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2、走角色(一)
时轶猛地睁开眼,除了个角色介绍,脑子里尚还空空如也。
正要扭头将四下打量一番,耳畔忽然传来声音,听上去充满了狐疑。
“大哥,这小子有点不对劲啊,怎么都打不怕?”
时轶下意识:“嗯?”
紧接着感觉到周围有些凉飕飕。
于是正要搓搓胳膊制造点暖意。
霎时,大量剧情一窝蜂挤进了时轶的脑子里。
她呆滞三秒,刚要倒吸一口凉气,突然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不受控地抬起来了,嘴巴也不受控地张开了。
往地上吐口痰,她一巴掌扇了出去:“你奶奶的见了鬼!给老子哭!”
雾草!!!时轶整个人差点裂开。
什么鬼什么鬼?!她居然穿到了当初拐走阮渊的打手身上?!!
并且因着反应速度慢了半拍,还被系统强制性操控了身体?!!
僵着脖子,她朝下看去。
只见阮渊蜷小一只跌坐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堆上,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
原本死死咬着淤肿嘴巴的小门牙被一巴掌给扇松了,于是渐渐溢出了很轻的哭腔。
“呜……呜……”他浑身战栗,开始努力抱紧自己,如同一只身陷囹圄却毫无反抗能力的幼兽。
是了,这才是一张白纸的阮渊,没有重生没有记忆,所有的行为都合乎常理。
时轶知道,由于从小没有爸爸,所以阮渊很早就开始以小小男子汉自居。
坚强一向是他引以为傲的雪白保护色,但此刻却被人一点点泼上了来自地狱的脏墨。
“哈哈哈大哥,这臭小子终于哭了!终于!哭了!我就说嘛,哪有小孩不怕被打的!别说还是个花瓶明星生的!”旁边的男人猖狂地笑了起来。
时轶:“……”尼玛。她只觉得难受,很想蹲下去抱抱这个可怜的小孩。
但这系统似乎是窃取了她的心声,愣是自顾自操控她咧开了嘴。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说再倔的小破孩也不禁我揍吧。得了,我现在就送他下去会见他老祖宗去!”
攥紧手,她高高举起了拳头。
内心却直接暴走:男主的哥哥呢?!快TM的来救人啊!不然我这一拳头下去他不死也得残啊!
“滴嘟——滴嘟——”
暗夜里,刺耳的警车鸣笛声忽然响起。
狂风中,一瘦弱小孩躲在垃圾回收站大门后面扯开了嗓门。
“我报警了!我报警了!警察叔叔要来抓你们这些坏人了!”
“糟了大哥!我们快逃吧!”旁边男人神情惊恐起来,朝着右侧一指,“那,我们从那翻出去!”
时轶等了几秒,见身体的主动权似乎回到了自己手里,于是立马点头:“走!”
“啪!”那男人却不甘心地又给了阮渊一巴掌,愣是将他那颗门牙给打了下来,“臭小子,今天算你走运!等着!我们早晚会找到你然后再收拾你一顿!”
时轶心口一颤不由磨牙嚯嚯,但也只能强忍住,一把拽过他袖子河东狮吼起来:“走啊!”
踩上一处垃圾堆,他们迅速翻上了墙。
而在这过程中,时轶将剧情快速消化了一遍。
原来他们这两个打手的雇主,是阮渊生母的爱慕者之一。
由于一直得不到美人的芳心,最终因爱生恨打算做掉她私生子。
他知道,就算阮渊死了,苏翎为了能在娱乐圈继续混下去也一定不敢声张。
“咦,大哥,刚才那个报警的小孩是不是在耍我们啊?怎么这会功夫就听不到警笛声了,不然我们再回去看看?”
听到男人的话,时轶没做声,只是继续往前疾走。
这小弟只好紧紧跟着:“大哥,还是你有别的好主意了?”
时轶突然顿住,歪了歪头:“走我前面去,你走得太慢了。”
“啊?”小弟感受着自己和大哥距离的近在咫尺,不由懵了,“我这还慢吗?”
“我说慢就慢!”她说着,手插兜开始凭着感觉按起手机键。
“噢,都听大哥的。”
时轶见他十分配合走到了自己面前,于是故意捅他的后背,令他转动了些方向。
“大步往前走。”
“噢,好的大——啊!”
一声惨叫骤然划破了黑云如盖的长空。
时轶头顶闪电冷着眉眼,慢悠悠收回了自己踢出去的腿,然后弯腰将某个不知被人移开的井盖给挪回去。
最后呸一口:“敢打我的人,这臭烘烘的下水道就很适合你!”
“滴嘟——滴嘟——”
不远处,闪着红蓝色警灯光的警车呼啸而来。
时轶见状,拔腿就跑。
任由某个傻子在井盖下面浑然不觉地大喊:“大哥!大哥我做错什么了?!你为什么要踢我下来啊?”
……
逃到了安全地带,她掏出手机给那雇主回拨电话。
“佘先生,我小弟被抓了,所以这差事完不成了,我这段时间也得躲起来避避风头。”
就这么装模作样打完电话,她骂了声傻子,就朝着阮渊哥哥所在的贫民屋跑去。
正巧赶上了阮渊和他哥哥僵持在屋门口的画面。
她知道,阮渊一开始只想回去,但不知道自己家的具体位置。
后来回过神终于想到可以拨打妈妈的手机号,可那头却始终无人接听。
时轶低头看看自己这身黑不溜秋的打手派头,正想着要不要改头换面一番过去装作陌生人打个招呼。
智能系统突然出现:
时轶:!!!
天雷轰轰之下,她尝试对话:
但智能系统只是我行我素:
一道白光过,分不清是不是闪电,总之她眼前迅速一黑。
363、走角色(二)
有了第一个位面的经验,时轶这下完全没急着睁眼,一直等到消化好了所有的剧情才活动起身体。
但也皱起眉来,这角色怎么还是个男的?
虽然这次穿书是实打实的魂穿,她也做好了穿男穿女的准备。
但真让她用男人的身体生活……这感觉就很……难以描述。
打开房门,她往对面房门看去。
嗯,没错了,这胡泰安正是阮渊哥哥的老邻居。
在其堕落后,为了赚钱他可没少大箱大箱送酒过去。
便是阮渊哥哥酗酒的元凶之一。
“啪嗒!”对面房门忽然被推开。
一个化着夜店鬼装男生打扮的小年轻冒出头来,见着了她也不惊讶,只是有些醉熏道。
“老胡,再来一箱酒!”
没有感受到系统的气息,时轶便走起人设:“好嘞。”
看样子,第一个位面的身体控制,是系统在强制她适应。而等她适应完成,它就不会主动干涉了。
转身回屋她抱起一大箱酒给那小年轻送去。
在放下的时候捶了下腰:“一箱够不够啊,要不要我再弄一箱来,省得等会我睡了你还想喝,那我可就不起来给你开门了撒。”
“哈哈哈哈,我就喜欢老胡你这么个聪明人,去,再抱一箱来,咱俩今天唠个嗑不醉不归!”
明明一张单单薄薄的身子,裤腰带都要系不住了,这家伙非要装社会。
时轶在心里暗啐一声,但还是笑着应下回去又搬了一箱酒来。
等到坐定,她往四周看了看,发现除了光秃秃满是水泥点的墙壁她啥也看不到,只好问起来。
“你弟弟呢?是在写作业吗?那我们还是小声点唠吧。”
“管他干啥啊,老胡你今天不对哈,之前和我畅饮的时候那嗓门,可比我大多了!来来来,咬掉这瓶盖子,看看我今天能不能在气势上压过你!”
时轶:“……”智障。这是要比谁的公鸭嗓更具有杀伤力?
“咯吱——”
正当她对着这已然浑身是酒气的小年轻就要灌下第一口啤酒的时候,一扇破旧木门被人轻轻打开了。
阮渊低垂着眉眼走了出来,头发毛糙糙的,个子矮矮的,明显发育不良。
她打量过去,心下立马有了判断:这是十三岁的阮渊。
又见他飞快瞥了一眼自己和小年轻,攥紧起手中的试卷,似乎陷入了为难。
于是推了把小年轻:“你弟弟好像有事找你。”
小年轻拧起眉转头,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大声训斥起来。
“干什么呢?!瞎了你的狗眼看不见我正在和你胡叔叔唠嗑吗?!有什么事不能等以后说?!”
阮渊猛地战栗起来,也不知是被哥哥凶神恶煞的态度给吓着了,还是由此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但还是没动,反而带着些期翼小声道:“这次期中考试试卷,老师要求家长签字并评价。我……”
“我什么我?!真是个不让人省一秒心的狗东西!你平时不都自己伪造我签字的吗,这次多了个评价就不行了?!废物!真不知道养了你干什么?!”
时轶紧紧捏住了酒瓶子,不断给自己洗脑:你只是个看客,嗯,只是个看客,不能乱来。
“哥哥看看我的期中试卷吧,”阮渊试探性地往前挪了挪,一双桃花眼闪烁着欢喜的光芒,“我这次,考了全班第一呢。”
“全班第一吗?”时轶忍不住笑起来,眼神鼓励,“那很棒啊!”
阮渊愣了愣: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胡叔叔的夸赞。
小脸不由粉红了些:“谢谢胡叔叔,我以后一定会——”
小年轻却在这时起了身,狠狠攥住了他的衣领。
“会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个全班第一吗?!你有本事就给我拿个全国第一来!滚!别整天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打扰我喝酒!”
时轶刷的站起来,就想上前阻止。
可就在她看到了阮渊锁骨下方露出的一些青紫伤口和血痂时。
她的双腿忽地僵住,而后,不受控地又弯了回去。
时轶:“……”草!这到底是个什么控制法?!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都没个准数的吗?!
“哥哥……你看看吧……就看一次……你好久都没关心过我的……学习了……”
阮渊的身体被摇晃得如同破絮,声音倔强却又绝望。
“啪!”小年轻横了眉一巴掌上去,“胆子大了是吧?!都敢不听我的话了?!老子叫你滚你听到没?!”
时轶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阮渊巴掌大的小脸,被五个火辣的手指印顷刻完全覆盖。
内心窝火拳头发痒,却完全无法动弹,也完全不能吭声。
“哥哥……”阮渊委屈啜泣起来,眼泪珍珠般啪啪往下掉。
“臭小子,还敢哭,烦死人了!”小年轻抓了把自己满是发蜡的头发,而后抓起桌上一空酒瓶,啪嗒一下沿着桌边敲碎,就往阮渊锁骨下面扎,“我让你哭!我让你哭!”
阮渊疼得直抽气,眼泪也不要钱地往下淌。
“不要这样,哥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听得出来,他对小年轻还抱有一丝希望。
时轶重重闭上眼,恨不得还能失聪。
“以前?!以前我妈还在,现在呢,死了!什么都没了!你还跟我谈什么以前?!”
小年轻越说越激动,手里的力气也越来越大。
阮渊锁骨下方的皮肤又一次血肉模糊。
他终于后退,脚步无助而踉跄。
但死死憋住了哭腔:“哥哥你喝酒吧,我以后再也不会打扰你了。”
而后逃进卧室,砰地一声就关上了房门。
时轶这才睁开了眼,只感觉自己的心也被狠狠砰了一下。
“妈的,非要老子发火才肯走。”
小年轻扔下带血的啤酒瓶,毫无愧疚感地坐了回来。
哐哐哐又开了瓶新的,朝时轶高高举起。
“来老胡!别让这臭小子影响到了咱们唠嗑的心情!今夜咱们一定要不醉不归!”
时轶想也没想,气得直接拍上了桌。忽地一愣。
擦咧,怎么又能自由活动了?
364、走角色(三)
过了片刻,她终于搞清楚了一件事——
那就是,不管她扮演的是不是正面伤害男主的角色,但只要到了跟男主有直接关系的剧情,她要么自己走人设演,要么就会被系统操控着演。
若是强行想要改变剧情,就有可能会触发惩戒警告,便如刚才,在坐回去的同时她分明感受到了太阳穴的刺痛,犹如被电击了一般。
但只要男主受伤害这个剧情结束,在没崩人设的情况下,她就能恢复自由。
想了想,她伸出手,抓起了一个酒杯,皮笑肉不笑:“行啊,今夜你要是没把我干趴下,就出去跳脱衣舞去!”
“哈哈哈哈哈,你要是被我灌醉了,那跳脱衣舞的可就是你!”
时轶:呵。
这胡泰安虽然干啥啥不行,可喝酒绝对是第一名。小样,就等着吧。
酒过三巡,小年轻果然就直接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时轶冷笑一声,抓起一酒瓶,毫不犹豫就朝着他后脑勺砸了下去。
“唔!”虽然脑神经已经被麻痹,但小年轻还是吃痛地叫了起来。
她冷笑更甚:“我等着看你明天的脱衣舞!”
说罢摔门回到了对门。
看到墙上的挂钟,已经很晚了,于是她准备刷牙洗脸。
却在一抬头看到了镜子里的一张糙大叔脸后,下一秒就把这镜子给卸了。
然后自我封住五识,抹黑洗过澡就上了床。
而这次直到她睡过去,系统都没有再出声。
……
之后的日子,平静却又不平静。
她总能被小年轻扯过去喝酒,然后见证着他对阮渊的恶言恶语和拳打脚踢,而她自己时不时也会被迫成为施暴同伙上两下手。
于是乎,憋屈异常的她就会在他喝醉后各种恶搞他,一度令他在整个小区甚至是夜店里都出尽了洋相。
直到某一天,她留意到阮渊偶尔会偷看自己。
便准备了很多话想趁这个机会和他聊聊天。
可人刚走过去。
时轶:
时轶睁开眼,径直走进了一班教室。
很快,她锁定好前排一张桌子,就掏出了裤子口袋里的手工刀。
“咯兹——”锋利的刀口一点点露了出来。
紧接着,她便用它狠狠刮起了身前的桌面。
很快,这张桌子就变得面目全非布满了狰狞恐怖的划痕。
其间,还夹杂了不少恶毒的脏话。
“去死吧!”“你个小矮人!”“真脏!”“穷死鬼!”
她歪头确认了下效果,才收好手工刀。
但下一秒,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瓶黑墨水。
“哗啦——”
她拧开瓶盖朝着那桌面尽数泼了下去。
滴滴答答,不出一会,这一方小天地就都被染成了醒目的黑色。
“都干好了吗?”门口,突然有清脆明亮的声音出现。
时轶转过头,露出了个坏笑,“自然。”
心里实则已经抓狂了——
靠!这该死的陆柒柒!
自己折腾阮渊还不够,还要找混混来刺激他!!!
“他已经在楼梯上了,马上就能看到这个漂亮的场面了。听好,待会等我讽刺完,你就把他拖进杂物室里让他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懂了吗?”
“当然明白了,我的陆大小姐。”
时轶的恶毒笑容变得谄媚。
内心:……不行了,想吐。
之后的一切便如陆柒柒所言按部就班地走着。
但就在她要拖阮渊进杂物间的时候。
阮渊颤着音质问起了陆柒柒:“我明明跟你无仇无怨,你为什么总要针对我?”
陆柒柒噗嗤一声,而后笑得猖獗:“我就是喜欢看见你这张漂亮的小脸蛋,露出惊恐而脆弱的表情,所以你越痛苦,我就越享受,听懂了么?”
时轶的心脏一下咯噔。
草,这女孩有病啊!是抖S啊!
阮渊澄澈的眼睛瞬间陷入死寂。
之后便不再做任何反抗,任由时轶将自己拖进了杂物间。
一阵哐哐当当之后。
时轶走了出来,朝着陆柒柒得意洋洋地晃起了发红的拳头。
“咋样,这次的效果你还满意吗?满意就付钱吧,一百块,无二价哦。”
陆柒柒勾唇:“我很满意,这次就给你两百吧。下次继续合作。”
收好钱,时轶走出了一班教室。
却在下楼梯的时候,腿一软直接从二楼滚到了楼底。
面朝蓝天,她开始喘气不止,眼角越来越红。
该死的!该死的!啊啊啊啊!为什么要让她穿成伤害阮渊的人!为什么要让她来受这份罪!!!
她从来没有那一刻,能如此近距离的感受到阮渊的痛苦。
他此刻站在自己面前,就如同一张白纸,被逐渐染黑。
他所有的坚强,所有的自信,所有的希望,也都被一点点瓦解。
而她却只能看着,不,还不是只能看着,而是也参与到了染黑他的过程里。
这感觉!这感觉!
时轶从来没有哪一次,希望自己能完全变成一个毫无思想的提线木偶。
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在一边施暴他的时候,一边心脏胀痛!
时轶刚麻木地张开眼,就环上了一旁人的手臂,张口说出台词。
“叶栀,你以后还是少跟阮渊接触的好。”
“为什么?”
一张素静小巧的脸出现在她视野里。
“因为他很变态耶,都跟你好多次了。”
叶栀惊讶起来:“跟我好多次?”
“对啊,”时轶点头如捣蒜,“你还不知道吧,有好几次我和你下完芭蕾舞兴趣班,和你在竹山路分别的时候,都有撞见他偷偷跟在你身后呢。”
365、走角色(四)
叶栀伸手捂上了嘴:“天呐……算了,以后我还是和他保持点距离吧,陆柒柒最近也总找我麻烦。不过大家都是同学,你以后还是不要这么说他了。”
时轶撇嘴:“你就是心太好,才会被他给缠上的。”
“其实也没什么的,他跟着我,路上也就没有坏人敢对我明目张胆下手了。”
“什么呀,他才是坏人吧。”
刚好行至竹山路,叶栀笑起来,“好啦,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拜拜,明天见。”
“拜拜!”
时轶目送她离开,又等了一会,果然见到了躲在后面建筑物阴影里的阮渊,低着头走了出来。
“喂!你个变态!还想跟踪叶栀吗?!”
她冲上去,指着他就开始骂。
“你个变态!浑身都脏兮兮臭烘烘的,居然还有脸找叶栀说话!你应该还不知道吧,上次你送给叶栀的自动铅笔,早就被她妈给扔掉了,说被你这么个捡垃圾的人摸过的东西啊,都有细菌!”
阮渊慢慢揪紧了衣角,声若蚊蝇:“我每次都有好好洗手的……”
“洗手有屁用啊!脏就是脏!只要你还住在那破屋子里,就脏!脏得很!你快走开啊!别玷污了我面前的空气!”
说罢,时轶怒气冲冲地从他身边绕道离去。
却在拐角之处,猛地刹车,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草!这贱嘴!!!
怎么办,还能补救吗?!!
在根本不知道系统什么时候会突然冒出来的情况下,她必须得抓紧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于是凭着原身的记忆,她去了附近一家连锁超市。
完全没犹豫地,就选中了块柠檬味的香皂。
“这个贵,使用起来的效果一定会很好。”
这么想着,时轶便付好钱飞快奔出去,最后到了阮渊的家门口。
偷偷将它放下,她正要离开。
对面的门却忽然被推开了。
“咦?你是阮渊的同学吗?”
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人是胡泰安。
没准哪天晚上找阮渊哥哥喝酒,就会将她好心送柠檬皂的事情给说出去。
而这事一旦被阮渊知道,她这人设指定得崩!
深呼吸一口气,她暗中捏住手,满脸嫌弃道:“是啊,我就是受不了他在班里传播的臭味了,所以过来施舍他一块香皂,正好,麻烦你告诉他一声,这香皂很贵的,可别浪费了。”
胡泰安耸了下肩:“成啊,要到时候我还能记得的话。不过我忘掉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九。”
时轶巴不得他能忘掉,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冷哼一声便要走。
但忽然间,面前的门被打开。
一只苍白布满了擦痕的手将香皂捡了起来。
“谢谢你的香皂。”
时轶没吭声,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窘境。
要命,刚才的对话,他一定都听到了吧。
“但我不需要,”阮渊看向她,漆黑的瞳孔满是倔强,却又杂了好几分脆弱,“我有买香皂的钱。”
说罢,他忽地往前一迈。
时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于是本能后退。
但也就在这时,她耳畔擦过风声,随后,身后便响起了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
她转头望去,鼻尖一酸,却还要装出生气的模样。
“你个变态!居然还这么不知好歹!臭死你算了!”
阮渊抿紧嘴巴,转身就要关上门。
她唇瓣一颤,忍不住想要追说些什么。
这个任务位面的时间,已经跳到了阮渊成年后。
主要剧情是,陆柒柒利用家里的权势,以及出卖色相,收买了林冯这个兼任评委的歌手。
于是当着所有镜头的面,他将阮渊的表演贬得一文不值,还吐槽现在真是个看脸的世界,什么货色都能被拎上台。
也正是从那天起,阮渊走上了被雪藏的道路。
浑浑噩噩走完剧情。
时轶就看见阮渊顶着张苍白失措的脸离开了舞台。
心口一慌,便想冲下评委席去告诉他,其实对于半路出家的他而言,他今天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
但陆柒柒忽然出现在她身后,偷偷扯住了他袖子,带有些撩拨意味,“林哥哥,你很听话哦……”
听话尼玛币!!!
时轶猛地转过头就想甩开这只黏糊糊的爪子。
冰冷的智能系统声却在这时再一次无情响起。
……
之后她的任务位面。
有作为阮渊生母的保镖,绑了他投海。
有作为叶栀的经纪人,讽刺阮渊是个废物,居然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小心叶栀金主哪天一不开心就把他给做掉了。
……
正是在这些角色的不断转化中,她一步步看着他踏上了黑化之路,心情也越来越沉重复杂。
入目,便见阮渊一边俯视着他那墙角的哥哥,一边把玩着手里的手术刀,嘴角的微笑瘆人。
她顿时感觉呼吸一滞。
到了,到了,到了阮渊彻底黑化,第一次出手见血的时候!
而她,便是阮渊身边最强的杀手,也是最能保驾护航的杀手。于是无论他去哪,都会带上她,省事又低调。
366、走角色(五)
砰!砰砰!砰砰砰!
看着昔日那盛气凌人的瘦猴小年轻被逼到墙角,哆哆嗦嗦喊着饶命。
听着阮渊把玩手里锋利的手术刀,慢条斯理地唤着哥哥。
时轶明知道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但也依旧情不自禁地自我代入起来。
于是胸腔里,她这颗属于男杀手的健硕有力心脏砰然作响,脊梁骨一寸寸变得僵硬。
但万幸的是,她很快就适应好新身份将自己从哥哥这一身份里抽离了出来。
可即便如此,作为保驾护航的杀手隐藏在这贫民屋的角落,她的心情依旧难以言表。
一方面,她庆幸自己不再是阮渊的敌对方,终于可以不用再对他残忍施暴。
一方面,她又害怕自己成为阮渊杀戮的见证者,眼睁睁看着他堕入深渊。
“弟、弟弟,好弟弟,你这是做什么,把刀放下来好不好,”瘦猴勉强挤出个谄媚狗腿的笑,“我发誓,发誓以后都会好好待你的,再也不会打你了,你先把刀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
阮渊嘴角的弧度倏然变大。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以前是怎么待我的。”
“那你怎么还有脸,让我把刀放下?”
“以后?你觉得你还有以后吗?”
他说着,一只手握住刀柄,修长白皙的食指轻轻覆在刀背上,一只手轻而缓如同凌迟般地,从瘦猴腹部往上收拢住了其领口。
看着瘦猴因为惊恐而迅速瞪大的眼睛。
他冰冷的眼眸终于升温,却是簇簇复仇的火苗在里面跃动起来。
“最有趣的是,我的好哥哥,你哪里来的自信,认为自己还有和我说话的资格?”
“不不不,你是我的好弟弟,一定不会——啊!”
时轶迅速望向布满蜘蛛网的天花板,内心疯狂天人交战。
看?还是不看?
可随着瘦猴的惨叫一声压过一声。
她一咬牙,还是转移了视线过去。
便见瘦猴被压制在了油腻不堪的桌面上,胸前已然被扎满了血淋淋的玻璃碎片。
而阮渊,已经高高举起了手术刀,对准了身下人的心脏。
她一下屏住呼吸,只感觉胸腔里的心脏装了扩音器。砰得她快要神志不清。
名场面要来了吗?要来了吗?!
之后,阮渊是不是就会挖出瘦猴的心脏,将其一片片切下来,叠成冰冷手术盘里的一朵乌花?!!
指尖忍不住颤抖,她就要闭上眼睛。
但恰在这时,阮渊手风一停,刀尖便硬生生停在了距离瘦猴心脏不到两毫米的位置!
砰!!!时轶感觉双腿已软。
可很快,她就狐疑起来:怎么回事,阮渊怎么停了,这不是小说里该出现的情节啊。
于是努力缓和心神,朝着他们那边打量起来。
但见阮渊眼神有了些混沌失常,似乎是在思考。
而此刻的瘦猴,早已尿失禁晕死了过去。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阮渊又忽地重提起手里的刀,往瘦猴的心脏直直刺去。
时轶眼皮猛地一跳,想要闭眼却是来不及了。
只好眼睁睁看着这一名场面发生。
可就在下一秒,阮渊的刀尖又离奇停在了距离瘦猴心脏不到两毫米的位置。
精准地,反而像是有意而为了。
她终于忍不住出了声:“主上,你这是?”
阮渊拈着手术刀的指骨微微绷紧。
好一会才低沉道:“我脑子里忽然多出了一些很模糊的记忆。”
时轶呼吸一紧:“什么模糊的记忆?”
放下手中的手术刀,阮渊站起来,虽然沾了一衣服血,但依旧长身玉立。
“在这些很模糊的记忆里,虽然我看不见某个人的脸,却一直很亲昵地喊着他哥哥。”
时轶干咽了下喉咙:“可能是主上小时候喊的。您不是说过,这人曾经有过一段对你很好的时光吗?”
他默了默,而后微微眯眸:“不是。我能从这亲昵的喊声中,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欢喜。而这种欢喜,一直是我的可望而不可即。”
没想到阮渊会对自己这男杀手如此开诚布公,她一时震住。
但心下也有了想法:看来,平行世界已经开始在影响主世界了。
“那主上想如何安置他?”
阮渊扫过那晕死过去的瘦猴,在看到他身下的尿渍后,嫌弃皱眉。
别过头,他思忖道:“既然一时间我弄不清楚这些记忆的出处,那就暂时将他关起来,慢慢折磨好了。”
“是,主上。”
她说着走上前就要扛起那瘦猴。
时轶:“……”挺好,正好她也嫌弃那散发着尿味的瘦猴。
睁开眼,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装束。
不亏是祁家女管家,打扮的就是要比普通仆人要高级。
白色丝绸侍女服,黑色天鹅绒的围兜镶嵌着金丝边,每处细节都透露着有钱二字。
手里还端着个精致的瓷碟,一看这价位就是能在器皿界排得上名次的。
不过它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它里面盛放的东西:一块白手帕、一个陶瓷镊子和一把不锈钢剪刀。
走到那深处房间,她抬手敲门。
“进。”
旋开门把手,她低着头小心翼翼走进去,生怕会发出些什么不合时宜的声响,叨扰了祁少爷的好兴致。
没错,就是叨扰。
因为此时此刻,这个房间充斥着一股很浓的血腥味,空气里还不断会有铁链摩擦的声音。
根据杨倩的记忆,时轶知道,这些的源头正是那瘦猴。
自打被阮渊带回祁家密室后,他就被钉在墙上的铁链穿刺了琵琶骨,隔三差五还要忍受一次酷刑。
而至于今天的酷刑是什么,时轶看着瓷盘里的陶瓷镊子和不锈钢剪刀,脑子里暂时还没有任何想法。
天地良心,虽然她对盗墓这种阴森森的东西很敢兴趣,却对同样阴森森的酷刑一点兴趣都没有。
367、走角色(六)
平时杨倩也只是个跑腿的,进来送个东西也就走了。
所以她想不出等会阮渊要拿它们怎么对待瘦猴,也是再正常不过。
“祁少爷,我把东西放在这了。”
说罢,她按照以往杨倩的习惯,就要屈身退出去。
“今天你就留下来看看吧。”阮渊坐在一张大红金丝绒圆椅上不急不慢道。
她差点咳出声,但及时忍住:“留下来?”
“嗯,磨磨你的胆子。之后我累的时候,可能会找你打打下手。”
时轶:“……”神TM打打下手,这根本就是拉着她犯罪!
但不管心里有多少想法,她都只能顺从点头,而后关上门站在了墙边。
阮渊终于起身,拿起一茶壶朝着瘦猴走去。
“我的好哥哥,猜猜看,我今天要拿你哪里下手呢?”
很快,瘦猴被滚烫的茶水灌回了意识,立马尖声叫了起来。
“魔鬼!魔鬼!你总有一天会不得好死!”
“噢,”阮渊扣上茶盖道,“看来哥哥已经猜到了,所以才敢这么骂我呢。”
瘦猴浑身一颤:“不!不要!好弟弟,我求你了好弟弟,你放了我!我保证出去之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会把你关我的事情说出去一个字!”
他笑起来,眼里没有温度只有冰渣:“这多麻烦啊,与其留个后患,还不如直接让你失去说出去的机会啊。杨倩。”
突然被点到名,时轶还没适应习惯,不由迟疑了几秒,才忙端着瓷盘走了上去。
阮渊的目光在她脸上轻飘飘扫过去,而后拾起了里面的不锈钢剪刀。
随之弯下腰,扼住了瘦猴疯狂摇动的下巴。
手起剪落。
时轶下意识别过了头。
“唔!!!”闷重的剧烈痛声冲出了瘦猴的喉咙。
“啪嗒——”
时轶手里的瓷盘忽然就回了那不锈钢剪刀的重量,吓得她差点跳脚。
“杨倩,你得看,不然我留下你做什么?”
阮渊平声道,让人完全听不出其中的情绪。
但她听得汗毛竖起,于是只能强迫自己转过头往瘦猴那看去。
而正是这一看,让她手里的瓷盘也差点摔下去。
天呐,瘦猴的嘴巴……已经被剪成两瓣了,血哗啦啦流满了整个下巴,看上去简直是惨不忍睹。
绷紧起全身,时轶努力呼吸:“看、看完了。”
“其实……”阮渊用手帕擦了擦手,“我本来是打算剪掉他舌头的。”
她呼吸呼吸再呼吸:“是、是吗?那为什么……又手下留情了呢?”
他抬眼,撞入她慌乱的视线里,眉心有些蹙起。
“是啊,为什么又手下留情了呢?”
听到他自言自语,时轶默默往后挪了下脚。
“因为,”他倏然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脑门,“这里不知为什么,时不时就会多出一些模糊的记忆。正是这些模糊的记忆,让我能对他下手,却下不去死手。多古怪,多可笑。”
她心口一跳,润润喉,正要答话。
他却垂了手,有些兴致缺缺道:“今天就到这吧,这镊子你拿着回去用用,等哪天我想起来了,就让你来操作。”
她整个蒙圈,想着现在不问到时候也会尴尬,于是道:“操作什么?”
“拔指甲。”
他轻描淡写说完,就走出了密室。
只留下了时轶站在原地,整个人从脚石化到了头。
第一次,她疯狂call起系统。
但不管她怎么千呼万唤,她的脑神经依旧一片平静。
最终,她重重吐出一口气,端着瓷盘也认命离开了这个密室。
随后的每一天,时轶都活得心惊胆战,生怕哪天就会被阮渊叫进去给瘦猴拔指甲。
但奇怪的是,他似乎只是说说而已,或者就是忘了,总之再也没有叫住过她。
可就在她警惕心越来越低,快要忘掉这件事的时候。
三个月后,阮渊手下忽然捆了一个人进了密室。
她很好奇,然,没有阮渊的命令,她不能随意进出密室。
想了半天,她只好主动揽了一普通下人吃力不讨好的活——
当着阮渊手下人的面,进去给瘦猴喂饭。
而此时的瘦猴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根本没有了咀嚼的力气。
时轶只能一边冒着汗使劲将菜饭往他喉道里灌,一边抓住机会不断偷瞄被捆在角落里的某个人。
不过等到她手里这碗菜饭见了底,她都愣是没看清那披头散发的人是谁。
无声叹口气,她起身退了出去。
而后换下管家服离开了祁家。
当然,这并不是时轶的心血来潮,而是轮到她双休了。
A市总是闷闷热热,干巴巴得让人容易烦躁。
于是在到家之前,她去了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
打开冰激凌柜,她伸出手就想拿一包彩虹冰棒。
但不知从哪里伸出来了一只手,也抓住了那包彩虹冰棒。
她没想太多,转过头:“不好意思,这是我先——”忽然失声。
“抱歉,的确是你先拿的,那我拿另一包好了。”
那人朝着时轶露出浅笑,礼貌而又绅士。
她眼看他就要转身离开,猛地从怔愣中清醒。
忙喊出声:“顾席?”
男人站定,重新看向她:“你认识我?”
时轶关上冰激凌柜正欲点头。
“你是我粉丝?”
顾席说着,压了下头上的鸭舌帽。
“嘘,我就是想吃点冷饮了才一个人进来的,你可千万不要声张,不然等下会很麻烦。”
时轶哑了哑,而后笑起来:“对,我是你粉丝。放心,我不会声张的。”
他这才轻快一笑,平易近人道:“你好,我叫顾席,你呢?”
“我……我叫杨倩。”
“杨倩是吗?听起来挺不错的名字。或许,你会想要我的签名?”
看得出来,顾席不欲久留,便想客客气气将她给送走。
时轶摇摇头:“不用签名,能跟你聊几句我就很开心了。”
368、原来,是换芯子了啊
又在看到他手里的彩虹冰棒后,忍不住道:“我好像记得,你是喜欢吃冰激凌的。”
顾席闻言,不由低头摩挲了下冰棒袋子,笑容变得无奈。
“是的,我之前的确是偏爱冰激凌的。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只要走到冰激凌柜前,下意识就会拿起一袋彩虹冰棒,一边吃还一边觉得,心里有些涩涩的。”
“涩涩的……”时轶嗓子有些干,“那你还吃……”
他耸肩:“人有的时候就会如此奇怪吧。如果我不拿冰棒,而是拿冰激凌,心里就会空空的。所以相比之下,我觉得涩比空要来得好些。”
时轶眼眶发酸起来。
所以,哪怕平行世界的顾席逼他自己忘了她,但主世界的顾席,也还是受到了些影响。
“今天,能见到你很高兴……真的很高兴。那,再见。”
她抬手,和他挥别。
顾席情不自禁抓紧了冰棒袋子,总感觉眼前这女子有些熟悉。
可,明明她哪哪都是那么陌生。
犹豫了会,他也伸手挥别。
“再见,不过既然你是我的粉丝,那没准我们以后还会见面。”
时轶笑起来,轻轻嗯一声。
却在他离开后,打开手机搜索起来。
良久才呢喃道:“再也不见才是最好的。你看,没有我,你都成为影帝了。”
*
往后每隔半月,时轶发现阮渊手下都会突然绑一个人进密室。
而等到第四个的时候,她终于又被阮渊叫了进去。
但听到他说拔指甲三个字的时候。
她一阵头晕目眩,明白自己这是逃不过了。
只好颤颤巍巍抓起镊子,朝着已经只出气几乎不进气的瘦猴慢慢走去。
可就在她弯腰闭眼就要一狠心之际,耳畔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杨倩?”
时轶猛地睁开眼,朝声源处看去。
下一秒,她手里的镊子直接落地。
天!怎么会是顾席?!
坐在大红金丝绒圆椅的阮渊忽然睁开眼:“认识?”
时轶两腿轻微抖起来:“我……我是他粉丝。”
“粉丝?”他淡眉微拧,一双凉薄的眼睛似乎能一眼洞察人心。
她强迫自己一装到底:“是的,粉丝。”而后将顾席在事业上取得的荣誉一字不漏地数了出来,不可谓不狂热。
阮渊静静注视了她好一会,方才又恢复如常:“最近我脑子里那些凭空而来的模糊记忆,逐渐变得清晰。于是这四个人,虽然明明跟我没有任何关联,却让我感到很不舒服。”
“那、那你想做什么?”时轶已经隐隐猜到,那余下三个人都是谁了。
“很简单,解决他们。”
听到阮渊这完全不拖泥带水的话,时轶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
“所以,你换个偶像吧。”
阮渊说着,站起来走到了瘦猴的面前。
在俯视片刻后,忽然一反常态蹲下,细致地拉好了其胸前的衣服。
时轶无意间瞥到,刚摸到手的镊子又一次掉了下去。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拉好瘦猴胸前的衣服?
难道,难道他已经回忆到了……
“我的好哥哥,”阮渊又用单手轻轻托起瘦猴下巴,细细看起其五官,“你长得……可真是不尽人意。”
时轶第三次摸到手的镊子再度掉到了红毯上。
看到底下这堆密密麻麻的红绒,她忽然恍惚起来。
她还记得,阮渊曾经说过为何会选用红毯。
他说,因为这样,哪怕是血溅了满地,也不用勤于清洗。
“好哥哥,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总下不去手一次性把你送走,但我可以,让你先看看我怎么送走别人。”
阮渊猛地一甩手,空气里就响起了瘦猴脖子轻微咯噔的声响。
时轶抬头,赫然就看见他朝着顾席举起了手枪。
“在这四个人中,我对你尤其不舒服。”
他眼眸冷漠,连一贯阴森的笑都没摆上,似乎是真的觉得很不舒服。
她一下捏紧镊子:怎么办怎么办!难道她就要这么坐以待毙地看着阮渊将这四个无辜之人给毙掉吗?!
脑子里忽然闪过了徐砚的话。
“待他因为平行世界的影响记起所有的事情,记住是所有事情,情绪崩溃之际,你需要立马向我报告。”
所有事情?怎样才算是所有事情?
刚才阮渊对瘦猴的一系列举动,到底能不能证明他已经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虽然有些记忆对不上号呢……”他一点点扣起扳机,“但宁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住手!”时轶终于叫出了声,“住手!”
但阮渊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印象:“说过了,让你换个偶像。”
“住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决定豁出命去试探,“小渊子!”
“……”
本该出现在下一秒的枪声,没有响起。空气里,除了瘦猴若有若无的哼声,再无其它动静,一度寂得可怕。
时轶望见阮渊那双瞬间猩红的眼睛,心下一咯噔,立马在脑海里呼叫起系统,又拧开门锁打算跑出去拖延一下时间。
但脚下的红毯倏然被后扯,她一个猝不及防就跌了下去。
“我说哥哥的脸怎么对不上……原来,是换芯子了啊。”
阮渊恶魔般的声音骤然降临在了她上方。
时轶:!!!
草!虽然她试探成功了,但也同时让他有所醒悟了!
该死!徐砚呢?!怎么还没让她自动脱离?!要玩不下去了啊!!!
“姐姐,你怎么总是这么不乖呢……”
一股阴寒气息飘下,时轶脖间忽地一痛。晕过去了。
醒来,时轶觉得脖子酸得厉害。
本能想叫唤一声,却惊愕地发现自己嘴里被塞了一大团毛巾。
什么鬼啊?!哪个混蛋给她塞的?!!
于是打算伸手将这毛巾给掏出来。
但旋即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回事,自己的四肢怎么被沉甸甸的铁链给铐上了?!!
晕倒前的记忆刹那间如海啸般涌来,时轶刷地一下白了脸。
但在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艰难低头打量了一番后,略略放下了些心。
万幸万幸,自己的琵琶骨没有跟瘦猴一样被穿刺。
不过,瘦猴人呢?顾席等人呢?
她便抬头环顾起四周,很快明白了一件事——
她代替了瘦猴,被关密室了。
灯光忽然熄灭。
一片漆黑中,时轶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渐渐逼近。
她不由朝后蹭去,直到铁链被拉到了极限。
冰冷的手指在这时终于摸上她的面颊。轻柔留恋,却又隐隐藏着暴虐。
阮渊的声音不出意外地响起:“知道吗,我这几个月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正不解其意,又闻他继续道。
“三份记忆,我消化了整整三份记忆。差点疯掉。”
“第一份,原记忆;第二份,略有所不同的原记忆;第三份,重生后的记忆。”
时轶四肢上的铁链微微晃动起来,可窥见她的紧张。
什么叫略有所不同的原记忆?!
“既然都做了,姐姐你又何必害怕呢。”
暗色里,他的话语似乎是带着笑意的。
但她知道,这笑能致命。
“在第二份记忆里,我发现围绕在我身边的人,无论好坏,偶有一段时间要么会爱吃薄荷口香糖,要么会喜欢用风清白兰的洗衣液,要么会购买柠檬味的东西。”
“但这段时间有的时候真的太过短暂,以至于我总是会厘不清,这些细节到底是不是我的臆想。”
“可当你叫我小渊子的时候,我眼前的世界一下子就拨开云雾了。看来,不是臆想呢,而是你,所谓的BUG修复员工,在这一世里穿成了各种我身边的人,又和我产生羁绊了呢。”
“其实这三份记忆,都是互有影响的。比如,我在第三份记忆里,就天生不爱柠檬味道。可是,明明在一份记忆里,我对柠檬味是无感的,只有在第二份记忆里,我记得有人给我送过一块柠檬味的香皂。”
“时轶……”他忽然轻轻舐过她的耳垂,“看到吗,你和我,注定了会打成一个死结永生羁绊。”
时轶猛地别开头,开始剧烈挣扎,嘴里也不断发出了唔唔声。
感受到她所有细胞里的抗拒,阮渊捏紧拳站了起来。
“不接受我没关系,总之,我不会再让你轻易死去。”
“从现在开始,我就要开始真正实施我的计划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我一定会让你患上。”
“唔!唔唔唔!”时轶拼命挣扎拼命摇头。
不能这样,不能走到这个地步!她有话要说!有话要说!
但他不再理会她激动得情绪,只是转身径直离开。
“唔唔唔!!!”
一丝光从门缝里漏进来,很快又消失不见。
脚步声渐行渐远,代表着阮渊这次是铁了心动真格了。
时轶渐渐失声,眼泪悄无声息就顺着脸颊滚了下去。
不能这样的……她有话要说啊,他为什么一点机会都不给她了呢……
难道她和他,一定就要走到这种地步吗?一定就要走到这种扭曲的地步吗?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那不是爱啊!用这种手段将她留在身边,他真的就能开心吗?!
369、处在了不正常的边缘
无边的黑暗,是时间的黑洞。
时轶被囚禁在其间,完全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起初,她还在努力尝试想要和系统取得联系,但发出去的信号无一例外都石沉了大海。于是乎,她只好选择了佛系等待。
后来,她想着用蛮力挣脱开铁链重获自由,但发现自己这副女管家的身体,属于典型每爆发三秒就要虚脱一小时的弱不禁风体质。于是乎,她果断选择了放弃。
最后,她被饿得头晕眼花,都恨不得能啃一口锁住自己的铁链,才总算是差不多知道自己在这密室里呆了多久——
没有三天,至少也有两天了。
时轶不相信阮渊会让她活活饿死。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惴惴不安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她这么一个意志坚强的人,哪能这么容易就患上这病呢。
昏昏沉沉间,时轶有时会被累睡着,有时又会被饿惊醒。
就在她感觉自己这身体真的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
密室里,终于再次透进了光。
时轶一下调动起残余的所有力量挣扎起来。
“唔~唔唔唔~”但连闷声都已经变得有气无力。
不过她这虚弱的表现依旧成功激起了阮渊的怒火。
因为在他眼里,哪怕她都快要饿死了,也还是抗拒自己的接近。
一如之前她宁愿跳桥,也不愿意和自己回去。
不,其实她一切都只是为了任务,对自己根本就没真的走过心!
他这般想着,浑身的暴戾气息就抑制不住地散发了出来。
时轶见状,生理反射般地往后缩了缩,虽然幅度很小,但因着原身不高,这么看上去就显得娇弱了不少。
阮渊忽然哑了声音:“没关系,你迟早会自愿留在我的身边。”
“唔~”时轶实在没力气了,只能勉强吱个声表明自己的反对立场。
他笑起来,走过去蹲下,“姐姐是不是饿坏了?”
她:“唔~”TM是快被饿死了好喵?!
“对不起啊姐姐,”他柔声道歉,却一点也不诚恳一点也不走心,下一句话还有点嘚瑟,“可谁叫你只有这样,才会变得很乖呢。”
时轶:“……”真是个老奸巨猾的小兔崽子!
“来,张嘴,我喂你吃饭。”他说着,终于抽掉了她嘴里的毛巾。
时轶忙要开口,却悲哀地发现此刻的自己连牙关都在无力打颤,根本就没有力气讲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是我让大厨专门给你做的高营养流食,姐姐不用担心等会没力气嚼。”
他从后拥住她,像喂小孩一样朝她嘴那伸出了勺子。
她无可奈何,只好顺从地吃起来,打算等吃饱有力气后再和他进行沟通。
很快,一碗流食就见了底。
不过,她的力气还没有复原,只能依旧软塌塌地躺在他怀里。
“瞧,姐姐,没有我,你会饿死的……”
“所以你很需要我,你离不开我……”
听到阮渊宛若催眠的话语,时轶忍不住蹙了眉。
“我知道,你一心想回现实世界,但我怎么可能让你回去呢。”
“我知道,除了自裁,你一定还有别的离开方法,不然,你不会冒险喊我小渊子的。”
“好在我从半个月前就开始联络顶尖黑客进行反控。而事实证明,我的预判是完全正确的,因为你,如今哪怕被饿成了这样,也没能离开。”
时轶:!!!
一个没控制住,她就因惊吓过度咳嗽了起来。
靠!难怪系统死活不出声,敢情是被他联合顶尖黑客给反控了?!
呜呜呜,她错了,她着实不该骂徐砚的,想必他现在已经焦头烂额了。
“不过反控制只是第一步哦,”他轻轻顺起她的后背,“之后,我还会将BUG修复公司所有的程序都一步步破坏掉,让它彻底瘫痪。这样,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你……你……”
“吃饱了就该睡觉了。”
阮渊松开时轶,在站起来的同时,将那块毛巾又塞进了她的嘴里。
“唔……”
她眼睁睁看着那扇门再度被合上。一股无力感从心底重重涌来。
第一次,她觉得这个幽闭密室,是世上最温和的酷刑。
往后数日。
阮渊都会在她饿得七荤八素的时候进来。
而每次进来,他都势必要和她说上一大通话。
“姐姐,你看,你需要我帮你梳头发……所以你很需要我,你离不开我……”
“今天我的黑客破解了BUG修复公司的第一层防护层,我很开心,因为这样,姐姐离开我的可能性就少了一级。”
“姐姐,你看,你需要我帮你洗澡,放心哦没经过你允许我是不会偷看的……所以你很需要我,你离不开我……”
“今天我的黑客破解了BUG修复公司的第二层防护层,我很开心,因为这样,姐姐离开我的可能性就少了两级。”
“姐姐,你看,你需要我帮你涂润肤乳……所以你很需要我,你离不开我……”
“今天我的黑客破解了BUG修复公司的第三层防护层,我很开心,因为这样,姐姐离开我的可能性就少了三级。不过,这破公司的防护层可真多啊,还有好几层呢,真讨厌。”
……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个时日。
时轶虽然过得很浑浑噩噩,但她心里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渐渐处在了不正常的边缘。
偶尔有一两次,在嘴里毛巾被取掉后,她甚至都想回应阮渊了,想说她的确需要他、依赖他,并且愿意保证不再离开他。
可只要这个荒诞的想法一冒出来,她就会用尽绵软的劲咬住舌头逼迫自己冷静回来。
原来……这就是他想要她患上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好可怕。
再这样下去,她的情感取向迟早会被彻底扭曲,她的灵魂迟早会成为一种摆设,最终完全失去自我,成为他的一件依附品。
渐渐地,阮渊彻底习惯了在黑暗里行走,而她也习惯了在黑暗里失神。
“姐姐,看到我你不开心吗?”
他冰冷的手擦拭过她的脸颊。
370、可是他怕坏了
“为什么这几天看到我,你都会哭呢?不该是这样的,你一周前,看到我多么欢喜啊,眼睛里好像都洒满了漫天繁星,有那么几次,我都有了种你终于要爱上了我的感觉了呢。”
看着他前倾身子,似乎是想要吻去她的泪痕。
时轶拼着最后的意识,将头扭了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保持清醒挣扎多久,但在还能的情况下,她绝对、绝对不会放弃。
阮渊垂下眉眼,伸出手就要将她的头别回来。
如今的时轶,已经完全没有往日的精神气了,很容易就能让她屈服。
但只是刚碰上她的下巴,他的指尖就沾染上了一片湿润。
时轶不断流下的眼泪是那么冰冷,那么脆弱,像极了透明的血。
不由地,他的手微颤起来。
没有任何生气的欲望,他的心很疼。但他绝对、绝对不会再心软。
“没关系,姐姐,我不着急。总有一天,你会自愿和我拥抱,和我亲吻,和我睡一个枕头的。”
时轶绝望地闭上眼睛,只感觉他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烙印在她身上的毒咒。
密室的温度渐渐冷却,熟悉的声音渐渐消失。
不知道什么时候,阮渊已经离开。
她呆呆注视着面前的墙壁,眼里没有任何光芒。
她是谁……她身处何方……她这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浑浑噩噩之间,时轶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而这幻觉,还越来越离谱越来越严重。
“时轶……时轶……你还好吗?”
她凄笑起来,瞧,自己似乎都听到了徐砚的声音。
可是,他的声音却不在自己的脑子里,而是在耳边。
所有……是幻觉啊……
不过,能跟除了阮渊的人说说话,哪怕是个幻觉,也是好的。
“我不好……我很累……我感觉我已经不是我了……”
惊讶发现自己能说话了,她凄笑更甚,完了,自己怕不是产生幻觉了,而是已经疯了。
“我没想到阮渊会这么折磨你。要不要,我现在就将这本书彻底销毁?”
“不要。”她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为什么?明明你都被他弄得快要人不人鬼不鬼了。而且到现在为止,你一直都在抵触他,这难道不是讨厌的表现?”
“不是,”她恹恹道,“我不讨厌他,我怎么会讨厌他呢,尤其是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我完全能理解他为何会这么对我了。”
“原谅我无法理解,你能再详细说说吗?”幻觉徐砚似乎当真不解。
时轶便缓口气,慢慢道。
“因为这书是本复仇爽文,主要讲的就是阮渊黑化后的复仇故事,所以在我第一次穿书得知他是重生者的时候,脑子里立马冒出了很多很多血月星的场景,再加上他一反往日乖巧性子妄图将我圈禁,于是我理所当然会对他感到害怕和恐惧,会想要挣扎和反抗。”
“哪怕我知道他黑化是有很多原因的,但原谅我在这方面充其量只是个读者,还是个没怎么走心的读者,所以对于他的惨,我只能客观上表示同情,但主观上很难与之共鸣。”
“可这第二次穿书,让我第一次切身处地感受到了他的痛苦,也让我终于知道,妄图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扭转他是根本不现实的,因为我要是他,在遭受了这么多伤害后,阴暗的性格已然养成,绝对不可能会因为某个人就能重新变回一张白纸。”
徐砚忽然道:“既然无法扭转了,那为何不直接销毁一了百了?”
“不!”时轶有了些激动,“白纸再脏,它也还是白纸,只要有人愿意换位思考放下成见,一点点替它清洗,再晒干,哪怕它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模样了,但也还能成为一张白纸。这,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而至于你说的,我一直都在抵触他,不是因为我讨厌他,而是有两个原因。”
“一个,是因为这身体不是我的,我心里膈应,所以不想让他触碰。还有一个,是因为我一直找不到机会能和他好好沟通,所以心里有气。”
说到这里,她的眼睛又有些肿了,声音也低了下去。
“我怎么会讨厌他呢……我应该是喜欢他的吧……不然,也不会在他这里,反反复复地心痛。”
徐砚又道:“原来如此……所以,其实你现在是愿意换位思考放下成见陪在阮渊身边,对他进行救赎了?”
“我是愿意啊,”她苦笑,“可是他怕坏了,所以不敢给我说话的机会,也不敢给我自由了。”
徐砚也笑了,却是轻快地,“那么,你现在可以好好和他说了。”
“啪——”密室忽然亮如白昼。
时轶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刺激到,下意识就要闭眼。
但一只少温的手先一步护上了她的眼睛。
“姐姐……”手主人的声带在颤抖,似是紧张又似是狂喜,“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你、你愿意陪着我了?”
她起先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但隔了一会,才恍然大悟,想笑,但眼泪却忍不住往下流。
第一次,她感觉自己也有当泪罐的潜质。
“笨蛋……我愿意啊,我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但我没想到,你居然和徐砚联系上了,还给我设了这么一个局用来套我话。”
“本来我是不听他话的,可是听完了他和他妻子的故事,我就觉得,或许,我应该再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也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阮渊缓缓放下手,擦拭掉时轶的眼泪,又轻轻按摩起她肿起来的眼皮。
嗓子里充满了心疼和自我责备:“对不起姐姐,都是我不好,才让你白白受了这么多天的苦。”
她的注意力却在他的前半句话:“徐砚和他妻子的故事?”
徐砚的声音倏然从墙角一个平板里发出:“时轶,我和我妻子的故事对你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不过,我很乐意在现实世界请你们俩来我家吃个便饭。”
“什么?请我们俩?我们?”
“是的。如果你能在书本世界里将阮渊的黑化值刷低至0,那他就有机会穿到现实世界里去。”
371、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而至于他的新身体,我早已有了人选。虽然会跟书本世界里的不一样,但我想,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
时轶沉默了会,方才叹口气看向阮渊:“的确,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但,你会不会膈应?”
铁链忽然在哗啦啦声中被卸去。
她的手随后被他五指插入扣死:“姐姐,我本来就是虚拟的人物,所以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换成什么身体我都无所谓。”
*
入秋后,时轶迎来了她的25岁生日。
于是一早,她的手机就被打爆了。
尽是一群大学毕业后还保持着联系的基友们吆喝她今晚出去唱K。
不过都被她一一回绝了,理由是,今年这个生日,她要在新朋友家过。
众人皆嚎啕她是个喜新厌旧的主,但完了还是会追问那新朋友是谁。
还不断大胆猜测,不会是男朋友吧。
其实若不是时轶这两年开始留长发,他们可想调侃说是不是女朋友的。
时轶笑笑,也不故弄玄虚,直接说明了新朋友就是一对小夫妻。
刚好她和他们的儿子生日就差一周,于是干脆一起办了。
众人这才哭唧唧挂断了电话,但也没忘了预约她下个生日。
敲开908的门,她熟练地走进去脱帽换鞋。
虽然说是这两年才结交的新朋友,但她平时也没少来他们家。
主要原因是,这家女主人奚筱爽直的性格和略带攻气的长相都太对她胃口了。
也难怪徐砚早早就神预言,说她和自己老婆一定会很处得来。
“哎呀,你来就来,还买什么巧克力啊,都不知道是谁过生日了。”
从厨房蹦跶出来的奚筱一看到她手里的东西就皱了眉。
时轶笑起来:“是我过生日啊,但你儿子不也挪过来过了,所以也是要送的嘛。”
“行吧,不过下次你可别买巧克力了,卿安他最近在换牙,医生说最好少吃点糖。”
奚筱说着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盘起腿开始调电视看。
“你要看综艺吗?”
“我都行。”
时轶挨着她坐下,羡慕道:“真好,你都不用自己做饭。自打我独立搬出去住后,天天都在头疼要做什么吃,但一个人又总是懒得动。”
奚筱眼里含起笑,看着时轶的目光意味深长:“再等等,就会有个臭小子屁颠屁颠滚到你身边给你做饭了。”
时轶呵一声:“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算了,我已经随缘了,他要是还不愿意来见我,没准我明年就会去相亲。”
“真假?”奚筱大笑起来,“你?相亲?要是对面人特无聊,我估计你屁股都挨不了那座位五分钟。”
“你走开!”她一拳头虚张声势捶过去。
奚筱一把抓住她的拳头,顺势将她压进沙发挠起痒来,“小样!还敢吓唬我!”
“噗哈哈哈哈,别!别!女侠饶命!”
“咳!”徐砚冷不丁举着个锅铲出现在了她们的正上方,脸色有些黑。
奚筱和时轶对视一眼,立马分开,规规矩矩坐在了沙发上。
“我觉得这主持人挺搞笑的。”
“嗯嗯,我也觉得……”
见这两人识相转移话题,徐砚这才哼一声回到了厨房。
“啧,话说你老公这醋劲,还挺大啊,不愧是书穿现实第一人。”时轶悄声道。
奚筱憋住笑:“嘘,他耳朵尖……咱们还是正儿八经看电视吧。”
时轶耸耸肩,只好抓了一把桌子上的瓜子磕了起来。
但吃着吃着,她的思绪就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为了刷低阮渊的黑化值,她在书本世界整整陪了他七十年,扪心自问给够了他安全感。
但一直等到那副身体自然老去快要不行的时候,她才终于听到了徐砚的恭喜声。
随后,她便自动脱离回到了现实。
睁开眼,她正激动着,面前的徐砚却突然道,“阮渊也已经穿过来了,但由于他嫌弃这副身体,所以让我转告你,他可能需要花费一段时间去适应。”
她的激动感顿时荡然无存,不过失落归失落,她也很能理解阮渊的心情,于是一口应下说自己会等他适应好。
可没想到她这一等,就等了整整两年。而且在此期间,他音信全无。
于是乎,她郁闷了,便跟自己置气:“明年这臭小子再不出现,你就去相亲,气死他气死他!”
“咚咚。”门忽然被敲响。
时轶刚好坐在沙发外边,于是首当其冲去开门。
但在看清楚眼前的人是个快递员后,她下意识转头想要喊奚筱。
“你好,请问您是时轶女士吗?”
她一下刹车:“哈?是的。”
“你好,这是您的快递,货到付款九块九,请在这里签个字。”
眼瞅着这快递员一套说辞刷刷刷走完了。
她不敢接他递过来的签字笔:“这不是我家啊,怎么会有我的快递?”
“这我就不清楚了,应该是你熟悉的人帮你下的单。麻烦先在这签个字,再付个款,不然我不好交差。”
时轶正犹豫着,奚筱走了过来,“先收下吧,没准是你朋友特意给你准备的生日惊喜呢。”
时轶无语扶额:“有生日惊喜还要我货到付款的吗?”
“额……”奚筱憋了会道,“九块九还挺便宜的,也许你那朋友用了什么满多少减多少的券,所以对你来说,就是惊喜呢?”
时轶:“……”说的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于是乎,她不再细看,照了往常收货的习惯,签字笔流畅一挥,就在回执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接过回执单,那快递员也没说声要当场验个货什么的,就呲溜一下离开了。
时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满脸黑人问号。
怎么不管是这个快递,还是这个快递员,都奇奇怪怪的?
不过先验货要紧。
时轶想着,便蹲下身想要将脚底那个中等规模的箱子搬进屋。
但第一下,她愣是没搬动:“这里面的东西还挺重。”
“不会是什么贵重物品吧?”奚筱便也上前来搭把手。
等她们小心翼翼终于将其搬进了客厅,时轶环顾四周正想找个工具,徐卿安就屁颠屁颠递过来了一把儿童美工刀。
372、我会越来越爱你【大结局】
“时姐姐!用这个!”
“真机灵。”她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而后咔嚓一下便划开了这箱子上的透明胶带。
不知为何,她对里面的东西很是憧憬。
生日礼物……这里面装的……会不会是……毕竟现在的电视剧里也经常会有那种甜蜜的惊喜桥段……
“噗啦~”
在打开这箱子的一刹那,里面轻轻喷出了很多五颜六色的舞台彩带。
“喵~~~~”随之,有小猫崽的叫唤声绵绵响起。
奚筱低头看去,率先哇塞一声:“居然是只白毛粉爪子的小猫咪!啊,好可爱!不过,它这笼子是不是太重了点,搞得我还以为里面是啥大东西呢。”
时轶眨眨眼,弯腰将它从箱子里抱起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说呢,她有点失望,但,又有点开心。
没想到,在自己25岁生日这天,居然能拥有人生中第一只小猫咪,还是一只这么可爱的小猫咪。
徐卿安原地转圈拍起手:“好香哦,它是不是洗过澡了?”
时轶嗅了嗅,笑起来:“这么小的猫咪是不能随便洗澡的,可能是有人给它抹了什么香香吧。”
这时,徐砚从厨房探出了头:“准备吃饭了。”
她便将这小猫咪重新放回了笼子里,朝徐卿安道:“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再来和它玩。”
他撇撇嘴,有些不情愿:“可我就想——啊!不想了,我要吃饭!”
时轶眼看这屁大点小孩被奚筱揪住耳朵往餐桌那带,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不愧是奚筱,这带娃的方式真跟自己有的一拼!
但……妈的,自己那该死的娃,还是没出现。
吃过晚饭和蛋糕后,他们开始谈天说地。
而等到墙上的电子钟显示时间为十点半的时候。
时轶从徐卿安手里轻轻抱过已经睡着的小猫咪:“好啦,我要带它去你们家客房睡觉啦,你也该睡觉了噢。”
“嗯嗯,时姐姐晚安。”他一边打着哈气,一边朝着主卧走去。
“晚安,祝你今天生日好梦。”奚筱和徐砚齐声道。
时轶笑着挨个回回去:“晚安。”
不过当她刚走到客房前,身后的客厅灯就被徐砚给关上了。
她只好腾出只手摸了会,才找到门把手将其拧开。
走进去,她反手将门关上,然后开灯。
但刚要朝床那迈开腿,她直接僵住。
“什、什么玩意?”
只见那张客床中央蜷坐着一个……穿着小猫珊瑚绒睡衣的……人?
她差点想跑,但一想这是在徐砚家里,安全系数贼高,实在不该有什么盗贼能如此嚣张啊。
于是试探着往前走了走:“你是谁?”
“我是……”那人慢慢从臂弯里扬起了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眉眼弯弯可爱到了几乎犯规的地步,“你的生日礼物啊。”
时轶呼吸当场一滞,收紧了些拢小猫咪的胳膊就要转身。
但耳畔风声骤然响起,等到她反应过来,腰肢早被环住,整个人也被压在了门上。
“姐姐跑什么?我长得就这么可怕吗?”这人尾音软软,自带撒娇效果。
时轶咽了下喉咙:“这、这不科学,为什么你——”
“我还是原来的样子,你开心吗?”
他说着埋入她的肩窝,深深吸了口气。
“姐姐……我快想死你了。”
时轶的理智暂时占了上风:“先说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
“徐砚跟我说,不经允许私自夺取他人身体是犯法的,他当初是比较幸运,才刚好穿到了因为爬墙去上网不小心跌死的徐砚身上。而他这些年,为了给我们这类人创造条件,有意在合法的基础上,四处寻找自愿交出身体的健康人。他说,那些人全都是不想再活下去的。”
“合适我的人,是个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少年,比你小三岁,因为没吃过一顿饱饭,再加上性子内向总被人排挤,于是生得又黄又瘦,还矮丑矮丑的。”
时轶从这个矮丑一词上,听出了阮渊的幽幽怨念。
“但你现在,”她打量了一下,“比我还高一点啊。”
“那是因为,我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一边换脸一边锻炼,感觉差不多了,才敢来见你。”他瘪起嘴,眼底水汪汪的,“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听说你明年准备相亲了,我害怕。”
时轶故意别过头冷哼道:“谁叫你这两年音信全无的,那我都25岁了,相亲也无可厚非。”
“才25岁,相什么亲。”
感觉不到他对时间的概念,她气得抬起膝盖顶他腹部:“走开走开,25岁你以为还小啊,人家奚筱刚毕业就未婚先孕,刚生了卿安就被拖去办结婚证了呢!”
阮渊闷唔一声,顺势抓住了她的小腿,倏然狡黠一笑。
“原来姐姐这么心急,那可不能耽误,刚好我法定年龄也到了。这样吧,今晚我们就给卿安造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明天我们再去民政局。放心,我这两年也顺道把你口中总提到的老婆本给攒好了,绝对不会让你爸爸妈妈失望的。”
时轶不敢再使劲,生怕身体幅度大惊醒了怀里的小猫咪,于是脸都微红起来。
“呸!谁要跟你去民政局!我才不答应!”
“咦?”阮渊歪歪头,露出无辜表情,“可是你明明都已经签字答应了啊。”
她瞪大眼睛:“我哪里签字答应了?!”
“喏,”他忽然举起一张纸,在她面前抖了抖,“你下午才签过的快递,总不能现在就忘了吧?”
“这不是我小猫咪的回执——”
时轶忽然想到什么,当即闭了嘴。
草,她上当了!
“你签的是我,而小猫咪只是我这个生日礼物的赠品哦。”
阮渊故意和时轶额头相抵,在放松她警惕的同时,悄无声息拎起她怀中熟睡的小猫咪,打开一丝门缝将它送了出去。
而门外,有一只小手灰常配合地接住了它。
合上门,他的语气开始变得无比缱绻磨人。
“姐姐,你总是不细看纸上的内容……才容易上当呢……”
“不过姐姐,你不觉得我很便宜吗……才价值九块九,刚好一张结婚证的钱呢……”
时轶迷迷糊糊之间,就被他放倒在了床上。
阮渊的手指渐渐从她的脸颊滑下去,最后扣紧了她的手。
“时轶……我在书本世界忍了两世,加起来都快上百年了,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你来,来碰碰这里好不好,我疼……嘶……到了现实世界,我可忍不了了……”
探到了从未接触过的领域,她终于是羞红了脸。
天……没想到他脸这么小,那里却……可怕。
想撤退,身子却逐渐被他压来的香甜呼吸给融化。
被系起来的玉色蕾丝纱帐有了动静。
起初颤抖的幅度还只是不痛不痒,但随着室内温度升高,空气缠枝破碎,它开始带着节奏剧烈起来。
“时轶……姐姐……”
“嗯……”
“我真的好爱你……”
“你已经说了几十年了……”
他笑起来,低头吻住了她蒸出汗的发。
“可是说不够……而且,我感觉我越来越爱你……”
时轶睁开眼,勉强抬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动献吻上去。
而后轻轻笑了笑,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娇软:“傻瓜,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