该死的蛮夷竟然胆敢窥视九州神器,传令所有山头人马,暂缓起事。。”得到信息的王庆猛地一拍桌案,沉声喝道。
“妹婿,如今契丹人出兵河东,那祝彪与朝廷的兵马必然被拖住,正是咱们起事的大好时机,如何能暂缓?”聚义厅内站起一人,正是王庆如今正室夫人段三娘的同胞兄弟段五。
“对啊盟主,如今正是大好机会,朝廷注意力都在河东,京西、荆湖荆湖正可一战而下。”段五后方的柳元与潘忠亦是站起身来道。
“放你娘的屁,甚大好时机,老子就是要造反,也是堂堂正正的;大宋朝廷纵是再腐朽,那也是咱汉人的王朝,如何能趁契丹蛮子犯境,动了自家汉人的江山。”纪山五虎中一头白发的白毛虎马勥当先怒喝而起,指着潘忠、柳元的鼻子开骂。
柳元、潘忠闻言俱是怒火中天,沉声喝道:“马勥,你他娘的满嘴喷粪,老子问你,你何时与大宋朝廷成了一家人?”
“你少拿话来挤兑老子,老子就举个例子,朝廷再怎么腐朽,那也是咱们汉人的天下,老子造反日后是死是活,都怨不得人,若叫老子趁着契丹人的威风起事,老子丢不起那人,天下百姓都得戳断老子的脊梁骨。”马勥怒目圆睁,气势上半点不落。
聚义厅内众人虽都是出身绿林,粗鲁惯了,但马勥一张嘴骂起人来,如同身上武艺一般,都是名列前茅的。
柳元、潘忠说不过,顿时间便要拔刀相向,马勥左右的袁朗与兄弟马劲猛地一拍座椅扶手,站起身来。
“他娘的,哪个敢跳反,欺负咱纪山无人么?”作为纪山两大山寨之一的寨主,袁朗扯着嗓门,朝着柳元、潘忠怒目而视。
纪山五虎实际上并非一寨所出,而是两处大寨,分别是赤面虎——袁朗、独眼虎——马劲、白毛虎——马勥三人一寨,食色虎——滕戣、下山虎——滕戡一寨。
此五人乃是王庆麾下战力最强的一处山头,袁朗更是纪山五虎中实力最强的,听得袁朗说话,柳元与潘忠只得忍住一口气,将目光移向上手的段家兄弟身上。
那方才说话的段五与自家兄弟段二对视一眼,便要起身,却猛的看见王庆站起身来,拔剑出鞘,沉声道:“不用在多言,我意下已绝,老子虽是个绿林的强盗头子,但是盗亦有道,趁着契丹蛮子南下捡便宜的事情,老子不是田虎,做不来这种背祖忘宗的事情;某等与朝廷之仇乃是家事也,草原蛮夷乃外人也,谁若再敢多言,王庆手中的宝剑可不识他!”
此言一出,聚义厅内针落可闻,片刻后议论四起,麾下文武众人有人阻止,也有人暗自点头。
李助、刘智伯、纪山五虎等人相视一笑,不管如果,最起码王庆今日的做法让他们点头。
......
睦州青溪县帮源洞内,方腊此时也是汇聚麾下众人,一道在洞中议事。
方腊同样接到了消息,不由的大怒拍着桌子怒吼道:“契丹蛮子,觊觎我汉人江山,咱方腊这辈子是个造反的命,但也不会趁人之危,传令各州县,暂缓起事,等待河东的结果。”
不似房山的王庆一般,十八寨绿林山头人心不齐,方腊麾下乃是自家兄弟叔侄,所收拢的大将亦是心腹之人,当下无人反驳,各自领命而去。
待众人走后,头号智囊娄敏中看了方腊一眼,意味深长道:“教主,错过此番良机,日后起兵可就是困难重重了。”
方腊闻言,沉吟点头,道:“大丈夫立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数典忘祖之事,方腊做不来。”
......
河东之地,除却田虎占领之地,其余各州府都动员起来了,得到朝廷的文书,祝彪开始下令各地征募新兵守城,麾下兵马离开昭德,全速朝着太原府而去。
“公子,各营已经整顿完毕,前番降兵也已经编入各营,除了留守昭德府各城的五万兵马,十三万兵马已经全部准备就绪,即可便可启程。”
祝彪缓缓的点了点头,开口道:“绣衣使那边可传来消息,契丹人如今到哪儿了?”
“早间刚传回消息,如今雁门关被破,代州全境已丢失,契丹人十万铁骑已经到了忻州。”
听得萧嘉穗此言,衙内诸将皆是面色一沉,倒吸一口凉气,雁门关乃是宋辽之间争夺最激烈的战场,金刀杨令公与杨家将在此处浴血奋战数十年。
“一群废物!”作为天波杨府的后人,此时的青面兽杨志一脸的铁青,胸中怒火滔天。
杨志此时的愤怒,衙内诸将都是感同身受,祝彪沉着一张脸,继续开口道:“宋江与闻达到哪儿了?”
“宋江昨夜便已经扫过昭德,如今已在潞城县,闻达与索超所部此时应该在涉县一带。”
听着禀报虽然不错,但祝彪却急的不耐烦了,绣衣使的情报一封接着一封,如今雁门关被破,代州沦陷,形势已经到了十万火急的时候,若不能尽快赶到太原府,河东便真就要生灵涂炭了。
“不能等了,传令大军开拔,杜壆、李懹坐镇昭德府,另外转告盖州的孙立,若丢了盖州,我剥了他的皮;骑兵各营快马先行,务必在契丹人之前赶到太原府,步兵亦不得落后,五日之内,必须赶到太原府。”
“喏!”
春日暖阳之下,昭德城外漫山遍野的大军集结,在祝彪的一声号令下,直接开拔朝着太原府进军。
两万铁骑浩浩荡荡的在祝彪亲自率领下,直扑太原府,后续兵马由朱武统率,也是源源不断的朝着太原府支援。
十余万的兵马烟尘滚滚的出现在官道上,无论是各营将领还是士卒,皆是一脸的同仇敌忾,前仆后继的朝着太原府冲去。
第二百九十八章:豪华的辽军阵营
快马行军三日,祝彪所率领的两万骑兵,与秦明、索超率领的五千铁骑,几乎同时抵达太原府。
太原府治所阳曲城内,祝彪高坐主位,一脸淡漠的听着堂下时迁的奏报。
“启禀公子,房山王庆已经下令麾下绿林十八寨关闭山门,暂缓起事。”
“江南的方腊亦是下令个州府的摩尼教分舵,停止招收信徒,偃旗息鼓。”
“西陲之地,种师道将军派遣韩世忠率领一万西军,驰援太原府。”
......
这段时间来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突然来到的好消息,令麾下诸将齐齐松了一口气,祝彪阴沉的脸上透出了笑容,不由的大笑道:“好!既然连王庆、方腊这等野心之辈都能有此觉悟,咱们还有甚理由懈怠,诸位可敢一战否!”
“战!战!战!”
帐内诸将齐齐大吼起来,祝彪拔出腰间长剑,意气风发的发号施令。
“传令韩世忠、宋江闻达援兵日夜兼程,两日之内必须到达太原府,我要彻底将这群蛮夷钉死在这里。”
“末将领命!”
诸将斗志昂扬、满心期待的大干一场,纷纷离去召集兵马,帐内只留下了萧嘉穗、卢俊义、乔道清三人。
众人离去后,留下的三人却是神态各异,卢俊义神情充满了亢奋,乔道清却是暗自不做声,萧嘉穗却是满脸的坚定之色。
“公子此次是否太过冒险了!”
壶关之战后便超然物外,默不作声的乔道清看到左右二人的神态后,却是暗自叹气,卢俊义身为骑兵大将,神色亢奋这点他不出奇,但平日来谨慎的萧嘉穗竟亦是坚定的胆大一搏。
无奈下乔道清只能出列小心翼翼的询问道,萧嘉穗听后却是轻笑一声,“道长,兵者凶器也,战争岂有不冒险之。”
“可若此番不能速胜,公子多年谋划将会毁于一旦啊!”乔道清忍不住心中担忧道。
祝彪却是缓缓凝视着眼前马灵送来的地图,一脸正色的说道:“天下可以输,契丹蛮夷必须灭!”
一句话透着冲天的杀气,听的萧嘉穗与卢俊义二人神情充满了激动,而乔道清听后也沉默了,他早已腐朽的内心竟然开始沸腾。
......
三日之后,后续的步兵陆续到达,契丹人的十万大军亦是越过忻州,进入太原府。
朱武率领的十万大军除去三万进驻阳曲城,率领兵马七万驻扎在了杀熊岭一带,这里路径崎岖、山石遍布,乃是数年后一代西军名将种师中的埋骨之地。
红日当空下,漫天的厮杀声响彻天空,契丹人黑压压一片的人影疯狂的进攻,杀熊岭山旌旗遍布、枪戟如林。
朱武从容不迫的指挥大军抵抗,漫天的羽箭冲天而将,遍地都是尸骸,空气中的血腥味更是令人作呕。
“军师,左翼一侧契丹人攻势猛烈,今日已有三次攻了上去,咱们撑不了多久了。”
朱武却是冷漠的摆手,道:“河东数十万百姓就在身后,岂能后退,传令各营将士拼死抵抗,谁敢退一步杀无赦!什么时候大军崩溃了,什么时候再谈撤退。”
辽宋双方,近二十万人马对持在杀熊岭一带,杀声震天响,宋辽之间百年之仇,双方之间没有半点试探,每一次相逢,都是不死不休见面就磕。
漫天的箭雨之下,无数的士卒哀嚎声响起,朱武心冷如雪,冷漠的不断发号施令。
“刀盾兵上前防御,长枪兵上前将敌军杀下去,弓箭手自由还击。”
密麻麻的契丹人不要命的冲锋,远处的契丹大营内,耶律大石麾下将领聚齐,脸色阴沉的看着这个难啃的骨头,尤其是天空飘荡着的黑色大旗。
“该死的,这朱武时哪里冒出来的,竟然这般难缠,待攻破后一定要将这厮千刀万剐,放解我心头之恨。”
“听说这朱武是大宋如今兴起的一个叫祝彪的麾下,此番那田虎亦是叫这祝彪在昭德城打得大败亏输。”辽国第一上将兀颜光沉声开言道。
此人在原本的轨迹中,官封辽国都统军,乃是宋江抗辽的最大阻碍,精通十八般武艺,熟读兵书,善使一条浑铁点钢枪,身披一套三重铠甲,有万夫不当之勇,在最后的决战中摆下的“太乙混天象阵”,让宋江所部的梁山军苦不堪言。
直至最后太乙混天象阵破掉,最后的突围中,兀颜光一人遭到关胜,花荣,张清围殴,花荣、张清在一旁多次暗施暗器,最终才被关胜一刀斩杀,兀颜光的实力恐怕与卢俊义、杜壆也只在伯仲之间。
对于兀颜光之言,耶律大石亦是点了点头,开口道:“这祝彪前番那田彪入大辽时,曾与我言及,这厮号作甚泰山君,在山东河北广施恩惠,麾下笼络了一帮子文武能人,杀熊岭上的朱武,便是其麾下四大军师之一。”
“甚狗屁泰山君,等破了这杀熊岭,大军杀至阳曲城,某便斩下这厮的头颅。”帐内一员生的是面白唇红,须黄眼碧,身长九尺的大将迈出身形,狂傲不羁的放声道。
此人正是大辽一代猛将,原本轨迹中的密云县守将阿里奇,身长九尺,有万夫不当之勇,密云县之战中,仅三十余回合就打败金枪手徐宁,只这人的结局比较惨,他在追击徐宁的过程中,被张清的石子击中左眼落马被擒,最终活生生疼了。
“说的正是,区区汉人,哪能挡得住我大辽的十万铁骑。”又是一员身长一丈的大将迈步出列,沉声喝道,
此时乃是兀颜光部下副统军,名唤贺重宝,手持三尖两刃八环刀,曾和大刀关胜交手三十个回合,而后诈败把卢俊义引入青是峪,靠三路埋伏冲散了宋军,要不是解珍解宝翻山越岭的特殊能力,水浒第一战力的卢俊义,恐怕就饮恨于此。
听得二人言语,营帐内亦是群情激奋,此时一员战将迈步出列,朝着耶律大石拱手道:“主帅,末将以为还是该谨慎行事,如今咱们毕竟在宋国境内作战,所要面对的敌人太多,那田虎亦不知靠不靠得住。”
此人乃是原文中大辽第一守规矩之将——琼妖纳延,话说宋辽两军对持,琼先锋不但未对宋军发动突袭,还很讲究的下了战书,之后一战二三十合便让九纹龙史进败回本阵。
可惜这般猛将亦躲不过暗箭,在追击史进时被花荣一箭射落马下,又被返回的史进复上一刀,就此饮恨当场。
第二百九十九章:败仗
帅位上的耶律大石听得众将言语,缓缓的站起身来,帐内诸将,可以说是如今女真人大举进攻之下,天祚帝能给耶律大石能凑出来的最豪华的阵容。
一光二奇三琼妖,重宝四虎宝密圣;辽国第一上将、都统军兀颜光,万人敌阿里奇,一带猛将琼妖纳延,辽国副统军贺重宝,大辽耶律四虎耶律宗云、耶律宗霖、耶律宗电、耶律宗雷,汉人和契丹人的混血宝密圣。
此几员大将,最差的宝密圣,在原本轨迹中,也是与林冲大战三十余合不分胜败的,一身硬实力,起码也是梁山八彪骑之列。
“琼妖将军所言不错,依着过往来看,大宋军队自潘美、杨业以后,皆是羸弱不堪,但今日所见之部队,却是有所不同,咱们如今深入宋国境内,还是应当小心行事。”耶律大石望着帐内诸将,微微沉吟道。
见得主帅发话,众人也是停住了话头,兀颜光出言附和道:“主帅,咱们是受那田虎之邀而来,没道理让咱们的士卒拜拜损失,依着末将来看,便请大帅传令那田虎令派大军前来,以做攻打阳曲之用。”
耶律大石点了点头,招了传令兵进帐,吩咐了,而后继续道:“无论后续如何,眼前这杀熊岭却是必须要攻破,否则有这伙宋军存在,咱们便无法安心攻打阳曲。”
杀熊岭位于阳曲城东北方向二十里外,与阳曲城互为呼应,此时账内皆是知兵之人,若放过这杀熊岭,一旦攻打阳曲城,必定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
“琼妖将军与贺将军擅长打硬战,明日这杀熊岭上的宋军,便交给二位吧,无论如何,三日内必须要攻破杀熊岭,如今国内女真贼子大军进犯,咱们没时间在大宋境内久耗。”耶律大石将眼神放在琼妖纳延与贺重宝身上,沉声开口道。
琼妖纳延与贺重宝闻言,猛地站出身来,应道:“末将领命!”
......
杀熊岭的烽火整整持续了半月,在契丹人攻打七日之后,便放弃了大举进攻,每日只做试探性攻击,直到第十日田虎麾下的十万大军赶来,才再次发动了大面积的攻击。
烽火漫天,如雨点般的箭矢飞射在杀熊岭四周,铁与火的较量,让双方每一位士卒都绷紧了神经。
“军师,兄弟们伤亡惨重啊!”
看着哀嚎遍野的将士,朱武脸色却没有任何波动的冷声道:“各营伤亡如何了?”
“大军伤亡三万余,縻貹、樊瑞将军的陷阵营损失最大。”
如此沉重的伤亡代价哪怕是朱武听后也沉默了,伤亡近半啊,再撑下去,就算各营主将斗志昂扬,但恐怕麾下士气便丢失了。
杀熊岭虽然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半月以来在契丹人与伪晋叛军的强攻之下,早已千疮百孔下,契丹人的骑兵已经开始流窜,后路频频受到攻击。
契丹铁骑纵横草原百余年,其战斗力不是田虎麾下的骑兵能比的,马背上的民族,弓马娴熟,所爆发出的战斗力,叫前日出城的林冲与唐斌、秦明也是险些落入包围圈。
若不是花荣的义从营与卢俊义麾下骑兵日夜袭扰,縻貹与樊瑞的陷阵营拼得弹尽粮绝,恐怕杀熊岭如今的局面会更加的糟糕。
“传信于公子,言明大军溃败,朱武请求撤军!”朱武转头朝着身后的传信兵说道。
那传信的士卒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家军师,前番时日无论谁说撤兵,朱军师都是厉声呵斥,今日怎会自己要退兵了;迟疑的看了几眼朱武,传令兵猛然转身,快马传信而去。
后方的阳曲城中,祝彪孤身一人落座在营帐内,冷漠的双眸盯着沙盘上纵横交错的小旗。
契丹人与田虎叛军已经开始杀出杀熊岭了,朱武那边恐怕快撑不下去了,就算能撑下去最后这支兵马也将被包围。
哗啦一声~帐篷被人掀开露出了刺眼的阳光,杨再兴一脸郁郁之色的冲入大帐,看着自家师傅沉声道:“师傅,前线将士们拼死厮杀,吾等却在后方,徒儿也想去杀熊岭杀敌!”
祝彪却是冷漠的看着自己的徒弟,杨再兴在自己数年调教下,成熟稳重了不少,但这个年纪终究是少年意气,便如过去的史进一般;祝彪冷声道:“记住你的职责,与焦挺把守后中军即可!”
祝彪的一声怒斥,杨再兴沉默了,但满脸的失望依然止不住,为何早早就来了,他的师傅竟然躲在了大后方,前线的将士都在拼命,为了家园,为了汉人,为了泰山君的荣耀。
看出了杨再兴的不满,祝彪冷笑两声,双面充满了威视沉声道:“你应该学学其他诸将,他们从未有过怨言,也从未想过问什么,天波营的杨制使与契丹人有百年之仇,杨家将满门都死在契丹人手中,如今他都能忍得住,你又如何敢有怨言,将令如山倒这句话你应该懂!若你想不通这点,明日便回独龙冈,跟着红衣一道照顾你师娘。”
杨再兴闻言,身形一震,一脸不服气的望向自家师傅,想说些什么,却猛然听得帐外响起一道急促的声音。
“公子,大喜啊!”
就在这时萧嘉穗一脸兴奋的冲入了营帐内,突然看到了杨再兴愤怒的模样,还有自家公子一脸的阴沉,不由的尴尬笑了两声。
“主公,朱军师那边飞鹰传书,杀熊岭各地沦陷,大军溃败,请求公子下令!”
祝彪听后,却是神色一喜,唰的一下子起身,兴奋道:“快,传令朱军师,尽快撤军,一定要注意契丹人骑兵突袭,安全退出杀熊岭!”
“喏!”
萧嘉穗一脸兴奋的离开了营帐,而杨再兴却愣住了,大喜?明明朱军师败了,怎么还大喜?
脑海中充满了疑问,但祝彪却没有给他任何回答,冷冷的看了杨再兴一眼,直接走出了营帐。
“焦挺,传令卢员外、关胜将军,领一万骑兵接应朱军师,撤出杀熊岭。”
杀熊岭外,契丹大营内众人却兴奋的看着战报,兀颜光眉头微蹙,道:“主帅,那朱武尚未到力竭之时,还是当小心对应。”
耶律宗云冷笑两声,指着远处大喝道:“如今杀熊岭已落入咱们手中,杀熊岭外地势宽阔,我契丹铁骑纵横的时候要来临了。”
说道此节,帐内诸将亦是兴奋不已,琼妖纳延亦是附和一句:“兀颜统军多虑了,如今杀熊岭落入了咱们的手中,就算那祝彪、朱武有再多的诡计,那又如何,咱们如今不正是如汉人般,进可攻退可守吗?”
不得不说此时契丹人与伪晋叛军却是占据着地利,进可攻退可守,说的一点都没错。
第三百章:运筹帷幄
无边的夜幕之下,阳曲城内中军帅帐灯火通明,斗大的“祝”字大旗迎风飘扬。
此时的中军大帐内,密密麻麻的跪着一排身影,朱武、孙安、卞祥、鲁智深、武松、縻貹、樊瑞、马麟、刘唐、邓飞、竺敬、项充、李衮步军各营将领十三人,除却朱武一脸淡然以外,其余诸将皆是神色沉重。
“起来吧,军令是我下达的,与汝等无关。”祝彪闭目养神,淡淡的开口道。
虽然军令是自家公子下达的,但杀熊岭一战,败了就是败了,除却朱武缓缓站起身来,其余诸将依旧是伏跪在地。
孙安、卞祥却沉稳的多,见着朱武起身,一脸云淡风轻的站到自家公子旁边,对视一眼,也是缓缓站起身来,静待着祝彪发话。
二人都是难得的步军大将之才,对于用兵之道都有独自的见解,他们并不认为自家公子与朱军师下达撤退的军令有错,而是深深疑惑祝彪的目的。
尤其是从杀熊岭撤退时,卢员外率领的疾病忽然赶到,边打边撤到三交口时,有突然就冒出了宋江率领的五万梁山接应。
没有在乎孙安、卞祥的疑问,以及依旧跪伏在地的诸将,萧嘉穗与朱武此时面色却充满了凝重,他们知道接下来战争才刚刚开始。
“朱军师,契丹蛮子布兵如何?”祝彪缓缓睁眼,朝着朱武问询道。
“回禀公子,那契丹大军布局谨慎,生恐落入圈套中,凡是作战前,必先以大量骑兵探查四周,尤其是对于丛林、山坡、峻岭等,更是仔细搜查。”朱武沉声应道。
“看来契丹蛮子也聪明,知道如今深入大宋境内,知晓这些地方容易被埋伏。”
轻笑一声后的,祝彪将眼神放到帐内一员将领身上,足足凝视了半响后,才开口沉声道:“韩将军,本帅要你率领一万西军精锐,另外再调兵一万与你,横渡大山,奇袭石岭关!”
石岭关?
石岭关是忻州与太原府的分界点,东靠小五台,西连官帽山,山势峻险,关隘雄壮,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更是太原通往代、云、宁、朔的交通要冲,素来都是太原忻定出入之门户。
大宋开宝二年,宋太祖赵匡胤征伐晋阳,辽国军队增援北汉,赵匡胤命何继筠将兵赴石岭关拒之,宋、辽曾为争夺石岭关,浴血拼战,而后覆灭北汉。
韩世忠似乎猜到了什么,抬头望向面前这个与自己在数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公子哥,却是不曾想到,这人一朝起势,胃口便是如此之大;前番昭德城一口气吃下伪晋十三万叛军,今日似乎又有了更大的野心。
韩世忠淡漠的双手一抱拳,沉声道:“主帅,末将要一万精锐,必定为大军攻下石岭关,截断契丹退路!”
大将之才就是大将之才,韩世忠的话很明显就是已经猜到了祝彪的意图,看的萧嘉穗与朱武二人频频点头,此人统军之才、心思敏锐、战场局面把控分析之能,怕是这军帐中的各营将领,难出其右。
祝彪点了点头,道:“可以,关胜将军麾下的三千骑兵与七千步卒,已经等候多时。”
韩世忠淡漠的点了点头,西军出身的韩世忠,对于恶战没有半分迟疑,相反更喜欢这般挑战,石岭关虽说是易守难攻,但一旦攻下,契丹大军便没了后路。
“此次领兵韩世忠为主将,关胜、郝思文、宣赞三人为副将,本帅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末将领命!”
韩世忠与关胜、郝思文、宣赞四人领命后,直接大步走出了营帐,各自调兵去了。
看着离去的四人充满了担忧,孙安与卞祥对视一眼,回眸望着祝彪,便听得孙安叹气道:“公子,此步走的很险啊!”
当听得决定拿下石岭关后,孙安、卞祥二人就已经猜到了自家公子的意图,心太大了,大到二人此时内心依然颤抖。
“险吗?”祝彪冷声一笑,看的萧嘉穗也是一同不以为意的轻笑起来,朱武仿佛杀熊岭败仗不存在一般,一脸的潮红,心中充满了豪气。
“待韩世忠出发后,便传令宋江只准败,退出三交口,但大军却需要保留实力,缓缓后撤回城,咱们就在这里等着,等着契丹蛮子上钩。”
说最后一句话时,祝彪双眸中逐渐升腾起无尽的光芒,一身气势散发而出,叫帐内诸将俱是心神一震。
耶律大石!
祝彪明白他这一次要面对的对手是何人,或许此人现今并不出名,但在历史上,这人却是率领契丹残军,生生的在中亚建立西辽,延续辽人国祚;卡特万之战中,击败塞尔柱帝国及中亚各国联军十万,成为中亚霸主。
正是因为知道了对手,祝彪才更加忌惮,甚至连番设计付出了这么多就是引诱此人上钩。
鱼儿已经上钩了,成败只能看天命了!
三交口数里之外,绵延的大营中,中军大帐同样的灯火通明,耶律大石盯着地图不断查看,代州、忻州已下,如今杀熊岭也握在了手中,他的心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两州在手,又有雁门、石岭两座雄关,退路已经万无一失,只待击败阳曲城中这个拦路之人,他便可带领契丹铁骑践踏中原大地。
其实无论是天祚帝还是耶律大石,这一次也是冒着巨大的风险,如今女真人正大举进攻,若是此番十万大军覆灭在宋国境内,那对于大辽将是巨大的打击。
对于田虎,耶律大石并未放在心上,纵是日后这人入了辽国,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但其麾下的这十万伪晋贼兵,却是个合格的炮灰。
祝彪!
耶律大石口中喃喃自语,这个人的名字,耶律大石心中充满了谨慎,无论是不是宋人吹嘘,田虎麾下虽然战力不堪,但能一战覆灭十三万大军,必定不是易于之辈。
耶律大石心中有一种预感,此番攻打宋国的战争,杀熊岭不过是欠揍,真正的战争,从阳曲城才正式开始。
阳曲城内,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刺鼻的烈酒味道,城内营帐到处都是哀嚎声。
祝彪传承而过,看到了无数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兵,虽然哀嚎声遍野,但祝彪心中却是一片安宁。
缓缓的登上城头,望着远方连绵的大营,祝彪喃喃道:“若能踩着辽德宗名扬天下,也不枉来此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