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一战成名猛縻貹
两军阵前,李天锡嘴角闪烁着冷笑,勒住战马手中的长刀抬起高喝道:“本将刀下不斩无名之辈,来将通名。”
縻貹性格暴烈,听得李天锡这番话,气不打一处来,喝道:“爷爷方才已经通名报姓,荆湖縻貹便是爷爷我,你这厮不过山野草寇,竟然从贼田虎,做了狗屁鸟枢密,也不怕天下英雄笑掉大牙。”
随着縻貹的一番喝骂,李天锡的脸上杀气不断升腾,但也不敢轻视,眼前之人虎背熊腰不说,光是肩上那柄大斧就知道分量不轻。
此时战阵前的縻貹头顶钢盔,身穿铁铠,担一把长柄开山大斧,坐下一匹高头卷毛黄马,看着颇有一副猛将的姿态。
不过这李天锡也是认怂之人,自幼与高人学得一身精湛的刀法,一身武艺在田虎帐下,也是名列前茅;自认为除了那玉麒麟卢俊义,其他人纵是再强,也不见得能奈何得了自己。
李天锡瞳孔中一阵寒芒闪烁,手中长刀高高扬起,沉声怒喝道:“无名鼠辈,凭你也敢叫阵,滚回去叫杜壆、林冲来受死。”
这番话却是表明李天锡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这般的藐视令縻貹一张黑脸顿时涨红,青筋暴起,扬起手中的开山大斧。
“鸟人竟敢轻视于我,今日爷爷便斩下你的鸟头当夜壶。”
一声怒喝后,縻貹手中大斧一磕胯下战马的后臀,一时间战马吃痛长嘶一声,四蹄狂奔,朝着李天锡杀去。
见得对方拍马来战后,李天锡同样一拍战马,瞬间奔驰出去,同时口中怒喝道:“贼将受死!”
一瞬间,两员战将厮杀至一处,城头城下,两军将士纷纷一脸激动的探出头来,双眸紧紧的盯着战阵上观看。
长刀与大斧相接,绽放出耀眼的火花。
两人胯下都是良驹,速度相当快,一眨眼间两马交错爆发出一阵巨大金属交鸣声,离近的士兵更是耳中翁鸣作响。
刚一交手,二人纷纷脸色大变,李天锡脸色凝重,心中却是感慨这黑大汉能被那泰山君拍出来叫阵,果然不凡。
縻貹握着斧柄的双手一阵发麻,内心震惊,这鸟枢密果真好武艺。
战场上却不容得多想,二将急忙调转马头,再次勒马交锋起来,一时间两军阵前,长刀与大斧,互相铛铛碰撞交锋起来。
越是交手下去,李天锡越是心惊,望着这黑大汉,这黑大汉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手中开山大斧发开大合,浑身的力气似乎源源不绝,反震得他双手一阵发麻。
縻貹却是怒喝连连,越打越兴奋,这黑大汉自幼长在山中,得高手传授一手斧法,每日里与虎豹搏杀,后来闯进江湖,没来得及混出名头,便在柴进庄子里枯坐。
后来柴进遭了难,投到祝彪麾下,被委以重任,做了一营正将,更是授了“陷阵营”的番号。
縻貹虽是个粗人,但却是赤子之心,知恩图报,柴进对他有恩,他便拼死杀出重围求援;如今祝彪对他信任有加,心中更是决定了要死命相报。
縻貹手中的开山大斧根本不留情,一斧接着一斧,犹如那潮水拍打般毫不停歇。
李天锡同样不可小觑,此时也叫縻貹打出了真火,长刀挥舞的水泼不进,时不时寻个破绽,反砍一刀,丝毫没有畏惧之色。
二人手中兵器,都是大开大合之势,不过气力方面却是縻貹更胜一筹,不过论起经验来说,李天锡却是要比縻貹更加出众。
一时间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刀光斧影,不断在空气中翻动,两军的将士都是看得痴了。
昭德城墙上的诸将与李天锡身后的戴美、翁奎二人,俱是露出了一张张震惊表情,这黑大汉怎么从未听过。
李天锡的武艺他们是知道的,如今的伪晋朝堂中,也只有三大王田彪能媲美,可就是这默默无闻的还大汉,却与他们心中的绝世猛将打了有声有色,看架势丝毫不落下风。
征剿大军中,林冲、秦明、花荣、石宝、苏定、史进、祝虎等人也是看得热血沸腾,恨不得上阵替换下縻貹。
縻貹的武艺他们深知,可李天锡的武艺却是令他有股震惊的感觉;天下豪杰当真不知有多少,仅仅一个李天锡就已经如此了得,那公子口中的淮西猛将袁朗、马氏兄弟,江南的邓元觉、方天定等人,又该是何等风采。
铛铛铛~
两杆沉重的兵器,不断碰撞发出阵阵轰鸣声,此时的李天锡满脸慎重,震惊的望着眼前的黑大汉。
眼前的这黑大汉武艺竟然恐怖如斯,在外人眼中二人是斗了个旗鼓相当,可其中的苦,只有李天锡,眼前这人斧法虽然精湛,却少了一分沙场的狠辣肃杀之气。
也就是证明此人不过是个初入战场,没经历过多少战阵的战将,而此时的縻貹却是一脸的忿恨。
每每就差那么一点,可偏偏就是这么一点每次都被李天锡给躲过不说,甚至精妙能抓住这一瞬间的空挡进行反击。
一时间縻貹一张黑脸上表情狰狞,火辣辣的抽搐,今日若拿不下这鸟枢密,还有甚脸做陷阵营的正将;战马不断盘旋烟尘四溅,二人已经相斗五六十余回合。
李天锡的神情充满了凝重,抓住对方一瞬间的空挡狠辣的反击,好一个勇猛的黑大汉,今日必须趁着此人还未熟悉战场厮杀,斩杀此人,趁早解决掉一个大敌。
一时间李天锡刀法突变,硬碰硬根本不留任何余地,战阵后方的林冲神色一凝,看出来了李天锡看似拼尽全力的攻势,其实不过是想要寻找一个绝佳的反击时机。
缺少战场经验的縻貹却是没有发现,见得李天锡与自己比力气,兴奋的嗷嗷直叫,状若猛虎般疯狂的不断挥舞手中的开山大斧,想要将眼前这鸟枢密斩于马下。
“縻貹兄弟,守住空当,他在耗你的气力。”林冲朝着战阵中丝毫,一针见血的点出李天锡的目的。
随着林冲的话语响起,本来暴怒的縻貹猛然一个激灵,愤怒的双眸一下子闪烁一道清澈的亮光。
想起曾经那高人的教诲,虎狼熊豹再凶狠,也不过是畜生,人之所以能战胜他们,是因为人更为冷静。
两相厮杀,忌躁、忌怒、忌分神!
縻貹记住了高人的指点,从此之后,在山中搏杀虎豹时,受的伤便越发少了。
李天锡却是脸色一沉,忿恨的朝着林冲的方向看了眼,来不及多想,一股与刚才不同的压力迎来,縻貹的斧法随之一变,虽还是一般的狂暴,却多了股绵延之势。
随着縻貹斧法的转变,看似不如方才那般凶险,李天锡的脑门上却是豆大的汗珠不断滑落。
双臂开始泛麻,李天锡原本冷静沉稳的双眸中,渐渐浮现起一股急色。
“不好,鸣金收兵,李枢密绝不能有失!”城头上的孙琪看到李天锡的状态后,猛然心中一紧,汗毛炸立,朝着城下的戴美、翁奎二人吼道。
二将闻言,猛地身躯一紧,挥舞着手中兵器,纵马杀向阵中。
第二百七十二章:攻城
戴美、翁奎二将跨下战马虽快,但却有人比他们更快。
李天锡抓住縻貹大斧下的空当,猛地用手中长刀荡开,拍马脱离战场,逃回本阵。
只赶来迎接的戴美与翁奎却没那般好运,瞬息之间,一支羽箭和一枚飞石迎面而来。
只听得两道坠马落地声,戴美脖颈间被一支羽箭贯穿,那翁奎跌落下马,正捂着鲜血横流的面门哀嚎。
李天锡见状,正要救回翁奎,却猛地发现身后的縻貹已经挥舞着大斧拍马追来,苦叹一口气,径直往城门内去。
昭德城沉重的城门嘎吱一声缓缓关闭,縻貹望着紧闭的城门,心中怒火中烧,朝着马前哀嚎的翁奎一斧头剁下,顿时身首异处。
“琼英妹子好俊的手法。”大军后方,花荣收了手中画雀弓,朝着一旁的琼英赞叹道。
此时的琼英端坐在银鬃马上,手中挺着方天画戟,身上披着红罗挑绣战袍,一脸傲娇的回应道:“你也不错!”
林冲策马道縻貹身前,双手抱拳,恭喜道:“縻貹兄弟,今日一战成名也!”
本来不甘心的縻貹听到林冲的祝贺后,瞬间双眸闪过一道傲然之色,双手一抱拳:“还要多谢林冲哥哥提点,否则今日俺就着了那鸟枢密的道了。”
二人的言语一字不差的传到了昭德城头上,刚刚踏上城楼的李天锡听闻后,额间青筋暴起,双目赤红瞪着下方二人。
城头上的孙琪、金鼎、黄钺、杨春四人,就是神色复杂的望着自家主将;城墙上的士卒皆是一脸震颤,暗自惊恐,一个籍籍无名的黑大汉就有如此神勇,若是那江湖成名的玉麒麟卢俊义、赛桓侯杜壆、豹子头林冲等人,又该是何等的威势。
可恶!可恶!可恶!
李天锡自然能察觉道周围一样的眼光,但却是心中有苦难言,受不了言语讥讽出城作战的是自己,不敌那縻貹害得戴美、翁奎相救遇害的也是自己。
愤怒之下的李天锡一双重拳狠狠拍在了城垛上,忽的喉头一甜,猛地一口鲜血喷出,眼前一黑,昏倒过去。
阵阵惊呼响起,孙琪、金鼎、黄钺、杨春此时也顾不得其他,连忙上前将李天锡扶住,喝令麾下士卒请军医过来。
时刻关注着昭德城头动静的萧嘉穗,见得城头这一幕,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转头对着祝彪道:“公子,眼下昭德城群龙无首,方才又叫縻貹兄弟挫了锐气,正是攻城良机。”
祝彪点了点头,从战车上站起身来,厉声喝道:“大军攻城!”
身旁诸将听得言语,皆是神色一正,各自归阵,统率本部兵马。
军阵开始缓缓变动,方才厮杀了一场的縻貹,一脸兴奋的领着樊瑞、项充、李衮与两千陷阵营士卒,紧紧护卫住投石车,朝着昭德城推进。
轰隆隆~~~
万余大军沉重的步伐,践踏在大地上发出阵阵轰鸣声,投石车移动间更是发出嘎吱嘎吱,仿佛搅碎骨头般的声音。
望着眼前的数十家投石车,祝彪嘴角微微上扬,昭德城距离壶关不过八十里,但大军足足走了四天三夜,其目的便是要打造这些投石车。
在枪支大炮泛滥的时代前,无论哪朝哪代,投石车都是攻城的大杀器。
国战争史上投石车首次大规模使用,应当是秦国大将李信攻楚,楚军秘密准备了大批投石车,当秦军渡河时突然同时发射,无数尖利的石块乌云般砸向秦军,二十万秦军全面溃败。
直到后来战国四名将之一的王翦,率领六十万大军,才攻下了楚国。
然而投石车最大规模的一次使用,却是在当代。
原本的历史轨迹中,数年之后,女真人南下,在灭亡北宋的汴京之战中,一夜之间架设五千余架投石车,在汴京长达五十里的城墙外同时向心突击。
金军发射了无数的石弹,以至于汴京郊外当时竟然再也找不到石块!攻城时先将护城河填平,而后万炮齐发,再辅以大量强弩,一举击溃守城部队的部署。
华夏汉人心中足以位列前三的靖康之耻,由此产生。
昭德城头上,在军医的一番救治下,堪堪醒转的李天锡,颤颤巍巍的站起身,看到这一幕后,猛然脸色大变,惊恐之下急忙大喝道:“盾兵上墙,其余将士躲在城垛后,弓箭手自由还击。”
当城下大军踏入射程范围内后,李天锡强撑着身躯,狠狠的挥动手臂,城墙上弓弦颤抖的声音不断回荡。
黑色的箭矢从天而落,宛若盛夏时节的倾盆大雨,被祝彪寄予厚望的混世魔王樊瑞,见此一幕,面色一变,沉声大喝:“举盾!”
最前方的陷阵营士卒纷纷举着高大的盾牌,电光火石间,箭矢不断射击在盾牌上发出阵阵沉闷声。
盾牌并不能完全阻挡箭矢,一朵朵血花绽放,惨叫声不绝于耳,不时的有人中箭,周围的士卒赶紧聚拢,高高举起手中的盾牌,将受伤的同胞掩护在身后。
城头上的李天锡、孙琪等人不断的大喝着,一张张巨大的木板高高举起,形成了一个庇护,伪晋士卒们纷纷躲藏在城垛后,露出一双双惊惧的眼神。
“止!”
昭德城下,当投石车达到射程范围内后,一浪高过一浪的大喝回荡在天际边,随着樊瑞一声大喝,大军赫然止步。
项充、李衮手执大盾,领着麾下士卒护在操纵投石车的袍泽身前,大军身后,花荣与韩滔领着义从营纵马而出。
两千义从骑兵经过花荣与韩滔数月训练,虽不能比肩汉末公孙瓒麾下那支名传塞外的白马义从,但也能在马上娴熟的张弓搭建。
花荣与韩滔得到的将令,便是压制住昭德城头的弓箭手,为投石车创造有利条件;义从骑兵绕城射击,密密麻麻的箭矢射向城头,城头之上顿时响起阵阵惨叫声。
嘎吱~嘎吱~
绞盘不断上劲的声音响起,陷阵营盾牌后的士卒,手脚利索的抱起巨大的石块放入位置。
“放!”
随着樊瑞一声令下,瞬间投石车发出一阵轰鸣声,漫天的巨石冲天而起,远处城头上的伪晋士卒,一脸绝望的望着眼前的一幕。
无数的巨石不断砸在城头上,虽然有木板等遮挡物,可对于沉重的巨石来说,却是无用之功,一触即碎。
昭德城头上,顿时沦为人间地狱,血肉横飞,哀嚎声回荡在空气中,一双双惊恐慌乱的眼神闪烁。
相较于攻城,投石车对于士气的打击才是最大的!
第二百七十三章:分裂
义从营的弓箭压制,与延绵无尽的投石车不断发射,漫天的巨石配合着雨点般的箭矢,不断从天而降,一时间城头上伪晋弓箭手的反击都被打断。
哀嚎惨叫声不断回荡在昭德城头,一名名伪晋士卒惊慌失措的躲藏在城垛后,更有甚者吓的连头都不敢露了。
战阵前方的縻貹看到城头上敌军狼狈的模样后,一脸兴奋的跑到中军所在,朝着祝彪抱拳道:“公子,城头上的贼兵已经吓破胆了,末将请命攻城!”
祝彪淡淡的摇摇头,不理会縻貹的请求,沉声喝道:“告诉樊瑞,投石车继续攻击,我不下令,谁都不许攻城。”
有投石车的存在,祝彪自然不会用麾下士卒的性命去拼,此番行军路上祝彪与萧嘉穗早便商议过了,伪晋士卒不过是一帮良莠不齐的绿林喽啰与活不下去的乱民,很难有强大的精神力。
只需在昭德城下摆开阵势,投石车猛攻几日,自然能使昭德城的伪晋士卒丧胆。
縻貹得了将领,虽是心中不快,却也不敢反驳;无论是縻貹还是独龙冈其他将领,都有一个清楚的认知,平日里自家公子如何开玩笑都行,但在正事上绝对是说一不二。
遮天蔽日的巨石与箭矢不断从天而降,仿佛斗大的冰雹夹杂着大雨般,哗啦啦的声音不断响起,碎石不断四溅在城头上。
无数的士卒被溅射的飞石划伤,一时间头破血流的伪晋士卒遍布城头,士气一落千丈,慌乱恐慌的情绪,不断在昭德城头蔓延。
投石车足足发射了一个时辰,终于漫天的石雨渐渐弱下来,缩在城垛后的士卒等了半天,也未见到石雨下来,终于有人壮起胆子,畏畏缩缩的在城垛空格间露出脑袋。
阵阵清脆的鸣金声响彻在昭德城外,城头上露出一片血污的脑袋,一双双黑色的眼眸,满眼惊惧的望着城下如潮水般褪去的大军。
沉重的脚步声踏在大地上,城外大军越来越远,尤其是迎风飘扬的“祝”字大旗,与数十架狰狞如怪兽般的投石车,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后,城头上的伪晋士卒,皆是心中浮起一股如释负重的感觉。
城头之上,李天锡颤颤巍巍的扶着城墙,脸色难看的盯着远处黑色的洪流,双手紧握,滴落点点猩红,双眸间布满血丝。
“好一个泰山君!”
一旁的孙琪也是看出了祝彪的目的,朝着李天锡神色复杂的说道:“枢密,若是那泰山君再这样下去,不出三日,我军必然士气低迷,届时一旦敌军攻城,恐怕到会不战自溃啊。”
李天锡如何会不知道这一点,长叹了口气,道:“如今只希望叶声兄弟能突破封锁,搬来援军了。”
金乌坠地,夜幕缓缓落下,带着城中的心情,昭德城陷入一片死寂。
一连三日,巳牌时分,征剿大军准时准点而出,摆出了同样的架势,义从营绕城射击,投石车推进,然后就是无尽的巨石与箭雨倾泻而下。
城头上的李天锡脸色越来越难看,不仅仅是军中的士气低落,更令他们震惊的是,敌军的投石车越来越多了。
这段时间征剿大军也没闲着,祝彪下令为作战的队伍,加急制作投石车,每日都来发射几轮石雨,直至把每日所携带的巨石全部发射完,才鸣金收兵。
足足三日后,昭德城内的伪晋士卒一个个低沉叹气,双眼涣散,哪还有一丝战斗的意志存在,只要围剿大军前来,已经养成习惯的伪晋士卒,便利索的躲藏在城垛后,连有效的还击已然没有了。
虽无太大伤亡,可对于士气的打击却是空前的,而更令李天锡担忧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潞城县、上党县相继陷落,潞城县全军覆没,上党县只有冷宁率领百余残军逃回昭德城,牛庚与蔡泽战死。
紧接着便是叶声的数名残军逃回城内,叶声率领的一千骑兵在鹿台山遭遇伏击,叶声叫霹雳火秦明狼牙棒阵杀,一千骑兵损伤过半,其余四散溃逃。
无边的夜幕之下,府衙之内,李天锡,孙琪、冷宁三人围案而坐。
“如今壶关已失,潞城县与上党县也相继陷落,昭德城已无屏障,叶声的求援骑兵也已经覆灭,要不了多久,昭德城便将成为孤城;二位兄弟都是心腹之人,说说咱们现下该如何吧?”李天锡一脸凝重的望向身旁的孙琪、冷宁二人,神色沉重的说道。
孙琪与冷宁面面相觑,相视一眼,叹了口气,冷宁先是开口道:“枢密,末将妄言,昭德城怕是守不住了,为今之计,要么城破人亡,要么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闻听此言,李天锡沉默了,一旁的孙琪也是神色复杂的开口道:“这几日城外大军每日投石车轰炸,我军士气已经跌落谷底,若是不出所料,明日那泰山君便会动真格的了,届时想走也走不掉了。”
孙琪此言,算是火上浇油,李天锡心头一阵沉重,半晌之后,长叹一口气道:“大王,不是李天锡不忠,实在是守不住昭德城,与其城破人亡,不如留的有用之身,再与朝廷效力。”
见说李天锡此言,孙琪与冷宁对视一眼,皆是嘴角上扬,此时便听得李天锡继续道:“此时二位兄弟莫要惊动大军,只回去收拢麾下精锐心腹,另外将此事小心告知于杨春兄弟,咱们今夜三更撤出昭德城。”
“金鼎、黄钺两位兄弟不知会一声么?”孙琪闻言,神色复杂的问道。
“金鼎、黄钺,呵~这二人怕是已经有了异心了。”李天锡冷哼一声,不屑道:“这三日那二人四处邀买人心,城头一次也没上过,若不出我所料,明日城外大军攻城,这二人必定会开城投降;今夜若知会他们,怕是谁也走不了了。”
李天锡话音方落,便听得府衙之外一阵喊杀声,火光四起,三人皆是面色一变,各自捉起身边兵器,快步往府衙外而去。
此时的府衙外,金鼎与黄钺二人端坐在高头大马上,身后跟着一千士卒,看着李天锡、孙琪、冷宁三人出来,金鼎从马背上扔下一颗人头,高声道:“枢密大人深夜议事,为何独独撇下我兄弟二人?”
那人头滚到台阶边上,接着火光,李天锡看清了长相,正是杨春的人头,顿时额间青筋暴起,牙呲欲裂,沉声喝道:“金鼎、黄钺,你二人是要造反么?”
第二百七十四章:围杀
“造反?枢密大人说笑了,咱们如今不就是在造反么?田虎能造大宋朝廷的反,难道咱们就不能造他的反?”金鼎坐在高头大马上,神色桀骜的说道。
“哥哥还与这厮们说甚么,他三人议事,却将咱们排挤在外,分明是不将咱们当做自己人,咱们也无需跟他们客气,今夜擒下这厮们,明日开城投降,也好纳个投名状。”一旁的黄钺扬起手中浑铁点钢枪,一脸不耐烦的说道。
李天锡此时的脸色阴沉的快要挤出水来,望着一旁的孙琪与冷宁道:“擒贼先擒王,为今之计,只得并力厮杀,擒住金鼎、黄钺二贼,方可全身而退。”
孙琪、冷宁二人闻言,也是点了点头,李天锡扬起手中长刀,怒喝一声:“背主反贼,纳命来!”
随着李天锡的动作,孙琪、冷宁二人也不落后,齐齐扬起手中兵刃,直扑金鼎、黄钺二人。
没想到金鼎、黄钺早有防备,手中泼风刀与点钢枪一荡,猛地挡住攻势,勒转马头,闪入人群之中。
孙琪、冷宁二人倒是不惧,但李天锡的武艺二人是知晓的,纵是前几日受了伤,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胜券在握,二人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待退到外围之后,金鼎眼中厉色大盛,沉声道:“杀!生擒李天锡者,赏金千两!生擒孙琪、冷宁者,赏金五百两。”
李天锡长刀砍翻面前的叛军,与孙琪、冷宁相互背靠,呈鼎足之势,一边杀退冲上来的叛军,一边往城门方向移动,那里驻扎着李天锡与孙琪的嫡系部队。
望着人群中的金鼎、黄钺二人,李天锡牙呲欲裂,显然是低估了这二人的谨慎程度。
没想到自己过往最看不起之人,如今却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都说强将手下无弱兵,金鼎、黄钺二人固然称不上猛将骁将,但手下却有不少武艺不弱的人才,这一千士卒,皆是二人昔日在封龙山的嫡系部队。
此时的金鼎与黄钺也是面色阴沉,本以为雷霆之下,李天锡、孙琪、冷宁三人必然血溅五步,却没想到负隅顽抗的三人尚有自保之力,更是反杀了不少麾下士卒,一地尸体躺在血泊之中,府衙前的大街上,淌出一道血路。
孙琪、冷宁二人自身武艺不俗,不断的收割着叛军的性命,李天锡更是展现了自己万夫莫当的武艺,长刀之下俱是亡魂,三人一边杀敌,一边往城门方向挪去。
“这厮竟如此难敌?”金鼎怒骂一声,不断的叫喊着麾下士卒围上前去。
随着身边围拢的叛军越来越多,李天锡如同一头受伤的暴怒雄狮,肩头猛地撞向身边叛军的胸口,虽有甲胄护身,但是被撞叛军还是仰天喷出一口鲜血,向后倒飞而去,如同多米诺排骨一般,接连倒下十数名士兵。
长刀挥舞如风,李天锡双目通红,满脸嗜血,脚步不停,挥手砍翻拦路的叛军,势不可挡。
孙琪与冷宁紧随其后,一左一右趁乱袭杀,二人虽力不如李天锡勇猛,却也是惯战之将,凌厉杀招频频而出,几颗头颅冲天而起,血泉溅洒一地。
李天锡,猛地向前一踏,昂首环视道:“能与二位兄弟并肩厮杀,今夜便是死在此处,李天锡也值了。”
“枢密休说这话,孙琪不是怕死之徒,今夜与枢密、冷宁兄弟一道同生共死。”孙琪此时也是杀的双眼通红,一脸的嗜血道。
冷宁也不含糊,言简意赅:“同生共死!”
被三人气势所震慑,四周的叛军不禁倒退一步,就连金鼎、黄钺胯下战马,也惊得嘶鸣一声,金鼎慌忙之中稳住坐骑,抓紧缰绳后再望重围中的三人,双眼喷火。
眼见着三人已经杀出了府衙的范围,若再耽搁下去,叫李天锡与孙琪的心腹赶来,今夜便休矣。
正如金鼎心中担心的那般,这时街道的尽头忽的响起一阵喊杀声,数千士卒举着火把,朝着战场出而来。
“杀!杀!杀!不用留活口。”金鼎与黄钺不住的朝着身边的麾下士卒吼道,此时也顾不得生擒三人,只想尽快了解了三人的性命。
见得援军赶来,李天锡一脸的喜色,朝着身旁的冷宁与孙琪放声道:“天不绝我,援兵到了,二位兄弟再坚持片刻。”
冷宁与孙琪闻言,也是神色一震,发疯似的朝着身边的叛军砍杀;三人发疯,四周的叛军也发了疯。
今夜跟随金鼎、黄钺围杀伪晋枢密使与两员将领,已是犯了杀头之罪,若叫三人活下去,四周叛军有一算一,都难逃一死。
一时间叛军如潮水般用来,李天锡、孙琪、冷宁三人压力倍增,三人已经全身染血,身上都有多处伤口,好在并未伤及要害,但血染遍体,总有气力殆尽之时。
金鼎看出了这点,猛地朝着身旁喊道:“弓箭手,射杀!”
弓弦拉满的声音响起,片刻之后,一道道破空声响起,数十支箭矢朝着战场中央的三人射杀而来。
“噌!”
李天锡肩头中箭,险些栽倒,孙琪与冷宁神色一变,眼疾手快的提起身前的叛军尸体挡住箭雨。
最强大的战力受损,眼见援军越来越近,但咫尺之地已是海角天涯,孙琪眼神闪过一丝决绝,扬起手中朴刀,猛地越过李天锡与孙琪,状若疯魔的朝着前方的叛军砍杀。
前方的叛军叫孙琪不要命的砍杀所震慑,一时间竟露出一道空隙来,孙琪转过头,朝着冷宁厉声吼道:“带枢密走!”
冷宁神色复杂的望着孙琪,心下重重的叹了口气,快速的朝那空隙中杀去,四周的叛军此时反应过来,蜂拥而至。
孙琪杀入人群,以伤换命,掩护着李天锡与冷宁撤退,不过片刻时间,便淹没在人群中。
但这片刻的时间,也叫李天锡与冷宁终于逃出升天,与援军汇合一处,望着被乱刀分尸的孙琪,李天锡双目血红,望着前方的金鼎、黄钺,声嘶力竭的喝道:“金鼎、黄钺贼子,某誓杀你二人!”
两军对垒,剑拔弩张,冷宁叹了口气,朝着一旁的李天锡道:“枢密,此时不是报仇的时候,城中将士叫城外大军吓破了胆,此时两不相帮,靠咱们此事手中的人马,奈何不得金鼎、黄钺二贼,还是先撤出昭德城吧。”
听得此言,李天锡顿时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沉下心来,一脸愧疚的朝着被乱刀分尸的孙琪看了眼,嘶哑着嗓子道:“撤!”
第二百七十五章:献城投降
次日平明,城外大营擂鼓聚将,祝彪矗立在高台山,台下三军将士一脸兴奋,跃跃欲试。
三天的投石车与箭矢打击之后,昭德城中伪晋将士锐气尽失,士气已经跌落谷底。
前三日到了时辰,都是大军直接拔营攻城,今日聚将,必定是要攻城了。
“縻貹、樊瑞、项充、李衮何在?”祝彪朝着台下沉声喝道。
“末将在!”陷阵营四将闻言,俱是出列,縻貹一张黑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光,项充、李衮二人也是神色激动,握着手中兵刃跃跃欲试;樊瑞倒是一脸平静,保持着应有的冷静。
“投石车打击之后,令陷阵营为先锋攻城。”
“末将领命!”縻貹、樊瑞、项充、李衮敌人听令后,抱拳大喝一声,满脸兴奋回到了队列当中。
“其余诸将听令!”
“末将在!”一时间诸将齐齐出列,一脸的兴奋模样大喝道,祝彪在看到诸将一脸兴奋的模样后,只是淡漠的点点头。
“令林冲、秦明、花荣、石宝率领本部骑兵,封锁昭德城四门,其余诸将配合陷阵营攻城。”
“末将领命!”
“杀!杀!杀!”
随着诸将退回队伍中,数万大军起身高呼,声震云霄,气冲霄汉。
轰隆隆的声音不断响起,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庞大的投石车缓缓推动,朝着昭德城径直而去。
当大军赶至昭德城下时,原本兴致勃勃的众将俱是面面相觑,只见此时的昭德城大开城门,城头竖起了降旗。
中军之中,祝彪与萧嘉穗对视一眼,喝令大军停步。
此时祝彪脑海中浮现起关于原本轨迹中昭德城之事,壶关陷落,伪晋朝堂之上,田虎派了国师乔道清前往昭德府阻拦宋江,一番争斗后乔道清兵败投诚,当大军赶到昭德城时,所见的便是此时这般景象。
正如祝彪所想的一般,昭德城门处,守城偏将金鼎、黄钺,领着城中七八千伪晋士卒,俱是步行出城。
金鼎与黄钺各执一条长竿,竿首上悬挂着两颗首级,正是昨夜战死的孙琪、杨春二人;出到阵前,金鼎与黄钺俱是俯首跪地,便听得金鼎高声呼喊道:
“金鼎、黄钺抗拒天兵,罪该万死;如今迷途知返,情愿开城献降,伪晋枢密李天锡,副将孙琪、杨春、冷宁冥顽不明,今与城中军民一道斩杀孙琪、杨春二贼,李天锡、冷宁出逃,吾等诚心归降,乞泰山君天恩降罪。”
金鼎声如洪钟,话声回荡在昭德城下,攻城大军最前方陷阵营战阵中,縻貹一张黑脸上变化莫测,嘴角抽搐,忿恨道:“这厮们也太不经事了,爷爷还没开打,就要献城投降,田虎那厮招的都是些甚鸟玩意儿。”
“就是,爷爷们守着投石车三五日,看着义从营每日绕城射得欢,早就心痒难耐,就等今日攻城,叫手中兵器发个利市,这俩鸟玩意儿也忒扫兴了。”项充与李衮杵着大盾,也是一脸的不悦。
樊瑞转头瞪了项充、李衮一眼,对着縻貹道:“哥哥且按捺住心中不忿,能兵不血刃拿下昭德城,对于咱们却是最好的,咱们陷阵营与其他诸营的兄弟都是娘生爹养,死一个少一个,公子与萧军师自有安排,如今不过一个昭德城,大战还在后头。”
縻貹见说此言,神色虽是缓和,但有些受不了樊瑞说教,瓮声瓮气道:“得得得,你说的有道理,俺们三个听你的便是。”
中军之中,祝彪远远的望着跪伏在地的金鼎与黄钺二人,嗤笑一声,转头朝着萧嘉穗道:“军师安排吧。”
祝彪不似原本轨迹中的宋江一般,见得金鼎、黄钺二人开城投降,便一脸屁颠的兴奋,直将金鼎、黄钺奉为上宾,与降服乔道清的公孙胜一道表为头功。
对于金鼎、黄钺二人,祝彪时极为不耻的,这二人过往盘踞河北封龙山,仗着麾下养着千余骑兵,没少祸乱百姓与过往商队。
若这二人据城死守,祝彪或许还高看二人一眼,但如此时一般,斩杀同袍开城投降的做法,虽是于大军有利,但祝彪却是不耻的。
萧嘉穗看出了祝彪的想法,点了点头,纵马出阵,赶到金鼎与黄钺跟前,淡淡的扫了地上的首级一眼,下马扶起二人,道:“将军二人开城献降,保全生灵,此乃仁义之举。”
金鼎、黄钺二人看着眼前的中年文士,眉头微蹙,心中有些不瞒,这泰山君也太过轻慢自己二人,竟然不亲自前来纳降,反教一籍籍无名之辈前来。
只眼下形势比人强,二人也不敢造次,当下拱手道:“某等不能速来归顺,罪不可逭,反蒙先生厚礼,真是铭心刻骨,誓死图报。”
萧嘉穗戏谑一笑,方才眼前二人神色间的变化俱是看在眼里,只觉得自家公子看人还真是准,这二人如今成了砧板上的鱼肉,竟然还挑肥拣瘦,还真是狗肉上不了正席。
对着金鼎与黄钺二人点了点头,萧嘉穗越过二人,朝着其身后的伪晋士卒放声道:“田虎本为沁源县粗野猎户,妄动欲念,裹挟百姓,诸位从贼前大多都是良家,纵是过往有些过错,也算情有可原;今日朝廷大军到此,我家主帅泰山君的名声诸位兄弟也当听说过;此时放下武器,过往是非一笔揭过,诸位重获良身。”
七八千伪晋士卒听得萧嘉穗言语,顿时陷入一片嘈杂,半晌的议论过后,一阵阵兵器甲胄坠地的声音响彻昭德城下,数千人齐齐卸甲。
萧嘉穗微微一笑,朝着本阵中招了招手,林冲与花荣率领着麾下骑兵出阵,收拢降兵。
“二位将军随我一道前去拜见主帅吧。”萧嘉穗转过身,对着金鼎、黄钺二人道。
金鼎与黄钺面面相觑,方才觉得自己被轻慢,此时真要拜见时,却觉得心头一阵打鼓;昔日李天锡的言语浮现在脑海中,二人知晓自己过往做过的事情,投降也是无奈之举,只希望那泰山君能够网开一面,不计较自己二人曾经做过的事情。
三人赶至中军,祝彪从战车上站起身来,朝着萧嘉穗拱了拱手,客气笑道:“军师辛苦了!”
军师?金鼎、黄钺二人身形一震,却是未想到方才这人竟是泰山君的军师,军师的身份可不低,范权与房学度未做伪晋宰相前,便是田虎的军师。
“不过举手之劳罢了。”萧嘉穗自然知晓自家公子是在给自己讨回面子,言语敲打金鼎、黄钺二人,只萧嘉穗却不在意,面子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挣的;金鼎、黄钺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两个人,他们的态度没必要在意。
“罪将金鼎、黄钺,拜见泰山君!”此时身处大军之中,金鼎与黄钺没有半点倨傲,朝着祝彪推金山、倒玉柱的拜道。
祝彪点了点头,淡淡道:“二位将军起来吧,咱们今日虽是初见,但二位的名头我早便听闻,河北封龙山,骑兵绕山间,百姓月月需供奉,商人留下买路钱,却是好大的名头。”
金鼎、黄钺闻言,身形猛的一颤,慌忙伏地。
“过去之事便叫它过去吧,既然如今二位愿意归顺朝廷,希望二位便从此一心一意,待得剿灭田虎回朝,自然有二位的功劳。”
祝彪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三言两语间,之间金鼎与黄钺说得后背发凉,如果说田虎是一头狂妄的大虫,此时二人眼中的祝彪,便是那囊括了所有狼熊虎豹的幽暗深林,叫人看不清,更不敢看。
第二百七十六章:张榜安民
数万大军进驻昭德城,处处残垣断壁,街道上还能看到明显的血迹,望着空荡荡的昭德城街头巷尾,祝彪眉宇间闪过一丝厉色。
“昭德城乃是昭德府州治所在,城中百姓数万,此时这城内竟然是看不到一个人影,可见田虎麾下将昭德城的百姓祸害到什么程度了,如今城中百姓怕也将咱们当做田虎之流了。”萧嘉穗纵马在祝彪身旁,见到城中景象,也是叹了口气。
“匪过如梳,兵过如蓖,官过如剃,这大宋朝何当该忘!”
祝彪低声在萧嘉穗耳边怒骂了一句,继而道:“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张榜安民。”
萧嘉穗闻言点了点头,祝彪勒令诸将约束手下士卒,若敢叨扰百姓,军法从事。
快马入了帅府,祝彪命焦挺寻来笔墨纸砚,略作思索,洋洋洒洒的写下一片布告。
祝彪朝着一旁的焦挺道:“将这份告示叫人抄录百张,张贴在城中各处,同时叫裴宣兄弟与你一道,敲锣打鼓,昭告全城。”
见说此言,焦挺一张无须无毛的脸上露出难看的神色,苦笑道:“公子,张榜俺能干,敲锣打鼓俺也能干,但你叫我念字昭告全城,这不是为难我吗?”
“叫你平日里多跟着冈上的先生识文断字,你觉得无趣,如今晓得为难了。”祝彪笑骂一句,接着道:“裴宣兄弟念一句,你就跟着念一句,把你最大的嗓门拿出来,务必叫全城的百姓都知晓。”
“如此甚好,公子放心,俺定办好差事。”焦挺摸了摸后脑勺,憨笑一声,退出了帅府寻裴宣而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昭德城中各处,俱是张贴了安民告示,裴宣与焦挺领着一队军士,敲锣打鼓,念着布告上的文章。
“田虎叛逆,法在必诛;其余胁从,情有可原;守城将士如今反邪归正,改过自新,定行保奏朝廷,赦罪录用;城中军民,俱系良家赤子,今日昭德府重归正道,百姓皆可安心营生;征剿大军主帅泰山君祝彪,念及田虎作乱,百姓遭殃,自午时起,在府衙前开仓放粮,各家百姓皆可前往府衙,领取米粮,特此告知。”
焦挺破锣般的高亢嗓音传遍昭德府,城中百姓自然早便听到了,其实昨夜还在睡梦中的城中百姓,早已被金鼎、黄钺与李天锡之间的厮杀声所惊醒,因此家家户户都赶紧把门窗堵死,男女老少皆手持棍棒,生怕有乱兵闯入。
自从田虎祸乱河东以来,百姓深受其苦,田虎麾下最初的士卒皆是绿林强人喽啰,抢夺百姓财物自然是毫不手软。
如此数月时间盘剥下来,一部分百姓反从了贼,剩下的只得战战兢兢过活。
但是令城中百姓感到奇怪的是,战战兢兢地守了一夜,城中却没有一户人家招了兵灾,反而到了后半夜,城中突然安静了下来,竟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难道昨夜的喊杀声只是幻觉?
到了此时,透过门窗间的缝隙,百姓发现城中巡逻的士兵不再是田虎麾下的贼兵,而是一队队穿着大宋军队制式铠甲的士卒。
难道田虎被打败了?
虽然满腹疑问,但却没有一户人家敢开门到街上探个究竟,以至于亦是日上中天,整个昭德城内却静谧异常,诡异之极。
裴宣见到这一幕,长叹了一口气,寻了一高处站着,朝着沿街闭户的百姓喊道:“诸位昭德城的父老乡亲,我们不是贼人,乃是朝廷征剿田虎的部队;我家主帅乃是山东泰山君祝彪,他的名头想必你们都听说过,如今田虎已叫我大军清剿,逃的逃,降的降,以后再也不会为祸大家了;泰山君在午时开仓放粮,诸位父老乡亲,都可以前往领取。”
裴宣话音落下,街面上依旧是一片寂静,约莫盏茶过后,吱呀一声,只见一户人家的门打开了一个缝隙,慢慢的从门中伸出一个脑袋,见街上并没什么异常后,小心翼翼的从门中走出,又在街上慢慢踱了几步后,见仍未有什么事发生,这才兴奋的四处招手,示意大家可以出门。
看着街上渐渐多起来的人群,裴宣长出了一口气,若自己连如此小事都办不好,那真是辜负了公子对自己的一片信任。
“孔目哥哥,咱这是完成任务了?”焦挺摸了摸后脑勺,朝着一旁的裴宣道。
裴宣微微一笑,继而道:“继续喊,将满城的百姓都喊出来,才算是完成了公子交代的任务。”
随着焦挺的一声声呐喊,同时百姓们走上街头,也看到了城中各处贴满的告知,瞬息之间,整个昭德城陷入了疯狂,一夜过后,压在百姓头顶的大山没了,昭德城重新回归正道,更有仁义无双的泰山君开仓放粮,百姓们奔相告知,返回家中,拿着米袋箩筐,络绎不绝的朝着府衙的方向赶去。
昭德城粮库所在,祝彪此时满脸阴沉的站在粮库中,望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粮食,面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同行的祝虎是个粗人,不同自家兄弟为何得了这般多粮食,反而一脸的不高兴;年少的杨再兴也不明白自己师傅是怎么了。
唯一能理解祝彪此时心情的,只有一旁的萧嘉穗了,这粮库中足足近百粮囤,足够昭德城近十万军民,吃上大半年。
百姓们吃不饱穿不暖,但府衙的粮库中竟然粮食堆积如山,这不仅仅是田虎麾下贼兵的问题,第更是过往昭德府的大宋官员盘剥百姓的杰作。
祝彪转头看向祝虎,沉声道:“二哥,你去叫蒋敬兄弟过来,另外调一千军士进府衙,告诉蒋敬留下大军两月口粮,其他的全部给我运出去,分给城中百姓。”
祝虎也不多言,自小习惯了听从祝彪言语,转身离开了粮库,不多时便领着蒋敬与大队军士前来。
吩咐蒋敬核算库中存粮,祝彪便转身离去,看着这些粮食,他便感觉自己看见了那些脑满肥肠的贪官污吏,恨不得将其斩尽杀绝。
这些粮食屯在此处,只会在数年之后,白白便宜了女真人,这是无论如何祝彪都不能接受的。
第二百七十七章:开仓放粮
在君主帝王制的古代,一般开仓放粮,那是要等到大灾之年,百姓基本上要饿死的时候,朝廷下了令,州府县官才敢开仓放粮,不然基本上,没有几个地方官敢去动粮仓里面的粮食的。
地方上的蠹虫,宁愿将粮仓里的粮食腐烂鼠咬,或是私下里中饱私囊,也不会开仓放粮;因为这样做的话,即使朝廷没有追究,但是却也要承担相应的后果,没有谁会知道,下一场天灾,会在什么时候!
萧嘉穗看着府衙前人山人海的一幕,眉头紧紧地皱成一团,此事虽然自家公子已经连带着此番壶关与昭德府的战报,一道送往了汴梁,但若被朝中有心之人利用,难免会横生枝节。
只此时萧嘉穗不能劝,也不愿意去劝,便看着这些昭德城的百姓脸上的笑容,实在是难以忍心。
“军师不必忧心,此番征剿田虎,咱们本就不是为了什么战功,我不仅要在昭德城开仓放粮,以后每下一城,我都会开仓放粮,到时候班师回朝,大不了功过相抵便是,但咱们此番的目的便是达到了。”祝彪走到萧嘉穗身后,沉声的说道。
冈上的四位军师,虽都是深谋远虑之人,但也是各有所长,萧嘉穗与朱武长于军事,闻焕章长于内政,许贯忠却是样样皆精通。
若此时闻焕章与许贯忠在此,绝对不会担心此时,反而会大力支持。
开仓放粮,虽然看起来颇为冒昧,甚至会为以后留下把柄;但对于祝彪日后的计划,却是利大于弊的。
乱世之中,人口永远是最重要的决定因素,今日以泰山君的名义开仓放粮,日后整个河东大地的百姓,都将成为独龙岗潜在兵源。
萧嘉穗也不是迂腐之人,自然能听出祝彪话中之意,当下点了点头,也不在开仓放粮的事情上纠结,转而开口道:“如今昭德城已下,昭德府境内,除了靠近威胜的几处县城,其余各地均已落入咱们掌握,下一步公子准备如何?”
“按照原定计划,咱们就在昭德城休养部队,等着田虎大军前来。”祝彪玩味一笑,应道。
......
夕阳的红光,将天空映照得橙红一片,一条条绛色霞彩,从厚重的云雾中透出,将昭德城染上一层金黄。
神算子蒋敬伸了个懒腰,望着眼前空荡荡的府衙门前,收起桌上的账册,正转身进入府衙内,却猛然见得府衙前的街道口,再一次涌来黑压压的百姓。
百姓们都是挽着篮子,手捧面饼馒头,见了征剿大军的士卒就发,嘴里念叨着:“大人们辛苦了,咱们往日里叫田虎贼人祸害怕了,如今幸得天兵到此,替咱们驱除恶贼,这面饼与馒头都是早先领了泰山君的米面现做的,咱们借花献佛,大家将就吃些则个,万勿嫌弃!”
入城时祝彪下了严令,士卒们皆是不敢随便拿百姓的馈赠,此时公子与军师也不再,士卒们只得将眼神望向蒋敬。
百姓见状面面相觑,有性急的人立马纷纷拿起自己篮子中面饼吃了起来,边嚼边道:“大人们这般待我们小民,咱虽箩筐大的字不识得几个,却也晓得知恩图报,岂敢起歹心加害!”
士卒们见状,忙耐心的解释一番,蒋敬此时也是心中感慨,站起身来道:“咱们征剿田虎,乃是替天行道,和百姓亲如一家,自己亲人给的吃食,不接生分了!只也不能白拿,按市价算钱。”
一众百姓见说你望着我,我望着他,都说不出话来。
说实话,这面饼馒头本就是对方发的米面做的,不过是拿出极小的本分回报罢了,不想对方却还要按市价算钱,叫百姓感喟的同时,又是一阵感动。
平头老百姓,大多都是厚道人嘴拙,也不知该怎么表达心中的感激,只好把竹篮中的面饼馒头一个劲儿的往士卒们手上塞,此时有了蒋敬发了话,士卒们也都不推了,接过这熟悉的美食,大口吃着,也不忘掏出碎银铜钱,不由分说的塞进百姓的手中。
昭德城的百姓,遭受田虎荼毒日久,今日开仓放粮得了米面,此时又得了银钱,脸上皆是露出复杂的笑容来,不少人递上水壶,劝着身边的士卒:“大兄弟,慢些吃,喝口水,别噎着了。”
此时的府衙门前,还有一伙子尚未撤走的降兵,送吃食的队伍来到这伙叛军面前,因得早先在城门口卸了甲,百姓们也是把他们当成了征剿大军,一个劲的往他们手上塞着面饼馒头,口中说道:
“大兄弟,来,多吃点,日后跟着泰山君,好好收拾那田虎,替咱们河东的百姓,出口恶气!”
此时虽是春暖花开时节,但依旧黄昏时依旧吹着凉风,可这队降兵脸上全都红似火烤,当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蒋敬望着这伙降兵,上前道:“吃了百姓的面饼,就该为百姓做事,你等都是大好男儿,行差就错不可怕,怕的是没有认错改正的勇气。”
这伙降兵此时实在是没脸伸手,曾经跟着田虎混时,无论在何处,都是挨骂的,从不曾享受到这种待遇,哪知跟征剿大军站在一起,反倒成了食箪浆壶的对象,这才是他们心中最大的坎。
可他们不接,百姓却都不依了,十分热情的表达着自己的心意,终于一阵僵持下,领队的校尉扛不住率先伸了手,手下人渐渐也都红着脸,纷纷接受着百姓的心意。
“干他娘的田虎,老子也是娘生爹养的七尺男儿,凭的就要受千夫所指,百姓唾骂,老子跟着泰山君干到底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老子从今往后便要换个活法!”领队的校尉到底是个有血性的人,此时忍受不了内心的煎熬,扯开胸脯上的衣襟,坐到一边大口啃起面饼来。
这番话,正是说到此时这队降兵的心坎处了,当下众人皆是围到领头校尉身边,一言不发的啃着手中的面饼。
蒋敬见得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也不再逗留,转身进入府衙。
“公子,所有百姓今日俱以前来领取粮食,按照你所言,无论老弱妇孺,皆按人头发放粮食,剩余存粮已叫各营运回驻地。”蒋敬进入后堂,将手中的账册递给祝彪,拱手道。
祝彪点了点头,莞尔一笑道:“蒋敬兄弟辛苦了,账册我就不看了,你办事我放心,先放在你那儿,日后还用的上。”
见说此言,蒋敬隐隐猜到了什么,点了点头,将方才府衙门前的事情与祝彪说了。
祝彪闻言,微微沉吟片刻,道:“士卒们给的前,稍后兄弟与焦挺一道去统计了,还给士卒,没理由叫他们拼命,还要他们花钱。”
蒋敬见说,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转身退出了府衙。
祝彪走出后堂,站在府衙的院中,抬头望向天际日落西山的残阳,喃喃道:“赵官家,这便是民心呐!”
第二百七十八章:昭德城烽烟再起
汾阳宫中,田虎升殿,文武两班分列左右。
田虎望着殿内的一众文武,心情烦躁,面色阴沉如水,沉声开口道:“枢密院副使李天锡,上党守将冷宁何在?”
满朝文武都是噤若寒蝉,田虎强压住心中的不满,把目光投向朝臣前列的房学度身上,兴师问罪的语气中,毫不掩饰其中的杀伐之意。
房学度叹了口气,避无可避,李天锡虽然是范权保举的,但谁都知道其与自己关系最好,出列奏报:“李枢密昨日入城后,旧伤复发,便一病不起,上党守将冷宁已经被下了大牢。”
“病了?他这病病得可真巧啊!”田虎显然不准备放过李天锡,唇齿间泛着冷意说道。
房学度听出了话中之意,硬着头皮道:“大王,李枢密虽是大败,但也是情有可原,实乃金鼎、黄钺二贼背反,率领大军围困府衙,李枢密也是无回天之力,能带着三千残军逃出昭德已是万幸;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还请大王暂歇雷霆之怒,让其病好后将功折罪。”
见说此言,田虎神色稍缓,冷哼一声:“一军主将,叫两个不中用的手下背刺,他也有脸。”
说完这话,田虎又是一脸怒容,朝着一班文武道:“金鼎、黄钺二贼,枉顾天恩,竟敢背反,不杀此二贼,难消寡人心头之恨;哪位爱卿肯与寡人出力,前往昭德,斩杀二贼,推却宋军?”
朝内文武面面相觑,一时间无人出列,最前方的三大王田彪,出班奏道:“臣弟虽不才,愿带兵前往昭德!替陛下分忧!”
“好!好!好!”田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果然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亲兄弟。
“各州兵马,都由你调遣!寡人只说一句话:要人有人,要粮有粮,要钱给钱!”田虎的黝黑的面庞上,闪过一丝狠辣,沉声道。
“臣弟别事不敢相求,但求陛下恩准臣将李枢密带上,李枢密前番虽遭败仗,但亦是朝中最了解那泰山君路数的,请陛下恩准其将功赎罪,另外请陛下下令,领盖州钮枢密,全全配合臣弟攻打昭德!”
田彪虽是田氏三兄弟年龄最小的,但却是武艺最高,心思最活络之人;对于那泰山君,田彪没有必胜的把握,李天锡与钮文忠的本事他是知道的,有这二人在,一来能多几分胜算,而来战败了也有替罪羊。
田虎当然恩准,当下道:“所奏皆准,寡人在汾阳等着你的好消息。”
......
翌日正午,田彪统领着七万大军,兵出汾阳,同行的还有从病榻上爬起枢密副使李天锡,殿前四威将,猊威将——赵能、貔威将——安士荣、彪威将——褚亨、熊威将——于玉麟;另有十员副将梅玉,秦英,金祯,陆清,毕胜,潘迅,杨芳,冯升,胡迈,陆芳。
为了叫自己兄弟立功,田虎可以说将大半的家底,都交给了田彪。
七万大军快马行军,约莫七八日,昭德城烽火再次点燃,攻守双方换了位置,田彪大军陈兵昭德城外十里处。
府衙之内,祝彪端坐在主位上,抬眼望着诸将,一帮子龙精虎猛的大汉,此时皆是一脸的自信斗志昂扬,似丝毫未见城外的田彪大军放在眼里。
“诸位,如今田彪率领的七万大军陈兵昭德城外,盖州那边宋江也叫陵川的董澄拖住,钮文忠的三万大军也再朝着昭德城前来,诸位可有对策?”
随着祝彪的体温,诸将虽然纷纷一副斗志昂扬的气色,可习惯性的看向了前方的萧嘉穗与朱武两位军师,若是打仗他们无二话,问策却是他们有些懵。
大多数人心中,都是觉得,既然都摆开阵势了,直接开打便是了。
萧嘉穗看着诸将的眼神,眼神却是飘忽到了朱武身上,祝彪也是一笑,跟随着眼神看向朱武。
朱武也不推迟,出列道:“公子,此一时彼一时也,若是那伪晋的援军早来,咱们或许被动;但如今两路大军皆已回军,关胜将军与宣郡马、郝将军又率领后军到了,咱们如今也有七八万人马,纵是那田彪坐拥十万大军,也是不惧;不过打仗不是拼人多,咱们如今坐拥坚城,存粮丰富,没必要与田虎死拼,不如固守坚城,待泄其士气后再定夺。”
这就是朱武,话语间从来不会有应该如何如何,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然后再有祝彪定夺的意思。
朱武前半截句话还听得顺耳,后半截话却是叫诸将纷纷怒气冲天,縻貹直接不服气道:“朱军师,你这也太长他人志气,灭咱么你自己人的威风了,咱们不出战,那厮还以为咱们怕了他。”
“对,末将请战!”
一时间武将纷纷叫嚷着请战,只有杜壆、卢俊义、关胜、林冲、杨志、郝思文等几员大将一副沉思的模样。
这时萧嘉穗看着诸将一副出战的模样后,却是不能叫朱武一人面对,站出来道:“公子,萧某以为朱军师言之有理。”
接着杜壆与卢俊义纷纷出列,沉声道:“末将也觉得朱军师言之有理,田彪小儿弹指可灭,但若能更好的减少士卒的牺牲,却不是更好。”
四位场间最具威望的人物都是同样言语,诸将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将眼神纷纷投向主位上的自家公子。
感受到众人的眼神,祝彪浅浅一笑,眼神望向新到的关胜,开口道:“关将军意下如何?”
被点名的关胜眉头一挑,实在是不想出这个风头,今日昭德城这几日来,关胜能明显的感觉到独龙冈的兵马,对自己麾下的朝廷禁军的排挤与反感。
同样的自己麾下这帮子在汴梁当差的兵大爷,也是一副天然的优越感,看不起地方上的军队。
连带着眼前这位泰山君麾下将领,看自己与郝思文、宣赞两位兄弟,也是一副外人的眼神。
“末将与麾下大军,皆听主帅吩咐。”关胜打了个擦边球,出列拱手道。
此言落下,场间诸将,除了郝思文、宣赞以外,大多数人皆是一脸的鄙夷,说了等于没说,老子们不知道皆听公子吩咐么!
祝彪莞尔一笑,也不多言,站起身来喝道:“杜壆听令!”
“末将在!”
诸将之首的杜壆在听到祝彪一声大喝后,抱拳出列,一袭的熟铜甲,虎躯凛凛,不怒自威。
“明日领兵三千,孙安、林冲、郝思文一同前去田彪军营前挑战。“
第二百七十九章:李天锡再战屠龙手
昭德城外,延绵的营寨充斥着肃杀之气,一眼望不到边际,营寨森森,旌旗遮天蔽日,给人一股沉闷的压抑之感。
二月末的春风依旧带着丝丝寒意,昭德城头的旌旗被吹的猎猎作响,就在这时,沉重的城门发出一阵磨牙声,缓缓而开。
黑色的洪流汹涌而出,杜壆亲率三千骑兵出城,孙安、林冲、郝思文、单廷珪紧随其后,远处那座仿佛连接着天际的大营,在此时也是响起了一阵震天的擂鼓声。
伪晋中军大帐内,一名斥候单膝跪地,沉声道:“启禀三大王,祝彪麾下大将杜壆,率领三千兵马正在营外挑战。”
主位上的田彪听后,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双眸环视一眼帐内诸将,大笑一声:“咱们还未攻城,这厮们就忍不住了,还真是狂的没边了;不过也无妨,天要使其亡,必先使其狂,咱们就看看这狗屁泰山君,有甚能耐。”
一时间帐内诸将哄堂大笑,仿佛祝彪已经不足挂齿般,这股气氛更是令守卫在营外的伪晋士卒,心中多了一丝安全感。
唯一有着不同神色的,只有与祝彪交过手的李天锡,田彪的武艺李天锡虽也是敬佩,但行军作战,靠的却不是一夫之勇,再说单凭武艺,那泰山君麾下的大将也是个个声名赫赫,
此时中军帐内济济一堂的战将,与帐外的七万大军,并不能给李天锡带来多少安全感,此时的李天锡只希望过两日盖州的钮枢密到时,能凭借着其与田大王结义兄弟的情分,多少能劝住田彪一二。
“田虎贼子,不过沁源破落猎户,妄动刀兵,倒行逆施,祸乱百姓,实则该杀;贼子田彪,亦不过为虎作伥之辈,数典忘祖,腌臜泼才,有胆出来一战。”
相较于前些日子縻貹的骂战,屠龙手孙安的骂战显得要斯文些,但也斯文的有限。
雷鸣般的叫骂声回荡在大营内,田彪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双眸中闪烁着一股怒火,营外敌将的辱骂也令他升起了一股怒火,皮笑肉不笑的田彪冷笑几声,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田彪并非是无智之人,相反在田氏三兄弟中,是心机最深的一个;当日在抱犊山祝彪的威势田彪领略过,对于这般人物,田彪心中不敢有半点轻视。
但如今跟着田虎走到这一步,田彪也决不允许自己三兄弟多年的努力,成为祝彪的踏脚石。
环顾帐中诸将,田彪沉声道:“贼将狂妄,哪位将军去与我斩杀贼将?”
“三大王,末将请命前去会会那厮。”
猊威将——赵能、貔威将——安士荣立功心切,闻言俱是出列抱拳道。
田彪闻言,也不回话,只继续环视帐内诸将,最后将眼神落在了最前方的李天锡身上。
李天锡见状,叹了口气,自己前方兵败,如今失去了信任,看来这位三大王,是成心的要榨干自己的利用价值,也不知这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田大王的意思。
“三大王,还是末将去吧。”李天锡避无可避,沉声出列道。
“好!有李枢密出阵,必能马到功成。”田彪叫了声好,嘴角微微上扬,站起身来,朗声道:“猊威将——赵能、貔威将——安士荣率领三千骑兵压阵,与李枢密一道出营一战。”
轰隆隆~~~
伪晋大营寨门缓缓打开,一阵马蹄践踏的声音响起,烟尘激荡之下,冲出一群黑压压的士卒。
阵前叫骂的孙安看到伪晋兵马出来后,嘴角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相反李天锡看得孙安以后,却是心中一凛,阵前这人身长九尺,腰大八围,扛着一对镔铁大剑,一身威势比之半月前的黑大汉更胜一筹。
“来将通名!”既然出到阵前,李天锡自然也不会弱了气势,长刀扬起,对着孙安放声道。
“泰山君帐下泾源孙安,你便是半月前叫我家縻貹兄弟打得吐血的李天锡?”孙安扛着镔铁大剑,玩味笑道。
“丑汉,休得猖狂!”听得此言,李天锡顿时觉得面皮发烫,半月前之事,乃是李天锡一生之耻,愤怒之下李天锡再也忍不住了,长刀一磕马臀,战马吃痛之下疾驰的冲入了军阵。
“来得好!”
在看到李天锡出阵后,孙安兴奋的大叫一声好,一对水蛇般的手臂,挥舞着镔铁大剑,策马直接冲入战场。
咚咚咚~~~
两军阵前战鼓擂动,两匹雄壮的战马奔驰在阵中,溅起一阵尘土,二人脸上皆露出一股狰狞的凶色。
转瞬间,两马交错,长刀与镔铁大剑兵器碰撞之下,溅起阵阵火花,李天锡脸皮有些发红,掌心传来一阵酸麻之感。
“好一个猛汉!”
战马上的孙安却是露出了一股狰狞的兴奋笑容,冈上虽然多有猛人,但兄弟之间放对相斗,都是点到即止,今日难得遇到一个趁手的对手,自然是一脸的兴奋。
李天锡心中沉重,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重蹈半月前的覆辙,此时心下也完全放开了,将一身的武艺发挥到了极致,手中的大刀不断挥舞。
孙安自然也不甘示弱,两柄镔铁大剑在手中状若疯魔般不断挥舞,在两军士卒眼中,这幅狰狞疯狂的模样却是胜了一筹。
二将死战之下,李天锡只感觉双臂一阵酸麻,双目死死盯着眼前的恶汉,这人的武艺比之前日的縻貹还要难缠,打法虽然是一样的大开大合,但比之縻貹却是更要稳重,无丝毫破绽可寻,但一股不服输的忿恨心理作用下,李天锡咬着牙,硬碰硬的干了起来。
两军阵前,双方的将士不断的嘶吼助威,战阵中央的李天锡与与孙安,已经激战到了白热化。
鼓声震动如雷,李天锡与孙安激战正酣,兵器不断碰撞的声响回荡在阵前。
两柄狰狞的镔铁大剑,不断抡着硬砸,李天锡愤怒的挥舞手中的大刀,借助兵器长的优势,不断的抢攻。
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滑落,鼻孔中喘着粗气,李天锡愤怒之下,心中却是愈发的沉重。
“这泰山君麾下的战将怎地都是如此了得,如今那杜壆、卢俊义、林冲、鲁智深等江湖驰名的英雄尚未出手,半月前一个不知名的黑大汉,如今又出来一个孙安,都是这般难缠。”
第二百八十章:豹子头力敌双将
剑是一种技巧繁多的兵器,哪怕是大剑也有诸般技巧,而又是两柄,轮番攻击下,只要李天锡发挥出长刀的优势攻过来,孙安哪怕多消耗下气力,也会暗自用双剑卡出对方的兵器。
每每这般情况出现下,李天锡都是脸色的焦急,迅速双手攥住长刀,赶紧收回兵器,对于眼前这个大汉恐怖的臂力,李天锡深有体会。
眼前这大汉简直就是力大无穷,不仅仅是武艺,就连马术也是惊人,端坐马背竟然稳如泰山。
眼前的孙安却丝毫不给对方考虑的机会,沉重的镔铁大剑铺天盖地的而来,孙安狰狞的脸颊上,闪烁着兴奋红光,二人仅仅激战不过三十余合,李天锡心中却充满了焦急。
可今日这大汉比之半月前的縻貹更加难缠,怪力惊人,大剑之下杀机弥漫,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时间。
远处观战的猊威将——赵能与貔威将——安士荣,看到仅仅三十余合,李天锡便处于下风,脸上充满了震惊之色。
虽然不屑于李天锡前番大败,但此人的武艺他们却是深知,在伪晋朝堂也是屈指可数的,不想今日竟是遇着了这般对手。
赵能与安士荣哪里知道,孙安的武艺,便是在整个水浒世界,也是足以位列前茅的,除了卢俊义、杜壆、史文恭寥寥数人,谁也不敢说能力敌。
眼见着李天锡陷入险境,纵是再看不惯李天锡,赵能与安士荣也不敢拿朝廷枢密副使的性命开玩笑,二将对视一眼,策马出阵。
两匹战马八蹄奔飞,烟尘滚滚,赵能手执浑铁点钢枪,安士荣横着钢叉,愤怒的大吼一声。
“恶汉,休伤我家枢密!”
眼看着伪晋阵中二将出战后,在杜壆的点头示意下,林冲直接一拍战马,瞬间出战。
丈八长枪枪尖拖地,战马奔驰下,在大地上犁出一道深深的痕迹,林冲暴喝一声:
“贼将休得逞凶,安敢以多欺少!”
随着两军阵前再次冲入三员战将后,擂鼓声轰然作响,双方将士们纷纷扯着粗红色的脖子,高昂的激喊。
战马奔驰,来将豹头环眼、燕额虎须,威风凛凛的模样冲入到了两军将士视线中。
伪晋营寨门前,田彪看到敌军冲出一员战将后,不由的惊呼一声:“豹子头林冲!”
人的名树的影,林冲如今虽然沉沦,但昔日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的声誉,在绿林中还是威名赫赫的。
战马交错的瞬间,林冲猛然双目爆睁,一股凶戾的目光闪现,手中的丈八长枪如闪电般的刺出。
这一瞬间,赵能内心升起一股胆寒之色,后背的汗毛更是根根竖起,危险!情急之下赵能本能的扬起手中钢枪。
花火四溅,刚猛的力道澎湃发出,林冲怒喝一声,一瞬间长枪瞬间顺着钢枪划过,擦出耀眼的火光。
若不是赵能双手撤得及时,此时攥住钢枪的手指恐怕就保不住了。
战马交错,赵能脸上呈现出一股不正常的红晕,双臂更是颤抖着,抓着钢枪上流淌着一股殷红之色。
安士荣见得此一幕,当下不敢大意,手中钢叉猛地朝着林冲刺出,林冲冷笑一声,长枪一荡,激烈火花从两人兵器相交出迸发而出,安士荣一张白脸瞬间变红。
自从上了独龙冈,数年前与张贞娘定下“三不朽”的约定,林冲便一直暗暗咬牙,憋着一口气要正名。
状态全开的林冲根本安士荣的状态,手中的长枪没有丝毫停留,再次回转借着对方兵器传来的这股力道,再次刺了过去。
安士荣心神一震,来不及去管双手的虎口裂开,猛地将手中钢叉递出,安士荣完全一副硬碰硬的打法,更是令林冲热血沸腾,转瞬间第二枪已经再次冲来。
巨大的金属交鸣声回荡在战场上,安士荣直感觉头皮发麻,汗毛倒立,嘴角溢出了丝丝殷红的血迹。
猛然间劲风再次袭来,安士荣一双瞳孔收缩,惊恐的望着眼前不断变大的枪尖,越来越近了,可他双臂酸麻之下已经一时间无法提力。
就在这时,另外一道枪影陡然出现在他瞳孔中,铛的一声,火花四溅,一股强劲的气流,刺得安士荣脸颊生疼。
可此时安士荣却根本顾不上这些,反而瞳孔中升起一股劫后余生的神色,一旁的赵能憋的一脸通红,脸上布满了震惊之色,双手更是一阵酸麻。
第三枪终于接住了,借着这一个喘息间的空当,安士荣猛然提起一口气,双臂猛然一发力,钢叉直接朝着林冲刺去。
此时林冲暴喝一声,如雷鸣般炸响在二人耳中,在赵能震惊的瞳孔下,林冲手中的丈八长枪竟然绞住自己手中长枪,朝着安士荣刺去。
一时间三股兵器交锋,迸发出炽热的火花,赵能与安士荣二人双眸圆睁,一脸震惊的望着眼前林冲。
咚咚咚~~~
双方战鼓声如雷般响彻在战场上空,而战场上的画面却是一边倒的局势,赵能与安士荣一脸通红,吃力的迎战林冲。
反观林冲却是越战越勇,浑身上下气势更加凝实,脸上更是充斥着一股兴奋的神情。
连绵不绝的兵器碰撞声不断回荡两军将士耳中,三人厮杀成一团,战马嘶鸣尘土飞扬,可见这场战斗有多么激烈。
林冲枪法变化多端,无迹可寻,化繁为简的枪法,一时间令赵能与安士荣憋的一脸通红,只能疲与应对,根本无法还击。
转瞬之间,三人已经战了三十回合,赵能与安士荣兵器杆上,那如鱼鳞般的花纹上,此时布满了血迹,清晰可见那一层层血肉模糊的肉皮。
而林冲却是越打越兴奋般,胯下战马嘶鸣,林冲瞧准一个空当,猛地暴喝一声,长枪递出,赵能绝望的看着眼前的黑点越发放大,电光火石间,赵能只觉得心口一痛。
低头再看时,林冲的长枪已经刺进了自己胸膛,片刻后,赵能眼前一黑,踉跄着跌落下马。
一旁的安士荣眼见着这一幕,顿时肝胆俱裂,瞳孔放大,胸中胆气顿时间倾泻一空,趁着林冲长枪还在赵能胸腔内时,拍马便逃。
“林教头真英雄也!”
另外一处战场的孙安见此一幕,赞叹一句,同样不甘落后,镔铁大剑高举,朝着李天锡当头砸下,李天锡苦叹,手中长刀扬起,硬撼而去。
两匹雄壮的战马交错的瞬间,战马高昂的嘶鸣起来,只见孙安手中双剑猛地招式一变,架住对方的长刀,准备近身搏斗,根本不想令李天锡逃走。
随着二人的角力,两匹雄壮的战马却是吃痛下长嘶连连,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不断响起,李天锡额间青筋暴起,双目赤红,艰难的支撑半晌,兵器擦出了一阵火花后,终于分开了。
在兵器分离的一瞬间,两柄镔铁大剑如狂风暴雨般的袭来,根本不给李天锡丝毫喘息的机会。
李天锡憋屈的举起手中的长刀反击,一张脸早已涨红一片,只能匆忙的深吸一口气,疲于应付。
“鸣金收兵!”
咬牙切齿的声音从田彪嘴角吐出,田彪一脸忿恨的望着昭德城头的那道身影,接着伪晋阵营中传出一阵清脆的鸣金声。
李天锡听得鸣金声,如蒙大赦,猛地荡开眼前的双剑,狼狈的逃回营寨。
第二百八十一章:铁蜻蜓
伪晋营寨中,刚刚返回阵营的李天锡与安士荣,皆是披头散发,铠甲里的内衬被汗水浸透,狼狈不堪。
攥着兵器的双手已是血肉模糊,伪晋诸将见二人这幅狼狈的模样,并没有没有嘲讽,也没有小觑,只有一股深深的感慨。
赵能与安士荣能够成为殿前四威将,自然武艺并非寻常,特别是李天锡的武艺,田虎肆虐河东时,与那些个河东的守将交手,从无败绩。
可结果呢,可那泰山君麾下随便出来个人,压着自己一方最为悍勇的武将打;那豹子头林冲,更是以一敌二,阵杀一将。
伪晋大营中军帅帐,田彪脸色阴沉的仿佛要挤出水来,可当看到下方单膝跪地的李天锡、安士荣二人狼狈喘着粗气的模样后,心中终究还是闪过一丝不忍之色。
“哼!”田彪不满的冷哼一声,猛地一拂袖,下方的李天锡与安士荣二人头埋的更低了。
“三大王,那泰山君名扬天下,麾下虎狼相随,今日那孙安与林冲都不是易于之辈,属下等也是不能力敌,实在怪不着二位将军。”
帐内不乏会察言观色的人精,早就看出了田彪的脸色,根本就没有想惩罚李天锡与安士荣的意思,聪明的直接开口求情。
“愣着干什么,起来吧!下去把你们这灰头土脸的样子好好洗洗,改日统率大军,将今日丢的脸面找回来。”田彪没好气的瞥了帐中二人一眼道。
也不怪田彪气闷,今日一战田彪就没想过能赢,但打个平手的准备还是有的,只不过打击太大了,李天锡败了不说,赵能与安士荣围攻林冲,还叫其阵杀了一个。
安士荣听后神色一震,满脸羞愧的站起身来,点头抱拳,望向求情的同僚回报一个感激的神色。
李天锡却是有些怔怔失神,半月前被縻貹击败,今日又被孙安击败,并且今日败得更加彻底,一直以来自恃勇武的李天锡,只感觉自己自幼以来的向武之心,忽然之间破碎了。
李天锡怅然失神的出了中军大帐,对身后田彪的冷哼之声也如浑然未觉一般,一阵军马入营的嘈杂声入耳,李天锡猛地抬起来,迎面走来一员大将。
身长七尺五六,猿臂狼腰,两眉入鬓,凤眼朝天,淡青面皮,细细有几根髭髯,身着连环锁子甲,提着一柄三尖两刃刀,此人正是田虎麾下第一大将,伪晋枢密使铁蜻蜓——钮文忠。
“天锡兄弟,方才战场上的事情我都听士卒说了,此事实不能怪你,千万别往心里去。”钮文忠拉住李天锡,语重心长的说道。
李天锡闻言,苦叹一口气,道:“钮枢密还是先进大帐吧,三大王等着呢,莫要重蹈李某的覆辙。”
李天锡此时没有心思与钮文忠多说,低着头往自己帐中而去,钮文忠神色复杂的望着李天锡离去的萧瑟背影,心头如堵了块石头一般。
“三大王,这李天锡也太没有规矩了,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走了。”
“就是,吃了两轮败仗了,还敢这般放肆,还以为他是过去的枢密副使么!”
......
钮文忠站在大帐门口,听着帐内的污言秽语,却是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掀开大帐,闯将进去,朝着田彪拱了拱手,转身眼神扫过帐内诸将,沉声喝道:
“一个个的战阵都没上过,却似长舌妇一般,你们若是觉得李枢密吃了败仗丢人,明日你们便上阵与那孙安、林冲斗上一斗,谁若赢了,我这朝廷枢密使的位置便让给他;若是没那个胆量,便把嘴巴闭上,一个个七尺男儿,背后嚼人舌根,也不嫌脸上臊得慌。”
帐中诸将听得钮文忠训斥,心中虽是不瞒,却也是敢怒不敢言,田彪看着这一幕,忽的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钮文忠身前,爽朗笑道:“义兄莫要生气,各位将军不过是发牢骚,嘴上没个把门,消消气。”
钮文忠闻言,点了点头,别人的面子可以不给,但是田彪的面子却是不能不给,当下也不是说这个时候。
“三大王,如今咱们十万大军在手,兵精粮足,反观祝彪一方,那虽占据城池之利,但如今关胜的后军已经进城,汴梁的禁军与地方上的厢兵本就互相不对眼,加之陵川方面的宋江又是逡巡不进,日久必生异端。
钮文忠能被田虎授予伪晋枢密使的职位,自然也是有着真才实学的,此时从当前局势,以及在盖州时和宋江对阵的经验,此时说出的话,却是极为一针见血。
方才脸色难看的田彪听着钮文忠此言,脸色终于好看了些,虽然无亚于望梅止渴,但也不失为一条计策。
......
昭德城内,诸将各自归营,府衙后堂,祝彪与萧嘉穗、朱武三人围案而坐,一道身影闪进来,朝着三人拱手施礼。
“马灵兄弟快坐下说话,方才我还与两位军师说起你。”祝彪一脸笑意的朝着马灵招手道。
马灵也不客气,在桌案前坐下,开口道:“公子,二位军师,钮文忠率领的三万大军,已经进了城外伪晋大营。”
“这个不妨事,意料之中罢了,对于咱们而言,七万兵马与十万兵马并没有什么差别。”祝彪戏谑一笑,没有将此放在心上,转而问道:
“宋江那边怎么回复的?”
“宋江说,请公子尽管放心,十日之后,他部下大军必定会如约赶至昭德城外。”马灵沉声应道。
祝彪点了点头,一旁的朱武微微沉吟,开口道:“公子,那宋江可信么?咱们与他毕竟结过死仇,如果此时背刺咱们,便是祸端啊。”
“背刺?”祝彪戏谑一笑,道:“就算是没有宋江,咱们手中七万大军,也不是不能收拾了城外的田彪,叫他来,也不过是求个保险;此番他若来,也算是给他自己一个机会。”
祝彪此言落下,朱武也是点了点头,与萧嘉穗相视一笑,便听得萧嘉穗开口道:“希望这宋江,不要辜负公子的期望,否则这河东,也就是他这及时雨的葬身之地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大军围城
接下来的几日,田彪也是吸取了教训,无论縻貹、孙安等人如何马阵,都不派与其斗将,只每日令麾下士卒砍伐树木,一副制作攻城器械准备攻城的模样。
此时前番攻打昭德立下战功的义从营,在此展现了其的存在价值,花荣麾下的两千义从营,日夜出没,游弋的伪晋大营四周,甚至深入敌军后方,奇袭伪晋大军的后勤粮道。
来去如风,马背上弯弓搭箭犹如寻常喝水吃饭,当真正见识了祝彪麾下这一只骑兵的厉害,田彪与钮文忠才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骑兵精锐。
义从营游弋于昭德城外,神出鬼没,仿佛没有踪迹般,你根本探查不到这支骑兵会出现在何地,会何时出发。
空有近万骑兵的田彪每日黑着一张脸,万余铁骑仿佛成了摆设般,他们并不是没有反抗过。
麾下五千骑兵同样偷偷的夜晚出没,想要奇袭下昭德城后方,结果突然冲出数千骑兵,领头的正是前日阵前的豹子头林冲与石宝。
同样是骑兵,五千对四千,结果只有一群狼狈的三千余骑兵返回了伪晋大营,自此以后田彪与钮文忠也终于认识到了,精锐骑兵与普通骑兵的差距。
田彪愤怒了,一万骑兵倾巢而出,整个昭德府收捕义从营,但几乎连个影子都没追上,义从营如草原上的狼群般神出鬼没,你追他便跑,当你停下来,义从营又从你想不到的地方出现。
整整三个日夜,神出鬼没的义从营不断袭击,但都是一击就走,哪怕是伪晋骑兵诈败,花荣也,没有丝毫犹豫,都没有丝毫犹豫,一代将种自此露出獠牙。
三日之后,田彪面色铁青,看着一个个脸上充满恐惧,浑身狼狈仿佛逃荒一般回营的骑兵,他失望了。
最后的战报更是令田彪火冒三丈,不如祝彪麾下的这支骑兵,他认了,毕竟伪晋的骑兵才组建没多久。
可让田彪无法接受的是一万大军出营,却连对方一根毛也没有抓到,两日下来,一万骑兵还损失了两千,敌军却是丝毫未损。
容不得田彪不愤怒,可愤怒之后又只能无奈的长叹口气,最后勒令全军不得擅自出战,麾下骑兵全去守护后方粮道。
阳春三月,天气虽然已经转暖,但空气中却是充斥着一股寒意,昭德城外一片萧条肃杀。
经过七八日的僵持,汾阳宫中的田虎,再次从汾阳调了三万大军赶往昭德。
昭德府衙内,各营诸将分立两侧,此时军中诸将也是收敛了神色,毕竟若汾阳的三万大军赶到昭德,那伪晋军队的数量便已经是己方的两倍。
伪晋大军攻城在即!这是很明显的事了。
“公子,田彪大军攻城恐怕就在这两日了!”萧嘉穗与朱武对视一眼,沉声开口道。
萧嘉穗话音方落,便有传令兵进入府衙,朝着祝彪躬身拜道:“启禀主帅,伪晋大军出营了!”
昭德城外传来了一阵嘹亮的号角声,安坐在上首的祝彪缓缓站起身来,环视场中诸将,忽的戏谑一笑,道:“怎的?何时诸位兄弟开始怕田彪那厮了,这要是叫城外的花荣与韩滔二位将军知晓,怕是笑掉大牙了。”
“洒家怕他个鸟,公子,今日就叫洒家打头阵吧,前几日林冲、石宝、孙安三位兄弟都过了瘾,洒家这都快憋疯了。”鲁智深当先站出身来,粗大的嗓门吼得震天响。
“提辖哥哥说的是,公子,打头阵也算武松一个。”武松紧跟着出列。
“二位哥哥都要打头阵,俺也要打头阵,前番攻城咱陷阵营就成了摆设,如今怎么着也得厮杀上一回。”縻貹这黑厮也是见缝插针,半点不落后。
三员战将出声后,堂内其余诸将也是纷纷出言,祝彪莞尔一笑,将眼神放到卞祥与关胜身上,开口道:“攻城战不止一日,今日便叫卞祥兄弟与关胜将军打头阵,也好叫卞祥兄弟会一会他的老朋友。”
卞祥抬起头来,眼神与祝彪对视,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信任,顿时沉声道:“公子放心,卞祥定不负公子所望。”
“关胜领命!”相较于卞祥,关胜的言语更为简洁,只心中也存了心思,要以此战,改变祝彪麾下将领的看法。
“开城迎敌!”祝彪淡漠的神情,仿佛城外伪晋十万大军不足挂齿般,一声令下后,祝彪当先大步朝着门外而去,其余诸将齐声大喝,没有任何人觉的恐惧。
多年时间下来,祝彪在诸将心中,早已种下了无畏的信念,虽也有担忧,但更多的却是一往无前。
咚咚咚~
昭德城外战鼓擂动,黑压压的伪晋士卒如潮水般袭来,一排排巨大的攻城器械摆在最前方,两翼各有三千骑兵护卫,田彪身着一声浮夸的金甲,在一众将领的拥簇下位于中军。
足足小半个时辰,伪晋士卒才算列阵完毕,阵前田彪在精美的金甲装饰下,威严之中又带着些不伦不类。
“祝彪贼子,安敢犯我城池,此时若是退去我必不追究,若不退,哼哼~”
策马走到阵前的田彪冷哼两声,扬起手中的马鞭,一指身后黑压压的大军,大喝道:“若是不退,我麾下十万大军,便将昭德城夷为平地!”
田彪话音落下,顿时其身后黑压压一片的大军兴奋的高昂起来,士气高涨,毕竟双方的兵马数量差距摆在这里,给了伪晋士卒一阵安全感。
昭德城头的祝彪,俯视着城下的田彪,尤其是听到对方所谓的十万大军后,更是放声大笑。
一时间双方将士的目光,皆被祝彪狂妄的大笑吸引了,只见祝彪戏谑一笑。冷喝道:“田彪小儿,我便就在这等着你攻城,吾等视你这十万大军如同草芥!”
这一番藐视的话音落地后,两军一阵哗然,田彪脸色发青,死死盯着祝彪,身后的大军也是哗然。
“田彪小儿,听得我家公子说甚么了吗?咱们视你十万大军如草芥,你等着爷爷,爷爷这就开城来砍你鸟头,拿回来当夜壶用。”縻貹一张黑脸出现在城头上,朝着城下的田彪肆意狂喷。
如雷般的声音回荡在两军将士耳边,听的田彪脸色发黑,额头更是暴起青筋,一双眼眸死死盯着城头上大喊之人,充满了噬人的光芒。
“攻城!”田彪从齿间挤出一句话,拍马回到本阵。
第二百八十三章:关胜的心思
阳春三月,温暖的日头照得昭德城上城下一片金黄,和煦的微风吹拂大地,在一派春光之中,昭德城外大战却是一触即发,城里城外,双方十七万兵马,剑拔弩张。
洪亮的号角声响彻昭德城上空,城下黑压压的伪晋大军开始朝着城头压上,一辆辆攻城云梯推出来,攻城锤包裹着铁皮,显得狰狞异常。
“公子,看来这田彪是动真格了!”昭德城头上,萧嘉穗与朱武一左一右站在祝彪身旁。
“他动真格的,卞祥兄弟与关胜将军也不是泥捏的。”祝彪莞尔一笑道。
萧嘉穗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道:“公子点了卞祥兄弟与关胜将军打头阵,想来是存了别的心思吧。”
祝彪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道:“卞祥兄弟与那钮文忠乃是昔日的结义兄弟,关胜又是知兵稳重之人,若换做鲁提辖、武二哥与縻貹那厮,我还真怕他们杀红了眼,影响接下来的计划。”
昭德城的城门发出一阵阵磨牙的响声,卞祥与关胜统领着三千骑兵与万余步卒浩浩荡荡的出城,排开阵势,卞祥跃马阵前。
“钮文忠出来答话。”卞祥扬起手中的开山大斧,朝着伪晋忠军阵中放声喊道。
那伪晋中军中,听得卞祥指名道姓的熟悉声音,钮文忠心中一沉,转头朝田彪拱手道:“三大王,这人乃是某昔日故交,唤作开山斧卞祥,其勇不在前日的孙安、林冲之下,数年前为曾邀他投靠大王麾下,彼此却有事耽搁了,却不曾想后来竟是投了那泰山君。”
田彪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微微一笑道:“竟还有这等事,既如此,破城时便留这卞祥一命,给其一个机会效忠朝廷;那厮指名点姓叫兄长,兄长前去搭话吧。”
见说此言,钮文忠又是拱了拱手,纵马出阵,望着对面阵营的身影,神色复杂道:“卞祥兄弟,许久未见,可还安好?”
卞祥也是神色复杂,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俺好得很,钮文忠,你本是英雄好汉,为何要效忠那田虎,行烧杀劫掠、祸乱百姓之事?”
二人相交多年,卞祥深知钮文忠是甚样的人,知道这人吃软不吃硬,你说他攻打州县、杀官造反,他定然是浑然不觉;但你说他祸害百姓、烧杀劫掠,定可直刺心窝。
钮文忠此时的反应,也正如卞祥所想,脸上涌起一阵悲凉之色,迅速调整好神态,应道:“长痛不如短痛,日后我家大王得了天下,自会好好善待百姓。”
“如今壶关可在你们手中?昭德城可在你们手中?昭德府可在你们手中?我大军到河东不过半月,尔等便没了一府之地,便是我家公子麾下的十万大军,你们尚且需要全力维持;朝廷各处州府还有百万大军,河东西面等延安府的西军与西夏分出胜负,你们面临的将是什么样的局面?”
卞祥忽的放声大笑,继而道:“田虎那厮能得天下,钮文忠,说这话你自己信么?”
卞祥这话却不是只说给钮文忠一人听得,洪亮的声音传到两军阵中,伪晋士卒闻言,皆是面面相觑,中军阵中的田彪面色一沉,此时也顾不得钮文忠的颜面了,放声道:“钮枢密,和这厮废话什么,大军攻城,踏破昭德之后,再叫他看看咱能不能得天下。”
田彪的话传入耳中,钮文忠心下叹了口气,朝着卞祥拱手,道:“如今咱们各为其主,兄弟无需留手,钮文忠亦不会留手,若昭德城破,我自会保全你的性命。”
“好一个各为其主,也不看看你那主子是个甚么鸟模样,可有半点人君气象,简直糊涂至极。”
卞祥满脸怒容的朝着钮文忠吼道:“你好自为之吧,再见面,我认你,我手中的大斧可不认你!”
双方拍马归阵,田彪身边的传令兵手中旗帜挥舞,伪晋大军开始缓缓朝着昭德城头移动,关胜望着归阵的卞祥,开口道:“卞祥将军且为关某压一压阵,某率骑兵冲杀一回,咱们再回城。”
“公子叫咱们打头阵,没说要回城啊。”卞祥面色一滞,有些不解道。
关胜莞尔一笑,道:“方才卞祥将军与那贼将钮文忠说了这么多,还没想明白主帅的意思么?今日叫咱们二人打头阵,不过是试探敌方虚实,若真要与伪晋大军正面决斗,那派出的就不是咱们两人了,鲁提辖、武都头此时都会在这儿。”
“今日不打,那甚时候打?”卞祥似懂非懂的沉吟道。
关胜面色一正,道:“想来也是快了,卞祥将军没注意么,如今城内不止花荣将军的义从营不在了,前几日出城的林教头与石宝将军,也没回城;如果我猜的没错,陵川的宋先锋应该也在赶来昭德的路上了。”
关胜不愧为原本轨迹中的梁上五虎将之首,关云长的嫡派子孙,此时心中对祝彪的谋划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心中钦佩的同时,也不由的暗叹自家主帅的胃口实在是太大了。
关胜可以百分百肯定自己猜想是对的,甚至那泰山君与萧军师、朱军师谋划的比自己想的还要深,若届时成功了,将一口气吞下伪晋十三万大军,扫平河东将是一马平川了。
伪晋士卒大军压上,关胜也没时间多想,只心中暗叹一句,看来有些事情,今日之后,便要与泰山君说清楚了。
“卞祥兄弟切护住城门,关胜去去就回。”关胜朝着卞祥扯了一嗓子,纵马出阵,身后三千骑兵紧随其后。
三千铁骑如一道黑色洪流,呼啸着朝着最前方推着云梯与攻城车的伪晋士卒杀去,当伪晋士卒慌乱间举起兵器抵挡时,却发现关胜只扬起手中的偃月刀,朝着云梯与攻城车紧要处连接的绳索、木楔砍去,一刀落下,顿时一辆攻城车猛地倾斜,摇摇欲坠。
关胜身后的骑兵也是有样学样,朝着云梯、攻城车砍去,中军阵中的田彪见此一幕,牙呲欲裂,朝着身后的传令兵怒吼道:“传令我部骑兵,给我围杀这支骑兵。”
近万骑兵涌动,关胜见状嘴角微微上扬,猛地掉转马头,三千铁骑在阵前拐了个弯,径直朝着伪晋中军杀去。
昭德城头上,萧嘉穗见着这一幕,朝着祝彪道:“这位关胜将军,却如公子讲的一般,大将之才啊。”
第二百八十四章:关胜的骑战之道
漫天的厮杀中,血水四溅天空忽的下起一阵淅沥沥的小雨,黑压压一片混乱大军中,关胜手执偃月刀,胯下赤兔马,一缕长髯迎风飘荡,恍若自家先祖,汉末关云长附体一般,如入无人之地冲杀。
以关胜为首的三千铁骑,如尖刀般狠狠刺进伪晋敌军腹部,不断的撕裂伤口,身后围剿的近万伪晋骑兵,收不住马势,也是一头撞进了己方阵营中,顿时之间,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血肉残肢在昭德城外挥洒,偃月刀早已染红,关胜回眸一望,身后的三千铁骑此时已有数百淹没在人群中,剩余的两千余骑兵依旧在血淋淋的厮杀着。
“杀!”
关胜率领的三千铁骑,如尖刀般狠狠刺过去,中军帅旗下的田彪看着近在咫尺的这支铁骑,面上露出一抹阴狠的笑容!
“传令,斩杀敌将者官升三级,赏千金!大军后撤一里地,为骑兵腾出空间,今日我必要将这支骑兵斩杀殆尽。”田彪沉声朝着身边的传令兵吼道。
近十万大军缓缓后撤,战场上陡然出现一片真空,田彪诱惑人心的话语传入近万骑兵耳中,一道道血红的眼神杀向前方的骑兵。
面对疯狂的伪晋骑兵,郝思文不断的挥舞着手中长枪,咆哮连连,然而此时战场上的状况,却是令其心中充满了担忧。
“兄长!”
一声大喝传如关胜耳中,回眸一望,映入郝思文眼中的是一道沉稳睿智的眼神。
郝思文心中一正,知晓自家兄长并未有上头,这时的郝思文再无其他想法,不断砍杀冲来的敌军,心中只有一股欲望,那就是护在自家兄长身后。
正所谓将乃兵之胆,身为主将的关胜冲杀在前,令身后的两千余铁骑爆发出了冲天的气势,疯狂的冲杀着。
“三大王,敌军要突围出去了!”
身后的传令兵一脸惊惧的望向田彪,田彪回过头,冷冷的盯着传令兵,杀气腾腾的双眸布满了血丝。
铿~
腰间宝剑猛地出鞘,田彪挥剑而下,鲜血喷涌,一颗人头高高扬起,传令兵掉落在地的头颅上,双眼到死都难以置信。
“今日若叫这支骑兵脱身,我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大哥;大军压上,不惜一切代价,围剿敌军。”
瞬间,田彪身后的近十万大军开始列阵,就在这时,前方的人影被撞飞,关胜孤傲的身影出现在田彪眼前。
偃月刀上鲜血淋漓,雄壮的赤兔马高高扬起的前蹄,轰隆一声,沉重的马蹄落下,伴随着一声长长的战马嘶鸣声。
近万骑兵被凿穿,关胜孤身一人率先冲了出来,身后撕裂的大口,不断涌出洪流般的铁骑。
刚刚冲出军阵,鼻息喘着粗气的关胜浑身血淋淋一片,入目望去,那“田”字大旗映入眼帘。
“杀!”
一声暴喝,关胜带领着身后的骑兵,径直的朝着田彪的中军杀去,望着眼前的身影,田彪忽的感觉心头有些发毛,麾下士卒蜂拥而至,里三层外三层的护住田彪。
只在伪晋十万士卒惊讶的眼神中,冲至大军阵前的关胜猛地勒转马头,贴着伪晋士卒的兵锋前掠过,身后的两千余铁骑也是猛地勒转马头,一道黑色洪流再次朝着身后追赶的伪晋骑兵对撞而去。
近万伪晋骑兵已经冲到了关胜眼前,关胜猛地暴喝一声,手中的偃月刀高高扬起,胯下的赤兔马狠狠的撞了过去。
战马相撞骨断筋裂的声音不断响起,关胜如蛟龙入海般不断肆虐,不远处的田彪亲眼目睹了一骑当百的个人武勇。
在田彪眼中,那黑色的洪流中,他看不清关胜的模样,但那偃月刀不知疲倦的舞动,麾下无数的死士被挑飞在空中。
随着关胜率先冲入近万伪晋骑兵中后,身后的郝思文也率领麾下士卒杀入敌阵,此时伪晋骑兵虽然人数上占着绝对的优势,但此时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前几日叫花荣的义从营折磨的够呛,又将林冲与石宝杀了一遭,今日见得关胜威势,各个喘着粗气,经历了无法想象残酷的厮杀,不管是体力还是士气,已经到了极限。
近万骑兵再次被凿穿,关胜与郝思文率先从了出来,接着便是不断冲出来的铁骑,今日这一帮子往日里在汴梁当差的兵老爷们,叫关胜领着厮杀了几阵,却是激发了心头的血性,此时双目通红,一脸的嗜血。
此时关胜身后跟随骑兵已经不足两千,但经此一役,这两千骑兵都将成为真正的精锐。
关胜不再停留,随着卞祥领着一万步兵架住阵脚,昭德城门应声而开,关胜与两千骑兵打马回城。
卞祥朝着对面阵中的钮文忠意味深长的遥望一眼,领着麾下士卒缓缓退入城内。
一场攻城大战,叫关胜领着三千铁骑肢解得支离破碎,望着阵前的一地尸体,与散乱的攻城车与云梯,田彪只感觉胸中一腔怒火无处释放,死死的抓着战车前的木栏杆,顿时间木屑横飞。
“整顿军队,大军攻城!”田彪冷冷的从牙间挤出一句话。
当关胜再次返回昭德城头时,诸将的眼神却是产生了变化,少了丝冷漠,多了些重视。
“关将军今日阵前风采,真叫人心生敬佩啊!”祝彪看着眼前浑身浴血的关胜,真心实意的感叹道。
关胜闻言,却是不敢有丝毫托大,忙拱手道:“主帅过誉了,关胜不过略逞匹夫之勇,换做其他将军,一样能行。”
“将军莫要自谦,你这身骑战本事,已是绝伦,卞祥自愧不如。”与关胜一道出城的卞祥,此时站出身来,朝着关胜拱手道。
关胜闻言,忙还礼:“卞祥将军客气,关某能有胆驰骋敌军阵中,全靠将军给的底气。”
祝彪看着二人互相自谦,微微一笑,道:“大军攻城,二位将军还在这儿互相吹捧,真是好风采啊!”
关胜、卞祥二将闻言,俱是面色微红,望下城头时,之间伪晋士卒黑压压的一片,已经冲到了城墙百步外。
“全军戒备!弓箭手上前刀盾手护卫,金汁、滚木、檑石准备!”萧嘉穗与朱武二人分立左右城头,冷漠朝着四周呐喊一声,一时间城头士卒一阵人影晃动。
第二百八十五章:激战
雨点般的鼓声响彻昭德城上空,伪晋大军爆发出阵阵吼声,黑压压的人群推着剩下的攻城车与云梯,如浪潮般朝着昭德城汹涌而来。
城头之上,金汁熬制产生滚滚浓烟,恶臭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着,昭德城东西南北四门,唯独留下了东门没有战火,其余三门都是喊杀震天。
萧嘉穗屹立在战火最激烈的西门,挺拔的身姿纹丝不动,神情淡漠的望着城下如蝗虫般肆虐的伪晋士卒,南门由朱武与卢俊义、孙安镇守,北门由杜壆、卞祥、杨志镇守,西门则由祝彪钦点萧嘉穗与鲁智深、武松、縻貹镇守。
三门守将,都由强将统领,面对黑压压伪晋士卒攻城之下,面上没有任何慌乱,反而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守城。
西门的战况最为猛烈,黑压压的士卒当冲到射击范围内,萧嘉穗右手猛地挥下,冷声道:“擂石滚木准备,弓箭手自由射击。”
无数的箭矢出现在天际上,宛若倾盆大雨,黑色的雨点出现在伪晋士卒的瞳孔中,接着城下响起了一片哀嚎惨叫声,更多的却是箭矢射击在盾牌上,发出的沉闷声响。
劲风吹动得旌旗猎猎作响,田彪神情冷漠的望着眼前的惨烈的攻城战,双眸中没有丝毫动容。
士卒的伤亡在田彪眼中只是个数字,出身猎户的田彪却不似縻貹那般,尚且还保留着一些良善之心,对于麾下士卒的性命,就如同山中的野兽一般,并无半点怜惜。
冒着箭雨的伪晋士卒,发起了疯狂的冲锋,一架架攻城云梯已经推到了城前,同时还有那一座座攻城车。
萧嘉穗看着朝着城墙蜂拥而来的伪晋士卒,嘴角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转头对着身旁的鲁智深道:“鲁大师,叫投石车准备。”
昭德城内,宽阔的城头之下,一架架狰狞的投石车早已安置在了那里,鲁智深趴在城头上,往下点了点头,一名名身材魁梧的士卒开始上绞盘,然后一颗颗沉重的巨石搬运。
“放!”鲁智深粗大洪亮的嗓门炸响,投石车那独有的磨牙声不断响起,随着绞盘陡然一松,一枚枚巨石凌空而起,越过城墙,呼啸着向着伪晋士卒阵中砸去。
冲在最前方的伪晋士卒猛然看到了令他们惊恐的一幕,一阵哀嚎声响起,这一次他们手中遮挡箭矢的盾牌,却是再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其中更有几颗巨石砸在了攻城车上,一瞬间木屑飞溅,那偌大的攻城车被轰碎,上方站立的十几名弓箭手惊恐下从车上坠落。
凶猛的攻城气势猛然一滞,伪晋军队后方的田彪,亲眼目睹这一幕后,瞳孔猛然一缩,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李天锡:“李枢密,这就是那祝彪麾下的投石车吗?声如霹雳、漫天飞石,果真是恐怖至极!”
李天锡听后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艰难的点点头,苦叹一口气道:“便是此物,当日那泰山君就是用此物在昭德城外,一连打了几日,直将我军士气打得一落千丈,才叫金鼎、黄钺二贼,生了背反之心,导致昭德城破。”
当一块块巨石凌空而落,下方攻城的伪晋军队士气可谓是一泻千里,这不是箭矢,手中的盾牌还能保护住他们。
巨石砸下,当真是碰则死,那一块块巨石,还叫朱武命人打磨成圆形,巨石落地,砸伤一片时,更是不停的滚动,再停下时,已是一块块血色的巨石。
巨石滚动之下,是一道血色肢体铺成的路,其实对于伪晋士卒的伤亡并不大,可对于士气一方面来说却是巨大的打击。
“督战队上前!”田彪冷冷的朝着彪威将——褚亨、熊威将——于玉麟看了眼,沉声道。
所谓的督战队,乃是一排排身披铠甲,手持陌刀的精锐士卒,田氏三兄弟也深知自家麾下的士卒,乃是昔日一帮子绿林喽啰与乱民,忠诚与勇气就是堪忧,所以才有了这督战队。
凡是被投石车吓破胆惊慌后退者,全部被这群无情冷漠的督战队砍下了首级,然后摆放在军阵前。
投石车不断抛射,一颗颗巨大的石块不断冲天而起砸落在地,带起一阵凄惨的哀嚎声,还有那一道道血色的划痕。
当伪晋士卒推动着那一架架攻城器械,至昭德城头前时,萧嘉穗淡淡的挥挥手,身后的鲁智深心领神会。
接着鲁智深朝着城墙后猛地怒喝一身,城墙之下那一架架投石车周围搬运巨石的士卒,放下了手中沉重的巨石。
盏茶之后,天空中出现的不再是一颗颗斗大的巨石,反而是无数密密麻麻的尖锐石块。
当投石车再次发动时,如乌云密布般,小的有拳头大小,大也也有人头大小,天穹上密密麻麻如雨点般的石头雨,到处都是凄凉的哀嚎惨叫惊恐声,这一次范围是巨大的,但伤亡却是不大。
可心里上的压力却是被放大到了极致,漫天的石头雨一阵接着一阵不断落下,手持盾牌的胳膊都已经酸麻。
有倒霉的伪晋士卒,哪怕手持盾牌,可在碰到大点的巨石落下后,哀嚎惨叫倒地,胳膊已经变形如麻花一般,口鼻之中流淌着鲜血。
那一双双惊恐的眼神望着四周的惨状,可身后督战队手中的陌刀,却叫他们不敢后退,只能发疯般的向前冲。
伪晋中军大纛之下,田彪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一脸阴沉的说道:“还未攻上城头,士气便已经低落到如此地步。”
田彪身后的主将也是一脸凝重的望着城头,对于眼前的一幕也是心中惊惧,过去攻打官府城池时,都是一击即破,哪有今日这般费事。
如今满北门各有一万的士卒正在奋勇攻城,西门更是有两万人,当攻城器械接近城头时,惨烈的攻城战才刚刚开始,一架架工程云梯被推到了城墙前,下方是一群黑压压疯狂的士卒。
在极限恐惧下,人只有两种反应,第一种就是崩溃选择逃避,可这群人的尸体,已经倒在了大军阵前的督战队的陌刀之下,一颗颗首级摆放在军阵前,令攻城的士卒,退无可退。
第二种便是疯狂,极限恐惧下,他们心里防卫彻底粉碎,不知所措的跟随大部分军队疯狂盲目的冲锋。
明媚的春光下,空气中充斥血与火的烧焦气味,昭德大地烽火漫天,昭德城下更是一阵血肉挥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