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四 外门弟子
焦飞心中惶急无以,心神和黑色的玄冥真水合一,拼命吞吸一元重水迸裂后所化的真水精气。在他奋力争夺下,不但把十滴一元重水所化先天水精吸收了不少,连带的把那股外来的水系真元也吞噬了三四分,玄冥真水得了这么大的一记补充,水力大盛,顿时激荡起来,似要蜕变成真龙一般。
焦飞收伏了玄冥真水,忽然身心大震从无边黑暗中国各解脱出来,呻吟一声,挣扎了两下,翻身想要坐了起来。额头上却按了一只软软的小手,有个女孩儿柔声说道:“焦师兄切勿莽撞,你跟人斗剑,耗力过甚,体内的真水都散了,需要细细调养,不可用力太过。”
焦飞把眼一睁,看到的是一个双鬓垂髫,十三四岁的女孩儿,身穿一件淡黄的衫子,明眸皓齿,脸上略露疲态,但是却显出了十二分的温柔,好意劝慰焦飞。
“不知苏真师兄如何了?”
焦飞脱口而出,那女孩儿抿嘴笑道:“焦飞师弟不需挂怀,苏真师兄没事儿,就是受伤之后,又跟浑天妖王斗法,伤上加伤,要静养一段时日。”
“哦!那我现在是在天河剑派了?追杀我们的那两个妖怪和浑天妖王如何了?”
那女孩儿十分耐心,细细的解说道:“那两个跟焦师兄斗法的妖怪和浑天妖王都被徐庆师兄捉了,关押在通天河第九水眼当中,至于如何发落,那要等本派的长老裁定了。”
焦飞知道自己来到了天河剑派,苏真无恙,心头一松,默默体察体内状况,发现自家辛辛苦苦炼就的十滴一元重水都已经溃散,等若天河正法的修为被打回了原型,但是黑水真法炼就的玄冥真水却壮大了三倍不止,竟尔不知不觉间突破到了第二层境界。一得一失,让焦飞有无限感慨,心道:“天河正法的修为可以重修,黑水真法突破了倒是可喜可贺。看来和马武斗剑时,我迸裂了十滴一元重水,都化为先天水精之气被玄冥真水吞噬了,这才让这部魔门真传道法有此进境。”
似乎刚才这女孩儿还输入了真气,想要帮他疗伤,结果反被焦飞体内的玄冥真水吞了少许修为,这才回显得如此疲倦。焦飞很快就把前因后果分拆明白,拱手为礼道:“还不知这位师妹的名字,多谢你照顾了我这许久。”
那女孩儿敛容万福道:“焦飞师兄不必客气,我也才拜入家师水火真人门下半年有余,原本的名字粗俗,家师给改了个名字,叫做水盈儿。”
焦飞试了试手脚,发现自己身上都已经被敷了灵药,一些和马武斗剑造成的伤口都已经愈合,似乎力气又大了三五倍,随手一抖,就打的空气噼啪微微爆鸣。体内的玄冥真水亦浑厚了三倍以上,运转无不有心,足下微微一点,就平地生出一股水流来,不使用鱼鳞铠焦飞也能够平地涌浪了。
“这倒是好的很,至少我以后赶路,再不用骑马。”
水盈儿见焦飞平若无事,心中甚是佩服,心中暗忖道:“焦飞师兄比我大不许多,听说入门比我还晚,但是修为却比我高深,就连一身法力被打回了原型,辛苦积修的真水法力都被废了,也浑不在意,果然是天生的修道种子。也只有他这种人,才会被苏星河师伯那样的高人看上,并且成为本派的内门弟子罢!”
焦飞被带回来时,体内真水法力鼎沸,虽然被人禁锢了一番,却也止不住法力倒流,往外狂泻。水盈儿也是好意,想要帮助焦飞一把,却没想到似乎弄巧成拙,焦飞体内的真水法力散的越发快了。水盈儿修为还浅,感觉不出来焦飞体内还有另外一股真水法力,吞噬了她注入的部分法力和焦飞散逸的真水法力,本来甚是惶恐不安,没想到焦飞却自行醒转过来了。
黑水真法和道家法术不同,神宗魔门的真法直指大道,法门最为古拙,乃是先天大道,崇尚自然。每修炼成一层,便会生出一种法力,不似道门法力是法力,法术是法术,不学法术,纵然法力浑厚也没什么本事。黑水真法修成第一层,便有水遁之能,修成第二层便有催浪的手段,平地都能涌起一股浪来,若是在水中,还会多一种御敌的手段。
焦飞细细体会,深庆因祸得福,见水盈儿一双剪水双眸,盈盈关注,不由得再次道谢说:“水盈儿师妹照顾了我许久,看起来也疲累了,还是自去休息罢!”
水盈儿噗嗤一笑道:“听师兄的口吻是要撵小妹走了,可这里便是小妹修炼的洞府,倒是焦师兄鹊巢鸠占了呢。”
焦飞闹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的问道:“不知苏真师兄何在,现在可方便去探访?”焦飞虽然如愿以偿到了天河剑派,但是他的师父“苏星河”已然身陨,在门派中也只认得苏真一个,自然想及早把身份定了,免得不尴不尬,像是寄人篱下一般。
水盈儿摇头说道:“我只是外门弟子,不能随意在碧游宫内走动。苏真师兄现在何处,小妹也无法知晓。徐庆师兄把师兄带来时,也没交代该如何,不过碧游宫内是不能乱闯的,师兄还是暂时在此小居几日罢。”
焦飞心头一凛,心道:“看来天河剑派对我的身份还是存疑,这才不甚重视。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弄,还是等一等苏真师兄的消息吧。”他伸手一摸身边,心头大震,苏真送他的剑囊,还有天星剑丸都不见了。焦飞忙向水盈儿问道:“师妹可曾见我随身的东西?”
水盈儿摇头道:“徐庆师兄送你来的时候,师兄就没带什么东西。”
“可恼,定是有人把我的天星剑丸和剑囊都拿走了。”
焦飞脸上恼怒一闪即逝,摸了摸掌心,倒是上元八景符仍旧隐在皮肉下,想是不曾被人发现。
上元八景符内还囚禁着鹫老,以及乌云兜,水府大总管的符诏,白须鬼的独门飞针和针诀,半部葫芦剑诀,还有十来截断了的飞剑,等要紧的事物。这些东西比天星剑丸更重,幸亏还没被人搜了去。
千辛万苦投奔到了天河剑派,不但被人冷遇,还被人拿走了天星剑丸,焦飞心中憋闷到了极点,便想去找那个叫徐庆的理论。可这种情绪只出现了片刻,焦飞就心生警惕,暗道:“先不说天星剑丸本来就是我师蓝犁道人夺来的,本不该属于我,就说人家救了我一命,已经是天大的恩德。我就不该惦念此事,过分依仗外物,让心中生出了魔障,长生之路就会丛生无数岔道,一个不小心就要走错了路径。”
虽然心中强自警惕,但是焦飞从出道以来,多少次都是靠了天星剑丸度过危机,没有这九枚天星剑丸,他随便遇上任何一个敌人都要完蛋了。换失去了这件趁手的法器,焦飞浑身都不自在,何况还有苏真送他的剑囊,没有了剑囊收着东西,不惯之处更在少了天星剑丸之上。虽然上元八景符中还有其他的几件法器,能容纳的事物比剑囊更多,却不合拿出来使用。
焦飞左右环顾,心道在这里暂居一段时间,不知该怎么睡法。水盈儿的居所,是一个山腰的洞府,从里面往外一望,就能见到滔滔的通天河,显然这座山峰临水而起,风景倒是极好。但是山洞里只有十步见方,他势必不能跟水盈儿同居一室,这个问题到颇是烦恼。
水盈儿轻轻一笑,似是知道了焦飞的想法,给他解说道:“这座山峰叫做通天峰,乃是天河剑派的外门弟子和新入门的弟子的居所,从上到下有上万个如同我这里一般的洞府,平时多也不过百余人居住,焦飞师兄可在附近寻找一座空的洞府,其他的一应事物,我待会给师兄送来。”
焦飞这才恍然,他踏出了水盈儿的洞府,眼前便是一阔,一道大河在山峰前奔腾而过,和他之前预料的不同,这座通天峰不是在水边而是正处通天河中央。这一段的水流特别湍急,在这座通天峰周围形成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漩涡,时而有大鱼跃出水面,看起来甚是肥美。
水盈儿亦跟着焦飞走了出来,随手往上一指说道:“这座通天峰高一万八千丈,宛如撑天神柱,好多师兄弟都喜欢在高处选择洞府,我喜欢亲水而居,便选了最低的这一处,可距离水面也有三四十丈。”
焦飞往上仰望,只觉得这通天峰高不可攀,心道:“若是不曾修炼御气飞行的境界,上下这座山峰还真有些艰难。就算是会驾风都上不去这么高的地方。”
他看到在水盈儿洞府往上不远就有一座洞府,随手一指,说道:“我就在那里居住好了。我看师妹洞府中也没什么东西,就不要送我了。”水盈儿见焦飞选了就近的洞府,眼神就是一亮,抿嘴笑道:“师兄可能是中土人士,对我们这里不大了解,这些东西只要我发出信号,立时便有人撑船来送,半点也不麻烦。”
焦飞愕然道:“本派还有这样的好处么?”
水盈儿笑道:“本派都是苦修求道之人,哪会有人愿意做这样的杂役?这是小妹族中安排的下人,就等在河岸边,随时等候召唤。”
“原来水盈儿师妹是通天国大族,怪不得这般气质出众,就算中土的名门望族想也不过如此罢。”
焦飞不露痕迹的捧了水盈儿一句,水盈儿笑道:“小妹这种蒲柳之姿,怎好跟中土大唐的女子相比。”虽然水盈儿口中如此说,但是脸上却微微有些暖意,显然焦飞的话让她很是舒心。
“当初郭祖师在通天河创立了本派,门下弟子记挂家人,陆续也把族中的人物迁居来,如此千年,便在通天河西上游自成一国,名曰通天,现在也有了数十万人口。这些人虽然大多资质不成,不能求仙问道,但偶有资质出众的子弟,就会送来天河剑派接受试炼,便是我们这些外门弟子了。”
焦飞跟苏真一路西行,倒也打听了一些天河剑派内的事情。修仙问道并不妨碍娶妻生子,有那贪慕此味的多情种子,修道之后岁月悠悠,娶妻过百也不稀奇。亲眷妻族渐成大户,中土时有战乱,这些人就仗着法力,举家搬迁到人迹罕至,风光绝佳之地,聚族而居,倒也逍遥快活。
天河剑派占了通天河,上游土地肥沃,又是千年大派,繁衍生息居然成了一国,这在佛道两家各大门派中也是异数。
水盈儿通天国的大户,她被水火道人收入了门下,在就家族中乃是极为荣耀之事,因此家族中派出了五艘大船,两三百人在通天河畔静候她随时召唤。这等安排在天河剑派的弟子中算是常见,比水盈儿排场还大的外门弟子也不乏其人,她这还算是比较中等的排场。
焦飞出身小户人家,稍微和水盈儿攀谈了几句,心底暗暗叹息,自家修行如此之难,人家却轻松无比。他却不知水盈儿亦在羡慕他,能够得有天河剑派的真传,她师父水火道人虽然辈分不低,却也只是一个外门长老,地位还不如苏真等六大弟子,就连能不能把弟子代入门中,也不能一言而决,传授法诀也要按照规矩,不能任意传授。
焦飞有许多事情不能跟人说起,虽然和水盈儿颇为投契,但攀谈了一阵,还是告辞去了上面的那座洞府。焦飞选的这座洞府,比水盈儿的那座稍小,只有一具石床,再无长物。焦飞也不计较这些,只是袖袍一拂,把洞府弄的清爽,便盘膝坐了下来,要检验一下自家的修为。
焦飞想要知道,自己的天河正法修为究竟跌落到了什么境界,这干系到他日后在天河剑派的地位,自然不可掉以轻心。
“若是我法力不成,就算来历无可疑,只怕也要被人找借口驱逐出门派。如果我修为日益深厚,别人怎也要高看我一眼,以苏真师兄的修为,谁也不会质疑他半句话。”
焦飞连天星剑丸都被人拿走了,心中反而没了挂碍,打坐不过片刻,就把黑水真法先运炼了一遍。这部魔门真法果然已经突破了第二层,澎湃的玄冥真水滋润他筋肉骨骼,五脏六腑,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舒服,焦飞自家感觉不到,但是他运炼黑水真法的时候,他所居洞府渐渐凝结了一层寒霜,而且渐渐增厚,大有把洞府冰封的驾驶。也幸亏通天峰上的洞府极多,在这附近也只有他和水盈儿两人,水盈儿根本不知道焦飞修炼的何种法门,虽然察觉有些凉意,也不以为然。
嘿!
焦飞一声低喝,伸手一招,就有一股水流冲入了他的洞府,环绕着焦飞形成了一条晶莹剔透的冰龙。
焦飞睁开了双眼,眼神中既然有微微的寒意,他操纵了这条寒冷的冰龙缓缓盘绕周身飞腾,良久才低喝一声,散去了黑水真法,把玄冥真水潜藏在玄府。
“黑水真法进境倒是快捷,再试试天河正法罢。”
焦飞把法诀一换,从最初步的功夫入手,只觉得体内真水精气都已经被玄冥真水吞噬,只能从外界提炼先天水精。通天峰耸立在通天河中央,水力充沛,最适合修习水系的道法。焦飞只运转了片刻天河正法,就感应到一股充沛的水气,从四面八方汇聚,在丹田内凝结成了一团。
焦飞按照先前真气胎动的经验,把这团真水精气运炼。也就过了三四个时辰,在源源不绝的真水精气汇聚下,焦飞只觉得丹田内真气跳跃,原来要修炼数月之久,才有的真气胎动征兆,便又再度出现。焦飞经过了这段磨练,心智早就变得坚毅无比,面对这种情况,亦无惊无喜,情绪上也无半分波动,缓缓运转天河正法的口诀,,体内真水精气越聚越多,直到过了那一种极限,这才轰隆一声,全身震动,在丹田内结成了一滴一元重水。
这一滴一元重水凝成,便算是突破了真气胎动境界。虽然道门把炼就元神之前的九大步骤,皆成为炼气,实际山这一步修成的法力根源,却是什么形态都有,水系便是各种真水,土系便是五彩石,金刚石,菩提石,金系甚至能修成一种本名法宝来,只是这些法力根源,究其本质,仍旧是五行精气凝练罢了,并不是实质。
重新拾回真气胎动的修为,焦飞也并无大惊喜,仍旧运转天河正法,不住的吞纳真水精气。随着丹田内的那一滴一元重水,不住吸收真水精气到了满盈的界限,这滴一元重水才忽然分裂,其中一滴随着天河正法的心诀,流入了命门窍穴。初次分裂一元重水的时候,焦飞便有人力有时而穷的感受,再也没法把真水精气融入一元重水中,只能慢慢的培练,才能进一步做出突破。但是此刻焦飞却觉得自己分裂了这一滴一元重水之后,却行有余力,便不管其他,依旧默默的修炼天河正法。
这一次修炼旷日持久,焦飞足足聚炼出了三十三滴一元重水,这才感到了修为的极限。但天河正法居然能够取得如此突飞猛进,焦飞亦感觉十分欣喜,他破关而出,心中忖道:“看来黑水真法修为高了,对修炼天河正法也有裨益,玄冥真水淬炼肉身,同时也等若洗练周身窍穴,待我修炼天河正法,过炼气入窍这一关就加倍容易。”
虽然修为大涨,焦飞却并不自满,反而有些自警,正在他琢磨两部法诀之间的异同,忽然洞府外有人唤他,却是水盈儿来了。焦飞出洞府一看,见水盈儿身后跟了七八名仆役,都抬着许多事物,见焦飞出来,水盈儿浅笑道:“焦师兄真个努力,小妹打扰了,还望师兄见谅。这些东西也不知合不合师兄心意,若是有不满意的,我着他们在换来就是。”
焦飞一笑道:“哪有打扰,倒是我一味修炼也不记时辰,劳累水师妹久候,十分过意不去。我也分不清东西好坏,但水师妹挑选的事物一定是好的,哪里还用更换。”
水盈儿微微一笑,招呼了仆役一起动手,不过片刻就把焦飞的洞府打扮的焕然一新,还装上了一扇大门。种种细微之处,都很见心思,显然水盈儿早就安排的好了。这些水家的仆役对焦飞也极是恭谨,他们都只是凡俗之身,对能够修仙的人当然敬若神明。就算在中土大唐,似焦飞这样的人,也足够去参加水陆大会,成为李家天子的座上客,何况这些仆役不过是通天国大户人家的下人。
这些仆役收拾好,便悄然自去,在通天峰脚下坐上了船,晃眼就划过来了水面,往对岸去了。
水盈儿浅浅一笑道:“师兄新居,可方便让小妹做客?”
焦飞一笑道:“怎不欢迎!水师妹尽管来就是。”他把水盈儿请入了洞府中,笑道:“只是可惜,这洞府我也没住了几日,不知哪里能弄口茶水来招待水师妹,一切简慢处,还望水师妹不用介意。”水盈儿抿嘴浅浅一笑,起身在洞府中石壁上一按,便有一股水流从下面的水槽中喷出,然后拿了一个新送来的小巧铜炉,点燃了木炭,快手快脚的沏了热茶,放在一张也是新送来的木桌上,这才坐下说道:“这里的东西都有了,只是要焦师兄亲自动手,听说本派中的长老和那些真传弟子,都能收复些异类精怪作为看守洞府童子,一应杂务都做的妥当。小妹平时没做过这些事儿,倒是累焦师兄笑了。”
焦飞随口饮了一口茶,顿时齿颊生香,不禁说道:“这茶叶是水师妹家珍藏的罢,味道怎如此之好?香的沁人心肺,叫人都不忍吞下喉咙去。”
水盈儿轻笑道:“这是通天国的特产,叫做一抹香茶,虽然不算太好的东西,别处却也喝不到。我们家的两株茶树,是我祖母出嫁时亲手种下的,味道极是纯正,比卖的那些要好。”
焦飞不善谈论这些,毕竟他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如何享受过这些玩意?因此就随意的把话题转到了修炼上,若不经意的问道:“不知水师妹修炼的什么法诀,如今到了什么境界?”
水盈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师父水火道人只传授了我聚水诀,如今小有所成,刚刚过了真气胎动境界,尚在稳固阶段。”
焦飞夸赞道:“那水师妹的天赋也算是绝佳了,聚水诀不入本门三法四诀之列,但也是一部循序渐进的道法,只要能修炼到真气胎动,炼气入窍也不过是水磨的功夫,早晚能够练就,那时候水火真人就该传授师妹更高深的道诀了。”
水盈儿听得焦飞夸赞,却有几分忐忑。她能够在半年余修炼到真气胎动,是因为无意中食了一株异花,从小就有一股馨香之气环绕,水火道人也是觑得她本源还算深厚,这才收了她入门。水火道人也曾跟这个徒儿说过:“你天赋并不合适修道,只是吞的那株奇花有脱胎换骨之妙,入了修行之门,初期定然进步甚快,超过了那些天赋还在你上之人。若是能够在三年内过了感应天地那一关,虽然未必能修炼长生,都是延寿数百年倒不在话下。”
水盈儿家族是通天国的大户,自然知道家中除了一个修道的人,是多么大的福气,因此水盈儿在家族的地位也一跃到了超然的地步。但是水盈儿自己却知道,水火道人不过是可惜那株奇花罢了,并不是多么在意她这个徒儿,若是修为不负师父所望,只怕几年后就要被撵出天河剑派去。
那日徐庆救了焦飞,就顺手扔在通天峰上,并未嘱托人来照顾。是水盈儿自己看出来焦飞不凡,徐庆居然给他吞了一颗本门的疗伤丹药,那是她求也求不来的好东西,这才把焦飞搬到了自己的洞府,悉心照顾了几日。这倒也说不上什么心机,只是水盈儿想借此交好门中的人物,有朝一日自己被驱逐的时候,也有人能帮忙说话。
焦飞听到水盈儿修炼的是聚水诀,心中煞是佩服,这聚水诀在天河剑派中算是甚为低微的法诀,只能修炼到炼气入窍的层次,本是天河剑派最为初步的道法。聚水诀和天河正法的层次,差了天地远,但是水盈儿居然仍旧能在半年你修炼到真气胎动的境界,居然跟焦飞的修为进境相仿,那自然是天赋远超过他的缘故。焦飞不知道水盈儿曾有奇遇,因此赞叹之后,想的是:“原来天河剑派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都有这般的天赋,我如何能不努力?若是给人落下,不要说脸面上过不过的去,最重要的便是长生无门了。”
焦飞和水盈儿日谈论了半日,便即送客,也不去管自己被冷遇,又被夺走了天星剑丸之事,立时就开始了修炼。焦飞也没有想到,他在通天峰一呆数月有余,居然并无人来过问他行踪。倒是水盈儿时常来访,只是焦飞忙于修炼,也不大理会这女孩儿,两人也只是客客气气,薄有几分如水的交情。
水盈儿虽然每过十天,就有师父水火道人前来指点,但是她跟焦飞闲聊起修炼上的事儿,却发现这个黄脸少年比师父的见识似乎还要高些。水盈儿如何看不出来,焦飞对她并无杂念,但是摆了这么一个未来的大高手在,她怎会在意焦飞略有婉拒之意的客气,因此来往的反是更加亲密了。
其实焦飞身兼道魔两家之长,又都是两派的最精微奥妙的法诀,所学实是高出了水火道人。毕竟他只是个外门长老,尚不够资格修习天河剑派的三法四诀,只能够修炼次一级的道术。再加上焦飞得过蓝犁道人,孟阗竹,苏真三人的指点,尤其是苏真跟焦飞同行数月,也不知指点了他多少修炼上的疑难。尽管焦飞不曾跟水盈儿说起自家所学的法术,但只是微微露出的几句指点,就已经足够让水盈儿破了迷津,修炼上许多碍难都迎刃而解。
焦飞本来便不拿自己当是天河剑派的弟子,开始还有几分心切,后来就不去想这些事情,既然无人来寻他问话,焦飞就乐得自行修炼。他黑水真法练到了第二层,修炼天河正法便容易许多,这数月来,他已经连续打通了十余处窍穴,聚集的一元重水也超过了五十余滴。
随着修为日益增长,焦飞又开始琢磨起来,自己手上没有了趁手法器的事儿。
他想来:“天星剑丸十分之九落入了那个叫做徐庆之人的手中,我未必能讨回来,除非日后修为高了,堂堂正正的去问他要。”焦飞手中倒是有几件法器,但是唯一合适他使用的,也只有那件从前任淮河大总管李宫手里夺来的乌云兜了,当初他修为不成,祭炼不成这件法器。但是如今他修为大增,倒是多了几分把握,毕竟没有一件法器在手,就算是道行再高,也等若裸身野行,根本没有保护自己的力量。
而且这件乌云兜来历清白,焦飞也不但心被人识破来历。当初李宫用这件法器,都能挡下他的天星剑丸,可见其本质还是非常不错的,焦飞自忖若是能把乌云兜祭炼,虽然仍旧不敌马武那等敌人,但是却至少不会惧怕姚开山,王道缘之属。
焦飞经过了几日的研究,这才相信自己确乎破解了乌云兜的奥秘,先是对水盈儿说自己要闭关数日,暂不能接客,又清心寡欲,沐浴焚香,调理了半日心境,这才把乌云兜展开,把练就的玄冥真水灌注了进去,这玄冥真水破解禁制的妙用甚多,远比天河正法巧妙。
焦飞得了蓝犁道人的真传,修成了黑水真法,本来就跟道门的法术不同。
以玄冥真水祭炼法宝的法门,和道门以符箓禁制炼制法器的手段各有妙处,好处是无需真传符箓,可以强行炼制,但若是那法器原本祭炼的法门神妙,就会失去一部分威力。
焦飞还未练成黑水真法第一层,便能把禾山道的法器祭炼如意,而且比原本的威力还有胜出。练就了玄冥真水之后,虽然功力还十分低微,却已经能更上一层楼,把天星剑丸也运使如意。夺了乌云兜之后,却无法祭炼,一半是因为功力不足,一半是因为焦飞还未琢磨透彻小诸天云禁真法。
这乌云兜本来是李宫的母亲求情了几次,他舅舅才赐下这件法器,是他舅舅采集了雷雨天乌云布展时,天空的乌云精气炼就的一宗法器。不但能够御敌防身,还能化成一团乌云,驾驭了飞行。只是后来李宫的舅舅,法力日益高深,这件法器就不堪用了,不然也不舍得赐下。
小诸天云禁真法也算是道门正宗嫡传,原本是三十六道符箓,但是乌云兜上却只有一十九道,本来就不完全。焦飞曾用玄冥真水反复冲击,等乌云兜上的符箓浮现后,一一记牢了下来,后来也花了好多时间整理,这才弄清了小诸天云禁真法的次序。待得焦飞再一次把玄冥真水注入了乌云兜内,这件法器就骤然扩大了起来,形成了一团乌云,内有雷鸣电闪,在焦飞的眼前团团飞舞。
焦飞瞑目存神,这一次却没花了多久的功夫,就在丹田内凝结了一道符箓,只是这道符箓宛如云气,团团绵绵,中间有无数缺失的地方。焦飞冲击乌云兜的禁制用的是玄冥真水,但凝聚的这道符箓,却是用的天河正法修成了一元重水。为了凝聚这道小诸天云禁真法的一十九道符箓,焦飞足足耗去了十三滴一元重水,这才把这道符箓催运了起来,打入了乌云兜当中。
原本这件乌云兜中有三重禁制,焦飞用上了道魔两家真传法诀,第一重禁制势如破竹,顷刻就练成了,第二重却让焦飞花了足足一倍的法力,用去了二十五滴一元重水,他自忖再也无力去祭炼第三重,想要罢手,却忽然想起了苏真传授他的天河收宝诀,忍不住便按照祭炼剑囊的法门,把残存的法力一口气打入了进去。
本来没有了炼气成罡的修为,是绝无可能着手祭炼法器的,但一来乌云兜本来就是已经祭炼成的法器,焦飞只是多添加一道另外的禁制,二来他修炼的法术中夹杂有五金精气,恰好跟乌云兜中的雷电之气化合,生出了一种妙用来。本来这种祭炼十分之九是不能成功的,一百次里也有失败九十七八次,但偏偏这一次,焦飞居然就祭炼成功了。
祭炼了一重天河收宝诀,乌云兜内就多出了一层银色的光膜,原本这件法器虽然能够驾驭了飞行,但是却不能携带多人,也不能携带什么重物,但多了一重天河收宝诀之后,乌云兜内就多了一个五六步方圆的空间,比原来的愈加神妙。
为了祭炼这件法器,焦飞体内的一元重水和葫芦剑诀修炼的五金精气也都消耗一空,虽然前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却让焦飞感到疲倦欲死,他试着运用小诸天云禁真法收了这件法器,乌云兜所化的黑云立刻缩成了一个拳头大小,轻如无物,棉花团般的东西。焦飞这才放心下来,把这件法器藏入了上元八景符内,开始调理真水之力。
这一次祭炼法器,焦飞消耗甚大,足足花了三日的功夫,才把体内的真水之力恢复。让焦飞没有想到的是,他才一出关,就看到了一直惦记在心头的苏真。苏真似乎在他洞府外等候了甚久,见到焦飞上下打量了两下,这才微笑道:“焦飞师弟修为又有进境,当真可喜可贺!”
焦飞亦惊喜道:“苏真师兄果然没事儿么?你的伤势可曾恢复?”
苏真淡淡一笑道:“为兄现在功力尽复,还要多亏了师弟你救我一命。这数月来我都在本门碧游宫内潜修,倒是冷落你了。”苏真一摆手,阻止了焦飞说话,他随手递过了焦飞的剑囊,也不看焦飞,淡淡的说道:“徐庆师兄把苏师伯的剑丸给了他的徒儿,我只把剑囊要了回来。他也算是救了你我的性命,此事我不好翻脸,焦飞师弟那你还是认了罢!”
焦飞一笑道:“天星剑丸虽然是师父传授,既然徐庆师兄拿去了,小弟又怎会想多。毕竟我功力还不足够,也无法发挥师父当日的威力,等我有一日功力能有师父的模样,也不愁缺少法器。”
苏真嘿然一笑道:“徐庆师兄的徒儿,法力现在比你强,日后可就要看焦飞师弟你的天份跟努力了。不用你法力比的上苏师伯,只要你比徐庆师兄高一些,也可问他讨回这九枚剑丸来。”
苏真的语气甚是不善,就像是在怂恿焦飞,日后去持强抢夺回天星剑丸一样。焦飞嘿了一声,他虽然失去了这九枚天星剑丸,心头恼怒的无以复加,却不想在这件事上和人翻脸。刚才说的语气就已经略重,再多的话,他也不肯说了,只是问道:“苏真师兄找我来,还有什么事情?我在通天峰这么呆下去,似乎也不够名正言顺。”
苏真脸色这才转了回来,显然他也是憋了一股气,对焦飞说道:“掌教师伯说,你虽然身为苏星河师伯的弟子,但是未过入门考验,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立时便算内门弟子了,只是要去北极阁呆着,另外一个就是从外门弟子做起,按照本门规矩,经过考核,这才和普通弟子一般加入内门。”
焦飞不由得愕然,问道:“要小弟选当然是要做第一条路,不知北极阁算什么地方?为何似乎比第二条路好不多少的样子。”
苏真轻轻一叹,说道:“北极阁乃是宗门中苦修到了炼气顶关,已经脱却大劫,正在温养气机,只待冲破最后关隘,炼就元神的修士闭关之所。你去了就是执役弟子,不过平时也没什么事儿做,那些前辈都是数年难得一见的,就是清苦点,也没有了再度拜师的机会。”
焦飞微微寻思,就在心底把这两条路推敲明白。天河剑派中都是修道之人,根本没人理会他是不是苏星河的弟子,对这些人来说除了求道长生之外,其他事务一概懒得理会。他原本担心的事情,其实是多余了。去北极阁就相当于变相的放任自流,任他在门中闲散,谁也不来管他。从外门弟子做起,就是给他一个机会,只要焦飞修为勤勉,就能在百余外门弟子中脱颖而出,进入了内门之后,便可从头拜师,比去北极阁闲散,无人问津,在修道之路上要多几分机会。
但若是他过不去入门的那一关,立时就要被逐出天河剑派,从此跟大道无缘。
焦飞想得明白,立时就打定了主意,对苏真说道:“小弟愿去北极阁。”
苏真点了点头说道:“日后你修行上有甚么疑难,可来玉楼殿找我,我便在那里修行。”
焦飞若是心中无鬼,那么怎么也要去搏一下,选第二天路,从外门弟子做起。他得了天河正法的真传,那些普通的外门弟子根本不能跟他相比,这条路似忽有些艰难,却实在安稳。凭他的天资拜入内门之后,就算没人愿意收他,最少能拜在苏真门下,或者求苏真援引,拜在苏真的师父罗公远的门下,前途比去北极阁要远大的多。
但是他身上隐了天大的秘密,有个师父随时监视,早晚会露馅,还不如去北极阁清修。虽然得不到门中长辈的指点,但是焦飞自忖有苏真时而指点,至少在炼气的头三无关,不会有太大的阻碍。
苏真大袖一挥,一道白森森的长虹裹了焦飞,只一掣动就在百里之外,速度快的不可思议。焦飞心中煞是羡慕,暗道:“这便是凝练金丹的修为了?比起白须鬼,顾颦儿等人,飞行速度快了十倍不止。”
天河剑派的宗门碧游宫,在通天河中段,水面最宽阔处的金鳌岛上。这座岛方圆近千里,两边各有六七座长桥和通天河两岸相连。岛上奇花异草四时竞开,珍禽异兽来往不绝,偶尔有一二道人,也是半云半雾的腾空往来,真有一副仙家气象。碧游宫便依着金鳌岛上偏西的一座山峰而建,这座山峰名曰麒麟峰,靠水的一面孤鹜突起,临岛的一面却层层缓坡,碧游宫就在麒麟峰上,层层建筑,最高处就是掌教郭真人所居的麒麟殿,为金鳌岛上最高端。
北极阁是碧游宫中唯一靠水的楼台,雕饰古拙,极为阔大,一座楼牌足够百丈高,楼牌后就是一片露台,足可容纳百十人在此修道演武。再往后就是一座高有七十丈的山洞,北极阁就在山洞内。
苏真带了焦飞落在北极阁前的大露台上,便递过一个玉牌说道:“本来也在此执役的李师兄有事外出了,现在北极阁内只有你一个执役弟子,这边是北极阁封禁大阵的操纵玉牌,你要仔细收了,不能让妖邪歹人去搅扰本门前辈聚炼元神。现在北极阁内有六位长老,一位师兄在修炼,你也不要去打扰他们。”
焦飞本就猜测北极阁不是什么好地方,听得如此冷清,还在预料之上,也不禁有些苦笑,拱手说道:“还要多些苏真师兄送我过来。”苏真轻轻抚了他的发髻,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化身长虹,转瞬投入了麒麟峰前,想是回玉楼殿潜修去了。
苏真这才抚摸了操纵北极阁封禁大阵的令牌,之前的种种担忧,此刻全然不翼而飞。淡淡的自言自语道:“古人云:仙道寂寞。没想到我还未求得长生,就要体验寂寞的滋味。不知何时,我才能知道,仙道逍遥是何等滋味。”
修行的路上,全靠一意苦修,心无旁骛,要舍弃了人间一切去,才能奢望仙道有成,故而云:仙道寂寞。修行的路上,确实寂寞非常。但若是仙道有成,注定长生,便能随喜所欲,翻云覆雨,游戏人间,享受尽凡俗之人不能有的欢乐,故也说仙道逍遥。只有耐得住寂寞,才有大逍遥,大自在,大欢乐。
北极阁寂静无比,让焦飞有一种解脱之感,他知道,至少自己在今后的几年内,再不用考虑跟人勾心斗角,隐藏了身份秘密,得以有许多时间来修炼。若是放在以前,被一个人留在这么大的一座宫殿中,周围再没半个人出没,焦飞心中只会有惶恐,但经过了种种磨练,焦飞对这般冷清寂寞,已然浑不在意。
他以天河正法修成的法力,试探北极阁令牌中的禁制,却发现这块令牌中的禁制复杂之极,但是却跟天河剑派的正宗法力极为契合,只要是同源的法力,便能轻易操纵,便是修为再浅也能容易运用。北极阁的封禁大阵,共有九套阵法,一百零八种变化,名曰北极磁光大阵。这座北极磁光大阵如此奥妙复杂,想要操演明白非是一日可行,焦飞只是略略了解,也不去管它。
除此之外,这块令牌中还有北极阁的门户封禁,北极阁内足有数百个洞室,每一个洞室都有单独的封门禁制,除了放在洞府中的单独出入玉牌之外,只有这块北极阁令牌能悉数打开。
“我且先寻个洞室住下来,慢慢修炼,等凝练周身三百六十五处窍穴之后,在考虑下一步该如何行止罢!”
焦飞收了北极阁的令牌,足下一顿,就有一股三尺高的浪头涌出,踏了这股浪头,焦飞一瞬间就冲出了北极阁之中。北极阁几乎全部都建造在山腹中,道路曲折复杂,没有令牌在手,光是随便乱闯早就迷路了。
章十五 若不得长生
焦飞倒也不怎么挑剔,见到第一座洞室,查了令牌中的记录,表明此洞室无人,便开了封门的禁制,止住了浪头,大步走了进去。不过他混没想到,这座洞室中居然有一个灰袍道人端坐其中,他顿时大感失礼,忙抱腕说道:“小子是新来的北极阁执役弟子焦飞,只以为这里无人居住,这才闯了进来。没想到是前辈在此地清修,晚辈冒昧打扰了,还望您勿怪罪。”
他把这话说了几遍,也不见那灰袍道人言动,焦飞又悄悄的查看了北极阁令牌,确认了几次,按照内中的标示,这座洞室果然无人。他心中甚是奇怪,正想要退出去,忽然嗅到了一股微微的腐臭之味,好像是什么布料烂掉了一般。
“就算以我的修为,只是炼气入窍的初步修为,也能让身上的衣物清洁无尘,不会腐烂。北极阁的潜修的前辈都是为了凝练元神,如此修为怎会让身上的衣物腐烂?”
焦飞试探的走近一步,伸手按在灰袍道人的肩膀上,他修习天河正法已经颇有根基,立时便知道这个灰袍道人生机断绝,早就已经坐化了。
焦飞把手一张,九字大日光明咒顿时飞了出来,悬挂在洞室壁上,照的满室光。他再把袖袍一拂,满洞室的灰尘顿时去尽,灰袍道人身上的道袍也化为灰烬,露出了黝黑如铁,精赤的身体。在灰袍道人身前,用手指在地上写着数行字迹,焦飞借着九字大日光明咒放出的光明,一字一句的读了出来。
“余九岁学道,一年胎动,三年入窍,一夕感应,遂周游天下,在极西国度寻到地脉阴煞,十载而返,苦修三年练就雷电元罡,再十七年金丹炼就,三载巩道基,九年脱大劫,温养精神,自忖五十年内定可修成元神。便失了道心,自持法术,与人争斗无有不胜,纵横三百载无敌,却堪堪寿元将尽,也无寸进,不得已闭关北极阁,忽忽岁月不知时日,然大限已到,空自抱恨,悔不当初也。”
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天河徐问绝笔!
焦飞读完这些字句,心头大震,忽然明白了这位天河派的前辈为何坐化在这里。从这位天河徐问的绝笔中所述,虽然只是寥寥百字,却把一生学道的经历写出,能在五十年内炼气大成,也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何况后面还有与人争斗无有不胜,纵横三百载无敌之语,这位叫徐问的天河剑派前辈法力一定已极,方敢放此狂言。
但是他只顾的跟人争斗,最后也未曾炼就元神,只能抱恨坐化,最后两句空自抱恨,悔不当初,把懊丧的心情描述无疑,刻画入骨。让焦飞眼前顿时浮现出这位前辈临终坐化前,遗恨万分的写下了这些绝笔。
“苏真师兄说北极阁是炼气的功夫到了顶,正在温养气机,要炼就元神的前辈闭关之所。现在就有六位师叔伯,一位师兄在闭关,可天河剑派立派千年,炼就元神之人也不过区区十余人,那么这些来北极阁的人……”
焦飞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明白了苏真为何还帮他求下了第二条路,一入北极阁就宛如进了冷宫,再也无出头之日。那些到此闭关的前辈,只怕都是寿元将尽,搏命一逞,进来的就没打算出去之人。要么就是千万分之一的机会,炼就元神,破关而出,要么就在此地坐化,生前种种,皆成泡影,无边法力抵不过天地间大限的到来。
“去休,去休!求仙问道本就是追寻那一线生机,我早就知道长生之途就是这般飘渺,纵然得有真传,也是百人中才有一二人能得长生,何必因此沮丧!”
焦飞冲着徐问的遗蜕躬身一礼,正要封禁了这件洞室,另外寻找了一间住下,徐问的身上忽然放出了一丝幽蓝光芒来。
焦飞反应绝快,把新祭炼完成的乌云兜一卷,护住了身子,徐问身上的幽蓝光芒猛然射出,速度奇快,如果不是焦飞见机的早,就要被这道神秘的蓝光当场斩杀。饶是焦飞预先用乌云兜护住了身体,但是幽蓝光芒潜力绝大,饶是他的天河正法已经修炼到了五十余处窍穴,修聚的一元重水法力浑厚,不输旁门中炼气成罡之辈,挨了这道蓝光的突袭,还是被生生的从洞室中打飞了出来。这道蓝色光芒还带有强烈的雷电之气,焦飞中了一击,顿时全身酸麻,真气半晌都提不上来。
亏得这道幽蓝光芒击退了焦飞之后,闪电缩回,在徐问的遗蜕前盘绕。焦飞运气半晌,才把胸口的一股闷气散去,若是刚才这道蓝光再补上一记,纵然有乌云兜护身,焦飞也要被击杀当场了。
焦飞缓过了一口气,仗着乌云兜护身,再度踏足徐问坐化的洞室,见这位前辈身前,一条通体电光缭绕,色做湛蓝的光华蜿蜒游动。这道湛蓝的电光,一头有眉有眼,另外一头宛如长尾,点点电光随生随灭,好看非常,就像是一条雷电光蛇,成了气候一般。
焦飞不知此物究竟是什么东西,心中暗道:“难道是这位徐问前辈,坐化前带了什么宝物,年深日久成了精怪不成?”
焦飞刚刚失去了天星剑丸,虽然把乌云兜祭炼完成,但乌云兜毕竟比天星剑丸逊色的一筹,防御之能虽然不错,杀伤力却远远不能跟天星剑丸相媲美,他心中也不无遗憾。徐问身上这道雷电蓝芒虽然不知是何来历,但是怎么看似乎都不差天星剑丸半点,让焦飞见猎心喜,把手一扬就打出了苏真传授的天河收宝诀。
本来这道法诀是天河剑派祭炼剑囊之用,遇上异派较弱的法器,还能收了过来,单独使用虽然也有威力,却要弱上好多了。焦飞本拟这道雷电蓝芒不拘是什么事物,总是天河剑派的前辈练就,这天河收宝诀多少也能有些作用。
章十六 雷电元罡
可是天河收宝诀九道符箓一展,和那道蓝色电芒一碰,就被化解了开来,崩溃成了片片细碎光点。被焦飞的天河收宝诀引动,蓝色电芒猛的一个伸缩,再度狠狠的击中了焦飞的护身法器乌云兜上,焦飞虽然这次准备更为充裕,但是那道蓝色电芒速度实在太快,他眼睁睁的看着,却来不及躲避,大吼一声,又再被击飞了出去。
这一击比上一击的威力更强大了十倍,乌云兜被生生击穿。眼看这道蓝色电芒,要直接轰到了焦飞的身上,亏得焦飞忙把手一举,三重光圈一闪,上元八景符威力开通,硬生生把这道蓝色电芒摄了进去。
饶是焦飞应变极快,也被这道蓝色电芒的威力扫到了一点,全身都被电的麻木起来,丹田内和周身窍穴内的一元重水和隐藏在筋脉血肉中的玄冥真水都被震散了开来,手足不住抽搐,就像是中风了一般。
被焦飞收了那道蓝色电芒,徐问的遗蜕就再无异状,只是修道人坐化后,肉身坚硬如铁,千年不腐,虽然没有多余法力护住衣衫,却也不是轻易可损毁。这具失去了生命的肉躯,在九字大日光明咒的光明照耀下,显得脸色忽明忽暗,阴晴不定。
焦飞花了两三个时辰,这才把体内乱成一团,几欲崩溃的真气收束住,控制住了手足不在抽搐,但是却兀自不住的发抖。焦飞暗暗惊讶这道蓝色电芒厉害,但是却隐隐有了一层明悟,恐怕这团东西不是什么法器。
如果这道雷电蓝芒是法器的话,凭刚才的威力,就算他有上元八景符在手,也一下子把他击成重伤了。但是刚才一击,虽然让焦飞极不好受,但是恢复过来之后,一身法力还受益不小,有点点长进。
焦飞不敢再去招惹徐问的遗蜕,封了这座洞室,另换了一间,这一次他没有那般运气,又碰上有坐化的天河剑派前辈在内,那是一座真正的空着的洞室。其实虽然天河剑派开派千年,但是有资格来北极阁破釜沉舟凝练元神之人,前后也不过百余,北极阁有数百洞室,一下子撞入前辈坐化之地,也需要不小运气。何况大半来此地凝练元神之人,都惧被人打扰,虽然外面有北极磁光大阵,但是在各自闭关的洞室内,还会加上一层乃至数层的防护,就算焦飞有了北极阁的令牌,也进不去这种地方。这一次真的只能算是机缘巧合罢了。
焦飞选了洞室之后,也把门禁封好,他几乎都快忘记了,上元八景符中还囚禁着一个鹫老。这一次动用了上元八景符收了那道神秘的蓝色电芒,焦飞才又重新记起此事。他捏了法诀一声清喝,就出现在了上元八景符内的金曦境内,鹫老就被困在万剑幻阵当中,秃头老妖怪虽然法力深厚,焦飞又没有发动万剑幻阵斩他,苦苦硬撑了这么久,也气息奄奄,一副快要行将倒毙的样子。
焦飞进来,鹫老虽然因为万剑幻阵的蒙蔽根本看不到,却能感应到万剑幻阵的丝丝变化。他被困在这座大阵中快有数月,虽然以他炼气成罡的修为,也能辟谷,但是支持到了这么久,也堪堪油尽灯枯,又在死亡的威胁下孤寂了这么久,鹫老的心神早就崩溃了不知多少次。
虽然只是万分之一的希望,也让这头妖怪大声呼叫起来:“上仙,小畜知道错了。愿意给上仙做牛做马,看守洞府,只求饶我一死。”鹫老把这话反复叫了几十遍,虽然上气不接下去,却叫的一声比一声大,焦飞不禁莞尔一笑道:“你这秃头老妖倒是乖觉,只是我现在还没空收你,你先在这里呆上几日罢!”
“上仙,求恳千万放小的出去,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就是鸟儿也呆不得。”
鹫老恳求了无数声,也不见焦飞答话,转而求其次,有一声没一声的苦苦哀求道:“就算不妨小畜出去,给些食水也好,我快要饿死了也!”
焦飞心道:“这秃头老妖也有几分本事,只是我现在还无力收降,放出来肯定是跑了。不过等我法力高了,收伏头妖怪来斟茶递水,打扫洞府到也是不错。只这秃头老妖怪本事太弱了,连那白须鬼也不如。有了……”焦飞想了一会,有了主意,嘿嘿笑道:“既然你愿意降伏,食水当然不会少你的,放你在这里一来是磨练心性,二来我另有用场,我这里有一部针诀,一套飞针,你在这里寂寞正好修炼。原本你的本事太差,根本派不上用场,等你练成这部针诀,多少也能跑腿了。”
鹫老听得自己居然因祸得福,得授一部针诀,心中喜不自胜。当日马武用天河九箓剑诀引诱,他就肯卖命,这焦飞不用他做什么,只是为了日后跑腿方便,就传授法术给他,鹫老嘴上虽然不说,心底实是感激。其实山野间出身的妖怪,都巴不得的能有机会,被修道之人看上,收了去做守洞府的灵兽,因为它们就只有这一条道路,才能有机会窥得长生大道。
妖族中除非上古妖兽,或者天生异种,极少有能修炼到元神地步的。那些大妖怪十之八九是因为年头太老,比如道门十祖中的六位,那是万万中无一的妖中圣者,开天辟地时便已经存在,这才有机会证道长生。道门虽然大半创自于妖族之手,但道门十祖座下的弟子,多半为人族,后起的妖怪转没有门路投入道门修炼。
这也是为何那些道魔两家,佛宗杂家的大修行者收伏的守洞灵兽,往往比自己徒儿还要忠心,因为这些妖怪知道这番机会来之不易。
焦飞把身边的食水,还有白须鬼的独门针诀和一套飞针,一起掷入了万剑幻阵当中,也不去理会鹫老的声声恳谢,捏了法诀直入雷电境。雷电境中是“九天雷府秘传,神宵三十六雷法”设立的幻阵,焦飞刚才就把那道蓝色电芒收拘在雷电境中。
他才一踏入雷电境,就感受到无边的元磁真气,雷电滚滚,一个接一个的炸雷乱响。
饶是焦飞掌控了雷电境,也被这闷雷之声震的全身气血浮动,连忙运起天河正法镇压了浮躁的先天水力,往“九天雷府秘传,神宵三十六雷法”形成的幻阵中央,被困住的那道蓝色电芒望去。
九天雷府秘传,神宵三十六雷法,乃是漓江剑派镇派的三大术法之一,红发老祖独门嫡传,威力远在上元八景符其它七层幻阵之上。只是象山真人不善这门法术,雷电境内的“九天雷府秘传,神宵三十六雷法”禁制只设立一十四重,威力没发挥出来十之六七,这才放在了第二层幻景中。
尽管上元八景符的九天雷府秘传,神宵三十六雷法,炼就的雷电境幻阵,威力还未到了一念生万雷,雷雷相生,连绵不灭的地步,但也是威力极大的阵法了。
就算是苏真那样的凝炼金丹的高手,落在雷电境中也要灰头土脸一番,马武,冰蚕夫人那样的妖怪,一两个时辰就要被雷电殛死了。就是焦飞法力还不到,未能把马武,冰蚕夫人这个级数的妖怪,收入到上元八景符当中而已。要他自己隐身上元八景符当中,把八景八境的幻阵转移出啦应敌,更是要炼罡境界的修为,比如阳虎儿那样的人物,才能把这道天府真符的威力,全数发挥出来。
但是那道湛蓝电芒落在雷电境的幻阵里,被神宵三十六雷法连劈,却不见有丝毫散乱,反而悠然自在,如鱼得水一样,无穷雷光中任意游走,不管多少雷电炸在它身上,这道湛蓝电光也只会微微一抖,便即恢复如初。雷电击打似乎不但不能伤害这道湛蓝电芒,反倒让给个它越发的精神起来。
“古怪,不管是什么法器,就算它也是雷电属性,在九天雷府秘传,神宵三十六雷法轰击下,也要露出本相。除非……此物不是法器!”
焦飞细细思量徐问绝笔,忽然想起了其中一句:“在极西国度寻到地脉阴煞,十载而返,苦修三年练就雷电元罡……”心头忽忽一跳,暗忖道:“难道这位徐问前辈,凝练元神不成,却把一身的修为凝练成了这宗东西不成?他修炼的是雷电元罡,这东西纯是雷电之气组成,只差了一道神识,不然就是一道元神了。”
想明白此节,焦飞立刻住了雷电境幻阵,任凭那道湛蓝电光满空游走。如果他猜想的不差,这东西根本就不是他的修为能够收伏的东西。
捏了法诀退出了上元八景符,焦飞暗叹了一声,心道:“这位徐问前辈距离凝练元神也只差一步,只这一步就是生死分野,过得去注定长生,过不去身死道消,凭你有多大的本事,也不过留下一具无知无识的遗蜕罢了。”
焦飞静心一回,修炼了七八个时辰,想起水盈儿送他的东西,都还在通天峰的洞府中。自己在这边修炼也需要这些日常事物,放在那边也只是弃置了,十分可惜。又想起自己祭炼成乌云兜之后,还未试过驾驭了飞行,就被苏真带来北极阁,心中不禁跃跃欲试,想要知道自家飞行是什么滋味。
他把袖袍一拂,离了洞室,在北极阁前的露台上把乌云兜一展,立刻化成亩许大的一团黑云。焦飞带了几分惶恐,把黑云一卷,裹住了自家,捏了小诸天云禁真法的法诀,喊了一声起,乌云兜所化黑云就缓缓离了地面。焦飞还是第一次自己驾驭了法器飞行,颇有几分战战兢兢之意,不敢驱使离开地面太高,缓缓的顺着麒麟峰飘到了通天河水面上。
这团黑云离着水面不过数丈,通天河澎湃水声,呼吸与闻,焦飞捏了法诀,催云往上游飘行,他不敢放开手脚,乌云兜所化黑云,飞行的就极为缓慢,不过比船行快些。
苏真带他来金鳌岛不过瞬息间事,但是苏真修为何等厉害?焦飞自家催云飞行这才知道,金鳌岛距离通天峰还有好远,他飞了两个多时辰,才远远看到一座撑天神柱,通天峰上下宛如蜂巢,被天河剑派的门人弟子,掘了无数的小型洞府,只是真个有人居住的反而不多。
焦飞正自催了乌云兜所化黑云飞行,忽然通天峰上起了七八道金光,从焦飞头上掠过时,一道金光猛然压低,一个清朗的声音,略带有几分骄横的喝道:“此地乃是通天河地界,天河剑派的门户,你是哪里来的邪派妖人,居然敢来招摇?还公然催云飞行,快把催云的法器叫出来,自家滚出去吧!”
焦飞把乌云兜一停,心中颇有几分恼怒,但还是规矩的说道:“在下焦飞,家师苏星河,现为北极阁执役。不知几位是哪位师叔伯的门下,如何指认在下是邪派妖人?”
“原来是你!”
那道剑光一敛,天空上的其余几道剑光也落了下来,当头的是一个粉妆玉琢的孩童,小眉头微微一皱,显得非常可爱,说话却老气横秋的道:“就是那个要去北极阁等死,也不敢经过外门弟子试炼的孬种么?怪不得会被徐庆师伯追去了剑丸,你就不配修仙。”
后下来的一道剑光中,有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拦了一下那孩童的狂言,低声道:“论班辈,他还是我们师叔,虞元你不要太过冒犯。”那个叫虞元的孩童冷笑一声,撇了焦飞一眼道:“凭他也配做我的师叔?现在只怕连炼气入窍都没入门,你看他用的什么东西,也能叫法器么?我们天河剑派人人习练剑法,哪有人用这么不入流货色。”
焦飞冷眼旁顾,这些人都是一些少男少女,年纪都不大,却几乎人人都有炼罡境界的修为,听口气都是三代弟子中的秀出人物,怪不得口气如此狂傲。虽然后下来的那个长身玉立的少年,口气还算谦和,劝说了那个叫虞元的孩童几句,但从始至终也没斜一眼焦飞,显然也是不大瞧得起他这个“师叔”的。
章十七 小诸天云禁真法
虞元冷哼一声,在众人拦阻下也不多说了,当先纵起一道金光就走,其他人也随后赶上。一个身穿淡绿衫子的女孩子落在最后,她原本不曾开口,见到众人都走了,这才冲着焦飞万福一礼道:“虞家三哥那么好的人,却还要在外门弟子中苦苦挣扎,今年怕是通过不过入门的考验了。他这才对你有些怨言,还请焦师叔勿怪。我们这几家都有交好的朋友在通天峰清修,他们能加入内门弟子的机会都不大,焦飞师叔可知你有多么幸运。”说到这里,这个身穿淡绿衫子的女孩子欲言又止,再度万福一礼后,也驾起一道金光跟上了前几人。
焦飞目送这些三代弟子中的秀出之士飞远,这才叹了口气,苦笑一声道:“居然使的都是我的天星剑丸!”
他把黑云一卷,重新把自己包裹了起来,速度比刚才快了数倍,晃眼就落在通天峰下,恰好水盈儿在自己的洞府前习练剑术,见到焦飞忙欢喜的迎了上来道:“焦飞师兄,刚才看你和徐庆师兄门下的几位高徒闲谈,还以为要多聊一会,没想到这就过来了。”
焦飞肚内苦笑,当然不肯详谈这件大丢面子的事儿,对水盈儿说道:“我现在北极阁做执役弟子,那边没什么生活用度之物,就来取水师妹送那些东西,正好也来拜会水师妹,为前次不告而别告个罪!”
水盈儿喜孜孜的招呼焦飞到自家洞府,奉上了香茶。她虽然有缘在通天峰修炼,但能否真个拜入天河剑派成为内门弟子还未可知,自然不知道北极阁是什么地方。听到焦飞才回归门派,就能做执役弟子,只道焦飞的地位甚高,加意亲切了些。
焦飞心底倒是知道,自己在北极阁做执役弟子,除非日后修为大增,甚或炼就元神,不然是难得出头,心道:“也蒙她许多帮助,虽然给不了多少帮忙,就送她一件法器算了。”他和水盈儿聊不几句,就转过话题说:“一向都承水师妹的情,我也没什么可回报的,这里有一件法器,是我偶然得来,虽然威力一般,但聊胜于无,还望水师妹不要计较。”
水盈儿早就听说,修道之人手持法器,能有无穷神通,但是以她的家境根本没机会见识。其实就算是天河剑派的内门弟子,也轻易没这缘法,不然徐庆也不会夺了焦飞的天星剑丸,转赐自己门下,还有门中的其他几个师侄儿辈。
法器炼制不易,而且炼成之后,还要日夕祭炼,年后越久,威力越深。一个修道人最多也只会祭炼一两件用来护身,除非特别亲厚的弟子,才会特意为之祭炼一件法器赐下,普通的门人就只能等自己修为到了炼罡的境界,收集材料,辛苦去打造合用的法器。
焦飞竟然因为相处这些时日,就答应送自己一件法器,水盈儿心头欢喜,暗道:“看来这个焦飞师兄是极重情意的,居然对我有这么好。他受伤没几日就修炼完全,恢复了原来的法力,还能驾驭了法器飞来飞去,日后前程定然不可限量。有这么一个大臂助帮手,我加入天河剑派也容易些。说不定还能在我师父水火道人之外,传授我一些高深的法诀。”水盈儿笑盈盈的谢过了焦飞,焦飞思忖了一阵,取出了一件形似彩霞的锦帕,递给了水盈儿。
在淮河一场大战之后,查双影杀了无数的修士,焦飞趁火打劫也捡了好几件法器,只是那些法器多不合他使用,便没费心去祭炼。这件锦帕的功用和乌云兜相似,也是用小诸天云禁真法祭炼成的法器,虽然威力较弱,但是卖相却好,发来之后就是一团璀璨的五彩烟霞,比乌云兜还要好看些。
焦飞不可能把天河收宝诀传授给水盈儿,这法术是天河剑派真传,有许多禁忌。但是这小诸天云禁真法是他自己琢磨出来,就没这多说法,也不怕传授了人。不过祭炼这件锦帕的人,对小诸天云禁真法学的比祭炼乌云兜内的人还少,虽然也是三重禁制,但是每一道禁制只有十六道符箓,威力也弱了好些。除了有两道符箓是是乌云兜内的禁制缺的,能化为一片灿烂烟霞,焦飞已经记了下来,其他也没什么可说。以焦飞现在的修为,还不能把新记下的符箓祭炼到法器中,更不能对这件锦帕和乌云兜增减威力。
焦飞把这件锦帕和小诸天云禁真法一起传授了水盈儿,水盈儿虽然把聚水诀修炼到真气胎动的境界,在修炼法术上却比焦飞差的远,还不能一试之下就把这件法器操弄自如,只能先把小诸天云禁真法暗记下来,回头好苦苦修炼。
焦飞传授了水盈儿法术之后,看看天色已然不早,就回去了自己先前的洞府,把东西都收到了乌云兜内,跟水盈儿殷殷告辞,回转金鳌岛麒麟峰的北极阁去了。水盈儿一直目送焦飞离开,心中甚是不舍,心中暗道:“下次他来,我要好好招待,把父亲珍藏的百味酒拿出来,还要事先准备下宴席,定要让焦飞师兄眷恋不舍,想跟我时常来往才好。”
第二次驾云飞行,焦飞胆子就大了点,速度比来时快了数倍。祭炼乌云兜的小诸天云禁真法,本来就是专门祭炼飞行法器的法术,是道门飞遁最快的六种遁法之一,御敌的功能倒在其次。若是焦飞能得到小诸天云禁真法三十六道符箓,祭炼了一团云彩,速度远在普通的御剑飞行之上。
只是焦飞一来法力低微,二来这乌云兜祭炼之法也不完全,他这团黑云日行数百里不是问题,想要再快可就难了。等焦飞回到北极阁,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在这种近乎无人阔大宫室里,焦飞虽然有一身法力,可也禁不住有些毛骨悚然。
夜风呜呜,宛如鬼泣,纵然金鳌岛仙山云海,但焦飞心中却只能叹自家还是个孤魂野鬼。
北极阁地处麒麟峰后山,天河剑派的弟子也极少打这边经过。也许是约定俗成,大多数弟子宁可绕一道圈子,从旁侧飞过去,也不来北极阁上方。
焦飞瞑目坐在北极阁的楼牌下,前方数尺就是悬崖峭壁,下方的通天河水川流不息,卷起无穷浪花。他体内的玄冥真水宛如潮汐一起一伏,与下方的通天河水流波韵渐渐冥合为一,焦飞这才猛的张开双目,一声低喝,自通天河中冲起一道水龙卷,扶摇直上,一直到了焦飞的头上,这才散成七条水龙在北极阁的楼牌间盘旋飞舞。
焦飞望虚空一抓,一条水龙就应法诀变化,一头冲到麒麟峰的山壁,打的一株伸出了绝壁的松树断裂两段,树冠的一头轰然掉落,在通天河的河水中一卷,就淹没在滚滚波涛中。
焦飞再一指,一条水龙立时蒸腾化成片片云雾,焦飞跨步一迈踩在云团上,却一刻也未停留直挺,挺的往通天河里摔落下去。亏得焦飞水遁精通,又有踏浪之能,在通天河中只是一个翻身,就踏在浪头上,催起了法诀,脚下浪头猛地涌起了十余丈高,焦飞提气连纵,这才回到了北极阁的露台上。
他运用法力一抖,浑身烟腾雾蒸,被河水打湿的衣衫又变得干爽,这才苦笑一声道:“看来想要在炼气入窍的境界腾云飞翔,真个是痴心妄想,纵然我有小诸天云禁真法和黑水真法相合,也托不起来身子。不过这水气化云之术,在与人斗法时使出,蒙蔽人眼目倒是不错。”
焦飞被河水一浸,其余五条水龙没有他法力支持,都散去了,把北极阁楼牌前的露台打湿了好大的一片。焦飞的黑水真法修为日益精深,以水御水手段也堪称纯熟,虽然距离第三层的境界还有一段遥不可及的距离,但是在操控水流的技巧上却不知比初入天河剑派的时候强过了多少倍。
焦飞也是在修炼时偶然触类旁通,发现小诸天云禁真法和天河正法,黑水真法配和有许多妙用,便下了一番苦功来钻研。
他缓步往北极阁走回,随手一招地面上的水渍都迅速干掉,湿润的水气被他吸摄到了掌心,又复化成晶莹净水。焦飞随手一抖,向身后打出,这些净水立刻炸成了云雾。这也是焦飞研习出来的一种手段,水化雾气体积不知要膨胀多少倍,焦飞能在瞬间把水引爆成雾气,虽然威力并不如何强大,却胜在声势好大,和催水气化云的手段一般,都能用来惑人耳目,只是这法术还有少许的杀伤力,对付修道之人或者没用,但是对付凡俗之人却颇有效。
焦飞在北极阁已经修行半年有余,这半年里他只看到一个红袍修士,到这里参见他的师父。那人连名字都懒得对焦飞提及,焦飞能做也只是用北极阁令牌震动门禁,知会在内修行的前辈。
进了自己修行的洞室,焦飞体内的真气运转法门早就换回了天河正法。
刚才他试演法力,只是外在表象,就算有人看到也认不出来他用的是黑水真法。但是焦飞平日还是非常小心,琢磨了几种隐藏玄冥真水的手段,只不过从无人来检查的他的修为,这些法门从未用过罢了。
在洞室中盘膝坐下,焦飞不禁暗忖道:“可惜我困守北极阁,修行上有了问题,不但无人可去询问,连翻阅典籍自修也不能。若是有机会去麒麟殿中翻阅天河剑派收藏的各家典籍,找到小诸天云禁真法的全本符箓,说不定在操纵水流的手段上,还有机会更上层楼。但麒麟殿乃是本门掌教郭真人所居,我便有泼天的胆子,如何敢去窥探?”
最近他修炼遇到了一个关隘,天河正法进境迟缓起来,在无人指点的情况下,焦飞也只能耐心积累,等待一朝突破,有几分空闲就钻研法术的运用。
焦飞失去了天星剑丸,虽然还能修炼天河九箓剑诀,却已经是无用武之地。九字大日光明咒十分粗浅,没甚可深究之处。也只有这小诸天云禁真法有些奥妙,让焦飞能来打发时光。但是小诸天云禁真法他得之不全,再演习也就只是如此了。
天河正法是道门正宗,最易收束心境,这些念头虽然纷杂,但焦飞很快就镇定下了诸般杂念,开始以天河正法口诀运炼一元重水。他最近才打通了第一百零七个窍穴,但是天河正法越往后修炼,便越是艰。,先前得益于黑水真法淬炼肉身之功,天河正法进境极快,可到了后来,这些助益渐渐失去了效用。
焦飞修炼了八九个时辰,试图凝聚第一零八滴一元重水法力,虽然比昨日又有些微进步,但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收了心法,焦飞怔忪而坐,掐指一算自己离开家已经将近一年半,也不知二老双亲如何,油然生出一股思乡的情绪来。他身为北极阁的执役弟子,等闲无人来查验他的行踪,他若是在附近闲行倒还罢了,想要回家一行却是空想。不说北极阁不能许久无人看顾,他还未炼就飞天遁地的手段,一来一回最少也要月余时光,焦飞也自耗费不起这功夫。
他对小诸天云禁真法有莫大兴趣,也是想把乌云兜祭炼的飞行更迅速些,若是数日便能够一个来回,这些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乌云兜虽然能够飞行,但最快也不过日行数百里,还比不过他催浪奔行的手段,不过这等级的法器,能够驾驭了飞行已经相当了不起,他也不可能追求更多。
“哎!本来不想时常叨扰苏真师兄,他亦要修炼,但这般下去恐怕我再有几年都难得过炼气入窍这一关,明日还是去找他问一下修行上的事儿吧!”
焦飞知道自己身份可疑,恐怕天河剑派上下还不大把他当做自己人,有些晚辈弟子知道他宁愿到北极阁做执役弟子,还都有些瞧不起,因此极少离开麒麟峰后山。
焦飞偶然出行,遇到天河剑派的弟子都颇受冷遇,他心中有数,倒不大计较这些。只要日后修为高了,这些人自然会恭谨起来,现在强争面子,自家法力却不济,只会落得个更加羞辱罢了。只是这种场面见识的多了,焦飞就不大愿意离开北极阁,去麒麟峰的前面。何况苏真指点他已经极多,若不是最近的修为进境实在太过缓慢,焦飞原是不想去麻烦这位师兄的。
焦飞在洞室中打坐了一夜,又在尝试了一次,还是没能凝练第一百零八滴一元重水,这才一声长叹,把乌云兜一展,一团黑云裹住了身子,飞出了北极阁。
苏真所在的玉楼殿,焦飞倒是长有往来,算的上轻车熟路。他天河剑派弟子传人的身份,倒是尽人皆知,因此也无人拦阻他,让焦飞轻易进了碧游宫,寻到了玉楼殿。焦飞正要叩门而入,忽然听得玉楼殿内有争执之声,他心中微觉奇怪,就静候了片刻。
过不多久,就有一个双眉入鬓,面如冠玉的年轻道士怒冲冲的推门离开,见到焦飞在门外,神色甚是不善,冷哼一声,丢下个冷眼,理也不理他,把足一顿化成了一道白虹走了不提。良久玉楼殿内才有个声音传了出来,淡淡的说道:“门外可是焦飞师弟,快进来罢!到了师兄这里,还客气什么!”
焦飞推门而入,见到苏真正在调弄一头仙鹤,焦飞倒是知道,这头仙鹤和苏真收伏的异类,已经有了一千五百年道行,只是禽鸟修行比走兽更艰难,至今也不过是炼罡的修为。只是这头仙鹤羽毛洁白,甚是神骏,因此苏真喜爱非常,偶然也会传授些道法。
焦飞冲着苏真深施一礼道:“小弟冒昧又来打扰师兄清修,最近修炼上有了些碍难,想请师兄解惑。”
苏真摆了摆手道:“焦飞师弟,你修炼的速度已然极快,为兄还是劝你,虽然勇猛精进是好事儿,但也易生出心障,反而阻碍修为。既然你来了,恰好我有事想要找你,便跟你说了罢!”
焦飞言道:“师兄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是。”
苏真略一沉吟,就对焦飞说道:“陈师兄最近想要炼一炉水云丹,想要跟我借一个弟子来看炉火,我的几个弟子都在外修行,便想到了焦飞师弟你。陈师兄入门比我早,司职在麒麟殿看守道藏,你去了便有机会翻阅本门藏的一些典籍。虽然里面不会有本门三法四诀这等口口相授的秘法,却有许多其他家宗派散乱典籍,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对焦飞师弟你的帮助也不小。比我随意指点你几句要好的多了。不知焦飞师弟可有意应承此事?”
焦飞早就对麒麟殿内的道藏十分羡慕,只是没缘分去翻阅罢了,听得有这么好的机会,焦飞忙不迭的答应:“还要多谢苏真师兄帮我争取这一份炼丹的事儿,此事我当然愿意做了。”苏真微微一笑道:“恰好我也要回中土一行,你就拿了我的手书,去麒麟殿找陈师兄吧!”
焦飞谢过了苏真,接过了手书便告辞而去,他入了天河剑派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去麒麟殿,心向往之,也不敢驾驭乌云兜这种法器,安步当车,步行上峰。好在他脚力强健,不过顿饭工夫就来在麒麟殿前,他不敢高声呼喝,只是把苏真的手书一举,这封手书上封印的符箓,立刻化成了一道金光,穿入了麒麟殿的大门,片刻就有一团金霞涌出,把焦飞一裹,片刻后就在一座炼丹室中落下。
焦飞也不顾还有些头晕眼花,忙抱腕说道:“小弟焦飞,是苏真师兄介绍来帮忙陈师兄看守丹炉的。”
一个五绺长髯,面如重枣的长大道士正盘坐在一座丹炉前吐纳,听得焦飞说话,只把一把风火扇扔过,喝道:“那便开始帮我煽火罢,记得要连续扇七七四十九下,不可须臾停顿,不然我这一炉水云丹坏了,你须赔偿不起。”
焦飞一把抓过这柄风火扇,虽然这把扇子不大,但是入手后却重的什么也似。那五绺长髯,面如重枣的长大道士也不起身,只是长臂一舒,明明还差着几丈远,就把焦飞如同小鸡崽子一样拎了过来,往丹炉前一扔,催促他赶紧动手。焦飞举起了这柄风火扇,用尽了全身力气一扇,丹炉之中顿时火光大做,泛起红光来。
亏得焦飞还兼修了黑水真法,不然力气还不够扇动这柄扇子,饶是他双膀也有上万斤的力量,扇了七八扇还是汗流浃背,那个长大道士只是埋怨他力气不够,着他不可须臾停顿,焦飞也只有豁出去力气,狠命的帮忙扇炉火。
丹炉中火势越来越旺,焦飞到了后来不得不运起天河正法护住了身子,才不至于被炉火逼的站不住脚,衣衫也不至于被燎着起来。每扇一下,焦飞就感觉力气似乎用尽了一般,这柄风火扇极是奇异,消耗的力气不成比例。越是用力,就显得越是沉重,似乎能视舞动者的力气,自行增加重量一般。
焦飞心中暗道:“这位陈师兄倒也古怪,居然问也不问就让我煽火,原来炼丹这般辛苦,怪不得都是一粒丹也难求,轻易不得给人。”
焦飞用尽了吃奶的劲,连续挥舞风火扇七七四十九下,全身汗出如浆,实是半点力气也没有了,陈道人这才一声大喝,捏了个法诀,打开了丹炉的门户。看到陈道人扔入了许多药材,,焦飞这才知道,刚才这座丹炉其实是空的,陈道人恐吓他说坏了一炉药材,赔不起什么的,乃是虚言。
这位陈道人本命陈太真,乃是天河剑派掌教郭真人的五位亲传弟子之一,也是天河剑派六大弟子之首,一身法力神通不在派中长老之下,堪堪已经到了炼气脱劫的层次,乃是天河剑派两百年内最有希望炼就元神的弟子。
陈太真开始炼丹,全神贯注,似乎无暇理会焦飞,这黄脸少年扔下了风火扇,运起了天河正法恢复消耗的力气。他已经打通了一百零七个窍穴,凝练了一百零八滴一元重水,论起法力来,浑厚处不下普通炼罡境界的修士。但是他即没学过道门的六丁六甲法,也没学过佛门的大力金刚法,无法把法力转换为力气,刚才也只是凭着黑水真法修炼到第二层,身子十倍于常人的强壮罢了。
再加上焦飞深知专一方可求道,虽然在淮河的水府中得了许多人间武经,却并没有日夕修炼,只是偶尔演练身手,活动筋骨罢了,在运使力量上也不得其法,这才会如此疲累。
不过他毕竟道魔两家的法力都有了根基,只是打坐片刻,就恢复了全部力气,焦飞正思忖接下来是坐在这里旁观,还是持着扇儿,做勤奋状,就听到了陈太真的呼唤。
“快来继续煽火,这次要一口气连扇九九八十一下,不可须臾停顿,我的药材都投入进去了,稍有迟缓,坏了这一炉的药材,我把你撵出天河剑派。”焦飞肚内苦闷一身,不敢怠慢,陈太真在天河剑派的地位比苏真高的多了,乃是六大弟子之首,真要弄些疯癫来,把他撵出天河剑派,苏真也阻挡不得。
他奋力挥起风火扇,一股做气连扇了九九八十一下,这次不是他撒手扔扇子,是手儿累的抽筋,拿不住风火扇,他人跟扇子一起跌坐在地上,连法诀也掐不住了,只能勉力运起天河正法恢复力气。
陈太真也不理会焦飞,运炼良久,把口一张,一道纯白的真气喷入了丹炉之中,然后手捏法诀,有三十六道符箓于顶门飞出,化成了一道电蛇也似也飞入了丹炉。
“这是什么法力?看起来好生精奇!”
焦飞在旁观摩,想偷学一两招手法,但是陈太真法力太高,凝练幻符只是动念之间,焦飞根本不曾瞧的清楚。好在陈太真开炉炼丹之后,屡次使用这道符箓,焦飞帮忙扇了十余日的炉火,也记下来七八道,只是太过残缺,实在拼凑不出来什么模样。
炼丹一道最重炉火,但是煽火是个力气活,道门高人怎肯如苦力一般卖弄?因此这扇火的童子都是炼丹大家必备之物,比诸多药材还要紧。传说道门十祖中炼丹第一的老丘,还用金银之气炼就了两个金银童子,以法宝化为活物,专门用来炼丹,看炉火。陈太真自然没那个本事,自家用法力炼一个看炉的童子出来,他门下连徒儿都没一个,每次炼丹都是跟其他的师兄弟商借徒儿来做此苦力。
焦飞在陈太真的指点下,倒也慢慢琢磨出这一炉水云丹,何时该火紧,何时该火衰,他人原本就聪明,虽然没能学到陈太真炼丹的符箓,倒也揣摩了一些炼丹的手法。当初漓江剑派的孟阗竹送了他一部医经,焦飞还曾起意炼一炉疗伤的和血丹,看了陈太真炼丹的手段之后,焦飞才知道,就算当日他没因为白须鬼刘泉和赤发鬼汤巫山的争斗,采集了鹿血草回去,十之七八也是炼不成和血丹的。
陈太真每日都要用本身法力和真气淬炼丹火,这一日他忽然双眼圆睁,比前几日都要紧张,催促焦飞扇火,也是十分慎重,焦飞猜度是这一炉水云丹就要炼成了,也怕功亏一篑,被陈太真怪罪到他的头上,也是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松懈。也亏了他扇火十余日,每次力量垂尽,便用天河正法恢复,这两膀的力气不住不觉增加许多,这才能坚持下来。
“好了!快住了火势!”
陈太真一声大吼,焦飞不敢怠慢忙停了扇火。这位五绺长髯,面如重枣的长大道士双手合握一催炼丹的法诀,三十六道幻符从他的顶门冲出,悬停的丹室内,静立不动。陈太真显然是在缓缓积聚法力,想要一举打入丹炉,炼成这一炉水云丹。焦飞虽然疲累欲死,连半根手指也动弹不得了,但这么好的机会,他怎肯错过?强自挣扎精神,暗暗记忆这三十六道符箓。
陈太真也似不管焦飞偷学,往下一指,就在丹炉中火焰微黯,最后一道炼丹的符箓也化为长虹,一股脑的钻了进去,然后丹室内就响起了鼓乐般的轻鸣,满室飘香。陈太真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碧玉葫芦,长袖一拂,丹炉的门户大开,十余粒似雾似幻,缭绕着团团水云的馨香丹药就飞了出来,被陈太真收入了手中的碧玉葫芦。
这位长大道士炼丹成了,心中喜气洋洋,这才对焦飞说了除着他扇火之外的第一句话:“本来我叫人帮忙炼丹,丹成之后都会送一粒作为报酬,既然你偷学了我的炼丹符箓,这丹药我就不送了。你刚才偷学的三十六道符箓,名为小诸天云禁真法,有无穷妙用,有什么不明白的可来问我,我今日心情甚好,可以帮你解答几个问题。错过今日,那就不要再来烦我。”
焦飞大惊道:“小弟也曾见识过小诸天云禁真法,虽然残缺不全,但跟师兄这道符箓全无相通之处,这却是怎回事儿?”
陈太真冷笑道:“那些旁门左道之人,只晓得小诸天云禁真法是道门散落在旁门的嫡传,却不晓得小诸天云禁真法分为内外两道。外道三十六符箓知道的不少,旁门中懂得这法术的没一千也有七百,虽然都不过知道一小半,得全的极少。只有这内道三十六符箓,全天下道门知道的也不过三家,我们天河剑派内只有我一个人精习,今日你能偷学也是莫大缘法。原来我叫其他几个师弟的门徒前来帮忙炼丹,都惦记着我的一炉丹里会分他们一粒,扇火也不用心,更别说来学我这小诸天云禁真法内道三十六符箓了。”
焦飞听了大喜,忙把关于小诸天云禁真法的疑惑一一提出,陈太真虽然脾气甚差,但是为人却豪爽,答应了焦飞帮他解说,就全不藏私,把内道三十六符箓讲解了一遍。
但等焦飞问起外道三十六符箓的事儿,他却拒绝作答了。
陈太真对焦飞说道:“我这人最是公正,你帮我扇火炼丹一次,我传授了你内道三十六符箓,已经是报酬丰厚,嫣可得陇望蜀邪!不过我些日子还要炼一炉丹药,你若是再来帮忙,我就允你去本门藏着典籍的书库,自去翻检记载有小诸天云禁真法外道三十六符箓的道书。”
焦飞听了大喜,说道:“我愿意帮助陈师兄扇火!”
陈太真嘿嘿一笑道:“我也正缺一个苦力,看你法力低微,力气还不小,正合给我看炉,这几天你就呆在这里吧,反正北极阁那里也没什么事儿好做。”
焦飞心中却忽然明悟过来,这是苏真变相的给他寻了个师父。修道求仙,从来不是一路坦途,光有真传法门,没有人指点,进境速度慢且不说,遇到了过不去的关口,也许师长只是一句话就能指点迷津,自己却要卡死在那个境界几十年也不得开悟。这也是焦飞为何宁愿干冒大险,也要投入天河剑派,若是没有人指点,他一个人闭门苦修,就算骨头都发白了,也只是一场空。
陈太真乃是二代弟子第一人,修为高深犹在苏真之上,就算是天河剑派的长老也多不及他,指点焦飞这种才入门的修士自是绰绰有余。
明白了苏真的一番苦心,焦飞倒是诚心诚意的给陈太真深施一礼,陈太真呵呵笑道:“我这里辛苦,那几个晚辈除了需要跟我讨丹药,每次我要寻人炼丹都找不到人,你也不用谢我,若是自己吃不得苦,却不要叫累。”
焦飞坚定的说道:“若是连这点苦都吃不得,我何苦千里迢迢来在天河剑派。”
陈太真呵呵一笑,说道:“我这几日炼丹都没出门,现下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做,你就先在这间丹室里住下罢。饿了左室里有肉脯鲜果,渴了外面就有水井。麒麟阁是我们天河剑派的重地,有些地方就连我都不能随意走动,你除了这间丹室最好什么地方都不要去。若是触犯了什么禁忌,都不用我来惩处,掌教郭真人一道符诏就把你贬在畜生道去,永世不得翻身。”
焦飞拱手为礼,陈太真袖了水云丹,扬长而去。
焦飞在这几日也是辛苦太过,连睡也没好睡,疲累了也只能打坐片刻。陈太真一走,焦飞立刻就把丹室内打坐的蒲团凑到了一起,躺到了就睡。他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等他感觉到腹内饥饿了,这才爬了起来,先到丹室左边的房间翻找了点吃的,胡乱吞了几口,这才到了但是外面,在水井中打了半桶水,狂饮了一阵,这才恢复得精神奕奕。
“没想到居然有这机缘巧合,居然学了小诸天云禁真法的内道三十六符箓,不过我当时怎的就忘记了问,我天河正法为何停滞不前?下次帮陈师兄炼丹,要请他多指点修为,法术虽然也是必须,但日后修为高再学也不迟。”
焦飞把水桶扔回了井栏,这才有暇打量丹室附近的景致,这座丹室是个独立的院落,在麒麟殿最偏僻的角落。除了三间房舍,一间炼丹,一间放着药材,一间放着杂物,只有一座数十步见方的院子,院子中除了一口水井,就是两株参天的古树,看起来也不知有几百年了。
焦飞从未有一日忘了修炼,恢复了精神,便在院子中运起天河正法,吸摄天地间的真水精气。也不知过了多久,焦飞体内的真水精气澎湃,一百零七个窍穴一起共鸣,真水精气在丹田内猛然收缩,第一百零八滴一元重水,竟尔在他久修不成的今日,忽然凝结成功了。新凝结的这一滴一元重水,顺着天河正法运行,到了后脑的窍穴——玉枕,把这处最关键的窍穴打通。
一百零八处窍穴打通,这在道家炼气入窍上有个名目,叫做一周天星术。是炼气入窍的一大关隘,原本就极难过去,要比打通普通的窍穴多花费十倍光阴。这一关一旦过去,不管修习任何家派的心法,在聚炼真气上都会有极大的飞跃,比之前要快上倍余。
天河剑派的郭祖师曾说过:“到了这一步,便是周身星斗齐开,天地元气入体。虽然不得长生,却已经能延寿至百岁了。”
焦飞一个呼吸,周身法力澎湃,带给他从未有过的全新体验。原本他只能感应到体内的真水之力变化,但是却无法延伸到体外,玄冥真水以水御水,他也只是操纵了玄冥真水变化,那些普通的水流便会被玄冥真水吸引变化万千。天河正法催发的法力,更是出手之后,就再也收不回来,也改换不了。
此刻焦飞的五识六感和平常截然不同,似乎法力的每一种变化,他都能深入感应到更细微处,虽然法力增厚不过是百分之一,但是境界上却有焕然一新,改天换日的变化。
“真个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帮陈师兄炼丹居然还有这大好处。看来一味苦修,于修炼上并无益处,还是要触类旁通,才能突破种种艰难关隘。”
有了陈太真的指点,修为上又更进一步,似乎前方的路途在百般曲折后,又出现了坦坦平途。虽然陈太真说过,让他不要乱走,但焦飞散了法诀,忽然心情大佳,现在又是月朗星稀,清明夜色,他想:“出门在近处闲行一回,当不打紧。”他推开了院门,也不敢往远处去,就在麒麟殿的这个角落任意闲行。麒麟殿其实十分广大,有数百间宫室,上千个院落。加上天河剑派虽然名声远大,立派千年,但人数并不多,在麒麟殿中居留的人更少,焦飞随意闲逛,也不曾遇上任何人物。
散步了一回,焦飞正想回去丹室的那个院落,前面是两条路,一条是来路,一条却未走过,但是按照方向来推断,却是一条近路。
章十八 敢问鼎下公子,来去何由
以勤奋论,焦飞在天河剑派诸弟子中,绝对是位列前茅。他出门闲行不大不小绕了个弯路,原路返回定然要多走半柱香的时间。焦飞心中暗忖道:“从这边走未必一定通敞,但就算有高墙阻路,我翻过去就是了,节省几步路总是好的,可以回去多修炼一时。”
焦飞信马由缰就抄了近路,行不多远就是一条狭窄的夹壁甬道,两边院墙高耸,看起来颇有些阴森。不过焦飞也知,在天河剑派的老巢,又是掌教所居的根本之地,无论如何也不会有鬼祟闹事,便大步前行,也没多顾忌。
不过眼看走了半里多路,也不见尽头,焦飞也有些焦躁,捏了法诀,用上了催浪的手段,平地涌起一股水流来,带着他往前疾奔。焦飞这催浪之法,也颇神妙,日行数百里不在话下,他法诀才一捏起,顷刻就过了这条甬道,但是眼前却是一个幽静小院,院子中除了一座青铜巨鼎别无他物。
“怪道却是个死胡同,我还是从这里翻墙过去罢!”
焦飞也没有多想,在这座小院中也没停留,一纵身就上了院墙,左右看顾,却发现目光所及有七八个院落,每一座院落都和身后这个一般,空荡荡的只摆放了一座青铜巨鼎。
“不妙!这里别是什么法阵罢?我若是乱行,冲撞了什么事物,陈师兄一定怪我。还是退出去,宁可走远路一点,也不要招惹事儿。”
焦飞一翻身有下了院墙,正欲走时,忽然听到青铜巨鼎中有人语之声。他左右看顾无处躲藏,就钻到了巨鼎的下面。焦飞藏好了才忽然想道:“我也是天河剑派的弟子,来麒麟殿是帮忙陈太真师兄炼丹,就算是走错路了,也不是什么大错,却乱躲些什么?这般鬼鬼祟祟,反而显得内心有鬼也!”
不过这个时候焦飞想要出去也来不及了,只听得一声响亮,有七八个女子从青铜巨鼎中冲了出来,一个个凤冠霞帔,发髻高挽,轻袍大袖,纤腰却是盈盈修束,每一个人都是国色体香,把凡间的女子都压下去了。
只听当头的一个紫衣女子说道:“七妹妹,你今天弹琴倒是好听,比前进步了好多。下次来二姐家,我教你如何鼓瑟,二姐的本事你还要学几日。”一个身穿淡黄衣衫,十七八岁年纪的女孩儿,轻轻嗳了一声,语调温柔,说不出来的惹人恋爱。焦飞听得七姐妹打闹了几句,都一个个飞到了其他的院落,只剩下一个一直都浅浅笑着,没有说话的绿衣女郎,留在了院子当中,没有离去。
焦飞不敢偷看,缩在巨鼎下暗自祈祷:“陈师兄我现在信了你的话也,原来只是在附近闲行也会撞到这多女眷,这些美貌的女子说不定是郭祖师的粉头,养在这些青铜巨鼎中,免得被门下弟子撞破。我却冒失失走到了这里,万一给人知道,定然要给逐出了师门。”
焦飞只想等着女子回到巨鼎中,自己也好离开,没想到那个绿衣女郎幽幽的一声长叹,竟然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幅酒具,对于独酌起来。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听说本朝李谪仙乃是大才,我还不信,前次听人吟哦这一句词,我才是真信了。也只有这般人物才能写出如此入情入画的佳句,我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般佳妙的好词。我也在这里举杯邀月,却不知何时才能,不这般形单影只,茕茕孑立!”
若不是刚才看到这七个女孩儿来历奇异,从青铜巨鼎中出来,焦飞定然会以为,这是一个思春的大家闺秀。他原本除了志怪的文章,也顺带读过许多才子佳人的故事,如果事情不是这般奇异,现在听得这女孩儿寂寞,说不定还能仗着胆子,上去对答几句诗文。焦飞虽然不是大才子,但在荆夫子门下读书数载,倒也不是做不出来诗文的人。
现在他就只能暗暗叫苦道:“这位姐姐,您还是快回鼎中去吧,最多我下次多烧几部本朝几位文坛领袖的诗集给你,让姐姐细细品味。您要是这般赏月下去,不知要几个时辰,我在这巨鼎下蜷缩着身子,百般不适,可怎么受得了?”
绿衣女郎吟哦了一会李谪仙的诗,又吟了几首苏户部的词,这李谪仙向来跟苏户部齐名,向来苏李并称,乃是本朝两大文豪。光是玩味这两人的文章,这绿衣女郎还不罢休,又把本朝柳郎中的文采搞了出来。这柳郎中名声稍逊苏李,却有一大好处,最喜流连青楼瓦巷,喝醉了没有钱钞,就拿诗词抵债,号称有井水饮处,皆能歌咏柳词,文章流传之广,却是本朝第一。
那绿衣女郎吟咏了许久,又念了一首焦飞不曾听过的诗词,前几句焦飞不曾在意,到了后来这绿衣女郎把“敢问鼎下公子,来去何由。”翻来覆去念了十数遍,这才恍然,原来自家行藏早就暴露了。
焦飞倒也光棍,知道隐藏不住,便从青铜巨鼎下爬了出来,拱手一礼道:“在下焦飞,只是望月闲行,走错了路径,并非有意冒犯这位姐姐,还望原宥在下的鲁莽。”
绿衣女郎吃吃笑道:“敢问鼎下公子,来去何由?我问了十七八遍,公子才钻了出来,可见是个有心没胆的。我这里不消说望月闲行了,就是望日直行都走不进来。我们姐妹住的这地方,除了本派的两代郭真人,就没有见过第三个男人来此,公子还是说实话罢,我又不会怪你。”
焦飞听得这绿衣女郎说话轻佻,心中就有些古怪,暗道:“本派的郭祖师据说千年前就已经炼就元神,创了天河剑派后数百载,不耐俗世污浊,以绝大法力开辟了一处洞天,已经迁居过去了。现在的掌教郭真人乃是他的幼子,一身法力神通,非比等闲。这些女子要是都曾见过两代郭真人,岂不是最小也有几百岁了?”
绿衣女郎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事物一般,一股喜意冲上眉梢,焦飞告罪了两三次,她也并不在意,反倒是殷勤挽留。种种古怪的举止,让焦飞生出一股特别的感觉来,似乎这位绿衣女郎数百年不曾见过外人,一言一行特别天真,而且不自觉的会带有一股威煞,似乎把谁也不放在眼内。
“今日实是天色太晚,焦飞不方便留此做客,还是过些时日,再来拜访罢!”
焦飞长施一礼,打算不顾而去,绿衣女郎微微一笑道:“我只是呆的闷了,见你还有些才学,才想就此月色,谈论些诗文。不然就凭你也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么?就算郭嵩阳他也不敢如此,我看你有本事走出去未!”
焦飞心下甚是骇然,暗道:“郭嵩阳是本代掌教真人的名讳,这女子好大的口气?难道是本门上一代的长老不成?不对,这女子几乎不通世务,哪里像是苦修数百年,人情通达的样子。”
焦飞正要分说,绿衣女子把衣袖轻扬,顿时一阵天旋地转,换了景致。焦飞睁眼望去,已经非复金鳌岛麒麟宫的亭台楼阁,而是清朗天空,万里无云,自己正坐在一朵云头上,下方是数百里的沃土良田,飞禽走兽不计其数,田地间行走着数百个通体泛着青灰色异芒,宛如金铁铸就的高大汉子正在劳作。
这些身高最少有常人的三五倍的高大汉子,种植的也非是普通的五谷,而是高入云霄的发出赤红火焰的铜树,这些铜树高有数十丈,树上有枝无叶,都是一簇一簇火焰聚成树冠,火气冲霄,烧灼的这一方天地热浪燎人。
虽然这一方天地只有这么数百里,再远就是宛如铜精铸成的墙壁,把这一方天地牢牢的围了起来。但是天空却甚是高远,焦飞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不只有几千丈高,他虽然端坐云头,但是却并不晓得如何腾云,也飞不出去这一方天地。
“怪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那绿衣女子怎么一翻脸,就把我送在了这里?这要是跌落下去,就算摔不死,也要被那些铜树上的火焰烤化了,就算侥幸跌落到别处,又不曾死,也要被那些巨人捉来加顿肉食。早知道就不得罪那绿衣女子,跟她闲聊一阵又算得什么?”
焦飞正自后悔,却见一团白云飘向自己,上面正是那绿衣女子,白云上放着两张案子,铺好了皮毛大毯,案子上摆放许多果蔬,美食,还各有一把酒壶,她冲着焦飞一招手,喜孜孜的说道:“现在你可有法子走脱?”
焦飞一拱手,长身一跃,到了绿衣女子的云头上,他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胆量却不小,不然也不可能有胆量去窥伺蓝犁道人,并且大胆拜师了。他加入天河剑派以来,为了学道已经收敛了许多性子,但今日遭遇这般奇异的事情,焦飞干脆就放开胆量,大方方的在一张案子后坐下,举杯先敬了绿衣女郎一杯,这才开口问道:“在下焦飞是北极阁执役弟子,还不知姐姐芳名,在天河剑派是何地位。”
绿衣女郎摇头不答,只说道:“我不是你们天河剑派的人,只是跟你们郭祖师有约法三章,我们姐妹在这里住下,帮他看守产业。下面那些青铜力士种植的赤火元铜树,是天河剑派盛产的飞剑材质之一,数百年前天河剑派的弟子,每个人的飞剑都是赤火元铜打造。后来有一个邪派妖人,炼制出了克制这种飞剑的法器,让你们天河剑派吃了好大的一个亏。你们郭祖师这才让门下弟子采集其他种类的精金,另行祭炼第二口飞剑,他隐居到自己开辟的洞天之后,天河剑派使用赤火元铜打造飞剑的人却几乎没了。连带我们姐妹打理的这些赤火元铜树也无人砍伐。”
焦飞吃惊道:“赤火元铜那是天下祭炼飞剑的七种上品材质之一,究竟是什么法器,居然让本门把这种上品的炼剑材料都舍弃了?”
绿衣女郎笑道:“也不算是什么法器,应该算是一种异虫,叫做啮金火蚁。本来赤火元铜树和啮金火蚁乃是相生相克的两种上古奇物,赤火元铜树秉承离火精英而生,不但坚硬无比,胜似寻常铜铁百倍,而且天生有一股火气,和天河剑派的功法正好相克,遇上法术不敌的对手,施展这种飞剑转有克敌制胜的奇效。不过赤火元铜树虽然胜似金铁,却有天生的克星,就是啮金火蚁。这种异虫专食五金,火焰,恰好克制赤火元铜树的金火两属。赤火元铜树砍伐下来,虽然已经是上佳的祭炼飞剑的材质,但本身属性未变,遇上啮金火蚁,转眼就要被吞噬个干干净净。”
焦飞惊道:“修道之人往往也就一两件法器随身,失去了飞剑,岂不是任人宰割?”
绿衣女郎笑道:“可不是如此!那妖人法力强横,又有啮金火蚁这样的异虫在手,虽然最后还是败在你们郭祖师的天河正法之下,却杀了好几个天河剑派的长老,死在他手的二三代弟子也有百余人,险些伤了天河剑派的元气。”
“怪不得本派连这种祭炼飞剑的上佳材料都弃了不用,不过那啮金火蚁如此厉害,难道其他种类的飞剑就不怕么?”本来焦飞是被这绿衣女子困住了,不得已,这才做起陪酒的勾当。但是听闻了这许多天河剑派秘辛,顿时大呼过瘾,转不怎么愿意即刻离去了。
绿衣女子道:“啮金火蚁也不是没有克星,只有在飞剑中掺有一些天河星砂,它们就嚼吃不动。只是天河星砂乃是纯水的属性,和西方真金,庚金之精,万载寒铁都能化合,却偏偏不能跟赤火元铜熔炼。”
焦飞想起了自己失去的天星剑丸,也是掺了天河星砂,不由得暗暗一叹,心道:“不知什么时候,我才能再有一柄飞剑使唤。”
焦飞知道自己就算是偷了一颗赤火元铜树回去,凭他炼气入窍的本事,也祭炼不出来一口飞剑,便立刻绝了这念头,配着绿衣女郎说说聊聊,端坐在云头之上,倒也快活。
绿衣女郎星眸半开半闭,似是饮多了酒,指着下面说道:“我看公子似乎也没有法器随身,不如我送你一株赤火元铜树如何?虽然此物祭炼的飞剑畏惧啮金火蚁,但一来那种异虫被郭祖师收了,世上再无,二来比别种材质总是强些!”
焦飞摇了摇头说道:“我才是真气入窍的半段,就算有了天下所有的天材地宝,也是毫无用处,反而分心,耽搁了修炼。日后我我修为到了,总有机缘炼造合手的法器。”
绿衣女郎把小手掩口,似在偷笑,宛如美玉般的小手,就像是透明一般,焦飞只看了一眼,就捏了个法诀定住了心思,他一直都觉得这女子古怪,自然不敢乱起心思。
“焦飞公子果然有修道人的气度,居然连赤火元铜树都不动心。那我便送你一件小礼物罢,下次公子过来,只要捏了这块令牌,心中一想便能来我处。”
焦飞接了绿衣女子递来的令牌,这女子素手轻挽秀发,捏了一个法诀道:“我们姐妹七个,小女子排行第五,你下回来只要呼唤五娘,我就会出来见你。”焦飞眼前一花,前方已经是陈太真丹室不远,他心中怪异道:“这半年庭户千里手法,也不是普通人能使出,说不定要炼就元神之人才能用得出来,怎的这女子使用起来,却如此轻易?下一次……下一次我再也不来了。”
送走了焦飞,五娘轻轻叹息,下方赤火元铜树上忽然飞起了一层轻烟般的火雾,到了空中才看到清楚,那是无虑数万头细小的蚂蚁,通体赤红,肋生双翅,飞行起来毫无声息。
这数万头生有翅膀的赤红蚂蚁,焦飞纵然在此也定然不识,但却可以猜的出来,毕竟刚才五娘恰和他谈起啮金火蚁。数万头啮金火蚁在空中汇聚成一个全身甲胄的神将,瓮声瓮气的说道:“五娘特意引那少年前来,可是为了解开封印!”
绿衣女郎五娘轻轻叹气道:“郭老鬼法力无边,他的儿子郭嵩阳亦是精明过人,法术厉害,怎会把这么一个少年放在麒麟宫等我引诱?这番心思只怕最后还是白费,只是有万一之想罢了。”
啮金火蚁汇聚成的神将低声道:“这少年法力浅薄,根本不合我们脱困之用。郭家把我们镇压在此,要传诸后世子孙,没有翻天的手段,怎能打开九鼎镇山河的阵法。”
五娘摇头叹息道:“大姐她们早就息了心思,也只有我还痴心妄想罢了。九鼎去了其二,阵眼都没了,就算能把这少年调教如郭家老鬼一般厉害,不从郭家俩父子手中夺了其他两口山河鼎,也难让我们姐妹破禁,倒是你还有几分指望。当初你也真舍得,居然把自家元神震散,分化亿万,藏在啮金火蚁当中,若不是我察觉了异状,用赤火元铜树帮你恢复元气,此刻只怕早就化为异物了罢!”
啮金火蚁汇聚成的神将低沉一笑,声音暗哑,似乎有说不出来的沧桑,他淡淡说道:“也亏了我当初行险一搏,不然怎能从郭老鬼的天河正法下逃脱?虽然费尽千辛万苦,也总算让我把这啮金火蚁炼成身外化身,有朝一日能够脱困而出,定然要把金鳌岛闹个天翻地覆,把郭老鬼逼出来不可。”
五娘素手轻轻一抚,神色怔忪,似是愣神了许久,才淡淡自语道:“奴家生于天地间近千年,也未曾尝过做人是甚么滋味,人间的爱恨情仇为何物……”
啮金火蚁汇聚成的神将哑然失笑,微微抱拳,全身又复溃散为数万啮金火蚁,宛如轻纱般落了下去。一声轻叹,就连五娘也不见了,这方世界又在恢复了清净。
焦飞在陈太真的丹室中修炼了十余日,也不见这位陈师兄归来,他毕竟是北极阁的执役弟子,这一日修炼完毕,心中忖道:“要不要回去北极阁看望一眼,免得误了职责?不过我上次来,是陈师兄一团金霞裹了,送入到这里。虽然北极阁就在麒麟殿后面,从这里回去比走正门还要近些,只怕这座麒麟殿有什么古怪,未必能这么轻易的飞过去。”
想起上次的经历,焦飞心头总有一种异样挥之不去。他事后曾驾驭了乌云兜,飞高到数十丈,但是却在附近的宫室楼台中,找不到放置七口青铜巨鼎的所在,这才相信了那绿衣女子五娘的话,那个地方别人去不得,也找不到。
焦飞把五娘送的那块令牌藏在了上元八景符四海境,从未起意再去那里,但是心中却总有几分疑虑,只是他也知道,这种事情想必是天河剑派的大秘密,若自己真是那位苏星河的亲传弟子,或者可以去问问“师父”,现在他身份尴尬,这份秘密就只能埋在心底了。不管是苏真,还陈太真都不适合打探此事。
焦飞胡思乱想一阵,想起好些时日都没有修炼葫芦剑诀,便从扣指一弹,把一截断剑钉在了地上,运起这门法诀,吸摄这口断掉飞剑上的五金精气。焦飞有了天河正法之后,便知道自己修炼这部道诀距离长生最近,毕竟有个苏真愿意随时指点。就算黑水真法他是得了全套,修炼长生的指望也比葫芦剑诀大了几十倍。
但葫芦剑诀入手较易,尤其是修炼的之初,速度比天河正法,黑水真法都要快得多了,他这才偶然修炼一回。饶是焦飞修炼葫芦剑诀漫不经心,但是也不知不觉在丹田内积聚了一团五彩十色的五金精气,踏在了真气胎动的门槛上。
焦飞用来修炼这口飞剑,不愧是道家的法器,焦飞修炼了许多时日,也才有几块不起眼的锈迹,蕴含的五金精气依旧充足。
章十九 斩妖剑芒
丝丝五金精气入体,被焦飞引入丹田之内,被一个轻轻翻滚的五彩光球吞纳了进去。这个五彩光球是五金精气凝结,似乎只差了某个关键,就能豁然贯通,晋入真气胎动的境界。
焦飞当初从麻九龙手中得到这半部道诀的时候,还曾想过把葫芦剑诀和黑水真法融会贯通,但是从苏真手中学到了天河正法之后,就再也没有这种想法了。学得天河正法之后,焦飞触类旁通,倒是把这半部葫芦剑诀参详出更多的精义来。只是这半部残缺的葫芦剑诀,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他所学的天河正法,如果不是因为这部道诀初期进境奇快,花费不了多少时间,而且威力奇大,初期能运用的法术,远比天河正法和黑水真法都厉害的多,他早就弃之不顾了。
葫芦剑诀于别家别派的道术皆不相同,不管是玄,释,神,杂四家的那一脉,道法和术法都是分开来,道力高者,未必斗法就强,虽然道行是一切法术的根基,但有人不修法术,自然就比不过那些专修法术之人。葫芦剑诀讲究的是万般大道,无上妙法,尽在一道剑诀之中,歌诀中包罗万有,既是道法,可修大道根基,也包含了种种法术,能抵御强敌。
有了黑水真法和天河正法,焦飞倒是不缺大道法门,但是却没有什么防身御敌的厉害法术,尤其是在失去了天星剑丸之后,这个缺憾尤其明显。蓝犁道人传授的隐身,穿墙,搬运三种法术,在与人周旋还用的上,乌云兜防身有余,攻敌不足,上元八景符倒是攻守合一,但那是非不得已,不能运用的手段。
葫芦剑诀虽然只有前半部法诀,但是每一步都包含了数种克敌制胜的法术,正合焦飞所需,而且来历虽然有些巧合,却不是说不清来历的法术。
丹田内的五彩光球跃跃跳动,焦飞有了修炼天河正法的经验,倒也并不焦躁,照旧不紧不慢的吸摄五金精气,慢慢温养这一团五金精气。焦飞修连葫芦剑诀,积聚的五金精气早已经足够浑厚,只是他一直都在苦修天河正法,没能一鼓作气将之突破。这一次焦飞是定下了心,要把葫芦剑诀突破至胎动境界,因此这一番修炼耗费的时间特别悠长。
五金精气和别种真气不同,最是伤伐肉身,因此体内其他窍穴都存不住五金精气,只能积聚在丹田。如果不是葫芦剑诀有特殊的心法,能把这一团五金精气攒聚在一起,不至于散乱到身体他处,早晚会伤害自身,因此道魔两家修炼金系心法的门派极少。
焦飞也是不知道金系道法修炼的关窍,这才缓慢温养,其实金系法术威力奇大,修炼时也讲究一鼓作气,突飞猛进,力求真气精纯,不求浑厚。就如同万斤黑铁不过价值十金,但是几斤重的宝刀宝剑却是万金难求,也亏了焦飞同时修炼的是最为滋润肉躯的水系道法,这才能让这团五金精气存在丹田许久,也不曾让金铁之气伤到气脉。
焦飞这一意求突破,他修积的五金精气又早到了满盈,因此丹田内的五彩光球跳跃越来越大,直到焦飞也不能遏制,这才轰鸣一声,骤然收缩,化成了豆粒大的一小团五色金丸,这粒五色金丸虽小,却天生有一百零八孔窍,生出一股比前强横了十倍的吸蚀之力,眨眼间焦飞身前地山插的那节折断的飞剑,就锈迹斑斑,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腐朽了起来。
焦飞心念一动,低喝一声,伸掌虚虚一拍,地上的那节断剑就吐出了一团精光,自身同时化成了灰烬片片散落。强行吸断剑内蕴含全部五金精气,焦飞丹田内的五彩金丸竟然又开了三处孔窍,在他的小腹内滴溜溜的乱转,显得灵动已极。
焦飞默运葫芦剑诀上所载的一门法术,五指一戳,一道五彩光芒冲出手掌,汇聚成一道三尺余的五彩剑芒,这是葫芦剑诀上最粗浅的一种法术,名曰斩妖剑芒。
焦飞手掌圈转,五彩的剑芒在地上一扫,顿时把丹室中铺地的青石斩裂成两半,这还是他初次试演这门法术,控制的力度不好,不然这一记斩妖剑芒把青石砍断之后,自会有细如游丝的一道裂缝,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散去了斩妖剑芒的法术,焦飞心中倒是非常畅快,自忖这段时日没有白过。
“怎的只有你一人在此?陈太真师兄呢?”
焦飞才散去了葫芦剑诀,就听到了冷冷的一声责问,他吓的身上立刻出了一身冷汗,好在还能稳住手脚,轻轻抬头,见院子中不知何时站了一人,这人他倒是见过,正是上次去见苏真,从玉楼殿里匆匆出来的那个男子。这人双眉入鬓,目若朗星,是个极罕见的美男子,自是脸上带了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极难生出亲近之感。
“陈太真师兄炼了水云丹之后就出去了,还未回来,不知这位师兄如何称呼,小弟焦飞。”
这个男子冷冷道:“我的名字你该知道,某家就是徐庆,拿走了你剑丸那人。”
焦飞不知多少次想过,夺走了自己剑丸的人,该是何等跋扈,但是他在北极阁执役,偶尔去苏真处请教道术,从来不曾在金鳌岛上多逗留,也从未有见过徐庆此人。没想到这人居然是这么一个美男子,而且身上的不怒自威的气势,看起来坦荡荡,正气凛然,怎么都不似一个不讲道理之人。
焦飞收敛了情绪,拱手为礼道:“原来是徐庆师兄,小弟还未谢过当日您的救命之恩,如不是您恰好路过,小弟只怕已经被那头马妖杀了。”
徐庆冷哼一声道:“这点小事,也不要拿来说。你能千里跋涉送苏真师弟回来,徐某难道还没有同门的情分。”
焦飞实是不知该跟徐庆说些什么好,道谢之后,见徐庆似是不大愿意说话,也不愿意开口了。
倒是徐庆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双眉一挑,沉声说道:“你可知道,苏星河师伯只收了你一个弟子?”
焦飞略略愕然,不知徐庆怎会提起这个问题,老实答道:“知道,苏真师兄跟我说过,师父本来不喜收徒。”
“不过,苏星河师伯入道前却曾娶妻生子,留下了一脉骨血。前些时候恰逢我出门办事,苏师伯就叫我去看望他的后人,没想到苏师伯的后人为奸人所害,我去迟了一步,没能救下苏师伯的家人,只剩下了一个七代玄孙,被我带回来,收入了门下。”
焦飞肃容道:“苏师收我入门,恩德如天,虽然小弟现在法力不济,但定会全力维护苏师的后人。”
徐庆淡然道:“你也维护不得什么,我那徒儿天份绝佳,入门七年已经有了炼罡的修为,前些时候已经去了中土要手刃大仇。”
焦飞被到了一下脸面,脸上有些讪讪,低声问道:“这些苏真师兄都未跟我提起,不然怎也要见苏师的后人一面。”
徐庆把手一挥,冷冷的说道:“这些事情苏真师弟并不知晓,我根本就未曾跟他说过,我那徒儿的来历。修道之人哪里有许多婆婆妈妈,只要问心无愧,俯仰由人,便是做人的正道。”
徐庆看焦飞的眼神越来越冷,好久才淡淡说道:“若不是你心中并无怨天尤人之纠结,我也不会跟你说起此事。”
焦飞心中凛然,低头受教道:“若是小弟计较一物得失,心中愤懑,也就不是个修道的种子,师兄也就不必提起此事了。”
徐庆淡然道:“苏师伯当初曾与我有莫大恩德,若你不是个成道的料子,我迟早撵你走人,免得给苏师伯丢人。既然你向道心坚,我也不妨把此事说个你知道。法器易得,大道难求,陈太真师兄和我同在郭师门下,修为远远高出侪辈,你能得他指点,也是莫大机缘,不要辜负我和苏真师弟帮你争来的这次机会。”
焦飞心中一震,忙谢道:“徐师兄一意护持,小弟还不知道,心中甚是惭愧。”
徐庆袖袍一拂,英俊无匹的脸庞上生出了一股凌厉的气势来,对焦飞说道:“你也莫要谢我,你运气极佳,居然能得苏星河师伯赏识,我夺了天星剑丸,便是要看你受不受得挫折。你若是跟那些凡夫俗子一般,心中小肚鸡肠团了一团,油蒙了道心,我就是第一个逐你出门之人。”
焦飞被徐庆训斥的一身冷汗,半句话也说不出口了。徐庆目光凌厉,宛如一口出了鞘的绝世神锋,锋芒四射,压的焦飞心头突突乱跳。良久,徐庆才袖袍一拂,化成一道白光走了,这个男子来的神出鬼没,去的却洒脱非常,留下焦飞好半晌才敢挪动脚步。他不是惧怕徐庆的威势,是担心被徐庆识破了身份。
这个男子和苏真,陈太真,孟阗竹,顾颦儿,阳虎儿,李文芳这些他所认识的修道之人全不相同,似乎就是天都要争一争,谁也不能把他来低头一般。
焦飞并不知道徐庆来找陈太真有何事,但是他仔细咂摸徐庆的作为,心中忽有领悟,心境似乎又精进一层。
三日后,陈太真才赶了回来,见到焦飞在丹室中打坐,笑呵呵的说道:“焦飞师弟,我看在这里呆的也闷了,正好为兄下一次开炉炼丹还差了十几味药材,你帮我去采来如何?”
陈太真这般开门见山,焦飞也推拒不得,便一口应了。陈太真见焦飞答应的爽快,随手递过来一部图谱,对他说道:“这部图谱乃是本门数十位前辈合力绘制,天下大多数修道之人应用的天材地宝都记录其中,少有遗漏,不但有图谱文字,还有许多前辈的心血注释。我把所需药材写了一张纸夹在里面,你按照图谱上所书,去一一寻来,最多一月内,你就要把这些药材采到,不然耽搁我炼丹,你都不用想在我这厮混了,趁早回你的北极阁去。”
焦飞知道陈太真口气虽恶,心却热,接过来图谱说道:“小弟一定竭尽全力,不敢耽搁了师兄炼丹。”
焦飞一抖手,把乌云兜放了出来,正要踏上去,陈太真在旁叹了口气,招了招手定住了乌云兜,对焦飞说道:“你这件法器是从哪个旁门之士手中夺来的罢,不但炼制不得其法,炼制的人功力也不够,速度比奔马快也有限。如何能在一月内采集到足够的药材?也罢,我恰好有空,就帮你重新祭炼一次好了。”
焦飞听了大喜,拱手谢道:“那就要多谢陈师兄了。”陈太真既然精于炼丹,那炼制法器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厉害,何况陈太真精通小诸天云禁真法,重炼乌云兜自然是轻而易举。
陈太真道:“着你去蛮荒中采药,遇上什么妖怪,驾驭了此物能跑多远?你法力又差,连抵敌也不能。虽然仓促重炼也提升不多威力,但我可以让这乌云兜的速度快上十倍,就算遇到了厉害的敌人,凉也无人追击的上。”
陈太真把法诀一捏,顿时一道符箓冲出泥丸,这一道符箓却是焦飞刚学到的小诸天云禁真法的内道三十六符箓。陈太真喝了一声咄!这道小诸天云禁真法内道三十六符箓往下一落,就融入了乌云兜之中。祭炼一件法器,初始并不艰难,但每再增加一重禁制都会比前更艰难一些。以陈太真的本事,若是肯耗费法力,这小诸天云禁真法足能炼制到九重以上,不过他只是给焦飞的乌云兜提升飞行的速度,又是修补原来法器中的缺憾,自然要容易许多。
焦飞修行的闲暇也研究了小诸天云禁真法内外两道符箓的区别,倒也略有一些体悟。这小诸天云禁真法内外两道功用近乎完全一致,只是外道炼器,内道炼法。外道三十六道符箓可以用来祭炼法器,内道三十六符箓乃是一种法术,陈太真只是临时把法力加持其上,和正经炼器还不相同。
焦飞收了乌云兜,捏了法诀细细体验,暗道:“陈师兄注入乌云兜的法力,大概可以维持三月之久,在这三个月里乌云兜的速度比原来要快十倍,但是过了时限,乌云兜的法力还会恢复原状。看来我还是要得个机会,去麒麟殿中翻阅典籍,寻找小诸天云禁真法的外道三十六符箓,等修为够了自己祭炼这件法器。或者……如陈太真师兄一般,炼就云禁法术。”
“此时想这件事儿还太早,我将来修为到了,祭炼什么法器还未一定。”
焦飞把乌云兜一展,举手跟陈太真告别,转瞬就腾飞到了高空。自从祭炼成了乌云兜这件法器,焦飞倒是驾驭了飞行多次,虽然此番乌云兜被重新祭炼过,速度比前快了十倍,可高空上无有阻挡,倒也无需担忧撞到了人。焦飞把乌云兜尽情催起,晃眼就越过了通天河。
天空上白云舒卷,罡风凛冽,时有苍鸟翱翔,从乌云兜上往下鸟瞰,大地生灵如蚁,河流如线,也亏得焦飞躲在乌云兜内,空间不小,四周都被滚滚乌云包裹,倒也不惧高空的凛冽寒流。他平时用乌云兜飞行,都极低调,也飞不高,只是来去赶路,图个方便。这次被陈太真重新祭炼过,乌云兜速度大增,也飞比前高了许多,才有了出入青冥,傲笑风云的逍遥气派。
“通天河往东,妖怪十分之多,西边我还没去过,听说那边另有国家,风土人情和大唐不同,我还是先往那边去采药吧!”
焦飞翻开了陈太真赠送的图谱,其中果然夹着一张纸,上面写了十七味药材的名目,焦飞在图谱中翻找了一遍,把这一十七味药材的模样,功效,产于何种环境,都一一记忆,这才把黑水真法运起,玄冥真水灌注双眼,两眼中黑气盈漾,原本地面上细小的事物,皆十倍百倍的放大了开来。
这也算是黑水真法修理到第二层的一项天赋法术,名曰黑水真瞳,能把数十外的景物看的如在眼前,是玄冥真水强化肉躯的一个附属功用。修为越高黑水真瞳就看的越远,到了后来甚至能烛照千里,看穿一切法术幻术。
焦飞按低了云头,专门寻找悬崖峭壁,人迹罕至之处,也只有这些地方才会生有珍贵的药材。他手握天河剑派数十位前辈合力绘制的图谱,见到什么出奇的植物便对照一番,离开金鳌岛半日,焦飞就寻到了三种药材,虽然都不是陈太真所需,但焦飞也不嫌弃。
当孟阗竹送了他一部医经,焦飞虽然翻阅不多,可后面的几个丹方倒是都背了下来。修道之人常行走荒郊野外,有些丹药是必备之物,焦飞原先没有时间炼丹,最近跟了陈太真,就住在丹室之中,他也想平日自己炼几炉丹药,等日后不时之需。
“可惜,这些都是寻常药材,不见什么特出的灵药,也不见陈太真师兄炼丹的所需。”
焦飞知道陈太真给了他一月时光,才出来半日,也不该焦虑。他看看天色,似乎有雷雨将临,就把乌云兜所化黑云散了,在一座山峰上停了下来,他回头望去,已经看不到金鳌岛,通天河,就连麒麟峰也只能在地平线下隐约见到一点山头,山头上有十余道黑光青虹五彩光气冲霄,也不知是碧游宫中什么法宝乱放光明。
“修道人是天争一线,谁也管不了那么多的闲事儿,在金鳌岛那么久,也不见有人闲散。大家不是闭关打坐,就是勤修术法,再不就是采药炼丹,祭炼法器,千般辛苦,只为长生。只有炼就元神,才能逍遥,记得北极阁那位徐问前辈,惊才绝艳,纵横三百年,也只得一个坐化北极阁的下场。”
焦飞心中一动,想起了困在上元八景符的雷电境中那团雷电元罡,不由得有些恻然,这时候天上一声闷雷,隆隆巨响,大雨哗啦啦的落了下来。
焦飞把手一指,头上的雨水就化成了一层穹庐似的水幕,身上半点雨水不沾,他是弄水的行家,这雨就算是再大,也淋湿不到他半点。焦飞落脚的山峰地势平坦,水流不进,他从乌云兜中取出了一囊清水,几个馒头,胡乱填饱了肚子,便看起雨景来。大雨瓢泼,浇到了茫茫群峰上,升起了一股轻烟,把目光所及的景致都笼罩了一层似雾似幻。
焦飞缓缓运转体内两股真水法力,心境渐渐融入了天地之间,就连头上雷霆炸响,霹雳轰鸣,他也不为所动。
焦飞运转天河正法时,体内打通的一百零八个窍穴和天上雷霆似有呼应,当他运转黑水真法时,蛰伏在体内的玄冥真水似有一种冲动,想要扑上天空,把雷霆吞噬。道魔两种心法,在雷霆下是两种不同的意境,天河正法讲究的是“决堤四海水,星斗入天河”要把雷霆纳入掌控;黑水真法最后要化身黑龙,所谓龙行布雨,风云雷电想从,对天上的雷电就是一股吞噬,摄拿之意。这是两种不同的霸道,不管是天河正法还是黑水真法,都走的是激昂霸道的道路,只是方向各自不同。
焦飞正体悟天地间的神威,忽然雷霆连绵不断,劈在他歇息的山峰不远处的一座山坳,他心头微微一震,觉察出了一点异状,把黑水真瞳运起,那一处的景致立刻被拉近了百十倍。那座山坳被雷霆劈的隆隆有声,却分毫不损,焦飞看了许久,这才发现在山坳里,隐隐有一层红光,竟然连雷霆都抵挡住了。
“这是什么异类在修炼?还是有修道之人在炼法?”
炼气功夫总计九层,在头前五层时,法力浅薄还引不动天象变化,但是到了凝罡煞之气成为先天金丹的时候,因为功法的不同,尤其是异类炼就内丹时,最容易引发雷劫。修道人修炼一些邪门法术,也容易在雷雨天气和雷电交感,引发雷霆乱劈,因此旁门左道之人最忌雨天。
焦飞将剑囊撒开,把周围的山石都装了进去。他克敌制胜的法术太少,这一手配合了搬运术的张手发石术,倒成了焦飞首选的克敌手段。只要剑囊中石头不少,他就能一口气砸出如雨点般的大小石头,虽然对付高手不成,但是对付敌手也能让人手忙脚乱一阵。
“还是有天星剑丸在手时好,纵然有修为远超我的大敌,凭了这九枚剑丸也有一拼之力。”
焦飞叹息一声,又想起了帮助他逃过数次大劫九枚天星剑丸来。徐庆把剑丸给了苏家的后人无可厚非,但是他却明见自己的剑丸是在虞元等人的手中。这让焦飞想起那日苏真似乎有意纵容他,日后修为高了,去把剑丸抢夺回来。
“徐庆师兄那日从苏真师兄的玉楼殿中出来,似乎怒气冲冲,见我也没好脸色,其中只怕还有些曲折。”
焦飞手握剑囊,想起了这些细微之处,不禁心里一热,暗忖道:“徐庆师兄气派甚大,不似个说谎的人,但是我的剑丸现在虞元他们几个人手,还人手一丸,和他说的转赠了苏家后代不符。况且他说自家徒儿已经去了中土寻仇,怎会不把这件厉害的法器带在身边?”
当日焦飞这在修连葫芦剑诀,冲击真气胎动一关,徐庆忽然前来,他只顾的担心被识破身份,并未有多想这些事情,现在回想起来,徐庆的话实是处处破绽。现在焦飞见到了远处有异象,忖道怕是要动手,忽然想起这件事情来,心头猛然生出一股怒意来。
“你夺了我的剑丸也就罢了,谁让我甘愿求大道,致长生,当初要跟苏真师兄回天河剑派,就思虑过此节。毕竟天星剑丸这般法器何等珍奇?便是苏星河那等厉害人物,可以跟我师父蓝犁道人做对手,也要前后祭炼百了余年才得这般威力。若说是暂时借我防身还说的过去,若是说转赠我了,人家不信也有情可原。何况还有苏星河后人,七代玄孙这个由头,人家才是正宗嫡孙,该得这九枚天星剑丸,我也无话可说,但徐庆师兄怎的敢谎言诳我!你以为我修为低,就这般欺负人么?”
焦飞早便知道,学道之人除了长生,其他一切都是虚妄。炼就元神之后法力无边,任何法器都可信手破去,除非是真正法宝,才能抗衡元神大成的高人。因此纵然失了天星剑丸,心中可惜是有的,但是也不甚在意,只要能求得长生,其他一切都可无需在心。
后来在北极阁做执役弟子,见到徐问的遗笔之后,焦飞更是心下警惕,对自家修为加了十倍努力还恐不足,剑丸的事情也懒得多去考虑。但泥人也有土性,何况焦飞本来就不是谨小慎之人,他乃是个胆大包天的人物,不然也不敢以魔门弟子身份,公然混到道家九大派之一天河剑派的门下。
当初他没什么法术,还敢跟王道缘,姚开山师徒恶斗,这一次剑丸被夺,他只是懒得计较罢了,蓦然察觉徐庆竟然如此欺他,焦飞这一股火,便怎么也压不下去。
“好罢,现在是你们师徒了得,我们便比比看,是谁先炼就元神。可莫让我抢了先,注定了长生,到时候你们师徒的脸面上全不好看。怪不得苏真师兄说,只要我法力比徐庆师兄强了,就可把天星剑丸夺回来,怪道是这个缘故,我之前都未曾想过。记得当初看过一部名为倚天记的志怪长篇,里面有个女子说过,越是漂亮的女孩儿越会骗人,看似忠厚老实的男人也信不得过。古人诚不欺我,徐庆师兄看起来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还是个绝顶的美男子,居然也会谎言哄我,当时我怎么就错了念头,不曾责问他为何我的剑丸却在虞元这些人的手中?”
刷刷两声,焦飞掌心五彩光芒舒卷,硬生生把山峰上切割的乱石纷飞,他丹田内的五彩金丸一百一十一处孔窍齐开,滴溜溜乱转。这座山峰内原有一小块铁矿,本无开采价值,但是焦飞在愤怒下,动了杀伐之念,引动体内五金精气攒聚了这一五彩金丸,顿时生出一股极大的元磁之力。
这座山峰恰被焦飞以斩妖剑芒切割破坏,再经五彩金丸孔窍齐开,发出的吸摄之力,顿时轰隆一声炸裂了开来,山峰内孕育的数百斤铁矿,都被化成了一股五金精气,让焦飞一口气吸尽,五彩金丸顿时又多开了十余处孔窍。
葫芦剑诀和天河正法不同,两者虽然都是道门功法,也都要走炼气入窍这一关。但天河正法是凝聚一元重水去打通关窍,并且于关窍中储存一滴一元重水滋润本源。葫芦剑诀却是在五金精气凝聚的五彩金丸上自开孔窍,和人体周身三百六十五处关窍共鸣,并不把真气存在其他关窍内。
因为焦飞修炼天河正法已经打通了一百零八处窍穴,葫芦剑诀到了真气胎动之后,凝聚的五彩金丸天生便有一百零八处孔窍,如今连番进境,焦飞的葫芦剑诀的修为,竟然后来居上,超出了天河正法的修为,也算是一件异数了。
只是焦飞心中被怒火遮掩,并未有在意到自家的修为又有进境。他终究是个修道载器的材料,一时破坏,发泄了胸中怒火,便自生出了警惕,捏了个法诀,轻轻呼吸数下,又把情绪压制到了古井不波的境界。
“纵然要找徐庆算账,也是等我炼就元神之后的事儿了,既然那九枚天星剑丸现在是在虞元这些人手里,不过不是在苏星河的七世孙手中,那我将之夺回,也不是没有理由了。”
焦飞伸足挑开崩飞了一地的碎石,这才把目光又复放在了那处山坳上,心中暗道:“不知被雷劈的是个什么东西,若是异类修道,我便不去管它,毕竟大家都是恨苦修行,也不是每个妖怪都似马武那厮一般狠毒,坏人道行总归是不好。若是邪道炼法,我便见机行事。”
有天星剑丸在手,焦飞勉可抗衡炼气成罡的异派修士,没了这件厉害的法器,焦飞实力骤降十倍。他护身的另外一件至宝“上元八景符”又不能在人前使用,若是平时见到铸就金丹的人物,他躲都来不及,哪里会凑上前去?
只是雷劫之下便有天大的本事也躲避不开,只能硬抗,那个正在遭雷劫的人物便无暇来理会焦飞的窥伺。何况焦飞的乌云兜被陈太真重炼之后速度快了十倍,已经不输于炼罡境界的修士御遁飞行,他有信心便是出了什么事儿总逃得过。
焦飞把乌云兜展开,混入了天上的雷云中。这乌云兜本来是前任水府大总管李宫的舅舅采集了雷雨天乌云布展时,天空的乌云精气炼就的一宗法器。他母亲求情了几次,他舅舅才赐下给他这件法器,焦飞夺得在手里也只炼化了两重禁制,却已经不惧雷雨天飞行。
那山坳本来不远,天上飞过去更是快捷,晃眼焦飞就到了那座山坳的上空,运起黑水真瞳往下望了去,看到的是一层隐隐的红光之下,有一个曼妙的身姿披散了头发正在苦苦挨撑。
“果然是异类修炼,要凝练内丹就遭了雷劫,看模样还是个女妖怪。”
焦飞见不是什么旁门左道在修炼害人的邪门法术,不欲插手这种事情,正要驾驭了乌云兜离开,忽然眼神一瞥之下,看到在山坳外不远处,有一株大树都干枯了,却不是天然干枯的那种,树身焦黑,就像是被什么厉害毒物侵蚀了一般。他黑水真法虽然还未修炼到高深境界,但也看得出来这株大树上邪氛团团笼罩,显是藏着一头成了精的厉害异物。
“妖怪修炼到的内丹境界,对修道人来说便是个天大的宝贝。只要斩杀了,取得内丹炼化,便能增长修为。苏真师兄把那枚寒螭内丹炼化了之后,便能助修为恢复原貌。这头妖怪虽然不知是什么东西成了气候,但已经炼就内丹,自然会遭其他妖物觊觎。就是不知在旁坐等渔利是什么妖物,看起来煞是厉害。”
道门诸派对待妖怪的态度并不相同,毕竟道门十祖中有六位是妖族的大圣,总会挂念一点香火之情,有些妖怪还能手握道门老祖的符诏,占山为王,占水为官。天河剑派的开派郭祖师是人身修炼,因此门下弟子就不大把妖怪当做平等,杀了也就杀了,苏真还能伙同两名同道,专门去猎杀寒螭,抽取精魄,分了皮肉,夺了内丹。
焦飞酷爱读一些闲书,尤其受南方第一大家吴承恩影响为多,此人的英雄人物,几乎个个都是妖怪出身。便是自号狐中才子的北方第一大家蒲松龄所著的《聊斋》一书,也不知写了多少才子和妖狐,花精,艳鬼相恋的故事,每每感人泪下,虽然焦飞年幼,不喜这些香艳文章,但是读了这些文章后,对那些花妖,狐女也多有好感。加之他平生交的第一个修炼的朋友,就是苏环这条白花大蛇精,因此他对妖怪的态度就跟同门截然相反。
焦飞见到那遭雷劫的妖怪,另有厉害的妖物在旁窥测,就起了扶弱之心,暗道:“藏身大树的妖物定然是在等雷劫一过,那度雷劫的妖怪元气大伤时扑出来逞强,我失了天星剑丸没法跟这些妖怪争斗,到时候砸一堆石头,看看能否示警一番,也算是尽了心力。”
焦飞虽然修炼黑水真法,以水御水有些手段,最近又把葫芦剑诀练成,学成了斩妖剑芒的术法,却也不敢说这几招法术能有什么威力。水系法力本就偏弱,迷惑人眼目还可,用来争斗本就不足,斩妖剑芒只能发出数尺长短,是跟人近身争斗的术法,距离难以及远,转不住他剑囊配合搬运法弄的“发手有石术”。
天上雷声隆隆,一个接一个的霹雳砸在山坳处,红光下的那个曼妙的身影,手舞足蹈,拼了命的在维持法术,显然力气快垂尽了,但是天上乌云正弄,这雷恐怕还要劈一段时辰。焦飞暗叹道:“恐怕这妖怪连雷劫也难过,不消说后面还有妖物在伺候了,要不我用上元八景符暗暗助她一臂之力?”
焦飞把五指虚张,一道银白色缠绕电光的光圈就没入了天上的雷云之中,他动用了雷电境的法力,顷刻就吞了大量雷电。上元八景符是象山真人耗费了三十年功力才绘制出来,威力已经堪比低等的法宝,虽然雷霆之威乃是天地间最大的几种破坏力之一,但是这些雷电被吞入了雷电境之后,也就像是江河入海,风化入云一般,立刻就渺无痕迹了。
那道被焦飞困入了其中的雷电元罡,本来和雷电境的“九天雷府秘传,神宵三十六雷法”的雷电幻阵相安无事,但当巨量的雷电真气被吞噬进来之后,顿时活跃了起来,发出了嘶嘶的电磁之力,让上元八景符雷电境的吸摄之力骤然增了五倍以上。本来焦飞只是打算暗助下方那个度雷劫的妖怪一臂之力,但却没有想到,雷电元罡大发神威,一个收手不及,竟然把天空上的雷电元气一扫而空。
焦飞暗呼一声糟糕:“这要是被人看到上元八景符的威力,我可就大大的不妙,怎的封印了那道雷电元罡之后,雷电境的威力竟然增大这多。”
焦飞在乌云兜上运起了黑水真瞳,左右看了好几遍,除了下方那个度雷劫的女妖怪,也就潜伏在枯树中的妖物了。焦飞暗忖:“这两个妖怪未必能看出来刚才那是上元八景符的威力罢?难不成我还要杀妖灭口!这就失了刚才出手的本意了。”
他运起黑水真瞳从天空上往下望去,那个度雷劫的女妖怪收了那一团红光,纤纤素手梳拢秀发,整了整衣衫,露出一张娇靥来,竟然是个绝色的美人儿。这女妖怪玉肤胜雪,发若乌云,星眸含笑,樱桃微张,一腔子都是喜意,显然对能度过雷劫,炼就内丹欣喜无极。
潜藏枯树内的那头妖物,似乎犹豫了一番,还是吱吱的一声怪叫,从树干上腾空而起,化成了一团乌云向山坳中扑来。
“原来是一头碧玉飞蝎!”
陈太真送他的图谱中,不但记载着许多修道人合用的灵药,也有炼剑,炼法器的各种材料,还有灵禽异兽,特异的毒物等等类别。焦飞恰在不久前翻阅时看到了碧玉飞蝎的记载,而且他之前读的志怪文章中,也多有这种碧玉飞蝎出没。
这种剧毒的虫豸乃是上古异种,出生时跟普通蝎子也差不多,甲壳乃是黑色。碧玉飞蝎生性喜欢吞噬其他的毒物,若是运道好,吸了天地灵气,开了灵识,每一百八十年就会蜕皮一次,九次之后,就会变得通体碧绿,背上生出六对膜翅,速度绝快。道门中有一位前辈,号双尾道人,就是碧玉飞蝎成精,一身法力极为高强。就连吴承恩最为雄壮的一头猴子,敢战天斗地,纵横无敌,也吃过一头成了精的碧玉飞蝎的亏,被尾针叮了头,头疼了数日。
山坳中那女妖怪,似乎对这头碧玉飞蝎早有预计,仰头笑道:“九尾儿,你惦记姐姐的内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可没有想到姐姐能度过雷劫吧!也是姐姐运道好,这漫天雷云竟然早了两个时辰散去,让姐姐本来只有一两成把握度过雷劫之后,还能从你手里逃脱,现在却有七八分胜算了。”
这女妖怪一说,焦飞才注意到这头碧玉飞蝎竟然有九条尾巴,那是碧玉飞蝎中的极品,灵性远在普通的碧玉飞蝎之上。这头碧玉飞蝎背上碧光斑驳,最多也就是褪去三四次壳鞘,相当于炼气第五层,炼气成罡的修为。这头九尾碧玉飞蝎轻吟一声,居然发的也是女声,只是声音低哑别有一股动人心魄的风情。
“胭脂姐姐,你若然经过了雷劫,凝练内丹,但此刻正值虚弱,真有七八分胜算么?”
焦飞听得这两只女妖精斗嘴,不禁莞尔一笑,他从九尾碧玉飞蝎听出了几分端倪,再定睛观瞧,果然看出了那度雷劫的女妖怪原型,暗道一声:“原来是一匹胭脂虎,怪道脸上微有彩纹,我还以为是什么容妆。”
虎妖胭脂把素手一张,一团红光照旧飞起,挡住碧蝎子经过各喷吐的毒气,两头妖怪就那么争斗了起来。焦飞看了一回,知道两头妖怪应是势均力敌,就不大有兴趣看下去,一催乌云兜,就想绕过两个打架的女妖精,从通天河方向忽然起了一道金光,看金光起处,也在焦飞躲雨的山峰不远,显然也是早就窥伺在旁。
“妖孽受死!”
焦飞听了这声呼喝,就暗道了一声冤家路窄,竟然是那日曾狭路相逢的虞元。这个孩童口气极大,根本也不管两个女妖精是否合力,剑虹一展,就要把两头女妖怪一起斩杀。
虽然虞元跟两位女妖怪都是炼罡境界的修为,但是得有真传心法,和没得有真传心法的区别可就大了。同样是炼罡的境界,修为可能会差出一百倍去,当日焦飞凭了才入门的修为,就能跟白须鬼,马武这些炼气成罡的左道妖人相斗,虽然一大半是仗了天星剑丸的威力,但也可以看得出啦,黑水真法跟天河正法这个级数的道门真传的厉害。
当日焦飞能凭了天星剑丸跟马武斗个不分上下,但此物落在虞元手里,气象又自不同,剑虹长有百丈,惊天掠地,气势惊人,比在焦飞手中,威力大过了数十倍不止。
饶是那头胭脂虎妖已经炼就内丹和,九尾碧玉蝎子精也是天生异种,在虞元的剑光下,也是片刻也抵挡不得。一声轻响,虞元已经一剑震碎了胭脂虎妖的护身红光,剑光一圈,又斩落了九尾碧玉蝎子精的两条长尾,眼看再一招就能毙了双妖,焦飞暗自叹息一声,冲着那道金虹一招。
他也是觉得万来不及救这两名女妖精,只是不忿虞元如此嚣狂,这才随意一试。虞元早就见到自己在旁侧,却目中无人的抢上前来,虽然焦飞并无诛杀二妖的意思,但虞元这行径却是不把他放在眼内,有公然争夺二妖的意思。焦飞原曾炼过这九枚天星剑丸的,这随手一招,原没存了指望,谁人得到的何种法器,不是先把别人的禁制真气破了?没想到焦飞这么一招,那道金虹竟然一滞,在把空中扯动起来,有进退维谷之意。
“宝贝,你怎么不听话了!快去给我杀了这两个女妖怪!”
虞元显是不曾经验过这种情况,大惊失色了起来,那两个女妖怪见虞元竟然控剑不利,互相对望一眼,都把妖法使了出来,要当场毙了虞元这名大敌。虞元似是没经过几场大战,居然在大敌当前,全力控剑和焦飞争夺天星剑丸,面对两个女妖精的攻击,只是小脸涨的通红,一根筋的要把天星剑丸的操控权夺回来,根本没想过另用法术应敌。眼见两个女妖精合力举手之间就能杀了这粉妆玉琢孩童,焦飞怎能容得的这般情况?
虽然虞元对他不敬,但他要讨回公道,要回脸面,也是等修为高了堂堂正正的找回来,若是暗中搞鬼,借机让两名女妖精杀了虞元,首先他自己这一关就过不去。
焦飞一面跟虞元暗中争夺飞剑,若是给虞元得回这口剑丸的控制权,场面必然就失控了。说不定这个天河剑派的三袋弟子,还会给自己一剑,那时可没法阻挡。他伸手猛地一指,九道水龙迎空腾舞,一下子就把两头女妖精打的连翻带滚,浑身湿透。
“你们俩个得了便宜,被人救了,还不快走,居然还想伤人?真是愚不可及,纵然百年修为,迟早要化为一旦。”
焦飞把乌云兜散去了大半,露出身头来,暗自点了两个女妖精一句,至于这两个女妖精要是还听不进去,他就不打算管了。虎妖胭脂倒是聪明,扭了玉颈,冲着焦飞抛了个含情带怯,颇有几分情意的媚眼,架起一团红云就走。九尾碧玉蝎子精虽然脑筋转的慢了点,但是虎妖走了,她也立时明白过来,纵起一团狂风,向着另外一方向逃了下去。
焦飞这一出手,把个虞元气的粉面发红,大叫道:“我苦候了数日,就是为了夺这胭脂虎雷劫后的内丹,你竟然一出手就搅黄了,快给我赔来!休要看你是我师叔,若是不给我个满意,定不与你干休!”
焦飞暗暗挣了两记,心道:“没想到这虞元居然如此不知轻重,拿了剑丸就祭炼,也不曾抹去我的真气,只在外面裹了一层。不过他修为高出我十倍,虽然祭炼时候比我短,今日也绝夺不走这口剑丸了。等我也炼成罡煞,早晚把天星剑丸一一收回来。”
焦飞想到这里,把天河九箓剑诀一撤,乌云兜往上一起,任虞元如何叫嚣,他也只当做邻家犬吠,全不做理会,黑云一转,往西方下去了。虞元被焦飞当做空气一般抛在了当地,只气的面皮发赤,恨不得追上去,一剑杀了这个窝囊废一般的师叔,却只是不敢。焦飞居然全不把他放在眼里,说走就走,也让虞元心头怒起,暗道:“若不是你辈分高了我一辈,凭你的修为,怎敢如此藐视我?”
虞元在心底发狠道:“等苏怒师兄回来了,定然要让他好生羞辱这人,徐庆师伯是个极护短的,法力又高,便是他的靠山苏真师兄也挺他不得。何况苏怒师兄是本派前辈苏星河太师伯的七代孙,根脚坚固,犯了事儿也不怕责罚。”
虞元只知道焦飞被派去了北极阁做执役弟子,凡是落在那地方的,不是犯了门规,就是不得门中前辈待见,只是还没到驱逐出门派的地步,在天河剑派中地位最低。但焦飞竟能够不经外门弟子这一关,直入内门弟子,还是让虞元愤恨本门长辈不公。
虞家是通天国的七大门阀之一,族中杰出弟子无数,他的三哥也一起拜入了天河剑派,只是因为资质不够,虽然也极努力,却仍旧在外门弟子中不得正式列入门墙。
当时虞元便听说,派中有人力挺收焦飞入门,就算焦飞选了从外门弟子做起,也会有许多方便之门。焦飞跟苏真交好,他自然把这位苏真师叔算作了焦飞的靠山,总想着让焦飞出一个大丑,稍泄胸中闷气,没想到今日却是他自己出了丑,居然在斩杀妖邪的当控制不住剑丸了。
虞元也曾怀疑是不是焦飞弄鬼,但是他随即就想道:“我的修为高出这个不成器的十倍,凭他怎有本事在我面前搞鬼?还是我修行不济,剑术还有没练到的地方,回去定要狠狠努力。”
乌云兜被陈太真重炼了之后,飞行快捷,晃眼就飞出了百余里,焦飞亦是心头恼恨,自语道:“我修道一年不足,还是时间太短,派中几位师兄都无人辱我,却要受这些小辈的气。你也不过多修炼了几年,就敢如此瞧不起人!你知道我修的是什么道?你炼的是什么法?”
焦飞投入天河剑派这么久,早知道天河剑派的道法除了三法四诀之外,都不能够直指大道。比如水盈儿修炼的聚水诀只能修炼到炼气入窍的层次,想要再往上修炼,就得她师父水火道人另传更高深的道法,师父不传,那就只能停留在这一层次,再怎么修炼也不能进步。
焦飞虽然不知道虞元修炼的道术是什么,却知道一定不是本门的三法四诀之一。天河剑派的三法四诀,有两种是掌教独享,只能有一脉传承,是秘法中的秘法,其他人都学不到。其他的五种道法有两种因为过于艰涩,目前天河剑派内无人修习,天河正法只有故去的苏星河,苏真,还有天河剑派的掌教大弟子陈太真获传。剩下的两种修习者不足十人,不是本派六大弟子,就是更高一辈的长老,就连二代弟子中寻常都不得与闻,何况虞元这种三袋弟子?因此焦飞有十足的把握,在修行上压过虞元,他有了陈太真的指点,加上所习的道法厉害,在不能超过这些晚辈,就该去以头撞墙了。
焦飞能躲过外门弟子试炼这一关,一小半原因也是因为他修炼了天河正法。这门法术是天河剑派的根本,绝不能外流。不管任何一家门派,这种学了根本道法的弟子,虽然地位崇高,却也限制极大,犯了错非囚即死,决不能如外门弟子一样逐走了事,也不允许他背叛师门。
焦飞学了天河正法心诀,对天河剑派来说,只有“杀,囚,收”三条路,绝无可能放他离开。
当时有位长老便如此说:“苏星河便是收徒,也才三五日光景,最多也只是个记名弟子,怎可能传授天河正法?剑丸还有可说,能暂借了新收的弟子防身,随时可取回来。天河正法比一套天星剑丸珍贵过十倍,过百倍,就算是天下道魔佛三门最厉害的十余口飞剑也比不得,他怎就能轻传了……”觉得焦飞有可疑,力主一杀了事。
还是苏真知道焦飞的天河正法来历,那是他为了救自家的性命才从权传授给了焦飞的。苏真心中有数,便一力替焦飞分说,也是他身为二代中的六大弟子之一,在宗门中的分量比那几位不大管事的长老还重,才把焦飞保了下来,给了他另外两条道路。焦飞当时若是选择从外门弟子做起,在修为进境上也不会有人关注,让他能轻易过关,但于心性上却会多出十倍的考验来,一旦觉得焦飞不是个修道之器,处置起来要分外严峻。焦飞选了去北极阁有自囚之意,这才避过了这许多碍难。
这种种事情焦飞都不知道,如苏真,徐庆,陈太真之流,都心头明白,焦飞得了宗门的真传,本身修为进境又比寻常人为快,说不定不几年后,天河剑派的六大弟子,就变成七大弟子了,这才有许多方便之门开给他。不然他去了北极阁这一辈子都不要想出来了。
至于焦飞学了天河正法之事,掌教真人郭嵩阳早就严禁乱传,门中也只有三五人知道。
虞元那一辈的几个三代的杰出弟子,也只能从师长嘴里听了一星半点儿口风,不知就里。他当然便觉得焦飞除了运道好一无是处,连个师父也没有,虽然有苏真指点,也还是无望追得上他们,因此每次见了都有三四分的瞧不起。
焦飞牢骚一回,发泄了郁闷气,心中转暗笑道:“求得成仙,要的是长生,我也是错了念头,这些闲气有什么可放在心上?就算如徐问前辈一般,三百年纵横天下,没能炼就元神,还不是一场空?”
乌云兜所化黑云,随风兜转,焦飞忽然见到一株火红的异草,心头一动,忙翻阅了图谱,在第七十页找到了记载,心中大喜道:“这是绛珠草,孟阗竹姐姐送我的医经上有个定颜丹的丹方,能驻颜不老。虽说修道人不重容貌,但也算是极有用的药材了。按照图谱上说,这东西极难生长,不知这里怎会生长了一株!”
焦飞刚把乌云兜按落,要伸手采摘,忽然一只纤纤素手从地下探了出来,一把抓走了这株绛珠草。焦飞心念一动,掌心已经冒出五彩光芒,顺手斩落,但是地面上却有一只碧沉沉的钩子破土而出,挡住了焦飞的斩妖剑芒。斩妖剑芒只是葫芦剑诀的初等法术,焦飞修炼不久,聚炼的五彩剑芒威力不足,和这只碧沉沉的钩子一碰,竟然散了开来。
焦飞手腕一圈一转,散去的五彩精芒再度聚拢成剑锋,但是却没再度出手,他已经认得这根碧玉钩子的来历,正是那头碧玉飞蝎的尾钩。这头碧玉飞蝎怎么也是炼罡境界的大妖怪,他的斩妖剑芒根本应付不来。焦飞暗暗把左手一抓,随时能把上元八景符放出来,这才安心喝道:“你不遁去逃命,还敢在此逗留,莫是嫌弃活的命长么?”
地面上微微隆起,一个绿色衣衫的女孩儿遁了出来,冲着焦飞万福一礼道:“多谢道长方才搭救,这株绛珠草我看护了数年,本该送与道长,只是不知道长要着女孩儿才用的上的药材何用?”
焦飞微微笑道:“既然是你早就发现,这株草我就不要了。我就算采摘回去,炼成定颜丹,自家也用不到,也说不定什么时候才能用上,就不跟你争了。”
碧玉蝎子精九尾儿提到焦飞说起定颜丹,不由得露出了惊喜之色道:“道长原来会炼制这种奇丹,小女子看护这株绛珠草,也是为了驻颜,只是生吞的效力,怎都比不上道家秘传丹方,炼制好的丹药。九尾儿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长能否帮奴家炼制定颜丹?九尾儿知道道长风光霁月,刚才还曾救了小女,不会贪图我的谢礼,但也有寸物料表心意。”
焦飞笑道:“果然女孩儿家都爱惜容貌,我不是不帮忙,只是我也仅是听过定颜丹的名目,并不曾亲手炼制过,就算拿了你的绛珠草,也未必能还你一粒定颜丹。”
焦飞倒不觉得帮这个女妖精一个忙有什么不妥,只是他自问力所难及,便婉言推拒了。碧玉蝎子精九尾儿见状惶急道:“道长只要肯帮忙,奴家就只有感激,炼丹本就艰难,九尾儿不敢指望一定能成,只求道长闲暇时炼一炉试手。”
九尾儿把绛珠草递了过来,焦飞有些为难的说道:“定颜丹的丹方共计三十九味药材,虽然出了绛珠草之外,都不算难得之物,只是我这次出来是替别的师兄采药,也没空去采集定颜丹的药材。”
九尾儿听得焦飞拒绝的并不坚决,心头大喜,对焦飞说道:“我在这一方修炼七百年,什么地方都一清二楚,道长需要什么药材可给我说知,我定能帮助道长找来。”
这一次轮到焦飞大喜,对九尾儿说道:“若是能得姑娘帮忙,小道感激不尽,陈师兄要的时限紧,我本来还不知能否凑齐了所需药材。”当下焦飞就把陈太真所需的药材一一说了,也把定颜丹所需的药材抄录了一份,同时给了九尾儿。
碧玉蝎子精九尾儿默默记忆,展颜一笑道:“这里大多数药材我都知道有地方生着,道长可跟我一起去采!”
焦飞把乌云兜一拍小道:“那就还请姑娘同行,给小道指路。”
焦飞知道这些妖怪修炼成人之后,最忌讳被人提起本身根脚,因此就加倍尊重,九尾儿见焦飞不来轻视她,心头也有喜意,上了乌云兜所化黑云,甚是新奇,左顾右盼,不自觉的叹气道:“我修炼了七百年,也不知何时才能得有一件法器。”
焦飞微微一笑道:“若是能采集得这些药材,我也不知如何谢过。小道手中倒有件不用的法器,只是粗糙了些,做不得礼物,只能算作小玩意。”焦飞听得这碧玉蝎子精九尾儿,说起自己对这一方地理精通,就有几分交好之意,心道:“把我在淮河得来得到几件法器选一件送她,留几分情面,日后采药有这个女妖怪指点,岂不是省心许多?”
九尾儿惊喜交集,还未等拒绝,焦飞就摸出了一口匕首来,黑乌乌的,光可鉴人,有一股寒气迫人。他递给了九尾儿说道:“这口匕首是我无意中得来,材质倒也不错,就是炼制不得其法,我也没空去重新祭炼,就送姑娘玩赏好了。”
焦飞今日救了九尾儿一命,又应承帮她炼定颜丹,这头碧玉蝎子精知道不该再收焦飞这般贵重的礼物,但是这把匕首才一入手,就心爱的不得了,怎么也舍不得还回去,只得在心底暗道:“这位小道长如此大恩,日后我定当报答。”妖怪们山中修炼,少于人接,都缺乏机心,甚是实心眼。焦飞只拿出一件用不上的法器,就让女妖怪死心塌地,倒也是他始料未及之事。
有了九尾儿的指点,焦飞寻找陈太真的所需的药材来,比之前快了十倍不止,才三五日就凑齐了全部,还抽空采集全了定颜丹所需的三十九种药材,他这才跟九尾儿道别。
章二十 求亲
章二十求亲(一)
焦飞纵起了乌云兜,一路赶回通天河金鳌岛,在碧游宫前落下了云头,却见到碧游宫中似乎比往日热闹。
焦飞心中奇怪,不敢先去麒麟殿复命,先去玉楼殿找了苏真。苏真换了一身华丽的鹤氅,正在丹室中打坐,见到焦飞过来,含笑道:“是不是奇怪为何今日碧游宫如此热闹?今日有漓江剑派的两位长老来访,就连掌教真人都说要破关出来待客,所以本派弟子都停了修炼,准备宴席等杂务。你是北极阁的执役弟子,所以没什么事情摊派到你头上。最近修炼的如何?陈太真师兄可有留下你帮他?”
焦飞把陈太真叫他采药的事儿说了,苏真笑道:“你运气倒好!陈师兄为人看起来粗豪,其实规矩却极严格,本门几个三代弟子被派去帮他炼丹,结果都给撵了回来。你居然能够得他赏识,也是一场造化。本门只苏师伯,我和陈太真师兄三人,才修炼三法四诀中的天河正法,我的修为不及陈师兄多矣,有他指点你修炼,比我强盛百倍。而且过不多久,我也要为了破碎金丹,修成道基闭关,这一闭关不知是十年还是八年,你也见我不着了。”
焦飞拱手道:“小弟就先预祝师兄,道行大进,为炼就元神,注籍长生,奠定不世根基。”
苏真笑笑不语,叹了口气道:“本来我若是不曾在查双影手下,遭受了一次重创,为了恢复道力把千辛万苦得来的一粒寒螭内丹耗去,这次成就炼气第七层的道基乃是一蹴而就,现在就只能闭门苦修,耗去漫长时光了。”
焦飞也无话可说,当日还是他救的苏真,不然这位天河剑派的六大弟子之一,就要命丧淮河边了。此事他也劝慰不得,只能好奇的问起了漓江剑派两位长老前来之事。
“我们天河剑派和漓江剑派素来交好,长有往来,这次漓江剑派两位长老前来是为了结亲,不过此事跟你关系不大,你可不用去管此事。”
焦飞大奇道:“我们修道,为的是长生!怎还有求亲之事?”
苏真笑道:“你以为谁都能修炼长生么?本派虽然郭祖师天纵奇才,也不是一个人创下了三法四诀这些不世道法,当时跟郭祖师一起结伴修道的共有七个人,号称通天七子,可最后只有五个炼就元神,得了长生。到了我师罗真人,苏师伯,掌教郭嵩阳真人这一代,总共二十八位师叔伯,却还是只有五个炼就元神,现下还有六人在北极阁苦修。你我这一代最有希望问鼎长生的,就是你徐庆师伯的哥哥徐问。徐问师兄天纵奇才,五十年不到就炼气绝顶,又机缘巧合得了一件上古仙人的法宝,就是别派炼就元神之辈也敌他不过。可惜徐问师兄太过气盛,只以为炼就元神不过指顾间事尔,结果一进了北极阁就再也没出来。”
焦飞听得心头一悚,暗道:“原来徐问是我师兄,不是本门前辈。”
苏真又继续说道:“各大派都有些长生无望的弟子,他们又想长生,便唯有一个方法,去跟那些天资横溢之辈结成道侣。道侣的关系比师徒更近,便会沾光不少,历代提携道侣长生的事儿,虽然极少,但总有人觊觎这个万种之一的机缘,好过了没有。不过这法子你我都用不上,一来我们都是男子,没有那个脸皮去舍,自家修炼不成,却去托庇女孩儿家。二来你我都是本门真传弟子,比内门弟子还高一筹,学有本派最深的道法,本门是不能允许天河正法这等要紧法诀外传的。”
焦飞笑道:“看来小弟是没这等艳福了,不然倒要去凑个热闹。”
苏真笑道:“我是说你我不能靠此法得人提携,不是说你我不能跟人结道侣。结成道侣之后,必定要有一人舍了本身的家派,投入另外一家。你我是不能另投别派的,但是若是漓江剑派的师姐,师妹看上了师弟你俊秀,她们嫁过来无妨。”
焦飞醒悟道:“原来到我们天河剑派求亲的人,都是中不得真传的弟子,漓江剑派也不在意这些人来去。”
苏真笑道:“师弟领悟的不错。”
焦飞摇了摇暗笑道:“我自家还不知能不能长生,要真带了个累赘,修为更上不去了。这种热闹我去乱凑,反惹那些低辈弟子笑话,不如先把药材给陈太真师兄送去。”想到这里,焦飞拱手跟苏真道别,直上了麒麟峰。
陈太真见得焦飞回来如此之快,也不禁有些惊讶,焦飞把救了九尾儿的事儿说了,陈太真笑道:“你倒是好心有好报,不过虞元那孩子就憋闷了,他要是杀了那头胭脂虎,夺了内丹,十有八九能在十年内晋身炼气的第六层,金丹大成的境界。不过这样也好,我就不大瞧得起这种借用外物提升功力的法子。除非是迫不得已……”陈太真一向豪爽,但是说起此事也略有犹疑,焦飞不敢怠慢,忙把所有的药材都取出来,问道:“陈师兄可是这就开炉炼丹?”
陈太真呵呵一笑道:“本派有如此新鲜的热闹,我还炼什么丹,这丹晚一会不打紧,要是慢了一步人都被抢走可就糟糕。”
焦飞奇道:“难道陈师兄也看上了谁家的姑娘,要借此机会求亲?以陈师兄的修为,想必漓江剑派的姐妹是个个都愿意的。”
陈太真伸手一拍,笑骂道:“我都老大不小的一把年纪,还求的什么亲!你师兄我只是受人之托,要帮忙一个晚辈罢了。”陈太真叹了口气道:“我看你也是个一味求长生料子,其实很多人自家心底早就不指望长生,只求延寿几百载,过的比凡人逍遥些。道门中娶妻娶妾在所多有,他们倒是看得开,反倒是我们看不看罢了。”
焦飞激灵灵打了更冷战,把自己一股颓废念头压了下去,沉声说道:“小弟只求长生,不要这长生前的几百年逍遥!”
陈太真呵呵一笑道:“说这话的人多了,但是能有焦飞师弟你这般斩钉截铁,一往无回语气的却极少。那些不知天高地厚,修行艰难,只觉得入了道门,便是一步登天不算。”
焦飞躬身一礼,说道:“还要多谢陈师兄开解,让小弟修道之心又坚了一层。”
陈太真有事,不一会便即离开,焦飞便一个人在丹室中留了下来。他也不着急修炼,反倒是记起了曾答应过碧玉蝎子精九尾儿炼造定颜丹的事儿。“修道之人也不可能一味求长生,不管其他,毕竟总要打理生活。这炼丹跟修炼法术一样,也都是修道人必须的手段,何况还有时候修为到了瓶颈,炼一炉仙丹助长修为,也是惯用的手段。我正好趁此机会,熟悉一下炼丹的手段。”
陈太真的丹炉也是一件了不起的法器,却并非他自己炼制,这座丹炉中的火焰永不熄灭,乃是炼丹的最好器具。焦飞把孟阗竹送的医经默默背诵了数遍,确信把炼制定颜丹的每一个步骤就记忆无讹,这才把手一张,一团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白气在掌心丢溜溜的乱转。
这是他跟陈太真学习的小诸天云禁真法内道三十六符箓,虽然焦飞未能把这法术修炼到一年生云,顷刻万里的地步,但是用来控制丹火,祭炼定颜丹却足够了。云禁之法本来便是水系法术最大的一支,焦飞精修两家真传,习练这小诸天云禁真法总比别人容易些。
焦飞学着陈太真开了炉火,先把绛珠草投了进去,打了一道小诸天云禁真法的法诀,若无这法诀护了绛珠草,纵然丹炉中火气温和,也是一下子就炼成了灰烬,根本不成其丹药了。仙家手段和人间合药的手段不通过,反倒是跟祭炼法器有几分共同之处。需要以一门炼丹的法诀,护住了药材,缓缓烘焙,这才能把药力发挥出来。中间还需要种种手法,以道门符箓祭炼,转化数十种药材的药性,不然这些药材天地生长,凡人运气好了也能采到,如何却练不出仙丹来?
焦飞于水系法术颇有天分,这小诸天云禁真法他虽然修炼的还不足真正威力的百分之一二,但是一团云水之气护了绛珠草,在丹炉中缓缓翻滚,顿时有一股清香透了出来,让焦飞心情一松。这第一步做好了,绛珠草没有被炉火烤焦,就算后面几步失手,也可下次收集了药材再炼。若是这一步失手了,焦飞哪里也寻不来第二颗绛珠草。
焦飞升空一道法诀的威力不够,连续捏了三道小诸天云禁真法打入了丹炉,这才放心按照医经上所说,把第二份九种药材投入了丹炉。焦飞胆大心细,随手又是一道法诀,裹了这九种药材,在绛珠草之外形成了一环。炼丹本来是个极耗费真气的事儿,所以道门炼丹多借助炼丹童子扇火看炉,自家可以趁机打坐恢复真气法力。
本来不要说以炼气入窍的修为,就算是有炼气成罡修为之人,炼制一炉丹药也要累的宛如老狗一般,也只有焦飞,他学的天河正法号称天下真气浑厚第一,他虽然才打通了一百零八个窍穴,但是浑厚真气也绝不输普通门派炼气成罡之辈。加上还有玄冥真水的法力,可以互相替换着来,倒是让焦飞一直都支撑了下来。
定颜丹只是最普通的丹药,比不得陈太真开炉炼的水云丹,因此焦飞花了五六个时辰,便把所有药材都投入了丹炉,他举手封了丹炉的门户,这才松了一口气,半点也不敢耽搁的打坐起来。
“没想到炼丹这般耗费法力,我竟然足足用去了十余滴一元重水,接下来看着炉火也是个苦力活,不晓得我能不能顺利开炉收丹。”
等焦飞真气恢复的七七八八,丹炉中忽然火焰大旺,焦飞掐指一算时辰正好,心中暗道:“这不是丹药要炼成了罢?我要细心掌握炉火。”焦飞上次帮陈太真炼丹,不知耗费了多少力气,但是也炉火的掌握也算是有了三分心得。这看顾炉火比投入药材时更疲累十倍,饶是焦飞心智坚毅,法力也还算浑厚,在一炉子定颜丹炼下来,也是累的全身汗出如浆。毕竟上次他只是扇火,一起都有陈太真照顾,这次独立一人炼丹,焦飞才知道辛苦。
“幸亏定颜丹只是普通丹药,除了能驻颜不老,也不算什么上乘。除了主要的一株绛珠草难得之外,炼造倒不繁复,不然我怎么也不可能支撑下来。”
眼看炉火纯青,焦飞知道这是快要到了最关键的一个步骤“拉丹”投入炉火中的药材有配额,但是懂得“拉丹”的手法便能让所有的药材尽数化为丹药,不懂得的就会浪费七八成药材,所得丹药却少。当日陈太真演习这一段手法时,特意放缓步骤,方便焦飞偷学,现在轮到焦飞自己出手,更是加了十倍的小心。
这黄脸少年把心一横,将一十三滴一元重水一起逼到了小诸天云禁真法的内道三十六种子符箓中,到了这么猛的一股真气,焦飞凝聚出的幻符就比方才清晰了十倍,蕴含的真水精气也精纯无匹。
“呸!成不成就,便在此一举!丹炉给我开吧!”
焦飞一鼓作气,半点也没犹豫,把这一道法诀打入了丹炉当中,丹炉中火焰漫卷,都快烧到了他的道袍,但是焦飞眉眼也不眨一下,伸手一招,丹炉中烘焙的三十九种药材,包括了绛珠草就化合到了一起。本来这些药材的清香各不相同,层次分明,但是当焦飞合丹之后,这些药材顿时混溶成了一块,反而味道全失。
焦飞全神贯注,额头上一滴滴的汗水落下,紧张到了极点。他不是着急这炉丹药,炼丹也是修心,修道,若是关键时刻撑不住,日后修道的时候,也就缺乏了这一股气运,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然。焦飞绝不想在最后关头失败。
炉火把被炼成了一块的丹药细细烧灼,似乎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出炉,焦飞不敢有丝毫焦躁,按耐了诸般情绪,也不敢有丝毫分神。丹田中的小诸天云禁真法种子符箓,已经被他灌注了法力,随时能发出最后一道收丹的法诀来,但是就是丹药迟迟不开,他就是拉了弓,猎物却忽然缩头不动一般,手臂不管如何酸麻,却始终要稳定如恒。
“开了!”
忽然间,那块丹药发出了噼啪之声,焦飞把手一招,最后一道符箓化道白虹,把丹药整个分成了二三十块,在空中丢溜溜的乱转,最后化成了清香扑鼻的丹药。焦飞心中欣喜无定,忙伸手拿起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玉瓶,收了所有的定颜丹。
“我的最后关头,拉丹的手法还是不成,上一次陈太真师兄至少把九成以上的药材拉出了丹来,我最多也不过拉出了六成的丹,糟蹋了一小半的药材。”
不过第一次开炉炼丹,就有如此成绩,焦飞也足堪自慰了。这定颜丹一粒便能驻颜不老,虽然焦飞只拉出了六成的丹来,可是也有二三十粒了,足够跟碧玉蝎子精九尾儿交代有余,他倒是能够落下来大部分的定颜丹,虽然焦飞也不觉得这丹药能对他有用。。
这一次炼丹虽然时间比上一次帮助陈太真扇火要短的多,但是疲累却犹在那次炼丹之上,焦飞收了定颜丹的玉瓶,就一头栽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他睡下没多久,陈太真就笑呵呵的带了两个女子走了进来,见到焦飞衣冠不整的躺在地上,老脸就有些尴尬。跟着陈太真来的两个女子,一个气质高洁,冷若冰霜,一个却给予人春风扑面,一室都是暖意。焦飞若是没睡着,定然都认得出来,那个身材稍微高挑,冷若冰霜的正式越轻寒,另外一个却是跟他关系还很融洽的孟阗竹。
“这孩子,怎如此不稳重?居然在丹室里就睡下了。亏得孟师妹和越师妹还记得和他有一面之缘,前来看望他。”
陈太真正要唤醒焦飞,孟阗竹却拦了道:“看焦飞师弟似乎十分疲倦,炉火中尚有余温,应是刚才炼丹,耗尽了精力。还是不要叫他好了。”陈太真嘀咕了两声,在焦飞耳边压低了嗓音说道:“你小子乱动我的丹炉,回头才跟你算账。”
其实这三人一进来,焦飞就从梦中惊醒。他毕竟是个修道的人,陈太真,孟阗竹,越轻寒等三人又没隐蔽了气息脚步,才一踏入丹室的院子,焦飞就知道了。但是焦飞现在这样子怎好见人?不消说道袍比炉火燎着了一大块,头发都有些焦枯,脸上都是黑烟,跟鬼也似,孟阗竹和越轻寒都是冰纨般的道装,跟画上仙子相仿,由不得他不自惭形秽。
陈太真这般一说,焦飞也有几分不好意思,正要思量是不是“醒”转过来,解释几句,越轻寒忽然问道:“焦飞师弟,你刚才开炉炼的是不是定颜丹?”
越轻寒直来直去,这么一问,那是把焦飞装睡的事儿揭穿了,让这黄脸少年老大不好意思,一翻身爬起来道:“前些时候小弟出门帮陈师兄去采药,无意中得了一株绛珠草,就试着炼了一炉定颜丹。这定颜丹的丹方还是孟姐姐当初送我的医经上记载的哩。”
越轻寒玉容如冰倒也看不出来喜怒哀乐,只对焦飞问道:“不知焦飞师弟你炼成了没?”
焦飞点头道:“小弟侥幸炼成,只是拉丹时手法不好,毁了大半的药材,只得了二三十粒。越师姐可是需用此物?只要您留给我两粒,其他的尽管拿去。”
越轻寒和孟阗竹同为漓江剑派的四大弟子,一身道法不消说是极厉害的,焦飞和孟阗竹关系尚可,但是越轻寒却是天生的一股冷淡的脾性,他根本无从结交。见越轻寒忽然问题定颜丹,焦飞自是好不吝啬的把整只玉瓶都递过去了。
越轻寒淡淡说道:“我也要不那么许多,便跟你讨五粒,日后有以回报。”
焦飞看着越轻寒,随手捏出一个羊脂玉的瓶子来,从自己的那个玉瓶中倾倒出五粒定颜丹,素手如玉,和两枚玉瓶相映生辉。越轻寒的玉瓶倒是上佳美玉,跟美人儿玉手一般温润,焦飞自己的那个玉瓶,不过是随手准备下的,就显得质地次了许多。和越轻寒玉手放在一起,颇有些不协调,显得寒酸了些。
“这修道之人也讲究美食美器,只是我还不够那个资格,等我炼就了元神,能够长生不老,或者有机会考虑这些罢。”
焦飞从越轻寒手中拿回了自家的玉瓶,拱手说道:“几粒丹药,还不是什么珍稀之物,也只是借了陈太真师兄的丹炉炼来试手,哪里值当什么?还敢需要越师姐报答!我这丹方还是孟姐姐给的呢,讲究起来,此物孟、越两位姐姐也有一份的。”
越轻寒收了定颜丹,似乎心情欢悦,难得多说了几句道:“孟师妹倒是广结善缘,焦飞师弟入门才不许久,就有这般修为,日后你讨救兵的地方又多了一处。”
孟阗竹微微笑道:“师姐说笑了,不过这话还真是如此,出门行道谁不遇上些麻烦?焦飞师弟进境如此迅速,不日便可追上我们姐妹,到时候孟姐姐有求,你可不能拒绝。”
焦飞甚感惶恐,连忙谦逊了几句道:“两位姐姐说哪里话来,若是我能有本事,让两位姐姐也得以借助,乃是焦飞天大的荣幸。”不知不觉间,焦飞把越轻寒也从师姐喊成了姐姐,关系又紧密一层。陈太真在旁听得确真,心中暗忖道:“焦飞师弟人缘到好,本派有苏真,徐庆师弟愿意帮他,外面还有孟师妹,越师妹这两个硬手。不似苏星河师伯那般脾气古怪,虽然派中许多人都受了苏师伯的恩惠,紧要关头却难得寻得人帮手。不然这次怎会吃了蓝犁道人的大亏,连性命都保不住!”
修道之人等闲不招惹事端,但也有避不过去的争斗,谁也不敢说自家道法无敌,长胜不败,同道好友越多,遇到了事情便能有个缓手。修道人不贪慕世俗之物,但是一应的法宝,丹药,天材地宝,丹诀,法术,都比世俗之物珍贵的多。有些事情,比如要炼一炉能够提升修为,冲破瓶颈的珍奇丹药,没人相帮,绝做不来,不是至交好友,谁敢请来护法?要祭炼一件不世的法宝,需要多人一起出手,没有生死与共的同门,甚或同道至交相帮,谁敢大刺刺的请个不知根底的人帮手祭炼?
不管道魔诸派,还是佛门杂家,没有同道至交,修行路上就要坎坷无比,有人私心自用,只一回被人知晓,就再也交不着朋,遇到事情也只有一个人死扛罢了。
便是因此缘故,那些杀人如宰小鸡,翻脸无情的人物,也不敢轻易祸害了朋友,遇事总要顾及几分脸面,讲究些“信、义”二字,免得闹的孤家寡人,众叛亲离。遇到大事无人援手,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舍长生之外,一切法宝,丹药,道法,都是虚妄。真能求得长生之人,也知道何者为贵,毕竟炼就元神除了本身修持之外,一切外在的手段全用不上,就算抢夺了天下奇珍,还是不得长生。
越轻寒本来双眉入鬓,凤眼含威,身上的一股威势让人不敢靠近,但就在这一两句话的功夫,对焦飞的态度就缓和了许多。孟阗竹笑盈盈的,心中暗道:“当日是我失算了,若是把焦飞师弟介绍到本门哪位长老门下,现在定是一飞冲之势,绝不会逊色在天河剑派的成就。看焦飞师弟在陈太真师兄这里如此随便,显然已经深得诸位长老信任。看来我跟诸位正教的长老眼光还是有些逊色,竟然当面错过了焦飞师弟这样的奇才。他能在短短一年内从不谙道法的寻常少年,到了炼气入窍的修为,还能独立炼丹,已经是道家九大派中百年罕见的人物。”
“咦!若是这般,这件事儿倒可以做得!”
孟阗竹虽然待人和蔼,但却极是自傲,其实比越轻寒这样冷若冰霜的还要难以接近,焦飞能够讨得她欢喜,几次攀谈,已经是难得之事。她见焦飞言语陈恳,心下又欢喜了几分,生出了一个念头来,勉励了缴费额诶好几句这才对陈太真说道:“我们姐妹跟着两位长老来求亲,几位师姐妹的事儿都定下了,今日见到了焦飞师弟,我忽然想再做一家亲事,陈师兄长兄如父,应该可以做主罢?”
陈太真本来从容自若,看着三人攀谈,忽然听到了这一句,脸上立刻变色,想也不想的拒绝道:“焦飞师弟却是不方便结道侣,孟师妹的好意,老道也只能推拒了。”
孟阗竹愕然一愣,吃惊道:“难道焦飞师弟已经是真传弟子……”她说了这一句,立刻醒悟,住口不言,但是内心震动事实太大。要知道道门诸大派虽然收徒不少,一辈中十几个,乃至几十个内门弟子都不出奇,但是只有极少数的秀出之士,才能够获得本派真传。漓江剑派也只有四大弟子,天河剑派多些,也不过六人而已。这些大弟子惯例被称作真传弟子,才是真有希望炼就元神,能够长生不老的。
“焦飞师弟才入门多久,就能获得如此赏识,难道我的眼光居然如此差劲,白白错过这般良材美质不成?”
不说孟阗竹心下懊丧,就连越轻寒也微微吃惊,她们都不知焦飞能有如今成就,除了个人极端努力,向道心坚之外,多是机缘巧合,换了个人绝不能学步,有如他这般成就。
不过孟阗竹转念一想,话已出口,也不好回收,就笑道:“焦飞师弟天资,我们漓江剑派怎敢有了拉拢之念。是我有个小师妹,天资尚可,但是却不知上进,门中师长都极喜爱,也不好说她。眼看如此美质良材却要荒废,我这个做师姐的也颇替她担忧,也许只有出阁之后,有了夫家管束,待她严厉些,才知道上进。”
陈太真的脸色这才好了些,轻笑道:“如此焦飞可就要承情了,几粒定颜丹就能换得一个美娇娥,多么划算的生意。”
焦飞听得额头冒汗,期期艾艾的说道:“孟姐姐虽然是好意,但是小弟修道才一年不足,怎敢有这样的念头?”
孟阗竹笑道:“你以为我的小师妹就那么容易给你不成?就算她父母也未必舍得,就是先定下来,然后两家还有许多事儿做,总要多见个几面,笼络感情,万一你们脾性不合,此事还未必能成。我们是修仙求道的人,不是那些凡夫俗子,父母之命就定了终身,也不管儿女如何,何况我还只是个做师姐的!总要你们情投意合,才会捉人下聘,讲究合礼。”
焦飞这才松了口气,不过还是心下惴惴,暗道:“苦也,刚才跟苏真师兄聊过此事,我这样的人是不能投入别家门派的,只能从别派娶亲过来。可是我自己也不知道长生之路在何方?怎还能带这个累赘?也罢,到时候我装作愚笨些,只要让那女孩儿烦了,恶了我,自然就此事不成。”
焦飞心中拿定了主意,脸色才好看些,孟阗竹和越轻寒在陈太真的丹室中坐了一回,商量了两派结亲的许多事儿,这才殷殷告辞。其实虽然此次漓江剑派来了两位长老,也只是为了显得礼节隆重,主事儿的还是孟阗竹和越轻寒这两位大弟子。天河剑派这边也是如此,一应都由陈太真出头,掌教郭真人也只是陪着两位漓江剑派的长老,并不去管这些琐事的。
陈太真看焦飞还有些神色不属,不由得笑道:“焦飞师弟,你是欢喜的傻了么?怎么还未真个结亲,就如此恍惚,这可不是修道人器量!”
焦飞苦笑道:“师兄说笑了,小弟也只是在想如何推拒此事,我自家还求不得大道,怎敢做这样的事儿!只怕多了这个拖累,日后修炼更加艰难。”
陈太真呵呵一笑,说道:“你以为漓江剑派的师妹,师姐有这么多,还能让你挑挑拣拣不成?放心!不等你真个炼气大成,最少也要凝聚金丹,才有机会见着人的。现在担心这些转无趣味,这一次漓江剑派会嫁过来两人,招走一个上门的,那都是双方师长商议过多次才最后定下来的。仙家道侣要比寻常人娶亲还甚重的多,毕竟是最少数百年相伴,没有真情实意,哪能相看两不厌这许久?”
“况且,我们修道之人素来不禁婚嫁,但要真个谈婚论嫁,多少也要有些底气,这嫁妆,聘礼都是不能少的。现在是人家来跟你结亲,就算送几件上品法器做媒,也是当然之事。除了那些炼就长生,一意逍遥的大神通之士,或者学着人间帝王,收几百个女子充作后宫,排解长生寂寞。其他道侣都是互相扶持,共同上进,也不见得就比一人独秀慢了修行,不然大家都是一人独修,还收什么徒儿,交什么朋友?自家在荒郊野外苦个几百年,连门派也不用开创了。”
“我们天河剑派的郭祖师,还不是跟六个同道一起参详大道,这才创下了天河剑派?甚至还跟一位道友结成了道侣,生下了六个孩儿。我的师尊郭嵩阳真人,便是祖师最小的一个儿子,也不见祖师耽搁了什么修为。”
陈太真顿了一顿,有些不怀好意说道:“甚至有些人苦求长生不得,寻一些蹊径出来,就必须道侣两人双修,比一人修道要多出一条大路来。没有这些好处,你当别人都是傻子,愿意带个累赘么?”
焦飞心道也是:“早就听说那些没有门派的散修之士,最愿意和几个至交同道一起修炼,在道法上可以互相研讨,弥补自家不足,转比一个人修行容易些。那个什么角山双鬼不是就在一处修炼?只是他们互相间未能推心置腹,各有私心罢了。道侣也不过就是比这样一同修行的同道好友亲密些,是没有我想的那么叫人生畏。不过这种事儿,我不大喜欢,到时候还是推拒算了。”
焦飞把这种想法压在心底,倒也没有跟陈太真说起。陈太真本就有事儿,跟焦飞闲聊几句,便让他自家修炼,扬长而去,向掌教郭真人禀报两派结亲的事情去了。
焦飞炼丹耗尽了精力,虽然挣扎着醒来,但是却依旧疲累,跟孟阗竹,越轻寒,陈太真说话的时候已经是强自支撑,陈太真一走,他立刻跌走了下来,运起了天河正法,恢复消耗的精力。在焦飞的丹田内,自成一个小小的世界,丹田的最底下是一滴一元重水化成了一滩小小的湖泊,湖泊之上的正中是五金精气凝结成五彩金丸在缓缓转动,天河九箓剑诀和天河收宝诀连成了一道长虹,从一元重水所化的小小湖泊冲出,贯穿了五金精气凝结的五彩金丸。
除此之外,九字大日光明咒化成了一轮红日高悬,小诸天云禁真法内道三十六符箓团团成了一朵云气,托起了九字大日光明咒所化红日,如梦似幻,虚无不定。
当焦飞运转天河正法,无数先天水精之气被收摄到了丹田内,化成雨露,经过了小诸天云禁真法所化云气,汇聚到了丹田最底部的一滴一元重水所化的小小湖泊当中。不旋踵,湖水涨溢,一轮明月般的水光生出水面,转瞬脱出丹田,在另外一处窍穴停留了下来。每当有一处窍穴被一元重水填满,焦飞的精力就恢复了一分,他足足打坐了五六个时辰,这才精神奕奕,恢复了全部的精力。
恢复了精力之后,焦飞并未停下修炼,把天河正法换成了黑水真法,玄冥真水透出了肌肤,在他身体周围化成了一条似雾似幻,张牙舞爪黑龙,这并非是修炼黑水真法应有之相,只是焦飞以法力自行凝聚的幻想罢了。若是玄冥真水到了能化形而出的地步,他的功力就非是现今这般了。
自从黑水真法修炼到了第二层,这股玄冥真水内蕴的寒气就一日盛过一日,冰系法术和云系法术一般,都是水系术法中的旁支大宗,只是焦飞并不懂得冰系的法术,让他凝水成冰倒是不难,但这又算什么法术了?除了变个戏法,冰凉一下茶水,也无什么大用。
焦飞在黑水真法修炼到第二层,自行领悟了黑水真瞳的神通,已经算是天赋出色,要让他在短短时间内,再领悟出一门冰系的天赋神通法术来可就十分为难。焦飞一面运炼黑水真法,一面琢磨玄冥真水的奥妙,他知道这部魔门法诀别有一功,从来不曾荒废了修炼。
尤其是上一次在马武手下受了重创,后来天河正法修为倒退,被玄冥真水吞噬了之后,黑水真法直冲了第二层,焦飞就知道这部魔门法诀和天河正法兼修,只怕会有些助长修为之力。尤其是在黑水真法修炼到第二层之后,他的天河正法进境便快了许多,焦飞对黑水真法更是重视。
焦飞把玄冥真水的寒气都收束在周身,这股黑不见底真水一显形,就把附近数十丈方圆内的水流,都纳入了掌控,焦飞通过了玄冥真水操纵的水流,就能感应到极远的地方。他把神念放了开来,顿时把陈太真的这座丹室,还有周围的几座院落都纳在了心海,就宛如历历在目一般。
“咦,怎地这个地方有些奇异?”
焦飞猛然记起了五娘等七姐妹,恍惚记得那些放置青铜巨鼎的院落便在那个方向,匆忙把神念退了回来。他在麒麟殿来去,也是云中走,但是不管他怎么仔细观察,从天空细细查看,也找不着那日误入的院落,便对五娘姐妹深有戒心,从来不曾想过持了五娘所赠的令牌,去探望这个来历十足古怪的女子。
“还是不要在麒麟殿乱作窥探,等我回北极阁再琢磨这些法术罢!”焦飞收了玄冥真水,一抖道袍,心想要不要先去换件衣衫。
焦飞拿回了剑囊之后,也不知怎的,总是懒得使用这件法器,宁可用乌云兜来装着东西。不过乌云兜常要来用,他的换洗衣服什么的就都放在了北极阁。左右一想,现在碧游宫中正热闹,他在这里也是无趣,陈太真又事儿忙,也未必有闲心来指点他,焦飞开始还觉得北极阁冷,现在反而喜欢那里清净,百无禁忌,不似这里动辄就要惹出事儿来。
“还是回去罢!”
焦飞自忖毕竟是北极阁执役弟子,时常不在也不是好事儿,一顿足就纵起云头,绕过了麒麟峰在后山的北极阁落下,这北极阁上空一直都被北极磁光大阵护着,没有焦飞手中的北极阁执役令牌,旁人根本进不去。不过金鳌岛乃是天河剑派的根基,等闲也无人赶来讨没趣儿。
在北极阁落下了云头,焦飞先去换过了一身干净的道袍,他的这些东西,都是水盈儿帮忙置办,一应所需都极齐备。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焦飞顿时觉得清爽,便在北极阁前的露台上打坐,反正他除了修炼也别无事情。
今日也是该着焦飞有事儿,他打坐了没多久,正在运炼天河正法,就有七八道金光从前面飞了过来,在北极阁前落下,若是往常,焦飞就把北极阁的北极磁光大阵开了,任人进出,毕竟来的都是天河剑派的弟子,但是他看到这七八道金光都是自家的天星剑丸,就有几分恼火,悄悄捏了隐身诀,顿时把身影隐去。
这些人里,为首的还是虞元,除了焦飞上次见到过的那些人之外,还多了一个红衣少女,焦飞辨认那个红衣少女的御剑家数,竟然是漓江剑派的传人,不由得就想到了方才,陈太真和漓江剑派二女所商议的婚事中,恰有一个这般模样的,许配给的人正是虞元。
“虽然这个红衣的少女,比虞元似乎大了七八岁,但是修道人中动辄几百岁的寿元,大了这点到不算什么。虽然有些童养媳的嫌疑,但是人家自愿干我什么事儿,都是他们小夫妻感情不错,居然才定亲,就厮混在一起了。”
焦飞也不知这些人来北极阁何事,但是却拿定了注意不开口,也不开放北极磁光大阵,反正他是北极阁的执役弟子,不让在此地闭关的前辈被人打搅,乃是应该的职责。上次焦飞放了人进去,那也是事先禀过的。
虞元带了一众人到了北极阁上方,就有些忸怩,对身边的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说道:“卢师哥还是你来叫门罢,我不大起的过那人,不愿意跟他搭言!”
被虞元称作卢师哥的那人笑道:“他虽然不成器,总也是你我的师叔,称呼一声能怎地?”
虞元鼓起了腮帮子嘟囔道:“卢师哥你是不知道他有多可气,上一次我埋伏了好久,等那头胭脂虎精度过雷劫,就要下手夺取她的内丹,却被此人搅黄了,还大刺刺的不理我,似乎他多么有理一样。不是我尊敬长辈,早就给他难堪了。”
卢师哥也微有怒意道:“若是你夺了炼成气候的妖怪内丹,岂不是转眼就能凝练金丹了?这人果然可恶,待会我叫开门禁,也要好生讥讽他几句,这人怎的如此嫉妒他人的机缘!居然还下手破坏,纵然我们跟他有些不敬,这么做也忒小心眼了。”
焦飞暗叹一声道:“你们也修道,妖怪也修道,怎见得就该你们夺她的内丹?你们拜在天河剑派门下,从炼气成罡到凝练金丹还如此艰难,何况那妖怪没有道家真传,全靠一个人苦苦摸索,并不比你们更艰难了百倍,做人怎的没有一点恻隐之心?你们左一句要给我难堪,又一句要讥讽我,就知道我一定给你们放开北极磁光大阵?”
焦飞心中恼怒,任凭那卢师哥高声呼唤了几十句,也只做没有听到。到了后来虞元不耐起来,也跟着一起呼喝,焦飞也只做天上刮风。
这些人叫了多声,也不见有恩兜搭,心中都冷了,虞元当头便叫嚷道:“怎的那黄脸的家伙不在北极阁?他身为执役弟子居然乱走,我要去跟徐庆师伯告发他!”
卢师哥也道:“我们是来求见徐问师伯,想商借他老人家的无形剑,若是连北极阁也进不去,怎么能借到这件法宝?没有这件法宝,如何能去神剑峰寻宝?”
虞元似乎也束手无策,只是放开了嗓门大叫,焦飞听了他们的交谈却心中忽然一动,暗叫道:“我怎么忘记了这件事儿?不久前苏真师兄还说过——徐问师兄天纵奇才,五十年不到就炼气绝顶,又机缘巧合得了一件上古仙人的法宝,就是别派炼就元神之辈也敌他不过。我怎么就忘记了?看来这件法宝还在徐问师兄身边,我若是能得在手里,就算暂时用不到,总有能用的上的时候。”
“一件法宝何等珍贵?就算我们天河剑派也不过寥寥几件,苏真师兄,乃是陈太真师兄,徐庆师兄这些人手里都不曾有。何况这件法宝居然叫做什么无形剑,只怕是一件能够杀人于无形的厉害飞剑,天下道魔两家,佛门旁门最厉害的飞剑飞刀,听说也只有十余口,不知这口无形剑算不算其中之一。”
焦飞心中一热,拔脚就走,再也懒得理会虞元等人。这些三代弟子并不知道徐问已经坐化,这就让焦飞有了极大的机会。
现在焦飞是北极阁唯一的执役弟子,只要他不上报,绝对无人知道徐问坐化的消息。到了北极阁闭关冲击元神的人,本就不许焦飞这等执役弟子去打扰,他完全可以把事情推脱的一干二净。
“只要我找机会把这些人放入进去,最好是让他们偷入进去,若是他们从我身上抢了北极阁的执役令牌就更好,徐问师兄身上丢了无形剑的事情就更跟我无关了。”
“我也不求能保有这口无形剑,只要落在我手里参详几日,领悟一些祭炼法门,也是天大的好处。”
焦飞可不是温润的君子,只懂得谦让,他能为了修道长生舍弃一切,也能为了在这条路上走到最后去争求一切。
法宝之贵重和道魔佛杂四家平常炼就的防身御敌的法器全然不同。法器只合炼气层数的修士们用来争斗,到了炼就元神的大修士,举手投足间就能发出厉害法术,法器级别的器物在元神级的大神通之士手中,有等于无,根本派不上用场。只有真正炼就灵性的法宝,才能在元神级的大神通修士的争斗中,起到决定胜负的作用。
法器与法宝之别,就如同炼气士与元神级数的大神通者之间的区别,就如不得长生与注籍长生之别,由不得焦飞错过。
焦飞甚至在听得无形剑三个字之后,甚至起了潜逃离开天河剑派之心,不为别的,就因为法宝还有一样法器所不曾有的大能力,也能注籍长生。
只是焦飞随即就想得明白,若是天河剑派得知徐问已然坐化,绝不会放任无形剑这样的厉害法宝被人偷走,除非自己炼就元神,不然万无可能把这件法宝据为己有。可要是他真的炼就元神,也无需偷窃这件法宝了,便是大大方方的据为己有,别人也不会说他,只能赞他有大机缘,大运道,该得此宝。
想要修炼到元神铸就,长生不死的境界,需要有出群天赋,极大机缘,无穷努力,这才不过是有了一线之机。很多天资出众的修士,最终也过不去那个坎,便有人想出了其他取巧之路。其中一条便是合籍双修,故而天河剑派,漓江剑派这样的道门九大派之二,也会热心结亲这件事儿。不过合籍双修有许多限制,便是炼就元神也比真正的元神大成之士逊色许多,虽然是一条路,还不如另外一条方便些。
法宝都生出了灵性,开了灵智,便如元神级的大神通之士一般,能够永恒不灭。便有人想到了以法宝为寄托,炼就第二元神,一样能够长生不死。只是这条路虽然捷径,却危险无比,要把法宝的灵性抹去,以法宝为躯壳,只要一点不慎,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我听说若是炼气大成,到了第九层温养的境界,寿元至少有六七百载。徐问师兄已经是炼气到顶之人,居然也只活了三百余年,说不定他是受到大敌重创,或者修炼除了岔子,这才要冒险冲击元神境界,甚或就是想要炼就第二元神,结果却不幸……”
焦飞到了徐问坐化的洞室前,开了门禁,走了进去,见到这位坐化的本门师兄,不禁有些喟叹,先恭恭敬敬的纳头八拜,低声说道:“长生之路漫漫,想必师兄也知道其中苦楚,师弟为了无形剑亵渎徐问师兄的遗蜕本是万般不该,只是不得不如此,师兄当知其中关由。”默默祷告一番,焦飞这才把手按在了徐问的胸口,把天河正法炼就的法力度了进去。
炼气共分九层,第一层胎动,第二层入窍,第三层感应,第四层凝煞,第五层炼罡,第六层丹成,第七层道基,第八层脱劫,第九层温养!道门之士修炼飞剑一类的法器,随着练气功夫的更上层楼,剑术上便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焦飞能操控了天星剑丸,乌云兜这类法器,前者法器灵异自生变化,后者是以符箓为主,凭空降低了操纵这些法器,所需最低层次的法力。凭他本身炼气的功夫,连道门最低的剑术,驭剑百步之外斩人首级都未能够练成。
焦飞和苏真同行不久,苏真就把关于御剑术的事儿跟他说了。
当时苏真曾说道:“普通修道之人非要到了炼气成罡的境界,才能自家祭炼法器,绝大多数弟子在这之前,都无缘得到师长赐下法器,只能用凡物试演。想要凭着一股真气驱物,必须是炼气到了第三层感应天地的境界方可。到了凝练煞气的境界,便能在飞剑上附着一层煞气,等闲的旁门众人炼就的污秽法物,就再也不能损了道门正宗的飞剑。凝煞这一关便是正道和旁门修行上的分野,在这之前大家法力相差不多,在这之后,那些小门小派的人便拍马难记了。”
“到了炼气成罡的境界一口飞剑便能虹化,可以御剑飞行了。其实道门中人御剑飞行还是靠了本身遁法,只是以飞剑斩裂大气,让大气中的阻力减至最小,能提升速度罢了。若无任何法器震开大气,空身飞行就要消耗护身罡气,护身罡气和大气摩擦不但倍增阻力,而且损耗的功力也比通常大了许多。若是不用罡气护身,只要飞行速度一快,本来看似轻若无物的大气,就会变得奇重无比,灼热如火,任是铁打的身子也要被烧糊了。”
至于在上一步,到了凝练金丹的层次,剑术上还会更上一层的变化,便是苏真鏖战马武时,用的练剑成丝的剑术,能把飞剑练成游丝,便能藏在泥丸宫,丹田,鼻窍,耳眼,乃至口中,出剑的方位神妙莫测,寻常妖人便难抵御。
徐问已经是能够问鼎元神的大高手,炼气第九层温养的功夫,他的飞剑一定是藏于身体中的某处,焦飞把法力度过去,便是想要寻找一下,徐问的无形剑究竟藏于何处!
焦飞才一把一元重水所化的法力渡入,就察觉了徐问体内空荡荡的一丝法力也无,他想起了困在上元八景符当中的那道雷电元罡,倒是不太惊讶此事。徐问的毕生功力,都化成了那一道雷电元罡,体内无有丝毫法力才是正常。也亏了徐问的躯壳内丝毫也无法力,不然以焦飞的炼气第二层,才修理到入窍修为,连碰也不能碰这位天河剑派最惊才绝艳弟子身体。
焦飞按照天河正法的路数,一个窍穴,一个窍穴的探索过去,紧张的他额头涔涔汗下,忽然真气有了感应,似乎是一团五金之质,炼就的精华,圆坨坨,光芒暗哑,却有极强的一股阻力,让焦飞的真气不得探进去。
焦飞方才一喜,随即就明悟道:“这不是无形剑,乃是本门心法炼就的剑丸,似乎跟我失去的天星剑丸威力相等,不过上面徐问师兄的本身禁制未去,不是以我现时的修为能炼化的。”
当初蓝犁道人赠与了焦飞九枚天星剑丸,早就抹去了苏星河在上面的符箓真气,不然焦飞除非修炼到跟苏星河同等的境界,绝难在短短时日内,把天星剑丸操纵自如。这样的厉害法器,对焦飞这等修为之人来说,只能靠水磨工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把剑丸上的符箓法力,本命真气一点一滴的磨去。
虽然徐问的剑丸也极珍贵,但焦飞却毫不留恋,立时舍弃,继续把真气来探索徐问的其他窍穴,不过焦飞把徐问的周身三百六十五处窍穴都搜了一遍,也没发现第二处异常,心中不禁微微一动,暗道:“难道那宝贝长脚,自己飞了?这却也难说,法宝都是通灵之物,自生灵识,知道徐问师兄坐化了,自家没了主人,便飞遁而走,藏于深山大川,等待有缘人,也是常有之事。”
道门中法宝通灵,上一代主人坐化,自行飞走之事在所多有,焦飞在很多志异的文章中看到过,后来投入了天河剑派,也听苏真提及过,道门确有过这样的事情。有些修道之士虽然机缘巧合得了件法宝,但是本身修为不济,最终也未能炼就元神,坐化之时法宝就自行飞去,不知所踪。
焦飞念及此处,心中大为可惜,又不甘心,运炼天河正法的法力,又穷搜了几遍,仍旧一无所获,便发起狠来用黑水真法的法力也穷搜了几遍,还是不见徐问的周身窍穴中有甚隐藏之物。焦飞仍不肯死心,抱着万一之想,又把葫芦剑诀炼就的五金精气渡入了进去,眼看搜遍了一两百个窍穴也是一般毫无所获,这才心冷了下来。
暗忖道:“看来我是没有这等机缘,搜过这一遍,就回自家洞室去修炼罢。虽然不曾得到法宝,也不可因此乱了心思,还是要潜心修炼,不能把此事永远挂在心中,耽搁了正经的修为。”
就在焦飞想要放弃之际,五金精气忽然消失了一道,焦飞大吃一惊,重新提了一股五金精气出来,果然在徐问的眉心祖窍中,发现了一丝端倪。他用别种法力去窥探都不见异状,但是用葫芦剑诀炼就的五金精气去窥探,就会忽然消失。焦飞试了几次之后,不惊反喜,摸出一截他在淮河大战之后,收集的修道人断了飞剑,把葫芦剑诀修炼出的五金精气注入到了天河九箓剑诀之中,顿时一道金光冲飞,从丹田一路升到了泥丸宫,最终在焦飞的指尖上凝聚,被他一招天河嫡传的剑术,生生打入徐问的眉心祖窍。
这一次,徐问的眉心祖窍大放光明,顿时显出了一个世界来,有无穷城郭,数十万居民,俨然自称一国,人人都腾云驾雾,宛如仙人,这个世界一发即收,顿时把焦飞也夹裹了进去。焦飞见到这般景象,却半点也不惊慌,肚内暗道一声:“原来徐问师兄修炼的是元蜃诀,亦是本门三法四诀中最为高深的一种。最能显化幻景,只怕徐问师兄已经修炼到了一念生城郭,炊烟处处闻的地步了。”
焦飞虽然被徐问的元蜃诀夹裹了进去,但是却不惊慌,徐问的一身功力都化生了那道雷电元罡,这元蜃诀的幻景绝支撑不了多久,他双足踏上了坚实的地面,张眼望去,心中也自赞叹徐问的功力了得,元蜃诀所化的竟然宛若实景。虽然只有元神后期的大神通之士才能开辟洞府,徐问绝无此能耐,但以焦飞功力却看不出来端倪。
元蜃诀所化城郭,看起极为巨大,十分宏伟,焦飞站在街头,左顾右盼,却见无人来理会他。心道:“看来徐问师兄是把东西都藏在这里了!待我仔细去寻找。”
焦飞才要动步,就被人扯住了衣袖,扭头看去,却被吓的浑身冷汗。扯住了他衣袖之人,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眉目却是焦飞再熟悉不过,正是坐化了的徐问。
“徐问师兄恕罪,小弟焦飞不是有意窥测师兄的祖窍。”
“嘿嘿,你是谁人的弟子,怎敢叫我师兄?”
徐问收回了手,随意一站,便自有一股宗师气度,给焦飞的感觉比陈太真这位本门二代弟子第一人更为压迫,他心思电转,想了几种说辞,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的来历说了一遍,拱手道:“我师苏星河已经身故,小弟便在北极阁做了个执役弟子,也是无意中发现了徐问师兄闭关的洞室,误以为你已经坐化,这才莽撞了些!想要在师门长辈之前,看一眼无形剑,此事是小弟做错了,任凭师兄处罚!”
徐问笑道:“你胆子倒大,跟我当年一般。你不知我的情况,现在连我也不大分得清,算不算逗留人间。不过无形剑却不在此处我当时修炼元神不成,就想以这口道门至宝为根基,修炼第二元神,把本身的全部修为都跟那口飞剑合在了一处。但是我当年跟魔门几个巨头斗法,受了极重的伤,关键时刻伤势发作,功亏一篑,再也感应不到无形剑的剑气,现在我也不知这件法宝往何处去了。”
焦飞跟徐问攀谈了良久,心中总有几分疑惑,暗忖道:“修炼元神不成,就该身死道消,不该还留着一丝真灵的。这种情况闻所未闻,只怕……也罢,待我来试验一番。”焦飞跟徐问攀谈了良久,见徐问也不骄不躁,有问必答,他故意在说了几十句后,又问起同样的问题,徐问居然回答的和上一次一字不差,焦飞再找了个机会,又问一次,徐问还是回答的一字不差,焦飞这才明白了过来,知道了眼前的这个徐问是什么东西!
焦飞毕竟刚也是天河正法的传人,因此陈太真,苏真也不避讳他,经常会谈起三法四诀中其他的几种法门。
章二十一 通天峰主
还是焦飞聪明,忽然想起一事,暗忖道:“就连越轻寒师姐,也跟我讨要定颜丹,说不定这头胭脂虎也会欢喜此物,不如我都推在九尾儿身上,或者能帮她讨个情面。”
拿定了主意,焦飞微微一笑道:“前几日我是奉命出门采药,恰好九尾儿说我对她有恩,便自愿带路,采了许多药材。其中有几味药材,乃是我急需之物,为了酬谢她的劳苦,便答应替她炼制一丸定颜丹。”
“定颜丹?焦小道长竟然能炼制这种奇药么?便是妖怪也有衰老的一日,服了定颜丹便能驻颜不老,哪一个女孩儿家不渴求此物?怪道九尾儿那小妮子那般看重那株绛珠草,原来是有焦小道长的门路。”
焦飞欲待分说自己跟九尾儿之气不识,但是转念一想,任她误会也好,便展颜一笑道:“虽然九尾儿上次确实犯了胭脂姑娘的大忌,但诚所谓冤家可解,我开炉炼丹,多得了几粒,既然胭脂姑娘也需求此物,小道便借花献佛,拿一粒定颜丹替九尾儿向胭脂姑娘赔罪如何?”
虎妖胭脂顿时回嗔作喜,喜孜孜的说道:“若是道长肯送一粒定颜丹给俺,这小妮子的事儿,俺便揭过了。本来便是没有此物,,焦小道长说一声,俺也不好意思为难她,只是没有这般心甘情愿罢了。”
焦飞见这头胭脂虎全无心机,说话直爽,心头也有几分亲近之意,拱手道:“胭脂姑娘没有道家传承,却能炼就内丹,让我这等有正宗嫡传的人汗颜无已。”
这头胭脂虎能从一介山中猛虎,开了灵识,修成如此厉害的道法,心中自然有几分傲意,难得焦飞说话可喜,这头胭脂虎听得心花怒放,几句话就把她吹捧的好不开心。加上焦飞手中还有定颜丹这样的奇物,哪个女妖精不在意自己的容颜?为了能在化形之后生的美貌些,这些女妖怪是什么危险的事儿都敢去做一做。
妖中的雄性生的难看的比比皆是,皆因为妖族以力量为尊,越是雄壮,越是狰狞,甚至故意生的难看些,便以为是好的。而女妖怪却个顶个的美貌出众,除了那审美品色有些问题,变化的样貌怪异一些,大多数的女妖怪都十分在意自己的容颜,比人间的普通女子好看的多。
不过便是妖族也亦老,焦飞都是没想到,这一粒定颜丹居然让自己得益不少,前面买好了越轻寒,现在又能跟这头胭脂虎打的火热。
虎妖胭脂倒也是个爽快的性子,被焦飞吹捧了几句,就拉了焦飞回身入洞,那碧玉蝎子精九尾儿正被驷马倒攒蹄的捆绑起来,吊在洞顶上。虎妖胭脂还未来得及摆布,只是旁边放了一个大锅,里面的水热滚滚的,立意颇不善良。。
胭脂见到了这口大锅,面上有些发红,当着焦飞的面颇不好意思,反手一拂,那口大锅就不知被送去了何处。这搬运法比焦飞更高明百倍,举重若轻之处,尽显炼就内丹的大妖怪的高强法力。
焦飞把胭脂拿来跟天河剑派的师兄,师侄儿们做了个比较,心头暗道:“这头胭脂虎的法力,只怕跟苏真师兄都差不多,不过她纵然有几手法术,也都不过得了道门真传的弟子。她最多也就能胜过三五个虞元那样子的,碰上苏真师兄,一剑就要被宰杀了。”
九尾儿本来自忖必死,忽然见到焦飞跟胭脂走了进来,顿时多了几分希翼,焦飞得了虎妖胭脂的允诺,因此也不客气,把手一扬,就把九尾儿抓了下来。伸手一指,九尾儿身上的绳子就寸寸断裂。虎妖胭脂在她泥丸宫上贴了道符箓,镇住了这头九尾碧玉蝎子精的一身法力,焦飞也给她摘了下来,温言说道:“我已经帮你求过了情,胭脂姑娘亦愿意原谅了你,我看你们两人不如结为姐妹,一同修炼还有个照应。”
胭脂似笑非笑的说道:“九尾儿你运气倒好,我也不说了,焦小道长做和事老,我是没半句话说。”
听到可以活命,九尾儿立刻高声叫道:“怎敢跟胭脂姐姐并列,我愿意给胭脂姐姐做个婢女,这座毒敌洞也送给了胭脂姐姐。”
焦飞实在不耐跟两个女妖精说合,见没他的事儿了,把定颜丹留了两粒,也不去管两个女妖怪是做姐妹,还是主仆,也不顾胭脂和九尾儿的挽留,告辞了便走。见焦飞真是不愿意留下,九尾儿眼泪婆娑,俏脸上全是泪痕,对焦飞说道:“九尾儿两次得蒙焦飞道长的大恩,其他的小恩德也不好意思提起了,日后只要焦小道长需要,九尾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焦飞笑笑说道:“修道之人,哪有许多危险,这份情我是承了。九尾儿姑娘,胭脂姑娘你们好自修行,焦飞去也。”
焦飞一抖手,把乌云兜散开了,一半日的功夫,就回到了金鳌岛。这一次不用他去寻人,就有一道金光接引,把他引到了浮云楼上。焦飞心中一惊,在座的可都是不世高人,不但孟阗竹,越轻寒在座,漓江剑派的两位长老也在,其他的随行弟子也在。天河剑派这边,陈太真,苏真,徐庆,等人都在座,就连掌教郭真人都在。方才就是陈太真出手,把焦飞接引了下来。
郭嵩阳威名赫赫,不但执掌一教,更是炼就元神的旷世高人,其他人更无一个寻常之辈,焦飞在这些人不敢托大,连忙拜了下去,参见本派的掌教真人。
郭嵩阳年貌甚轻,看起了不过是个二十七八的年轻道人,其实已经寿过六百岁,一身法力神通深不可测。他淡淡说道:“你便是焦飞么?”
焦飞应道:“正是焦飞。”
苏真在旁说道:“大家都在等着你,快把那日的事情仔细说了,不得有半点隐瞒。”
焦飞当然不会在这上弄花头,也不故意陷害虞元等人,只是把当时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丝一毫也无添油加醋。
焦飞自是不知,虞元等人也早就把此事说过了一遍。不过虞元等人为了推卸责任,把六七成的责任都转到了焦飞身上,听过了两人的分头述说,在座诸人都是心如明镜的人物,自然觉得焦飞这样不滑头的说法更为可信。
郭嵩阳真人听了焦飞的话之后,半晌也不做声,最后才淡淡一句说道:“北极阁乃是本门重地,执役弟子干系重大,你连执役令牌也保不住,这北极阁的执役弟子你不必做了,先卸下这差使罢。不过光是如此尚不足惩罚,今日就驱逐你出金鳌岛,去通天峰管理那些外门弟子,如无事情不得擅自回来。”
焦飞心头一愣,暗忖道:“这怎算是惩罚?在北极阁冷冷清清,在通天峰却要管着百余外门弟子。虽然修道之人不重权势,可去通天峰做执役弟子,怎么都是好事儿来的。”他不敢怀疑掌教真人,连忙拜伏在地说道:“弟子甘愿受罚。”
苏真微微一笑,冲着掌教郭真人恭谨的说道:“焦飞师弟修为不成,弟子愿送他去通天峰,并且教导他如何管理通天峰的外门弟子。”
郭嵩阳真人微微扬手,一道白光射入了焦飞袖中,言道:“你们两个去罢,我还跟漓江剑派的两位长老有事儿要商讨!”
苏真携了焦飞的手,步出浮云楼,低声笑道:“焦飞师弟可算是因祸得福,从此不必再去北极阁呆着了。那地方冷清无比,本是处罚门中犯禁弟子的去处,放你去哪里转有几分幽禁的意味。通天峰虽然事务较多,但也是本门重地,还兼着传授法诀,检验修为的重任,焦飞师弟你不可轻忽。唯有一件不好,便是通天峰执役弟子事务极多,会耽搁了修炼,你要自省些。”
焦飞忙道:“小弟定然不敢耽搁了修炼!也一定会做好执役弟子份内之事。”
苏真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通天峰事务极多,可不像你在北极阁只有孤家寡人,算上你共有四名执役弟子,分到你头上,也不会有太多繁杂的差事。”
焦飞登时放下了心事,说道:“原来如此,通天峰上还有其他师兄那最好了。有不懂的地方,我也可跟他们请教。”
苏真淡淡一笑,也不置可否,只是叮嘱他几句,便纵起一道白虹,把焦飞送到了通天峰。苏真在天河剑派的地位极高,不要说普通内门弟子,就算是一般的长老也及不上,因此他才到通天峰,原本的三个执役弟子就都迎接了出来。
苏真给焦飞介绍道:“这位焦飞师叔,从此便要在通天峰执役,这三位都是虞笙师姐的门下,你们可见过礼来。”
为首的一个头梳双丫,年有二十七八的女道士,对焦飞稽首道:“晚辈灵音,这两位师妹是灵云,灵冰,见过焦飞师叔。”
焦飞本想客套几句,没想到这几个执役弟子都比自己小着一辈,顿时讪讪一笑,看着三位年纪最小也大过了自己七八岁的女冠,向自己躬身为礼,也只能略略抱腕,表示不敢承受如此礼仪。
天下道门创自十祖,天河剑派的开派祖师郭真人也是道门十祖之一斗法胜祖师的记名弟子,但是道门草创不久,并无轨仪,服色也无定制。虽然道门十祖之一的老丘,曾做了一套规章,定了道人的服色,甚至喝令门下必须捐弃本名,以道号为称呼。但也只有老丘的门下才紧守不移,其他道门中人仍旧自行其事,只是道人的服色却差不多推广了开来。因是之,苏真,焦飞等人虽然算做是道门正宗的传人,却也不曾改换道号,只以本名示人。不过天河剑派的其他弟子,也有觉得道门该有这一定之规,遵从老丘所创轨仪之人。比如虞笙自家名号未换,却给门下弟子都改了道号。
灵音早知道焦飞之事,她俗家姓卢,有个弟弟就是和虞元交情极好的那位卢师哥,这一次虞元打了焦飞,惊走了无形剑,连带她的弟弟也受了惩处,心中颇不喜焦飞此人。但是苏真乃是六大弟子之一,地位远比她的师父为高,灵音也不敢多嘴,只把通天峰的事情跟焦飞说了一遍。
苏真呆了一会告辞便走,焦飞想要问关于无形剑飞走之事,只是一直都不得空,也不好当着灵音等人面前,跟苏真提起此事,只能留待以后。苏真一走,灵音便问道:“焦飞师叔来做通天峰执役,可要先选了住处?”
焦飞笑道:“我也曾在通天峰住过几月,就还在原来山峰脚下那处洞穴算了。”
灵音眉头一皱道:“那却不妥,我们执役弟子乃是内门弟子中管着差使之人,怎能和外门弟子杂居?何况通天峰上还藏着一些典籍,尽管这些典籍只是用来传授外门弟子,非复本门秘传,但也需要人看护,焦飞师叔还是跟我来吧,便让灵音安排住处给你。”
焦飞倒是从善如流,跟着灵音到了通天峰最顶。通天峰高一万八千丈,宛如撑天神柱,附近万里之内,都没有比它更高的山峰了。天河剑派把通天峰最顶镂空,添加了些砖瓦,修筑了一座道观,气势极为雄伟,在道观的任何一处都能鸟瞰万里,通天河两岸,上下游尽皆在眼中。
灵音带了焦飞直入这座通天观的最后,给他安排在一处独立的小巧院落,有三四间房舍,还有十步见方的院落,抬头便可望见白云朵朵,宛如近在眼前,焦飞倒是极满意这地方。灵音见焦飞也不挑剔,便说道:“每月十五,通天峰的外门弟子都要到通天观得我们几人的教诲,并且考核修炼的成绩,焦飞师叔初来咋到,怕是不懂得这些事情,头几次便不用与会了。这座院落不远,就是外门弟子能学的那些典籍存放之处,焦飞师叔可以随时翻阅。若是您觉得不甚方便,还可在外门弟子中挑选几人,来帮您洒扫房舍,做些杂务。”
焦飞连忙道:“不用不用,我习惯了一人修炼,多了人反而不便。”
灵音也不勉强,对焦飞一礼,带了两位师妹便即离开。焦飞等灵音,灵云,灵冰三名女师侄儿一走,这才松了口气,这三名年长的女师侄儿对他态度颇为不善,还隐隐表示了不欲他插手通天峰的事务,焦飞自然不会跟这些女师侄儿争权,对他而言,能够多出时间来修炼,乃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站在自己独居的院落中,焦飞任凭通天峰顶的罡风,吹拂自己的衣袂,心中油然一畅,这是他到了天河剑派之后,首次扭转了局势,开始正式融入了天河剑派的核心弟子当中。
“我现在所修的法诀,乃是本门三法四诀之一的天河正法,只要我突破了炼气成罡这一层境界,便能成为本门长辈默认的真传弟子,和苏真师兄,陈太真师伯,徐庆师伯一般,可以学到最高深的法门,道力远超同侪,甚至在道门中也有了一定的地位。凭此为台阶,日后长生之路,便会比其他人更宽阔。总有一日我要炼就元神,逍遥于天地之间,超脱凡俗之躯,做看过的文章中,那些纵横天地,无所畏惧,不生不死的仙灵。”
焦飞仰天长啸,身上气浪滚滚,宛如升龙,灵音,灵云,灵冰等三名女冠,听到焦飞的啸声,都不禁心中一震,年纪最小的灵冰脱口而出叫道:“不是说这个焦飞师叔道法十分低微,被虞元师弟都打的险些生死不知,怎的这啸声如此惊人,宛若九天龙吟!”
灵音把袖袍一拂,喝道:“凭他什么修为,才入门一年,又死了师尊,再也没有机会追上我等,只怕早晚还会被逐出门去,你们两个有什么可惊疑的!”
灵云亦道:“这啸声不似道门正法,倒有点像是俗世中精通武艺之人,踏阶先天之兆。听说这位焦飞师叔在俗世里历练过的,只怕不知从什么地方,学了一身人间的武艺,便是他借了道门的真传,把武艺修炼到绝顶,也不过跟道家炼气第二层,入窍的修为相等。纵然他是那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能够于几乎不可能中领悟先天武道,也不过约略相近我们道门炼气第三层,感悟天地的功夫,总也算不得什么,是灵冰师妹你少见多怪了。”
不提灵音,灵云,灵冰三姐妹的惊讶,焦飞这一啸声震百里,通天峰从上到下,人人都听到了。那些外门弟子虽然还不得修仙的门径,但不是被门中长老,二代弟子中的杰出之辈,从中土选来的良材美质,就是通天国中的七大门阀,或者其他的根基深厚的家族送来天河剑派的杰出子弟,十分之九都有一身武艺,其中大多数还是文武双全之辈。
听得焦飞这一声长啸,倒是人人震惊,要知道修练武艺到了把周身窍穴都打通的绝顶地步,已经万中无一,比修道之士打通周身三百六十五处窍穴还要难上三分,但毕竟还不算出奇。可要是把武艺修炼到感悟天地元气发机,踏入了先天之境,这人的资质之高,普天之下百年内未必能出一二个,比修道到了这一步艰难十倍,武艺到此为极,那是再也上不去了,但也足堪自夸。
现在通天峰上下,有百余名外门弟子,听得焦飞的长啸绵延不绝,竟尔半个时辰方才渐渐止歇,人人都是面带惊容。灵音,灵云,灵冰三姐妹,可以波澜不惊,他们这些外门弟子却没这份镇定。
焦飞一啸过后,周身气血沸腾,他虽然修练武艺,却也没有到了那般高深的境界,只是他修炼的黑水真法最重锻炼肉身,比武艺中锻炼筋骨的方法高明了不知多少倍,故而一啸之下,声震百里,跟武艺练到了极处有些相似。黑水真法乃是魔门三十六真传之一,不要说那些外门弟子,就算是灵音三姐妹都不识得。
“不是说要把周身三百六十五处窍穴打通,才能够感悟天地么?怎么我才打通一百余处窍穴,就似乎隐隐有了感应天地元气之机?”
焦飞心下颇为疑惑,却不知他修炼的天河正法积聚的真气比别种道法要雄浑数十倍,以他的兼修两家的进境,本来早该到了感悟天地之机的境界,现在真气雄厚足矣,窍穴还未打通,这才有这般古怪的体悟。
焦飞按下了这些心思,打算过些时日去问苏真。灵音三姐妹不欲他插手通天峰的事情,焦飞正乐得不管,便在通天峰住下,潜心修炼。转眼就是三四个月过去,焦飞修为日进,天河正法到还是循序渐进,但是葫芦剑诀却超乎了他的预料,吸摄的五金精气一日强过一日,已经把他手中存的十几节折损飞剑都修炼化去。
没有了金铁之物,焦飞修炼葫芦剑诀的速度自然是大缓,他虽然不是主修这门功法,也有些不便。焦飞暗自掐指一算,自己这些日子苦修天河正法,已经打通的一百六十八处窍穴,但是葫芦剑诀进境速度远比天河正法为快,丹田内的五彩金丸已经炼开了两百零六处孔窍,隐隐有了跟天地元气呼吸相应的韵律。
这黄脸少年暗自忖道:“只有到了炼气第三层感应的境界,才有资格出门寻找地煞阴脉,开始凝练煞气,天河正法进境缓慢,没有一年半载绝无法把周身窍穴尽数打通,我何不先把葫芦剑诀练至第三层?反正寻找地脉阴煞说不定也要几年时光,足够我把天河正法也炼到了感应的境界。”
焦飞定了主意,又想道:“我若是离开天河剑派,总要有几样防身的法术。乌云兜上的陈太真师兄灌注的法力已经散了,连这件法器也靠不住,上元八景符又不好拿出来使用,不如我去翻翻外门弟子的能学的典籍,看看有什么防身御敌的法门!”
他起身推开了院门,却见通天观中迥非平时只有寥寥数人的模样,竟然有不少年轻的男女,各自在围成一堆交谈。他微微一算日子,知道这是通天峰授法之日,晒然一笑,也不去理会这些外门弟子。
焦飞正要走入藏着外门典籍的库房,就有在他身后大喝了一声:“兀那小子你走错了地方也!”
焦飞微微一笑,也不回头,藏着外门典籍的书库有一层禁制,焦飞才一接近就腾起了一层金光。焦飞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就舒展了开来,伸手一按,这层禁制就消弭于无形。这层禁制恰是天河九箓剑诀,被丹道大成的高手设下了一道剑气封住了门户,这对寻常修道之人来说,修为不足便难越雷池一步。但是焦飞对天河九箓剑诀已经研习良久,自是举手之间便能停了书库的封门禁制。
那呼喝焦飞的大汉,名唤楚南!原是中土大唐纵横七八省的独脚大盗,有一日截杀一名贪官时被天河剑派的长老陆西星擒下。这位长老本待“除暴安良”没想到略一打听,反是楚南名声极好,素有劫富济贫的美誉,且从不滥杀无辜,那名贪官的名声却极差,不得剥削乡里,还有数桩惹得天怒人怨的大冤案。
而且楚南截杀那名贪官,也是因为那贪官陷害了同僚,蒙蔽了上官而升职,那被无辜陷害的同僚两名子女不知通过了什么门路,求到了他这位“侠盗”的门下,楚南打听了那贪官的形迹都确实,这才出马刺杀。
陆西星前后打听的明白,又见楚南是个修道之才,这才引渡他回天河剑派。楚南才来不久,本来便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虽然得人提点过,本门藏着典籍库房等闲不得进去,刚才叫了一声焦飞也是好意,但是见焦飞举举手就进去了,不禁心中奇道:“遮莫是老楚被人骗了?为什么这个小子便能够随便进去书库重地,也不见有什么阻挡?”
楚南毕竟是做惯了强盗,比起那些通天国世家弟子,总是显得粗鄙,因此在通天峰上也无人跟他交好。焦飞来通天峰做执役弟子之事,早就传遍了通天峰,也只有他这个江洋大盗不知。楚南是做劫富济贫的出身,一身的好武艺,学道之后更是心切,总想着能得了什么门中秘法,立成不世高手。
他对通天峰上这座书库,早不知垂涎多少次了,只是不敢越雷池半步,生恐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修仙机会就此错过。他本来尚不大服气陆西星,是被陆西星一路带了西行,这位天河剑派的长老种种手段,神奇莫测,终于让他心折。但是焦飞这般大摇大摆的就走进去了,他心中便起了狐疑之意,大步走过去,也学着焦飞伸手一按。
楚南这厮却如何学过天河九箓剑诀?被书库上的封门禁制反震,顿时跌了一个老大的个头,灰头土脸的让其他外门弟子吃吃的好生笑话了一回。
水盈儿亦在这些外门弟子的班辈中,她心思灵巧,家世也好,朋友便多,刚才就是跟几个闺中密友闲聊,等待灵音等三位内门弟子出来授课。但是这边的事情,水盈儿也看到了,她心中暗道:“刚才那却不是焦飞师兄?听说他被派来做通天峰的执役弟子,可惜我没得机会上这通天观来,不然好生恳求他,凭着我们的交情,定然会传授我几种高深法诀,考核内门弟子的时候也容易些。”
“可也许他早就忘记了我罢!那些交情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他去了金鳌岛之后,也就回来一次,还是为了取东西。若是真惦念那点交情,怎不来看我?回了通天峰,也不曾让我去见他?”
女孩儿柔肠百结,愁思无量,却还要强颜欢笑生怕被女伴看出来破绽。水盈儿偷眼望了书库的方向几次,这才死了心思,暗道:“幸亏我跟焦飞之前的交往,从不曾跟人提起,不然现在被他冷落,不是要被人笑话?”
焦飞踏入书库之后,左右环顾,心中暗道:“这里藏书倒也不少,总有个几千册罢,却不知道可有适合我的法术?”焦飞捡了几部水系的道法,先看了一番,这才死了心思。这通天峰存的道法,都是最入门的那种,跟他修炼的天河正法,黑水真法根本不能相比,就连葫芦剑诀都远为不及。
至于术法一种,在书库中便有单独的书案,焦飞先是找到了一卷混元石的祭炼口诀,翻看了一遍大失所望。这门术法最是简易,只要寻到一块坚硬巨大石头,用法术日日去练,最多数月便能修炼的大小由心,轻重如意,遇敌的时候抛了出去,顿时还原成本来大小,一下子便把人砸死了。
这种法术用来糊弄凡人也好罢了,如何对付的了法术高深之辈?
焦飞再找了一卷《剪纸车兵书》这术法也是简单,只要练成了,随手用白纸剪了形状,抛出去就能化为恶鬼,凶煞,门神等物,而且其薄如纸,能从门缝,窗户中钻进去伤人,不过这些纸人变化的东西,力气比常人大不些许,如果对方胆子小,自然是吓住了,任其屠戮,若是胆子大,一脚也踢破了,用银样蜡枪头来形容都不觉妥帖,真个是纸糊的法术。
连续翻找了六七本法书,焦飞仍旧一无所获,心中暗忖道:“这些法术如何派的上用场?糊弄凡人尚可,就算我没有修炼法术,只是个凡人,遇上这些也只要知道关窍,胆大心细些都不难躲过,甚或破解去。当我行走天下,怎么能靠这些法术防身?这些法术最多也不过跟禾山道的那些法术威力相等,只是略略显得光明正大些。”
焦飞掷了手中的法书,心头一声长叹,暗忖道:“看来外门弟子也只能学习这个。这些法术的威力,还不如蓝犁师父传授我的隐身,穿墙,搬运三法厉害,对我来说全无用处。就算我阅遍这里所有的典籍,也不会对修行有丝毫帮助。”
焦飞大失所望,油然生出一股情绪来,眉心忽然突突跳动,本来强行钻入了他的祖窍,却一直安分无事的一点蜃气,此刻却忽然震动起来。
这一点蜃气是徐问最后一点功力凝结而成,所化的元蜃幻景包罗万有,吞了数十个徐问平生大敌的精魄,甚至连徐问还未修成元神的精魄也一并吞了,奇诡莫名,焦飞功力不足平日也不敢擅自窥探,生怕不小心把自己陷进去,那可就大糟特糟。没想到因为翻看道书,生出了一股颓唐的情绪,居然把这一点蜃气引动。
焦飞运起天河正法往眉心一点,想要镇压下去这股蜃气的蠢动,没想到天河正法的法力一出,就源源不绝,那团蜃气就宛如干枯的深井,把焦飞的功力都吞噬了进去,涓滴不留。
“糟糕,我怎地忘记了这团蜃气是在自家的体内!”
当日这团蜃气在徐问的体内,徐问早就已经坐化,这股蜃气毫无生机,自然生不出来种种变幻。但是当这团蜃气钻入了焦飞的祖窍眉心,就跟焦飞本身化合成了一体,早就焕发了勃勃生机。焦飞这一点,等若给这股蜃气注入了无穷生机,这团蜃气顿时在焦飞眉心爆了开来,把他又复卷入了元蜃幻景当中。
当焦飞被元蜃幻景裹去,原地就只剩下一团蜃气,这团蜃气可大可小:小时宛如萤火,细如米粒;大时布展开来,就能化成城郭,人物繁盛,迎来送往,官吏市井,买卖人家,尽皆不缺。此刻无人住持,这团蜃气便极暗淡,就算有人定睛看去,也只道是阳光散落,斑驳点点。
焦飞一落入元蜃幻景中,就暗呼一声道:“糟糕,当初这团蜃气宛若死寂,我还花了一半的功力才得脱困,如今这团蜃气得了我的功力,只怕涓滴天河正法的功力,也能让这团蜃气恢复无穷生机。这一次我该怎么出去?”
那日焦飞在失去了本我意识的徐问精魄口中问出来元蜃诀的道法,但却没有去修习,甚至都未曾起意过。要知道修行之路条条,走上其中一条,势必不能半路更换,不然就能若要重头来过。除非他炼就元神,倒是可以参详元蜃诀的道法,那时候长生漫漫,自然有无穷时光来练习法术。
但是现在焦飞想要从元蜃幻景中闯出去,只有俩条路,一条是像上次一样,凭借强横法力,一次性鼓爆元蜃幻景。但是这一次,这个法子却不成了,徐问毕生苦修的这一点蜃气已经跟焦飞紧紧结合在一起,稳居在他的祖窍之中,等若有了根基,焦飞不论用尽多少法力,也只是让这团蜃气恢复原本的神妙变幻之法力罢了。
再有一条道路就是修习元蜃诀,只要能修成一两层元蜃诀,把元蜃幻景略略操纵个一两分,开合如意,这里自然就困不住他了。反而会成为焦飞来去自如之地,平时还能把身躯隐入元蜃幻景,让别人无法捉摸。
要知道蜃也是上古神龙之一,传说这条龙种能够吞吐蜃气,化为城郭,常人误入其中,娶妻生死,买卖营生,科考中举,生活数年才知道一切皆是幻境,却被大蜃一口吞入肚内,精魄都化成了蜃气的一部分,再去迷惑后来人。
上古之时有创世七凰:天凰辟混沌,离凰定五行。之后便是羲凰化日,冥凰炼狱,娲凰造人!再然后是凤凰生于梧桐神树之上,统帅天下飞禽走兽,乃是万妖之长,丹凰生于不死火焰当中,催熟五谷,化生万木。于创世七凰并列的,有九种真龙,黑龙玄冥,幻龙元蜃都是九种真龙之一。
焦飞知道自家只得一条路选,没奈何只能在元蜃幻景所化的城郭中,选了座空置的宅院,闭了门,暗暗把从徐问那里问出来的元蜃诀默诵了数遍,这才把心一横,着手修炼起来。
要知道佛道两门,皆不及神宗魔门久远,修行法诀借鉴神宗魔门处颇多,这元蜃诀更是最为接近魔门真法,在道家中也是别树一格,不按道门法诀常理。道门修炼都是从炼气入手,比如天河正法修炼的真气便是一元重水,葫芦剑诀修炼出来的便是五金精气,起手的第一步不管怎么变化,都要从丹田处开始。
这元蜃诀却是从眉心祖窍开始修炼,修炼出来的便是蜃气虚中生幻,似是非是,若是修炼到的最高深处,便能把身躯和蜃气合一,幻变无穷。
若是换了别人,修炼元蜃诀便是极难,这部道诀本来便是天河剑派三法四诀中至难的一种,不然也不会只有徐问一个人修炼成就。偏偏焦飞本身修炼的天河正法,乃是天河嫡传,与元蜃诀有同源之效,又加上焦飞所修习的黑水真法,修炼到了极处就是化身黑龙,于大蜃本来同种,两两相加,焦飞打坐不过两三个时辰,便有一团暖意生自眉心。
这股暖意懒洋洋,似是非常轻飘,只要略加碰触就会消散,但不管焦飞用法诀如何谷催,却只是在眉心丢溜溜的转。焦飞也不着急,耐了性子和这团暖暖的真气周旋,元蜃诀修炼出来的蜃气最是难以驯服,这入门第一关往往数十次都难成,只有把这团一阳初生的蜃气在祖窍中吞吐自如,才算是大功告成。
元蜃诀的真气胎动,也是起自眉心祖窍,不似寻常道门功法,是在丹田中动起,因此这入门第一关就加倍艰难。要知道人凭空一坐,便会生出无穷杂念,杂念无数,幻境自也无数。元蜃诀最重的便是守心,抱定了自家的念头,把一切杂念全部斩断。这一关若是过了,后面的修行就通敞的多,但人的念头哪有那么好控制?焦飞连试了百余次也无法大功告成,只能散了念头,捏了黑水真法的法诀,他要先恢复心头的轻松。
“这元蜃诀真不好修炼,光是入门第一关就这么艰难,不过若是我能修炼成第一层,至少便出的去了,倒要耐下心来,不可慌张了手脚。”焦飞从黑水真法,换到了天河正法,又换到了葫芦剑诀,终觉心头空明,不滞杂念,这才重新捡起了元蜃诀来。
也亏得这间书库向少人来,也不知过去了是三个月,还是五个月,焦飞仗着三门功法宁定心神,斩却杂念,也不知费了多少功夫,运炼起元蜃诀来,渐才驾轻就熟,能在眉心吞吐一丝蜃气。
这一日焦飞苦修打坐,眉心忽然轰鸣一声,他猛地睁开双眼,眸子中光明大盛,异彩流转,瞳仁竟然都化作了五彩琉璃色,那是元蜃诀修炼有成,定然会有的异兆。
这黄脸少年,一声断喝:“咄!”
全身法力一股脑的涌出,他所居房舍受了这一喝,猛地炸成了一片平地,砖头石瓦,雕梁画栋,柱子房梁,都返本复原,化成一团五彩的蜃气冲上了天空。
“与我收!”
这团蜃气就像是听到了号令一般,猛然收缩到了一起,被焦飞收摄到了眉心。
焦飞曾先后把两门心法修炼至真气胎动境界,本身经验纯熟,又不是凭空修炼,只要他以本身功力作为一点引子,就能把元蜃幻景中的蜃气收为己用,不需要真个从头来过。饶是如此,焦飞还是花费了如许苦功,才把元蜃诀修炼到了第一层境界。
这一片大房舍炸裂,动静何等之大?恰有三五个行人恰从焦飞修炼之地路过,便来探头探脑,看个好奇。焦飞知道这些人物,乃是蜃气所化,并非真正生灵,倒也不做妇人之仁,伸手一招,这几个推车,挑担之人顿时化为轻烟,钻入了焦飞的眉心。
“看来此法果然了得!居然有这般神妙,怪不得徐问师兄能纵横天下三百年无敌。等我把元蜃幻景炼化,也就能出的去了。”
焦飞炼化的房舍消失后,他左近便是一片白地,这黄脸少年在此地等候了三两个时辰,炼化了百十个行人,信心大增起来,再伸手一指,把附近的数十幢房舍一起炼化,起身便往城门方向走去。
焦飞一路上见人收人,见鬼收鬼,房舍树木,城廓,石头,无一肯放过,他每炼化一处元蜃幻景,元蜃诀的修为便增厚一分。等他在走到城门,元蜃幻景所化的城郭,已经空出了老大一片白地,占了这座城廓的百分之一二的面积。
徐问的精魄就站在城门不远,焦飞冲他伸手连招,却总是招之不动,但是徐问周围的城门,买卖人家,把手城门的兵丁,全数化作了蜃气。
焦飞顿时醒悟,暗忖道:“看来这徐问精魄并非蜃气幻化,所以我收之不动。”
焦飞见收不动徐问,也不耽搁,立刻换了方向。再往西行数百步,有一个身着黑袍的长髯老者也不为焦飞元蜃诀所动,又行数十步,这次却是一座精铜的门楼不应焦飞的召唤。这黄脸少年知道,这些不是徐问所杀大敌的精魄,就是收在元蜃幻景中的法器,不是蜃气所化,元蜃诀都收不走,便都一一绕了过去。
初始焦飞还是见石收石,见树收树,见人收人,见屋收屋,到了后来,便是凭空一吸,整片整片的街道房舍,连着里面的人物牲畜,店铺中的货物,招牌,花花草草都幻化成一股股五彩斑斓雾气,被焦飞都收入了眉心祖窍之内。等他在这座城郭中走了一遍,这座蜃气所化的城郭就只剩下了数十个人物,百余件器物,伫立在白茫茫的一片平地上。
焦飞把手掌按在了地上,默诵元蜃诀法门,一声高喝,道了声:“起!”元蜃幻景最后一点根基立刻应声破碎,化成了无数的流萤,焦飞也落在了通天峰的书库之内。
“我的修为还是差了徐问师兄太远,用天地之别的尚不足形容。只是元蜃诀虽好,却不该是我苦修之法,耽搁了这三五个月,说不定我的天河正法又能打通几十处窍穴。”
焦飞虽然是勉强收了元蜃幻景,但是这团蜃气乃是徐问毕生功力最为精华所在,就连运炼元神时,全副的功力都用上去了,也还是留下这最后一点菁华。这团蜃气已经被徐问修炼的近乎法器,牢不可破,焦飞也不过是把这团蜃气上徐问的最后一点烙印去掉,距离真正的掌纳还谈不到。
焦飞一按眉心,那团五彩斑斓的蜃气,就翻滚不休,也渐渐了化成了一座城市,只是看起来跟长安有几分形似。元蜃诀修炼出来的元蜃幻景,乃是人的念头所化,里面的人物,亦多是曾见过,焦飞平生所见的雄城无过长安,因此他炼化了徐问的最后一点功力,修成了元蜃诀之后,便在念头里幻化出来这般一座城池来。
焦飞来通天峰书库,本来是想寻找一门法诀,好用来护身御敌,不是来闭关修炼,没想到一下子居然耽搁了这许久。焦飞随手结了书库封门禁制,却见灵音,灵云,灵冰三人一起在院中,不禁问道:“三位师侄儿为何不在自家房中修炼,却在这里闲坐?”
灵音见到焦飞,神色颇为不善,冷冷的拱手道:“焦飞师叔倒是清闲,通天峰的事儿一概撒手不管,我们姐妹愚鲁,殚精竭虑也时有差错,正要跟焦飞师叔讨个法子!”
焦飞笑道:“有什么事儿,便来直说罢!我修道远不及三位师侄儿年久,见识什么的也是比不上了,但是偶然或者有些灵机一动,想到些三位师侄儿忽略的小节!”
灵音淡淡说道:“便是那楚南伤人一事,这人原本是个强盗,桀骜不逊,跟几个外门弟子口角,便把人打的半死。我本来要撵他出去,但他毕竟是陆西星师叔祖带入门来,这个主不好做!”
焦飞心道:“楚南与我素不相识,这种冤头的事儿,我才不会惹麻烦上身。”当下就淡淡一笑道:“此事简单,既然是陆西星师叔带入门来,就禀报给陆西星师叔知道,让他老人家做主好了。我还有些修行上的关隘,还要闭关几日,这种事情还是几位师侄儿来执掌门规罢!”
言毕,焦飞也不等灵音回答,拱了拱手,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焦飞这般潇洒,说走就走,倒是把灵音气了个半死,心中把焦飞暗暗诋毁了无数。本来她们三姐妹还担心焦飞争夺这通天峰的权势,但是现在灵音也看出来了,焦飞一意修炼,根本就不愿意管这些闲事儿。
灵冰望着焦飞的背影,低声跟两位姐妹说道:“灵音,灵云两位师姐,看来这位焦飞师叔是一心想要长生,非要炼就元神不可,一点时光也不愿意耽搁,除了修行,还是修行!”
灵云有些不在意的说道:“只可惜他运道太差,才入门就死了师父,居然在我们通天峰的书库内也呆了四五个月,足不出户,虽然可见精诚,但也能见出他修为何等之差,连这些外门弟子的典籍都如珍如宝。他只怕今后的成就连我们姐妹也不如,何谈长生,只是他痴心妄想,希冀万一之机罢了。”
焦飞自然不知灵音等人在讨论他什么,便是知道他也不在意,他虽然浪费了三五个月的修行,但却破解了元蜃幻景,本来他想要在寻找一门护身法诀的事儿,也就此迎刃而解了。那些被徐问所杀,吸摄了精魄炼化到了元蜃幻景中的人物,生前也都是叱咤一方的修士,想要问什么法诀没有?
焦飞之前不愿意用此法,是因为他自忖修炼天河正法为主,黑水真法为辅就已经足够,葫芦剑诀都随时可以舍弃不练。还要去追问那么多的法诀作甚?反正也修行不过来,知于不知都没什么区别。甚至现在这般也雅非他所愿,只是既然恼已经耗费了功夫,唾手可得的法诀,也无需故意去错过了。
焦飞回到自己的院子,立刻闭了门,法诀一捻,踏入了元蜃幻景当中。这一次他见到的人物熙熙攘攘,却都是焦飞曾见过的那几个,其中也包含了他在白石镇上的玩伴,孟宽和林小莲,以及他在长安认得的苏环,王道缘,姚开山等人皆在其中,只不过这些人都是蜃气所化,虽然栩栩如生,焦飞却打不起半点兴趣兜搭。
“我在徐问师兄那里曾问起过元蜃诀的种种法门,记得有一门便是御使了被元蜃诀炼化的精魂御敌。若是这法子当真了得,我可以省去修炼法术的时间,多把光阴用来天河正法上,岂不是更好?不过这法子只能御使生前修为跟己相若的人,不能驱使修为更高之辈,我只有炼气入窍的修为,这般修为能有什么好手?”
焦飞暗暗一算,徐问也骄傲无比的人物,能死在他手下的也都是名声显赫之辈,不然他还不屑动手杀之,等闲之人听了徐问的名头就远避三舍了,因此这元蜃幻景当中也无几个如他这般修为低劣之人,生前是炼气入窍修为的只得三个。
一个是西域五火头陀,这头陀修为不济,运道却好。他本是西域大轮寺的一名火工头陀,专门负责在厨房烧火,也不知走了什么机运,偶然去后山砍柴,恰好雨后山体崩塌,落到一座洞穴中,却恰是大轮寺一位长老坐化之地。这火工头陀便轻易得了这位长老生前祭炼了数百年的一件法器,名曰青阳灯。这个火工头陀得了这件宝物,不过数日便炼气入窍,自以为天地间该我做主角,便偷偷携了此灯,离了西域,前往中原撒泼。
也是他运道太好,仗着青阳灯威力绝伦,连续伤了几个旁门左道,甚至连天河剑派一个才入门的弟子也给杀了,耀武扬威一时,还结交了官府,建起了好大一座寺院,倒也风光了好几年。如不是他自以为天下无敌,总把杀了天河剑派弟子这件事儿夸嘴,名声终于传了出去,被徐问找上门来,说不定过的几年也是一方人雄。
青阳灯不但本身威力奇大,还能助长火系道法的修为,若不然以那个火工头陀的资质,就算得了最高深的道魔两家真传,佛门的正宗法力,也绝修炼不到真气胎动的境界。
焦飞修炼的是水系道法,这五火头陀第一个便被他弃去。
第二个叫做火鸦道人,本来焦飞也想一并弃之,但偏偏第三个人名叫雄万里,是个武夫,一身武艺绝顶,已经把周身三百六十五处都练通了。不管这武夫雄万里如何了得,总是不通道法,焦飞也只能勉为其难的选了火鸦道人。
不过这火鸦道人本身倒不是修炼的火系道法,他修炼的道法甚是平常,此人出身火鸦观,虽然是旁门小派,却有一宗独门法术,便是能把普通的禽鸟培育成火鸦布成阵势,名为火鸦阵。
焦飞也不曾试演过元蜃诀,只道驱使精魄应敌,是把这些精魄指挥自如,就像是麻九龙传授他的尸道法门一般。没想他法诀一转,火鸦道人的精魄顿时被吸引过来,附在他肉体之上,无穷记忆顿时灌脑而入,立时就精通了火鸦道人的毕生法术。焦飞一声呵斥,数百头火鸦顿时绕身飞舞,这些火鸦也是精魄,身上烈烈火焰,呱呱乱叫,倒也有一番威风。
“是我错了!原来这元蜃诀如此神妙,只需精魄附体,立时精通生前所有道法,并不是驱使了精魄去跟人斗。怪不得徐问师兄能纵横三百年无敌,别人要花费数十年才练成的法术,他只要杀了那人,便唾手可得,无需另花时间修炼。遇上了敌人,本身法力受制,立刻换了克制对手的人物来,除非敌手功力高他十倍,不然谁能敌他?有了元蜃诀我再也不用浪费时间在修炼克敌制胜的法术上,也无需去辛苦祭炼法器,岂不是能多出一倍的时间来修炼天河正法!”
焦飞收了元蜃幻景,容貌变幻,居然成了一个年迈道人,随手一翻,就是一头火鸦飞出,绕着身子乱飞。
只要能到了炼气第二层入窍的功夫,妖怪就能易筋换脉,修成人身,道门中人也能修炼一些粗浅的变换外貌的法术。只是极少有道门中人修炼这种没什么用处,偏偏又极耗功夫的本事。
毕竟这种粗浅的法术能够遮掩了容貌,却变化不了本身法力,轻易便能为人识穿。
可是元蜃诀驱使精魄附体,道行法术立时换成了别家,元蜃诀奇诡幻变之处天下无双,变化容貌更是小事一件。焦飞只要稍微留意,就能变化成火鸦道人的模样,连一身法力都一般无二,就算是真是熟人都辨认不出来,更不怕跟人动手。
焦飞把脸一抹,恢复了自家的相貌,暗道:“看来这几个月功夫倒也没有白花,凭着这手段,就能化身万千。就算日后露了马脚,在天河剑派内存身不住,只要不是当时被擒捉哦,我就能改头换面,让谁也找我不到。”
焦飞虽然跟蓝犁道人也没有多久,但毕竟有这么一段拜师的经历,加上苏星河弟子的身份乃是假冒,他总是担心身份的尴尬。何况焦飞知道天下间最少有三个人知道他的根脚,便是当初他和蓝犁道人寄居的那座破道观,观主和他的两个徒儿。焦飞还不知道西玄山龙虎派的杨明河也知道他的过往,不然更加担忧。
焦飞时时都打了见事不好,脚底抹油的念头,多了元蜃诀傍身,自然有无穷好处。他闭关数日,熟悉了火鸦道人的法力,便即打算出门一行,寻找些金铁之物,方便葫芦剑诀的修炼。
这几日灵音,灵云,灵冰姐妹三人,都为楚南的事情搞的焦头烂额,她们当然不然把此事惊动到陆西星长老处,若是那般还不如把楚南撵出通天峰了事。毕竟这通天峰是她们师姐妹三人管着,出了事情,责任她们就要担着一半。焦飞万事不管,倒是清静了,但是这三个三代女弟子,却要煞费脑筋。
焦飞知道在通天峰做执役弟子,不比自己一个人在北极阁的时候,想走就走,也无需跟人报备,也无人可报备。现在是四个人一起执掌通天峰事务,尽管灵音,灵云,灵冰三个都是他的师侄儿辈,但焦飞也不想太过跋扈,既然要出门几日,总归要跟灵音三人说上一声。
焦飞去时,正好灵音把闹事儿的数人一起叫在自己的丹室,黑着脸,只听下面在争辩,却不说话。焦飞见到这里如此吵闹,呵呵一笑,正要先把灵音单独唤出来交代几句就走。灵音就宛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低声喝道:“焦飞师叔来了,通天峰以他为长,今日便由焦飞师叔决断此事。”
焦飞正要拒绝,却见水盈儿也在其中,也就笑盈盈的问了一句:“水盈儿师妹近来可好?我一直都忙于修炼,也不曾去看你,怎么却闹得这般狼狈?”
水盈儿本事个标致的女孩儿,平素打扮也极清雅,但是现在脸上却破了好大一片,半边腮帮子都红肿。见到问起,不觉无限委屈,一时哭哭啼啼起来。那几外门弟子见到焦飞和水盈儿相熟,都大叫起来,一起指责楚南的不是。
原来那一日也是灵音等三姐妹授课,因为座次相争,楚南被人排挤,坐不到前面,便大声叫嚷起来。也是有人心性不宽,就冷眼讽刺了几句,楚南是独脚大盗出身,脾气何等恶劣?当即就动手打人,饶是这些人都懂些法术,但就如焦飞在书库中感叹的那样,这些法术或者好糊弄凡人,楚南这等武艺决定,又粗通道术的人物,却不怕这些低微的法术。一番争斗下来,连水盈儿都被误伤,打破了脸面,女孩儿何等注重容貌?因此这事儿便闹到了灵音三姐妹面前,谁也不可轻饶了对方。
楚南恼怒喝道:“你们都不是好人,排挤我,还说什么我不配修道!若是修道的都是你们这等模样,我看着这道不休也罢。兀那小子,我知道你定然颠倒是非,排遣我的不是,我老楚可明说了,你敢做什么对我不利的判词,早晚有一日我要狠狠报复回来。你们十年内比我道法高,二十年后却未必。”
焦飞微微一笑,也不理会楚南,只是把手往水盈儿脸上一拂,水盈儿都是感觉脸颊清凉,不旋踵就消了肿,虽然还有几丝血迹,却不大碍事儿了。她伸手一摸脸上,不疼不肿,心中欢喜,也不愿意跟楚南这等粗汉较真了,对着焦飞万福一礼,笑盈盈的谢过了焦飞出手疗伤。
灵音冷眼旁观,心道:“看你怎么调教楚南这个混世魔王!他的背后可有陆西星太师叔撑着呢!”
焦飞替水盈儿疗伤之后,也不理会他人,楚南不管如何叫,他也只做不闻,对着灵音一拱手道:“我近日有些事情,要在左近采些药草,既然楚南师弟犯了错,便让他给我做几日苦力抵过罢。”
楚南也不禁一愣,心中暗道:“跟随这个小道士去采药,也不过是帮个忙抬着药囊等物,我老楚有的事力气,这倒不算是惩罚。”当下就第一个叫好,其他几个外门弟子见焦飞开了口,灵音却不不吭声都有些垂头丧气,觉得这一场弱了声势,以后不好抬头。
焦飞察言观色,知道这些人心底不服,便开口补上了几句,说道:“我恰好要炼一炉疗伤的丹药。楚南师弟打了你们,帮我去采药材,等我把丹药炼成一半赐予尔等,这也算是楚南师弟身体力行,向诸位致歉的诚意,不知道这样诸位师弟,师侄儿,觉得可好?”
焦飞这般一说,那些外门弟子乃是心气平了,道家的丹药非是等闲可得,能出自内门弟子之后的丹药,至不济也是人间千金难求之物。就算他们用不到,赠予父母家人,也是了不得的礼物。楚南倒是不在意,自家采的药材,炼成了丹药后送与何人,只是心中暗道:“这个焦飞处事倒也公允,几句话都让大家心服口服。”
焦飞处置了这件事儿,对楚南一招手道:“那你便跟我来吧!我们出门至少要半月,事情不好耽搁。”楚南应了一身,他也不去收拾衣物,就跟在了焦飞身后。这汉子比焦飞高出了一头,宛如人熊也似,倒是衬托的焦飞更加矮小瘦弱了。
章二十二 火鸦阵(一、二、三)
焦飞展开了乌云兜,把楚南一裹,转瞬就离开了通天峰。
望着脚下的通天峰,焦飞心中忽生感慨,暗忖道:“若是当初我遇到了孟阗竹,越轻寒两位师姐,便拜入了漓江剑派,现在定然是全心全意的修炼,根本不需要处心积虑的去准备随时逃命。又或者跟着蓝犁老师,也是一般,有他老人家指点,黑水真法现在也许都修炼到第三层以上了罢!”
焦飞心中油然一叹,他若是真正的天河剑派弟子,又被传授了天河正法这样的不世绝学,哪会再去分身旁骛,学什么葫芦剑诀,黑水真法?纵然元蜃诀再奥妙十倍,放在他眼前,焦飞那时也不会去看一眼。他得了徐问最后一点功力所化的元蜃幻景,竟然能忍住不去碰触,就算问出了元蜃诀,也从未起过兼修的念头,便可见他向道之心如何坚定。
天河正法虽然不是进境最快的道门法诀,却是最有希望晋级元神的功法,根基稳固天下第一。元蜃诀虽然神妙,与人争斗大占便宜,但是在修炼元神上风险却比天河正法高的多。
焦飞虽然机缘巧合,连得了三部堪称道魔两家最高深的法诀,但若不是百般无奈,绝不会去修炼其他法门。没有前辈指点,不管是黑水真法,还是元蜃诀,勉强修炼到三四层也就止步了,只有天河正法,有了苏真和陈太真两位同样修炼天河正法的师兄随时点拨,才有机会让他炼就元神。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焦飞宁愿你干冒大险,也要投入天河剑派的根本原因。大道迷茫,无人在前方指引,就算手握无上真传,也会在半路走差,只要一步踏错,就可能长生无缘。不管有学得多少种道法,想要长生,焦飞其实也只得天河正法一个选择罢了。虽然焦飞打了遇事不妙,就逃出天河剑派的主意,但是他也知道,若是自己真的离开了天河剑派,天河正法的遇到瓶颈,就要自己琢磨过关,长生的大门就此关上了一半。
陈太真灌注在乌云兜上的法力,早就散去,乌云兜飞行已不复那般迅速,亦不能高飞,焦飞带了楚南起自通天峰之后,飞不多远就缓缓下降。焦飞只顾的想自家的心事,也不理会楚南,这前独脚大盗却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几次三番跟焦飞搭讪,却也只碰了一鼻子的灰。焦飞只是诺诺,也不答他。
楚南心头恼了,提了真气一声大喝道:“莫要以为你早入门了两年,便如此傲慢。遮莫瞧我不起么?居然问你也不答?”
焦飞的乌云兜正好过了通天河,下边已经是通天河西岸,他眉头微微一皱,喝道:“你以为自家有什么了不起,这么多废话也要人答?你可是犯了了事情,才出来做事相抵,我不耐烦耳边有这般呱噪,你就在地上跟我来罢!”
焦飞把乌云兜一扯,就把楚南扔了下去,也亏得他距离地面不高,楚南一个翻身就站稳了脚跟,他欲待破口大骂,焦飞已经自顾往前飞了。
“这黄脸少年不是好人,摆明了要折辱我。我要是不跟上去,他定然要找个借口,把我开革出门,我偏不如他的意,等我日后修成了法术,定然要十倍偿还。”
焦飞是个聪明的人,只看楚南脸色,就知道他大略在想些什么,心头一笑道:“若是你这般心性,也能炼就长生,只怕天河剑派也没人不能炼就元神了。这汉子草莽气息太重,虽然心性不坏,但是脾气甚差,总想要争个上风头,只怕早晚还是要闹出事儿来,也不知道陆西星师叔为何要带回门来?这样的人就算要收,也要在红尘里打滚十几年,把脾性磨平了,人情通达了,才好收入门下,传授长生之法。”
焦飞转念一想,便是一笑,自嘲道:“我自家还未求得长生,却去担心别人作甚,本来是想帮这些外门弟子化解一场纠纷,有人不愿领情,便让他自去寻思罢,何必管他那么多。”
焦飞把楚南抛下来,一半是因为这人太呱噪,粗话不绝,一半也是因为乌云兜速度太慢,生恐被楚南这粗厮贬损几句,说自己法力不成,面子上须挂不起来。他催了乌云兜在前,楚南扯开大步在后,转瞬也出去了几十里。焦飞遇到什么合用的药草,就是伸手一点,一团水气落下给楚南标示出来,让他挖掘起来。
楚南做独行大盗的时候,也难免跟人争斗受伤,对药草也略有些研究,跟了焦飞采摘药草,偶然焦飞也会指点几句,顿时让他生出受益匪浅之感。慢慢的楚南也察觉,焦飞并非有意要折辱他,只是不大喜欢自己呱噪的性子。楚南平日里大声说话,粗口连篇,在焦飞手下许多不耐,但却也不敢恶了这个年纪比自己小好多的“师兄”。
通天河两岸都是丛山峻岭,焦飞因为来天河剑派时吃了亏,就不敢去东岸,其实西岸的妖怪也不少,只是焦飞没有碰上几头而已。采了一天的药草,焦飞心头暗道:“我出门是要寻找金铁矿脉,速速修成葫芦剑诀,为日后行走天下寻找地煞阴脉,预备一手护身的本事。采药草不过是个幌子,已经出来了这许久,我也没察觉哪里有金铁之气聚集,是否该换个方向?”
焦飞真气微微一提,丹田内的五彩金丸就滴溜溜一转,上面两百余个孔窍一起开放,生出了绝大的吸摄之力,把天地间的稀薄五金精气摄入了其中。五金之质最易生出元磁真气来,焦飞吸摄五金精气的时候,试着去感应丹田内五彩金丸的跳跃,猛然心中一喜,这枚五彩金丸往偏东得到方向略略挣了一下。
焦飞对楚南说道:“你忙累了一日,便在此略加休息,我去那边看看有无药草可采,去去就回。”
焦飞把乌云兜一催,往东方下去了,楚南累了一天,饶是铁打一般的身子,也有些受不了,便在一株参天大树下一坐,掏出了干粮来,就着清水咬了几口。
这独脚大盗胡乱填了肚子,心中便胡思乱想起来,疑惑道:“这个黄脸小子是干什么去了?怎的看起来很是欢喜!难不成去偷会什么女妖精?”
天河剑派是道门正宗,通天河两岸的妖怪也有羡慕正道的,便想方设法结交天河剑派的弟子,虽然大多数都没甚结果,却也有极少数美貌异常的女妖怪,迷惑了才入门的弟子,虽然被收入门中是不能,但侥幸被收了做奴婢,姬妾的倒是有几个关于此种传闻,本来便是最易传播,何况那些外门弟子还不知道入道的艰难,总有几个希翼长生之后,无穷逍遥,娇妻美妾,宫室楼阁,无一或缺,更是爱说这种趣闻。
楚南虽然对这些传闻嗤之以鼻,却也听得多了,他见焦飞年少,便想道了这个上面去。
“这个黄脸小子年纪甚轻,只怕还没摸过女人,那些女妖怪一个个千娇百媚的,把他迷惑了也不奇怪。看他满面春风,说不定去了之后,一亲芳泽还不够,还要春风二度,梅花三弄……乃至十全十美,搞不好几日后才回来也不稀奇。丢下我老楚一个人在这里苦挨!”
焦飞倒不知楚南想象力如此次豪放,他凭着丹田内的五彩金丸指引,飞了不远就见到了一座高山,焦飞验看了一番,发现是在山后有一株大树,发出强烈的金铁精气。这株大树高入云霄,树上有枝无叶,都是一簇一簇火焰聚成树冠,火气冲霄,烧灼的这一方天地热浪燎人。
焦飞怎不认得此树?惊叫一声道:“这是赤火元铜树!怎么会在这里种植着一株?”焦飞大惊失色,忙左右看顾,却有一声谦恭的问候,在这株赤火元铜树中响起:“焦飞先生,小畜铜无心再次恭候良久,家师太易真人叫我跟随焦飞先生,却不想今日先生才来。”
焦飞又惊叫一声道:“这株赤火元铜树成了精也!”却见这株赤火元铜树的火焰树冠猛地腾飞起来,汇聚成数丈高的一个火焰巨人,只是这巨人全身铜色,看起来威猛无匹。
“铜无心!你怎么会知道我?”
焦飞听得对方认得自己,赤火元铜树又只有天河剑派才有种植,便猜到了这赤火元铜树精的几分来历。果然铜无心伏低了姿态,低声说道:“小畜的师尊跟五娘乃是同道至交,所以才知道先生。我在那山河鼎中开了灵识,便被师尊收入了门下,传授了道法。师尊曾叮嘱小畜,若是被郭真人知道我已成精,便会砍伐了去祭炼法器,叮嘱我来投奔先生,可以躲过这一劫数。”
“原来是奸细!那个叫五娘的女子,不知有什么秘密,却盯上了我作甚?见我久不过去,居然还派了人来监视。那个太易真人又是什么来历?就是不知道这头赤火元铜树精是炼气的第几层修为,我什么时候才打得过!”
焦飞可不会相信五娘和那位从未谋面的太易真人果然有如此好心,居然把一株成了精的赤火元铜树送给他。赤火元铜树是何等宝贝?砍伐下来便是天下七种上品飞剑材质之一,天生金火两系属性,除了啮金火蚁之外几无克星。每一株赤火元铜树都是寿元数千载的上古奇物,成了精之后一身法力恐怕也是强横已极。焦飞第一个念头,就是比量自己跟这头赤火元铜树精之间的修为差距。
铜无心见焦飞久久不语,忙又道:“焦飞先生可是觉得小畜身躯巨大不好收容?这却不妨,小畜百年前就能变化大小,可以化为一根树枝,焦先生便能随意收在身边。”
铜无心把火焰一收,满树的铜枝铁干一摇,顿时化成了一根五尺长的树枝,全身暗红,弹落在地上。
焦飞心道:“我若是不识好歹,定然不肯收着这头赤火元铜树精,只怕接下来便是敬酒不吃要罚酒,还是识趣点罢!”他把手一招,地上的那根树枝便跃入手中,焦飞试着把一元重水的法力渡入,铜无心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咳嗽连声的道:“小畜天生不会水,还望焦先生不要把小的浸泡在水底,我身子沉重一下子便沉底了也。”
焦飞哑然失笑,暗道:“赤火元铜是金火双属,我用天河正法去试探自是不成,换了葫芦剑诀试试。”
焦飞才把葫芦剑诀的法力运起,顿时有一股股的灼热洪流袭来,不知有多么浩瀚的先天元铜精气一起涌入。那粒五彩金丸丢溜溜乱转,通体孔窍齐开,生出一股磅礴的强大元磁吸力,把铜无心所化的五尺树枝内所蕴含的精铜元气,一股脑的扯了进来。焦飞心道:“这却不好,铜无心来历不凡,法力高深莫测,我乱吸他体内元铜精气,只怕会惹恼这头树精。”
焦飞才这么想过,想要撤了法力,就听到铜无心高声喝道:“多谢,多谢!小畜体内沉荷了无数精铜元气,身子沉重非常,入水即沉,连飞腾也不能,苦苦修炼了数百年也不能将之炼化,亏得焦先生有如此法力,快多抽走一些罢!”
焦飞也是不知,五行之中,水势浩大,那是法力越浑厚越好,金势锐利,要淬炼的越纯粹越佳。他也没有个师父指点,又不敢把修炼葫芦剑诀的事情跟你苏真,陈太真两个知道,因此修炼葫芦剑诀时,也学着和天河正法一般,力求雄浑,却是走错了路也。
铜无心正愁天生的元铜精气难以炼化,修为不得增长,但是才一落入焦飞手中,便被炼化了两三分的元铜精气,顿时大喜过望,心道暗道:“师父果然没有诳我,在焦飞先生门下,我定可把一身铜气化去,让久久停滞的修为再度增长。说不定有望在数年之内把一粒赤火元铜丹炼就,法力比前强横数十倍,再也不是这般笨拙的样子,那时候该有多么自由自在。”
焦飞听得铜无心居然催促自己,多炼化一些先天元铜精气,不由得啼笑皆非。
焦飞的葫芦剑诀修为有限,真想要炼化铜无心这株数千年的老树精积攒下来的元铜精气,也非是一二日之功,他丹田内的一粒五彩金丸已经吸足了铜气,也不过炼化了铜无心数千年积攒下的元铜精气千分之一二。
铜无心连声催促,焦飞也只得尴尬一笑道:“我此番出门还有要事儿,不能平白耽搁许多时间,修炼的事儿还是缓一缓罢。”把铜无心所化的树枝收了在乌云兜中,焦飞掉头便回去找楚南。不过待他回到了跟楚南分手的地方,却不见这条大汉,他左右寻找了一番,高声呼唤了几句,也不见有人回应,心中暗道:“我离开最多不过一两个时辰,他不会等不及自行走了罢?他这人虽然粗豪,却也算稳重,不大会这般轻易走掉,难道是遇上了什么妖怪被捉走了?”
楚南终究是他亲手带出了通天峰,虽然焦飞不大喜欢此人,却也不能这么就把人抛丢了。焦飞修炼的法术中,并无可以寻人的,他在附近绕了一圈之后,顿时一筹莫展,翻来覆去只是想道:“这人究竟是自己走了,还是出了什么事情?”
正自烦恼,忽然树上有头怪鸟一叫,便喷下一堆污物来,焦飞正自心中烦恼,正巧这头怪鸟招惹了他,便把手一招喝道:“给我下来罢!”
那头怪鸟虽然年深日久,有些灵性,却怎当得焦飞的法术?顿时一头栽下了树来,焦飞想也不想,扣指弹出了一团火光,落在这头怪鸟的身上,顿时融入了进去。这是当年火鸦道人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五百头火鸦之一的精魄,焦飞也是偶尔动念,就试演了一下火鸦阵的法术。
这团精魄落下,那头怪鸟顿时就跳了起来,全身火焰发作,呱呱呱乱叫,在地上扑腾了好一阵子,这才一跃而起,飞到了焦飞的肩头。生人有三魂七魄,修道之人把魂魄炼成一体是为元神;若是寻常人死了,一灵不昧是为鬼;修炼之士未曾炼就元神死了,元气坚凝还有几分,还能保有几分神通。
但被元蜃诀击杀的生灵便自不同,只有一团精魄,把毕生的记忆,功力都攒成了一团,本我意识却消散了,也无爱恨情仇,也无贪嗔痴念,七情六欲都没了,只懂得听从杀了他之人命令。
这头火鸦生前道行不浅,也有了炼气入窍的修为,比焦飞现在的功力尤胜三分,但是跟随主人一起被徐问杀了,也丧了魂,只知道听从焦飞的命令。原本那头怪鸟虽然也有些精灵,却连最低等的妖怪也不算是,因此顷刻间就被这头火鸦精魄夺了躯壳。吞了同类禽鸟的魂魄,又得了躯壳,这头火鸦恢复了当年的两三分神通,重新开了灵智,却早就把火鸦道人忘了个精光,反倒跟焦飞十分亲热。
焦飞随手用惩处了这头怪鸟,本来也无什么意思,但是这头火鸦对他示好,顿时让焦飞有了主意,心道:“我怎么忘记了火鸦道人的本事?我想要寻找楚南的下落极难,可若是再炼化几十头禽鸟,把这些火鸦都放出去,不是很快就能搜遍数百里方圆?想来楚南不管怎样也不会丢失的太远,只要花上几个时辰,怎也找到他的下落了。”
焦飞想到此处,当下也不客气,把乌云兜尽情纵起,绕着附近山林巡游了一圈,但凡被惊起的鸟雀,都被他扣指一弹,送入了一团火鸦精魄。当年火鸦道人凭着麾下五百火鸦,虽然只是个炼气入窍的境界,却也不惧任何炼气成罡的高手。火鸦道人调教的每一头火鸦都有炼气入窍的修为,都算是一头成了精的妖怪了,五百头炼气入窍的妖怪,纵然分散开来力弱,可合起来又排成了阵势,威力便上千倍的增加。
这火鸦阵原本是上古修士火鸦神君的独门秘传,后来火鸦神君炼就元神,不知去哪出洞天逍遥去了,留下的道统为火鸦观得到。只是火鸦神君遁破大千之际把所有的异种火鸦都带了去,火鸦观没有这种上古灵禽的种子,便一直没落到如今。也亏得火鸦观门中还出了一个天子卓绝之士,苦心创出一门适合禽鸟修炼的法诀,能让普通的禽鸟修炼成火鸦,这才不至让火鸦观彻底从世上除名。
本来这把普通禽鸟培养驯化,开了灵识,传授道诀,修成火鸦,没有几十年休想做到。也是焦飞得了徐问的元蜃幻景,不但有火鸦道人的精魄,连他驯化的火鸦也一并收了,省去了好多步的功夫。妖怪之中以水木两系的魂魄为最强,但凡草木成精,或者水中精怪,大都寿元极长,故而魂魄凝练。其次便是走兽,走兽智慧在妖类中最高,最易开了灵智。再次便是禽鸟,最次便是虫豸。
焦飞挑选的又只是普通禽鸟,魂魄之力更弱,因此火鸦精魄附体倒极容易。更换躯壳在道门中只是小道,少了一份天生地养,父母精血,身躯便难契合道术,修炼起来加倍艰难。旁门中虽然有更换躯壳延寿的邪门法术,比如禾山道的七杀元神之法,j就能化身异类,但是这些法术却都不长久,向为道门正宗排斥。
以自己原身修炼已经是千难万难,更换了一次躯壳之后,炼就元神的机会比原身减至十分之一。而且更换躯壳对魂魄有难以弥补的暗伤,数次之后,魂魄中的神识便会混乱不堪,最终崩散,回归天地。
因是之故,焦飞重炼这火鸦阵威力就比原来弱了一二分,日后他想要增强这些火鸦修为也要艰难几倍。不过焦飞只是借着火鸦道人的精魄,使用一些护身的法术,或者还要借此隐藏了身份,并非永远要依仗此术,这些缺憾反不在意。
一连驯化了七十余头火鸦,焦飞一声断喝:“火鸦军听令,立刻四散飞出,五百里方可折返,把所见过的一切人物都报与我知。要是看到一个面目凶横的大汉,则不可耽搁,立时要返回来报信。”
章二十六 过得一山又一山,不是巅峰不肯攀
焦飞也不使用乌云兜,纵起一道浪头,从通天峰上一路狂泻,直直的冲入了通天河中。通天峰高一万八千丈,他这道浪头宛若从天而降,把通天河水搅的浪高如山。他借着这一股从高峰顶端顺势而下的冲击力,晃眼就遁出百里,比乌云兜速度更快上了三分。
不是焦飞张扬,而是灵冰忽然来求,让他明白处处小心,谨小慎微的日子已经一去不返。
只要不被人揭破,他就是天河剑派的正式弟子。是一个超出普通弟子之上,被传授了三法四诀之一,门中法诀将来可以任选学习之人。只要修为一到就会成为跻身六大弟子的行列,成为天河剑派第七名真传弟子。他之前太过小心,许多事情都不敢说,不敢做,如此下去,过犹不及,反不如坚持本心来的自在。
他从通天峰上纵浪头直下,那些外门弟子见了,无一个肯说他骄横,都只在背后说焦飞师叔好生威风,自由自在,便是纵起个浪头也如此煊赫。
别了灵冰,焦飞便即前往金鳌岛,他身上还带了灵冰费了无穷苦心收集来的乾元换骨丹的数百种药材,有些药材更是炮制过的,效力更大,显然灵冰延托的人情不小,这些药材都是别家门中的珍藏。
焦飞也不多想,一路把浪头纵起到最高,他离开了淮河之后,久不曾这么畅快。平时驾驭了乌云兜,那法器飞行的极慢,反而没有纵浪头赶路这般潇洒。
正所谓:“乘风逐快浪,一日千里扬!”
焦飞上了金鳌岛,熟门熟路的先去拜访了苏真,这一次恰逢苏真在传授徒弟。身为天河剑派的六大弟子之一,苏真也早就开门收徒,只是他收的几个徒弟都还在考察之中,未曾传授本身所学,最好两个也只传了天河九箓剑诀。见到焦飞来,苏真推坐而起,把焦飞应到了玉楼殿内,拂袖让自己的几个徒弟散去,含笑问道:“怎么今日有暇,来看望师兄!”
焦飞惭愧一下道:“还是修行上有些疑难,把来问师兄。除此之外还有件事,小弟见识浅薄,想来跟师兄说一声。”
焦飞先问了些关于天河正法的修炼难关,然后才把血河宗的那个和尚的事儿说了,焦飞有些东西见不得光,因此就只说那个和尚被人惊走,自己侥幸逃了一命。
苏真听到血河宗三字,也是显出迷惑之色,摇头表示未曾听闻这家宗派,但是对于那个和尚吞噬生灵,炼就一道血光,却深思了良久,才对焦飞说道:“此事怕是有些干系,你先跟我去见陈太真师兄再做计较。”
陈太真正在丹室中炼丹,见到焦飞来了,甚是高兴,一把抓了他过来说道:“恰好我需要人扇火,你就来了,快别偷懒,等我把这一炉丹药炼出来再说。”
焦飞无奈,抓了风火扇,帮陈太真细细的扇起火来,他修为大增,这扇火的功夫也是见涨,倒是把炉火控制的纯青,让陈太真大为满意。有了焦飞扇火,他这才倒出空来,问起苏真为何也来了。苏真把刚才焦飞所说关于血河宗的那个和尚的事儿说了一遍,陈太真脸色顿时变了,叫道:“为何这事儿你们不来早说?”
焦飞本来也没有把那个和尚放在心上。虽然他遇了一场危险,但那和尚都被他活擒了,放在上元八景符中让铜无心炼化。虽然焦飞未曾查看,但是揣摩也知,铜无心这会怕是已经全功,把那个和尚炼化的干干净净了,连点渣滓不会留。没想到陈太真反应比苏真还要强烈,不禁有些惊道:“难道此事竟然如此严重?我还以为不过是个邪派的真传弟子,想要来我们天河剑派窥探,却被本门哪位前辈惊走了呢!”
陈太真沉声说道:“焦飞师弟你不知道,就连苏真师弟也只是略有耳闻,怕也是不知道其中缘由。”
苏真恭谨的说道:“小弟确实不曾听说血河宗,只是那道血光如此凌厉狠毒,倒像是传说中的血河大法。七百年前血河道人和我们天河剑派争夺通天河,被郭真人以本门镇派至宝山河鼎震散了元神,身死道消陨落当场,这邪门的道术不是跟着血河道人一起,早就失传了么?”
陈太真摇头叹息道:“这血河宗确实跟血河道人有关,当年的事情是不假,血河道人确实被掌教郭真人的山河鼎炼化,只是还有件事儿你们都不晓得,就是那血河道人的来历。你们可知他为何定要,与我们天河剑派争夺通天河?”
苏真连道不知,焦飞更连话也不说,生恐弄乱了陈太真的思绪。
“通天河虽然是个胜地,却也不值得元神级的高人为此争斗,若是有人先一步占了通天河,我们创派的祖师郭真人也就另换地方开宗立派了,绝不会因此跟人争斗。但那血河道人不同,他并非人身修炼,决不能挪动地方。通天河下一千九百丈深,还有一条暗河,这条暗河于通天河相伴而生,自天凰开辟天地时就存在了。这条河尽是血污,河中也没有鱼虾等生灵,到有猛鬼夜叉,凶狠魔怪居住,那血河道人便是通天河之下,那条血河孕育的一条生灵。因此他虽然被掌教郭真人杀死了,根本危机却还未曾解开,迟早会有另外一个血河道人在血河中参悟道果,冲出来要倒转通天河,让他们血河族裔重见天日。”
焦飞听了大惊道:“若是如此,我们天河剑派岂不是早晚要搬场?怎能想个法子把那条血河封堵死才好!”
陈太真苦笑道:“那条血河中生灵无数,也不知都潜藏了多少厉害的鬼怪,偶然走出一条来,都是厉害的不得了的角色。如果不是本派镇派至宝九尊山河鼎镇住了通天河眼,早就被他们冲出来了。这些血河族裔和世上的生灵不同,一旦走脱出了来就是极大的麻烦,我们便是想让出通天河也不成,总不能放任这些妖魔为祸人间。”
苏真问道:“就算那血河中有厉害的妖魔,却怎么懂得佛门的法术?还冒充了个和尚?”
陈太真道:“这件事我也不明白,不是有血河中的什么妖魔走脱了,混入了人间,就是有什么血河中的道法流传出来,不管哪一种对我们天河剑派来说都是大事,我要把这件事儿上报师尊,苏真师弟,焦飞师弟,为兄就少陪了。”
焦飞暗叫一声苦也,陈太真是走了,但是他的这一炉丹却该怎么办?焦飞也不敢住手,只是把眼来望苏真求助。苏真讪笑了一声道:“你苏师兄可不会炼丹,你就帮着陈太真师兄看着炉火罢,我也要去问问我师罗真人,该如何区处此事。”
听到血河宗这件事儿如此重大,苏真第一个就是想去跟自家师父求问,焦飞暗道一声:“还是有师父好!”眼睁睁的看着苏真走了,他也只能把全部的精力用在炼这一炉丹上。
陈太真早就把灵药都投入了炉中,焦飞只要控制好炉火便罢,饶是如此炼这炉丹还是个辛苦活儿,比焦飞炼的定颜丹,延寿丹要艰难百倍,炉火稍有控制不成,就显出了不妙来,火焰小了自是不成,炉火旺了又会炼毁了这一炉药材。若不是焦飞最近功力大进,小诸天云禁真法也有领悟,把一元重水化成了无穷法力,不要钱一般化成一道道的符箓,都打入了炉火当中,这一炉子丹药早就毁了。
“陈太真师兄这是炼的什么丹?居然似有一股生机弥漫出来?”
焦飞试着开了丹炉的门户,却见一团黄气,一条白光来回乱滚,渐成龙虎之势。里面的药力都已经化开,似乎除了草木之精,要用了什么天地灵物,虽然丹药未成,随着炉火健旺,丹炉中的那一团黄气,一条白光,居然发出了龙吟虎啸来。若不是陈太真的这座丹炉,也是件了不得的法器,又重又沉,足有数万斤,普通的丹炉,只怕被这团丹气震动,整个都要倒翻。
“一龙一虎,金丹通灵,这炉丹药好像是上上龙虎如意丹!这可是最上等仙丹啊,比乾元换骨丹功效好了不知多少倍,虽然两种丹药都是脱胎换骨之用,但这一粒上上龙虎如意丹比一百粒乾元换骨丹呢还要好。”
道家的丹药分为三种,上品神丹助长生,比如六种不死之药,还有几种能够帮助修炼元神的丹药,都是这种至极的神丹,价值堪比一件法宝。中品仙丹增修为,比如这上上龙虎如意丹,还有乾元换骨丹都能增长修为,只不过同为中品仙丹,两者之间的功效差距也是极大。乾元换骨丹焦飞服用了,最多节省一两月的修炼,上上龙虎如意丹却能让他暴增二十年的苦功,只要得了一粒服下,立刻就能把一元重水修炼到打通周身关窍的境界。
至于下品灵丹种类就多了,诸如定颜丹,延寿丹,和血丹,也都勉可算这一类。修道之人用来疗伤,解毒,辟谷的丹药,都不入上两品,也要算在灵丹一等。
“这么重要的一炉丹药,只怕陈太真师兄也要百余年积累,才能收集到足够的药材炼上一炉。他就这么走了,难道血河宗的消息比这一炉丹药还重要的多?亏得我没说,这个消息被我问我压了几个月才跟苏真师兄说知。不然陈太真师兄回来,一定把我一顿好揍!他连一炉上上龙虎如意丹都不顾了,我却悠哉悠哉的在通天峰修炼了几个月……”
焦飞想到此处,更怕这一炉上上龙虎如意丹在自己手里炼坏了,陈太真回味过来,怒火更旺,百上加斤,自己就真倒霉了。因此焦飞不惜把全部的法力都运用出来,把小诸天云禁真法内道三十六符箓不住手的打入丹炉,加倍小心控制炉火。陈太真这一去就是五日未归,丹炉中的火焰已经纯青如柱,所有的药材都化合成了一块,似云似雾,风起云涌,龙吟虎啸之声越来越急,看来是要丹成了。
焦飞知道,丹成之时,绝不能拖延,只要迟慢片刻,就要仙丹尽毁,连一炉子灵药都得被糟蹋,纵然他知道自己炼丹的手段还不过关,但是却也不敢厌恶了,只能把残存的功力全都用上,一声断喝喷出了一口真气,三十六道云禁符箓被他返本复原,化成了一道金光,摄入了丹炉之中。
焦飞加了这一道火候,丹炉中顿时发出了钟磬般的清明,一团龙虎之气飞了出来,他运用天河收宝诀的手法,凭空接引。但是眼看最后一口真气上不来,焦飞炼丹五日,又要扇火,丹田中早就空空如也,暗呼一声糟糕了,正不知该怎生才好?忽然灵机一动,把左手一翻三色光圈一转,默默念诵道:“铜无心快助我一臂之力!”
正在上元八景符中潜修的铜无心,听得焦飞召唤,全身法力狂送,焦飞把这股金火相生的法力在丹田九转,勉强化生出一道能够运用的法力来,扬手就是一团精光照下,上上龙虎如意丹顿时停了振鸣,分裂成了一十二粒,外面被一层淡淡的火光罩住,淡香扑鼻,有一股血焰之气冲天。
借助了铜无心的法力,焦飞竟尔把这一炉上上龙虎如意丹炼成了。
焦飞把额头大汗一擦,倒头下去,那是连一根手指也不想动弹了。亏得陈太真早就把十成功夫做了九成,最后拉丹的关键时刻,焦飞还是支撑不住,没有铜无心最后出手,这一炉上上龙虎如意丹还是要在焦飞手里毁去。
“我帮了陈太真师兄这么大的一个忙,偷他几粒丹药也不为过罢!不过我偷这丹药,自己却不要服用,借助丹药之力,虽然能够助长修为,却对日后修行不利。少了一个脚印,道路便不稳固,越过了一层境界,就少一层高体悟,除非万不得已,不然丹药还是少服。纵然一时修为大涨,却对最后长生不利。”
这些话陈太真在第一日教导焦飞炼丹时就说过了,焦飞面对上上龙虎如意丹的诱惑,虽然也有意动,只要服用一粒,说不定就能炼气入窍大成。但他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想偷两粒丹药,留着给父母吃。
过得一山又一山,不是巅峰不肯攀,我欲求得长生果,不肯人间做等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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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二 樱天女(上)
章三十二樱天女(汗,弄错章节名了,这一章该是三十二章,诸位读者大大原谅啊)
焦飞背后的五百水蛇兵,全力以赴,把本身妖气,以天蛇吞月大阵的法门,化成了一道天蛇妖气。得了这道天蛇妖气之助,焦飞天河正法的威力,便会暴增百倍,直追炼就金丹之辈。他把天河剑气催动,化成一座虹桥,似乎有沟通天地之妙。焦飞的剑术得了苏真的亲炙,又经过无数场大战,早已经出神入化,若不是限于功力不足,又没有趁手的飞剑,在天河剑派的二代弟子中,剑术也可名列前茅了。面对这一头美艳绝伦的妖魔,焦飞提点起全部的精神,心境空灵,剑术亦超脱到了另外一个层次。
虽然在道门各派的剑术中,论起剑术的高低来,都与修为相配,但却并非所有人剑术都能修炼到那个层次。比如内丹练成,剑术上的最高成就,便是练剑成丝,但一百个练成内丹的人里,可能只有十余人有此剑术,毕竟不是每一家道派都精于剑术,便是专修剑术的道派,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如此天资。
那头妖魔见焦飞的剑术气魄惊人,也露出了澎湃战意,血河神剑剑光暴涨,上冲天柱,只一剑就把一道水眼斩碎。焦飞暗道一声狡诈,这头妖魔斩碎了水眼,便有一条天绅倒挂,向着他存身的巨石上扑了下来。虽然这股水力不能奈何焦飞,但只要把焦飞引带的微有分神,或者逼他起身,都会创造出一线先机。只要焦飞稍微露出一丝破绽,或者稍有退缩,她的血河剑光机会如长江大河滚滚而来,直至把焦飞杀死为止。
“她就不知,我的天河正法最不怕硬拼么?”
焦飞一声长啸,天河剑气在面门一竖,这道如水剑气震动,内蕴的御剑法力千变万化把扑来水流尽数化去,不但未有冲动他的身姿,反而让焦飞借助这道水流的冲击,把天河剑气催运的气势如虹,宛如一条白浪横贯当空,立有一夫当关的雄壮意境。
焦飞在天河剑派内除了埋头修炼,极少出头露面,常常一闭关就是数月,但这可不说这个黄脸少年就是老实孩子,他看的杂书极多,心中也就有些块垒,平时琢磨剑法,思路也极开阔,只是天星剑丸没了,他就再也没有机会跟人比拼剑法在天河剑派中憋闷的这么久了,焦飞也未尝不渴盼跟人狠斗一场,把一肚皮的闷气都舒畅了。
“看来是我小瞧了上面人,这个黄脸小子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能在瞬间暴增功力到如此境界?他的剑术也极高明,比那些同门师兄弟都厉害的多,也许只有大师姐才有这般的剑术……”
这头妖魔虽然心中如此想,但是手脚却不慢,血河宗的嫡传心法一催,连人带剑化成了一道血光,夭矫飞舞,和焦飞的天河剑气斗在了一起。
这头美艳的妖魔道法和焦飞上次遇上的那个和尚同出一脉,只是修为要高上一个境界。血光飞舞,其疾如电,把个焦飞牢牢压制,不拘焦飞如何反击,也都追不上那道快捷无伦的血光。焦飞这才理会得,当日铜无心苦斗那个和尚时的心境。铜无心虽然不过是炼气成罡的境界,但是他天赋异禀,就算是炼气第六层丹成的修士,在法力上也不及他深厚。明明有比对手高深数倍的法力,又炼就了五火神罡这样厉害的法术,偏偏就捉摸不着对手那滑溜的身法,那份郁闷,也是不必提了。
焦飞的天河正法偏于厚重,同等境界,法力雄浑天下第一,在身法和剑法的变幻上,自然就快不起了。好在他知道自己剑术的缺憾,根本也不着急,只是牢牢护住存身的巨石,打了稳扎稳打的心思。
六阳封神幡就似被焦飞遗忘了一般,一直都被隐在巨石上,不曾露出真形来。不过焦飞眉心光华变幻,元蜃诀已经早就蓄好了势道,只是焦飞隐忍,故意不用罢了。
“本来我以为收了两个炼罡境界妖怪,已经算是运道好了。既然这头女妖魔送上门来,我还客气什么?内丹大成的妖魔作为主魂,这六阳封神幡的威力就能增大十倍。就算没有了五百水蛇兵,凭着这杆妖幡,我在炼罡境界的修士中便是无敌,就算遇上了炼就内丹的修士,也有得一拼。既然来了,就别想我放过你。”焦飞更把在上元八景符中潜修的铜无心呼唤起来,随时都能放出去应敌,甚至已经做了把五百水蛇兵一起放弃的打算。
那头妖魔还不知焦飞竟然如此胆大,明明落于下风,居然还敢打那种主意。她只顾的把道法施展开,渐渐化成了血光罩下,把焦飞存身的巨石全都笼罩在内。焦飞的天河剑气亦不得施展,被逼的收回了来,化成了一个透明的罩子,把整座巨石一起护住。
从外面看来,就是一个血光罩子,里面是一个透明的如水护罩,两者静静相持,时而迸发出绚烂的异彩来。这种拼斗比剑气来去更加凶险,两人的法力都放在自家剑气所化的光罩上,气息相接,一瞬间法力就要拼斗百余次,若是有一方稍有松懈,或者法力弱了一点,剑气所化的护罩立时就要破碎,到时候敌人的功力,加上自家的剑气反噬,一眨眼就要丢了性命。
那头妖魔暗道:“我就不信这般比拼法力,你还能支持多久?我于这剑气上的震字诀最有心得,血河宗的心法也最是猛烈,胜负定可分与瞬间。”
焦飞只觉得如一座山压在了头上,而且这座山还四下喷火,让他应付维艰。亏得焦飞跟随陈太真炼丹多次,炼丹最考验的便是耐力,焦飞开始是拼命支撑,剑气所化的光罩越缩越紧,堪堪不支,但是随着拼斗愈烈,焦飞反而渐渐稳住了阵脚,虽然还未能趁势反击,有攻有守,却显得裕如多了。
天河正法最是雄浑,最不怕跟人比拼法力,焦飞撑过了最艰苦的一刻后,心中油然升起一股豪情。
“长生路上,不知有多少艰难困阻等着我,也不只有多少杀机候着我,更不知有多少劫数排头我,若是没有大勇气,大毅力,面对一个小小的妖魔就退缩了,怎能证道长生?”
念及此处,焦飞丹田之中的一元重水猛地爆发,硬生生把这头妖魔的剑气光罩撑开一分,两道黑气从焦飞的剑气影落中飞出,一左一右把那头女妖魔挟持,随后一股黑气就卷了上去。焦飞终于在这个时候,把六阳封神幡发动,饶是那头女妖魔法力比小妖王屯海,还有红睛夜叉都深厚,但是她天生的力气却没有这两头妖怪大。又被六阳封神幡一卷,身子顿时动转不得。
饶是这女妖魔立时就知道不好,一身血光妖气反震了出来,不管是小妖王屯海,还是那红睛夜叉,都禁不住这般强猛的妖气,只钳制了这头女妖魔片刻,就被她脱了身。就连六阳封神幡上的黑气都被震散了开来。但只是刹那的耽搁,焦飞就震散了压制在他头上血河剑光,天河剑气倒卷,一下子就贯穿了那头女妖魔的胸膛。
“妖魔受死罢!”
焦飞双手一拍,六阳封神幡法力重聚,小妖王屯海和红睛夜叉再度扑了上去,舍生忘死的和这头女妖狠斗。这头女妖魔被焦飞天河剑气贯穿受的伤也还罢了,似她这种妖魔,就算被砍断了身子,都能行动自如。但是她的血河剑气反噬,却让她的功力暴跌了一半。
“看你如何杀我!”
这头妖魔发了凶性,血河剑光重新凝聚,立时就把小妖王屯海和红睛夜叉斩杀成了团团黑气,不过这两头妖怪生魂已经被六阳封神幡炼化,只要六阳幡不毁,焦飞有源源不断的法力关注,他们就能再度凝聚出来魂身。焦飞虽然分心了二用,一面要操纵六阳封神幡,不住的凝聚小妖王屯海和红睛夜叉的的魂身,但是天河剑气依旧纵横捭阖,威不可挡。
五百头水蛇兵这时候也都现了身,他们把本行妖气一股股的汇聚,撑的头上那条天蛇妖气身躯再次庞大了一圈,焦飞强行提升修为,五官都撑出了血丝来。天河剑气一分为九,使出了天河剑诀中威力最大的一招“九弧破宸”。
九道剑气化为长虹,把那头女妖魔往当中一裹,焦飞和这头女妖魔争斗良久,因为对手飞遁实在太过迅速,他根本追之不及,一直都未能有真正的反击,这一次抓住了机会,焦飞便做出了惊天豪赌。如果这一击不能击杀这头女妖魔,焦飞立刻驾驭了天蛇妖气遁走,什么五百水蛇兵,什么六阳封神幡,他一概都不要了。
人生如赌局,长生也如赌局。
输多少次都不怕,只要赢足一次便够了。
胜利就胜的彻彻底底,输了的翻盘再来,既然上了生死场,手中有筹码,舍不得一笔投下,那是没可能赢的大气堂皇。若是输光了不走,非要把老本赔光,那就再也没有机会。关键时候要豁得出去,输光了要拍拍屁股就走,不能须臾留恋。
焦飞是个干脆利落的性子,这一刻便做出了最豪爽的一种选择。
百一七 元蜃幻景炼五灵
也只有能助长修为的黑水真法焦飞才不得不兼修但修法是以天河正法为主。
“按照我目前疗伤的进度最少还需要一月光阴不过这次被那真空和尚伤了倒也不是没有好处。黑水真法第四层要把体内的黑龙血脉抽出融入玄冥真水当中让玄冥真水所化黑龙渐渐生出筋脉血肉来配合通身窍穴法力便会更上一层。受了这一记大力金刚杵法却让我体内的黑龙血脉和肉身硬生生分开本来毫无头绪的第四层黑水真法也可以着手修炼了。黑水真法一旦修炼到第四层对我凝煞会有无穷好处。”
焦飞念头一动一条在有无之间黑龙就从顶门飞了出来现在这条玄冥真水所化的黑龙已经被他修炼的大小如意。焦飞把心神沉入这条变化成尺许长的小黑龙中轻轻舒展筋骨足下便生团团墨云体内不但有三百六十五处呼吸天地元气更有一丝丝血脉在轻轻流转。
焦飞把天河正法修炼到感应的境界这番好处也在黑水真法上体现了出来这条小黑龙通身窍穴几乎不用修炼就能沟通天地间最初的那一股寒凛之气比他修炼天河正法感应天河气息不知容易了多少倍。
这条小黑龙慢慢游戈四爪下的墨云随生随灭云卷云舒渐渐的身子也若隐若显竟然飞腾变化起来。当初蓝犁道人教他的隐身法搬运法穿墙法焦飞日夕精研渐渐的现这三道法术虽然看似粗浅但却与其他的法术不同奥妙之处简直难以穷尽。后来在山河鼎中见到了太易真人提起丁黑水真法的法术总纲《玄冥诀》焦飞这才知道原来这三道法术便是玄冥诀中所载。
别的不说光是隐身法不拘道门旁江都有许多但却大多只瞒得俗人道术之士却一看便知。那法术虽然能隐去身影却如何隐的去法力的波动?也只有蓝犁道人传他的隐身法能把气息于天地司化不是修为高了他数筹又专精种对性法术之辈便难识破他的隐身法术。随着修为越来越高这隐身法搬运法穿墙术也愈来愈精妙。
虽然在真空和尚手里吃了一次亏被他看破了隐身法焦飞还是对这法术深具信心。
以玄冥真水所化的小黑龙演习这几种法术比焦飞自己用来更加得心应手。”小黑龙在屋中游玩了一阵又复落在焦飞的顶门身子一晃便即隐去被焦飞收回了体内。玄冥真水一旦返本复原化成了一股真水便有无穷生机从焦飞的体内弥漫。焦飞借此玄冥真水的滋润解封了被他冰封的伤患虽然五脏六腑都出来灼热的疼痛四肢百骸的断裂处也有无边刺痛传来但是随着玄冥真水一遍一遍的冲刷那些伤处的淤血打碎的血肉碎骨都被玄冥真水带走排出了体外。
焦飞身下立刹出现了一团淤血虽然他此刹全身都疼痛的要命这种疼痛让他只想大声的呻吟甚辜一波一波的冲击这焦飞的神智让他体验什么叫做痛不欲生。但此刹这个少年却满脸都是笑容因为他借着玄冥真水治疗伤势把血脉中上古黑龙的血脉都解放了出来。玄冥真水本来已经融合了一丝一忽的黑龙血脉但经过这般一来玄冥真水彻底把黑龙血脉融合了进去虽然这手段有些激进但却是最为直接最为干脆的一种。
焦飞甚至能够感应到那一团血肉在融入了玄冥真水之后便以十倍的度疯狂滋长。
再有月余等我伤势尽复黑水真法说不定还会再次突破。祖神荼和那一干人都忙着要捕捉那头即将生产的独角雷兄也没得功夫顾我。
待他们忙完我也该差不多走了这里看似危险其实安全正好没得人来打扰我修炼。”
驱除了体内的淤血焦飞虽然疼痛难忍但是在他道魔两家心法交错运用下又加上他的丹药多一夜之后伤势转为稳定。虽然焦飞脸色看起来比原来还要蜡黄但却是一日好过一日。祖神荼他们这几日也不来找焦飞商议显是还有许多想要背着他的谋算焦飞也不去理会他们。
在接天峰一住七八日焦飞的伤便只剩下温养祖神荼宗老怪大畿岛主等人也还罢了给他种下了如意雷咒的真空和尚却给他传递来了许多消息。原来当初现了独角雷兄的人中有一个和蛟王寺颇有交情的海外旁门修士他自忖无力抗衡其他人便找上了蛟王寺。
本来得回了七宝如意大咒之后蛟王寺众僧都在闭关苦修好在蛟王寺众僧都是修为高深之辈这第一步凝结咒灵全凭本身修为其他的几位和尚还差了些功夫真言和尚却已经在短短时日中把七宝如意大咒的咒灵凝练了出来。咒灵一成真言和尚刻感应到从遥远的中土以及海外诸国都传递来几无穷尽的咒力不出三日就已经凝聚了如意七宝的金刚经轮出来。
当这位海外散修找上门来真言和尚本不欲参与此事只想让阖寺上下先闭关苦修把七宝如意大咒练成。但是不久便即传来东极教和宗老怪大畿岛主等人结盟真空真一等僧众都坐不住了如果给东极教得了独角雷兄真个炼成了庐舍数百年内还没什么数百年后蛟王寺就有覆狈之灾。
蛟种毕竟不是真龙虽然也有近千的寿元却比真龙差的远了。纵然有那能够修炼到脱去本壳成了真龙的蛟精也不过延寿数千载罢了。毕竟能够修成真龙之躯的蛟精虽然寿元延长了但他前面修炼怎都要花上几百年。龙寿万载是从幼年时开始算起蛟龙成了真龙这寿元却是从老年算起。
如今蛟王寺有七个和尚能有如今法力他们都是经过了数百年苦修再有三四百年也该一一坐化了。若是没有炼就长生之辈蛟王寺后辈中又无出类拔萃的人物到那时候便抵御东极教不得全寺上下都要被杀个干净。
七宝如意大咒能否长生刻连创出(全文字手机小说阅读尽在.文.学网)来此法的真宗和尚也不知真言真空真一等僧众当然更不知晓。因此全寺上下七个和尚商讨了一日便决定倾巢而出去乱星礁夺取独角雷兄定不能让东极教的人得逞。
蛟王寺建造在一头巨瓷的背上在四海之中任意漂流既然决定全寺出动真言和尚就把巨琶略改了方向直奔乱星礁。
这一切事情真空和尚这个“内奸都原原本本在内心反应出来如意雷咒和焦飞心意相通便如真空和尚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了他一般。
焦飞知道了蛟王寺世要出手又听得真言和尚已经修成了七宝如意大咒炼就了金刚经轮也不禁心中一凛。暗忖道“蛟王寺的七个和尚个个都是开了六识乃至第七识的高手。
真言和尚虽然未有修成第九识却也把第八识阿赖耶识炼就再加上七宝如意大咒护身比起已经把幽冥火咒炼成的祖神荼老怪更要厉害一筹。算起来东极教这边全然不是对手我还是明哲保身为妙。”定下了计议焦飞也颇然奇想知道还有谁人对独角雷兄有欲得之心。不过祖神荼这边都瞒着他焦飞亦不愿主动去探究此事免得惹上许多烦恼。但是从真空和尚的事儿让焦飞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来他思忖了许久觉得至少有三五分的把握这才一刹袖袍进了上元…
八景符的真火境中。
这真火境中空无一物便是漫天火海火海中有金莲朵朵亭亭净植焦飞若不是早就炼化了上元八景符操控了真火境只一入内刻要被炼做飞灰。烈烈火焰见到焦飞便即避开就连满空的热力也不嫩粘身焦飞看到真火境里五团星光分作焰红赤金绮紫纯白幽蓝五色这乃是心魔大咒炼就的五道咒灵凭着本身的咒力正自抗衡真火境中的火焰。
本来焦飞也有利用真火境中的烈焰把这五道害人的咒灵毁去之意但是不管真火境中火焰如何炽烈总不能炼化焦飞这才罢了念头。毕竟他是修炼的水系道法不精火系的法术。
焦飞把足踏金莲在真火境中来去如电一指头点在最近的蕴含元穷紫电的如意雷咒上这道咒灵无人住持中了焦飞的一指立时一颤静静不动给焦飞轻轻捏起送入了眉心的元蜃幻景当中。如意雷咒霸道诡异但毕竟只是一道咒灵且只分出一个分身种在真空和尚的心中焦飞也还不曾引动。如意雷咒并未夺取任何咒灵分身的法力正是最为虚弱的时候制服起来容易。
焦飞不想耗费时间去修炼心魔大咒便想试着用元蜃幻景将之炼化日后一样能随意应用还少了心魔反噬的缺憾。
百四四 葫芦,葫芦
飞羽真人看过了孟宽”的书信也对这个少年秦渔的相貌颇为暗叹暗道:“这般人物怪不得孟道兄信心十足说能被清帝苑选上。”
焦飞做足了姿态他本来就是道门大派出来的弟子一举一动自然极有规矩。其实焦飞离开天河剑派以来开始他还会跟人提起天河焦飞后来跟祖神荼一流厮混的多了便少说真名更极少使用天河派法术。一来是他所学驳杂最厉害的几法术都不是天河派所传二来也怕人识破他天河剑派弟子的身份以后有什么麻烦。如今伪装起秦涛来也算是驾轻就熟一举一动无丝毫破绽就像是个家教不错学有几手旁门法术的散修弟子。
飞羽真人说了几句便打他离去着人给焦飞安排了住处当做自家弟子一般看待。这位灵羽派的掌门倒也起过心思要不要这个“秦淡”真个收入门下但是想到这个少年的叔祖法力比自己尤高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焦飞这已经是数次来接天峰了难得的是每次来身份都不一样想及此事这个少年也不禁莞尔。如今接天…峰上已经不复当初东极教全盛时期万余弟子的气象算上灵羽派本来的弟子和东极教残存改投师门的那些人也不足千人。故而这接天峰上空着的洞室极多。
飞羽真人有心看顾给焦飞安排的地方恰是原本吴东的居所十分宽敞有七八间石室还有一个面朝大海露台可以凭海临风直抒胸嚣。
焦飞知道还有半年弓有机会潜入清帝苑倒也并不焦急每日就是在洞室中打坐除了修炼之外便是修炼。别的灵羽派弟子虽然觉得这位新来的同门有些古怪但是焦飞足不出户他们也没什么机会跟这个新来同门搭讪。
在灵羽派呆了几日之后焦飞忽然对起那口阴阳葫芦还未祭炼完成这口葫芦吸摄了万鬼阴池黄泉大营已经都化在了阴阳造化池里。那座黄炎大营和万鬼阴池乃是冥狱中极为重要的法器比赐予凰牙将的凰牙冥将铠和四极宝座都要珍贵乃是一方镇守的根本。如今阴阳造化池内的灵气充盈都快要满溢出来。
焦飞亦是有些好奇阴阳葫芦所造的阴阳道兵是个什么模样虽然他现在连五百水蛇兵也不大用了这阴阳葫芦第四重禁制所造的炼气胎动的道兵对他而言实是并无多大用处左右也是无事焦飞取出了这枚葫芦先用六欲桃花劫的法力封住了门户再把六阳封神幡祭起有了这两重保护这才放心的恢复了本来样貌换了道心纯阳咒出来开始着手祭炼阴阳葫芦的第四重禁制。阴阳葫芦内灵气充溢焦飞根本不用消耗法力只要把阴阳葫芦诀混合了本身真气打入将阴阳葫芦内的灵气一点一滴转化为符篆法力。
那个在真龙煞中身亡的散修也是符了千辛万苦才寻到了一个天地灵根所产的葫芦本来还希熏能随着日夕修炼让这阴阳葫芦威力日增成为护身第一至宝二没想到被那位杨师姐随手杀死在真龙煞内转倒让焦飞得了好处其实这个葫芦本身便是极难得的灵根若是焦飞自己想要祭炼一口阴阳葫芦出来还不见得容易找到一口这般级数的灵物出来。
焦飞祭炼了两个多月这口葫芦天生的灵性和阴阳葫芦内的阴阳造化池互生共鸣阴阳造化池内就像是生出了一个无穷无尽也没有底儿的大漩涡把万鬼阴池和黄泉大营所化的灵气吸收的消滴不剩兀自不可罢休。
焦飞甚奇之暗忖道:“以黄泉大营和那口生出鬼兵的**池的灵气就算把一件法器祭炼到第五重第六重都不难这阴阳葫芦前三重所需灵气也只是一般为何祭炼第四重就忽然变化了?”
焦飞也只是得了阴阳葫芦的祭炼口诀并不知道这部法诀的底细这东西毕竟不似他天河剑派的法术有了什么错处还能去找人问。这口阴阳葫芦在第四重禁制将成未成的关口打转倒是让焦飞做了难。他试着把一元重水的法力注入了阴阳葫芦没想到法力一涌这口阴阳葫芦就大方豪光居然在瞬息间就成功就了第四重的禁制。
只是这第四重禁制一成焦飞就感觉到有几分不对这阴阳葫芦似乎成了他丹田的一部分真气运转都要先从阴阳葫芦内通行二焦飞心中震惊也不知哪里错了?他还要靠天河正法入道证就长生和一件法器相合那怎么能成三焦飞一狠心把六阳幡的法力招了回来硬生生震散了刚形成的第四重禁制。
当第四重禁制又处在将成未成的状态这一次焦飞毫不犹豫的把葫芦剑诀修炼出来的五金精气注入了进去这一次还是一样阴阳葫芦这件法器吸收了焦飞的真气第四重禁制立时完成只是这一次这件法器牢牢结合的再不是焦飞依为长生阶梯的天河正法修炼出来的一元重水真气而是他极少修炼目前还停留在第二层的葫芦剑诀修炼出来的五金精气。
葫芦剑诀对焦飞来说除了法术厉害进境奇能够让他在炼气的头两层时也有自保之力。便再也没什么可花功夫去修炼的价值。
自从焦飞有了六阳封神幡并且把这件法器的威力祭炼的越来越大葫芦剑诀的法术已经无足轻重他更是早就停了修炼。把这股真气舍了去跟一件法器相合对焦飞来说便是无所谓之事。
焦飞更换了和阴阳葫芦相合心法这才有闲暇把玩这件重新祭炼的法器。
他能够清楚的感应到自己丹田中的五**丸蕴含的五金精气在一丝一缕源源不断的流逝焦飞干脆了个狠把这一团五金精气攒聚成的五**丸一口气全都送去了阴阳葫芦之中。说也古怪阴阳葫芦收了这一枚五**丸却不似普通法器那般是化在阴阳造化池内还原成充裕的灵气而是就那么无形无踪的消失了。
但是焦飞仍旧能够感应的到自己修炼出来的五金精气心念一动斩妖剑芒仍旧使用的出来。只是这股五金精气是从阴阳葫芦内传递出来。
焦飞试着运起葫芦剑诀一收阴阳葫芦立刻被他摄入了丹田就好似原本的五**丸一样他照旧能够修炼这部剑诀也照旧能够使用出葫芦剑诀的几种个法术。
焦飞不禁畜些好气又好笑暗忖道:“若是这般岂不是相当于我多了一个丹田把所有的真气都炼到这个葫芦里去了?亏得我是用了葫芦剑诀这般境况古怪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我数年的苦功全都要付诸流水。”
焦飞还惦记着阴阳葫芦到了第四重就能造出阴阳道兵的事儿来。
他试着运用阴阳葫芦诀现其实黄泉大营和万鬼阴池所化的灵气还垂溢的很祭炼第四重禁制并未完全用尽。这阴阳造化池在焦飞法力的推动下渐渐从池水中浮起一个英俊无匹看起来有些相似焦飞却宛如把这个黄脸少年身上所有不尽完美的地方全数修改掉变得半点缺憾也无有再也方可挑剔了一般。
这个少年全身**焦飞试着用真气一探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个跟他有几分相似的少年体内的真气运转法门全然是葫芦剑诀的虽然只是炼气第一层胎动。但是那股剑气却凛然生威似乎比焦飞还要精纯些。这也不怪焦飞他毕竟修炼的法诀太过芜杂这少年却只有一身五金精气自然精纯到了极点。
阴阳造化就中灵气充裕焦飞造出一个还觉得不够便把阴阳造化池全数推动随着一个个改换了容貌英俊过本尊百倍似乎比那小仙童秦涛还要帅气俊朗的**少年从阴阳造化池中浮现出来焦飞忽然明白了为何这阴阳葫芦被尊为道门两大举兵至宝。
“阴阳葫芦祭炼的时候要和本身的真气相合这样日后制造出来的阴阳道兵一身真气运转的法门就跟主人一般无二。天下再没有任何门派能调教出这样的一支道兵出来。就似我天何剑派永远不能调教出来一支习练了天河正法的道兵。而且这此阴阳道兵便是我自身意愿所化使用起来如臂使指。比如我修炼的是葫芦剑诀不拘寻到多少种剑阵都能用这阴阳道兵摆布出来。”
焦飞一旦想明白这些关节。顿时惊的额头涔涔汗下这阴阳葫芦确实不愧位列上古十大奇珍在纯阳级数的至宝中也广有名头。若是能够祭炼成法宝动辄个七身出修为相若皆是修炼无上法门的道兵出来都快比得上传说中的身外化身之法了。
“若不是这件法器祭炼太难便是六阳材神幡都比不上阴阳葫芦的一个零头。”
百六七 天鹏尊者,佑圣真君
7ooo813898百六七天鹏尊者,佑圣真君
…协魄寒光钩是万载寒冰精粹混合了太不元金所炼。所尤叫朵叭是寒冰道人的独门法术“冰魄寒光禁法正篆”寒冰道人携了这对冰魄寒光钩数百年,传给了广寒仙子之后,这位仙子也祭炼了数百年,本质既不比天星剑丸差,祭炼的年头又比天星剑丸久,毕竟苏星河还是修道数百年之后,才凑足了材料,炼出了天星剑丸,前后也就花费的百年苦功。故而威力犹在苏星河的天星剑丸之上,这对冰魄寒光钩的雄钩封印了一十六重禁制,雌钩却封印了一十七重禁制,盖因为广寒仙子修为比乃师高也。
万年桂树的精灵桂冰娥,让他拿了冰魄寒光钩为信物,自然是也有几分不良之心,焦飞心领袖会,当然也要在这方面下点功夫。拿了冰魄寒光钩却不能运用,就未免是个大大的马脚。
焦飞寻了一处冰山,运起天河玄霜剑煞挖了一个冰洞出来,便躲进去祭炼这对宝钩,也亏得焦飞有心魔大咒,可以转化原本的冰魄寒光钩内的禁制法力。
这座冰山原本极大,焦飞选了他之后,就任凭这座冰山顺着海流的方向,转而向南飘去。不过冰山在海面上漂流,日行不过数十里,御遁飞行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倒也母庸有走回头路之嫌。
焦飞这一闭关,就是十余日,冰山渐渐漂流到了一座岛屿附近,并且顺着海流,狠狠的撞了这座岛屿。这股巨大的震动,让整座岛屿都缓缓的一震,岛上的一座火山忽然喷了起来,火焰冲霄,足足肆虐了半日,这才止歇。这般遭劫,让岛屿上的生灵都大难临头,许多生活在岛上的野兽都惨死在火山喷之下。
岛屿上飞起了十多头金翅大鹏鸟,在天空上绕着飞行了半日,其中一头十分恼怒,冲着已经被火山喷射的火焰融毁了一小半的冰山,一翅扇下,顿时把这座冰山打裂成了两半。
这十余头金翅大鹏鸟在天空盘旋,其中一头眼尖,看到冰山中似有一人,忙收了法术,化成了一个美貌高挑的女子,落下遁光,只是探手一抓,就把焦飞抓了出来。
旁边的金翅大鹏鸟也纷纷飞落,见到焦飞,其中年纪最老的一头,化为了一个金袍老者,开口说道:“原来是个小道士,不知什么原因被冰冻在了里面!”
那个美貌高挑的女子,仔细看了焦飞几眼,这才笑道:“师父,你看这小道士骨骼清奇,也算是不错的人才,何不也收了做门下?让我们多个小师弟。”
金袍老者闻言,淡淡一笑道:“那你就先救他醒来,看他有无此机缘罢!”
焦飞怎料得在冰山中极爱你冰魄寒光钩,也有大祸上头?冰山撞上了这座会喷的火山岛屿时,他就醒了过来,那十余头金翅大鹏鸟飞上天空,身上的精气澎湃,有三四头都接近炼气七八层的境界,最老的一头更有相当于炼气第九层的功力,他就算有无数法器,法术在身,也是抵挡不过这些禽兽的。
何况人家身为大鹏,飞行度自然母庸置疑,他把多宝诀中的无双剑翅练成,还有几分逃走的机会,现在却是连逃的念头也不敢转。只能躲在冰山里暗暗盘算,等那些金翅大鹏鸟回巢,自家再偷偷逃走。等到那头金翅大鹏鸟一翅拍下,打裂了冰山,焦飞也只能见机行事,开始装作被冻僵的模样。
还好他凝煞大成,玄霜阴煞冰寒无匹,倒也模拟的毫无破绽。
那个美貌高挑的女子,运起真气在焦飞的几处窍穴微微一转,然后玉指轻轻一拂,点在了焦飞的眉心,焦飞真是连做假都不用,就惊叫一声,翻身爬了起来。
这女子的真气实在太可怕了,锋锐如刀,险些一举刺破他的元蜃幻景,也由不得焦飞继续装死。
焦飞手捂眉心,暗暗调理了翻滚成一团的蜃气,那眉心祖窍的元蜃幻景,此匆已经混沌一片,过了良久这才恢复了无数层次,重现显出了城郭,人物,建筑,道路,河流,山
小弟弟,你姓甚名谁?为何会在这冰山中?”
美貌高挑的女子柔声问了一句,焦飞眼泪汪汪的答道:“我是北极玄阴四人士,家中几代人都住在那里,我修炼法术的时候,不知怎么忽然地动,走岔了真气,就人事不知了。多谢仙子姐姐救我!”
焦飞眉心祖窍被那女子刺了一记,牵动了附近的几处窍穴,这眼泪汪汪倒不是做假,而是确实抑制不住。那美貌女子有些怜爱的说道:“此去玄阴四还有数十万里,你一个人如何回去?”
此时那十余头金翅大鹏鸟都纷纷化为人身,焦飞心里暗暗称奇,心道:“这些人的法术却也古怪,我居然看不出家数来。平生所见的佛道两家,都不是这个样子,难道妖族大宗都是这个样子?可金翅大鹏备乃是上古异种,早就没有听说这些上还有存留了。”
他对美貌高挑女子倒是有几分好感,毕竟人家对他温柔有加,当下焦飞实话实说道:小子也不知该如何,若是果如姐姐所说,此去数十万里才能到玄阴四,那我根本就回不去家了。”
那个美貌女子闻言笑道:“我这里有个主意,不若你拜在我师尊门下,给我做个小师弟,等修炼出一身本事,岂不是天下都可去得?回家也不过是指顾间事儿。何况你尚年幼,待得练成了一身本事回去,家中父母也高兴。”
焦飞讶然,对这个美貌女子的热忱,倒有七八分不知所措。他出身道门,平时见的都是精挑细选,才能收录门徒的例子,他能够在天河剑派站稳脚跟,除了诸多机缘巧合之外,也有自己的无数努力,这才勉强有了个还待考验的地位。这女子开口就要替师收徒。说的再容易不过,生似去集市上买两个小厮般,焦飞还真不知该如何答她。
那美貌女子见焦飞愕然愣住,就有几分不悦道:“难道你不愿二,二汉师嗓门下么?”
焦飞隐隐感觉周围有了几分杀气,忙说道:“姐姐说哪里话来?我平时听说想要拜得姐姐这样的高人都要无穷考验,艰苦卓绝,才有记名的资格。然后还要十数年,验看修为。能不成成器,才会真个收录。一时欢喜的呆了,不知咱们这一家,唤作什么名字?”
听了焦飞这番解释,那美貌女子才回嗔作喜,说道:“你听的是中土道门的做派小那些道门之士十分做作,收个徒儿也烦琐无比。我们神宗魔门便没有这许多说法,只要看着顺眼,便可收了入门。并且立玄传授无上**。”
“神!宗!魔!门!”
焦飞听了四个字,当真惊讶无比,神宗魔门雄踞北方,门人弟子几乎足不履中土,焦飞还是第一次见到除了蓝犁道人之外的魔门弟子。
“不销!”
那个美貌高挑的女子对焦飞说道:“我们便是魔门西宗的一脉,专修大鹏逍遥诀小只要你能把本门心法修炼到第四层,便能炼出天鹏铠,可以展翅翱翔小千里万里都瞬息可达!”
“原来本门法术如此神奇,那我不是几年间便能回去家了?”
焦飞嘴上如此说,心底却盘算道:“我听说千年前神宗魔门跟太白剑宗一战,陨落了两支,其中除我们北宗之外。就是西宗没了,看来这神宗魔门支脉绵延,北宗除了我师蓝犁道人,西宗也有了传承。”
美貌女子见焦飞答应入门,便指着那位金袍老者说道:“这位便是我们的师尊,叫做天鹏尊者,你入得门来就排名十四,师弟你叫做什么名字?”
焦飞老老实实的说道:“小弟叫做焦飞。
他本来就伶俐,也不用那个美貌高挑的女子指点,就过去在天鹏尊者面前拜到小。了八个响头。焦飞这也是无奈,他知道魔门规矩虽是宽松,但走出手杀人也是如呼吸般起轻松,就连门下弟子,也是一旦修炼不够勤勉小进境不如预期,便举手杀了,免得贻笑大方。何况他这样的少年,如果一意倔强,谁肯来跟他讲什么道理?当然是举手杀了,往海里或者火山里一扔,随他下辈子去后悔。
天鹏尊者微微一笑,但是眼中殊无慈祥之意,只有一股冷森森的寒气,拍了拍焦飞的额头,一道法诀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焦飞的识海,焦飞忙躬身道谢小天鹏尊者淡淡说道:“这些师兄,师姐你日后自然会慢慢认识,现在先去洞府中,让你公孙师姐指点一下本门的道法罢,她在我门下排名第七,你叫她七师姐便好!”
焦飞再对天鹏尊者深施一礼,这才跟了那位叫做公孙红的美貌高挑的女子,去了岛上的洞府。天鹏尊者开辟的洞府十分简陋,似乎也居住不久,公孙红似是察觉了焦飞的疑问,就有些气恼的说道:“本来我们在金霞岛开派小不但面积比这里大了数十倍,除了我们之外,还有无数厮仆,宫殿楼阁不计其数,风景也雅致。前些时候,来一个自称佑圣真君的人,仗着手下有万余道兵,竟然生生夺了我们的基业,要到这里来受苦。师尊最近正在修炼一件法器,要等修炼成了,就去夺回金霞岛基业。”
焦飞听了公孙红的话,知道这个美貌高挑的女子,并无多少心机,不然也不会跟自己说这些事儿。他只是心里暗忖道:“过了三五日,我找个借口离开,管它跟谁人有仇?”
公孙红把他安顿下来,心中也好奇,问道:“师弟你一家都在玄阴四,听说那边极是艰苦,你从小都怎么过来?”
焦飞哪里知道玄阴四是什么模样,不过他听公孙红似是听过玄阴四的所在,便旁敲侧击的迂回问了几句,果然套出来玄阴四的一些消息。焦飞这才知道小原来玄阴四那一家散修,在北极也颇有名气,虽然从未出过炼就元神级数的高人。但是家中却有三位炼气第八层以上的长辈,加上玄阴四那地方阴寒无比,被那家人用法力练成一座大阵,也无人愿意前去招惹。何况那家散修跟魔门中几位长老都有来往,门中也有几个子弟,去了魔门做弟子。
焦飞和公孙红正在闲谈,忽然足下土地又是一阵震动,公孙红忙带了焦飞冲霄飞起,天鹏尊者和他的其余十二名弟子,都在空中严阵以待,看着一个少年武将,足下黑云滚滚,正在好整以暇的说道:“天鹏尊者,难道我不曾跟你说知?让你跟门下都离开金霞岛更远一些?”
天鹏尊者大怒道:“估圣真君,你莫要强横,难道我就真怕了你不成!看我新炼就的这件法器,让你有来无回。”天鹏尊者把手一举,就有一座小小的剑阵,在掌心盘旋,数百口游丝般的剑光,在剑阵中盘旋游走,看起来金光灿烂。
估圣真君笑道:“凭你还未练成的九天剑阵,还不是我的对手。出来吧!儿郎们!”万余冥兵在佑圣真君座下的黑云中,一一现了身,这位冥狱真君小一声喝,一道黑气被他从无穷冥兵体内抽出,化成了一口奇异的神刀小刀头宛如莲花,三头六刃,锋锐无匹。
焦飞不认得佑圣真君,但是这位真君却认得他。公孙红带了焦飞飞上来,他也不着急跟天鹏尊者出手,笑吟吟的对部下说道:“你们看!我说这个方向能捉住这个小贼,果然捉着了他罢?我说要寻金霞岛上主人的晦气小果然引出了这个小贼来,事事料敌如神,你们还有甚话说?”
那冥兵中的愚笨之辈,立刻哄声交好,冥兵的头目中有比较聪慧的,也不肯开口去触碰自家主公的霉头。只是把本身冥气,鬼气全力灌输给主公运用。让佑圣真君那一口神刀,刀气吞吐,越的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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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七三 心如闲云常自在,意如老鹤任逍遥
7ooo213898百七三心如闲云常自在,意如老鹤任逍遥
三飞心道!“若不是看在公孙师姐的面子卜。我众就送怖旧…八一人一朵波罗神焰。保管你们高兴的连焦爷爷的都叫的出口。”
上官飞环也拿这对侄儿无可奈何小斥了两句,带了两个侄儿把焦飞和公孙红迎了到宫中。两个女人叙旧,焦飞自然没兴趣插嘴,他只在上官飞环的寝宫里呆了一会。就悄然退了出来,正正的撞见上官家的两个小祖宗。
“焦小导,你哪里去?”
焦飞倒也不计较这些称呼,笑了笑道:“出来散闷耍子,两位何往?”
上官兄弟互相使了个眼色。笑眯眯的说道:“我们要去练剑,焦小小哥要不要来看?我们上官家许多子侄都在,十分热闹。”
焦飞嘿嘿一笑,拒绝道:“你们上官家的剑术,必是独门秘传,我怎方便去看。”
上官兄弟一起冷笑道:“若是你真的看了一遍,便能把我们上官家的剑术学去,我们便叫你一声师叔如何?若是我们上官家的剑术这么容易被人学走,还如何拿来应敌,不是跟人比拼一场,家底就被人学去?”
焦飞微笑不语,就是不答应跟他们两个去。上官兄弟互相使了个。眼色1弟弟忽然拉住了焦飞的手臂,哥哥伸手就摘下了焦飞腰间挂的一枚玉环,两兄弟御遁便飞,大声叫道:“焦小哥,你跟我们来,就把此物还你!”
焦飞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淡淡应了一声道:“那只是一件玩物,两位稀罕就拿去好了。”焦飞随手一弹指,手中就又多出一枚玉佩来,照旧挂上,对似乎抢了什么好东西,已经飞出了好远的上官兄弟扬了扬手,然后运起大鹏逍遥诀第四层心法。猛然化出天鹏铠向着另外一个方向飞去。
上官兄弟在天上看着焦飞把他们当傻瓜一样抛弃,自顾自的飞去,件是想要追上去,但是他们也就是凝煞的修为,勉强能驾风,却是比不上焦飞的大鹏逍遥诀所化天鹏铠有翅能飞了。
焦飞懒得在玄冰神宫呆久。这种散修的门第,经过了几代传承之后,都是眼高于顶,比俗世的门阀豪仲更为瞧不起人。当初虞元那些人,就不大瞧得起焦飞,还跟他起了几次冲突,说到底便是这种心理作祟。这类传承了几代的散修门第,落生便有机会修道,这是极大的机缘,却也让这些散修的子弟,没有了求仙问道的那一段最初的艰辛,道心并不稳固,最易生出骄奢之气。
公孙红跟上官飞环有旧,焦飞可跟玄冰神宫没旧,何况他连天魔宫都见识了,玄冰神宫再怎么气象万千也比不过这件魔门法宝去?至于上官家的子弟比试法术,对焦飞这种连元神级数的高人出手,都见识过好多次,硬憾过数次炼气绝顶的大修士之辈,那当真是应了一句话,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虽然是仗了心魔大咒的威力。但是焦飞现在也有了练步1成丝,剑光分化的绝世剑术修为,再让他去看一群炼气三四层的散修少年,比拼什么剑法,他还真没那么闲情雅致。
“不知公孙红师姐要在这里逗留多久,好好的访什么友?”
焦飞飞到了玄冰神宫附近的那座高耸入云的冰峰上,收了法术,站在峰顶,把附近的景致一览无余。除了玄冰神宫之外,在北方数百里处1还有一道狼烟般的精气冲霄。那是一位玄门修士,毫不保留把自己真气释放出去的结果。
修行心法越是高明,就越是能收敛本身真气,如焦飞这般想要收束自己的真气,便是炼就元神的大高手,也看不出来他修行的深浅,哪一家哪一派的心法,除非他动手使用法术。当初焦飞瞒不过空海,那是他自己破绽太多,又知道空海智慧圆融,自己越隐瞒,反而越容易被看出底细,却不是跟修为有关。
但若是修行之辈愿意把自身灵气放出,那便是诣天之势,修为高低自然就一目了然。焦飞也奇怪,为何这位修士为何如此霸道张扬,甚至隐隐有向玄冰神宫示威之姿。
焦飞轻轻敲了敲身边的一块玄冰小这冰峰上奇寒无比,也亏他受得了。这个少年怅然若有所思。看着天上白云,一时无语,忽然心头升起了一句不知谁人所做的诗句,心如闲云常自在,意如老鹤任逍遥。
“只要能寻到寒冰道人,的到冰魄神光的心法,炼就罡气。我从此便不需东奔西走,只要把一粒金丹铸就,长生之路便有了几分指望。比起之前虽然也不免艰难,却自在逍遥的多了。到时候也可以先侍奉二老几年,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寻得不死药,让二老延年益。
焦飞放着心意,随风驰骋。一时间居然有了许多感慨,不知不觉便是一日过去,玄冰神宫中忽然冲起两道遁光,一白一蓝,正是上官飞环和公孙红。焦飞微微运使法力,头上就现了一头金翅大鹏鸟的虚影,公孙红见了忙一拨遁光,逆冲直上,到了冰峰上落下,埋怨道:“十四师弟你怎么乱走?我和上官妹妹出来也不见你,真是着急死了。”
焦飞笑道:“我见两位姐姐聊的畅快,便出来修炼,这日常功课怎么也不能落下。”
上官飞环见焦飞无恙,也随口说道:“你的宝贝师弟,人也不小、了,自然知道轻重。看你吓的那样子,还以为我们玄冰神宫附近能丢了他人不成?”
上官飞环又对焦飞说道:“是我的不走了,忘记了给焦师弟安排个。住处1公孙师姐要留在我这里一段时日,你也且先住下罢!”焦飞眉头微微一皱,暗忖道:“我着急你玄阴四寻找寒冰道人,哪里能在这里久留?公孙师姐不去,我一人上路虽然有些麻烦,但也比在这里空等的好。本来我还预备了些说辞,解释玄阴四的人怎不认得我,既然孤身上路,这些麻烦也省去了,倒也不全是坏事儿。”
焦飞心中盘算一回,立刻推脱道:“既然公孙师姐要留下,我就先在附近玩耍一会,待会去寻两位姐姐好了。
公孙红欲言火牲,却被卫官苫环拉玄冰神宫中去飞旦二女气1。捏了隐身法,把道心纯阳咒和如意雷咒使用了出来,化作一道金虹,直奔北方下去了。路过那到笔直刺向天空的真气,焦飞更是半点也不肯停留,直接加飞跃过去。凭他现在的遁法,除非元神级数。或者精修遁法的顶尖炼气大修士,才有资格追的上。
那道真气虽然浩瀚无匹,但是却沉稳如山,不是善于飞遁变化的道诀,焦飞也不知对方是没有察觉,还是不屑理会,或者是知道追不上,就干脆放过。反正那道真气动也不动,任凭焦飞飞遁了过去。
焦飞飞出老远,这才回一顾,那道真气粗有十抱,笔直刺入云霄,最少也有百里高,一直这么放集真气,便是炼气第九层的大修士也要吃不消。不过焦飞好奇心虽然有,却也没到了事事都一求究竟的地步,只是回顾了一眼,便即继续飞遁。
公孙红不拘是什么理由要留下,焦飞都不想知道,他此来北极只想找到寒冰道人,虽然和公孙红相处甚欢,但是焦飞也不可能为她耽搁自己的修行之路,公孙红能陪他去玄阴四已经是仁至义尽,就算中途有事,焦飞也不怪她。但是焦飞却不想解释这许多话,当时不把话说明,也是为了省得麻烦。他又不可能真的在天鹏尊者门下修炼。迟早都要回通天河的,这场分手,不过是在迟早罢了。
焦飞按照从公孙红嘴里问出的路径,一路疾飞,遇上什么厉害的角色,便即躲过,凭着他的遁法,也没有什么人能够拦截的下。
只是焦飞毕竟从未来过北极,加之到处都是冰雪,焦飞还是走了几处弯路,不知浪费了多少时间,途中又闯入了暴风雪之中,凭着自己的法力和六阳封神幡上,三位相当于炼气顶层的修士之力,这才险之又险的脱困。
焦飞直是吃足了苦头。途中还跟两位魔门长老苦斗一场,这才寻到了玄阴四附近,焦飞寻到了的头,还未有松了一口气,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公孙红窈窕的身姿。便在玄阴四附近最高的一处雪峰上俏然而立,焦飞想要看不到都不成。他心下惊喜交加,忙飞了上去道:“公孙师姐,你怎么来了?小弟还想探亲之后,回去跟你道歉。”公孙红泪眼盈盈,有几分气苦,见面就骂道:“你这小混蛋,为何不告而别,让我空担心一场?”伸了他几下,却又不曾真个用力气。
焦飞想要解释几句。也不知从何说起,旁边有一个轻柔的声音说道:“说来也都怪妹妹,不曾强留公孙姐姐,也就不会出了这么多的事儿。好在焦飞师弟安然无恙,我也可安心了。”
焦飞见是上官飞环,也不尴不尬的深施一礼,他真是没什么话好说,只能淡淡的道了声谢,可语气中殊无诚意。上官飞环也有些恼怒,本来她留下公孙红是有件要紧的事儿,因为家中有个表哥,上次见到过公孙红一面,就中惦念,几次都要请上官飞环传话,想要和佳人共晤。
只是上官飞环知道公孙红外柔内刊,自家的表哥虽然是一时之选,青年俊彦,却也未必能给公孙红上,这次是实在拗不过自己的那位表哥的母亲,也是自家的长辈出面求恳,这才答应有暇就玉成此事。恰好公孙红来玄冰神宫拜访。上官飞环就想把她留下几日,让那位表哥凭运气自己来争取。
没想到诸事顺利,偏偏焦飞却忽然走了,公孙红听得焦飞走了,顿时就要跟上官飞环翻脸。上官飞环这才不得已跟公孙红道歉,陪着她来玄冰四等候焦飞。故而上官飞环对焦飞也无半点好感,就如焦飞对她
般。
公孙红见焦飞风尘仆仆。一身雪白的道袍都破裂多处,有些是他闯过暴风雪的时候擦破,有些是他跟魔门长老斗法时损毁的。尽管焦飞不大可能跟公孙红说起此行经历,但是公孙红也猜得出来。焦飞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她骂也骂过,打也打过,眼中柔情蜜意却尽露无遗,
焦飞实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女子,只好尴尬一笑道:“既然红师姐和上官姐姐都来了?不如就到我家中一叙。也让我尽地主之谊。”
焦飞虽然知道,自己只要去叫门,就一定会暴露,却也半点不惧,带了二女直落在玄阴四中。提升高喝道:“爹爹妈妈,孩儿回来了!”
被焦飞这般乱叫。玄阴四中的那户人家顿时起了反应,飞出了六七人来。见到焦飞,便有人惊讶道:“你是哪个?我们家里哪有你的父母?莫要乱认亲戚。”
焦飞亦是故作大惊道:“我从小便住在这里,你们是哪个?我怎么一个都不认得?你们在我家里作甚?”
玄阴四中的这户人家,不似玄冰神宫,做事都低调的紧,前后也就是十几进的房舍,俨然中土大户的模样,并没有弄得十分奢侈。但是这些散修传承,几代之后总有许多规矩,对内铁板一块,对外却团结的紧,当下就跟焦飞呼喝起来。
公孙红见这些人不认的焦飞,焦飞也不认得他们,心中觉得有些古怪,她是万分相信焦飞的。便喝问道:“我这师弟被封印在冰山之中,流落到我师父修炼的荒岛。你们难道真不认得?”
个粗布衣衫的大汉听了,冷笑一声道:“谁知道他在冰中被封了多少年?这玄阴四之前也有一户人家,不过那户人家几百年前就被一头妖族凶兽全吞吃了。想要寻那一家亲戚,只怕要去问冥凰才能如愿。”
焦飞心道:“妙极。妙极,本来我就想好了这个理由。这人说出来,比我说更加可信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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