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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她被世子爷盯上了全文阅读

作者:禾木火每     重生后她被世子爷盯上了txt下载     重生后她被世子爷盯上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铭记于心

    出了静安堂,宁宇不放心的说道:“阿蔚,真不去外祖父府上住些日子?”

    接下来的日子,他要全心备考,分不出心来照顾宁蔚。

    小赵夫人接连的朝宁蔚下手,让他担忧不已。眼下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宁蔚住到外祖父府上去。

    宁蔚却不这么想,小赵夫人若要毁她,她就是躲到天边,她也会追到天边去。

    她若去了外祖父府上,小赵夫人必定会出手对付外祖父一家,她不想给外祖父一家惹祸,让他们无辜的受牵连。

    宁蔚摇摇头,“不去了,就在府里吧。我当心些就是。”

    宁宇忧心忡忡的说道:“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百密还有一疏呢!万一有个啥,你该怎么办?”

    宁蔚是他嫡亲的妹妹,若宁蔚出了事,他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娘亲?

    宁蔚知道兄长担心她,宽慰道:“兄长放宽心,蔚儿是个大活人,又不是死的!对方刀砍过来了,我会躲,不会傻傻的看着砍过来。”

    “我担心你还没躲开,别人的刀已经挥到你身上了。”宁宇心急的说道。

    宁蔚见宁宇急了,想了想说道:“我知道外祖父与舅舅痛爱咱们。正因为如此,咱们更不能给外祖父他们添麻烦。

    兄长想想,以赵氏的手段,会放任我躲到外祖父府上?我若真去了外祖父府上,她定会朝外祖父一家动手的。

    所以,我哪里也不去,就在府里看她出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可是……”

    不等宁宇说完,宁蔚将他的话打断,“兄长不要担心,我已经十五了,自己的事该自己处理。兄长安心备考,我会护好自己的。”

    宁宇看着宁蔚坚定的眼神,片刻后,说道:“阿蔚真的长大了!”

    宁蔚笑笑,“兄长明日还要去学堂,早些回去歇下吧。”

    青莲巷的赵府,黄老太太端坐在上首,看着小赵夫人说道:“小满,那妮子一定是有所察觉。

    否则,她怎会见着青哥儿就躲?今儿还让她遇上赵和开与齐氏,倘若那妮子避到赵和泰那边去,咱们就被动了。”

    小赵夫人扯了下嘴,冷笑一下,说道:“阿娘急什么?有甚被动的?别说她躲到双桂巷那边,她就是躲到天边去,我也将她捉回来。

    在我眼皮底下长大的,她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我还能治不了她?”

    小赵夫人言语间掩不住的轻蔑。

    黄老太太紧皱眉头,微微摇摇头道:“我并不是怀疑你的能力,那日在你府上,我瞧着那妮子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小满,谨慎些最为妥当,万不可轻敌。”

    小赵夫人并未将黄老太太的话放在心上,但也未顶撞黄老太太,只是敷衍的说道:“阿娘放心,我省得。”

    黄老太太感受到小赵夫人的漫不经心,语重心长的说道:“小满,不可大意……”

    小赵夫人最厌恶母样喋喋不休的叨叨,有些不耐烦将黄老太太的话打断:“要养好一个人不容易,要毁掉一个人,有何难的?”

    黄老太太看着小赵夫人阴沉的脸,心反到放松下来,挺直腰杆,两眼期待的问道:“你有主意了?”

    知女莫如母,黄老太太最知道如何激起女儿逆反的情绪。

    小赵夫人皮笑肉不笑的咧了下嘴,冷哼一声道:“她愿意躲到何处随她去,这个,咱们不用理会。

    咱们只管让人散布消息出去,就说青哥儿与那妮子暗生情愫,互许终生。宁赵两家要亲上加亲。

    她能躲起来,流言又不会随她一起躲起来!我不知道阿娘有什么好担心的?”

    黄老太太听后,激动得拍起桌子,兴奋的转头看向一边的赵永青,“青哥儿,小满这个主意好。先将那妮子的声誉毁了,这样一来,那妮子不嫁也得嫁,就这么办!”

    赵永青看着小赵夫人讨好的说道:“还是姑母主意多,且思虑周全。”

    小赵夫人带着向得意的说道:“这等小事,有何难的?到是你,别娶了媳妇忘了娘。你给我长点心。”

    赵永青连连保证道:“姑母放心,侄儿就是看蔚姐儿姿色不错,不想便宜了旁人,将她娶进来,就是玩玩。”

    小赵夫人睨赵永青一眼,轻哼道:“蔚姐儿,叫得到是亲热!”

    赵永青立马改口道:“对不住姑母,口误,是宁氏。”

    小赵夫人白了赵永青一眼,用两个人才能听到声音说道:“记住了,你答应我的,将那小贱人娶进来,往死里羞辱,让她生不如死!”

    赵永青欠身应下:“侄儿一直铭记于心,不曾有忘。”

    小赵夫人满意的点点头,看看沙漏,站起身来,“阿娘,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黄老太太跟着起身,“好,阿娘送送你。威远侯府那边,怎么样了?婚约之事,老夫人还是未与你提及?”

    小赵夫人摇摇头,说道:“我今儿在静安堂陪老东西说了许久的话,她只字未提婚约之事。我明里暗里的示意半天,她与我装傻充愣,随后将话题扯开。”

    “这老太婆太偏心了,荷姐儿也是她的孙女,她怎能这样?”黄老太太数落道。

    小赵夫人冷哼道:“老东西的眼里只有那俩东西。何时有过荷姐儿她们?”

    黄老太太问道:“那你有何打算?”

    小赵夫人说道:“回头跟老爷说说,让老爷想想办法。”

    黄老太太点点头,“对,让姑爷去处置,比你出面好。”

    “我回去了。阿娘就送到这里吧。”

    黄老太太说道:“我看着你上车,去吧。路上慢些。”

    小赵夫人点点头,转身上了车。又掀起帘子朝黄老太太挥了挥手,才吩咐车夫赶车。

    翌日,宁蔚醒来,听到外间传来枣花与桑叶的嘀咕声,宁蔚扭头看向斗柜上的沙漏,已经是卯末了。

    宁蔚心里一惊,赶忙翻身坐起来。

    昨晚又胡思乱想到后半夜。

    外间的枣花与桑叶听到里屋的响动,停下交谈,推门进来,“小姐醒了,奴婢伺候小姐洗漱。”

第四十七章 万般皆是命

    “好的,快些,我还要去静安堂陪祖母用早饭。”宁蔚懊恼自己睡过了头,话语透着焦急。

    许是失去过,所以重生回来,她很珍惜与祖母相处的日子。

    枣花边为宁蔚整理衣裳边说解释道:“老夫人身边的冬卉过来传话,老夫人说小姐今儿去江尚书府上赴宴,不用去静安堂请安。

    奴婢俩想着小姐不用请安,就让小姐多睡了会。”

    宁蔚垂眼看着有些委屈的枣花,将声音缓了下来,“就是不用去请安,也不该睡到卯末才起。往后,最晚卯初,你俩得叫醒我。”

    府里由小赵夫人当家,她不想落人话柄。

    桑叶端着洗脸水过来,说道:“小姐昨晚未睡好吧?子末了,奴婢还听见小姐翻身的声音。”

    宁蔚明白二人的好心,但是,她得让她们知道她在府里的处境,耐着性子解释道:“你们也知道,如今这府里是夫人当家作主,咱们做事得谨慎,不能落人话柄。明白吗?”

    枣花恍然,曲膝应道:“是,小姐思虑周全,奴婢知错了。”

    桑叶跟着曲膝认错。

    宁蔚看看二人,微微叹口气,说道:“这次就算了,往后当心些。如果寅末我还未醒,你们就要叫醒我。”

    枣花与桑曲膝应下,“奴婢明白。”

    宁蔚不再说话,洗漱好来到外间,见桌上放着礼盒,问道:“这是哪来的?”

    “回小姐,这些是老夫人为小姐备的礼。这是给江府的吴老夫的人参,给齐夫人的燕窝,给江大小姐的娟花。”枣花走到桌边,指着桌上的礼盒向宁蔚一一解释。

    宁蔚随手打开看了看,都是些上上品的好东西,心里又是一阵感动。

    “吃早饭吧,吃了早饭先去静安堂向祖母道别。”

    桑叶边盛粥边说道:“冬卉说,老夫人今儿要去威远侯府。这会儿,怕是已经出门了。对了,冬卉还说,老夫人已经向夫人说了小姐今儿会去江府赴宴的事。小姐只需放心去玩。”

    “去威远侯府?”宁蔚有些诧异,昨晚祖母并未说今儿要去威远侯府。

    昨晚她刚表明自己的心意,祖母今日就去威远侯府,是去退亲?这事,若让小赵夫人知道了,怕是要闹得不可开交了。

    “是,冬卉说的,一早起来,老夫人就差人去威远侯府递了帖子,吃过早饭就会出门。“

    宁蔚点点头,“知道了,咱们吃了早饭也出门。”去江府要路过青石街,她还想去铺子里交待一二。

    威远侯府,侯夫人刚从花厅出来,下人拿着钱老夫人差人递过来帖子候着,“夫人,这是宁府的钱老夫人递的帖子。”

    侯夫人与身边的韩嬷嬷对视一眼,疑问道:“宁府的钱老夫人?”

    下人欠身道:“回夫人,是的,七里街宁员外郎府上的钱老夫人。”

    韩嬷嬷上前一步,接过下人手上的帖子递给侯夫人。

    侯夫人打开帖子看了看,转身对韩嬷嬷说道:“让人准备一下,一会钱老夫人将过府来。”

    韩嬷嬷转身去做吩咐。

    侯夫人眉头微皱,抬步往清怡苑去。

    韩嬷嬷交待好事情,快步跟来。问道:“夫人,钱老人早早的递帖子过来,是因何事?”

    侯夫人摇摇头,说道:“帖子上没说,不知!”

    韩嬷嬷看眼侯夫人,疑问道:“会不会是来讨夫人的回话?”

    侯夫人微微的叹气,发愁的说道:“现在还不知。这事,很让人头痛,娘娘虽未明说,但娘娘希望乐哥儿的亲事能慎重。”

    韩嬷嬷想要劝慰,嘴唇动了动,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跟着叹气,她明白侯夫人的心情。

    她跟了侯夫人几十年,深知侯夫人有多看重世子爷。

    世子爷满十六起,侯夫人便开始为世子爷的婚事操心。

    这些年,侯夫人络绎不绝的参加各家的宴请,就是想为世子爷挑一位称心如意的世子妃。

    侯夫人幽幽的说道:“你也知道,侯府有家规,钱老夫人手上的婚约是老侯爷定下的,只要宁府坚持,这门亲事咱们只能认下。”

    韩嬷嬷叹了口气,说道:“宁府这样的人家,能攀上侯府,那是攀上了高枝,又怎会不坚持?可惜咱们世子爷,样样好,京城多少名门贵女想嫁给世子爷?唉!”

    侯夫人心里本来就意难平,经韩嬷嬷这般说,心里的憋屈更甚了。

    重重的叹口气道:“唉!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了!”

    韩嬷嬷不满的说道:“唉,这宁家,门第也太低了。而且,宁家这几位姑娘。

    大小姐从小丧母,这样的姑娘,哪里懂规矩?如何做得了世子夫人?丧妇长女娶不得,不是没有道理。

    二小姐是现今的小赵夫人所出,小赵夫人这人,真是商贾之女,从头到脚透着市侩之气……”

    韩嬷嬷提到小赵夫人直摇头,后面的话没有再说。

    韩嬷嬷的话说到侯夫人的痛处,想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将娶这样人家的女儿做夫人,心里只觉得无比憋屈。

    “这些道理,我何尝不知?如今,定婚约的两位都不在世了,咱们能怎么办?”

    韩嬷嬷眼前一亮,说道:“夫人,反正定婚约的两位都不在世了。夫人就是不认这门亲,也是说得过去的。

    何况,咱们还有娘娘撑腰。娘娘也盼着世子爷有门好亲,将来那什么。你说是吧?”

    侯夫人自然明白韩嬷嬷的意思。

    想了想,摇摇头道:“这事,哪是我能做主的?侯府有侯府的规矩,婚约是老侯爷定下的,侯爷与世子都是一诺千金的人。

    这亲事,侯爷已经点头,便没有回旋的余地。”

    韩嬷嬷见事无回转的余地,于是问道:“宁府的大小姐与二小姐都到了适婚的年纪,哪夫人选大小姐还是二小姐?”

    侯夫人回道:“这门亲事定下来,我只会选宁大小姐,至于规矩,等娶进门了,再慢慢教导。

    好了,我先去换身衣裳,然后去会客厅见钱老夫人。乐哥儿呢?昨儿几时回来的?今儿又出去了?”

    韩嬷嬷曲膝道:“世子爷昨儿酉末回的,今儿还在府里,并未外出。”

第四十八章 退婚

    侯夫人一愣,“乐哥儿这些日子早出晚归的,今儿竟未出门,到是难得。”

    侯夫人换好衣裳,坐下来吃了一盏茶,下人进来禀道:“夫人,宁府的钱老夫人到了。”

    “知道了,迎往会客厅,我这就过去。”

    下人退下。

    侯夫人在韩嬷嬷的陪同下出了清怡苑,往会客厅方向去。

    “夫人,世子爷来了。”

    韩嬷嬷看见往清怡苑来的石景扬,开口提醒侯夫人。

    侯夫人驻足,顺着韩嬷嬷的目光看去,见到气宇轩昂的儿子,再想到自己如此出众的儿子即将与宁府的姑娘成亲,侯夫人又是一阵心痛。

    石景扬也看到了侯夫人,快步过来,问道:“阿娘这是要去何处?”

    韩嬷嬷见侯夫人眼里浓得抹不开的怜爱,知道侯夫人心里难受,抢先一步回道:“回世子爷,宁府的钱老夫人过府拜访,夫人去会客厅见钱老夫人。”

    “钱老夫人过府来了?”石景扬努力的想了想,上一世,钱老夫人也上府来过,那次是宁蔚出了事,钱老夫人过府来道歉。

    如今,宁蔚好好的,并未出事,钱老夫人过府为何事?

    “回世子爷,是的。钱老夫人一早打发人送了帖子过来。”韩嬷嬷欠身回道。

    “吃过早饭了吗?”侯夫人看眼韩嬷嬷,转而看向石景扬问道。

    韩嬷嬷偷瞄侯夫人一眼,知道自己多话惹夫人不喜了,往后退了退。

    石景扬欠身道:“回阿娘,已经吃过了。需要儿子一道去会客厅吗?”

    侯夫人摇摇头,“不用,你去忙你的。有事咱们晚些再议。”

    石景扬点点头,“好,那儿子先退下了。”

    石景扬离开后,韩嬷嬷曲膝道:“夫人,对不起,老奴刚刚逾矩了。”

    侯夫人沉下脸来说道:“你是老人了,说话做事要知道分寸。这次算了,下不为例。”

    韩嬷嬷曲膝应下。“是,老奴明白。”

    侯夫人边走边说:“我知道你为乐哥儿意难平,但得有规矩。”

    韩嬷嬷欠身应下,“老奴谨听夫人教诲。”

    侯夫人来到会客厅门口,钱老夫人刚好到。双方见礼,侯夫人礼让钱老夫人进屋。

    下人奉上茶退下。

    侯夫人笑着客气的招呼道:“老夫人请喝茶。”

    钱老夫人端起茶杯抿了口了茶,放下杯子直言道:“今儿过府,有几句话想单独与侯夫人说,不知侯夫人是否方便?”

    侯夫人看向韩嬷嬷,“带她们下去。”

    韩嬷嬷曲膝应下,将丫鬟婆子带出会客厅。

    “老夫人有什么话,请说吧。”

    钱老夫人看眼门口,待韩嬷嬷将门关上,才转头看向侯夫人。说道:“老身今儿过来,是想与夫人说说宁府与侯府的婚约之事。”

    侯夫人早猜到是婚约之事,点头道:“好,老夫人有什么想法?只管说就是,只要不出格,侯府皆会满足。”

    既然侯爷认下这份婚约,这桩亲事便是板上钉钉了。

    已经确定的事,接下来也该听听对方的意思,然后三书六聘的走流程。

    钱老夫人笑了笑,说道:“老身今儿上门,是来取消婚约的。”

    侯夫人听了钱老夫人的话,伸去端茶的手僵在半空中,愣愣的看着钱老夫人,片刻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的问道:“老夫人说什么?取消婚约?”

    钱老夫人从侯夫人震惊略带欣喜的表情里看出侯府不愿意这桩亲事,心里暗暗庆幸,蔚姐儿说得对,姻缘讲究门当户对。

    即便凭着一纸婚约将蔚姐儿嫁进侯府,蔚姐儿也不见得过得好。

    钱老夫人点点头,“是,取消婚约!”

    片刻间,侯夫人已镇定下来,“我想问问老夫人,为何要取消婚约?老夫人不想与侯结亲?”

    钱老夫人直言道:“侯府的家风好,夫人的性子好,世子爷又是文韬武略,样样好。

    京城有女的人家,谁不想与侯府结亲?”

    许是放手了,不用再求人,钱老夫人觉得自己的腰杆直了,说起话来也有底气了。

    “之前,老身也是这般想着,若能结下这门亲,给蔚姐儿寻到户好人家,就算老身往生了,老身也能放心。

    宁府的事儿,夫人也知道吧?蔚姐刚出生就没了娘亲,她是老身一手带大的。这个苦命的孩子,让老身费了不少心,才将她养大。”

    说到宁蔚,钱老夫人眼里透着柔和的光,满脸皆是慈爱。

    侯夫人面上为之动容,“乐哥儿与宇哥儿相交甚好,我听乐哥儿说过,老夫人为宇哥儿兄妹费了很多心。老夫人为何要取消婚约?”

    侯夫人心里却是很疑惑,钱老夫人到底是何意?越是这样,她不是越该凭着婚约,紧紧抓住侯府,紧紧抓牢乐哥儿吗?

    钱老夫人这是玩欲擒故纵,以退为进把戏,不但想将孙女嫁进侯府,还玩攻心的手段,要她怜惜宁蔚……

    钱老夫人叹口气,“昨儿我与蔚姐儿说起婚约之事。蔚姐儿说姻缘该门当户对,咱们家与侯府差得太远,世子爷的婚事,侯夫人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咱们不该拿一纸姻约来挟持侯府……”

    说到这里,钱老夫人不好意思的笑笑,接着说道:“唉,夫人你看,老身活了几十年,还不如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活得通透。

    蔚姐儿还说,人贵有自知之明,不该攀附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侯夫人诧异的看着钱老夫人,突然发现自己有点小人之心了。“宁大小姐到是活得通透。只是,这婚,若是退了,咱们两府便不可能再提了。说句不托大的话,离了侯府,宁大小姐很难再寻到更好的人家。”

    侯夫人这话,是试探,也是逼迫。

    钱老夫人明白候夫人的意思,笑着说道:“夫人说得是,咱们蔚姐儿说了,婚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高门大户有高门大户的光鲜,小门小户有小门小户的温情。

    老身今儿过来与夫人说清楚,这份婚约,老身当着夫人的面将其撕毁。往后,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

第四十九章 嫌弃

    说着,钱老夫人掏出婚约,当着侯夫人的面将其撕了。

    侯夫人还没回过神来,钱老夫人已经将婚约撕成碎片。

    “老夫人,你……”

    侯夫人难以置信的看着钱老夫人,震惊得挺直身板,那怕钱老夫人亲口说了取消婚约,侯夫人也并未当真。

    侯夫人沉住气与钱老夫人周旋,是想看看钱老夫人到底要耍什么把戏。

    让侯夫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钱老夫人真将婚约撕了。

    钱老夫人将撕碎的纸片放在桌上,站起身来说道:“打扰夫人了,老身想说的说完了,这就告辞。”

    侯夫人忙站起身来,“老夫人,这……我送送老夫人。”

    钱老夫人看看面带惊色的侯夫人,让她想起几日前她来侯府提婚约时侯夫人的表情。

    彼时的侯夫人也是一脸惊色,只是惊色里带着怒气…

    还有彼时的自己,小心翼翼地赔着笑,甚至有些卑微的讨好。

    那像此刻,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舒爽,感觉呼吸都顺畅许多。

    果真,人不求人一般大!

    钱老夫人心情大好,满脸堆笑的说道:“不用,夫人请留步。”

    侯夫人执意将钱老夫人送到大门口,看着钱老夫人的车走远,侯夫人才转身进府。

    “乐哥儿还在府里吗?”侯夫人转头问下人。

    下人欠身应道:“回夫人,世子爷在雅苑。”

    侯夫人对韩嬷嬷道:“去雅苑!”

    石景扬听说母亲过来了,起身迎了出来。见礼后问道:“阿娘,钱老夫人走了?”

    侯夫人点点头,说道:“走了。”

    石景扬将侯夫人迎进屋,亲自给侯夫人倒了杯茶递过去。“钱老夫人为何事而来?”

    话出口,石景扬都觉得自己有些急了,忙装着若无其事,随口问问的样子。

    侯夫人沉浸在喜悦里,并未注意到石景扬的表情,接过儿子递过来的茶杯,低头抿了一口,直到此时,她还有些恍惚,感觉像做梦一样。

    “解除婚约。”

    “什么?解除婚约?”石景扬惊呼出声,难以置信的看着侯夫人。

    看到同样震惊的儿子,侯夫人波涛翻涌的情绪才渐渐平息下来,

    “不敢相信吧?钱老夫人就是为解除婚约而来的。这下好了,咱们不再为此事发愁了。前日,我还为这事进宫寻娘娘拿主意。”

    侯夫人又抿了口茶,满心的喜欢,面上依然淡定从容,“钱老夫人的行为虽让人费解,这事对咱们来说是好事。”

    侯夫人的语气里透着轻松,说完,侯夫人说道:“乐哥儿,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的亲事该定下来了。唉,乐哥儿,你想什么呢?阿娘与你说话,你听见了吗?”

    石景扬的思绪早飘了。

    原来,不只是他想从这桩婚事里解脱出来,她也有同样的想法。而且,她比他还急切。

    凭什么?她凭什么急吼吼的来解除婚约?

    他哪里不好?哪点不好?哪点配不上她?

    家世,相貌,人品他哪点输于旁人?

    以至于遭她嫌弃,让她这般急切的想要摆脱他。

    天子骄子般的石景扬,第一次尝挫败的滋味。

    侯夫人的声音将石景扬从思绪拉回来,“阿娘,钱老夫人是怎么说的?她为何要取消婚约?”

    侯夫人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儿子,说道:“钱老夫人说,宁大小姐觉得这门亲事不相配。这宁大小姐小小年纪,能想明白这些道理,到是个明白人。”

    不相配?真是好托词。

    侯夫人接着说道:“我刚刚与你说的话,你听见了吗?你的亲事该定下来了。你的亲事,娘娘与太子都很关心。”

    石景扬往后靠了靠,说道:“阿娘,这事不急。来年儿子要参加武举考试,等儿子考下武状元,再说亲不迟。”

    侯夫人可不这么想,她从儿子的失神的表情里看到一丝的落寞,不由得皱起眉头,说道:“你是威远侯府的世子,用得着拿那个武状元来加持自己?”

    石景扬解释道:“阿娘,咱们武将之家,往后,是要统领千军万马的。而军营里,将领最信服有本事之人。儿子若考下武状元,会省去很多事情。”

    侯夫人想了想,说道:“议亲并不耽误什么,你准备你的武举,议亲的事交给阿娘。”

    石景扬摇头道:“哪里会不影响?多少会有影响的。儿子做事需心无旁骛,儿子今年不想议亲,还望母亲体谅。”

    侯夫人放下手里的茶杯,两眼盯着石景扬打量,半晌问道:“乐哥儿,与阿娘说实话,你心里是不是有人了?”

    石景扬赶忙摇头,连连否认道:“没有的事,阿娘可别乱猜。儿子心里若有人,还不请阿娘帮忙议亲?”

    侯夫人想想也是,说道:“那好吧,最迟到明年武举之后,到时必须议亲,明白吗?”

    石景扬举起右手发誓道:“记下了,儿子保证,武举后,一切听从阿娘的安排。”

    侯夫人得了儿子的保证,站起身来道:“你忙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送走母亲,石景扬回到书房,对跟在身后的青山和青云道:“在外候着,别让人来打扰。”

    青山从自家主子的话里察觉到一丝怒意,抬头瞄向自家主子,想确认自己的判断,只是,他还未看到自家主子的脸,自家主子已经将门“嘣”一声合上。

    青山忙欠身,扬声道,“是,小的明白。”

    “爷这是怎么了?好端端,怎么生气了?”青云小声问道。

    青山将食指竖在嘴边,示意青云禁声,再指了指屋里,“小心爷听见。”

    青云往外走了几步,顺带拉了一把青山,小声问道:“爷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恼了?生夫人的气?”

    青山摇摇头,他也百思不得其解,世子爷刚刚还好好的,转眼的功夫,怎么就恼上了。

    屋里,石景扬靠在椅子上陷入沉思,她竟然让钱老夫人来取消婚约。

    看来,这座侯府,她是半分也不眷念。

    也对,她若对侯府有眷念,又怎会投湖自尽?

    想到落湖之事,石景扬精神一振。

第五十章 被 人陷害

    上一世,因为心里那点芥蒂,自己躲得远远的,以至于京中的诸多事,他都一无所知,到头来,谁置自己于死地他都不知道。

    置他于死地?

    想到这里,石景扬的眉头皱了起来,当时,他好像听到一声世子夫人投湖了,情急之下,他立即跳进湖里去救她。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刚入湖,他就被人拽住双脚,拽他的人不只一人,

    他用力抗挣,双腿压根动弹不得,对方直将他拖入深处。

    谁知道他会跳湖救人?

    偏偏宁蔚在那个节点上投湖自尽,一切是不是太巧了?

    不对,他回府的时间不确定,宁蔚并不知他几时回府……这是个阴谋。

    难道宁蔚并非投湖,而是被人陷害,一定是这样的。

    石景扬想明白这一点,站起身来在屋里转起圈来,他得将事情弄清楚。

    拿定主意后,石景扬对着门口扬声道:“更衣,我要外出。”

    青山应声推门进来,问道:“爷这是要去何处?”

    石景扬说道:“去东宫。”

    青云麻溜的去衣帽间选了几身衣裳抱着出来,“爷,穿哪件?”

    石景扬看了眼青云手里的衣裳,指了指中间那套月白色广袖长袍。

    “就这套!”

    青云将衣裳递给青山,青山接过给石景扬换上。

    看着仙气十足,飘然出尘的石景扬,青云忍不住赞叹道:“啧啧啧,爷这么出去,不知要俘获多少人的芳心?”

    青山附和道:“那是,这身装扮,配上世子爷的绝世容颜,简直如谪仙人一般!”

    石景扬睨一眼聒噪的二人,淡淡的说道:“备车!”

    说完,石景扬率先出了屋子。

    青山愣一下追上来,“爷,备车吗?不骑马?”

    石景扬回头看他一眼,对上石景扬冷冷的眼神,青山打了个激灵,垂下头说道:“是,小的这就去备车。”接着小声嘀咕道:“可惜了!”

    石景扬去影壁处等车,远远的,青云看到影壁处的仆从与车马,说道:“爷,承国公府的表小姐过府来了。”

    石景扬也看见了,微微点头道:“知道了!”

    承国公府是石景扬的外家,国公爷膝下一儿两女,长子吴尔林官至大理寺少卿,长女吴尔沁是当今皇后,次女吴尔容是威远侯府的侯夫人。

    来者正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吴明艺,舅舅吴尔林的嫡女。

    “乐哥哥,你要外出?”吴明艺见到石景扬,笑着朝他快步走来。

    石景扬微微点头,“小艺来了?我有事要外出。景星,景辰在府里,你去寻她们玩吧。”

    威远侯膝下两儿两女,长子石景扬,长女石景星,次子石景帆,次女石景辰。

    说完,石景扬准备抬步离开。

    吴明艺见状,忙开口问道:“乐哥哥,你几时回来?”

    石景扬摇摇头,“与朋友约了,还不知何时能回,怎么?小艺有事?”

    吴明艺欲言又止,摇摇头道:“无事,乐哥哥慢走。”

    石景扬朝吴明艺欠了欠身,大步往马车那边走去。

    青云跟上去,待石景扬上车了,青云回头见吴明艺站在原地看向这边,“爷,表小姐还在原处站着。”

    石景扬低声说道:“话多!出发!”

    青云赶忙跳上车,与青山并排坐在前面,赶车出了侯府。

    石景扬轻轻的扒开窗帘往外看,见吴明艺双眼看向这边,石景扬微微叹口气,将帘子放了下来。

    上一世,吴明艺对他的心意,他一直未察觉,直到他成亲那日,吴明艺喝多了酒,将他堵在后园,问他为何不娶她?

    直到那时,他才知道吴明艺对他有别样的心思。

    在他眼里,吴明艺与景星景辰一样,只是妹妹,他如何能娶她?

    “小姐,世子爷走远了。”丫鬟绿萝小声提醒道。

    吴明艺收回目光,神色恍惚的看向绿萝,“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乐哥哥未对我笑。”

    以往,她的乐哥哥见了她,总是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绿萝上前一步,低声宽慰道:“小姐可能想多了,世子爷兴许是有事急着出门。咱们先去拜见姑奶奶,表小姐她们吧。”

    听了绿萝的解释,吴明艺释然,自我安慰道:“对,乐哥哥一定是有急事,是我多想了。走吧,我们去见小姑。”

    青云青山将石景扬送到东华门,石景扬下车径直往东宫去。

    石景扬到东宫门口,递上腰牌求见太子,被告知太子被皇上召到勤政殿议事去了。

    石景扬只得返回,上车后,青云问道:“爷,去何处?”

    石景扬想了想,说道:“去杨府!”

    石景扬去到杨家学堂,正值学堂放学,学子三三两两的往外走。

    见到石景扬,纷纷朝他拱手见礼:“师兄。”

    石景扬拱手还礼,等了一会,见杨浩卓与宁宇出来。

    杨浩卓见到石景扬,笑着走过来,打趣道:“倾安这会来上学?不怕先生看到罚你?”

    宁宇跟过来,见礼后说道:“世子不用参加秋闱,先生说他这些日子不用来学堂。”

    临近秋闱,学堂进入备考状态,先生的教学也围着秋闱转。

    石景扬不用参加秋闱,先生对他自然不作要求。

    石景扬拱手还礼,说道:“弘光呢?我在边上的丰乐楼订了位,咱们一起用中饭。”

    杨浩卓用折扇指了指石景扬,笑道:“这个安排好,甚得我意,走,走,走吃饭去了。”

    “弘光呢?”石景扬问道。

    宁宇说道:“弘光今日告假了,没来学堂。”

    三人出了学堂,常乐迎了过来,欠身道:“爷,现在回吗?小的去赶车过来。”

    宁宇摇摇头:“先不用,我与世子爷他们到丰乐楼吃饭,晚些再回。”

    杨浩卓说道:“常乐,你不用跟着。到饭点了,随钱进他们去吃饭,吃了饭过来接你们爷就行。”

    钱进是杨浩卓的小厮。

    常乐看向宁宇,宁宇点头道:“去吧!”

    常乐欠身道谢,随钱进去了。

    石景扬一行去到丰楼乐,青山候在门口,见三人过来,迎过来见礼后,朝石景扬欠身道:“爷,西楼没有位了,小的定了东楼的雅间。”

第五十一章 打架

    丰乐楼位于御街北端,有东、西、南、北、中五幢楼,每座楼皆是三层高。其中数西楼最大,是达官贵人的首选。

    石景扬随口问道:“西楼没有雅间了?”

    青山欠身回道:“是,掌柜的说,西楼的雅间要提前五天预定。今日的雅间,五天前就预定出去了。”

    远离京城几年,他到将这些事给忘了。

    杨浩卓看眼石景扬,接过话来,“东楼就东楼吧,咱们哥儿仨聚聚,吃个饭而已,用不着那么讲究。”

    宁宇笑道:“已经很好了,换作我做东,我只能请你们去醉仙楼。”

    京城的酒楼若分上中下等,最为顶极的数丰乐楼,樊楼,福怡楼。

    宁宇口中的醉仙楼,只能算中等,或者说中等偏上。

    杨浩卓用折扇戳了下宁宇,“都说了,哥儿几个在一起,重点是聚,吃什么并不重要。在哪里都好,走吧!”

    石景扬对青山道:“前面带路吧。”

    一行人随青山往东楼去。杨浩卓与石景扬并肩走在前面,宁宇落后一步跟在身后。

    上楼时,有人朝杨浩卓欠身见礼,“四爷好!”

    杨浩卓看眼行礼之人,转头石景扬与宁宇道:“这是我表兄的小厮,你俩先上楼,我去打个招呼就来。”

    石景扬点头,转头问道:“青山,咱们的雅间是哪间?”

    青山欠身道:“回爷,二楼的如意厅。”

    杨浩卓朝石景扬与宁宇拱拱手,“我去去就来。”

    宁宇点点头,“快去吧。”

    杨浩卓离开后,石景扬与宁宇一前一后去到如意厅。

    青山为二人倒好茶,然后退到门外。

    石景扬伸手端起茶杯,示意宁宇道,“英哲喝茶。”

    宁宇微微欠身,“好!”

    石景扬抿了口茶,抬头看向宁宇,依稀记得,当年他大婚前,宁宇前来寻他,拜托他善待宁蔚。

    赵永青时常出入宁府,宁蔚与赵永青之间的事,他不相信宁宇一无所知。

    “今日上晌,老夫人上门取消石宁两府的婚约。这事,英哲可知?”

    宁宇的手微顿,他没想到祖母如此迅速。抬头见石景扬看着他,等着他回话。

    宁宇突然明白石景扬今日为何而来。如实的点头道:“知道,阿蔚昨晚与祖母说此事时,我也在。”

    果然是宁蔚的要求,石景扬心里升起一股莫名之火,皱着眉头问道:“为何?长辈定下的婚约的,做小辈的,不是该遵守吗?难得说,宁大小姐心有所属,并不满意此桩亲事?”

    宁宇从石景扬的话里听出几分愤然,他不知他为何愤怒,宁家没强迫他们守约,他不该高兴吗?为何还生气了?

    再有,阿蔚只是不想高攀侯府,心有所属谁了?

    “倾安,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讲究门当户对。

    我不知祖父与老侯爷之间是怎样的情谊,他们是在何种情形下定下这门亲事的?

    但咱们两府间的差距,用云泥之别来形容也不为过。对吧?

    加之我与阿蔚从小丧母,阿蔚说,就她现今的条件,如何做得了侯府的世子夫人?

    她若真嫁进侯府,会遭多少人白眼?

    我知道,倾安你是一诺千金,信守承诺之人,有这份婚约,你势必会娶阿蔚。

    扪心自问,你会真心待阿蔚吗?侯府的人会真心接纳阿蔚吗?

    阿蔚是祖母与我带大的,她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子,我舍不得她受委屈,不想看到她遭人嫌弃,也不想看到她委屈求全的样子。

    人生一世,不过匆匆几十年,我能力虽有限,也希望阿蔚能活得趁心如意。”

    石景扬只想知道宁蔚是否心有所属,宁宇说了许多,却闭口不提此事。

    “只是这样?宁大小姐不是心有所属?”

    宁宇霍然起身,满面愠色的看着石景扬,“事关舍妹的声誉,世子爷说话还请三思。对不起,在下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宁宇抬步离开,开门出去,与准备进屋的杨浩卓险些撞上。

    “英哲,你这……这是怎么了?”

    杨浩卓看眼面带怒色的宁宇,扭头看眼屋里。

    宁宇沉声道:“我有事,先走了。”

    宁宇边说边越过杨浩卓,快步朝楼梯处走去。

    杨浩卓看着宁宇的背影叫道:“还未吃饭,你去何处?”

    宁宇未回话,人已经走到楼梯口,眨眼的功夫,就看不见身影了。

    杨浩卓看眼消失在楼梯口的宁宇,转身进到屋里,看着桌边的石景扬,指了指屋外,“倾安,英哲这是怎么了?他怎么气冲冲的走了?”

    石景扬也不回避,如实道:“我说话惹他不喜了。”

    杨浩卓走到桌边坐下,满面狐疑的看着石景扬,问道:“你说了什么?将英哲气成这样!唉,你与英哲,相识多少年了?没有十年也有八年?对吧?”

    “九年三个月!”石景扬回道。

    杨浩卓愣一下,接着说道:“记得这么清楚。就是,相识九年多了,你何时见过英哲与人红脸?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把他气得摔门而去?”

    事关宁蔚的声誉,石景扬自是不会乱说。只低头喝茶,并不作答。

    杨浩卓见石景扬默不作声,只得说道:“好吧,我不问了。不过,我得提醒你,英哲这人,一副与世无争,好说话的样子,其实他极有原则,对他在意的人或事,更是不容旁人说一句不好。”

    石景扬点点头,“我省得!”

    杨浩卓端起壶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眼石景扬,摇一下头,“你省得你还去招惹他?”

    杨浩卓说完,喝了口茶,侧身看向石景扬,好奇的问道:“你究竟与英哲说了什么?英哲这人,寡淡惯了,能让他上心的事几乎没有呀。”

    熟悉宁宇的人,都知道他拜在净空大师门下,平常只要稍有时间,他便去报恩寺。

    许是在寺里呆的时间久了,宁宇养成了一切随缘,不争不抢的性子,对名利,更是淡漠至极。

    年纪轻轻,看起来比同龄人多上几分稳重。

    杨浩卓突然想到什么,睁大双眼看着石景扬,“你触及了英哲的底线,中伤了他在意的人?”

    石景扬没想到杨浩卓如此敏感,愕然的瞄了杨浩卓一眼、

    杨浩卓见石景扬躲闪的眼神,激动得拍了下桌子,“我猜中了,是不是?

    你说了什么抵毁钱老夫人的话?

    倾安,不是我说你,钱老夫人在英哲眼里,是祖母,也是母亲。

    你想想,英哲他打小没了娘亲,全凭钱老夫人将他们兄妹拉扯长大。这些情况你是知道的。”

    大赵夫人去世后,钱老夫人将宁宇宁蔚接到身边照顾,甚少出门应酬。

    坊间传钱老夫人古怪,冷漠,恶毒,不好相予。

    “你想什么呢?”石景扬睨一眼杨浩卓,起身往外走。

    “唉,倾安,你去哪里?”杨浩卓见石景扬往外走,忙追问道。

    石景扬头不回的说道:“我有事,先走了。“

    “今儿你做东……”

    石景扬已经出门,丢了句:“记我的账。”然后抬步离开。

    杨浩卓气急,追到门口,冲着石景扬的背影嚷道:“我缺这点钱吗?”

    石景扬仿若没听见,快步下了楼梯。

    传菜的小二立在门口,看眼石景扬消失的方向,再看看杨浩卓,说道:“四爷,菜已经好了,您看?”

    杨浩卓往边上让了让,说道:“上上上,有多少,全上上来,记在威远侯世子的账上。”

    小二点头应下:“好嘞!小的明白。”说完,进屋麻利的将菜摆上。

    杨浩卓看着空空的屋子,一点食欲也没有,将欲出门的小二叫住,“将这桌席面打包送到隔壁的杨府。”

    小二欠身应下,“是,小的这就安排。”

    另一边,宁宇气冲冲的冲出东楼,迎面遇上赵永青与几个公子哥往这边来。

    宁宇暗叹今日不该出门。

    避是避不开了,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赵永青见到宁宇,停下脚步,摇着折扇阴阳怪气的说道:“唉哟,这不是二表弟吗?二表弟也来丰乐楼吃饭?”

    宁宇不想与其多说,拱手欠身见礼后,直起身抬步准备离开。

    赵永青哪会让他轻意离开?给身边的小厮递了个眼色。

    小厮富贵,金贵见状,上前一步拦住宁宇的去路。

    宁宇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赵永青,问道:“这是何意?”

    赵永青摇着折扇靠近宁宇,随即收起折扇,用折扇戳了戳宁宇的肩膀,嬉笑着说道:“二表弟别多想,表兄待你没有恶意!

    都说相邀不如偶遇,咱们难得遇上,既然遇上了,就一起乐呵乐呵。

    哥儿几个今儿相约在丰乐楼,二表弟赏个脸,与大伙一道把酒言欢,如何?

    对了,柳家班的红人妙妙会来唱曲,王家班的依依来伴舞。

    一会儿,我让依依在二表弟跟前跳一曲,如何?

    我保证,依依绝对能跳到二表弟心上,让二表弟欲罢不能,那种滋味,真是妙得很!”

    京城柳家班以唱曲闻名,柳家班的妙妙天生一副好嗓子,是时下最红的红人。

    与柳家班不同,王家班是以舞姿出众,班里的伶人打小开始练习,个个软若无骨,其中王依依最为出众,柔美至极。

    说着,赵永青抬起手,想将手搭在宁宇肩上。

    宁宇在他的手落下来前,先一步往边上挪了挪,让赵永青的手搭了个空。

    宁宇当众不给赵永青面子,让赵永青尴尬得下不了台。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抬举?青哥能让你与咱们一道,那是看得起你!”一个身着蓝色长衫的公子哥见状,愤愤不平的朝宁宇吼道。

    “就是,你当你是谁呀?青哥当你是表弟,那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别一个公子哥跟着附言。

    赵永青用折扇拍着手心,看着宁宇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俩不用多话,我这二表弟是读书人,眼界儿高了些,看不上咱们。”

    赵永青这帮狐朋狗友,都是些吃喝玩乐的公子哥,最是瞧不上酸书生。

    赵永青深知他们的品性,几句话将战火引到宁宇身上。

    “读书人,我呸,读书人就这礼数,别辱没了读书人!”蓝衣人嗤笔。

    赵永青朝宁宇抬了抬下巴,说道:“宇哥儿,不是我说你,你这清高的性子得改改。否则,会让人以为你没礼数。

    目不识丁的人没礼数还情有可原,你一个读书人,还是拜到杨大学士门下的读书人,怎么没有礼数,这不是沾污了杨大学士的名声吗?”

    赵永青见众人骂得不够狠,继续拱火。

    说完,赵永青将身子往宁宇倾了倾,带着几分得意大声道:“二表弟,咱们是亲戚,很快又要亲上加亲,本来就是一家人,宇哥儿你这是何苦呢?”

    赵永青那句亲上加亲彻底激怒了宁宇。

    宁宇二话不说,抬手便给赵永青一拳。

    恼怒之下,宁宇用了十足的力气。

    赵永青没想到宁宇会出手,想避已经来不及,被宁宇一勾拳打到左脸上。

    本能的,赵永青将头偏向一边,宁宇的拳头从他的鼻上划过,痛意瞬间传遍全身,鼻子顿时有什么东西往外流,嘴里也是一股子甜腻味……

    不只是赵永青没想到宁宇会出手,在场的皆像石雕一般愣在原地,半晌没回过神来。

    赵永青抬手抹一把,手上立马沾满了血。

    小厮富贵最先回过神来,忙上前为主子擦拭。

    腥红的血滴到赵永青月白的衣衫上,格外刺眼。

    赵永青吐一口血水,难以置信的摸了摸脸,转头看一眼愣在场的金贵等人,骂道:“他娘的,你们是死的吗?没有见这个狗东西打了老子?还不给老子打?”

    金贵等人回过神来,举着拳头朝宁宇涌过去。

    赵永青捂着脸退到一边,骂骂咧咧道:“他娘的,你个小杂碎,竟敢朝老子动手?你们给老子打,往死里打。你也去,给我狠狠的揍那狗杂种。”

    赵永青边骂边指挥众小厮。

    富贵得令,冲向宁宇。

    那帮公子哥跟着回过神来,有跟着愤然骂宁宇的,有上前查看赵永青伤情的,也有站在一旁看热闹的。

第五十二章 打架2

    宁宇见金贵等人涌过来,知道双手难敌众拳,暗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拔腿就跑。转身一看,那群公子哥的小厮抱手挡住去路,一个个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

    宁宇回头看了看,见富贵等人已经堵住了去路。

    这是腹背受敌,遭人夹击了。

    宁宇戒备的站在中间,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

    富贵边撸袖子边摆手,“你们别动,跟老子看着,看老子如何收拾他。”

    其他人得了富贵的指令,纷纷停下来看热闹。

    富贵大摇大摆的往宁宇走来,嘴里叫嚣道:“跑呀,接着跑!他娘的,敢对咱们爷动手,你他娘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老子今天不打得你满地找牙,老子就不是富贵。”

    其他人起哄道:“富贵,揍他,狠狠的揍,往死里揍。”

    说着,富贵朝宁宇扑过来。

    宁宇见状,急中生智,一个纵身跳到长廊的长椅上,再手撑着椅背跳到旁边的花丛里,不等站稳,拔腿就跑。

    富贵等人一愣,跟着追了过来。

    宁宇边跑边回头张望,这会儿,硬闯显然是闯不出去了,他只能绕回去,求助于杨浩卓了。

    宁宇拿定主意,沿着花园的小路往东楼跑。

    赵永青带着一众人沿着长廊边跑边吼:“给爷抓住那厮,他娘的,小|杂|种你还想跑,给爷抓住他,老子今日非揍死这厮不可。”

    富贵领着一众小厮在花丛里追,这边的动静引来不少人围观,楼上的人纷纷探出头往这边张望。

    宁宇一手提着袍襟,拼命的往前跑,眼看要被富贵等人追上,宁宇心急得踩空了脚,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随即,富贵与金贵追上来,拳脚接踵踢向宁宇。

    宁宇一个翻身避开了富贵的脚,未能避开金贵的脚,痛意从后背传来。

    宁宇想要爬起来,身子被人重重的踩在脚下,让他动弹不得。

    接着,雨点般的拳头砸到身上,宁宇本能的抬起双手抱住头,以防对方的拳脚砸到自己的头。

    拳脚一下下砸在身上,起初,宁宇还有几分痛意,后来,好似麻木,宁宇感觉不到痛来。

    宁宇闭眼想着,自己怕是活不过今日了,突然身边传来哀嚎声。

    宁宇睁眼看过去,见青山,青云英武的踢打富贵等人。

    宁宇想站起身来,石景扬蹲下来按住他,说道:“你伤得不轻,不要乱动。”

    赵永青从长廊上走过来,捏着带血的帕子捂着脸,朝石景扬欠身道:“世子爷,今儿是宁宇先动的手,你看看,他将我打成啥样了?

    此事是在下与宁宇之间的纠葛,是我们的家事,与世子爷无关,还请世子爷不要插手。”

    赵永青将家事二字说得异常清晰。

    宁宇听到赵永青说到家事,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再看到赵永青狡诈的模样,心里顿生戒备。

    难道这就是赵氏的后手,无中生有的造谣生事,从而毁了阿蔚的声誉?

    果不其然,赵永青接下来的话让宁宇想跳起来揍人。

    “对了,在下忘了石世子与宇哥儿交好了。石世子既然要劝架,那就请你来评评理。

    在下与蔚姐儿两情相悦,家里的长辈也看好这桩亲事。偏偏宇哥儿跳出来反对……”

    宁宇手撑着地,强忍着痛半坐起来,怒不可遏的朝赵永青吼道:“赵永青……”

    赵永青看向宁宇,“石世子,你看看,他这样子,唉!”

    宁宇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对身边的石景扬小声道:“倾安,别听这厮胡说八道。

    这厮坏透了,他想毁了阿蔚。

    前日,我与阿蔚去寺里给母亲做法事,这厮也跟去那边,想趁机纠缠阿蔚。

    好在我们遇上大表兄与大表嫂,才没让这厮得趁。

    今日这厮开口就胡说八道,无中生有的造谣,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毁阿蔚的声誉。

    看在咱俩相交多年的情份下,帮帮我,让这厮闭嘴,别让他再胡言乱语。”

    就眼下的局面,宁宇唯一选择就是向石景扬求助,他知道,眼下只有石景扬能助他。

    石景扬站起身来,看着肿着半张脸的赵永青,边问边向他走去。“你姓赵,英哲姓宁,你与他的纠葛,如何成家事了?”

    赵永青想赔笑,嘴角扯一下,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嘶”一声,赵永青赶忙将笑收住,忍着痛说道:“世子爷,是这么回事,在下与宁……”

    石景扬不等他把话说完,抬脚往赵永青的肚子踢去,边踢边说道:“你最好想清楚再说,我与英哲师出同门,且相交十年,且情同手足。

    我告诉你,英哲的事就是我的事,英哲要护的人便是我要护的人。你若敢出言不逊,我定让你后悔不已。”

    石景扬将重音落在英哲要护的人便是我要护的人上,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赵永青如何听不明白?

    赵永青后退两步,摔倒在地,双手捂着肚子,挣扎着站起身来。

    石景扬待他站起来,问道:“知道如何说话了吗?”

    赵永青忍痛说道:“石世子,你虽贵为世子,也得讲……”

    理字还没说出口,石景扬抓住他的领子,抬手又往赵永青肚子上给一拳。

    揍得赵永青嗷嗷叫。

    接下来,石景扬没有再给赵永青开口的机会。

    只见他一手扶住赵永青的头,一手捏着他的下巴,只是眨眼的功夫,赵永青的下巴就被石景扬卸了。

    随后,石景扬将赵永青扔在地上,站直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蜷着身子赵永青轻言细语的道:“记住了,往后若敢再胡说八道,我就不是卸你的下巴了,我会扒了你的舌头。”

    石景扬的拳脚不说用尽全力,起码也有七八分力。

    赵永青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加上下巴被卸,口水直流,想说话不能说。

    他本想趁此机会,将他与宁蔚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事张扬出去。

    借这里三层外三层围观人之口,不消半日,这事便传开了。

    眼看事就要成了,偏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让他的计谋未得逞。

    赵家是商贾之家,平常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赵永青从小耳濡沫然,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本领自是不差。

    缓过劲来的赵永青躺在地上装死,今日石景扬处处维护宁宇,他知道,今儿遇上狠角了。

    富贵金贵见主子被打,想要上来帮忙,又畏于青山与青云,只好爬在地上装死。

    石景扬看眼地上横七竖八的人,说道:“还不滚!”

    富贵等人听后,赶忙起身,走过来架着赵永青离开。

    石景扬看着赵永青的背影说道:“等等!”

    富贵等人立即停下脚步,转身惶恐的看向石景扬。

    石景扬高声对围观的小二道:“告诉你们掌柜的,今日酒楼里所有的损失,记在赵永青赵大爷账上。”

    说完,石景扬看向赵永青,问道:“赵永青,你没意见吧?”

    赵永青哪里敢有意见?乖乖的点头,扯着嗓子应了声:“好!”然后离开。

    石景扬回头看向宁宇,低下身来边查看他的伤情边问道:“你说赵永青跑去报恩寺纠缠宁蔚了?”

    宁宇点头道,“是。”

    “赵永青怎么知道宁蔚去了报恩寺?”

    宁宇抬头看眼石景扬,“宁府的当家夫人是他的姑母,这点事他能不知道?”

    想着小赵夫人,宁宇的脸更沉了。

    “赵氏为何要害宁蔚?宁蔚碍着她了?”石景扬不解的问道。

    宁宇看眼一点不自知的石景扬,叹口气道:“为什么?不是为了你吗?”

    “为了我?”石景扬指了指自己,“为了我什么?”

    话说到这里,石景扬想到了什么,声音径直低了下去。

    宁宇说道:“想到了?你又不傻,怎么会想不到?我祖母身边的人,被赵氏收买了。那人将宁府与威远侯府有婚约之事透给了赵氏,赵氏一心想将荷姐儿嫁进侯府,便不遗余力的想毁了阿蔚。”

    既然说了,宁宇索性将事说清楚。

    石景扬已经想到了,可听到宁宇的话后,依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石景扬万万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上一世,她举步维艰时,他还冷落她,怨她。将她丢在京城,任流言飞语中伤她……

    宁宇看着愣愣发呆的石景扬,问道:“倾安,你怎么了?”

    石景扬回过神来,继续查看宁宇的伤情,末了说道:“左踝骨错位,脚已经肿了,得赶紧医治,青山,青云,背英哲去车上。”

    宁宇说道:“慢!”

    石景扬看向宁宇,“怎么了?”

    宁宇说道:“倾安,帮我个忙。”

    “什么事?你要我做什么,说便是。”

    宁宇想了想,说道:“我家府上的情况你也清楚,赵永青敢明目张胆对阿蔚纠缠不清,定是受赵氏的指使。

    今日我既然与赵永青撕破脸,便趁机将事情闹大,让旁人知道我跟阿蔚与赵氏及赵氏的娘家不对付。

    这样一来,往后就算他们无中生有的造谣,也毁不了阿蔚。”

    石景扬听后,说道:“主意到是不错,宁蔚呢?也如你这般想?”

    宁宇极敏感,听了石景扬的问话,盯着石景扬,板着脸的问道:“倾安,你这是什么话?”

    石景扬见宁宇在怒火的边缘,说道:“没什么。你要我如何做?”

    宁宇点点头,“让人送我回去,阵仗弄大些,知道的人越多越好。还有,让常乐往双桂巷,我外祖父府上递个信,告诉外祖父,我被赵永青打伤了。”

    石景扬瞬间明白宁宇的意思,“好,我来安排。”

    说完,石景扬转头看向青山,吩咐道:“去叫些人来。”

    青山欠身应下,转身离开。

    不久,青山带着一群人过来。

    石景扬让人将宁宇抬着,一群人浩浩荡荡从樊楼出来,往七里街的宁府去。

    从樊楼出来,去七里街要经过杨大学士府门口,门房的见到石景扬等人,忙过来见礼:“世子爷,这是怎么了?”

    待门房的看清担架上的人是宁宇时,关切的问道:“宁二爷怎么伤着了?先进府歇着,小的这就让人去请大夫。”

    杨府上下,谁不知宁宇是老太爷的得意门生?

    宁宇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朝门房的摇摇头,“柳伯,多谢,不用麻烦了,让世子爷送我回府就好。”

    柳伯看着众人走远,忙差人进府禀告主子。

    石景扬一行人所到之处,引来路人纷纷侧目。

    好奇的人开口打听事情的原委。于是,赵永青让扈从爆打宁府二爷的消息便传开了。

    宁蔚在江府用过中饭,正陪着齐夫人等人吃茶时,下人进来朝齐夫人低声禀告。

    齐夫人听后,点点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下人退到门边,齐夫人看向齐海宁,轻声说道:“永开要去趟宁府,晚些时候再来接你。”

    说完,齐夫人转头对宁蔚道:“阿蔚,永开在外院等你,随你一道回府。”

    宁蔚听到“宁府”二字,神情一凛,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碍于会客厅里客人众多,宁蔚不便细问,只起身告辞,退出会客厅。

    门口的婆子引着宁蔚主仆三人往二门去。

    宁蔚见赵永开在二门处等着,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大表兄,是不是兄长出事了?”

    赵永开点点头,“祖父让人过来传话。赵永青的人在樊楼将宇哥儿打伤了。祖父已经带着人去你们府上了,让我直接去你们府上。咱们现在过去。”

    宁蔚一听宁宇受伤了,顿时慌了,“兄长伤到何处?严重吗?”

    赵永开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咱们先过去吧。”

    宁蔚点头,赶忙上车。

    宁蔚与赵永开赶回宁府,远远的看到大门口挤满了人。

    赵永开的小厮明庆扬声吆喝道:“让让,劳请大伙让让。”

    围观的人回头看过来,见到骑马的赵永开一行,纷纷往后退,自觉让出一条道来。

    宁蔚从车上下来,见长廊上站着许多人,有眼熟的,也有眼生的。

    进到院子,宁蔚见到祖母院子里的冬卉,忙开口问道:“兄长呢?在何处?伤得重吗?”

第五十三章 有意避开

    冬卉曲膝应道:“回大小姐,二爷现在在柳苑,广明堂的吴大夫在给二爷看诊。”

    听闻请了广明堂的吴大夫过府看诊,宁蔚悬起的心揪得更紧了。

    吴大夫轻易不出诊,若不是伤势过重,祖母如何将吴大夫请来?

    “大表兄,咱们先去柳苑。”

    赵永开点点头“好。我祖父呢?也在柳苑?”赵永开看向冬卉问道。

    冬卉摇摇头,“回表少爷,亲家老太爷、老夫人与老爷在书房说话。”

    赵永开转头对明庆吩咐道:“你在这儿守着,祖父出来了,你告诉他我去柳苑看宇哥儿了。”

    明庆欠身应下。

    宁蔚与赵永开走到柳苑门口,遇上常乐送吴大夫出来。

    见礼道谢后,宁蔚快步往院里走,刚进门与正要出门的人撞了个满怀。

    宁蔚本能的往后退,脚却绊到门槛,身子因重心不稳而往后倒。双手在空中乱舞,试图给自己找个支撑。

    正当宁蔚以为自己要跌得个四仰八叉,一双手急时的将她托住。

    惊愕之余,宁蔚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一时失了神。

    前世今生,这是他们,彼此间脸对脸最近的距离,近到她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脸上几乎看不见的毛孔。

    “当心!”低沉而不失湿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蔚姐儿当心些。”赵永开的声音也在身后响起。

    宁蔚回过神来,慌乱的站直身,脸红着朝石景扬福身道:“多谢世子爷。”

    重生回来,宁蔚一再告诫自己,他与她,有着云泥之别。

    她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否则,他不会避她七年。娶她,着实是委屈了他。

    此生远离威远侯府,还威远侯府以清静。远离石景扬,还他以自由。

    可纵是她做好千般万般的准备,靠近他,她还是会像个逃兵一般,丢盔弃甲,乱了分寸。

    石景扬看眼面颊绯红的宁蔚,微微颌首,温声道:“无妨。”

    赵永开朝石景扬拱手见礼,石景扬拱手还礼。

    “表兄来了?”宁宇见赵永开进来,准备起身。

    听到兄长的声音,慌乱的宁蔚趁机逃逸似地蹿到床边,阻止道,“兄长好好歇着,不可乱动。”

    “宇哥儿不必多礼,好好歇着。伤到骨头了吗?大夫怎么说?”赵永开走过来问道。

    “英哲的右脚踝错位了,除此外,身上还有许多瘀伤,需要养些时日。”石景扬跟着走到床边,先一步说道。

    赵永开低下头来看了看宁宇的右脚,问道:“你的小厮呢?他们怎么没护着你?还是你今日身边没带人?”

    “那会儿他俩不在身边。”宁宇随口回道。

    赵永开还想说什么,云兴进来禀道:“爷,二小姐过来探……”

    云兴的话未说的完,宁荷已经跨进门来,面带忧色的走向床边,将宁蔚挤到一边。“二哥,听说大表兄将你伤着了?怎么样?还好吗?”

    宁荷的话音没有半点关切,到有几分幸灾乐祸。

    宁宇面无表情的说道:“谢谢二妹妹的关心,放心,死不了。”

    宁荷好似看不懂宁宇的脸色,笑着说道:“哦,这样呀,没事就好,母亲为这事烦恼极了,正准备回青莲巷去寻大表兄是问呢,既然二哥没事,我这就去告诉母亲只是小事而已,让母亲不必大动干戈。”

    宁荷抬头看见石景扬,带着几分羞涩的垂下头,福身见礼道:“世子爷好,谢谢世子爷送二哥哥回来。”

    柔情似水的声音听得宁蔚起鸡皮疙瘩。

    宁蔚看看宁荷,又看看石景扬,上一世,赵氏若不是为了他,还有她,为了眼前这二人,怎会将她推进那方冰冷的湖里?

    宁蔚一扫之前的慌乱,冷冷的自嘲一番,转头对宁宇道:“兄长,我去给你煎药。”

    宁宇知道宁蔚不想与的宁荷处一室,点头道:“去吧。”

    宁蔚朝赵永开福了福身,转身往外走,没有再多看石景扬与宁荷一眼。

    石景扬见宁蔚离开,朝赵永开与宁宇拱手道:“我有事,先行一步。你好生养着,改日我再来看你。”

    石景扬得知宁蔚与赵永青并非两情相悦,他们之间,只是赵永青的胡搅蛮缠,而宁蔚是无辜的之后,心里对宁蔚满满的歉意,甚觉亏欠。

    此时见到宁蔚,他只想与她好好说话。

    不等赵永开还礼,石景扬已经转身出门了。

    宁荷见石景扬离开,想要跟着追出去,宁宇却将她叫住:“二妹妹,我想喝水,能否帮我倒一杯。”

    石景扬明明已经给宁宇道了别,见宁蔚与大表兄过来,又跟着折回来。

    而折回来之后,石景扬一双眼睛随着宁蔚转。此时宁蔚离开,他又跟着辞别。

    宁宇与石景扬相交十年,对于石景扬的反常,宁宇如何看不出?

    宁荷看眼已经看不到石景扬身影的门口,不情不愿的端起桌上的水壶。

    “二哥哥,这茶凉了,我去让他们给你送些热茶来。”宁荷边说边往外走。

    赵永开走到桌边,端起壶倒了杯茶,说道:“这茶温热,并不凉呀。”

    宁宇冷笑一下,说道:“她来此,不过是听说倾安送我回来,想来见倾安,随便幸灾乐祸的嘲笑我罢了,哪里是诚心探望我?”

    宁荷那点的小心思,宁宇看得明明白白。

    赵永开将茶杯递给宁宇,笑着说道:“你让她倒茶,也不是真想喝茶?你呀,明明知道人家醉翁之意不在你,你却明晃晃阻止人家见心上人,你说你得多讨厌,多遭人嫌弃!”

    宁宇接过茶杯,说道:“那倒不是,我是真渴了。”说完,低头一口气将杯里的茶水喝尽。

    石景扬追出去,朝宁蔚叫道:“宁蔚!”

    宁蔚的心一滞,停下脚步,双手不由自主攥紧,她已经离开了,他为何还要追出来?

    宁蔚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心绪平静下来,转回头去问道:“石世子,有事?”

    石世子?他记得,以往,她唤他世子爷,她果然是怨他的。

    宁蔚定定的看着一步步朝她走近的石景扬,她的目光从他玉佩,再到腰间的玉带,荷包,以及白似雪的衣衫……

    记忆中,他的衣裳,除去官服外,战袍外,常服多是白色……

    石景扬走上前,“无事,就是觉得宁大小姐好似有意避着我,所以想问问宁大小姐,这是为何?”

    宁蔚没想到石景扬会如此问,诧异之余,很快镇定下来,淡淡的说道:“石世子想多了,我只是有事离开而已,并非有意避开世子爷。况且,男女有别,就算我有意避开石世子,也在情理之中,不是吗?”

    石景扬紧盯着宁蔚的脸,看着她从容不迫的应对,记忆中的她,总是一副寡淡模样。

    他们相处的日子,能说一句话的,她绝不会说两句。

    石景扬没想到她如此口齿伶俐,饶有兴致的盯着宁蔚。

    宁蔚被石景扬盯得有些发毛,正想开口,

    “世子爷!”宁荷的声音响起。

    宁蔚抬头看眼面若桃花的宁荷,微微松口气,对石景扬道:“二妹妹好似寻石世子有事,我先走了。”

    “你……”石景扬看着拂袖而去的宁蔚,想要开口叫住她,又不知以什么理由开口。

    转眼间,宁荷已经来到石景扬身边,看着走远的宁蔚道:“大姐着急去熬药?”

    石景扬收回目光,极力压住心里那股不耐烦,说道:“是吧。宁二小姐寻我何事?”

    宁荷抬头看向石景扬,见石景扬正看着她,四目相对,宁荷只觉得心提到了嗓子眼,脸上火烧火燎的热起来,羞得她赶忙低下头,结结巴巴的说道:“也…没…没什么事,就是…”

    不等宁荷说完,石景扬将她的话打断:“宁二小姐若没事,那我先走了。”

    说完,石景扬转身离开。

    宁荷见石景扬离开,快步追上去:“世子爷,请等等。”

    石景扬不但没有停下来,脚下的步子还快了几分,边走边回道:“宁二小姐,对不住了,我还有事,需赶时间。”

    宁荷追几步没有追上,眼看石景扬出了柳苑的院门,只得放缓脚步,转头问一旁的丫鬟春妮,“刚刚世子爷与大姐说什么?”

    春妮曲膝道:“回小姐,世子爷与大小姐说话的声音很低,奴婢并未听见。不过,奴婢见世子爷待大小姐,好像很亲近的样子。”

    宁荷的脸瞬间阴沉下来,紧紧的攥着手里手绢,跺跺了脚道:“小贱人,我有她好看。”

    说完,宁荷快步走到院门口,目送石景扬离开。

    青山回头见宁荷像望夫石一样看着自家爷,挑了下眉,小声道:“爷,宁二小姐怎么一直看着咱们?她该不是对爷有意吧?”

    石景扬睨青山一眼,说道:“从今儿起,每日除了做该做的事之外,还要去马厩洗马。”石景扬停顿一下,看一眼青山,接着说道:“洗三个月。”

    “嗯?”青山愣一下,赶忙求情道:“小的知错了,往后再不胡说八道了,求爷开开恩”

    石景扬面无表情的说道:“四个月!”

    青山不敢再求情,欠身道:“是,小的明白。”

    从宁府出来,青山问道:“爷,接下来,咱们去何处?”

    石景扬想了想,说道:“去御街北的三品轩。”

    三品轩在京城有十家分号,御街北端这家是总店。

    而三品轩是威远侯府的产业,满京城的人,知道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上一世,石景扬是去边关之前才知道的。

    石景扬到三品轩,大掌柜姜民迎了过来,拱手欠身道:“世子爷好!”

    石景扬朝姜民拱了拱手。

    姜民见到石景扬左手拇指上戴着刻有篆文的碧玉扳指,神色一凝,再次欠身道:“世子爷,楼上的雅间已经备好,楼上请!”

    石景扬看眼坐满的大厅,说道:“你先忙你的,忙完了再上楼来寻我。”

    姜民欠身应下,“好,在下让人给世子爷送茶水上来。”

    三品轩是威远侯的产业,与威远侯府众多铺子不同的是,三品轩一直由威远候府的家主掌管。

    三品轩明里是座茶楼,实则是座情报站,负责为家主提供方方面面的情报。

    回来后,石景扬想查上一世的死因,问父亲要了号令三品轩的信物——碧玉扳指。

    不久,姜民来到雅间,随即将石景扬带进密室。

    看着宁蔚,石景扬,宁荷相继离开,赵永开眉头微蹙。

    以他在刑部供职的经验来看,这仨人间似乎不简单。

    赵永开走到软榻边坐下,疑问道:“英哲,石世子与蔚姐儿熟识?”

    “倾安与阿蔚?还好吧,他们彼此认识,但说不上熟识。表兄为何如此问?”宁宇问道。

    赵永开说道:“阿蔚进来后,石世子的目光总随着阿蔚转。还有,阿蔚好像有意避着石世子,他们之间,有种……”

    赵永开觉得有点像小夫妻间闹别扭,一方不理另一方,另一方却想方设法讨好对方。

    当然,这话赵永开未说出口,停顿一下,赵永开接着说道:“他们之间,不像不熟识的样子。”

    宁宇换了个姿势,让自己舒服一点,说道:“可能是因为退婚的原因……”

    赵永开正弯腰往宁宇身后塞靠枕,得了宁宇的话,停下手上的动作,问道:“退婚?退什么婚?”

    宁宇将宁府与威远府之间的婚约之事说了一遍。

    赵永开听后,点头道:”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来,赵锦秀是知道这事了,她想将宁荷嫁进威远侯府,所以才让赵永青纠缠阿蔚,败坏阿蔚的名声。”

    宁宇点头道:“应该是这样,所以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朝阿蔚出手。”

    “威远侯府是门好亲,阿蔚为何要退亲?”

    宁宇苦笑一下,说道:“阿蔚说门不当户不对。”

    赵永开想了想,有些遗憾的说道:“门第悬殊是有些大。”

    宁宇用手枕着头,微微叹口气,说道:“阿蔚能想到这一层,我与祖母都很欣慰,所以遂阿蔚的意,取消了这桩亲事。”

    赵永开感慨道:“祖父一直担心阿蔚,说她性子绵软,胆小,没有主见,往后嫁人在婆家怕会受人搓磨。

    没想到阿蔚心里明镜似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第五十四章 不愿意

    赵永开的话让宁宇为之一愣,不只是他一人觉得宁蔚变了。都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阿蔚不只是秉性移了,她简直是换了个人。

    之前,他在学堂与同窗一起就人的秉性进行辩驳时,大家争得面红耳赤。

    最后先生说,并非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有的人经历大苦大难的事后,性情多是会变的。

    阿蔚的性子大变……

    “喂,宇哥儿,想什么呢?”赵永开伸手在宁宇眼前晃了晃,扬声叫道。

    宁宇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阿蔚的性子,并不像表面那般软弱,阿蔚是那种外柔内刚,有原则,有主见的人。”

    赵永开点点头,认可宁宇的说法,“是,蔚姐儿很有主见。”

    说完,赵永开突然想到什么,问道:“赵锦秀还不知道老夫人上侯府取消婚约之事吧?”

    宁宇摇摇头,”应该还不知道,祖母今早才去的威远侯府。”

    赵永开坐直身来,右手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沉思起来,片刻后,抬头看向宁宇问道:“她若知道了,会如何做?”

    宁宇想了想,说道:“不知道!可能会寻祖母大闹吧。”

    赵永开还想说什么,宁蔚端着药进来,“兄长,药煎好了。”

    赵永开止住问话,起身往边上让了让,好让宁蔚伺候宁宇喝药。

    宁宇接过药碗,说道:“这些事,让常乐他们来做就好了。”

    宁蔚没有接宁宇的话,将托盘放到桌上,说道:“兄长,往后不可再以身犯险了。”

    “以身犯险?”赵永开看向宁宇。

    宁宇几口喝下药,将碗递给宁蔚,咧嘴说道:“真苦!有糖吗?”

    宁蔚见兄长左右而言其他,走到软榻边坐下,盯着宁宇正色道:“兄长不用岔开话题!兄长做事向来有分寸,不可能与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争执。

    今日兄长与赵永青起冲突,我知道,定是赵永青在兄长面前胡说八道,从而激怒了兄长。

    其实,兄长不必在意旁人说什么。与兄长的安危相比,流言蜚语不过一阵风,吹吹便散了,算不得什么。”

    宁宇不认可宁蔚的说法,姑娘家的声誉关乎姑娘一辈子的幸福,他的妹子受人污蔑,他怎能坐视不理?怎能任赵永青信口雌黄?

    宁宇将手里的碗塞到宁蔚手里,沉声道:“胡说!姑娘家的声誉多重要?什么风吹就散了?

    阿蔚,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兄长岂能眼睁睁的看着旁人毁了你?那我成什么了?”

    宁宇霸道呵斥的声里包裹着浓浓的怜惜之情,让宁蔚的眼眶一红,眼泪情不自禁的往外涌。

    宁蔚一哭,宁宇立马慌了,以为自己声音大了,吓着宁蔚了,忙安慰道:“阿蔚你别哭,我不是凶你,我只是声音大点。”

    赵永开走到桌边倒了杯茶端过来递向宁蔚,“阿蔚,宇哥儿只是心急,他不是凶你,你别哭了!

    宇哥儿说的是实话,姑娘家的声誉很重要。

    但凡有点血性的,见到旁人诋毁自己的亲人,都会很生气,会动手揍人。”

    宁蔚接过赵永开手里的茶杯,深吸一口气平得平复情绪,然后说道:“谢谢大表兄,谢谢兄长。

    我知道兄长是为我好,可我担心兄长。

    我问了常乐,兄长遇到赵永青时,常乐与云兴都不在身边,就兄长一人,而赵永青身边一帮扈从。”

    说到这里,宁蔚哽咽的顿了顿,眼泪又顺着脸往下滚,哽咽地说道:“前日兄长还说,兄长是蔚儿的依靠。

    可是,今儿……今儿兄长若有个好歹,兄长让蔚儿如何是好?

    转眼就是三年一期的秋闱,兄长有没有想过?万一,万一兄长重伤,错过这期秋闱。

    听了宁蔚的话,宁宇心里也有些后怕,面上依旧镇的宽慰道:“阿蔚你别担心……”

    宁蔚不等宁宇说完,开口将他的话打断道:“别担心,我怎会不担心?

    赵永青那帮扈从哪个是善类?

    他们下手那么重,今日是兄长运气好,遇上石世子替兄长解围。

    若是没有遇上石世子呢?兄长的伤会怎样?兄长想过吗?

    兄长就算侥幸捡条命回来,但能保证身子完好无损吗?

    若兄长被那帮扈从打残了,兄长如何参加金秋的科考?不能下场博取功名,兄长的未来在何处?兄长让祖母怎么办?让我怎么办?”

    宁蔚越说越心惊,越想越后怕,声音不自觉的带了几分威严。

    宁宇之前并未想这些,那会儿,他只想揍赵永青……经宁蔚一说,宁宇也觉得自己冲动了。

    宁宇将身子往后靠了靠,看着宁蔚说道:“阿蔚说的有理,今儿,我有些冲动了。不过,若是今日之事重来一遍,我依然会这样做。”

    宁蔚听了前一句,心里的气刚平下来,接着听了后一句,一口气梗在胸口,又是无奈又是感动,哀怨的叫道,“兄长……”

    宁宇朝宁蔚摆摆手,“阿蔚,兄长是男儿,是男儿,就该有血性。你是我的妹妹,护你周全,是我应该做的,兄长若是眼睁睁的看着别人羞辱你,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是……”

    “别可是了!”

    赵永开看着相互关心的兄妹二人,打圆场道:“阿蔚,你别为宇哥儿担心。

    宇哥儿做事向来稳重,他知道分寸。

    赵永青那厮,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在他面前,就不能露出丁点的畏惧来。

    否则,那厮只会得寸进尺。经过今日之事,赵永青那厮应该不敢轻意再惹你们了。

    而且,今日之事,我觉得宇哥儿处理得很好。

    宇哥儿受了伤,正好趁势与赵锦秀和青莲巷那边撇清关系。

    从今往后,赵锦秀也好,青莲巷的赵府也罢,休想再打你的主意。”

    宁宇赶忙接过话来:“大表兄说得有理。阿蔚,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咱们往前看,我给你保证,下次遇到这样的事,我尽量思虑周全些。”

    “下次遇上这样的事,你先护好你自个儿。”钱老夫人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赵永开,宁蔚忙起身,将钱老夫人与赵老太爷迎进来。

    “祖母,外祖父。”

    “老夫人,祖父。”

    宁宇坐直身来,欠身唤道:“祖母,外祖父。”

    钱老夫人朝赵永开点点头,转而看向宁宇,沉声道:“你给我好好躺着。”

    宁宇赔着笑道:“祖母,孙儿躺了许久,躺得腰都酸了,刚刚才坐起来靠靠。”

    宁蔚挪来椅子,让钱老夫人与赵老太爷坐下。

    “大夫看过了吗?伤到何处?有无大碍?”赵老太爷接过宁蔚递过来的茶随手放到一旁的桌上,开口问道。

    宁宇欠身应道:”回外祖父,就右脚踝伤得重些,别的都是皮外伤,养些日子就好了。“

    钱老夫人报怨道:“你向来聪明,今儿怎么犯糊涂?

    双手难敌众拳,这个道理你不懂?

    宇哥儿,你有没有想过,今儿你若有个好歹,你让我如何活?你让阿蔚往后怎么办?”

    宁宇没有争辩,垂着头认错道:“祖母,对不住了。宇儿今儿犯浑,让祖母担忧了。宇儿保证,往后绝不以身犯险了。”

    宁蔚定定的看着恭敬又乖巧的宁宇,那个刚刚与她说男儿要有血性,要有责任有担当的兄长。

    看着看着,宁蔚心里百感交集。

    她是不幸的,从小没了娘亲,有爹好似无爹。

    她又是幸运的,她有如娘般事事为她着想的祖母,有亦父亦兄怜她宠她的兄长。

    钱老夫人刚回到府里,就接到宁宇受伤的信儿,顿时心乱如麻。

    正当她火急火燎往柳苑赶时,下人过来禀,赵老太爷带着人过府来了。她只能转头去迎赵老太爷一行。

    天知道,这一个时辰她有多煎熬。

    钱老夫人未见孙子时有担忧,见到孙子就有多怨恨。恨孙子以身犯险,恨孙子不懂顾全自己。

    钱老夫人抬起手来,泪眼花花的往宁宇肩上拍去,“你是要急死我!”

    宁宇也不躲,任钱老夫人一下下的拍到自己肩上,只抬头看着钱老夫人笑,还伸手为钱老夫人抹泪。嘴里说道:“祖母,孙儿知错了。”

    孙子恭恭敬敬的认错,让钱老夫人满腔的怒气消散了不少,“往后不管走到哪里,身边都得有人跟着。明白吗?”

    钱老夫人依然沉着脸,话音却软和了许多,手也停了下来。

    宁宇欠身应下,“是,孙儿明白。”

    钱老夫人重新坐下来,说道:“这回就饶了你。”

    赵老太爷关切的问了问宁宇的伤,宁宇一一应答。

    赵老太爷听后,重重的吐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宇哥儿,你要清楚自己肩上的责任,下次万不可再将自己置身于险境。”

    宁宇欠身应下,“是,孙儿谨记外祖父的教诲。”

    赵老太爷转头看向钱老夫人,“亲家,你们接下来要搬家,永开留下来帮忙,我就先回去了。”

    “搬家?”宁宇与宁蔚不约而同看向钱老夫人,惊讶的问道。

    “祖母,咱们搬去何处?”宁蔚急切又紧张地追问道。

    这几日,宁蔚一直在想应对小赵夫人的法子,

    以她眼下的境况,很难与小赵夫人抗衡。

    不能正面与之对抗,只能卧薪尝胆,忍辱负重。

    若能搬出去,既能避免与小赵夫人正面交锋,又能放开手脚做自己的事,简直太得她心了。

    钱老夫人说道:“眼看宇哥儿要秋闱了,功课耽误不得。宇哥儿在这个骨节眼上伤着,上下学很是不便。

    明辉巷那边我有一处二进的院子,就在杨府的反背,离杨府近,宇哥儿上下学方便。”

    为了不影响宇哥儿上下学,咱们搬去明辉巷的宅子住些日子。”

    宁蔚窃喜,问道:“祖母,咱们今日就搬?”

    钱老夫人点头道:“是,今日就搬!”

    “父亲同意了?”宁宇淡淡的问道。

    话出口,宁宇就有些后悔了,祖母才从那边过来,自然是得了他的许可。

    他眼里只有宁阳他们,何时有过他与阿蔚?

    钱老夫人看宁宇一眼,见他一脸平静,看不出喜乐,说道,“同意了。让常乐与云兴进来给你收拾东西,枣花与桑叶也去给你们小姐收拾东西。那边什么都有,带些换洗的衣裳就好。”

    宁蔚得了钱老夫人的话,欢喜的应下:“好,蔚儿这就去。”

    当即,宁蔚带着枣花与桑叶去往芳菲苑。

    此刻,凌云苑里,小赵夫人得知钱老夫人要带着宁宇和宁蔚住到明辉巷,心里一百个不愿意。

    人住到明辉巷,岂不是远离她的视线,逃脱她的掌控?

    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小赵夫人委屈巴巴的看着宁光焰,“老爷,你让母亲带着宇哥儿与蔚姐儿住到明辉巷,旁人会如何看妾身?

    这不是让旁人指着妾身的脊梁骨骂吗?他们会说妾身带不得宇哥儿与蔚姐儿。

    老爷,众口铄金,人言可畏呀!”

    宁光焰已经答应母亲了,自然不会反悔,“夫人想多了,母亲带宇哥儿他们住过去,只是方便宇哥儿上下学。”

    小赵夫人接过话来,“可是,旁人不会这么想,旁人只会说我不孝不慈。

    妾身归家十五年,扪心自问,妾身从未苛刻过宇哥儿与蔚姐儿。

    但凡阳哥儿,荷姐儿,蕾姐儿有的,宇哥儿与蔚姐儿都有。

    甚至于,每每有好的东西,妾身都让宇哥儿与蔚姐儿先挑,他们挑剩下的,才给阳哥儿他们。

    做人继母,妾身已经竭尽所能了,母亲怎么还不满意?

    今日之事,只是宇哥儿与青哥儿之间的口角而已,母亲至于这么做吗?

    左右不过是孩子间的打闹,咱们做长辈的,教导教导就是,为何要掺和进去?”

    小赵夫人边说边抹眼泪,一副委屈难过的样子。

    宁光焰握住小赵夫人的手,轻轻的捏了捏,温声道:“你的委屈,我都知道。

    这些年,辛苦你了。

    母亲的性情你也知道,算了吧,她愿意住过去,就让她住过去。

    母亲住过去了,你不用晨昏定省的去静安堂请安,可以安安心心的过几天安生日子,多好!”

第五十五章 搬走

    “可是……”小赵夫人开口道。

    不等小赵夫人将话说完,宁光焰不耐烦的将她的话打断:“不用可是了,旁人的话,用不着在意。

    当年我娶你时,多少闲言碎语?我在乎过吗?我根本不在乎。

    日子是自己的,自己过得舒心最重要。”

    小赵夫人见宁光焰有些恼了,不敢再多言,温婉的点头道:“妾身听老爷的。”

    小赵夫人的顺从,宁光焰很满意,看小赵夫人目光柔成水,伸手将其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肩柔声道,“秀儿,这些年,你为这个家,为我付出很多。我都知道。能娶到你,是我莫大的幸福。”

    小赵夫人的手轻扶着宁光焰的胸口,柔声道:“妾身第一次见到老爷,就被老爷的风姿深深吸引。

    那会儿,妾身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与老爷厮守终生。

    老爷让妾身得以如愿,妾身自然要竭尽所能的为老爷打理好一切。

    只是,妾身能力有限,怎么做也得不到母亲的认可,让母亲,让宇哥儿与蔚姐儿他们满意,妾身很惭愧!”

    小赵夫人的话音里带着浓浓的委屈与无奈,听到宁焰心里难受。

    宁光焰低头亲了亲小赵夫人的额头,轻声安慰道:“秀儿,别自责,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母亲年龄大了,性子又偏执,你多担待些。

    至于那两个小的,母亲愿意管他们,你让母亲去管就是了。”

    小赵夫人微微叹口气,委屈的说道:“宇哥儿与蔚姐儿是老爷的儿女,妾身才想对他们好的。”

    宁光焰的手微微用力,将小赵夫人抱紧,“我知道,是他们没有福气。”

    说到这里,宁光焰轻轻推开小赵夫人,低头理了理衣衫,“母亲将他俩带过去也好,省得他俩成天在我眼前晃,晃得我心烦。这事就这么定了,夫人无需多说。阳哥儿下学该回来了,转眼就秋闱了,我得去看看阳哥儿的功课。”

    提到儿子,小赵夫人识趣的将嘴边的话咽回去。

    小赵夫人指望儿子金榜题名让她扬眉吐气,在她心里,儿子的前程是头等大事,别的,都是小事。

    宁光焰离开后,小赵夫人一扫脸上的担忧,朝门口的秦嬷嬷吩咐道:“备车,回青莲巷!”

    既然留不下来,那就先放放。别以为躲出去,她就拿他们没招了。

    秦嬷嬷犹豫一下,壮着胆提醒道:“夫人,杨嬷嬷差人过来说静安堂在收拾箱笼,今儿就要搬去明辉巷,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小赵夫人边往外走边说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是她自己要走的,又不是我撵她走的。是留是走,随她!脸皮已经撕破了,还腆着脸去讨好她,我吃饱了撑的?”

    “可是……”秦嬷嬷垂头跟在小赵夫人身后,面露难色。

    她不赞同小赵夫人的做法,竭力劝道:“夫人,咱们十多年都忍过来了,再忍忍吧。就算是做戏,也要做全不是?”

    小赵夫人放缓脚步,回头瞪秦嬷嬷一眼,气恼的说道:“老爷点头放走的,我去留什么留?”

    秦嬷嬷说道:“理是这个理,可老爷是老爷,老爷做得再不好,他也是老夫人的儿子。可夫人不一样,夫人……”

    小赵夫人恼火的说道,“真是烦死人了,走吧!去看看。”

    秦嬷嬷赔着笑道:“老奴就知道,夫人是最识大体的。老奴知道夫人心里委屈,可咱们不能落人话柄,夫人且忍忍,待老夫人带着那俩离开了,这府里,就完完全全的是夫人的了,夫人再不用顾忌什么,对吧?”

    小赵夫人顿了一下,接着抬步往前走。

    秦嬷嬷赶忙加快脚步跟上,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小赵夫人说道:“先去静安堂,你让人备好车,从静安堂出来咱们就回青莲巷。”

    听了小赵夫人的话,秦嬷嬷满脸堆笑的曲膝道:“是,老奴这就去安排。夫人最有气度,最顾大局了。”

    宁蔚带着枣花与桑叶赶去静安堂,在长廊上就听到屋里的声音,于是停了下来。

    “母亲,您老上了年纪,带着宇哥儿与蔚姐儿住到明辉巷多有不便!媳妇也不放心。你老就留在府里,留下来媳妇好照顾你。”小赵夫人的声音传过来。

    “你不用劝了,我的主意已定,今儿就搬过去。我走后,府里的事全靠你了,有劳了!”

    “唉哟,什么有劳呀?母亲这话折煞媳妇了,照顾母亲,打理府里的大小事务,是媳妇应尽的本份。”小赵夫人脆声应道。

    钱老夫人不想多话,直言道:“我这里乱糟糟的,你有事先去忙吧。”

    “那好吧。青哥儿太不懂事了,像个孩子似的喜欢开玩笑,以至于伤着宇哥儿,我这就回青莲巷去与阿娘说说,让青哥儿来给宇哥儿赔礼道歉。”

    宁蔚听得想笑,赵永青像孩子似的不懂事?亏她说得出口。

    钱老夫人摆摆手,说道:“谁说不是呢?青哥儿也好,宇哥儿也罢,一个个看着不小了,其实还是孩子心性。

    孩子间的事,由他们自行处置,锦秀你不必掺和进去。”

    小赵夫人福身道:“母亲真是慈爱又可亲的老人,事事为人着想。媳妇代青哥儿向母亲道谢,谢谢母亲的体谅。”

    钱老夫人直接下逐客令:“你有事你去忙,杨嬷嬷,送送锦秀。”

    遭人钱老夫人嫌弃让小赵夫人心里很不高兴,小赵夫人忍了又忍,朝钱老夫人尴尬地笑着福身道:“那媳妇就去忙了,母亲走时差人过了通传一声。”

    钱老夫人接过话来,“用不着兴师动众的,我带宇哥儿与蔚姐儿过去住些日子,待宇哥儿的伤好些了,就回来。”

    钱老夫人的话正中小赵夫人的下怀,笑着说道:“母亲是低调的人。就依母亲的,改日媳妇再过来看母亲。”

    小赵夫人从屋里出来,见到站在廊庑下的宁蔚,愣了一下,脸上笑容消失,瞬间降至冰点。

    宁蔚朝小赵夫人福身见礼,“夫人好!”

第五十六章 择木而栖

    小赵夫人冷冷的看了宁蔚一眼,带着丫鬟婆子昂首从她身边走过,一句话也没对她说。

    杨嬷嬷看眼侍立在一边的宁蔚,说道:“大小姐,老夫人在屋里。”

    宁蔚点头道:“我知道,谢谢嬷嬷。”

    待小赵夫人一行人走远,宁蔚转身进到屋里。

    钱老夫人见宁蔚进来,站起身来说道:“收拾好了?那咱们走吧。”

    宁蔚四下看看,问道:“祖母,不等等杨嬷嬷?她不随咱们一道过去?”

    钱老夫人点点头,“不用,明辉巷那边有悦娘在,阿珍不用跟过去。”

    宁蔚的脑子里突然浮现一个精瘦的老妇人,杨嬷嬷叫她悦娘。印象中,悦娘是祖母过世的前几日回到府里的。

    祖母过世后,祖母院里的人相继被遣了出去,悦娘自请去给祖母守墓。

    回来之前,落湖的前几日正好是冬至,她去坟上给祖母扫墓,还见到悦娘,悦娘请她进屋喝茶。

    “蔚姐儿,想什么呢?赶紧跟上呀!”钱老夫人走两步,见宁蔚没跟上来,回头招呼道。

    “哦,来了。”宁蔚回过神来,快步跟上去。

    “你这妮子,最近怎么常出神?”钱老夫人带着宠溺的责备道。

    一行人往院门口走去,长廊上,杨嬷嬷迎面走来,见到钱老夫人,笑着说道:“老夫……”

    当杨嬷嬷看到冬卉,秋菊,春草三人手上的包袱,脸上的笑容随之消失,慌忙的问道:“老夫人,这就要过去了吗?老奴的包袱还未拿上,老夫人能不能等等老奴?”

    钱老夫人摇摇头,吩咐道:“你不用拿包袱了,你留下来照看院子。”

    杨嬷嬷听了钱老夫人的话,心里咯噔一下,惶恐的看着钱老夫人哀求道,“老夫人,为何不让老奴一道过去?莫不是老奴做错了什么?”

    惊慌失措的杨嬷嬷紧紧地盯着钱老夫人,心里七上八下的,她试探地询问,想看看钱老夫人知道多少。

    钱老夫人看着杨嬷嬷,随口问话丢回去:“你做错什么了?”

    钱老夫人的话让杨嬷嬷心更沉了,她不敢直视钱老夫人,垂下头回道:“老奴从小跟在老夫人身边。伺候老夫人几十年。老奴待老夫人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老奴不知错在哪里?还请老夫人明示。”

    杨嬷嬷不停地表忠心,她心里极为忐忑,紧张得攥紧双手,脑子想着究竟是何处露了马脚?

    就在刚刚,夫人还吩咐她,要她盯紧老夫人,一天一报,将老夫人,二爷,大小姐的日常一一传回府来。

    若是老夫人不让她跟过去,她如何知道老夫人他们的动向?

    不能将老夫人,大小姐的消息递给夫人,她在夫人面前不就没了价值?那她孙子脱籍之事,还有那些上好的庄子,上好铺子岂不泡汤了?

    想到这里,杨嬷嬷抬头看向钱老夫人,接着说道:“老奴伺候了老夫人几十年,老奴不在老夫人身边,会担心老夫人……”

    钱老夫人看眼杨嬷嬷,不想再听她啰嗦,淡淡的说道:“让你留下来看院子,你怎么扯到忠心了?你若不忠心,我怎会将你留下来看院子?”

    杨嬷嬷自知失言,胀红着脸结巴道:“不是,老奴……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冬卉她们太年轻了,不懂事儿,老奴担心她们照顾不好老夫人。”

    钱老夫人睨了杨嬷嬷一眼,抬步往前走,边走边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悦娘在明辉堂的,悦娘会教导她们。”

    杨嬷嬷的脸霎时变得苍白,她怎么将那蹄子忘了。“这……悦娘她多年不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对老夫人的喜好怕是知之不多,如何能伺候得了老夫人?还是老奴随老夫人一道过去吧,好吗?”

    钱老夫人停下脚步,略作思考。

    杨嬷嬷急切的看着钱老夫人,正当杨嬷嬷想开口,钱老夫人先一步说道:“这个院子不能没有人,谁留下我都不放心,还得你留下来。

    你带着初夏,好生替我打理静安堂,对了,里间那屋子,谁也不让进,明白吗?蔚姐儿,咱们走!”

    “老夫人……”杨嬷嬷还想争取。

    钱老夫人未再多理,带着宁蔚等人离开。

    杨嬷嬷看着钱老夫人背影,知道事已成定局,再说也无济于事。愣怔的看着远去的钱老夫人一行。

    初夏忐忑的问道:“嬷嬷,咱们要不要去送送老夫人她们?”

    杨嬷嬷回过神来,快步追上去,“对了,该去送送老夫人。”

    钱老夫人看着宁宇上车坐好,才在宁蔚与冬卉的搀扶下上了车。

    直至离开,再没有多看杨嬷嬷一眼。

    杨嬷嬷侍立在边上,惶恐的看着远去的马车,想着接下来如何面对小赵夫人?

    到明辉巷安顿下来,太阳已经下山,初夏的傍晚,即便是太阳落山,天还是很亮。

    忙了一天,大家都累了,吃过晚饭,钱老夫人说道:“今日累了,都早些歇下吧,其余的,明日再慢慢收拾。”

    宁蔚回到自己的屋子,直到躺在床上还有些恍惚。

    她不知道,外祖父,祖母与父亲在书房里说了什么,父亲为何愿意让祖母带着她与兄长住到明辉巷?

    回来每一天,经历的事都与前事不同,事态的发展超出她的预期,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几日,她还在想着接下来如何与小赵夫人斗智斗勇。她尚未想出好法子,祖母已经带着她与兄长出了宁府。

    不过这样也好,远离小赵夫人的视线,让她有了喘息的机会。

    兄长的伤好之前,她不用回宁府。

    她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将事情好好理一理,她需要银子,需要人手。

    要有银子,她得将生意做起来。

    要有人手,她得将胡锐与魏源找回来。

    眼下,魏源极有可能在青州。

    胡锐呢?他会在何处呢?她该去何处寻他?

    上一世,他二人先后来到她身边,为她所用,成为她最为得力的臂膀。

    只是,他们来到她身边时,她已经是侯府的世子夫人。

    不怪她多想,人都是现实的。良禽都会择木而栖,何况人呢?

第五十七章 打算

    如今的她,没有显赫的威远侯府做支撑,还要处处防范赵氏的迫害。

    他们若知道她的现状,还会跟着她?

    不试试,如何知晓呢?

    想到这里,宁蔚翻身起来,用火折子点上灯。

    她要给魏源去封信,请他来京城给兄长做谋士。

    按上世经历,此时,她与魏源还不相识。

    奈何她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了,她就将巧遇的缘份变成求贤若渴吧。

    外间的枣花听动屋里的动静,推门进来,“小姐,你怎么起来了?”

    宁蔚看眼枣花,随口说道:“睡不着,想起些事需处理。笔墨放在何处的?”

    今日刚刚搬过来,东西还未收拾出来。

    “笔墨在角落边的樟木箱里,奴婢为小姐取来。”枣花边说边往墙角走去。

    不一会,枣花将笔墨纸砚取出来,麻利的将纸铺好,然后开始研墨。

    待枣花研好墨退到边上,宁蔚说道:“你先去歇着吧,这里不用你忙活了。”

    枣花想说她留下来陪主子,宁蔚看她一眼,接着说道:“明日还有许多事要做,赶紧去歇着。”

    枣花曲膝应下:“是,奴婢听小姐的。”

    宁蔚坐下,提笔写信,半个时辰后,宁蔚从头至尾审视两遍,满意的点点头,用火漆封好,才重新躺下歇息。

    第二日,宁蔚寅时醒来,洗漱后,去给钱老夫人请安,陪着钱老夫人用过早饭后说道:“祖母,你的脸色不大好,再歇会,蔚儿去看看兄长。”

    钱老夫人上了年纪,昨日的疲累与惊惧伤到元气,今日起来精神头便不如往常。

    钱老夫人点点头,说道,“去吧,叮嘱宇哥儿好好养伤,我再去歇歇。”

    宁蔚去到外院,遇上兴云端着碗碟去厨房,于是问道:“兄长吃过早饭了?常乐呢?”

    兴云欠身道:“回小姐,爷刚吃好早饭。常乐在给爷煎药。”

    宁蔚点点头,说道:“你放下碗后到书房来,我有事吩咐你。”

    兴云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宁蔚去到宁宇的房间,问了问宁宇身体状况,然后说道:“兄长,能不能将云兴借用些时日。”

    宁宇一愣,问道:“阿蔚,你准备让兴云去办何事?”

    宁蔚没打算隐瞒,直言道:“我的打算让兴云去青州寻一个人。”

    “寻人?何人?”宁宇狐疑的看着宁蔚。

    “青州县衙的师爷魏源。”宁蔚如实回道。

    宁宇坐直身来,难以置信看着宁蔚,正色道:“阿蔚,你如何识得此人?青州离京城甚远?”

    宁蔚将事先想好的说辞说道:“昨日我在江府参加宴请时,无意中听到有人说起魏源,说魏源是曲阳魏家人氏。

    此人才高八斗,可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在青州一代极负盛名。

    转眼兄长要秋闱了,金榜题名后,就有功名在身,兄长身边该有个有见识,有手段的谋士。

    像宁阳,早两年夫人就给他安排上了。

    之前在府里,有夫人拦着,咱们无法安排。如今咱们搬出来了,可以自个儿作主了。

    这事,刻不容缓,得赶紧安排上。晚了,这样的人被别人家请走了,就可惜了。”

    宁宇看着宁蔚,感动得久久说不出话来,明明她是妹妹,却像长姊一般处处为他着想。

    “阿蔚,咱们家的情况……”

    宁蔚将宁宇的话打断:“兄长放心,咱们搬出宁府,日子一天只会比一天好。这事,兄长听我的,如何?”

    “祖母知道此事吗?”宁宇问道。

    宁蔚摇摇头,“我本想与祖母说的。昨日祖母累坏了,今日精神头不大好,所以尚未告之祖母。

    晚些时候,我再说祖母说此事。我相信,祖母知道了,一定同意我的做法。”

    宁宇想了想,觉得宁蔚说得有理。往长远打算,他身边得有贤能智士。

    宁宇点点头,“行,这事听阿蔚的,先将人请回来。”说完,扬声将兴云叫进来。

    宁蔚见宁宇点头,心里松一口气。

    兴云进来后,听了宁宇宁蔚的吩咐,拿着宁蔚给的信,立即收拾包袱,启程去青州。

    青莲巷的赵府,黄老太太看着捂着脸的赵永青,恨其不争的说道:“这个骨节眼上,你怎么让人朝宇哥儿下手?”

    赵永青忍着肚子痛,争辩道:“祖母,今日是宁宇那厮先动手的。他招呼到我脸上,打得我鼻血直流,我还能不还手?凭什么不还手?

    今日若不是威远侯世子拦着,我不打死他我不姓赵。”

    黄老太太抬手指了指赵永青,“你呀你,心里怎么没有一点城府?真是个直脾气。唉,我该怎么说你好?我跟你说过多少回?遇事不能急,要沉得住气……”

    “祖母,在众目睽睽之下,宁宇那厮打得我鼻血直流,您老还要我沉住气?

    您老告诉我,如何沉住气?

    今日我若不打回去,我的脸往何处搁?

    往后,我在人前如何抬头?旁人如何看我?”赵永青梗着脖子回道。

    “啪!”黄老太太猛地拍了下桌子,怒目瞪着赵永青。

    李太太想要插嘴帮儿子辩解,见黄老太太沉着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没敢吭声。

    “你还有理了?告诉多少回了?做事先想后果,你想了吗?

    你姑母在宁府苦苦维系十几年的祥和,被你一阵拳脚打没了。

    你让你姑母如何做?原本打算这两日上宁府为你提亲的,如今闹成这般境地,你告诉我,这亲如何提?”

    李太太这两日才知黄老太太要为儿子求娶宁蔚,正心急如焚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盼着儿子能娶个显贵人家的女儿,有一门举足轻重的妻族帮扶,将来与二房三房争家业时更有胜算。

    老太太偏心眼,一心想着赵锦秀这个女儿,想帮着赵锦秀拿捏宁宇,宁蔚,才会让青儿娶宁蔚那死妮子。

    宁蔚那妮子,除了长得好看点,她还有什么?还会什么?

    旁人不知宁蔚是个什么货色,她还能不知了,宁蔚那死妮子就是被小姑子养残的废物。

    这样的人,无才无能,怎能配得上她的儿子?

第五十八章 残了才好

    李太太看看一脸怒气的黄老太太,又看看被训得抬不起头的儿子,赔着小心劝道:“母亲,那妮子生得娇娇媚媚的,简直就是个祸水。

    将她抬进来做个妾室也就罢了,若是将她娶进门来做青儿的正妻,媳妇觉得不妥。所以,这桩亲事,还是不提的好。”

    妾室?宁蔚是宁府嫡女,钱老夫人怎么可能同意让宁蔚做他的妾室?

    赵永青垂涎宁蔚许久了,一听母亲这话,顿时反驳起来:“阿娘,这不成!

    姑父再不喜欢宁蔚,宁蔚也是他的嫡女。

    况且,在大梁,哪有官户人家的嫡女下嫁到商户人家做妾的?”

    李太太恨儿子蠢,想问题简单,正想对儿子晓知理时。

    赵永青接着说道:“我就喜欢她那娇媚样,这桩亲事,最合我意了。祖母,孙儿知道错了,你帮孙儿将宁蔚娶进府来。好不好?”

    李太太恨得咬牙,直直的瞪着儿子。

    李太太的话让黄老太太心里咯噔一下,之前她只想着用宁蔚来挟持赵和泰……

    赵永青见黄老太太沉着脸不说话,以为黄老太太还在生气,跪到地上哀求道:“祖母,孙儿心悦宁蔚,还望祖母能成全孙儿。”

    黄老太太睨眼跪到地上的赵永青,没好气的说道:“为了个女人下跪,你还真是出息了!”

    赵永青不以为然,他是那种为了达成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并不认为下跪有失脸面,面对黄老太太的怒气,只耸着肩不回话。

    黄老太太看了看赵永青的神情,心里的怒气更旺,连深吸了两口气,才将心里怒气压住。

    缓声说道:“你先起来,有什么话,起来慢慢说。”

    赵永青倔强的说道:“祖母不答应,孙儿就不起来。”

    黄老太太叹口气,说道:“你呀,就知道在家里横。若在之前,咱们去提亲,小满还能帮着说上两句话。

    如今你的人将宁宇打成重伤,钱老夫人会同意将宁蔚嫁给你?小满还能为你说上一句话?

    你呀,收拾人的法子很多,你偏偏选最不利于自己的法子。

    你这性子,不知要吃多少亏才能长记性!你先回去吧,这事容我再想想。”

    黄老太太越说越气,怕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出言将赵永青赶走。

    赵永青得了黄老太太的话,站起身来往外走。

    李太太见儿子离开,转头看向黄老太太,“母亲……”

    不等李太太说完,黄老太太朝她挥挥手,“你也回去吧。”

    李太太朝黄老太太福了福身,转身去追儿子。

    李太太母子走到院门口,迎面遇上回府来的小赵夫人。

    小赵夫人见鼻青脸肿的赵永青,急步走到赵永青跟前,抬手摸了摸赵永青肿的脸,仔细端详后关切地问道:“痛吗?这是那贱种打的?”

    不等儿子回答,李太太抢先一步报怨道:“除了他还有谁?

    他姑,大家还是亲戚,你看看,青哥儿这脸,被宇哥儿打成什么样了?都说打人不打脸,宇哥儿的家教呢?

    没有十天八天,这些淤青都散不了,这让青哥儿如何见人?

    母亲见了,非但不心痛青哥儿,还怨青哥儿让人打了宁宇。要我说,那种不懂家教的,就该狠狠的打。”

    赵永青捂着脸不说话。

    小赵夫人看眼院里,安抚一阵李氏,接着说道:“嫂子,你先带青哥儿去上些药,我去看看母亲,一会儿再来看青哥儿。”

    李太太接着又数落几句,才与赵永青一道离开。

    小赵夫人往里走,黄老太太已经接到信迎出来。“今儿你怎么还过来?青哥儿这般闹腾,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小赵夫人扶着黄老太太的手往屋里走,宽慰道:“阿娘不用担心,无妨。”

    母女二人进到屋里,黄老太太将下人遣出去,急迫的问道:“青哥儿将宁宇打了,姑爷没有迁怒你吧?”

    小赵夫人边给黄老太太倒茶,边摇头道:“没有,老爷只道是小孩间的打闹,并未当回事。”

    黄老太太狐疑的问道:“当真?我听说双桂巷那边闹上门去了,赵和泰那老匹夫有没有为难你?”

    小赵夫人将茶杯推到黄老太太面前,再端起自己那杯抿了一口,才接着说道:“母亲不用担心,宁家的事,轮不到他双桂巷来插手。”

    黄老太太听了小赵夫人的话,微微松了口气,说道:“宇哥儿毕竟是姑爷的儿子……咱们好不容易走到现今,我生怕青哥儿今日所作所为引得姑爷和老夫人不快,给你添麻烦。”

    小赵夫人右手搭到扶手上,身子的重心跟着挪到右边,慵懒的说道:“这点小事,老爷自是不会计较。

    只是那老太婆厌恶得很,芝麻大点小事,便在府里上蹿下跳的到处嚷嚷,还拿搬出府来威胁我。”

    “搬出府?她要搬去哪里?你问了吗?哪两个小的呢?也跟她一块去?”黄老太太惊问道。

    小赵夫人点点头,“是,说是搬到明辉巷的明苑。

    我没有细问,她搬出去了,我不需晨昏定省的去请安,也是件大好的事,我何苦问东问西给自己找不自在?”

    黄老太太心情不像小赵夫人那般轻松,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家里无长辈,自然会轻松许多。

    可是,这样一来,那两个小的就跳脱了你的掌控,回头你想做些什么,就不大方便了。”

    小赵夫人轻笑一下,直言道:“无妨。杨嬷嬷已经为我所用,老太婆住在何处都是一样的。”

    黄老太太觉得女儿说得有理,点头道:“这到也是。对了,青哥儿说今日是宁宇先动的手,回头,你好好教训教训宇哥儿,为咱们青哥儿出口气。”

    小赵夫人点点头,说道:“我省得,今日青哥儿受的委屈,我会替他找回来。

    唉,可惜了,青哥儿那几个小厮今儿若是下手再狠些,直接将那贱种打残,让那贱种永远下不了地就好了。”

    黄老太太心惊的看着女儿,“若是这样,宁宇不就残了!”

    “残了不好吗?残了才好!”

第五十九章 毁了

    黄老太太对上女儿阴冷的目光,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心里还是有些忐忑,“话虽这么说,可是……若是宇哥儿真残了,姑爷不会生气吗?”

    小赵夫人很不屑的反问道:“他生气又如何?”

    “宇哥儿也是姑爷的儿子……”

    “那又如何?老爷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

    黄老太太点点头,喃喃道:“对,生气又如何?残了就残了!大不了推两个下人出来挡挡。”

    小赵夫人抿口茶,叹口气道:“青哥儿终究是年青了,心不够狠。难得的好机会,可惜了!”

    黄老太太看向女儿,问道:“再过两个月就秋闱了,宁宇能下场?”

    “让他下场?他做梦!我绝不会让他抢了阳哥儿的风头。”小赵夫人脱口说道。

    黄老太太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小满,你说,钱老夫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才借故带着宁蔚宁宇搬出去的?”

    小赵夫人并未往这方面想,如今听了黄老太太的话,心顿时不安了,坐直身来说道:“我到是将这层忘了。

    眼下,必须寻机毁了那小蹄子,只要毁了小蹄子,老太婆必定会倒下,老太婆一旦倒下,宁宇那贱种就不会有心思参加科考……”

    黄老太太点头道:“对,咱们得赶在秋闱前动手,让他无法参加科考。

    杨大学士的门生又如何,只要不让他下场,他就是满腹经纶又如何?没了功名,这一生,宁宇就算玩完。

    再有,让青哥儿娶宁蔚这事,我也仔细想了想,宁蔚不合适做正妻。

    咱们将她毁了,再让青哥儿抬她进门,做房妾室。

    到时,姑爷也没话可说,说不定,姑爷还会感激你,感激咱们赵家给了宁蔚一条生路。”

    小赵夫人未将宁蔚放在心上,她只想毁了她,至于宁蔚的生死,与她何干?

    小赵夫人随口应道:“这些事情,母亲定夺就好。”

    说完,小赵夫人站起身来,“阿娘,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黄老太太跟着站起身来,问道:“钱老夫人还未与你提及威远侯府婚约之事?”

    小赵夫人摇摇头,“没有。”

    “这事,姑爷知道吗?”

    提到为事,小赵夫人有些愤愤然,“我问过老爷,老爷也不知情。那老虔婆,她不只是防着我,她连她儿子也防着。

    这桩亲事,只有老虔婆知道。

    这死婆子,我就算是继母,也占了个“母”字。

    这么大的事,死老太婆在我面前只字未提,若不是杨嬷嬷告知我,到现在我还被蒙在鼓里,半点信都没有。不说了,越说越生气。”

    小赵夫人摆摆手,气恼的往外走。

    黄老太太宽慰道:“小满,你再忍忍,等荷姐儿嫁进侯府,阳哥儿有了功名,你就熬出头了。”

    黄老太太的话说到小赵夫人心坎上,小赵夫人将脚步慢下来,转头对黄老太太说道:“母亲放心,我省得。得秋闱后,等阳哥儿金榜题名了,看我如何收拾老虔婆。”

    小赵夫人回到宁府,得知杨嬷嬷未跟着去明辉巷,当下就怒了,打发人去传杨嬷嬷。

    秦嬷嬷出言阻止道:“夫人息怒!这事儿,夫人不必亲自过问。由老奴来问就好。”

    秦嬷嬷温言宽慰一番,小赵夫人逐渐冷静下来,“行,杨嬷嬷之里,由你来过问。安排下去,将那妮子掳了,给青哥儿送去。”

    秦嬷嬷曲膝应下,“明白,老奴这就去安排。”

    搬到明辉巷后,钱老夫人将掌家的事务一应交给宁蔚。

    宁蔚用两日的时间将家里的事情理顺,第三日早饭后,宁蔚将家里的事安排好,带着枣花与桑叶去青石街的铺子。

    出门行了一段路,常乐感觉有人跟着,回头看一眼后面,对马车里的宁蔚说道:“小姐,孙九一直跟着咱们。”

    “孙九是谁?”枣花边问边准备起身掀帘子,打算探头出去瞧个究竟。

    宁蔚抬手挡开了枣花的手,阻止她掀帘子,说道:“心里有数就行了,装着不知,不要探头出去。”

    枣花“哦”一声,重新坐回原处。

    宁蔚问道:“常乐,孙九说是谁?”

    常乐说道:“孙九是秦力的跟班,秦力是秦嬷嬷的侄儿,这厮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从咱们出门就跟着,一直跟到此处。”

    “一直跟着?那是盯上咱们了!”说着,枣花又想去掀帘子了。

    桑叶忙拉住她的手提醒道:“小姐说了,装着不知。”

    宁蔚对常乐道:“咱们不去铺子里了,看看附近有没有茶楼?咱们去喝杯茶。”

    常乐回道:“回小姐,前面有好几家茶楼,右边是三品轩,左边是乐意阁,挨着的,还有悠闲居和回香茗。咱们去哪家?”

    宁蔚想也未想,脱口说道:“去乐意阁。”

    “好嘞!”常乐扬声回道,一手勒缰绳,一手扬鞭子,将马车转向乐意阁。

    宁蔚接着吩咐道:“一会儿要个雅间,这里离铺子不远,咱们寻机从后门出,走过去。”

    常乐问道:“那小的晚些时候再来接小姐。”

    宁蔚说道:“不用,你在大堂坐半个时辰就赶车回去,不用来接了。晚些时候,我让柳掌柜安排人送我们回。”

    车子转入乐意阁的院子,小二迎出来,常乐向其交待一番。

    小二笑着将宁蔚几人带往二楼。此时尚早,茶楼里的客人不算多。

    待小二送茶水上来后,枣花拿出块碎银子塞给小二,问道:“二楼有后门出吗?”

    小二将银子在手里掂了掂,赶忙将银子放入袖袋,笑着欠身道:“有的,沿着长廊往里走,走到尽头左转就是楼梯口。

    不过,除了店里的伙计,后院不让人进出的。”

    枣花摇摇头,又拿块碎银递给小二,“我们遇上些麻烦事,想从后门出,还请小二哥行行方便。”

    小二将银子收起来,笑着说道:“小的明白,小的带几位出去。”

    枣花欠身道谢,转头看向宁蔚,“小姐,咱们现在走?”

    宁蔚点头,对小二说道:“好!有劳了!”

第六十章 不给机会

    小二在前引路,带着三人往后院去。

    路上,小二边走边说道:“从后门出去是洗马巷,出门左转沿着洗马巷走到头是东大街,右转到头是青石街……”

    “吴新,你这是做甚?”

    小二闻声转过头去,见到院子里的人吓得一个激灵,忙欠身唤道:“四爷好,掌柜好。”

    院子里的人朝宁蔚一行看过来,宁蔚一眼认出身着竹青锦衣的江兴昌。先是一愣,随即上前福身道:“四爷好!”

    “宁大小姐?”江兴昌看到宁蔚,也是一脸惊讶。

    江兴昌上下打量着宁蔚,他没想到在乐意阁会遇上她,“你这是……”

    江兴昌将疑问的目光落到吴新身上,

    吴新立即回道:“回四爷,宁大小姐让小的带她们从后院离开。”

    江兴昌会意,转头看向宁蔚,关切的问道:“宁大小姐遇上麻烦了?”

    面对江兴昌的询问,宁蔚未做否认,诚实的点了点头,直言道:“是,刚出门,就发现被人盯上了。”

    江兴昌了然,问道:“宁大小姐打算去何处,我让人送你过去。”

    宁蔚不想给人添麻烦,婉言谢道:“多谢江四爷!不用了,我去前面的青石街……”

    不等宁蔚说完,江兴昌转头吩咐道:“丁路,送宁大小姐去青石街。”

    丁路欠身道:“是!小的明白。”

    宁蔚忙说道:“不用,青石街离这儿不……”

    江兴昌抬了抬手,将宁蔚的话打断,说道:“万一跟踪的人在外面呢?我在此处理些事,暂时不用车,反正车闲着也是闲着,宁大小姐就不必客气了。”

    江兴昌的话说到此,宁蔚再推迟,就有些不识好歹了,再说,她也怕赵氏的人在门外候着。于是福身道:“谢谢江四爷。”

    江兴昌拱手还礼道:“区区小事,不过是举手之劳,宁大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丁路将车拉过来,安好脚凳,欠身道:“宁大小姐请。”

    宁蔚再次向江兴昌福身致谢,转而登上车。

    待宁蔚主仆坐好后,丁路赶车出后院,往青石街方向去。

    有了这次的经历后,宁蔚再出行,就谨慎了许多。每日出门不再单独乘车,而是将自己装扮成府里的下人,随采办的一同出门。

    小赵夫人久久得不到宁蔚的信儿,有些坐不住了,带着秦嬷嬷到明辉巷来看望钱老夫人。

    钱老夫人接到禀报,先是为之一愣,随即对悦娘道:“赶紧让人去将蔚姐儿叫回来。”

    悦娘转身对冬卉吩咐道:“去通知老孙,让他赶紧去接大小姐回来。”

    冬卉立即转身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遇上小赵夫人一行。

    冬卉停下来给小赵夫人见礼请安,小赵夫人睨眼冬卉,面无表情的问道:“冬卉忙慌慌的去何处?”

    冬卉惊慌的看眼钱老夫人,垂下头没有应答。

    小赵夫人沉下脸问道:“怎么?从宁府出来几日,我问话就不理睬了?这是不将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了?”

    冬卉赶忙跪下去,“回夫人,奴婢不敢。老夫人听说夫人过来了,让奴婢去厨房浇水泡茶。”

    小赵夫人并不信冬卉的言辞,疑问道:“烧水泡茶?”

    冬卉连连点头,“是,烧水泡茶!”

    小赵夫人的脸色软和了许多,说道:“泡茶就不用了,我今儿过来,是有几句话要问母亲,你们都下去吧。

    对了,转眼要进伏天了,得给蔚姐儿做几身衣裳,绣娘都带过来了,冬卉,你带绣娘去给蔚姐儿量尺寸。”

    冬卉抬头看向钱老夫人。

    钱老夫人说道:“蔚姐儿出去了,没在家。”

    小赵夫人冷冷一笑,“哦,没在家,那就算了。你们下去,我有话对母亲说。”

    悦娘看向钱老夫人,钱老夫人朝她挥挥手,说道:“带她们下去吧。”

    悦娘得令,带着冬卉等人退出屋子。

    小赵夫人看眼关门的悦娘,走到桌边坐下,伸手端起茶壶边倒茶边说道:“母亲刚刚是让冬卉给蔚姐儿传信吧?”

    钱老夫人微眯着眼,端坐在椅子上,手一下一下的理着佛珠,未接小赵夫人的话。

    小赵夫人好似知道钱老夫人不会理会她,低头抿口茶,接着说道:“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今儿来,我是想跟母亲商量个事。”

    钱老夫人手顿了一下,抬头看向小赵夫人,“怎么?不继续装好媳妇了?”

    小赵夫人咧嘴笑一下,说道:“母亲这话问得好。装还是要装的,我都装了十四五年了,怎会半途而废?不过吗,眼下就我与母亲两人,装也没人看,不是吗?”

    钱老夫人看小赵夫人一眼,垂眼继续拨弄手里的佛珠。

    小赵夫人起身走到钱老夫人边上坐下,“我坐这儿吧,离母亲近些,省得母亲扯着嗓子与我说话。”

    钱老夫人没有搭理小赵夫人,嘴里念念有词。

    小赵夫人将手搭在扶手上,歪头看着钱老夫人,“今儿这事,母亲若是应了我,蔚姐儿与宇哥儿会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若是母亲不应我,保不准他俩明儿会遇上什么事。”

    钱老夫人理佛珠的手停了下来,抬头错愕的看着小赵夫人,沉声问道:“你想做甚?”

    小赵夫人幽幽的回道:“我想做的事很多,至于是好是坏,在母亲的一念之间,全凭您老来定。”

    “你……你终于露出了你的狐狸尾巴!”钱老夫人气急败坏的说道。

    小赵夫人扯了扯嘴角,干笑一下道:“我本想装一辈子的贤惠,可惜母亲您不给我这个机会呀。”

    钱老夫人脸色苍白,紧张的瞪着小赵夫人,等着她往下说。

    小赵夫人迎着钱老夫人的目光,笑眯眯的说道:“我说错了吗?母亲不喜欢我,我一直都知道,不过,那又如何?

    您老不喜欢我,我照样进了宁府的门,老爷照样宠我纵我。

    您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生气,对吧?”

    钱老夫人不言语,只冷冷的瞪着小赵夫人。

    小赵夫人挑了挑眉,挑衅的看着钱老夫人,“当年,您老反对我嫁进宁府,但是您老的反对无效,对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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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4436/ 第一时间欣赏重生后她被世子爷盯上了最新章节! 作者:禾木火每所写的《重生后她被世子爷盯上了》为转载作品,重生后她被世子爷盯上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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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她被世子爷盯上了介绍:
前世,宁蔚中了继母圈套,让自己名声尽毁。
嫁进威远侯府,与世子石景扬成亲七年,他们相处的日子不超过十日。
面对夫君的冷落,她默默忍受,尽心歇力的将侯府打理好,却还是落得个溺死的下场!
重生后,宁蔚无心再入侯门。
她只想恩仇相报后,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只是曾经高高在上,唯恐避她不及的世子爷转了性子,一次次与她不期而遇。
***
长廊上,宁蔚看着双手抱在胸前,倚靠着柱子看着她的世子爷,无声的叹了口气。
男人见到宁蔚,眼前一亮,站直身来道:“阿蔚,好巧,咱们又见面了!”
宁蔚环顾四周,巧?
天下还有蹿到别人院里来与人说“巧”的?
“世子爷,石、宁两家的婚约已经取消。”
“那怎么行?婚约是长辈定的,做晚辈的,理当遵从,这是孝道。”
宁蔚扯了下嘴角,说道:“也行,宁府有的是人想嫁给郞艳独绝的世子爷。”
男人一把拉住宁蔚的胳膊,手上稍稍用力,将她压到柱子上,温声道:“阿蔚,你得认命,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也不管你有多少选择,最终,你只有我,也只能是我。”重生后她被世子爷盯上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后她被世子爷盯上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后她被世子爷盯上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