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账房先生
没哭?没哭眼睛会肿?
胡锐想怼回去,见宁蔚的脸沉得难看,知道她还在气头上。
于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行,既然只是哭肿的,那就不用药了,做些冷敷就好,青竹去取些冷泉水来,用冷泉水给小姐做些冷敷。”
青竹曲膝应下,“是,奴婢明白。”
胡锐双手抱怀的靠站在衣柜边,带着几分试探的问道:“小姐这是怨老夫人,生老夫人的气了?”
“没有!”宁蔚脱口说道。
她怨祖母吗?虽然她嘴上不承认,就今日之事,心里对祖母是有怨气的。
宁光焰跪到家门口,祖母一定接到了下人的禀告。
祖母为何迟迟不表态?而任宁光焰在门口跪着。
他们回来时,门口已经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也就是说,在他们回来之前,宁光焰已经跪了一会了……
胡锐见宁蔚眉头紧皱,双手紧握,知道自己猜对了。
宽慰道:“宁员外郎毕竟是老夫人的儿子,天下父母心,站在老夫人的立场,到也可以理解,小姐不必生老夫人的气。”
宁蔚恼火的接过话来,“我没有生祖母的气,我只是为兄长难过。
秋闱,多么重要的考试?陆二哥,杨四哥,江四哥他们参加考试,
秋闱前半个月开始,府里上上下下,皆围着他们转。
府里的下人,连说话都不能大声,生怕影响到他们了。
兄长呢,下场之前不敢掉以轻心,时时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防着,别掉进赵氏的圈套里……
再有,别人家孩子高中了,全府上下欢天喜地,喜气洋洋。
兄长高中了呢,回到家里,等着兄长的是什么?是糟心的人、是糟心的事。”
宁蔚越说越气闷,越说越委屈,心底的怨气越来重……
自己与兄长命苦,生在这样的人家,她能怨谁?
她谁也不怨!她只为兄长难过,为自己难过。
宁蔚感觉心里堵得慌,接过慧依递过来的帕子抹了把脸,将帕子递回给慧依。
“慧依去给祖母禀一声,说我有事出去了,今儿不在家吃饭,吃饭不必等我。”
接着,宁蔚转身对胡锐道:“先生,陪我出去一趟。”
说完,宁蔚先一步往外走。
胡锐有些没反应过来,见宁蔚往外走,赶紧追出去问道:“嗯?出去?去哪里?需要备车吗?”
宁蔚被问住了,去哪里?
去哪里都行,只要出去走走,无所谓去哪里。
拿定主意后,宁蔚说道:“备吧,让徐炎赶车。”
胡锐快步越过宁蔚,“行,在下先去让徐炎备车。小姐后面来。”
宁蔚说道:“多谢先生。”
胡锐有些心痛的看看宁蔚,说道:“咱俩之间,用不着这个谢字。”
宁蔚笑笑,没再接话。
胡锐看一眼宁蔚,转身快步离开。
宁蔚放缓脚步,慢慢往外走,堵在胸口的闷气散了不少,但胸口还是隐隐发痛。
宁蔚走到外院时,徐炎正好将车赶过来。
徐炎将马车停稳,赶忙把脚凳支好。欠身道:“小姐请。”
胡锐伸手虚扶宁蔚,在身后护着她上车。
宁蔚抬步上车时,悦娘正好从厨房出来,看到宁蔚上车,忙问道:“大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宁蔚转身对悦娘说道:“嬷嬷,我有事,出去一趟。”
说完,宁蔚上车坐下,朝徐炎吩咐道:“徐叔,咱们走。”
徐炎应道:“好的,小姐坐好了。”
悦娘从宁蔚疏离的神态里察觉到什么,想要开口劝劝宁蔚,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从何劝起。
就在悦娘犹豫时,徐炎赶着车出了明苑。
悦娘看着已经出了大门的马车,微微叹了口气,正准备转身往堂屋去,又看见徐磊将马车赶出来。
悦娘惊得的眼皮突突的跳,心里甚是不安,难道二爷也要外出?
大小姐与二爷都外出了,老夫人得多难过?
“徐磊,你这是要去何处?”悦娘扬声问道。
徐磊欠身回道:“回嬷嬷,就在刚刚,乔一来通知小的,说爷要用车。”
果然如此,悦娘忙问道:“二爷不是刚刚才回来吗?怎的又要出去?这是要去何处?”
徐磊摇头道:“回嬷嬷,小的不知。爷来了,嬷嬷亲自问爷吧。”
悦娘转头,见乔一和云兴手提礼盒随宁宇正往这边走来。
悦娘先朝宁宇曲膝见礼,随后问道:“二爷这是要去何处?”
宁宇朝悦娘欠身,淡淡的道:“我去趟杨府。”
杨大学士是宁宇的先生,宁宇高中,去杨府谢师是应该的。
不过,一般人家,都是在放榜的第二日再登门谢师。
悦娘看了看乔一与云兴手里的礼盒,心更是往下沉。
谢师的礼盒,老夫人之前交待她准备好的,并不是这些。
二爷自个儿备了礼!
云兴将手里的礼盒放好,转身禀道:“爷,礼盒放好了,小的先去递帖子。“
宁宇点点头,“去吧!”
云兴得令,转身离开。
宁宇朝悦娘点点头,“嬷嬷,我先去了。”
看着马车的背影,悦娘再次叹气。
堂屋里,钱老夫人先后接到慧依与常乐的禀告。
姜老太太看着黯然神伤的钱老夫人,宽慰道:“给两孩子些时间。”
钱老夫人叹了口气,“是,怪我思虑不周,没有顾及宇哥儿,蔚姐儿的感受。也难怪他们会生气。”
徐炎将车赶出明苑,问道:“小姐,咱们去何处?”
宁蔚想了想,说道:“去东水码头吧。”
这些日子,又到了粮,她还没来得及去看看。
正好,今日是得闲,去看看。
这一日,宁蔚先去东水码头兴苑看了看,又去寻了桂姨,看了看冬衣的进展。
从桂姨那里出来,宁蔚让徐炎寻了个吃饭的地方。
三中饭后,徐炎问道:“小姐,咱们接下来去何处?”
宁蔚说道:“正好在城东,去庄子上看看。”
徐炎赶着车往郊外去。到庄子上,柳良才得了信,赶忙迎了出来。
“不知小姐今儿会过来,有失远迎,还请小姐见谅。”柳良才恭敬的欠身道。
宁蔚看看手足无措的柳良才,说道:“我正好到城东来办事,顺便过来看看。炭收得如何了?”
说到正事,柳良才自在了许多,欠身回道:“咱们给的价公道,炭翁都愿意将炭卖给咱们。
屋里院里都堆满了,大伙又将屋后的晒谷场收拾出来,在晒谷场还堆了不少。
张伯带着咱们几个编了不少草苫子搭在上面,以防下雨淋湿。”
胡锐接过话来,“若是下雨,草苫子挡不住吧?”
柳良才道:“张伯说,秋日的雨水多是毛毛细雨,草苫子编厚些,管用的。”
柳良才边说边引着宁蔚几人往里走。“小姐见过张伯吗?”
宁蔚点点头,说道:“见过一面,之前施叔与桂姨带他去城里见过我。”
张伯名叫张新民,原是庄子边上张家村的人,有个残疾的儿子。
早些年,张新民的老伴不幸染病,张新民为给老伴治病,变卖家里所有的家产,还高利向人借了一百多两银子的外债。
可惜最终没有救回老伴,留下父子二人相依为命。
她听桂姨说了张新民家的事,对这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很是敬重,出钱替他还了外债。
没过多久,张新民将自己与儿子的身契给施和正转到自己手上。
她让施和正到南方去帮柳掌柜,让桂姨去城里负责成衣的事。
有意将庄子交到张新民手上,只是最近的事太多,未顾得上庄子的事。
宁蔚问道:“张伯人呢?没在庄子上?”
柳良才欠身道:“回小姐,从此往北十来里的地方,有个樊家村,村里有几户人家烧炭。
张伯一早带着秦叔去了樊家村,想从樊家村收些炭回来。”
宁蔚点点头,随柳良才进了院子,
宁蔚三人进院子一看,皆是一愣。
胡锐看着堆满炭的院子,惊得眼都瞪圆了,“天啦!这么多炭?这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堵得这么死,怎么走路?”
因怕下雨淋湿了炭,院子里只要带屋檐的地方,皆堆满了炭。
柳良才笑道:“回先生,这边不用走路,小的几个住在后灶房那边,所以从那边进出。这边全用来堆炭了。”
胡锐转头看向宁蔚,问道:“小姐,咱们进这么多炭,卖得出去吗?”
话出口,胡锐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说道:“对不住,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在下的意思是这炭进得是不是有点多?”
徐炎看着语无伦次的胡锐,笑道:“你这话与刚才那句不是一个意思?”
宁蔚笑笑,“不用担心,能卖出去。”
宁蔚边说边往外走,“咱们去后面的晒谷场看看。
柳良才欠身道:“小姐随小的来。”
宁蔚三人跟着柳良才,从屋子旁边的路转到屋后的晒谷场。
张大坐在晒谷场边上编草苫子,见宁蔚几人上来,忙起身,
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向宁蔚见礼。
柳良才对宁蔚道:“小姐,这是张伯的儿子张大。张大,这是咱们东家小姐。”
张大朝宁蔚恭恭敬敬的欠身问好:“小姐好,小的张勤。
宁蔚看着张勤,心下狂喜,这不正是她上一世的账房总管大人——跛脚张,张勤吗?
上一世,施叔求到她面前,说他的女婿身带残疾,做不了重活,但擅长算数,计得一手好账,问她能不能给他寻个记账的轻巧活?
她看在施叔与桂姨的面上,将张勤安排到账房做事。
张勤到账房后,她每月过目的账本从此清晰明了,一目了然,收入多少,支出多少,每一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
魏源对张勤赞不绝口。不只一回的感慨老天爷待张勤不公,说他若不是身子有残疾,前途不可限量。
宁蔚回来后,一直想寻回张勤,她问过桂姨一回,问她女儿许了人家没有?
桂姨说没有,她就没有再问了。
毕竟,上一世,施叔将张勤带到她面前是三年后的事。
宁蔚万万没想到今日会遇上张勤。
宁蔚看了看旁边堆放整齐的草苫子,问道:“晒谷场上的炭有多少?要编多少草苫子?编这些草苫子需要多少草?多少麻绳?咱们庄子上的草够吗?需不需打从外面买?”
柳良才没想到宁蔚会问这些,他也没有细算过。
张伯怕下雨将炭打湿,想出这个法子,他们就开始编。
草与麻绳都是庄子上现成的,又不需要从外头买,谁算这个?
张勤看了看晒谷场,又看了看边上的草苫子,说道:这片晒场的长、宽大致十余丈。
现在存放的炭有八丈长,五丈宽,六尺高。
咱们编的草苫子比较厚,一块长一丈,宽三尺,这样的草苫子,一块大致需要草二十斤,麻绳半斤。
就这堆炭,长、宽、高五个面来算,大致要编八十块草苫子,按每块二十斤草来算,大致要十三石草,四十斤麻绳。
庄子里的草应该够,麻绳可能要再买些。”
柳良才震惊得睁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张勤,“唉哟喂!张大,你可以呀,账算得这么好!”
宁蔚一脸欣喜的看着张勤,问道:“你会算数?”
张勤有些紧张的欠身道:“回小姐,小的会。”
宁蔚接着问道:“识字吗?”
这回,柳良才抢先回道:“小姐,张大识字。
张伯说,因为张大的腿不方便,之前他们家家境好的时候,送他去学堂上过学。
后来张大他阿娘病下,家里为了给他阿娘治病,变卖了家业,张大才没去学堂的。
张大的字写得很好看,比施叔的字还要好看。”
宁蔚点点头,看着张勤问道:“你会记账吗?我若让你去账房做事,你可愿意?”
张勤傻愣愣的看着宁蔚,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柳良才拐了拐张勤的手,“张大,你傻愣着做甚?小姐问你话呢,赶紧回话呀。”
张勤回过神来,拘谨的看着宁蔚,“小姐,行吗?可是……小的这腿。”
张勤低头看眼自己的腿,抬头胀红着脸看向宁蔚。
宁蔚朝张勤笑笑,说道:“无妨的,账房有桌椅,到时不需你站着算账,有椅子给你坐着。”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为大局着想
小姐竟然不嫌弃他残疾,张勤只觉一股热流从胸口直往上窜,冲得鼻酸眼酸。
张勤羞于在人前掉眼泪,在眼泪落下前,赶忙欠身给宁蔚鞠躬道谢,趁机用力眨了下眼。
“多谢小姐!往后,小的定兢兢业业,算好每一笔账,不辜负小姐对小的信任。”
看到张勤恭敬眼眶泛红,赶忙低身去藏匿自己的情绪。
宁蔚有种恍若隔世,仿佛见到前世那个腼腆的男人。
宁蔚装着没有看见,只点点头。
张勤做事兢兢业业,她是知道的,魏源曾说过,账房里的事,跛脚张一人能顶仨人。
魏源不只一回说她运气好,有这样一个好帮手。
宁蔚说道:“你收拾收拾,明儿到城里明辉巷的明苑来寻我。就在御街北边上,一问就知道。”
张勤欠身应下:“是,小的记下了。”
宁蔚说道:“那行,你们忙,我到各处转转。“
张勤欠身应下,重新坐回板凳上,开始继续编草苫子。
胡锐深看张勤一眼,轻声对宁蔚的道:“这个张大不错。”
宁蔚眼睛微眯,低声问道:“先生如何看出来的?”
胡锐拉了拉宁蔚的手,将头凑过去,小声道:“小姐让他去城里的账房做事,换着旁人,早就欢喜得忘乎所以了。
他听完后,还能平静的接着编草苫子,仿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就这份沉着,就强过许多人。”
印象中的张勤仿佛就是这样,总是不悲不喜,云淡风轻的样子。
宁蔚看眼低头做事的张勤,点头道:“确实难得!”
柳良才问道:“小姐想去何处转?小的领小姐过去?”
宁蔚看看不远处的山坡,问道:“这个山坡是咱们的,对吗?”
柳良才顺着宁蔚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点头道:“是,后面到这个山坡,前面到那条河。右边到有人在走的那条路,左边到那块正在翻耕的田地,这一片都是咱们的。”
宁蔚四下看看,这里真好,有山有水,有花有草,等明年兄长春闱后,她的生意也上路了,到时,她就来这里住些时日。
柳良才接着问道:“小姐想去山坡上看看?”
宁蔚看看小山坡,点头道:“去上面转转。”
“山坡上的视野不错。”柳良才先一步往前,边说边礼让道:“小姐,请随小的来。”
宁蔚三人跟在柳良才身后,沿着田梗往山坡方向去。
走完一条田梗路,接着是旱地,一阵风来,将地里干枯的苞谷杆吹得莎莎直响。
宁蔚看了看半人高的苞谷杆,问道:“今年的苞谷没啥收成吧?”
柳良才看眼苞谷地,叹气道:“今年天干。好些苞谷旱得花都没有出出来。
叶子干得可以当柴火烧,哪里来的收成?
今年这年生不好,老百姓的日子难过了。
据说,隔壁的张家村,好些人进城去下苦力,找零工来解决一家人的生计。
找到活儿的一天,一家人有口饭。若一天没人叫,一家人就得挨饿了。
唉,咱们这是离京城近,还能进城做些零工。离城远的村子。怕是有人要饿死了。”
相处一阵后,柳良才不像之前那般拘谨,话也多了许多。
走完一片苞谷地,路不在平顺,开始缓缓向上。
宁蔚见边上地里一棵颗树苗绑着布条,问道:“这是什么树,为何要绑布条,怕折断吗?“
柳良才笑着说道:“这是张伯弄的,说是嫁接?”
宁蔚脱口道:“移花接木?”
柳良才点头道:“嗯,就是那个意思,但这不是花,而是果子树,张伯说,这样接出来的果子,又大又甜。”
胡锐极为诧异,说道:“张伯还有这本事?这可是秘技,张伯既有这本,怎的还入贱籍?”
徐炎接过话来,“是呀,有这秘技的人,自家种些什么拿进城去变卖了,都是银子。就算自家不种,光凭这本事,帮别人家嫁接,也能挣不少银子。”
柳良才叹口气,接过话来,“说起来,张伯也是苦命人。”
宁蔚三人看向柳良才,胡锐性子急,问道:“怎么回事,你说说。”
柳良才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听桂姨说,
张伯家在张家村本是富足的人家,家里有好几十亩的良田,还有一处三进的宅子。
张伯的头上有个兄长,是张家村的里正。
按说,张伯的兄长一个做里正的人,应该是个明事理,知对错的公正人。
却不想,张伯的这位里正兄长,在家是个妻管严,凡事听家里媳妇的。
张伯的嫂子姓孟,这孟氏,既自私又毒辣。
孟氏觊觎张伯家的良田与宅子不是一日两日了。
为了这些家业,孟氏朝张大的阿娘下过好几回毒手。
据说张大身上的残疾是胎中带来的,就是孟氏在张大阿娘的食食里动了手脚。
后来,张大阿娘染上病,孟氏找人冒充大夫给张大阿娘医治,不但没有将张大阿娘的病治好,几年的时间,将张伯手里的家产全算计了去。”
胡锐气得想骂娘,问道:“张伯呢?他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媳妇儿遭人算计?”
宁蔚叹口气,说道:“既然是算计,那就是阴着来的呀。”
胡锐反应过来,说道:“张伯的兄长呢,就任她媳妇儿胡来?”
徐炎道:“你没听他说,张伯的兄长是个妻管严。“
胡锐说道:“这男人太没纲常,让人瞧不起,还做里正。哼!”
前世,宁蔚只知张勤是施和正的女婿,对这些细节,她是一点不知。
徐炎冷哼道:“坏的,不只是孟氏,张里正才是最坏的那个。张里正是男人,是一家之主,没有张里正的默许,孟氏不敢胡来。”
宁蔚听了徐炎的话,脑子立即浮现出宁光焰与赵氏的身影来。
想着这些日子经历的种种,越想心越寒……
胡锐见宁蔚一个趔趄,赶忙伸手扶住她,嘴里说道:“小姐,小心!”
宁蔚回过神来,朝胡锐道谢:“谢谢先生,刚刚没注意到这块石头。”
胡锐提醒道:“山路不平,走时要当心,不可失神。”
说完,胡锐接上徐炎的话:“我赞同徐炎的说法。张里正是一家之主,他要不默许,孟氏没那个胆。应该是张里正觊觎他弟弟的家业。
遇上这样的兄长,张伯也是可怜。”
柳良才说道:“谁说不是呢?咱们这些外人听了都为张伯叫屈。”
徐炎问道:“张伯呢?他知道他兄长坑他吗?”
柳良才摇摇头,“小的不知,施叔不准小的几个在张伯面前提这事。
小的以为,张伯是知道的,别看张伯老实本份,不多言不多语,心思透亮得很。应该是知道他兄长一家靠不住,才带着张大投到小姐名下。”
徐炎叹口气,喃喃道:“他是想给张大寻条活路。”
胡锐点头道:“他是怕自己有不测,张大受自己兄长一家欺凌。与活命比起来,贱不贱籍,已经无所谓了。”
柳良才点点头,说道:“张伯跟施叔交好,他应该是从施叔那里是知道咱们爷,咱们小姐待人宽厚,他才愿意投过来。”
一行人边说边走,不一会儿走到山坡顶。
柳良才指着南边说道:“那就是张家村,那处青砖青瓦的宅院,就是张伯家的,现在是张里正家的了。”
柳良才的话语尽是不甘与嘲讽。
宁蔚看着远处的村子,心里涌起浓浓的悲凉。
这世间,不是所有的亲情值得珍惜,有些亲人,还不如陌生人。
胡锐转头见宁蔚的神色凝重起来,担心她想到家里的糟心事,笑着岔开话题,“这个地方不错,眼界很开阔。”
说到地方好,柳良才带着几分自豪的接过话,“这里有山有水,施叔说是块风水宝地。桂姨说,老夫人最宠咱们夫人了,将最好的庄子与铺子都给了夫人。”
宁蔚对母亲没有记忆,对母亲的认知,。源于兄长、祖母以及府里的下人。
宁蔚看向柳良才,“你见过阿娘吗?”
柳良才点点头,“见过!不过,时隔多年,好些事情记不大真切了。印象中,夫人很爱笑,待人很亲和。”
宁蔚想知道有关母亲的事,见柳良才确实记不真切,心里有些遗憾,没有再勉强柳良才。
几人在山坡上闲话一阵,宁蔚一行人启身回城。
他们回城时,张伯尚未回来。
柳良才与张勤带着庄子上的人将宁蔚等人送到官道上。
临行前,宁蔚又叮嘱张勤几句,才坐车离开。
回城的路上,宁蔚靠着车厢不说话,胡锐见她神情恹恹,问道:“小姐还在为上午的事生气?”
宁蔚摇摇头,说道:“没有,为宁光焰生气,犯不着。
宁光焰这边,与我与兄长再没瓜葛,他要敢胡来,直接下手就是。
现在之所以对他隐忍,也是看在祖母的面上。
祖母夹在中间,也不容易。说起来,祖母为我与兄长付出了很多,对祖母,我只有感激。”
胡锐见她想开了,笑笑,“想开了就好,今儿没有午歇,累了吧?小姐先歇歇,到了在下叫小姐。”
宁蔚点点头,“好!”
说完,宁蔚闭上了眼睛,虽然她毫无睡意,为了不让胡锐担心,她还是闭上眼睛的好。
另一边,赵氏看着宁光焰一瘸一拐的从人群里出来,对秦嬷嬷道:“让人去打点,今日之事,不能传开去。”
秦嬷嬷欠身应下,“是,老奴明白。”
秦嬷嬷隐到人群里去做交待。
秦力与邵阳见宁光焰出来,上一步将他扶着往马车边走。
“老爷,跪这么久,腿跪麻了吧?母亲也是,怎么这般狠心,让老爷跪这么久。”赵氏见掀起车帘,满脸心痛的弯腰来扶宁光焰。
宁光焰佝着腰上车,一屁股坐到软榻上,呲牙咧嘴的呻|吟道:“唉哟,我的老腰呀。”
赵氏见状,一边帮宁光焰揉腰揉腿一边说道:“好难受吧?妾身好心痛。”
宁光焰将手搭在赵氏肩上,轻声道:“小满你别难过,我坐下来,缓缓就好。”
赵氏抱怨道:“母亲怎的这么狠心?让老爷跪这么久!还让人打老爷,老爷是母亲唯一的儿子,母亲怎么舍得让人打?”“
宁光焰没接赵氏的话,而是说道:“小满,我渴了,给我倒杯茶。”
赵氏赶忙松开宁光焰,从暗格里取了个茶杯出来,为宁光焰倒了杯茶。
宁光焰端起茶杯,一口气将杯里的茶喝尽,再将杯子递给赵氏。
赵氏问道:“还要吗?”
宁光焰摇摇头,“不用了。”
赵氏将杯子放好,接着说道:“老爷,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母亲这里行不通,衙门那边,老爷无法交待呀。”
宁光焰靠坐在软榻上,半晌才说道:“夫人不用担心,母亲这边,今儿有松动了。接下来,咱们继续来磨母亲。”
赵氏愣怔的看着宁光焰,诧异的问道:“老爷说什么?母亲这边有松动?
母亲让老爷跪那么久,还让人打老爷。老爷确定不是会错意了?”
宁光焰抿嘴笑了笑,“不会,母亲这人我了解。
母亲若是不想理我,我在门口跪下时,她就让人来撵我,母亲没让人来撵我,那就是在给我机会。”
赵氏看着宁光焰问道:“那让人打老爷这事,老爷如何解释?”
宁光焰说道:“那也是做给宁宇、宁蔚看的。打我那人,并没有用力,只是做做样子。”
赵氏眼前一亮,看着宁光焰问道:“这么说,母亲心软了?”
宁光焰点点头。
赵氏兴奋的说道:“宁宇、宁蔚向来听母亲的,只要母亲松动了,宁宇、宁蔚早晚会与母亲一道搬回宁府。
只要他们搬回宁府,尚书大人那边,老爷就能交待过去了。”
宁光焰点点头,“是,只要他们住回去,这事就解决了。
夫人,宁宇、宁蔚住回去了,夫人一定待他们好些。
人心都是肉长的,夫人待他们好,他们也会对夫人好的。”
宁光焰的话,让赵氏心里很不舒服。
赵氏很想发火,为大局着想,赵氏将这口恶气咽了下去。
第一百九十八章 往宽处想
赵氏在心里暗自宽慰,大丈夫能屈能伸,她且先忍忍,等过了眼下的困局再说。
于是说道:“妾身听老爷的。”
宁光焰见赵氏顺从的应下,心里舒坦了不少。
说道:“走吧,咱们先回去。
莫少卿说,等秋狝队伍回京了,他引荐我认识刘相府的刘三爷。
算算日子,皇上秋狝这两日该回京了。夫人回去给我挑些礼盒。”
小赵夫人听了,立即吩咐车夫赶车。
车往前走,宁光焰靠着车窗想着今日之事,心里觉得无比丢人。
两个小兔崽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竟不给他一点面子。
宁光焰觉得臊得慌,难堪得晃了晃头。
小赵夫人脑子里盘算着另一桩事,没有注意到宁光焰的异样,“老爷,回头见了刘三爷,想法试探试探,看看能不能让刘三爷引荐引荐,让老爷见见陈王。
关于荷儿的亲事,陈王到底是什么态度?希望陈王能给咱一句痛快话。”
外间风传陈王有意迎娶荷儿为侧妃,可陈王这边久久没有动作,甚至没有一句实话。
这让赵氏心里很不踏实,加之最近府里诸事不顺,小赵夫人心里更是惶惶不安。
生怕宁荷的亲事再出差错。
宁光焰心里烦闷,像看傻子一样瞥了赵氏一眼,
他一个从五品的员外郎,能见到王爷就不错了,岂敢在王爷面前提要求?
赵氏简直太看得起他了。
宁光焰不耐烦的说道:“这事,还真急不得。”
赵氏只当宁光焰不重视宁荷,心里很是不满。
赵氏盯着宁光焰道:“老爷,荷儿已经满十五了,妾身能不急吗?
妾身要求不高,只要陈王一句话,他究竟是娶还是不娶?娶与不娶,陈王都该给咱们一句话的,不是吗?”
只要陈王一句话?陈王的话是谁都要得起的?
她知不知道那位是王爷,放眼大梁,除了当今圣上,谁敢对他责问?
宁光焰看着无知无畏的赵氏,心里有种乏力感,之前,他怎么没觉得她这么愚蠢?
宁光焰耐着性子解释道:“夫人,那是王爷,就算为夫能见到他,也不敢这么问话。”
小赵夫人急了,抬头瞪着宁光焰道:“老爷,事关咱们荷儿的终生大事,老爷怎能不闻不问?
还是因为老爷根本不关心荷儿,荷儿不只是老爷的亲闺女,她还是老爷的小福星。”
宁光焰见赵氏越扯越远,心里无比烦躁。
换作往常,赵氏一急,他会赶紧解释赶紧哄。
今日,他却不想解释,也不想哄。
小赵夫人见宁光焰不哄她,心里更委屈了,哭着说道:“妾身知道,老爷心里放不下赵锦华,以及赵锦华生的一儿一女。
老爷心里根本没有妾身,没有阳哥儿,荷姐儿他们。”
宁光焰厌烦赵氏的絮絮叨叨,扬声道:“停车!”
车夫应声将车靠边停下。
宁光焰对赵氏道:“我还有事,你先回去。”
说完,宁光焰看也不看小赵夫人,起身从车上下来。
小赵夫人惊愕的看着宁光焰,直到宁光焰下了车,赵氏才反应过来,掀开帘子问道:“老爷,你去哪里?”
宁光焰头也不回的说道:“我有事,你先回去。”
宁光焰边说边快步往前走,生怕小赵夫人追上来。
小赵夫人看着急步离开的宁光焰,心里的恨意骤生。
“夫人,怎么了?老爷这是要去何处?”从后面马车上下来的秦嬷嬷上前问道。
小赵夫人盯着宁光焰的身影,愤愤然的说道:“让人跟着,老爷去了何处,做了什么,事无巨细,一一禀回来。”
秦嬷嬷曲膝应下。“是,老奴明白。”
“爷,宁大人在右边的街上闲逛,秦力与孙九在不远处跟着。”乔一看到在人群里急步的宁光焰,扭头对车里的宁宇禀告。
宁宇掀开窗帘,一眼看到侧身越过行人的宁光焰,离宁光焰三、四丈远的距离,紧跟着秦力与孙九,二人边看宁光焰边急步往前走。
乔一问道:“爷,要让人跟着吗?”
宁宇放下帘子,淡淡的说道:“不用。”
对宁光焰的事,他不想知道,也不必知道。
宁宇接着补了句:“宁府的事,与咱们无关。”
乔一欠身道:“是,小的明白。”
这一日,宁宇先去杨府谢师,从杨府出来,转而去了双桂巷的外祖父家。
在外祖父家吃过晚饭,又与外祖父、几位舅舅说了一阵闲话,直到酉时才起身告辞。
车行到明辉巷的路口时,徐磊说道:“爷,前面是小姐的车?”
宁宇问道:“阿蔚今儿也出门了?”
徐磊回道:“小姐比咱们先出门。”
宁蔚下车见到后面下车的宁宇,正想说话,钱老夫人的声音从廊庑下传来,“你俩舍得回来了?”
宁宇与宁蔚皆是一愣,回头看向廊庑,借着院子里微弱的光见到站在廊庑下的钱老夫人。
宁蔚诧异,迎过去问道:“祖母,夜深露重,您怎么站在这儿?”
悦娘看眼钱老夫人,说道:“老夫人见爷与小姐久不归家,心里甚是担忧,就来屋外等了。”
宁蔚歉意的说道:“对不住了,早上急着出门,忘了告诉祖母今儿会回来得晚些,害得祖母为蔚儿担心,都是蔚儿不好。”
宁宇也跟着道歉,“孙儿先去了杨府,从杨府出来,又去了双桂巷的外祖父家。
外祖父与几位舅舅盛情留孙儿吃晚饭,孙儿不好推迟,就留了下来。
都怪孙儿大意了,没有打发人回来通禀一声的。害得祖母担心。”
钱老夫人见俩人只字不提上午的不愉快,心里暗叹,俩孩子到底还是介意了。
钱老夫人关切的说道:“没事,回来就好。你俩早上起得早,又在外忙了一整日,都累了吧?赶紧去洗洗歇下吧!”
宁宇宁蔚纷纷点头,“好,咱们先送祖母回屋。”
说着,兄妹二人一左一右的走到钱老夫人身边,扶着钱老夫人往后院走。
悦娘落后两步,跟在三人身后。
钱老夫人问起赵老太爷的近况,宁宇一一回答。
祖孙三人极默契,谁也不提上午那场事,好似上午那场不愉快压根没有发生过。
将钱老夫人送回屋,兄妹二人欠身告退。
钱老夫人说道:“蔚姐儿,挑个日子,咱们家摆几桌,将族里的长辈,亲朋好友以及宇哥儿的同窗都请过来,庆贺宇哥儿高中。”
请族里的长辈过来?这是对外公开兄长自立门户了?
宁蔚与宁宇快速对视一眼,欣喜的应下,“好的,那就定在九月初一,如何?”
“九月初一?”钱老夫人喃喃念叨,点头道:“行,那就九月初一。宇哥儿是一家之主,族里的长辈你亲自去请,请帖也由宇哥儿亲自写。”
宁宇欠身应下:“好,这事孙儿来办。”
钱老夫人将目光落到宁蔚身上,“祖母老了,记性大不如从前。从今儿起,家里的事儿,由蔚姐儿来操持。祖母享几天清福,如何?”
宁蔚笑着回道:“蔚儿来操持没问题,但祖母得将悦娘借给蔚儿些日子。”
钱老夫人笑着说道:“小机灵鬼,打起悦娘的主意了。罢了罢了,悦娘就借你用一个月。往后一个月,你听蔚儿的使唤。”
钱老夫人先说笑一句,转而吩咐悦娘。
悦娘曲膝应下,“是,老奴明白。”
宁蔚先朝钱老夫人福身道谢:“多谢祖母。”随后朝悦娘福身道:“往后要劳烦嬷嬷了。”
悦娘避开宁蔚的礼,曲膝道:“小姐使不得,能为小姐做事,是老奴的荣幸。”
钱老夫人说道:“不早了,你们回去歇下吧。”
兄妹二人从钱老夫人屋里出来,彼此对视一眼,兄妹二人心里有许多话想说,却也知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
心有灵犀的点点头,宁宇开口道:“不早了,阿蔚早些歇下吧!”
宁蔚应下,“是,兄长也早些歇下。”
宁蔚回到屋里,洗漱后躺在床上,想着悦娘对他们的称呼,之前悦娘一直唤她大小姐,唤兄长二爷。
刚刚在院子里,悦娘直接唤她小姐,唤兄长爷……
悦娘的态度代表着祖母的态度,再有,祖母要兄长请族里的长辈来赴宴,看来,祖母下定决心不再回宁府了。
钱老夫人的态度让宁蔚很欣慰,带着愉悦的心情,宁蔚一夜无梦。
与宁蔚的愉悦相比,钱老夫人就是满肚子愁肠了。
悦娘见钱老夫人辗转难眠,轻声道:“老夫人,不早了,早些睡吧。”
钱老夫人长长叹了口气,说道:“睡不着!眼睛都闭痛了,可一点睡意也没有。”
悦娘说道:“那是因为老夫人心里装着事儿。”
钱老夫人不接话,默认了悦娘的说辞。
屋里静默下来。
过了片刻,钱老夫人幽幽的说道:“等给宇哥儿办了庆功宴,咱俩去寺里住些日子吧!”
悦娘一愣,她们昨夜才从报恩寺回来,老夫人怎么又说去寺里住?府里出事了?
还是因为老爷与二爷、大小姐不和,惹得老夫人伤心了?
悦娘顺从的应下,“行,老夫人想去哪里?老奴都陪着老夫人。”
钱老夫人说道:“多谢了!”
悦娘说道:“老奴可当不起这个谢字,能陪在老夫人身边,是老奴的福气!”
钱老夫人喃喃道:“不早了,早些歇下吧!”
悦娘说道:“老夫人若不想睡,老奴陪老夫人说说话。”
钱老夫人沉默片刻,幽幽的说道:“悦娘啊,人生若能重来,你还会为奴吗?”
悦娘想了想,说道:“会吧!老奴这辈子跟着老夫人,没有甚遗憾的,老奴很满足。怎么?老夫人有遗憾的事?”
钱老夫人侧躺在床上,静默片刻,说道:“若是人生可以重来,我就是想尽办法,也要将光焰留在身边,自己亲自来教养。
老身这辈子最悔的事,就是年轻时太软弱,顾虑太多,太没有主见。
但凡,但凡老身有丁点的主见,也不会是今日的局面。”
从姜老太太那里得知儿子这些年犯下的错事,钱老夫人就陷入深深的悔恨中。
后悔在教导儿子的路上,自己的缺席与失责,让儿子一错再错。
哪怕是透过漆黑的屋子,悦娘也能感受到钱老夫人浓得化不开的悔意,好似噬心般痛苦。
老爷待二爷与大小姐确实过份了些,可老爷这般待二爷与大小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之前,老夫人也没说什么,怎的今日这般悔恨?
悦娘问道:“老夫人是因为老爷与二爷之间紧张的关系而难过了?”
钱老夫人没有回话。
悦娘等了片刻,没有听到钱老夫人的回答,以为钱老夫人默认了。
接着说道:“之前,老爷待二爷确实过份了些,今日老爷能跪到家门口求老夫人原谅,说明老爷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处。
二爷与大小姐今日虽未原谅老爷,那也是老爷伤二爷与大小姐太深了。
二爷知礼懂事,大小姐也是心慈面软的人,只要老爷真心悔过,假以时日,二爷与大小姐一定能原谅老爷的。
老夫人常对老奴说,人往平处坐,心往宽处想,自愁还要自解,日子一日一日的往前过,总会好起来的。”
钱老夫人长长的叹口气,儿子所犯的事,不是蔚姐儿宇哥儿原不原谅他了,而是圣上知道后,饶不饶他。
他的事,会不会牵连到宇哥儿与蔚姐儿?
这些话,钱老夫人不能与任何人说,只能放在心底。
悦娘见钱老夫人又是一声叹息,只道钱老夫人的心结未打开,索性转移话题,“老奴万万没想到二爷能考出第二名的好成绩,二爷真是给老夫人长脸了。
来年的春闱,二爷定会问鼎一甲。想到咱们二爷高中后簪花游街,老奴就兴奋。老夫人,到时老奴陪您去街上看二爷游街,如何?
到时,咱们去御街北的三品轩订个位置好的雅间,一众进士从御街出来,远远的,咱们就能见着。”
悦娘说得满心欢喜,与有荣焉。
钱老夫人受悦娘感染,将思绪转到宁宇身上,嗯了一声,“好,到时就去三品轩要个上好的雅间。老身要好好看看宇哥儿簪花游街。”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不能坏了规矩
悦娘见钱老夫人的情绪好起来,心里暗暗松口气。
笑着说道:“好,听老夫人的,老奴早早的去三品轩要雅间。说不定,咱们还能看到小娘子往二爷身上扔花呢。”
钱老夫人与悦娘说一阵话,直到困意袭来,才闭眼睡去。
悦娘听到钱老夫人呼吸均匀声,才微微松口气,跟着闭眼睡去。
第二日早饭后,宁蔚将张勤的事与魏源说了,让魏源作安排。
魏源想了想,说道:“咱们的账房设在青石街的米行,那就将他安置在青石街的米行,如何?”
魏源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生意越做越大,一个账房先生忙不过来,多请一个回来帮忙整理账目,也是常有的。
魏源只当张勤是位平常的账房先生,随意将其安排在青石街。
宁蔚摇摇头,说道:“此人极会算账,但若只用来算账,就大才小用了。”
大才小用?魏源抬头看向宁蔚,郑重的问道,“小姐的意思,此人不只是整理账目?”
宁蔚点点头,“张勤极会算数,除了让他整理账目之外,我还想让他做些预算。”
魏源眼前一亮,有些激动的说道:“此人还有这等本事?那是难能可贵了。若是这样,将他安排到家里最好了。
这样一来,咱们议事的时他在身边,也好给些建议……只是,家里现在住满了人,得腾一间屋子出来。”
宁宇说道:“一会我要去宝瓶巷表姑家,到时给表姑说说,看看能不能将隔壁的宅子赁下来?若是能赁下来,两家并住一家,那就方便了。”
自从刘夫人将他们一家接到宝瓶巷起,宁宇就将刘夫人当成大恩人。
如今自己高中了,宁宇就想亲自去给刘夫人报喜,并向刘夫人一家表示感谢。
宁蔚连连头,说道:“这样最好了。”
魏源迫切的想见到张勤,问道:“小姐,张勤何时到?要不,在下去迎迎他?”
宁蔚想了想,“算了,昨日说好他自个儿过来的,若是去接,极有可能在路上错开了。”
魏源想想也是,点点头,“行,那在下今日哪里也不去,就在家里等他。”
宁宇站起身来,“你们忙,我先去趟宝瓶巷。”
宁宇离开后,宁蔚吩咐秋娘,胖婶去采办宴请时所需的一应物件。
钱老夫人说到做到,昨儿夜里将管家的事交到宁蔚手上,今早起来,下人寻悦娘领事,悦娘就将人一一打发到宁蔚这里来。
兄长高中了,接来的各种文会怕是络绎不绝。
兄长在外应酬,少不得要递名帖。
在七里街时,赵氏从未给兄长备过名帖。
想到这里,宁蔚将乔一叫进来,“你去做些名帖回来。
兄长的,我的,祖母的,胡先生,魏叔以及姨祖母的。兄长与魏叔各备五盒,其余的每人两盒。”
魏源道:“母亲虽回京,但只想默默无闻的过日子,并不想交际应酬。所以,母亲那份不用。”
宁蔚尊重魏源的想法,点头道:“那姨祖母那份就不做了。”
胡锐接过话来,“在下那份也不用。”
宁蔚看了看胡锐,才想到胡锐是石景扬的人。
石景扬之所以将胡锐调到她身边,是担心她遭赵氏的毒手。
如今,她摆脱了宁光焰与赵氏,胡锐是不是该回去了?
想到胡锐即将离开,宁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石景扬已经帮她很多了,她不能霸着胡锐不放,否则,她成什么了?
乔一见宁蔚不说话,问道:“小姐,锐姐的名帖还做吗?”
宁蔚回过神来,说道:“先生说不用,那就暂时不做吧。”
乔一欠身应下,“好,小的明白。”
“等等!”宁蔚叫住乔一,接着说道:“再买些空白的请柬回来。”
乔一应下,“好的,小的记下了。”
乔一退下后,宁蔚对胡锐道:“先生,你帮我去丰乐楼走一趟,找端木管事问问,看看初一这日能不能给咱们调两个铛头过来?
如果可以的话,请铛头将要做的菜列个单子,咱们先采办好。”
魏源接过话来问道:“小姐,万一丰乐楼初一这日派不出人手呢?怎么办?”
宁蔚想了想,说道:“看看吧,若是请得来就请。请不来,咱们自己做吧。”
一场小型的宴请,让她做,她也做得出来。
这是兄长自立门户的首场宴请,她想将其办好,不想让人轻视。
胡锐点头应下:“行,在下现在就过去。”
胡锐离开后,魏源说道:“咱们的桌椅也不够,在下让万平带人去采办些桌椅回来。”
宁蔚感激道:“好,那就有劳万叔了。”
一通安排后,宁蔚从屋里出来,见枣花与青竹还在院子里打扫,
宁蔚突然想到,家里的人手不够用。
她身边的这些丫鬟,到时要留在屋里端茶倒水。
秋娘与胖婶,一个需得做总管,负责物品的拿进拿出,一个得负责盯着各处做协调。
这样一来,院子里负责打扫的,各处负责看守的,负责茶水的,厨房里负责帮厨的杂工……到处都需要人!
眼下,得赶紧买些人回来。
宁蔚眉头微皱,转身回到屋里,“魏叔,让万中去买六个粗使婆子,六个丫鬟回来。”
魏源也想到了,他也正想跟宁蔚说人手的事,“好,是要活契还死契?“
宁蔚想都未想便说道:“死契,死契好管理。”
魏源点头道:“好,在下这就去安排。”
宁蔚将一通安排吩咐下去,坐下来边喝茶边想还有什么事落下了。
宁蔚刚抿一口茶,长兴进来禀道:“小姐,有个叫张勤的人求见,说是从城东庄子上来的。”
宁蔚没想到张勤长得这么早,边起身边说道:“好,请进来。”
长兴见宁蔚一脸喜色,笑着说道:“是,小的明白。”
长兴退出去。
宁蔚跟着迎出去,在长廊遇到魏源。笑着道:“魏叔,张勤到了。”
魏源一听张勤到了,转身跟宁蔚一道往外走,“在下一起去迎迎。”
魏源敬重有能耐的人。
能让宁蔚欣赏的人,魏源极其好奇。
二人才走几步,见长兴引着张伯与张勤进来了。
张伯张勤父子见了宁蔚,朝宁蔚躬身见礼。
宁蔚笑着点点头,然后将魏源介绍给二人。
魏源边寒暄边打量张勤,张勤看到魏源探究的目光,心里有些发慌,努力克制心里的不适,任魏源打量。
一番客套寒暄后,宁蔚将张伯父子二人让进屋。
张伯昨日回到庄子上听说宁蔚去过,以为宁蔚去庄子上巡查。
今日送儿子过来,趁机向宁蔚禀告。
所以一进屋,张伯先将庄子上的事一一向宁蔚禀告。
宁蔚听后,朝张伯点点头,“辛苦了!昨日我去看了,张伯将庄子打理得很好。我很放心。
庄子上的事,往后还需麻烦张伯多费心。
昨日见张勤在庄子上做事,庄子上的事太累,我看并不适合他。
既然张勤识文断字的,还会算数,我就想着调他到账房来做事。”
张伯感激站起身来,深深的朝宁蔚鞠躬。“多谢小姐!小姐的恩情,张某父子铭记于心,往后,一定忠心耿耿的为小姐做事。”
张勤也跟着起身,跟着朝宁蔚鞠躬致谢。
宁蔚看着老实憨厚的张新民,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同样是父亲,这位父亲,与她那位员外郎的父亲相比,就高级太多了。
宁蔚微微点头,说道:“今儿张伯也在,正好将你们父子二人薪酬一并定下来。”
张伯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小的在危难之时是小姐朝小的伸以援手,从此后,小的父子二人随小姐差遣,小姐只需管小的父子二人三餐饭就行。薪酬就不用了。”
张勤也跟着说道:“小姐,咱们现在有吃有穿有住,真的不用薪酬。”
宁蔚笑着说道:“这哪儿成呢?府里这么多人,不能坏了规矩。银子你们拿着,要做什么也方便些。”
张伯一听自己坏规矩,便不敢再坚持,欠身道:“那小的听小姐的。”
宁蔚见张伯应下来,说道:“张伯现在是庄头,每月三两银子。”
张伯忙说太多了。
宁蔚道:“现今的行情就是这样,你不能坏了规矩。”
张伯便不再多话,只道:“那就听小姐的。”
宁蔚看向张勤,说道:“现今城里的账房先生每月三至五两银子不等。
张勤初到账房做事,每月给三两银子,半年后,再涨到五两银子每月。如何?”
张伯都不要银子的人,自然是宁蔚说什么是什么。
“小的没有意见。”
张勤跟着说道:“小的也没有意见。”
宁蔚对魏源道:“魏叔,麻烦你带张勤下去安顿一下。”
张伯见儿子安顿下来,欠身告辞:“小姐,小的先回去了。”
宁蔚起身道:“行,我送送你。”
送走张伯,宁蔚回到屋里,靠在桌上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
这世间,心软的老实人总是受尽欺凌,如她,如兄长,如张伯,张勤……
正当宁蔚胡思乱想时,胡锐快步进来。
宁蔚见她神色匆匆的样子,一下挺直身板,问道:“先生,出什么事了?”
胡锐说道:“小姐,于老夫人去了。”
纵是知道于老夫人的大限就在这两日,可听到这个消息时,宁蔚心里还是很难过,问道:“多久的事?”
胡锐回道:“端木管事说昨晚丑末去的。”
宁蔚起身往外走,“我去给祖母禀一声,先生,你让人备车,咱们过齐府去吊唁。”
胡锐跟着宁蔚往外走,“是,在下明白。”
宁蔚往堂屋去。
沈嬷嬷先看到宁蔚,笑着招呼道:“小姐过来了?”
姜老太太与钱老夫人正凑在一起看一串手链佛珠,听到沈嬷嬷的话,二人抬头看向宁蔚。
二人见宁蔚的神色凝重,相互对视一眼,钱老夫人开口问道:“蔚姐儿,怎么了?”
宁蔚先朝二人见礼,然后说道:“祖母,齐府的于老夫人昨儿夜里去了。”
钱老夫人的手一顿,惊愕的连说两声阿弥托佛,唏嘘道:“前不久老身问起齐夫人,齐夫人还说于老夫人精神头不错,怎么就去了?”
说完,钱老夫人转身看向姜老太太,解释道:“齐府的于老夫人,当年于大学士的嫡孙女于纤纤。”
姜老太太先是恍然,随后感慨道:“哦,是她呀。纤纤年青时可是个快言快语,眼里不容沙的人,与我很处得来。”
钱老夫人点点头,“这一点,掌珠是随她了,一模一样的性子。蔚姐儿去安排一下,咱们过府去吊唁。”
姜老夫人转头看向姜老夫人,问道:“老姐姐,咱们一道去送送纤纤,如何?”
姜老太太想了想,说道:“行,我也去给纤纤上柱香吧。”
宁蔚见姜老太太也要去吊唁,赶忙转身去做吩咐。
姜老太太去吊唁,魏叔一定会跟着过去,那得再备两辆马车。
府里一共五辆马车,兄长外出赶走了一辆。
胖婶与秋娘去采办时,担心一辆车不够,多赶走一辆。
万中去买人,赶走一辆。家里只剩两辆车,去齐府吊唁,主仆加起来十多人。他们六、七人挤一辆车肯定不合适。
现在去买车,肯定来不及。
只能让先生出门去租两辆车回来解燃眉之急。
宁蔚拿定主意。赶忙从屋里出来,拉着胡锐吩咐一番。
胡锐听后,说道:“小姐先别急,老夫人她们还要去更衣。
三品轩就在附近,在下去三品轩借两辆车过来。
小姐也去更衣,等小姐换好衣裳,在下就借车回来了。”
说完,胡锐转身吩咐枣花与青竹,“你俩别收拾了,陪小姐去更衣,江小姐的外祖母走了,小姐要去吊唁。”
胡锐怕枣花给宁蔚穿错衣裳,进而解释一句。
枣花曲膝道:“多谢先生,奴婢记下了。”
果然,宁蔚更衣出来,胡锐已经回来,院子里多了两辆车。
宁蔚与胡锐在院子里等钱老夫人与姜老太太时,见徐磊赶车回来。
宁宇从车上下来,朝宁蔚说道:“阿蔚,我得到信,于老夫人去了。”
第二百章 探口风
宁蔚点点头,“是,先生去丰乐楼办事时,听端木管事说了,咱们正准备去吊唁,兄长既然回来了,赶紧去更衣,一道去吊唁。”
宁宇点头应下,“好,我去换身衣裳就来。对了,表姑母也会去吊唁。”
明苑一行人到齐府,见齐府也是白茫茫的一片,于老夫人的长子齐祥长领着部份男丁跪在府门外迎送前来吊唁的亲友。
齐祥长是江兴语的大舅,也是表嫂齐海宁的父亲,如今在国子监任司业,
钱老夫人等人下车,朝齐祥长走去。
齐祥长与儿子齐海峰叩头,“钱老夫人好。”
钱老夫人双手合十道:“齐司业节哀!”
齐祥长欠身道谢后看向姜老太太,问道:“请问,这位是?晚辈该如何称呼?”
钱老夫人正准备介绍,姜老太太先一步回道:“老妇姜亦晴,是位居士,有幸在报恩寺结识于老夫人。
今日得知老夫人仙去,过来为老夫人上柱香。这位是老妇的儿子魏源,今儿陪老妇一道过来。”
魏源上前朝齐祥长拱手欠身,“齐司业节哀!”
齐祥长还乡有他,感激的欠身还礼,“多谢二位,诸位,里边请。”
下人过来禀道:“老爷,李相府的人来吊唁了。”
齐祥长朝钱老夫人与姜老太太等人欠欠身,歉意的说道:“诸位,里边请。李相府的人到了,在下得去招呼一二,就不送诸位进去了。
海峰,引两位老夫人进去。”
钱老夫人点头,“咱们是亲戚,也算是一家人,齐司业不用管咱们,你去忙你的。”
齐祥长拱了拱手,转身去忙了。
齐海峰朝众人欠了欠身,说道:“钱老夫人,姜老夫人,诸位,里边请。”
一行人刚走一小段,遇上从府里往外走的赵永开。
赵永开见到钱老夫人等人,赶忙欠身见礼,随后与齐海峰道:“兄长去忙,我来引老夫人他们进去。”
齐海峰说了几句客套话,转身往大门外走。
“阿蔚你来了!”眼睛红肿的江兴语抽泣着朝宁蔚奔来,打断了赵永开接下来想说的话。
宁蔚伸开手搂住江兴语,低声安慰道:“兴语,你要节哀呀!”
江兴语环住宁蔚的腰,将头埋在宁蔚的颈窝抽泣道:“阿蔚,从此后,我再没有外祖母了,外祖母再不会对着我笑了,我回齐府来,再不能在外祖母怀里撒娇了。阿蔚,我心里好难过。”
宁蔚轻轻的拍着江兴语的肩,温言安慰道:“嗯,我明白的,痛失亲人,心会很痛,痛得让人窒息,让人无能为力。
不过,掌珠,你要节哀,老夫人那般宠你,她一定不愿意见你这么难过,所以,咱们要坚强些。好吗?”
江兴语搂着宁蔚哭得更伤心了:“阿蔚,明明,明明昨儿还好好的。
我与兄长回来时,外祖母醒着,我给她说兄长考了第一,她笑了,笑得很高兴。
傍晚的时候,外祖母还与我说了好久的话,你知道吗?
外祖母好些天没说话了,我以为……我以为外祖母好起来了。可是……外祖母却走了。”
宁蔚正想着如何劝慰江兴语,右边有细细的声音入耳。
“阿蔚,帮忙劝劝掌珠,从昨儿寅时到现在,她一直没有合过眼。外祖母走后,一直在哭,眼睛肿成樱桃了,再哭,眼要哭瞎了。”
江兴昌站在宁蔚身边,低头对宁蔚耳语道。
宁蔚抬头看向江兴昌,江兴昌朝她投来求助的眼神。
宁蔚点点头,给了江兴昌一个放心的眼神。
江兴昌朝宁蔚动了动唇,“多谢!”
宁蔚微微摇头,然后侧头看了看怀里的江兴语。轻声说道:“掌珠,先带我去给老夫人上换柱香,然后咱俩寻个地方好好说说话,可好?”
江兴语直起身来,“好,我带你过去。老夫人她们呢?”
江兴语没看见钱老夫人等人,开口问道。
宁蔚看向前方,“表哥与江四哥将他们带过去了。”
江兴语带着宁蔚去于老夫人的灵堂,路上,江兴语对宁蔚说道:“阿蔚,外祖母昨儿与我说了好多话。”
宁蔚侧头看向江兴语,见她又开始流泪,抬手轻轻的按了按她脸上的泪,“说了什么?老夫人要你好好的,对吗?”
江兴语点点头,“是,要我嫁进晋王府后,与王爷一起去游山玩水,说她老了,走不动了,要我替她看看大梁的大好山河。”
宁蔚心里一紧,于老夫人这是要江兴语与晋王一起远离朝堂,远离党争。
江兴语苦笑一下,“我知道,外祖母不想我嫁进皇家,她担心晋王卷入党争。
外祖母也知道,王爷待我好,错过了王爷,世上再难找到对我这么好的人。
所以,外祖母想让我与王爷避出去。”
宁蔚恍然大悟,上一世,江兴语随晋王外出游历原来是于老夫人的愿望。
“阿蔚,过来给于老夫人上香。”钱老夫人见宁蔚愣愣出神过来,朝她招手。
宁蔚回过神来,上前接过得香,鞠躬行礼。
礼毕后,宁蔚回头,见江兴语引着祖母她们往偏厅去,而齐夫人站在边上等她。
“阿蔚,走,咱们到偏厅这边歇歇,喝杯茶。”齐夫人招呼宁蔚道。
宁蔚点点头,“好。”
宁蔚落在齐夫人身后,跟着齐夫人往偏厅去。
“阿蔚,你与掌珠交好,今儿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掌珠?
姨担心她哭坏眼睛,掌珠的眼睛小时候受过伤。
那什么,姨想请你陪她说说话。不知……”
不等齐夫人说完话,宁蔚欠身应下,“姨,行的,我一会给祖母说一声,今儿留下来掌珠。”
齐夫人道谢:“阿蔚,谢谢你。一会我随你一起去给老夫人说。”
宁蔚笑笑,“齐姨你太客气了。”
进到偏厅,宁蔚见厅里坐满了人,正在看祖母她们坐在何处,齐夫人说道:“阿蔚,随我来,钱老夫人她们坐在右边。”
宁蔚看过去,果然看到祖母与姨祖母坐在右边的窗下,正与表姑刘夫人说话。
两人刚走两步,下人过来禀道:“姑奶奶,李相府的女眷来了,夫人请你过去帮忙招呼。”
齐夫人向宁蔚说道:“阿蔚,你先过去,我去看看。”
宁蔚点点头,“刘姨,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齐夫人离开后,宁蔚走过向钱老夫人这边,先朝刘夫人见礼,“表姑。”
刘夫人抬头看向宁蔚,起身迎过来,小声道:“蔚儿,有些日子没见了,你好像又长高了。阿玉,来给蔚姐姐见礼。”
宁蔚这才发现,表姑边上还坐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蔚姐姐好,我是徐冠玉。这两日,常听阿娘提起姐姐。”
宁蔚伸手过去握住徐冠玉的手,微微笑了笑,“阿玉好,什么时候回京的?”
徐冠玉说道:“前日到的。”
刘夫人拉着宁蔚坐下来,说道:“本来想等冠杰秋狝回来,在家里办个小宴会,请你们一家过去,再将阿玉、英哥儿介绍你们认识的。”
宁蔚笑笑,看着徐冠玉,关切的问道:“一路舟车劳顿的,累不累?”
徐冠玉见到宁蔚的笑,不由得看呆了,由衷的赞叹道:“好美!”
说完,又觉得自己失态了,赶忙摇摇头,“还好,可能是归心似箭,只盼着能早日到京城,早日见到阿娘,一点也不觉得累。”
刘夫人宠溺的看眼女儿,朝宁蔚报怨道:“八月初十是她祖父的生辰。
她跟她小哥给老爷子过完生辰,十一就急着出发,一路上日夜兼程,正常一个月的行程,硬是让他俩用二十多天就到了。”
徐冠玉撒娇道:“女儿多久没见阿娘了,谁叫这回与阿娘分开这么久?”
刘夫人朝徐冠玉笑道:“你还好意思说,你说你都多大了?还成天粘着阿娘?”
徐冠玉撇了撇嘴道:“多大也是阿娘的女儿,粘着阿娘有什么错?”
“唉哟,这不是阿玉吗?长这么高了?”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
宁蔚抬头看过去,见一个中年妇人往这边来,妇人的头发梳得纹丝不乱,插了根玉簪,微胖的身姿将绡丝的衣裳撑得鼓鼓囊囊的。
宁蔚眼睛微眯,大理寺少卿府上的刘夫人,她怎么识得阿玉……
想到这里,宁蔚脑子里闪过一道光,刘夫人?
宁蔚回头看向表姑母,是了,这就是表姑母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刘巧眉,如今的大理寺少卿叶靖元的夫人。
刘巧安见到刘巧眉,脸上的笑容瞬间敛了起来,转头对徐冠玉道:“阿玉,坐到姨祖母身边上去,陪姨祖说说话。”
徐冠玉给刘巧眉一个白眼,起身坐到钱老夫人身边。
刘巧眉见了徐冠玉的白眼,也不生气,转身对身后的女子道:“瑜儿,赶紧来给姨母见礼。”
叶展瑜一副乖巧的模样,上前给刘巧安福身见礼。
宁蔚瞄了叶展瑜一眼,印象中,叶展瑜与杨府的杨昕叶是表姐妹。
对了,这对表姐妹好像都心悦江四哥。
上一世,两人好像还是因为此事翻了脸。
宁蔚瞥了眼赔着笑与表姑寒暄的刘巧眉,一副谄媚相,是有求于表姑?
宁蔚坐在边上抿茶,竖起耳朵听刘巧眉说话。
“姐姐,咱们姊妹有好些年没见了吧?你们回京多久了?怎么也不办个宴会?也不到府里来走动走动。唉!”
刘巧眉说完,长长的叹口气,极无奈的样子。
刘巧安淡淡的说道:“我家老爷的公务忙,成天不着家,哪有时间办宴会?况且,咱们的关系也就那样,用不着走动。”
刘巧安回得很直接,一点不顾忌厅里人多,没好气的回怼了刘巧眉一句。
刘巧安的声音虽然不算大,但相邻的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刘巧眉听后,尴尬的直了直腰,眼睛四下看了看,见周围的人各聊各的,并没有人注意这边,心里松了口气,
接着赔笑道:“姐姐的气性也太大了点,都过去了这么多年,大姐还记恨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呢?
姐姐这是何苦呢?父亲母亲都过世多年,这世上,也就咱们是有血缘的亲人。”
刘巧安冷着脸不再接话,只默默的喝茶。
刘巧眉见刘巧安不说话,以为她听进去了,接着往刘巧安那边凑了凑,低声道:“姐,我记得你与齐氏的关系不错?”
刘巧安身子往后仰,戒备的看着刘巧眉,问道:“你又打什么歪主意?”
刘巧眉看眼刘巧安,佯装生气的说道:“什么歪主意?你都未听我说,就说是歪主意。”
刘巧安不理刘巧眉的嗔怪,冷冷的说道:“什么事?你说。”
刘巧眉四下看看,又往刘巧安身边倾了倾,低声道:“那什么,有件事,想劳烦姐姐帮个忙。”
刘巧安定定的看着刘巧眉,半晌,将目光看向刘巧眉身边的叶展瑜,眉头微皱,问道:“你打上江家四郎的主意了?”
刘巧眉听了刘巧安的话,眼睛晶亮,“多年不见,姐还姐,敏锐!这么多年,谁都不服,只服我姐。”
刘巧眉好一通奉承。
刘巧安冷冷的看着刘巧眉。
刘巧眉被刘巧安看得有些不自在,这才止住了后面的奉承话。
等刘巧眉停下来,刘巧安淡淡的说道:“这事我帮不上忙。”
刘巧眉讨好的笑道:“姐,千万别,瑜儿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忍心看着她没一个好归宿?从小到大,瑜儿最喜欢你了。每回一见你就笑。”
当作孩子的面,刘巧安说不出伤孩子心的话,便不再接刘巧眉的话。
刘巧眉见刘巧安面色缓和下来,接着说道:“姐,这事不需要你做什么。我知道,姻缘这事,得讲究缘分。
不过,缘分这东西,奇妙得很,不试试,谁也不知道?对吧?
说不定,瑜儿跟江家四郎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呢!姐,你说是吧?”
刘巧安不想听她费话,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刘巧眉笑容可掬的说道:“也不要姐姐做什么,只想请姐姐探探齐夫人的口风,看看,咱们府与江府,有没有结两姓之好的可能?”
第二百零一章 想先下手
刘巧安将信将疑的问道:“就这么简单?”
刘巧眉笑着说道:“不然呢?当然,大姐若肯在齐夫人面前美言咱们瑜儿几句,那就再好不过了。”
刘巧安淡淡的说道:“我这人性子直,说不来光鲜话。”
刘巧眉见刘巧安松口了,心下欢喜,赶忙赔着笑说道:“唉哟喂,我的大姐耶,不用你说光鲜话,也用不着你说光鲜话,你如实说就好了。
大家都在京城住着,谁家要想知道点什么,只要稍做打听,什么事能不知道?
咱们瑜儿又不差,琴棋书画,打小就请有名先生到府里教导。
就连女红,也是花高价请宫里撷秀坊出来的绣娘到府里手把手的教导。
为了培养瑜儿,我可是撒尽千金。
不是我说大话,在京城一众世家女子里,咱们瑜儿不说顶尖好,起码也是上上乘的。”
刘巧安看眼叶展瑜,没有接话。
刘巧眉接着说道:“不光是这样,从前年起,我就让瑜儿帮着我打理府里的事务。
现在,咱们府里里里外外的事,都是瑜儿在应对。叶府上下,无人不对瑜儿称赞有佳。
江府这样的人家,娶妻当然是要娶贤了。咱们瑜儿这样的,当得起这个“贤”字。
姐姐与齐夫人说得上话,咱就请姐姐帮咱探个口风,若能成了这桩好事,咱全家定会记念姐姐的好。”
刘巧眉自吹自擂的说一通,然后殷切的看着刘巧安,等着刘巧安给她回复。
刘巧安极不想理刘巧眉,但看到端坐在边上朝她笑的叶展瑜,刘巧安的心又软了几分。
长辈间的事不该牵扯到孩子,刘巧安是个良善之人,在她心里,希望孩子们都有好的将来。
刘巧安顿了顿,看着刘巧眉道:“先说好,我只负责将话带到。其他的,我一律不掺和。”
见刘巧安应下了,刘巧眉心下狂喜,满脸堆笑的点头道:“是是是,姐姐放心,不用你掺和,只需姐姐带个话,别的,咱们不强求。瑜儿,还不快些谢姨母?”
刘巧眉边欢喜地应承边催促女儿。
刘巧眉知道刘巧安与齐氏的关系。
在她心里,这桩亲事,只要刘巧安真心实意的帮女儿,就成了一大半。
叶展瑜得了母亲的吩咐,红着脸朝刘巧安欠身,温言道:“多谢姨母。”
刘巧眉见事谈妥了,也不多留,拉着叶展瑜起身,“行,那咱们就等姐姐的好消息。瑜儿,给你姨道别,阿玉,改日到姨家来玩。”
徐冠玉扯了下嘴角,干笑一下,没有回刘巧眉的话。
刘巧眉也没指望徐冠玉会回她,带着叶展瑜离开了。
徐冠玉看眼走远的刘巧眉与叶展瑜,对刘巧安不满的抱怨道:“阿娘还没吃够亏吗?怎么又管她家的事儿?”
刘巧安说道:“我给她说清楚了,只给她带句话,别的,咱们不掺和。”
徐冠玉撇了下嘴,冷哼道:“这家人,特烦!事成了,她不会感激你。事不成,她准会怨你。
到时倒打一耙,诬陷你,说这桩亲事不成,准是因为阿娘与齐夫人说她家瑜儿的坏话……”
不等徐冠玉说完,刘巧安脱口说道:“她敢!”
徐冠玉嗤鼻,冷哼一声道:“她有什么不敢的?这样的事,她做得还少吗?”
刘巧安被女儿说得哑口无言。
徐冠玉看眼语塞的母亲,接着说道:“回去,我找阿爹,大哥小哥说说,看他们怎么说?”
宁蔚惊讶的看看徐冠玉,又看看刘巧安,她万万没想到,一向快人快语,豪放不羁的表姑也有吃瘪的时候。
宁蔚再看眼微仰着头,略带几分傲骄的徐冠玉,小表情让人爱得不行。
刘巧安说道:“那怎么办?我都应下来了?”
徐冠玉摊摊手,说道:“还能怎么办?凉办!”
刘巧安倾身过去,用肩撞了撞徐冠玉的肩,小声道:“阿玉,咱们先别告诉你阿爹他们,好不好?”
徐冠玉侧头看眼母亲,说道:“这是最后一回,以后再别理她家的事了。”
刘巧安连连点头,“是,阿娘记住了,这是最后一回。”
钱老夫人笑着接过话去,“最后一回说得顺口了,阿玉,我觉得,你还是先告诉你阿爹他们的好,让他们心里有个准备,回头好给你阿娘善后。”
徐冠玉点点头,“我觉得姨祖母说得对。”
姜老太太说道:“夫人也是看在孩子的面上,才应下那位夫人的请求。”
刘夫人见姜老太太为她说话,感激的看她一眼,“姜姨说得是,我就是看在瑜儿那孩子的面上,才应下这事的。”
徐冠玉笑着朝姜老太太说道:“姨祖母,你是不知道,我那姨有多讨人厌,要你为她做事时,满脸堆笑。
等事了了,她又是另一副嘴脸,我阿娘没少在她手上栽跟斗,这就是小人!”
提到刘巧眉,徐冠玉心里无比厌烦。
钱老夫人笑着说道:“奈何,有的人教不转!”
徐冠玉看眼刘巧安,无奈的摇摇头,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向精明的母亲,只要遇到刘巧眉,脑子就不灵光了。
“都在京城住着,齐姨这么聪明的人,会不知道刘巧眉的为人?齐姨会愿意让江四哥娶叶展瑜?”
宁蔚看眼徐冠玉,心里无比震撼,这丫头才多大点?通透成这样!这是成精了!
钱老夫人与姜老太太朝徐冠玉投去赞赏的目光。
钱老夫人微微点头,说道:“巧安,这事,你应得太随意了。”
徐冠玉见自己的话得了钱老夫人的认可,更是骄傲了,接着说道:“况且,江府还有江尚书与吴老夫人在,江四哥又是江家子弟中最出众的。
依我看,江四哥的亲事,齐姨并作不了主。”
刘巧安懊恼的拍了下手,“唉,刚才,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阿玉,你刚刚怎么不提醒我?”
徐冠玉看向刘巧安,极无奈的说道:“我以为阿娘会拒绝的,何曾想到,阿娘竟然应下了。”
钱老夫人摇摇头,说道:“那刘巧眉就是你的克星,遇到她,你这脑子就转不动。”
刘巧安刚想说什么,抬头见齐夫人往这边来,止住了接下来的话,起身挪了挪锦凳,“阿环,来,这里坐。”
宁蔚跟着站起身来。
齐夫人诧异刘巧安的客气,拉着刘巧安手说道:“你们也坐。”
众人入坐,寒暄一阵后,齐夫人对钱老夫人道:“老夫人,母亲生前对掌珠好,掌珠对母亲也很依赖,这祖孙二人的感情极深厚。
母亲去了,掌珠心里难受,哭成泪人儿,怎么劝也劝不住。
掌珠的眼睛小时候受过伤,大夫嘱咐过,她不能久哭。
掌珠与阿蔚交好,我想留阿蔚住一宿,让阿蔚陪陪掌珠,不知可不可以。”
钱老夫人一听,赶忙点头道:“可以,当然可以了,阿蔚,今儿你就留下来陪陪掌珠,好好开导开导她。”
对齐夫人的要求,钱老夫人满口应承,转头吩咐宁蔚。
宁蔚点头欠身道:“是,蔚儿明白。”
齐夫人见钱老夫人应下了,又是一番感谢,末了说道:“那你们坐,我将阿蔚带走了,明儿再着人送阿蔚回府。”
钱老夫人道:“不急,蔚儿反正也无事,她俩说得到一处,让蔚儿留下来多陪掌珠几日。”
齐夫人福身道谢,“多谢老夫人体谅。”
宁蔚见齐夫人起身,跟着站起身来,向众人欠欠身道:“那我先过去了。”
钱老夫人点点头,“行,去吧。”
齐夫人带着宁蔚出了偏厅,“阿蔚,今儿小殓,一会要服服,着上孝服后,孝子孝女要哭灵,你帮我看着掌珠,别让她久哭,好吗?”
宁蔚点点头,“好,齐姨放心,我记好了。”
二人去到灵堂,宁蔚见齐府的孝子孝女已经跪在堂前,催促齐夫人道:“姨,你赶紧去吧。”
齐夫人点点头,让宁蔚在边上候着。
宁蔚点点头,“我知道,姨放心吧。”
边上站了许多看热闹的人,宁蔚在一众孝子孝女中寻找江兴语的身影。
最后,看到江兴语跪在大堂中间靠右的地方,边上是表嫂齐海宁,江兴语的前面是江兴昌。
宁蔚见江兴语不时的抬手抹眼,刘海宁侧头朝江兴语说着什么,看样子是在劝江兴语。
宁蔚所在的位置在大堂的左边,她走到围观人的身后,从后面绕到大堂的右边,在离江兴语最近的地方停下。
齐海宁抬头看到宁蔚,朝她点点头,低头对江兴语说道:“阿蔚在边上。“
江兴语扭头看过来,泪眼婆娑的看向宁蔚,抽泣的叫道:“阿蔚。”
宁蔚朝她点点头,蹲下身来小声道:“我来看看。乖了,这会不能哭,听知宾说话。”
宁蔚边说边轻轻的拍了拍江兴语的肩。
江兴语点点头,“好!”低下头来认真听着。
齐海宁看看江兴语,又看看宁蔚。她劝了许久也没劝住。
宁蔚说一句,掌珠竟听了。
前边,先生念了一段经,知宾让人将于老夫人移入棺木,堂前的孝子孝女开始着服。
江兴昌,江兴语是外孙,外孙女,服五月的齐衰之孝。
孝子孝女着好孝服,齐声恸哭。
想着于老夫人生前慈爱的模样,宁蔚跟着抹泪。
等江兴语哭一会,宁蔚上前去将江兴语扶起来,小声道:“掌珠,别再哭了,你再哭,伤着眼睛,老夫人该难过了。”
江兴语借着宁蔚手上的力道站起来,靠在宁蔚的肩上抽泣。
宁蔚安慰道:“掌珠乖了,听话,你的眼睛不能再哭了。”
江兴语微微点头,轻声道:“嗯,我知道的,我靠着你缓缓。”
宁蔚轻轻的拍了拍江兴语的肩,“好!”
江兴语的眼睛红肿,火辣辣的痛得厉害,靠在宁蔚的肩上歇了歇,才站直身来。
齐夫人哭了一阵,由人扶着站起来,转头见宁蔚挽着女儿,女儿没有再哭了,放心了不少。
江兴昌站起身来,低头理了理孝服,走过来说道:“掌珠,这里人多,很吵,你带着阿蔚去你的院子坐坐。”
江兴语也想单独与宁蔚说说话,边抽泣边点头,“好!阿蔚,你跟我来。”
在她们离开前,江兴昌不着痕迹走到宁蔚身边,低头小声道:“阿蔚,帮忙让掌珠睡一觉。”
宁蔚朝江兴昌点点头,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跟着江兴语一道离开。
这一幕落到不远处的刘巧眉与叶展瑜眼里。
叶展瑜气恼的瞪了宁蔚一眼,低声对刘巧眉的说道:“阿娘,怎么办?宁蔚这狐媚子竟来勾引江四爷。
咱们刚刚在偏厅说话时,她就在边上听着,她一定心动了,想先下手为强。”
刘巧眉阴狠的看了眼宁蔚,说道:“先别急,咱们先等刘巧安的回话。”
叶展瑜看着宁蔚与江兴语的背影,“大姨对宁家兄妹好,之前还将他们接到宝瓶巷住了许久。姨要是知道宁蔚心悦江四郎,肯定帮她不帮咱们的。”
刘巧眉不屑的笑了笑,说道:“瑜儿放心,宁蔚一个丧妇之女,还被亲爹撵出家门的人,拿什么与你争?婚姻结得是两姓之好,江家看不上宁蔚。”
听了母亲的话,叶展瑜心里舒坦了不少。同时,对宁蔚算是记恨上了。
江兴语带着宁蔚去到齐府的后院,边走边说道:“祖父,外祖母待我们极好,阿娘出嫁前的院子一直为阿娘留着,不只是这样,大哥,四哥还有我,在齐府都有自己的院子。就连父亲,在齐府也有自己的外书房。”
娘家为姑爷备院子的,极少见。
宁蔚挺意外的,点头道:“这极难得。”
江兴语有些自豪的点点头,“确实难得,一个女婿半个子,外祖父与外祖母真心将阿爹当儿子。
齐府离江府就两条街,阿爹有时过来与舅舅闲聊,稍稍有些晚了,打发人回去禀一声,就在齐府歇下了。
回齐府,跟回自己家一样。”
宁蔚很羡慕江府齐府的友爱和睦,“掌珠,你能生在这样的家里,简直太幸福了。”
江兴语点点头,“是,确实挺幸福的,也挺珍惜的。”
第二百零二章 针对
随江兴语回到碧云阁,等寒梅奉上茶水果点后,江兴语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寒梅带着众人退下。
江兴语伸手将如意卷往宁蔚面前推,“阿蔚尝尝,这是外祖家的招牌零嘴,不比宫里御膳房做的差。”
宁蔚看着碟子煎得焦黄、切成小块且摆放整齐的如意卷,笑着说道:“如意卷,看起来就很好吃。”
宁蔚边说边伸手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嚼了嚼,将其咽下去,朝江兴语点点头,“皮酥香,馅料鲜,很不错,这是徽州有名的小吃,你外祖父家府上有徽州厨子?”
江兴语看着宁蔚点头道:“阿蔚,不错呀,你竟然知道这是徽州的吃食。曾外祖父是徽州人,外祖母的陪嫁有位厨娘是徽州人。”
宁蔚连吃两块,“很香,很好吃。”
江兴语见她喜欢吃,说道:“喜欢就多吃点。”
宁蔚摆了摆手,“先歇歇,过会再吃,早上吃得太饱。”
江兴语不再勉强,身子往后靠了靠,“那行,来我这儿,跟在自家一样,随意些。”
宁蔚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跟你在一起,我就没拘束过。”
两人坐着话了一会家常,宁蔚见江兴语有些困意,说道:“兴语,我早上起得有些早,这儿有点犯困,想在你这儿靠会,你看,方不方便?”
“方便的呀,有何不便的?来,咱们去榻上靠着说话。”
江兴语起身,拉着宁蔚往里屋去。
二人躺到床上说话,没多久,宁蔚见江兴语不再说话,扭头看过去,见她已经睡着了。
宁蔚又等了片刻,见江兴语睡熟了,才轻手轻脚的起身。
宁蔚下床,伸手为江兴语盖好被子,才轻手轻脚的走到窗边,伸手将窗帘拉了拉,只留了一小半,屋里的光线顿时暗了许多。
宁蔚见江兴语的床头放着一本书,随手拿了坐到窗边的桌边看起来。
宁蔚看了看封面,《游名山志》第二卷。
宁蔚随手翻了翻,见是一本介绍江南名山大川的书。
宁蔚一愣,掌珠在为游历做准备。
宁蔚低头看起来。
大致过了半个时辰,寒梅在门口探头进来,轻声问道:“宁大小姐,到吃饭的点了,奴婢将吃食给你端到外间了,好吗?”
宁蔚点点头,“好,多谢了!”
宁蔚放下手里的书,轻手轻脚的去到外间。
宁蔚并不觉得饿,吃了半碗饭就放下筷子,对寒梅说道:“我吃好了,撤下去吧。”
寒梅曲膝应下,“是。”
宁蔚想着江兴语一时半会醒不了,她一人坐着挺无聊的,抬头看向寒梅,问道:“你能去给我寻几本书来吗?”
寒梅点头道:“行的,奴婢可以去寻四爷要。宁大小姐要看哪方面的书?”
宁蔚想了想,说道:“打发时间而已,随便什么书都行。”
寒梅曲膝应下,“好,奴婢去寻四爷拿些书过来。”
寒梅离开后,宁蔚重新回到里间,继续看刚才未看完的书。
不久,寒梅轻手轻脚的进来,轻声道:“宁大小姐,书拿来了。”
宁蔚抬头看过去,见寒梅抱着四本书过来。
宁蔚指了指面前的桌子,小声道:“多谢,放在这里就好。”
寒梅将书放好,转身出去。
不久,寒梅端着茶水果点进来放到桌上,轻声道:“奴婢刚刚沏的茶。”
宁蔚抬头见寒梅打算给她倒茶,朝她笑笑,说道:“多谢!我自己来就行。”
寒梅曲膝告退,退出屋子。
宁蔚翻了翻寒梅送过来的四本书,《世说新语》一、二卷,《搜神记》一、二卷。
宁蔚先将手里的书看完,接着看起《搜神记》。
宁蔚看完《搜神记》接着看《世说新语》,期间,寒梅送了晚饭过来。
宁蔚到外间吃了晚饭,回到屋里接着看书。
等她将四本书全看完,抬头看沙漏,已经是人定时分。
宁蔚晃了晃脖子,起身伸了伸手,僵直的身子舒缓了许多。
宁蔚暗道,读书真是个苦差事。
寒梅见宁蔚起身,过来问道:“宁大小姐,奴婢伺候您洗漱。”
“好!”宁蔚随寒梅进到盥洗间,洗漱一番后,回来歇下。
江兴语一觉醒来,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掀起被子打算起身。
宁蔚听到动静,抬头看向床榻,见江兴语醒了。
“兴语醒了!”宁蔚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走过来。
早上,宁蔚让寒梅将昨日的四本书还回去,江兴昌又让寒梅送了四本过来,分别是三、四卷。
江兴语歉意的说道:“阿蔚,对不住了,我先睡着了。”
宁蔚笑笑,“无妨,累了就该睡。我让人进来伺候你洗漱。”
江兴语点点头,“好!”
宁蔚朝门外叫道:“来人。”
寒梅等人候在门口,听到唤声,应声进来。
一众丫鬟进来伺候江兴语,宁蔚无事可做,重新坐下来,接着看书。
宁蔚刚看两行,听到盥洗间里发出尖叫声,吓得赶忙放下手里的书,走过去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江兴语极懊恼的说道:“阿蔚,我竟然一觉睡到辰时!”
宁蔚不解的问道:“睡到辰时怎么了?你十六个时辰没有闭眼,困极了,才会睡这么久。”
“可是,我将你撇下,我……”
江兴语觉得自己太失礼。
宁蔚笑着看向江兴语,温言道:“别觉得难为情,我昨儿的任务就是让你好好睡一觉。
赶紧洗漱吧,洗漱好了吃早饭。早上齐姨来过,说一会威远侯的大小姐二小姐会过府来。”
“星姐儿,辰姐儿会来?秋狝的队伍回来了?”
寒梅回道:“是,回来了,昨儿未时进城的。”
江兴语重新坐到梳妆镜前,任下人为其梳头。
江兴语看着梳中的宁蔚道:“阿蔚,昨儿对不住了。让你一人在这儿陪我,多无聊呀。”
宁蔚笑笑,“咱俩之间,说这话就见外了。我从江四哥那里讨了些书过来,很有意思的,并不无聊。”
“看书?四哥的书,比一个人独坐还无趣。”
宁蔚说道:“怎会?志怪小说,挺有意思的。”
“那还好,我以为四哥那儿只有四书五经这些书呢。”
江兴语梳妆好,转身去外间食早饭。
宁蔚吃过早饭了,坐在边上看书。
吃到一半,下人进来禀道:“小姐,威远候府的大小姐,二小姐,承国公府的大小姐,二小姐过府来吊唁,这会儿往碧云阁来了。”
江兴语点点头,“知道了。”
下人退下,江兴语将碗里的粥喝尽,对寒梅道:“我食好了,撤下去。”
江兴语对宁蔚道:“阿蔚,咱们出去迎迎星姐儿她们。”
宁蔚点头道:“好!”放下手里的书,跟着江兴语往外走。
二人迎到院子里,看到看门的婆子领着几位小姐与一众丫鬟往这边来。
石景辰走在前面,见到江兴语与宁蔚,心下欢喜,扬起笑脸想要冲过来。
突然想到自己是来奔丧吊唁的,过于欢喜好像不大合适,赶忙将脸上的笑收起来。
伸着手快步走向江兴语,“掌珠。”
江兴语握住石景辰的手,说道:“得了,想笑就笑,别装深沉。”
休息一晚后,江兴语的眼睛已经消肿,除了嗓子有些沙哑外,其他没什么不适。
石景星见江兴语的气色还不错,没再说劝慰的话。
吴明艺看到宁蔚与江兴语站在一起,心里立即生起一股无名之火。阴阳怪气的说道:“我以为,咱们来得算早的,没想到宁大小姐比咱们更早。”
宁蔚站在一旁,本想等她们与江兴语见礼寒暄后,她再向各位见礼。
没想到吴明艺一来就盯着自己,笑着福身回道:“我在家无事,所以就来得早了些。大伙屋里请吧。”
江兴语附和着说道:“对对对,咱们屋里请。”
吴明艺见宁蔚像主人似的招呼大伙,心里对宁蔚的厌烦更甚了。
笑着说道:“宁大小姐不用客气,咱们几个来掌珠这儿,跟回自己家似的,随意得很。到是宁大小姐,别拘束,随意就好。”
石景星听出吴明艺话里的刺,笑着打回场道:“掌珠待人随和,不拘小节,跟她相处,谁都不会拘束。走了,咱们进屋坐下说话。”
宁蔚笑着点头,看着吴明艺说道:“石大小姐说得是,掌珠的性子好,人又善良,还大气,特别招人喜欢。吴大小姐说呢?对吧?”
吴明艺的敌意让宁蔚很莫名也很无语。
宁蔚的话让吴明艺恨得牙痒,石景星看看宁蔚,又看看吴明艺,生怕二人扛上,赶忙过去挽起吴明艺的手,“走了,先进屋。”
吴明艺朝宁蔚轻蔑的笑了笑,随后沉着脸越过宁蔚,与石景星一起往前走。
石景辰回头与宁蔚打招呼,正好看到这一幕,疑惑的看了看石景星与吴胆艺的背影,问道:“阿蔚,艺姐儿怎么了?你惹她了?”
宁蔚扯了下嘴角,干笑一下,说道:“你们都在场,谁看到我惹吴大小姐吗?”
石景辰歉意的说道:“阿蔚别生气,我没有别意思了。”
说完,石景辰看向吴明瑶,问道:“大表姐怎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拉脸了?”
吴明瑶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明明刚刚还好好的。”
江兴语看看前面的吴明艺,眉头微皱对石景辰道:“你俩先进去。”
说完,走到宁蔚身边问道:“阿蔚,没事吧?”
上回,吴明艺在丰乐楼的聚会上针对宁蔚,就让江兴语很不喜了。
今儿刚见面,吴明艺就给宁蔚脸色,宁蔚是她的客人,吴明艺还零点是一点不给她面子。
江兴语心里恼了。
宁蔚见江兴语神色不对,忙笑着摇摇头,说道:“我没事。”
江兴语挽起宁蔚的手,说道:“走,咱们进去。”
宁蔚不想江兴语夹在中间难做,打算告辞,还没等她开口。江兴语抢先说道:“阿蔚,你是我的客人,我不要你委屈求全。”
江兴语沉着声,极力压着心里的火气。
宁蔚见江兴语动气了,轻言细语的说道:“掌珠,你想多了,真的,刚刚什么事也没有!我也不委屈。
我想提前回去,是因为家里明日要给兄长办谢师宴。
我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兄长刚刚自立门户出来。
这是家里第一回宴请,亲朋好友,族长及族里各位长辈都会到。
兄长不擅长打理庶务,祖母年纪又大,许多事得我去张罗。
等忙过明日,后日,我再过来陪你,如何?”
江兴语盯着宁蔚看,想从她的表情看她说的话是否是真的。
宁蔚见江兴语盯着自己看,笑着说道:“怎么?你还不信我?不信你可以去问表兄表嫂,他们都知道的。”
“我怎会不信你?走吧,我送你出去。你回的路上正好要路过江府,我去将银票拿给你。”江兴语挽着宁蔚的手往外走。
宁蔚往里看了看,说道:“这不好吧,你这儿还有客人在,哪有主人甩手走开,留客人自个玩的道理?银票的事不急,等忙过这几日再说。”
“没什么不好的,她们来碧云阁跟来自家一样,随意得很。去给星姐儿她们说一声,我去送送阿蔚。”
江兴语对寒梅交待道。
寒梅曲膝应下。
宁蔚见江兴语执意要送,便随她了。
“小姐,你们这是要去何处?”二人刚出碧云阁,坐在长廊边的锦芯与胡锐看见她俩,起身问道。
宁蔚笑着说道:“我准备回去,兴语送我。”
胡锐听宁蔚说要回去,“那在下先去让徐炎将车赶到门口。”
“好!兴语,你赶紧回去招呼客人,不用送了。那事,改日再说,不急一时。”
宁蔚先应一声,转身催江兴语回去。
江兴语不听,执意道:“那我送你上车!”
“那好吧!”
江兴语将宁蔚送到大门马车停靠的地方,轻声说道:“阿蔚,今日对不住了。”
宁蔚捏了捏她的手,“行了,我真没事,你别将这事放在心上。”
“掌珠,阿蔚。”江兴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第二百零三章 伶俐的石景辰
宁蔚扭头看过去,见江兴昌往这边来,江兴昌的身后,跟着石景扬。
见到石景扬,宁蔚立马想到吴明艺对她那浓浓的敌意。
活了两世的人,宁蔚明白吴明艺的心思,
为了不要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她得离石景扬远远的。
她到不是怕吴明艺,而是眼下要做的事太多,她没精力也没时间去应付这些人和事。
宁蔚福身见礼道:“江四哥!石世子!”
宁蔚神情淡淡,看不出喜乐。
江昌兴关切的问道:“阿蔚这是要回去了?”
宁蔚点头应道:“家里明日要为兄长办谢师宴,我得回去张罗一二。掌珠,我先回了,
后日再过来。江四哥,
石世子,
再会。”
说完,宁蔚转身上了车,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除了开口打了声招呼,宁蔚甚至没有多看石景扬一眼。
石景扬看着离开的马车,眉头不由得皱了皱,这妮子像是在躲他?
江兴昌收回目光,转头看向石景扬,问道:“英哲明日办谢师宴?”
石景扬摊了摊手,“我昨晚才回京,尚不知!”
江兴语看着远去的马车道:“一半一半吧。”
江兴语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听得江兴昌与石景扬一脸懵。
“掌珠,什么一半一半?”江兴昌问道。
“艺姐儿过府来,见到阿蔚就针对阿蔚。
阿蔚不想我夹在中间难做才告辞的。当然,明日钱老夫人确实要为宁二哥办谢师宴。
四哥,你说艺姐儿怎么这样?
上回丰乐楼她就针对阿蔚,我看着咱们一起长大的份上,
没有与她计较。
这回,她又这样。阿蔚是我的客人,她这样待阿蔚,
是不给我面子。”
江兴语在江兴昌面前向来不藏事,只要心里有事,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第一个找的,一定是江兴昌。
吴明艺性子强势,江兴昌是知道,看着妹妹委屈的样子,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温言劝道:“一点小事,犯不着生气。”
石景扬听了江兴语的话,心下了然,明白宁蔚为何避他了。
“乐哥哥,你与艺姐儿的亲事什么时候订下来?
你速度快些,早些将事情订下来,也好让艺姐儿安心。
省得她成天跟失心疯似的,见到未婚女子就如临大敌。她不累,我看着都累。”
江兴语抬手挡开江兴昌的手,
转头找石景扬问话。
江兴昌似笑非笑的看着石景扬,抬了下下巴,“对呀,
你与艺姐儿的亲事何时定下来?艺姐儿为了你,都快失心疯了,掌珠说得对,你赶紧将这事定了,也好让艺姐儿心安。”
石景扬冷着脸,目光在江氏兄妹二人身上来回转。
江兴语被石景扬看得发毛,心虚的问道:“怎么了?我说错了?”
石景扬想给她一个暴栗子,他手刚抬起来,江兴语见了,立马躲到江兴昌身后。
江兴语双手抓住江兴昌的手臂,探出半个头来看向石景扬,“乐哥哥,恼羞成怒了?你心里没有艺姐儿?这可是大事,你告诉艺姐儿了吗?”
江兴语像是发现了天大的秘密,满脸兴趣。
江兴昌见炸毛的石景扬,一脸八卦的问道,“倾安心里有人了?这人还不是艺姐儿!”
江兴语惊得瞪圆双眼,从江兴昌背后跳出来,“乐哥哥,四哥说得可是真的?乐哥哥你有心意的人了?那人还不是艺姐儿?”
江兴语惊觉,知道石景扬心里的人不是吴明艺,她心里怎么有点欢喜?这,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石景扬说道:“在我心里,艺姐儿、掌珠,跟星姐儿辰姐儿是一样的,只是妹妹。我来许久了,
该去给老夫人上香了。”
说完,石景扬转身往府里走。
江兴语追上来问道:“乐哥哥,你还有问题未答呢,乐哥哥,你有心上人了?是谁呀?哪家府上的小姐?”
石景扬停下脚步,“掌珠,你的话太多了。”
江兴语嘿嘿干笑两声,看着石景扬说道:“乐哥哥是知道的,我从小就话多。乐哥哥的心上人是谁?能让乐哥哥心动的人,一定长得很好看吧?大美人!”
好看吗?很好看!石景扬脑子里浮现出宁蔚的容貌,嘴上却是面无表情的说道:“别瞎说,没有的事。”
“当真没有?四哥绝顶聪明的人,看人极准的,四哥说有,一定是有的。乐哥哥,你悄悄告诉我,我保证,绝不告诉旁人。”
江兴语追着石景扬,嘴里巴巴的说个不停。
石景扬瞥江兴语一眼,没再理她,加快步伐往灵堂方向去。
江兴语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转身看向江兴昌,“四哥,你是怎么看出乐哥哥有心上人的?”
“胡猜的,赶紧回去吧,艺姐儿她们还在碧云阁呢。一会说话当心些,省得艺姐儿记恨你。”江兴昌提醒道。
江兴语嘟了嘟嘴,无所谓的说道:“记恨就记恨呗,她不顾及我的感受,我为何要顾及她的感受?”
江兴昌不赞同的说道:“所以,你也想将自己变成让人讨厌的模样吗?”
“我才不要!”
江兴昌抬儿揉了揉江兴语的头,“既然不要,那就别与她一般见识。别让情绪左右自己,做自己该做的事。”
江兴语垂下头,“谢谢四哥,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江兴昌拍了拍江兴语的肩,“去吧,将客人丢在一边很不礼貌。”
江兴语点点头,朝江兴昌福身,“我去了。”
“去吧。”
宁蔚回到碧云阁。石景星问道:“宁大小姐回去了?”
江兴语点点头,淡淡的说道:“是,回去了。”
“离开时招呼都不打一声,真是没教养!”吴明艺冷哼一声,满脸的嫌弃。
石景星看一眼江兴语,笑着说道:“或许宁大小姐有事要忙,没顾得上给大伙打招呼。”
吴明艺嗤鼻,“星姐儿你也别那人说话。
打声招呼能用多长时间?没教养就是没教养。
星姐儿,你就是为她说好话,她也不会感激你。这样的人,就不该深交。
掌珠,不是我说你,你交朋友也该有所选择。
你堂堂一个尚书府的大小姐,怎会去跟一个丧妇之女交好?
掌珠,你这人,哪里都好,就是心太软,耳根子太软,别人说几句好听的奉承话,你就觉得这人如何好。
掌珠,我与你说,交朋友跟结亲是一个道理,得讲究门当户对。
不是一个圈子的人,说不到一处去。她与你交好,不过是为了利用你。”
吴明艺一副恨其不争的样子,谆谆教导起江兴语来,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有理。
江兴语眼里的光越来越冷,手上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冷冷的看着吴明艺。
石景星震惊的看看吴明艺,转头看向江兴语,见江兴语一脸冷意的看着吴明艺。
石景星生怕她跟吴明艺吵起来,艺姐儿今儿的话确实过了。
只是,江兴语还未开口,石景辰起身瞪着吴明艺说道:“大表姐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
说人丧妇之女没教养,大表姐背后说人长短,就很有教养了?
再有,掌珠与什么样的人往来,那是掌珠的事,与大表姐何干?
表舅娘都没说掌珠,大表姐凭什么说掌珠?大表姐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还有,大表姐说与人交往讲究门当户对,按大表姐的意思,就是我们这些门第低的,不配与大表姐交往呗。那大表姐还跟咱们一道做甚?”
石景辰盯着吴明艺,一连串的责问问得吴明艺哑口无言。
吴明艺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她万万没想到,平时对她言听计从的石景辰会为了一个外人顶撞她,
吴明艺愕然的盯着石景辰,嘴唇微颤,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只是吴明艺诧异,在场的人都被石景辰的话惊到了。
屋里一阵静默,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
下人们屏着气,眼观鼻,鼻观心的侍立在边上,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主子将气撒到自己身上。
石景星最先反应过来,看着石景辰训斥道:“辰姐儿,怎么说话呢?还不快给艺姐儿道歉!”
石景星边说边给石景辰递眼色。
大家是亲戚,闹起来着实不好。
石景星想让石景辰向吴明艺低头认错,给吴明艺一个台阶。
今儿这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石景辰向来听石景星的话,平日里石景星说什么,石景辰都会照做,哪怕是让受些委屈,她也不会忤逆。
就在石景星以为石景辰会乖乖听话时,却不想石景辰反过来责问石景星,
“我凭什么要道歉?我做错什么了?姐姐要我向大表姐道歉。
姐姐,你不能为了息事宁人就是非不分。
今日大表姐所说的这番话,咱们拿出来找人评评理,看看究竟是我错还是大表姐的错。
若是人人都说大表姐有理,那我给大表姐道歉。
话说回来了,就大表姐今日的言论,她敢拿出去凭理吗?
堂堂承国公府的嫡长女,皇后娘娘的侄女,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不敢让人恭维。”
要说吵架,石家兄妹四人,数石景辰口齿最伶俐。
吴明艺气得手抖,指着石景辰道:“辰姐儿,你……你竟为了一个外人,这般忤逆我。你……”
石景辰扬着下巴,看着吴明艺说道:“大表姐,今日这事,无关内人外人,我就事论事。
咱们得讲理,是不是?大表姐自个儿不喜欢宁大小姐,就想咱们所有的人都站在你这边,跟你一起讨厌宁大小姐,你是不是太霸道了?”
被石景辰戳穿心思,吴明艺恼羞成怒,朝石景辰吼道:“我就是不喜欢她,就是不想看到她,怎么了?”
石景辰一步不让的怼道:“你不喜欢她,你可以不喜欢,没有人逼着你喜欢。
你不想看到她,也可以不看,但你不能要求掌珠,掌珠喜欢与谁交往,是掌珠的事。”
吴明艺被石景辰怼得答不上话,气得直掉眼泪。
石景星见吴明艺哭了,气得拉了一把石景辰,小声呵斥道:“你给我住嘴。“
石景辰看眼哭唧唧的吴明艺,翻了个白眼,闭嘴不再说话。
心里暗道,你有理,你到是说呀,哭兮兮的算哪门子本事?
石景星环顾一圈,沉声道:“今日之事,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谁要敢往外说一个字,乱棍打死。”
下人纷纷曲膝,“是,奴婢记下了。”
石景星道:“都退下。”
屋里的下人纷纷退下去。
石景星走到吴明艺身边,轻声劝道:“艺姐儿别哭了。”
吴明艺的眼泪决堤般往外涌,靠在石景星的肩上抽泣起来。
石景星拍着吴明艺的后背安抚道:“好了,别哭了。”
石景星让下人退下时,江兴语与石景辰才意识到刚刚只顾生气了,没考虑后果。
今日之事若透出去,她们该要被罚了。
再见吴明艺哭得伤心,江兴语与石景辰的心跟着不安起来。
石景星见二人立在原地东望西望,脸上没有刚刚的气势,说道:“你俩过来坐下。”
石景辰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到锦凳上,嘴里咕咙道:“我又没说错。”
石景星听了石景辰的话,瞪了她一眼。
石景辰的目光遇上石景星的目光,赶紧移开,不服气的说道:“本来就是。”
这回,石景星没有再凶她。
石景星轻言细语的劝了吴明艺一阵。
吴明艺不再哭了,低着头将手里的帕子折了又折。
石景星看看几人,说道:“咱们几人,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们非要为点小事撕破脸吗?
今儿艺姐儿情绪不对,思虑不周全,说话不妥当。
辰姐儿你就不能好好的与艺姐儿说,非要与艺姐儿呛?没大没小的样子,很好看?回去告诉母亲,看母亲如何罚你!”
石景辰想要反驳,见石景星沉着脸瞪着她,终是没敢将话说出口,垂下头任石景星说教。
石景星见石景辰乖乖听话,心里满意,接着说道:“掌珠今日做得很好,辰姐儿你好好跟掌珠学学。”
江兴语撇了下嘴,没有说话。
她做得好?当时她气得想扑上去撕艺姐儿……
第二百零四章 我要了
石景星侧头看向吴明艺,声音软了几分,“艺姐儿,你今日那番言语确实很不得当。
宁大小姐的生母是表舅娘的手帕交,宁大小姐与掌珠还是老庚,这是她俩的缘分。你就是做不到喜欢,也该尊重的。”
石景星与江兴语听了石景星的话,
心里的气顺了许多,板结的脸跟着舒缓了不少。
石景星见了,心里微微松口气,接着说道:“辰姐儿,向艺姐儿道歉,往后再别这般没大没小的了。”
这回,石景辰没与石景星对着来,
而是顺从的朝吴明艺欠了欠身,“大表姐,
对不住了,往后,我不再这样了。”
吴明艺垂着头,低声道:“我原谅你了。”
石景星转头看向吴明艺,温言道:“艺姐儿,你今日的言语伤了掌珠的心,你该给掌珠道个歉。”
吴明艺抬头看向江兴语,“掌珠,对不住了。”
江兴语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见吴明艺道歉了,也就原谅她了,笑着说道:“你也是无心之过,算了,这事就过去了。”
吴明瑶见大家说开了,忙活跃气氛,
“好了,好了,这事翻篇了,
咱们好不容易聚到一起,好好的说说话。”
石景星看眼还有些别扭的吴明艺、江兴语与石景辰,朝吴明瑶笑笑,说道:“好呀,这回秋狝你们没去,实在太可惜了。
咱们出发的当日,在新田咱家别院子里烤肉来着,一群人聚在一起,边话家常边烤肉,别说有多开心了。”
江兴语好奇的问道:“都有哪些人?”
石景星道:“太子殿下……”
石景辰平时最爱凑热闹的,“太子殿下也来了?还有谁?太子殿下在,兄长一定在了,晋王殿下?轩哥哥,谷哥哥也来了?”
“太子殿下到了,兄长他们自然要陪着了,晋王殿下没来,杨府的几位小姐去了。”石景星接过话来,将那日所到之人说了说。
“刘相府的四小姐、五小姐也去了?”石景辰惊问道。
石景星点了点头。
“咱们何时与相府的小姐这般要好了?她们该不是有什么目的吧?”吴明瑶问道。
石景星摇摇头,“尚且不知!算了,不提她们了。杨府的晗姐儿,
昭姐儿也去了,秋狝几日都与我们在一起。
石景辰喜欢杨府的昭姐儿,一听杨清昭有去,心里更觉得遗憾了。说道:“明年的秋狝我一定要去。这回秋狝谁拿了第一?兄长?”
石景星摇摇头,“兄长跟着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要为长乐公主猎狐狸。
他们一心去猎狐狸了,没用心打猎。
拿头名的是城南兵马司徐指挥使府上的大公子徐冠杰,这回的头名,除了奖金外,皇上还亲赐了龙啸剑。”
江兴语惊得睁圆双眼,“龙啸剑吗?我听晋王说,燕王想那把剑许久了,皇上都没舍得给,这回竟然拿出来做了彩头?”
大伙起先并没将龙啸剑当回事,皇上赏赐的,自然都是好东西。
此刻听了江兴语的话,一个个的好奇心被提起,石景辰问道:“掌珠,这龙啸剑很有来头?”
江兴语点点头,“是,我听晋王说,这剑由剑宗柳真人用百炼花纹钢所制,后来柳真人敬献给了先皇。
此剑极锋利,削铁如泥,因出剑快时伴着龙啸声,因此而得名。”
一直低头不说话的吴明艺接过话来,“难怪众人看到皇上赐剑给徐冠杰时,纷纷投去羡慕的眼神。”
石景星见几人不在别扭,悬起的心才放到实处。
从小到大,几人每每争吵,都是她在中间调和矛盾,她就是这操心的命。
另一边,宁蔚从齐府出来,想着兄长许久没有添新衣了,想去成衣坊给兄长添几身衣裳。
于是对徐炎道:“徐叔,咱们先去趟成衣坊。”
胡锐抬头看向宁蔚,问道:“小姐要买衣裳?”
宁蔚点点头,“是,兄长、祖母许久没添新衣了,去给他们添几身衣裳。”
胡锐想了想,说道:“爷高中了,接下来应酬定少不了,咱们去撷秀坊给爷买几身衣裳?”
“好,就去撷秀坊。”宁蔚爽快的应下来。
“好的。这附近就是撷秀坊的总店。小姐坐好,转弯了。”徐炎边说边将车拐弯,径直往撷秀坊去。
京城的衣成铺子,撷秀坊,德逸衣坊,唐帛衣坊是高档的成衣坊,几乎包揽了京城世家大半的生意。这三家,撷秀坊的价格稍稍亲民些。
车行到撷秀坊门口停下,胡锐先跳下车,再转身扶宁蔚下车。
小二见有客人到,笑容可掬的迎出来,“客官屋里请。”
胡锐正想回话,见小二从他们身边走过,往另一辆刚停到他们身边的马车走去。
宁蔚看了眼边上的马车,车上有刘相府的标识,心下了然,对胡锐道:“先生,咱们进去吧。”
胡锐看眼哈腰向相府人赔笑的小二,点点头,“好,走吧,进去!”
二人刚走两步,从后面急步走过来的两个婆子越过宁蔚与胡锐。
朝小二呵斥道:“怎么办事的?不是早递信过来了吗,咱们夫人、小姐都到了,闲杂人怎么还没清理出去?”
听到屋外的训斥声,铺子里顿时出来几人,皆是满脸赔笑,为首的年纪稍长,衣着有别于小二。
撷秀坊的小二身着蓝绸衣裳,此人一身玄色长衫,看起来像是负责人。
玄衣人朝婆子欠身道:“嬷嬷息怒,接到府里递过来的信,小的就开始送客了,现在铺子里已经清空了。”
婆子将目光落到宁蔚等人身上,扬扬下巴问道,“那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玄衣男刚从铺子里出来,看到门前停着几辆马车,以为都是相府的车,经婆子提醒,才发现宁蔚三人的车有别于相府的车。
“对不住,是小的疏忽了,还请嬷嬷见谅。”
玄衣男子赶紧朝婆子欠身道歉,说完,又快步走到宁蔚三人这边来,连催带赶的说道:“走走走,赶紧走开,本店此时接了贵客,不对外营业。”
胡锐有些气不过,想要玄衣男子理的论。
宁蔚拉住胡锐的手,抢先朝玄衣男子欠了欠身,说道:“无坊的,我们也是路过此地,所以进来看看。
店家既然不方便接待,那咱们离开就是,对不住了,打扰了。”
玄衣男子的脸上闪过一丝歉意,声音缓了下来,“小姐,对不住了。”
宁蔚笑笑,“无妨的,掌柜的你忙。再会!”
说完,宁蔚拉着胡锐转身上车。吩咐道:“徐叔,咱们走。”
车出了撷秀坊的院子,徐炎问道:“小姐,接下来咱们去何处?”
宁蔚想了想,问道:“这附近有德逸衣坊的铺子吗?唐帛衣坊也可以。”
徐炎回道:“往前十余丈就是德逸衣坊的铺子。”
宁蔚说道:“那咱们就是德逸衣坊。”
徐炎说道:“好!”
胡锐掀起窗帘,回头往撷秀坊门口看一眼,说道:“小姐为何不让在下与他们掰扯几句,太气人了!”
宁蔚说道:“掰扯几句有何意义?无非是发发心里的怨气,不生气不就没事了!”
宁蔚靠着车厢,面上云淡风轻,看不出一丝情绪。
胡锐又回头看一眼撷秀坊,见一群人往铺子里走,缩回头来说道:
“小姐真是好脾气!”
宁蔚依然语气平平,“他人要强,让让他又何妨。”
“小姐,到了。”徐炎将车赶到德逸衣坊门口停下,下车支好脚凳,等宁蔚下车。
胡锐边下车边说道:“所以在下说小姐脾气好,在下就看不惯那等嚣张跋扈的。”
宁蔚扶着胡锐的手下车,笑着说道:“那是因为你的拳头够硬。成衣铺子又不是只有他家,这家不合适,咱们去下家就是,有什么好生气的?”
胡锐看着比自己小了将近一半的宁蔚,突然心生惭愧,活了一把年纪,比一个小姑娘还浮躁,真是活回去了。
“是,在下受教了!
宁蔚笑笑,说道:“咱们进去吧。”
二人进到铺子里,宁蔚站在宽敞的大厅里,四下环顾,见大厅布置得极雅致,心情跟着舒缓下来。
刚刚她哪里是不气,她是明白,在权贵面前气只是白气。
小二见了,笑着迎过来,“小姐,请问是订制衣裳还是买成衣?”
宁蔚说道:“我想买成衣。”
小二欠身道:“请小姐随小的来,咱们铺子的成衣皆放在二楼。”
宁蔚微微点头,“好,有劳了。”
见到和气的顾客,小二脸上的笑容更甚。
“这是小的份内之事,小姐请。不知小姐想买什么样的衣裳?”
“男装及上些年纪的女装。”宁蔚随口回道。
“好的,小的明白。男装在左边,女装在右边,不知小姐是给令尊添衣还是给家里兄长添衣?身高几何?体型如何?”
上到二楼,小二引着宁蔚往左走,边走边细心的询问。
宁蔚边看边回道:“想给家兄添两身衣裳。”顺道,宁蔚将宁宇的身高体型报给小二。
小二听后,上前拿起一套群青云锦直裰问道:“小姐看看这身如何?这是上好的云锦所制,正好是令兄的尺寸,这身是昨天才做出来的成衣,今儿刚刚挂出来。”
宁蔚走过来,远远的,一眼也看中这身衣裳,于是问道:“这衣裳如何卖?”
小二笑着说道:“这是我们铺子里的崔师傅亲手做的,所以要二百两银子,不二价。”
小二顿了顿,接着解释道:“崔师傅可是被许多世家大族里的夫人指定的裁衣师傅,在铺子里能遇到她亲手做的衣裳,极难得的。”
“唉哟喂!小二哥,二百两银子,你也太看得起她了,你看她是付得起二百两银子的人吗?”宁蔚还未回话,身后响起宁荷的声音。
宁蔚微微叹口气,心里暗道,今日犯冲,诸事不顺。
宁蔚扭头看过去,宁荷,杨昕叶,叶展瑜三人带着丫鬟婆子已经来到跟前。
宁荷走上前,用手摸了摸小二手里的衣衫,“哟,这衣裳做得不错,面料,做工,板型皆是上乘,小二哥,给我包上,我要了!”
小二在德逸成衣坊做事多年,成天迎来送往的,各色各样的客人没有少遇上。
宁荷开口,他心里就明白,今日遇上滋事的了。
小二为难的看向宁蔚,问道:“这位小姐,这衣裳,你还要吗?”
宁蔚点点头,说道:“要的呀,劳烦小二哥帮我包上。”
小二欠身应下,“好嘞,
小的这就给小姐包上。
这位小姐,对不住了,这衣裳,是这位小姐先看中的。
本着先来后到的原则,这身衣裳只能卖给这位小姐,还请小姐见谅。
咱们铺子里的成衣甚多,小姐可以看看别的。”
“等等。”宁荷叫住准备转身打包的小二。
小二顿住,问道:“小姐,请问有何事?”
宁荷看着小二手里的衣裳,说道:“我就看中这身衣裳了,这衣裳不是二百两银子吗,我出三百两银子,怎么样?
在商言商,送上门的银子,小二哥不会不挣吧?”
这边的动静大,其他看衣裳的客人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德逸阁二楼临窗有一排供客人喝茶歇脚的桌椅。
一对年轻男女坐在桌边喝茶,女子听到男装区有热闹看,兴致勃勃的站起身来,说道:“兄长,有热闹,咱们过去看看。”
年轻男子眉头微皱,并不想往凑过去。
年轻女子见男子不动,撒娇道:“兄长,难得遇上,咱们就去看看,好不好?好不好吗?”
年轻男子经不住女子的央求,站起身来,“走吧,陪你去看看。”
年轻女子欢喜道谢:“多谢兄长。”
这边,小二赔着笑,歉意的说道:“小姐,这衣裳是这位小姐先看中的,还请小姐见谅。”
宁荷冷笑一下,说道:“呵,怎么?小二是嫌银子给少了?本小姐出一千两买这身衣裳,如何?”
小二看向宁蔚,“小姐,这位小姐好像很喜欢这身衣裳,要不,咱们让给她?”
宁蔚摇摇头,“不,这衣裳我要了。”
第二百零五章 她怎么在这里
宁荷看向宁蔚,轻蔑的笑了笑,嘲讽道:“你出一千两银子买这件衣裳?你确定出得起?”
宁蔚有多大的家底,别人不清楚,她还能不清楚?
就靠她阿娘那间半死不活的铺子,一年到头也不见得挣到一千两银子。
宁蔚迎上宁荷不屑的眼神,坦然的笑笑,如实道:“出不起呀!”
宁荷朝宁蔚翻了个白眼,冷笑道:“出不起,那你买什么?”
宁蔚看向小二,说道:“店家,你刚才可是说了,二百两银子,不二价!”
小二点了点头,说道:“是,小的刚才说过这话。”
宁蔚转头看向宁荷,“宁小姐可听到了?这衣裳,我买,就二百两银子。二百两银子,我还是付得起的。
宁小姐,你可知德逸坊是家百年老店,这家店之所以能百年长存,凭的是诚信,凭的是口碑。
这衣裳,卖给我,不需要一千两银子,这是我与店家事前议好的价。
你知道什么是诚信吗?对了,是我的错,是我忘了,像你这种凭着有几两碎银就嚣张跋扈的人,是不会懂何为诚信的!”
宁蔚说得不紧不慢,一副气定神闲的表情,看得边上的小姑娘想为她鼓掌。
小姑娘看向身边的年轻男子,手指指了宁蔚,竖了个大拇指。
年轻男子给她递了个眼色,让她别出声,乖乖的看。
小姑娘笑着点头。
“你……”宁荷气急,抬手指着宁蔚,想要冲上去撕她。
胡锐往宁蔚身前一站,将宁蔚挡在自己身后,“宁小姐,你最好想清楚再动手,否则,在下担心你一会儿走不出这道门,而需抬着出去。”
宁荷见识过胡锐的拳头到底有多硬,知道自己在她手下讨不到好,哪里还敢上前冲?
在宁蔚这里受了气,宁荷转头对小二说道:“店家,你是嫌一千两太少是吧?那就一万两,一万两银子,我将这身衣裳买下。”
小二这下真为难了,他一个月三两银子的薪酬,一年三十六两。
一万两银子,他天天做事,得干近三百年,才能挣到这么多银子。
小二低头看看手里的衣裳,他有种他拿的不是衣裳,而是金片子的错觉。
围观的人群里,有人提醒道:“小二哥,这可是一万两银子,这事,你能作主吗?赶紧寻掌柜来吧。”
有人跟着说道:“是呀,小二哥,一万两银子呢,赶紧寻柜的来。”
这边的动静大,已经有人通知掌柜了,正当小二想让去请掌柜时,掌柜从楼下上来,径直往这边来,“这是怎么了?”
小二听到掌柜的声音,像看到救星一般叫道,“秦掌柜。”
围观的人听说掌柜来了,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秦掌柜走过来问道:“六儿,怎么回事?”
六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说了说。然后问道:“掌柜,这事该怎么处置好?”
秦掌柜转身看向宁荷时,看到人群里的年轻人,张嘴想要叫,却见年轻人朝他使了个眼色。
秦掌柜张开的嘴巴改口道:“这位小姐,你确定要一万两银子买下这衣裳?”
宁荷笃定的点头,“是,我一眼看中这件衣裳,极为喜欢,即便是花高价,也想将这衣裳买下。”
秦掌柜点点头,赞赏的说道:“嗯,小姐的眼光不错。这衣裳是咱们德逸坊的崔师傅亲手所制,崔师傅可是为咱们皇后娘娘裁过衣裳的人。”
宁荷得到秦掌柜的夸赞,骄傲的扬起下巴。“原来出自崔大师的手,实在太难得了。这衣裳我非买不可!还请掌柜成全。”
宁荷一番恭维后,随即表了自己的决心。
秦掌柜点点头,笑着应承道:“小姐的心情,在下理解。”
宁荷见掌柜话语松动,趁机说道:“那掌柜将此衣买给我吧,如何?”
叶展瑜见宁荷铁了心刁难宁蔚,想让宁蔚难堪,心里别说有多激动。
她巴不得看到宁蔚出丑,于是附和道:“宁小姐觉得这身衣裳极配她兄长,想要买下来赠予兄长的,掌柜的,你就成全宁小姐吧。一万两银子买一件衣裳,你们开门做生意的,有银子赚还不做?”
杨昕叶跟着说道:“开门做生意,哪有送上门来的银子拒出去的道理?”
秦掌柜抬头看向年轻人,年轻人压根不看他,手握着折扇轻轻晃着,听着人们窃窃私语。
年轻人身边的小姑娘,眼睛晶亮的看着宁蔚。
秦掌柜是否明白了什么,收回目光,对宁荷为难的说道:“小姐既然这般喜爱,那在下想想法子吧。小姐你确定要一万两银子买下这件衣裳?”
宁荷以为秦掌柜怀疑她付不出银子,低头从荷包里掏出两张银票来将其打开,然后拿到秦掌柜眼前晃了晃,“你看,五千一张的银票,两张,正好一万两。”
秦掌柜看了看银票,上面印有正通钱庄的标识,正通钱庄的银票,没错。
秦掌柜点头道:“嗯,在下看到了小姐想买此衣的决心和诚意。小姐稍等,待在下与这位小姐商量一二。”
说着,秦掌柜打算将宁蔚带到一边商议。
宁蔚花一万两银子的高价买一件衣裳,为的就是看宁蔚丢脸,又怎会让秦掌柜将宁蔚带走?
宁荷极不乐意的对秦掌柜道:“掌柜的,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大伙的面说?”
叶展瑜说道:“是呀,有什么话当着大伙的面说呗。”
宁蔚也没有想走开的意思,说道:“掌柜的,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围观的人也想知道秦掌柜如何处理此事,有人说道:“掌柜的,既然两位小姐都要求当着大伙的面说,那你就在此说呗,咱们还可以为掌柜的作个人证。大伙说,是不是呀?”
有人问话,自然有人附和,“就是,掌柜的,就在这儿说,咱们给你作个人证。”
秦掌柜看看大伙,笑着说道:“大伙都要我在此说,那我就在此说吧,劳烦大伙作个证。”
说完,秦掌柜看向宁荷,郑重其事的说道:“在下再问一遍,这位小姐,你确定要用一万两银子买下这身衣裳?”
宁荷先是一愣,见秦掌柜郑重其事的样子,跟着郑重起来,“是,我确定要买下它。”
秦掌柜接着问道:“不反悔?大伙可都听着!”
宁荷有些恼了,“掌柜的,你这是看不起谁呢?一万两银子而已,本小姐还付不起不成?”
秦掌柜赔着笑说道:“对不住了,在下的不是这个意思。小姐你也别恼,做生意就是这样,先有交涉,后有买卖,大家伙说是不是?”
众人觉得秦掌柜说得不错,纷纷点头,“嗯,是这个理。”
有人催促道:“掌柜的,这位小姐诚心十足,你就赶紧帮帮她吧。”
其他人跟着说道:“是呀,掌柜的,你就赶紧帮帮她吧。”
秦掌柜抬了抬手,示意大有安静,众人住口。
秦掌柜转头看向宁蔚,说道:“小姐,在下知道,这身衣裳是你先看中的。按说,这身衣裳应该买给你。
不过,你也看到了,这位小姐十分珍爱这身衣裳,为了这身衣裳,甚至愿意出一万两银子的高价。
都说君子有成人之美,小姐一看就是知书达理,谦逊随和之人。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小姐作个让步,将这身衣裳让给这位小姐。
当然,咱们也不会让小姐白让,会给小姐一些弥补,小姐看如何?”
宁蔚大致猜出了掌柜的意思,似笑非笑的看着秦掌柜,问道:“掌柜的想如何弥补?”
秦掌柜听了宁蔚的问话,有戏!心下欢喜。
秦掌柜往宁蔚那边走一步,抬手用袖子遮住自己的嘴,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小姐若是成全这桩买卖……”
听了秦掌柜的话,宁蔚想都未想,眉梢一扬,立马小声应道:“掌柜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成交!”
有银子挣,傻子才不挣呢。
秦掌柜见宁蔚应下,放下袖子转身对宁荷道:“小姐,这身衣裳卖给你了。六儿,给这位小姐将衣裳包起来。”
六儿麻利的叠衣裳,准备将其打包。
宁荷想看宁蔚出丑,并没有看到。
“等等。”宁荷出言道。
秦掌柜转头看向宁荷,问道:“小姐,有事?”
宁荷看向宁蔚,“掌柜的与她说了什么?她怎么就愿意将衣裳让出来了?”
秦掌柜笑着说道:“这,与小姐无关。小姐要买衣裳,咱们将衣裳卖给小姐就是了。”
宁荷无言以对。
众人好奇掌柜的是如何说服宁蔚的,纷纷问道:“掌柜的,你给这位小姐说了什么?”
“掌柜的,你该不是威胁人家小姑娘了吧?”
秦掌柜不理众人的问话,看着六儿将衣裳打包好,接过衣裳递到宁荷手里,“小姐,您要的衣裳,您拿好。”
丫鬟春妮上前的接过衣裳,宁荷将手里的两张银票递给秦掌柜,还不忘了给宁蔚一个得意的眼神。“谢谢成全呀,衣裳我买下了。”
宁蔚笑着点头道,“一万两银子买下的呢,无比珍贵!可要让宁阳好好穿、天天穿,否则对不起你这一万两银子。”
宁荷笑着说道:“这个不用你操心,兄长的衣裳多得穿不过来。这衣裳,买回去,兄长也不见得穿。到是宁宇,天天一身细布长衫,寒酸了些。
不过也没有办法,我知道的,你们现在生活拮据,日子过得艰难。
宁蔚你该记住自己的身份,往后少来这种高档地方,省得丢人。”
宁蔚笑而不语。
秦掌柜接过银票,反复看了看,将其中一张递给宁蔚,“小姐,您收好。”
宁蔚笑着接过银票,福身道:“谢谢掌柜的。”
众人见掌柜的给宁蔚银票,顿时一片哗然。
宁荷见了,得意的脸立马僵住了,转头看向秦掌柜,问道:“掌柜的,你怎的将银票给她?”
秦掌柜有些懊恼的拍了下头,自责的说道:“唉,你看看,在下这脑子!这是怎么办事的?
在下怎能当着小姐的面将银票给这位小姐呢?对不住了,都是在下不好,性子急了,事情处理得欠妥当。”
秦掌柜连连自责,让宁荷有火发不出,一双眼愤恨的瞪着宁蔚。
秦掌柜接着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小姐,今日这事,咱们都该感谢这位小姐,若不是这位小姐谦让,小姐你也买不到这心头好,是不是?”
宁荷气极,问道:“依掌柜之言,本小姐还得感谢她了?”
秦掌柜看看宁荷,又看看围观的人,一脸无辜的问道:“难道不该吗?大伙说说,若不是这位小姐谦让,这桩买卖也做不成,对吧?”
“是这个理,小姐,你不能求人时好话一堆,过河了便拆桥,这就不地道了。”
“是呀,这位小姐若不让给你,你如何买得到这衣裳?”
刚刚在窗下的小姑娘说道:“确实应该感谢,若不是这位小姐成全,你也不能买到这身衣裳不是?掌柜的,除了五千两银子,你该再许这位小姐几身衣裳。”
宁蔚听到清脆如铃的声音,转头看过去,随即心里一震,长乐公主,她怎么在这里?
秦掌柜笑着欠身道:“是,谢谢这位小姐提醒,在下也是这样想的。
除了五千两银子外,德逸坊再送小姐六套衣裳,以感激小姐的成全之美。六儿,带这位小姐去挑衣裳。”
六儿上前,笑着朝宁蔚欠身道:“小姐,请。”
六儿的声音,将宁蔚拉回神来,欠身道:“好,多谢!”
宁蔚随六儿离开,目光有意无意的瞄向长乐公主。
秦掌柜站在宁荷身边,恭敬的欠身道:“小姐,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吗?在下亲自为小姐做讲解。”
宁荷只觉得胸口怒火奔涌而来,她本想给宁蔚难堪的,却不想让宁蔚与掌柜的合起来将她当猴耍了,一时间,自己成了那个出丑的人。
宁荷怒目瞠瞠的看向秦掌柜。
秦掌柜面露微笑的看着她。
杨昕叶瞧出事态不对,伸手拉了拉宁荷,轻声道:“荷姐儿,这里是德逸坊,不是等闲之辈能来的地方。”
听了杨昕叶的话,宁荷残存的理智逐渐回来,朝秦掌柜冷冷的说道:“不用了,咱们走。”
第二百零六章 她将他忘了
秦掌柜笑着朝宁荷欠身道:“多谢惠顾,小姐慢走,欢迎上姐下次光临。”
见秦掌柜将五千银票给了宁蔚,宁荷已经将秦掌柜归到宁蔚之列。
此刻他的笑,在宁荷眼里尽是讥笑与嘲讽,让宁荷觉得无比碍眼!
宁荷给秦掌柜一个冷眼,快速往楼梯口走去。
叶展瑜看中德逸坊的一身衣裳很久了,
好不容易约着宁荷出来,衣裳还没买,人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
叶展瑜心里不甘且伴着怨气,嘴里嘀咕道:“荷姐儿,干吗要走?”
杨昕叶看眼气冲冲走在前面宁荷,伸手拉了拉叶展瑜,小声道:“你少说一句,
荷姐儿生气了,咱们去唐帛或者撷秀坊不是一样吗?”
叶展瑜不满的说道:“可我看中的衣裳那两家没有。况且,这不是去哪家的事,我是说,咱们为什么要走?”
杨昕叶没好气的说道:“那我与荷姐儿在楼下等你,你买上衣裳赶紧下来。”
笑话,自己买,那她约宁荷做什么?
若是自己买,她早买了,还用等到今日?
杨昕叶看出叶展瑜的心思,小声道:“荷姐儿极要面子,你嫌荷姐儿今日丢脸丢得不够吗?若想荷姐儿掏腰包,咱们最好顺着她。”
说完,杨昕叶加快脚步追前面的宁荷。
叶展瑜见杨昕叶往前走,也赶忙追上去。
“怎么就是荷姐儿丢脸了?明明是宁蔚穷得丢人。
荷姐儿就是性子急,才掉进宁蔚挖好的坑里,
被宁蔚与店家合起来骗一万两银子。”
杨昕叶的脚步慢下来,点头道:“你说得有理。”
叶展瑜撇了撇嘴,接着说道:“不过,荷姐儿动不动用银子砸人的毛病得改改。
像这种铺子,
进出的多是达官贵人,这些人,最看不惯世俗的阿堵物。也只有荷姐儿,动不动就拿银票出来耍威风。让人不忍直视。”
叶展瑜的话语里掩不住的嫌弃。
杨昕叶看眼已经空空的楼梯,小声警告道:“你还想荷姐儿为你的衣裳付账,你就收起你刚才的话。”
说完,杨昕叶加快脚步。
叶展瑜追上去,边走边说道:“我只与你说说,又没有对旁人说。”
杨昕叶回头瞪叶展瑜一眼,“你住口。”
叶展瑜低声道:“知道了!”
二人在德逸坊门口追上宁荷,站在一起等车。
叶展瑜见车来了,说道:“车来了,走吧,咱们去店唐帛。”
杨昕叶担心宁荷心情不好不愿继续再逛,劝道:“荷儿,这家掌柜太不厚道,咱们去别家逛逛。”
叶展瑜附和道:“德逸坊的掌柜太不着调,
往后咱们再别光顾他家了。”
听了杨昕叶与叶展瑜的话,
宁荷的心情好了不少。“上车吧,
咱们去撷秀坊。”
德逸坊二楼,长乐公主的目光追随宁蔚,对身边的男子道:“表兄,我去转转。”
年青男子正是珍妃娘家侄子袁运泽,子沐青。
袁运泽对身边的人低声吩咐道:“护好公主。”
下人欠身应下。
秦掌柜送走宁荷一行人,转头寻找袁运泽。
“秦掌柜,公子在屋里等你。”
秦掌柜道谢,“多谢聪爷。”
说完,秦掌柜去往三楼,守在门口的成安欠身道:“公子说,掌柜来了直接进去。”
秦掌柜欠了欠身,抬手敲敲门,推门进去,朝站在窗边的年轻男子拱手欠身道:“公子好,公子何时回京的?老夫人还好吗?”
“回来有两日了,祖母还好。”
袁运泽点点头,指了指书桌对面的椅子,示意秦掌柜坐。
秦掌柜欠身道谢后,走到桌边坐下来。
待成安奉上茶后,袁运泽问道:“今日那位小姐是谁家府上的?掌柜为何要帮她?认识?”
秦掌柜摇摇头,说道:“在下并不认识宁小姐,在下识得滋事那位,那位工部宁员外郎府上的二小姐,平日里常出没于这片。
在下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猜出宁二小姐针对的人是宁大小姐,宁员外郎的原配所生。”
说着,秦掌柜将近来京城发的事与袁运泽仔细的说了说。
袁运泽听后,若有所思的说道:“工部宁员外郎,与万振天走得极近,宁二小姐将是陈王侧妃……今日之事处理得不错,这个月薪酬翻倍。”
秦掌柜欠身道谢。
袁运泽说道:“入秋了,将公主的秋衣冬衣一并装上车。对了,太子殿下让人送过来的狐狸皮,给公主做身斗篷,若有多,再给公主做件披皮。”
秦掌柜欠身应下:“是,在下明白。”
二楼,长乐公主跟到中老年成衣区,笑问道:“宁小姐是要给家里的长辈买衣裳?”
宁蔚没想到长乐公主会跟过来,更没想到她会跟她搭讪。福身道:“是,想给家里祖母,姨祖母各挑一身衣裳。”
长乐公主紧两步与宁蔚并肩往前,宁蔚不动声色的落后半步。
长乐公主侧头看向宁蔚,自我介绍起来,“我叫周景琇,在家排九,你可以叫我九小姐。”
见长乐公主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宁蔚装作不知,顺从的叫道:“九小姐好!在下宁蔚。”
“刚刚那位小姐与宁小姐有过节?”长乐公主放缓脚步,再次与宁蔚并肩行。
宁蔚苦笑一下,如实道:“她曾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曾是?”长乐公主停下脚步,看着宁蔚不解的问道。
长乐公主不明白,姊妹还有曾是的。
宁蔚点了点头,接着解释道:“是曾是,家父写了断亲书,将我与兄长撵了出来。所以不好再叫她妹妹。一些家丑,不好与九小姐说道。”
长乐公主震惊的看着宁蔚,天下还有如此恨心的父亲?
长乐公主心里虽然好奇,但涉及到别人的家事,长乐公主到不好再问了。
“抱歉,我不是有意打探的!”
宁蔚朝长乐公主笑了笑,“无妨,这事也不是秘密,京城许多人都知晓,因这事,皇上还在朝堂上龙颜大怒。九小姐是来买衣裳?”
父皇因此发怒,看来这事不是小事,回头寻皇兄打探打探。
长乐公主先是摇头,后又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算是吧,我来订制一件斗篷,主要是我许久未出门了,今儿出来逛逛。”
宁蔚笑着点点头。
长乐公主见宁蔚总是落后她半步,试探道:“宁小姐知道我是谁?”
宁蔚微微点头,准备给长乐公主见礼。
长乐一把抓住宁蔚的手,轻声道:“本宫不想旁人认出来,不用多礼。”
宁蔚会意,轻声回道:“是,民女明白。”
长乐公主松开宁蔚的手,好奇的看着她问道:“宁小姐是如何认出本宫的?”
长乐公主在宫里,平时极少出宫。就算出宫,也是极为低调,很少有人认出她。
宁蔚想着该如何回答长乐公主,总不能说自己上一世见过她。
正当宁蔚犯愁时,看到长乐公主手里的锦帕,抬了抬下巴,轻声道:“九小姐的帕子。”
长乐公主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锦帕,看到帕子角的“长乐”二字,不由得哑然失笑,说道:“宁小姐的心很细。”
宁蔚福身道:“九小姐过奖了。”
长乐公主看着从容自若,落落大方的宁蔚,上前自来熟的挽起宁蔚的手,问道:“宁小姐给老夫人买衣裳,是因为家里有喜事?”
宁蔚垂头看眼长乐公主的手,这是公主愿意与她交好的意思?
自己何得何能,初次相识,得公主亲睐!
宁蔚心里颇为感动,如实道:“家兄秋闱取得第二名的好成绩,
明日在府里办谢师宴。所以给兄长、祖母买身新衣,图个喜庆。”
“第二名!可喜可贺!”长乐公主恭贺道。“这身,绛紫色的锦衣,极为喜庆,适合明儿这样的好日子。六儿,按老夫人的尺码给宁小姐包上。宁小姐府上还有位姨祖母?”
长乐公主指了指眼前绛紫色的锦衣,指挥着六儿打包。
“是,姨祖母与咱们住在一起。九小姐,不用……这铺子是九小姐的?”
见长乐公主指挥六儿打包,宁蔚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
长乐公主笑着说道,“是,这家铺子是母妃的陪嫁。本宫外家往上几辈就是布商,到母妃的祖父才走科举入仕途。”
长乐公主为钱老夫人与姜老太太选了两身衣裳,还要再选时,宁蔚坚决不让了,长乐公主才停下。
选好衣裳,到付账时,轮到长乐公主坚决不收。
“多谢九小姐,那民女就却之不恭了。”
知道宁蔚府上明日要办宴会,长乐公主也不久留,送着宁蔚往外走,惊得宁蔚连连说使不得。
长乐公主道:“无妨的,这样,咱们可以多说会话。往后,本宫可以请你入宫说说话吗?”
说完,不等宁蔚回话,长乐公主接着说道:“还是算了,召你入宫,会给你添麻烦,还是我来寻你吧。我能来寻你说话吗?”
宁蔚忙说道:“陪九小姐说话,是民女的荣幸。民女住明辉巷的明苑,九小姐若得闲,随时打发人来告知就行。”
长乐公主道:“行,往后咱们就在德逸坊见面,如何?”
宁蔚福身道:“是,民女记下了。”
宁蔚坐上车,车行出去老远,宁蔚还恍恍惚惚,今日她竟遇上长乐公主。
上一世,她第一次见长乐公主,是在皇后娘娘的坤宁宫。
后来,皇上给长乐公主指婚,将她嫁给相府三爷刘津芮,却在婚后第二年难产而亡,一尸两命,为此,皇上伤心得三日未上朝……
胡锐满腹疑问,想要问宁蔚,见宁蔚靠着车厢闭目养神,没好开口打扰。
宁蔚回到明苑,见悦娘已经将府里的事情安排妥当,朝悦娘道谢后,在堂屋陪钱老夫人与姜老太太说了会话,便起身告辞,准备回屋歇歇。
钱老夫人以为她夜里没歇好,说道:“赶紧去歇歇,养足精神,明儿有得忙。”
宁蔚欠身道谢。
回屋后,宁蔚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
吃过晚饭,一家人坐在一起喝茶,将明日的事商讨一番后,宁蔚又去各处查看,将明日所用的东西一一过目,确定无误后,才回屋。
宁蔚洗漱好,准备歇歇时,胡锐进来,宁蔚见她神色不对,问道:“先生有事?”
胡锐欠身道:“小姐,世子爷来了。”
宁蔚先是一愣,她到是将他忘了。
宁蔚想了想,说道:“将石世子请到会客厅吧,我马上过去。”
胡锐听说将人请到会客厅,有些犯难的说道:“对不起,小姐,在下已经将世子爷让进屋了,此时就在暖阁。”
宁蔚叹口气,说道:“那就暖阁吧,我这就过去。”
胡锐退下。
宁蔚从枣花手里接过外衣穿上,抬步去往暖阁。
宁蔚进到暖阁,见石景扬站在窗边,一手负在后面,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折扇。
听到门口的声音,石景扬转身看过来,朝宁蔚盈盈笑道:“才戌初一刻,就准备歇下了?”
宁蔚走到桌边坐下,随口说道:“明儿要早起。”
石景扬走到宁蔚对面坐下,伸手给宁蔚倒了杯茶,毫无愧意的说道:“打扰了,从围场回来,就想寻你说说话,昨晚过来,你不在家。”
“你昨晚过来过?”宁蔚接过石景扬递过来茶杯,抬头问道。
石景扬边点头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来过,乔一说你在齐府。”
这么急着寻她,难道围场出事了?宁蔚的心顿时悬了起来。
“怎么样?不顺利?没能阻止刘津芮救圣驾?”
石景扬摇摇头,“事情很顺利,与上一世秋狝相比,有很大的出入。这一回,贵妃一系未得手。”
宁蔚悬起的心落到实处,放下手里的杯子,挺直身板问道:“贵妃未得手?这么说,这次秋狝,贵妃他们早有动作?原本打算出手的?”
石景扬点点头,“他们确实做了部署,只是计划被咱们打乱了。”
石景扬抿了口茶,将这几日发生的事一一说给宁蔚听。
石景扬极耐心,说得极细。
宁蔚听的得极认真,等石景扬说完,宁蔚问道:“太子殿下朝陈王下手了?”
第二百零七章 杏儿酸
石景扬说道:“那不叫下手,那叫还击,也是给他个警告。”
宁蔚想了想,问道:“你说,这些事,皇上知道吗?”
石景扬摇摇头,“不知,皇上的耳目满天下,按理说是瞒不住的。”
宁蔚点点头,说道:“也是,太子与陈王先后身子有恙,皇上不是不知,可能是假装不知。”
石景扬之前的注意力全在贵妃与陈王身上,到是没有想皇上这边。
经宁蔚提醒,石景扬的神经再次绷紧,快速将这几日的事情捋了捋。
石景扬觉得,皇上必定是有所察觉,是以,皇上第二日才没去围场,第三日也是只是颁奖时才露了下脸。
皇上知道多少?接下来,他会如何做?
宁蔚见石景扬愣愣的出神,问道:“怎么了?”
石景扬回过神来,摇摇头,“无事,乔非说你从齐府出来后去了德逸坊?还在德逸坊遇上了宁二小姐,怎么样?她没有为难你吧?”
宁蔚点点头,说道:“是,在德逸坊遇到宁荷。”
宁蔚将德逸坊发生的事与石景扬说了。
石景扬听后,扯了下嘴角道:“宁荷是得了赵氏的真传,喜欢用银子砸人。真是屡教不改,这都吃多少亏了?还不知道收敛!”
宁蔚戏虐的笑了笑,说道:“怎么?心痛了?”
石景扬抬头看向宁蔚,用折扇戳向宁蔚的肩,“说什么呢?我有什么心痛的?尽是胡说八道。”
宁蔚将身子往后仰,避开石景扬的折扇,笑着说道:“我哪里胡说八道了?你一脸的恨其不争,不是心痛是什么?
宁荷可是从小就仰慕石世子来着,我想想,那会儿宁荷多大?七岁?还是八岁?差不多就那个时候吧,石世子给她摘了一捧杏子,她就将石世子装到心上,嚷着长大了要嫁给石世子。”
石景扬收回折扇,看着宁蔚说道:“还有这事?我都忘了。你怎么知道的?我摘杏子时你躲在角落里偷看?”
宁蔚瞥了石景扬一眼,否认道:“谁偷看了!石世子给人摘杏子,我干吗躲到角落里偷看?那段时间,宁荷天天在我面前显摆你给她摘杏子了,我不想知道都难。”
石景扬看着死不承认的小东西,那日,他明明看到她缩着角落里偷看,眼里有羡慕更多的是落寞,他正是从那日开始注意她,想要护着她。
后来钱老夫人拿着婚约上门时,他认下这桩亲事,那怕后来那些不堪的流言蜚语漫天飞,他依然将她娶进门。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他就心动了吧?否则,他一个堂堂的威远侯世子,要不想认这桩亲事,谁能奈何他?
石景扬看着宁蔚,似笑非笑的说道:“我怎么听出一股酸意来,你该不是……嗯?”
石景扬将折扇收起来,身子往宁蔚那边倾了倾,还动鼻子闻了闻。
宁蔚本想坐正身来,见石景扬倾身过来,吓得手撑着椅子,绷紧身子直往后仰,两眼紧盯着石景扬,紧张的说道:“石世子说什么呢?今儿可没杏子,酸什么酸!”
石景扬迎着宁蔚的目光,温言道:“你的脸红了!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还是你很在意那杏子?嗯?”
宁蔚想了想,刚刚,石景扬确实没有说什么,
是自己想多了。
宁蔚的脸更红了,屁股往边上挪了挪,试图让自己离石景扬更远些。
宁蔚羞恼的说道:“你别胡说什么,深秋了,哪来的杏子,我脸红,是因为天热!”
石景扬似笑非笑的看着宁蔚,小妮子一脸戒备的看着自己,本想再逗逗她,又怕将小妮子惹恼了,于是坐回身来。
宁蔚见石景扬坐正了身,绷紧的身子才松下来,为了防石景扬再倾身过来,宁蔚依然坐在椅子边沿,甚至不痕迹的将椅子往边上移了移。
石景扬看着宁蔚的小动作,目光深了几分,看来,小妮子对他戒备很深。
宁蔚端起桌上的杯子,低头抿茶以掩饰自己的心慌。
随后问道:“明日兄长的谢师宴,石世子会来吗?”
话出口,宁蔚后悔不已,今儿自己是傻了吗?怎么问出这样的话来!
宁蔚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石景扬摇头折扇,看着懊恼不已宁蔚问道:“你希望我来吗?”
石景扬的回答让宁蔚心口一紧,抬头看过去,正好遇上他灼热的目光,宁蔚的心像要从胸口跳出来。
石景扬的目光好烫人,宁蔚赶忙移开目光看向别处,随口说道:“我希望石世子别来,石世子就不来了?”
石景扬摇摇头,慢条斯理的说道:“英哲给我下帖子,我自然是要来的。”
“那不就结了!”宁蔚撇了下嘴。“对了,我今日在德逸坊遇上长乐公主了。”
宁蔚不喜欢这种暧昧的气氛,赶紧转移话题。
果然,听到宁蔚说起长乐公主,石景扬的注意力立马转了过去,“长乐公主?”
宁蔚点点头,“是,长乐公主,她与一个样貌出众的男子一起。那男子看上去二十来岁的样子,身着青色镶边刺绣长袍,与世子爷差不多高。”
“样貌出众?有多出众?”
石景杨听宁蔚说别人样貌出众,心里有些不舒服。
宁蔚没有察觉到石景杨的异样,想了想,说道:“剑眉星目,五官俊美,高贵且优雅。
看起来,长乐公主与他很亲近。几位王爷我都见过,应该不是哪位王爷,这人我第一回见。”
石景扬听到这里,已经知道宁蔚说的这人是谁了。
能与长乐公主亲近的人,除了太子就是袁运泽了。他不是去江南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石景扬微微点头,“你说这人,应该是长乐公主的表兄,珍妃娘娘娘家侄儿袁运泽。”
“哦!”宁蔚点点头,“长乐公主说德逸坊是珍妃的陪嫁,她还送了我好些衣裳。”
宁蔚突然想起,上一世,她参加什么宴请时,听人私下议论过,珍妃才是皇上最爱的女人。
宁蔚有几分好奇的问道:“有人说皇上最爱的女人不是皇后,也不是贵妃,而是珍妃,可是真的?”
石景扬见宁蔚一脸八卦的看着自己,觉得很无语。
“珍妃人都不在了,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更何况,皇上爱谁在皇上心里,旁人如何得知?再有,非议皇上是要治罪的。”
宁蔚撇了撇嘴,嘀咕道:“不过是好奇随口而已,我又没有在外乱说,只是问问石世子。”
石景扬被宁蔚这句没在外乱说取悦了,这是将他当自己人了!
心情大好的石景扬见宁蔚撇嘴的娇俏样儿,很想伸手捏捏她的脸。
这般想着,石景扬的手跟着就抬了起来。
抬起手来,石景扬又觉得不合适,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小妮子看似柔顺,骨子里实则倔着呢。
石景扬的手改而端起桌上的杯子,抿口茶后,问道:“袁家世代经商,在江南,是首屈一指的商贾,珍妃的祖父科举入仕,官至刑部侍郎,在珍妃入宫前,就辞官归故里了。”
宁蔚眼睛晶亮的看着石景扬,见他停下来,好奇的问道:“辞官了,那珍妃怎么还进宫了?”
石景扬往后靠了靠,接着说道:“据说,袁家接连几代都是男丁,珍妃是唯一的姑娘,出生就被一家人视若珍宝,加之珍妃自小体弱,更是被一家人捧在手心里。
皇上上位前,封为秦王,住在秦王府,秦王府与袁府相邻,皇上与珍妃相识,应该是在秦王府时。
袁侍郎应该是知道了女儿与皇上有往来,才辞官的。”
宁蔚敏感的想到什么,问道:“那会儿,皇上已经成亲了?袁侍郎不想女儿给人做妾,所以辞官,然后带着女儿离开京城。”
石景扬点点头,“可能是这个原因,皇上寻了珍妃十年,十年后,皇上将珍妃迎进宫,直接封妃。
要知道,宫里的嫔妃进位很严的,一般只有产下皇子,才会封妃。刚进宫的,位份都很低,像珍妃这样进宫就封妃的,大梁算是开了先河了。
说珍妃在世的日子,皇上除了初一、十五去皇后的坤宁宫,其余的日子,都歇在珍妃的宫里。”
宁蔚感慨道:“那可是盛宠了!这下,珍妃怕是要遭到其他嫔妃的记恨了。”
石景扬看向宁蔚,佩服她的敏感,“我得到消息,袁家在查当年珍妃的死因。”
“查珍妃的死因?”宁蔚坐直身来,惊讶的看着石景扬。
石景扬点点头。
宁蔚喃喃的说道:“珍妃死于难产……上一世,皇上给长乐公主指婚,将长乐公主嫁给刘相府的刘津芮,一年后,长乐公主也是难产,一尸两命。”
石景扬往前坐了坐,神色严肃的看着宁蔚,“长乐公主嫁给刘津芮?也死于难产?”
宁蔚点点头,“是,皇上因为长乐的死,三日未上朝。你说,长乐公主之死与珍妃之死有没有联系?”
石景扬没有回宁蔚的问话,反问道:“这是多久的事?我去边关的那几年?”
宁蔚回道:“是,你去边关的那年皇上给长乐公主指的婚,我听太子妃说是钦天监测的吉日,对了,那段时间,皇后不知因何被禁足了。长乐公主的婚事,是贵妃娘娘操办的。”
说到这里,宁蔚微微叹口气,说道:“上一世,长乐公主不得善终,希望这一世她能平安顺遂,喜乐无忧。这么好的姑娘,早早的丧命,实在太可怜了。”
石景扬沉默片刻,说道:“上一世,刘津芮做了御前侍卫,得了皇上的亲睐,皇上才会将长乐公主指婚给他。
这一世,他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这回秋狝,你表兄徐冠杰得了第一,皇上赐了他龙啸剑。”
宁蔚欣喜若狂,真心为徐冠杰高兴。
石景扬见宁蔚眉开眼笑的样子,心里有些烦躁,问道:“这么高兴?”
宁蔚不加思索的脱口说道:“当然了!表姑一家待我与兄长极好,把我们当自家人看待。
表哥得了第一,兄长得了第二名,咱们家是双喜临门,值得庆贺。”
石景扬看着宁蔚,问道:“若我得了第一,你也会这么高兴?”
宁蔚脱口而出,“那当然!”说完,宁蔚又觉得不妥,接着添句,“石世子若得了第一,我与兄长也会替石世子高兴。”
石景扬笑着说道:“来年的秋狝,我给你拿个第一回来。”
来年的秋狝,他跟吴大小姐的亲事该定下来了吧?
他要拿了第一,也该是给吴大小姐拿,怎么成了给她拿个第一回来?
宁蔚笑笑,说道:“到时候,定有很多人为石世子庆贺。不早了,石世子该回了,我明儿还要早起,也该歇下了。”
原本高涨的热情,突然间兴趣缺缺。
石景扬没有察觉到宁蔚话语里的疏离,抬头看看滴漏,心里一惊,不知不觉的,已经亥末了。
他与她,竟然坐着闲聊了一个多时辰。
石景扬忙站起身来,“对不住了,说着说着就夜深了,明儿你事多,需早起,赶紧去歇下,我走了。”
宁蔚跟着起身,“我送送石世子。”
石景扬摇了摇头,“不用!你赶紧去歇下。”
宁蔚跟出门来,只见石景扬一个纵身,几步就翻出院墙,人影从墙边消失。
石景扬坐上马车,吩咐道:“回府!”
青山赶着车往威远侯府而去。
石景扬端着在车里,说道:“我答应过英哲,秋狝回来给他送些野味过来。
回头,你选几只活的送到明苑来。”
青山应道:“是,小的记下了。承国公府呢?需不需要送些过去?”
承国公府是自己的外家,理应送些过去。
石景扬想了想,说道:“承国公府那边,你亲自选些送过去吧,聊表心意,要知道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
青山应下,“是,小的回去就安排。”
石景扬想着宁蔚眉欢眼笑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有些怅然,那笑若是为他而笑有该多好!
这般想着,石景扬有些期盼来年的秋狝了。
第二百零八章 大舅母方氏
翌日,宁蔚寅时醒来,洗漱后去到厨房,见丰乐楼的两位铛头带着几位帮厨已经忙开了。
久娘见宁蔚过来,朝宁蔚曲膝见礼,“小姐,厨房的事都安排好了,小姐去忙别的吧,厨房这边不用小姐操心。”
宁蔚看看,见厨房里的人各司其职,确实不需要自己插手,于是带着枣花与胡锐去了前院。
姜老太太与钱老夫人在院子里练养生拳法,这是在报恩寺时惠能师傅教给她们的。
姜老太太见宁蔚过来,招手道:“阿蔚,来,陪姨祖母练练。”
宁蔚笑着应下,“好,就来。先生,你也来,你在前面带大伙。”
胡锐点头应下,走到前面站好,让大伙跟她一起做。
“姨祖母,手反了,你的手要这样!”
“这样?”姜老太太边比划边问道。
“不是,要这样。”
“哈哈哈,人老了,稀里糊涂的,总是左右不分。”姜老太太笑着说道。
“老夫人,宝瓶巷的刘夫人过府来了。”长兴过来禀告。
院里众人停下,纷纷看向院门,钱夫人边往院门走边说道:“有请,赶紧请进来。”
这个点过来,定是过来帮忙的。宁蔚心里涌起一阵感动,跟着迎了过去。
刘巧安带着徐冠英,徐冠玉进来,“还在门外就听到院子里笑声一片,你们在说什么呢?怎么这么高兴?”
“巧安来了,阿英,阿玉好,来,屋里请。胡先生教咱们练养生拳法,这是前不久在报恩寺时,惠能师傅教咱们的,我与老姐姐够笨的,到现在还没学会。”
钱老夫人边往里让边耐心的向刘夫人解释。
刘夫人笑着说道:“别急,慢慢来。”说完,刘巧安朝姜老太太福身见礼,又将徐冠英介绍给众人。
一番客套后,刘夫人说道:“想着今日府里宴请,我带着阿英与阿玉早些过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钱老夫人笑着说道:“一应事情阿蔚都安排好了,一会儿你帮着招呼客人吧,也好指点指点阿蔚。”
宁蔚朝刘巧安福身道:“家里第一次宴请,很多规矩蔚儿都不懂,一会请姑母多多指教。”
刘巧安早早过来,就是想来帮忙的,也不拿乔,“好,一会我与阿蔚一起迎接客人,阿玉也跟着。”
徐冠玉顺从的应下,“知道了。”
刘巧安转头看向徐冠英,吩咐道:“阿英一会儿跟着宇表哥,帮忙招呼男宾,英哥儿今早要去趟枢密院办事,晚些才能过来。老爷要去趟兵马司,一会从兵马司直接过来。
对了,这回秋狝,阿杰猎了不少活物,咱们带了些过来。今儿早早的,我就让他们收拾打理好了,厨房这边直接切来煮就行。”
宁蔚看向下人抬的抬荷,分门别类的放着各式野味,心里记下刘夫人的好。
钱老夫人连说刘夫人用心了,让人将抬荷送去厨房。
说到秋狝,宁蔚说道:“在齐府时,听人说这次秋狝大表哥勇夺第一,得了皇上亲赐龙啸剑,恭喜呀!”
刘夫人满脸堆笑的说道:“同喜,同喜,咱们家是双喜临门,宇哥儿高中,阿杰这边又得皇上赏赐。家里的气运往上走了,一切都是好的开始,咱们要好好庆贺一番。”
钱老夫人听了,心里很是欢喜,连连说道:“大喜事,是该好好庆贺。”
刘夫人接过话来,“咱们今日在明苑庆贺,后日在宝瓶巷设宴,一是为他们哥俩庆贺,二来阿英阿玉回京,约着家里的亲人聚聚。”
钱老夫人满口应下,“好,咱们后日去宝瓶巷。进屋坐着说话,别在这儿站着。”
钱老夫人礼让着大家往堂屋去。
“好!”刘夫人笑着挽起钱老夫人的手往里走,宁蔚则挽着姜老太太,一行人回到堂屋。
入坐后,桑叶带着青竹,慧依进来奉茶。
钱老夫人看向刘夫人,说道:“今儿宴请的人除了你们一家外,还有杨大学士一家,阿蔚的外家,宁家的族长及族里几位长辈,再有就是宇哥儿的同窗好友。
初步估算,男宾、女宾各两桌,加上自家人,一共六桌左右,蔚姐儿让厨房备了十二桌饭菜。”
刘夫人听后,点头道:“差不多,赴宴的宾客都带有下人,下人这边,男女各占一桌,余几桌做防备,这样挺好。”
钱老夫人欣慰的说道,“蔚姐儿也是这样考虑的。这次宴请是蔚姐儿在操心,我什么也没管。”
刘夫人看向宁蔚的目光多了几分赞赏,“咱们阿蔚长大了,能独挡一面了,姨母可以享福了。”
钱老夫人笑着说道:“是,他们长大了,我可以享福了。”
宁蔚谦逊的欠欠身,“姑母过奖了,第一回操办这么大的事,蔚儿心里忐忑得很,有考虑不周的地方,还请姑母多指点,蔚儿在此谢过姑母了。”
在刘巧安心里,宁蔚与徐冠玉一样,都还是孩子,如今却要操心这些事情,心里不免又怜惜宁蔚几分,“阿蔚放心,有姑母在呢。宇哥儿呢?怎么没看到宇哥儿?”
钱老夫人说道:“宇哥儿一早去杨府接杨大学士及秦老夫人了。”
正在这时,云兴进来禀道:“老夫人,魏叔接着赵老太爷,舅老爷一家过来了,魏叔让小的先回来禀告。”
“好,知道了。”钱老夫人边说边站起身来,“蔚姐儿的外祖父一家到了,我去迎迎。巧安陪老姐姐说说话,阿蔚,你随我去。”
宁蔚随钱老夫人来到院门口,不久,赵府的马车就到了。
宁蔚上前为赵老太爷掀起帘子,欠身乖巧地叫道:“外祖父。”
赵老太爷从车上下来,满眼慈爱的朝宁蔚点点头,然后向钱老夫人拱手见礼。
“阿蔚,你这妮子,怎的都不去府里玩耍?”
宁蔚回头,见大舅母方氏满脸堆笑的朝她这边走来,笑着责备她。
面对方氏的热情,宁蔚先是一愣,随即笑着朝方氏福身见礼,“大舅母好。蔚儿早就想过府去看望大舅母了,只是家里最近发生的事太多,还请大舅母见谅。”
方氏转身叫身后的女儿,“兰姐儿,欣姐儿,赶紧过来与蔚姐儿见礼。你表嫂的祖母去世了,你表兄,表嫂都在齐府帮忙,今儿不能过来。”
宁蔚点点头,“谢舅母,蔚儿明白。”
赵永兰与赵永欣上前向宁蔚福身见礼,“表姐好。”
宁蔚朝二人福身还礼,“大表妹好,二表姐好。”
赵永兰,大舅与方氏的长女,小宁蔚一个月。赵永欣是方氏的二女儿,小宁蔚两岁。
方氏见宁蔚笑得眉眼弯弯,恭恭敬敬的样子,心情很是愉悦。
方氏抬手理了理宁蔚的衣襟,说道:“我也是知道,你们这些日子经历了不少事。可怜的孩子,摊上这样的爹,小小年纪就得承担这么多。”
宁蔚扯了下嘴角,抿嘴笑了笑,说道:“无妨,日子一日一日往前过,总会越来越好的。”
听宁蔚这么说,方氏到不好往下说了,接过话来,“那是,如今你与宇哥儿自立门户出来。
宇哥儿秋闱又高中第二,来年的春闱必定金榜题名,等宇哥儿有了功名,你们兄妹也算熬出头了。”
宁蔚笑着点头,附和道:“借舅母的吉言,希望兄长在来年的春闱能金榜题名。”
“宇哥儿的功课这么好,春闱一定能高中的。你们兄妹二人如此出色,锦华若是地下有知,也该欣慰了。”
说着,方氏抬手抹了下眼角。
钱老夫人看过来,笑着说道:“蔚儿她舅母,府里请!”
方氏听了钱老夫的招呼声,悲伤的脸转而露出笑意,福身道:“亲家老夫人好,恭喜呀!”
钱老夫人笑着点头道:“同喜,同喜,她舅母,来。府里请。”
钱老夫人礼让着赵府一众人往里走。
宁蔚落在最后,看着与祖母寒暄的方氏。
对这个舅母,宁蔚不知说什么好。
上一世,她身陷流言的漩涡中时,方氏待她极冷淡,就算是在谁家宴请时偶遇了,也只是点头打声招呼后,方氏就将赵永兰,赵永欣带着离开了。
宁蔚知道方氏不愿意赵永兰与赵永欣与她走得太近,以免她不好的名声影响到她们。
彼时的自己,臭名昭著,方氏不愿多理她,也在情理之中。
宁蔚到是不怨方氏。不过有了上一世的记忆,再面对热情的方氏,让宁蔚有点不知如何应对。
宁蔚想了想,方氏是自己亲舅母,她会敬重她,却不想亲近她、
这也是她识破赵氏的伎俩后,兄长让她去外祖父家避些日子,她不愿意去的因由。
方氏转头见宁蔚落在最后,跟着慢下脚步,等着宁蔚上前,与她一道往前走。
“阿蔚,府里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舅母今儿特意早些过来,就是想来帮帮忙的。”方氏等到宁蔚,关切的问道。
宁蔚笑着道谢,“多谢舅母,今日的宴请只有几桌而已,除了相熟的几家,就是族长与族里的几位长辈。
所以事情并不多,都已经安排好了。
等兄长春闱高中了,家里大肆操办时,咱们再请舅母过来帮忙坐镇。”
方氏听了点头道:“好,到时我早一天就过来。”
宁蔚欠身道谢:“蔚儿先谢过舅母。”
方氏伸手握住宁蔚的手,柔声道:“你这妮子,怎的这般客气?
咱们是一家人,彼此间帮帮忙,再正常不过了。谢来谢去的,到显得生疏了。”
宁蔚顺从的接过话来,“那蔚儿就不谢了。”
方氏捏了捏宁蔚的手,“这才对吗!今儿的席面是自己做,还是请了人到家里来做?”方氏侧头看向宁蔚问道。
宁蔚回道:“家里的厨娘只能做些平常的吃食,做不了宴请的席面。
所以从外面请了两个铛头回来掌勺,家里的厨娘帮忙打打下手。”
方氏点点头,“嗯,该这样,虽是花些银子,但是会省心许多。
你们是上哪里请的铛头?价钱贵吗?我与你说,铛头的品级不一样,价格也是不一样的。
请之前,一定要先打探清楚,别吃亏了。”
宁蔚听得眉头微微打结,舅母这也太会过日子了。
“这个我到是没有多问,铛头是好友推荐的。
至于价钱,我不大清楚,好友说这事不用我管,她来处理,算是她恭贺兄长高中的贺礼。”宁蔚随口胡扯道。
方氏眉头微蹙,不赞同的说道:“宴请宾客,席面是大事。
这里面边有诸多讲究,比如,如何将席面做得好看又实惠,花尽量少的银钱办最为体面的事。
这当中,如何配菜就极重要,多少晕菜,多少素菜……这么重要的事,蔚姐儿怎么交给旁人来办?
蔚姐儿,你知道你这好友从哪里找来的铛头吗?”
宁蔚故作沉思后,说道:“我听她提了一嘴,好像是从丰乐楼请过来的。”
“什么?丰乐楼?”方氏停下脚步,震惊的看着宁蔚。
宁蔚跟着停下脚步,迎着方氏的目光点点头,一脸紧张的问道:“舅母,怎么了?”
方氏的惊呼声,惊得前面的人纷纷停下脚步。
赵永兰疑惑的看着方氏,问道:“阿娘,怎么了?”
方氏见众人纷纷看向她,知道自己失态了,笑着说道:“没什么,我与蔚姐儿话家常。”
众人见无事,继续往前走。
方氏侧头看向宁蔚,轻声问道:“蔚姐儿,丰乐楼的铛头,那是出了名的贵,满京城,有几家能请得起丰乐楼的铛头?
不只是贵,一般人家,丰乐楼的铛头根本就不会去。
你这好友是谁家府上的?她如何认识丰乐楼的人?”
经方氏一说,宁蔚才意识到自己又欠了江兴语一个大人情。
宁蔚说道:“这人舅母应该认识,江尚书府上的小姐江兴语。”
方氏诧异,脱口问道:“蔚姐儿与掌珠交好?”
方氏极想让女儿与江兴语多多往来。
为此,明里暗里的不只一次与儿媳妇念叨,让她多带赵永兰参加宴会,好让女儿有机会与江兴语相处。
第二百零九章 方氏2
这个齐氏,不愿带兰姐儿,到愿意带蔚姐儿去。
方氏以为,宁蔚与江兴语交好,是齐海宁的原因。
方氏知道,家里的公公,相公,
儿子都怜惜宁宇宁蔚,不只一次说要将这兄妹俩接回府上去住。
方氏想,一定是儿子嘱咐齐氏,齐氏才带宁蔚与江兴语往来的。
这小兔崽子,自家妹子不帮……回头看老娘如何收拾他!
片刻功夫,宁蔚不知方氏的心里已经千思百转。
笑着说道:“是,
我与兴语一见如顾,极说得来。大舅母,
来,
屋里请了。”
一见如顾?方氏更加确定,是齐氏带宁蔚去结识的江兴语,心里那个恨呀!
“大舅母,这边请!”
宁蔚见方氏愣愣的出神,再次开口叫道。
“哦,好!”方氏回过神来。笑着应道。
方氏进到堂屋,见到面露微笑的刘巧安与姜老太太,为之一愣,转头看向宁蔚,“这两位是?”
方氏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到的,没想到有人比她还早。
能这么早到的,与宁宇宁蔚必定往来密切。
想到宁宇宁蔚与别人亲近,方氏心里又泛起一股酸意。
宁蔚笑着引荐道:“这位是我姨祖母,祖母的表姐姜老太太。
这位是我姑母,祖母的外甥女,
姑母边上的这位,
是我表妹徐冠玉。
姨祖母,姑母,
这位是我的大舅母。”
对外介绍,皆说姜老太太是钱老夫人表姐。
刘巧安见机的说道:“不用引荐,我认得大嫂,大嫂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二十多年了,还跟小姑娘似的,一定都不见老。”
刘巧安笑意盈盈的看着方氏。
方氏一脸茫然的看着刘巧安,“二十年前你见过我?”
刘巧安自来熟的拉起方氏的手,“看来大嫂是记不得我了。
也不怪大嫂,二十多年了,我都成半老徐娘,大嫂认不出来也属正常。
我是巧安了,刘巧安,明珠街刘家巷的刘巧安。
表嫂在世时,我常去宁府玩,咱们在宁府见过的,你还赏过我一对珍珠耳坠,记起来了吗?”
刘巧安提起当年的旧事,
方氏听了,
恍然大悟,眼睛晶亮的看着刘巧安,“是你呀,你这妮子,这些年去何处了?怎么一点音信也没有?”
“你俩怎么站着说话,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呀。”钱老夫人送赵老太爷与赵兴民去男宾那边,回来见刘巧安与的方氏站在屋里说话,笑着招呼起来。
刘巧安松开方氏的手,礼让着方氏入坐。
方氏朝一旁的姜老太太福身见礼,然后坐到刘巧安身边,与刘巧安话起家常。
得知刘巧安的男人是南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时,方氏心生羡慕,“还是你好,嫁这么好的男人,如今已是诰命夫人了。”
刘巧安笑着说道:“什么封号,这些都是虚的,男人待你好,处处依着你,这才是真幸福。
看大嫂的气色就知道,在家里,赵先生一定处处依着嫂子,将嫂子捧到心手里,嫂子才是生在福窝里的人。”
赵兴民在国子监做教谕,清贫是清贫了些,不过待方氏是真的好。
刘巧安的话说到方氏心坎上,她阿娘平时就这样宽慰她的。
方氏脸上的笑更深了,“这到是真心话,这些年,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些,不过我们家老爷待我是真的好。”
刘巧安说道:“这就行了,人生一辈子,钱财不求多,够花就行,心情舒畅才是最重要的。”
与刘巧安话家常,方氏的心情愉悦极了,之前心里那点不自在跟着烟消云散了。
另一边,徐冠玉与赵家姊妹也聊开了
徐冠玉承了刘巧安的性子,极擅长与人攀谈,一会的功夫,将赵永兰赵永欣说得眉欢眼笑。
“老夫人,杨大学士快到了。”长兴进来禀道。
屋里的人听了,纷纷站起身来,刘巧安说道:“姨母,我随你去迎迎。”
方氏也说道:“我也去,兰姐儿,欣姐儿,你们也去。杨大学士与秦老夫人皆是德高望重的长辈,一会要好好给两位见礼,明白吗?”
赵永兰与赵永欣点头应下,
钱老夫人见了,说道:“那就一起吧。”
众人随钱老夫人出了堂屋,往院门口去。
另一边,赵老太爷也带着一众人出来,
石景扬与陆鹏飞刚到,还没来得及去堂屋给钱老夫人请安,便接到杨大学士到了的消息。
此刻见到钱老夫人,石景扬与陆鹏飞忙上前给钱老夫人拱手见礼,“老夫人好,恭喜恭喜了。”
钱老夫人笑着说道:“同喜,感谢你们,若没有你们对宇哥儿的帮助,宇哥儿不会取得这么好的成绩。”
方氏看到石景扬与陆鹏飞,眼睛都直了,这两位公子长得也太好看了,特别是着白衣直裰的哥儿。
方氏拉了拉身边的刘巧安,轻声问道:“这两位是谁家府上的公子?”
刘巧安倾身过来,小声道:“这两位,都是宇哥儿的同窗。
着蓝衣那位,是太子太少师陆大人府上的二公子。
着白衣那位是威远侯府的世子爷,这二人,加上杨大学士府上的四郎,江尚书府上的四郎,好得跟什么似的,说句情同手足一点也不为过。”
方氏听了,扭头看向石、陆二人,心思活络起来。
石景扬与陆鹏飞正好看过来,见刘巧安与方氏正看他们,于是拱手见礼。
刘巧安笑着朝二人回礼,“陆二爷好,世子爷好。”
方氏跟着欠身道:“陆二爷好,世子爷好。”
一行往院门口走,方氏凑进刘巧安,轻声问道:“老夫人说感谢世子爷与陆二爷对宇哥儿的帮助,石世子与陆二爷常常帮助宇哥儿?”
刘巧安点头道:“是,姨母带着宇哥儿与蔚姐儿在宝瓶巷小住的那些日子,那时候宇哥儿不是伤着脚了吗。世子爷他们隔三差五的就去宝瓶巷看宇哥儿。”
“隔三差五就去看宇哥儿?”方氏听后,心里懊恼不已,早知是这样,她就同意将宁宇宁蔚接回府里住了。
宁宇被赵家那短命鬼伤了腿,儿子回来说要将宁宇宁蔚接回去住,是她死活不同意,甚至放狠话威胁儿子,儿子才熄了这心思……
兰姐儿都及笄了,亲事总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到现在还没定下来……
唉,愁死她了。
若她同意将宁宇接回去住,这些公子若要看宇哥儿,那得去赵府,兰姐儿就有机会结识到青年才俊,唉,真是失策。
方氏失悔不已。
一行人刚到院门口,杨府的马车就到了。
宁宇翻身下马,亲自给杨大学士与秦老夫人安上脚凳,然后掀起帘子,请师傅与师母下车。
石景扬与陆鹏飞上前,伸手扶杨大学士与秦老夫人下车。
相互见礼后,又是一番寒暄,才礼让着往院子里走。
赵老太爷将杨大学士迎到男宾处,另一边,钱老夫人等人将秦老夫人迎到接待女眷的堂屋。
秦老夫人起先没有注意到姜老太太,待回到屋里坐下。
秦老夫人四下环顾时看到姜老太太,震惊得瞪圆双眼,想要叫出声,见姜老太太朝她笑笑,微微摇头。
秦老夫人会意,压住心里的震惊,转头对钱老夫人道:“这几个小的太吵,你这儿有单独的屋子吗?把这儿留给小辈的,咱们几个老太婆寻个清静的地方说说话。”
钱老夫人见秦老夫人的表情,知道她认出了姜老太太,
点头道:“有的,有的,隔壁有间暖阁,咱们到隔壁说话。”
此时,杨清晗、杨清昭正与赵家两位姑娘说话,方氏与刘夫人的注意力皆在几位姑娘身上,并未看到秦老夫人惊诧的表情。
而宁蔚从桑叶手里接过茶杯,准备给秦老夫人奉茶,正好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钱老夫人将秦老夫人与姜老太太带到隔壁的暖阁,让悦娘守在门口。
宁蔚带着桑叶将水果茶点送进去,然后带着人退出来。
徐冠玉见宁蔚从屋里出来,朝她招招手。
宁蔚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徐冠玉拍了拍身边的锦凳,“表姐,你别忙了,坐下歇会。”
宁蔚朝她笑笑,顺从的在她身边坐下,“我不累,尝尝这个金糕卷。”
宁蔚坐下来,伸手将金糕卷端到徐冠玉面前。
徐冠玉伸手拿一块,将头凑到宁蔚跟前,轻声说道:“表姐,你那小表妹简直……太天真烂漫。”
徐冠玉本想说太让人无语,话到嘴边。觉得这样不大好,于是改了口。
宁蔚端盘子的手一顿,侧头看向徐冠玉,见她话里有话,小声问道:“怎么了?”
徐冠玉招招手,示意宁蔚离她近些。
宁蔚将身子往徐冠玉那边倾了倾,徐冠玉凑过来朝她耳语道:“你那小表妹,刚见到我,就问我身上的裙子是什么面料的?在哪家成衣坊买的。
这会见到杨家姐妹,开口又问人家头上戴的珠花是什么做的?多少钱?还拿自己的戴的珠花跟人家比,哪有这样的?
你舅母怎么教导的?我听阿娘说,你大舅是在国子监做教谕,他这两女儿怎么这样?”
说完,徐冠玉坐直身,接着说道:“表姐,咱们自家姊妹,你这两表妹这样真不好,回头你看看,怎样提醒提醒她们。”
说完徐冠玉低头吃黄金糕,“哇!好软,香甜可口中,又甜而不腻。好吃!”
徐冠玉吃一口,眼睛晶亮的看着宁蔚。
宁蔚笑道:“做得有多,阿玉喜欢,一会儿带些回去。”
徐冠玉的眼睛更亮了,“这是你们府上的厨娘做的?我还以为是从糕点铺子里买的。表姐家厨娘好厉害。”
杨清昭不想与赵永欣说话,听到徐冠玉的话,接过话道:“阿蔚,这金糕卷是你们府上自己做的?”
宁蔚笑着点头,“是,昭姐儿尝尝,看看合不合你味口。还有那核桃酪也不错,你们都尝尝。若是喜欢,一会我让人打包,你们带些回去吃。”
宁蔚热情的招呼众人。
赵永欣还没讲完她的石榴裙,见众人纷纷拿起面前的糕点吃起来,只得停下,跟着拿起一块金糕卷吃起来。
宁蔚看看面色不悦的赵永欣,眉头微微皱了皱,她对赵永兰与赵永欣几乎没有印象。
记忆中,逢年过节时,她与兄长去外祖父家送礼,正逢大舅母带着她俩回娘家。
年少时,她与她俩几乎没有交往。
外祖父,舅舅以及表哥待她与兄长都极好。
“小姐,族长及族里的长辈快到了。”长兴进来禀告。
“知道了。你们先坐坐,我去迎迎。”宁蔚先回了长兴一句,转而对屋里的众人说道。
宁蔚起身往暖阁去请祖母。
钱老夫人听了悦娘的禀告,已经从暖阁里出来。
宁蔚上前扶着钱老夫人往外走,刘巧安欲起身,“姨母,我随你们一道去吧?”
钱老夫人摇摇头,拒绝道:“不用,蔚姐儿陪老身去就行了,你陪蔚儿她舅母说说话。”
宁蔚陪着祖母来到院门口,族长与族里的长辈已经到了,一个个正拱手朝石景扬见礼。
族长正要与石景扬寒暄,见钱老夫人到了,又拱手朝钱老夫人道贺。
“宇哥儿高中,是嫂子的福气。”
钱老夫人笑着回道:“宇哥儿能高中,是宁家列祖列宗保佑,是老宁家的福气。”
族长连连点头道:“嫂子说得是,宇哥儿让咱们老宁家扬眉吐气,是咱们老宁家的骄傲。”
宁蔚面露微笑,站在一旁看着客气寒暄的众人。
想想宁光焰写断亲书那日,眼前这几位,听说宁荷将做陈王侧妃时瞬间变脸样子,她对这几位就没好感。
石景扬见宁蔚脸上挂着笑,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轻声问道:“想什么呢?”
耳边突然响起声音,吓得宁蔚打了个激灵,转头见是石景扬,心里微微松口气。
“你怎么走路不出声的?”
石景扬抿了下嘴角,“是你想事情想得太入迷,怎的怪我走路不出声了?老实说,
想什么呢?”
宁蔚看石景扬一眼,“什么也没想。”
“你以为我会信?你记恨上这几人了?”石景扬瞄一眼寒暄的几人,对宁蔚低声说道。
第二百一十章 将她娶回去
宁蔚惊讶的看着石景扬,心里骇然,他是如何知道她在想想什么的?
石景扬迎着宁蔚惊讶的目光,笑了笑,说道:“看来我猜对了。走了,进去了。”
宁蔚回过神来,见祖母与兄长已经礼让着众人往院里走,赶忙抬步跟上。
石景扬走在宁蔚身边。
“我没有记恨谁!”宁蔚突然开口道。
石景扬一愣,侧头看向宁蔚。
对上石景扬狐疑的目光,宁蔚接着解释道:“我对他们,只是没有好感,说不上记恨。”
石景扬点点头,说道:“人的本性多是趋利避害,他们的做法,可能有些自私,但也可以理解。咱们想明白这些,也就释然了。”
宁蔚点点头,“是,所以我不恨谁。”
“小姐,宁大人在门口徘徊。”长兴追上来小声禀道。
宁蔚停下脚步,转身往外看,沉声问道,“宁大人?宁光焰?”
宁蔚的声音不大,问话里透着几分恼怒。他怎么还有脸来?
石景扬跟着停下脚步,说道:“我去看看。”
宁蔚叫住石景扬,“石世子,不用。去叫乔一过来,记住,不要声张。”
后一句,宁蔚对长兴吩咐道。
长兴欠身应道:“是,小的明白。”
长兴离开后,石景扬问道:“你让乔一去赶宁大人离开?”
“想法让他离开,今日是兄长的好日子,我不想因为不相干的人扰了兄长的好心情。”
乔一来得很快,朝二人礼,“世子爷,小姐。”
宁蔚对乔一吩咐道;“宁光焰在门口,你让人去寻些乞丐过来,看起来越脏的越好,宁光焰这人爱干净,你让小乞丐恶心他,将他弄走。”
石景扬嘴角抽抽。
乔一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说完,乔一转身离开。
石景扬问道:“让乔一直接拎走不就行了?”
宁蔚边往外走边说道:“今儿是好日子,不想听到他在门口鬼哭狼嚎。”
宁蔚与石景扬去到门房,透过小窗往外看,见宁光焰在门口走来走去,眼睛不时的往院子里瞄,引来路人频频回头,有的甚至驻足围观。
石景扬看了一阵,扭头看向宁蔚,问道:“你这法子管用吗?”
宁蔚端了把椅子放到石景扬身边,转身再给自己找了把椅子,“我也不知道,应该管用,坐下来慢慢等。”
石景扬坐下身来,抬头看向宁光焰,“阿蔚,宁大人过来了。”
宁蔚转头看过去,果然见宁光焰往这边来,宁蔚对长兴说道:“你出去挡一挡,别让他进门。”
长兴欠身应下,转身出去。
石景扬与宁蔚透过窗户看着长兴与宁光焰交涉。
“长兴好像挡不住。”石景扬见宁光焰要硬闯,开口对宁蔚说道。
宁蔚欲起身往外走,石景扬伸手拉住宁蔚,“你留下,我去看看。”
宁蔚不想石景扬卷入她家这些污糟事里来,“不用,我去就行。”
石景扬不放心,正想说什么,扭头见几个乞丐往这边来,朝宁蔚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窗外,“有几个乞丐过来了。”
宁蔚扭头看过去,见几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向宁光焰奔来,嘴里嚷着,“老爷,行行好,赏口吃的吧。”
宁光焰看到乞丐,像看到瘟疫一般,慌张的往后退,嘴里厉声道:“你们离我远些。”
乞丐得了指令,要他们说话恶心此人,说得越恶心越好,只要将此人气走,每人给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呢,他们天天跪着乞讨,一个月也讨不到这么多银子。
一个个根本不理宁光焰的呵斥,举着手里的破碗朝宁光焰逼近,“老爷,你是天下最好的好人,你就发发慈悲,赏小的口吃的吧。”
宁光焰举手挡住自己的脸,边往后退后说道:“滚开,赶紧滚开!”
乞丐一步步逼近,宁光焰生怕乞丐挨着他,转身朝身后叫道:“邵阳,你等是死的吗?赶紧将这些乞丐打发走。”
不等邵阳等人上前,冲在前面了的乞丐一把搂住宁光焰,“老爷,小的身上一年没洗过澡,这味儿,你可还喜欢?小的陪你一宿,你给小的十文就行。”
另一个乞丐上前拉住宁光焰的手,“老爷,他才一年未洗澡,小的三年没洗过澡了,身上的味儿比他的还浓,小的不要十文,小的陪老爷睡一宿,老爷给小的八文就行。”
“老爷,你给小的五文就行。小的从来没有洗个澡。”
乞丐身上难闻的味儿直往鼻腔里冲,熏得宁光焰想作呕。
邵阳几个冲上来,将小乞丐拉开。
小乞丐隔着人墙喊话道,“老爷,咱们几个可以一起陪你的,不用给钱,你给咱们一人一个肉包子吃就行。”
宁光焰只觉得胃里一片翻腾,“呕!”转头就吐了出来。
酸腐味顿时弥漫开来,邵阳几个极力隐忍,才将心里的不适压下去。
乞丐用手撒了撒空气,说道:“这味儿,与咱们身上的味儿相比,差了点。老爷,不行你来闻闻。”
宁光焰胃里又是一阵翻滚,踉跄着往外走,“走,回去!”
邵阳等人赶紧跟上。
几个乞丐跟着追过去,“老爷,别走呀,价钱好商量。”
宁光焰恶心得汗毛竖起,边急步往前走边说道:“拦着点,别让他们靠近。”
乞丐被人拦住,不能追上去,有乞丐大声喊道:“老爷,何时再来?小的几个在这儿等你,你一定要来哟。”
宁光焰生怕乞丐追上来,一口气跑到马车上,对车夫吩咐道:“赶车,回府。”
这边,石景扬看着宁光焰落荒而逃,转头看向宁蔚道:“这招真管用!”
宁蔚收回目光,对旺兴道:“他若下回再来,到餐馆去收些潲水来,用潲水来招待他。来几人泼几人,不用手下留情。”
旺兴爽快的应下。
宁蔚回到堂屋,刘巧安关切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宁蔚摇摇头,轻声道:“没什么,宁大人来闹事,在外面耽误了一下。”
刘巧安听说宁光焰来了,紧张的问道:“没事吧?他人呢?还在吗?我去会会他。”
说着,刘巧安就想起身。
宁蔚摇摇头,“没事,人已经走了。”
方氏见刘巧安与宁蔚凑到一起窃窃私语,靠过来说道:“巧安与蔚姐儿说什么呢?”
宁蔚笑着对方氏道:“没什么,姑母提醒我,给祖母做冬衣的事,天渐冷了,祖母有老寒腿,特别怕冷,得早些备冬衣。”
宁蔚不愿意方氏知道宁光焰的事,随口扯了个谎。
刘巧安配合的说道:“是呀,我们说给姨母做冬衣的事。
阿蔚他们搬到这边来时,什么都没带过来。
冬衣冬被都得准备。唉,千头万绪的,很多事还没来得及安排。”
“哦,现在才开始做冬衣,那得赶紧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天,只要下雨,就冷起来了。
家里有老人,冬衣得赶紧备上。”方氏接过话来。
宁蔚说道:“是,明日就请师傅上门来量体裁衣,催她们赶赶工,万一赶不出来,就到成衣铺子买些现成的回来。”
一听宁蔚要去成衣铺子买衣裳,方氏的脸色顿时变了。
极不赞同的说道:“到成衣铺子买现成的?那多贵呀!
这一看就是不会过日子的。
蔚姐儿,舅母与你说,过日子,得要精打细算,能省则省。
像今日的宴请,请厨子回来做席面,就不必从丰乐楼请。
虽说江小姐与你交好,她帮你请厨子,不用你掏银子。
但你欠人家人情不是?这人情债最是难还。”
宁蔚没想到,方氏能从做冬衣这事扯回之前的话题上,从教她如何过日子跨越到教导她为人处事,待人接物上来。
好吧,她是长辈,她说的都对。
宁蔚无意与方氏争执,乖巧的点头道:“感谢大舅母的教诲,蔚儿记下了。”
宁蔚的顺从,让方氏很满意,脸色软和了很多。
可方氏的言论让刘巧安极不舒服,刘巧安一是嫌方氏多管闲事。
二来,宁宇宁蔚在赵氏的手下过了十多年的苦日子,刘巧安早就心痛不已。
如今好不容易自立门户出来,就该好好的过些舒心日子,而不是苦哈哈苦自己。
刘巧安立即护起犊子来,
“大嫂说得对,过日子吗,确实是要精打细算,能省则省。
但是,该花的银子就得花,不要舍不得。
赚银子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让自己过得舒服些吗?
天冷了,来不及做冬衣,那就去成衣铺子买现成的。
这个钱省不得。衣裳买回来穿在自家人身上,有什么好心痛的?
还有,掌珠帮忙请厨子这事,咱们确实欠掌珠份人情。
回头,阿蔚用心备份礼回过去,这人情不就还回去了。
阿蔚呀,与人相处就是这样,你有需要,她伸伸手。她有事情,你帮帮她。
她将你记在心里,你将她放在心上,如此有来有往的,才叫情分。
就像现在这样,你家里宴请宾客,掌珠给你请两个厨子。
于老夫人去了,掌珠心里难过,你留下来陪她,劝慰她,这些,都是情分。明白吗?”
刘巧安一心为了宁蔚,处处为了她着想,宁蔚如何不明白?
“是,谢谢姑母的教诲,蔚儿记下了。”
宁蔚边回话边偷偷瞄眼方氏,见对方的脸色沉得难看。
刘巧安早看到方氏的面色难看,不想宁蔚夹在中间为难,于是说道:“阿蔚,该摆饭了吧?你去厨房看看。”
宁蔚朝刘巧安递了个眼色,示意她方氏不高兴了。
刘巧安给宁蔚一个安心的眼神,催促道:“赶紧去,我陪着大嫂,你放心吧。”
宁蔚站起身来,说道:“那大舅母与姑母说话,我去去就来。”
刘巧安挥挥手,“去吧。”
宁蔚看向方氏,方氏将脸撇到一边,没理宁蔚。
宁蔚看向刘巧安,刘巧安朝她挥手。
宁蔚欠了欠身,转身离开。
宁蔚刚离开,方氏转头看向刘巧安,板着脸说道:“巧安,刚刚当着蔚姐儿的面,我给你的面子,没拆你的台。
但是,你的说法我不认同!你这样教蔚姐儿,是害了她。”
刘巧安笑着说道:“大嫂,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也是为阿蔚好,怎么就成害她了?”
方氏皱起眉头,目光犀利的看着刘巧安,义正严词的说道:“宇哥儿刚自立门户出来。
他们现在靠着锦华那点陪嫁过日子,你不劝着蔚姐儿节约,不劝她勤俭持家,却教她大手大脚。
你也是当家作主的人,一个家,柴米油盐哪样不用钱?
我刚刚看了看,他们府上还养了不少人,一个人一张嘴,这些都是钱,都是钱。”
方氏越说越气,声音也越来越高。
刘巧安见几个小辈看过来,忙朝她们笑笑,“没事,你们玩你们的,我与大嫂谈论点事情。”
方氏转头看眼几个小辈,将话音低下来,“巧安,明苑不是你们府上,有家底。
还有,交朋结友讲究门当户对,蔚姐儿的家境怎么样你不清楚?
你让她与尚书府的小姐有来有往,她拿什么与人家有来有往?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钱不知无钱人的苦。
你将蔚姐儿教成大手大脚,好逸恶劳的,往后,谁家敢娶她?你家娶她?你这不是害她吗?”
刘巧安极不爱听方氏说教,但爱于今日的场合,刘巧安没与她据理力争。
只当她的话是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直到方氏最后一句话点亮了刘巧安的眼。
刘巧安精神的坐直身,眼里带光的说道:“对呀,我可以将阿蔚娶回去的。”
她有两个儿子呢,且两个儿子都未议亲。
方氏一肚子的火,听了刘巧安的话,愣愣的半天回不过神来,半晌后,方氏问道:“你真要娶蔚姐儿回去?“
刘巧安满脸堆笑的点头,“是呢,回头我与姨母说说,看看姨母的意思,若是姨母同意,我就将阿蔚娶回去。
我有两个儿子,杰哥儿如今在京畿大营做个小官。
这会秋狝围猎得了头名,皇上还赐了他龙啸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