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传召(十九)
明澜伸了手,碧珠把锦盒送上,明澜放在了小几上,道,“这是赵大姑娘送我的那只簪子,表妹你之前说送我做生辰礼物的那一套价值几百两的头饰,漱玉阁没有送去给我,表妹记得差人去漱玉阁问问,只是一个小小生辰而已,不需你送那么贵重的礼物,你的心意我心领了,我还有事,就先回府了。”
明澜福了福身,朝沐振告辞。
沐振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哪里是不需要送她那么贵重的生辰礼物,沐婧华压根就没有送。
自己的女儿,什么性子,他这个做父亲的还能不知道,只是拿嘴哄明澜开心而已,漱玉阁生意做的那么大,岂会落送了头饰?
明澜一走,沐振就望着沐婧华了。
沐婧华吓的跪倒在地,“父亲,女儿知错了……。”
“知错?锦盒的事还没有消停,还敢管明澜的事了,再去佛堂给我跪一天!”
说完,沐振甩袖要走。
丁氏将他拦下,道,“婧华都这样了,再跪一天,你是在要她的命!她是你亲生女儿,难道在你心里还比不上明澜一个外甥女吗?!”
“有错当罚,她养成这样性子,是你这当娘的教女无方,你赔她一起跪!”
沐振脾气一上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丁氏脸都白了,可沐振一走,沐婧华就道,“娘,送给赵大姑娘的头饰,我怎么要的回来啊……。”
丁氏涂着丹蔻的指甲掐进肉了,她瞥了小几上的玉簪,眸光闪了闪。
再说明澜,出了侯府,刚坐上马车,那边一丫鬟跑过来,手里拿着一锦盒,正是明澜方才放在小几上的。
丫鬟上前,福身道,“表姑娘,我家姑娘让奴婢把锦盒还给您。”
碧珠掀开车帘,明澜望着丫鬟,只见丫鬟把锦盒打开,里面一只玉簪,美轮美奂,但中间有了裂痕。
丫鬟道,“玉簪是断的,我家姑娘不可能拿一根断的玉簪去找赵大姑娘把头饰换回来,赵大姑娘也不可能给的,除非你赔一根一模一样的玉簪。”
明澜脸色冰冷。
碧珠气不打一处来,“这玉簪放下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丫鬟则道,“可太太打开看的时候是断的……。”
说完,丫鬟福身告退。
碧珠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后悔把锦盒放下时,没有先打开给沐振看上一眼,那样她们就怎么也抵赖不掉了,“表姑娘是打算抵赖到底了,姑娘,咱们去告诉侯爷吧。”
明澜看着玉簪,嘴角掀起一抹冷笑。
现在告诉还有什么用,玉簪都断了,找了也要不回那套头饰了。
本还想看在舅舅的面子上,不把事情做绝了,她要自绝后路,她没有理由不成全她。
“回府。”
碧珠把车帘放下,就回伯府了。
本来明澜心情不好,可回了伯府后,她心情又多云转晴了。
顾绍业流放的日子定下来了,就在三天后。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明澜心情没什么起伏,叫明澜高兴的是另外一件事。
大太太撞了桌角,把鼻梁给撞断了。
一晚上过去,府里的小厮连抓带买,总算是凑齐了两箩筐癞蛤蟆送去给大太太。
那么多癞蛤蟆,把箩筐一掀开,顿时就往外头蹦啊跳啊的。
大太太几时见过这么多的丑东西啊,见癞蛤蟆朝她跳过去,吓的她惊慌失措,连忙避开,这不,撞到了丫鬟,身子弹开,她没能稳住身子,然后就撞到了桌角。
听丫鬟禀告,明澜都觉得鼻梁作疼。
活该。
不过先前大太太假借老夫人名义让她请王老太医,她以牙还牙,老夫人还不赞同,没想到轮着她了,她做的更绝。
这要换成是她让人送的,导致大太太断了鼻梁,铁定要抄家规了,至少是三百篇……
明澜心中腹诽。
但老夫人和她总归不同,大太太早就被休了,在老夫人跟前,她只有夹起尾巴做人的份,哪还敢抱怨老夫人冤枉了她?
这口气,咽不下也得咽下啊。
接下来三天,伯府都异常平静。
转眼,就到顾邵业流放的日子了。
上回老夫人要明澜去探监,大太太和顾音澜并不欢迎,受了冷言冷语,明澜去逛街“散心”险些出事,万幸最后有惊无险,但她和楚大少爷也给离王世子脸上抹了黑……
如此种种,没人敢再要求明澜也去送行,明澜也没傻到自告奋勇的去,就待在流霜苑看书打发时间。
上回和楚离说了那男子的事,他也去了刑部,都好几天了,也没问他,人救出来没有?
正想的入神,眼皮子就一阵乱跳,跳的她心惶惶不安。
外面,四儿打了珠帘进来道,“姑娘,孙姨娘和十姑娘落水了。”
明澜手摸着右眼皮,听了四儿的话,她眉头皱了,道,“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
“方才孙姨娘抱着十姑娘在后花园赏花,方姨娘想女儿就去了,孙姨娘不让她抱十姑娘,方姨娘就抢,刚巧孙姨娘又是站在桥边,这一拉一扯下,她就抱着十姑娘掉莲花池里去了,”四儿回道。
雪梨就道,“太太不是说方姨娘没还姑娘五千两银子之前,不许她出院子半步吗,她还姑娘钱了?”
“没听说还钱的事啊,”四儿摇头。
没还钱就敢出来,她以为娘亲还会纵容她,老夫人还能护着她呢。
明澜端茶轻啜,四儿眨眼道,“姑娘不去看看?”
她不带喘气的跑回来,就是怕姑娘闲的发慌,让她去看热闹的啊。
但这热闹,明澜一点都不想凑。
之前她插手管方姨娘,那是怕她有老夫人护着,娘亲吃亏受气伤身,看着点才放心。
现在,方姨娘掀不起什么浪花来,娘亲也不是她想的软柿子,跑一趟看方姨娘挨板子惨叫,还真不如看书来的清净。
况且,她眼皮子一直跳,还是避开点为好。
又翻了两页书,方姨娘擅自出院子,不把当家嫡母的话放在心上,沐氏当众杖责了方姨娘二十大板的事就传到明澜耳朵里了。
心情好,明澜拿了红豆糕吃着。
外面,快步进来一丫鬟,道,“姑娘,太后传召你进宫一趟。”
第三百七十三章 欺瞒(二十)
太后传召?
完了……
她眼皮子跳肯定是和太后传召有关。
她和太后八竿子都打不着,为什么要传召她进宫?
明澜一点都不想去见太后,前世太后就不喜欢她,她不觉得太后刚没了唯一的外孙儿,她又是顾绍业的堂妹,太后会喜欢她。
偏偏,太后传召,她不得不去。
平常在府里,明澜不施粉黛,头上也素朴的很,这样进宫见太后有些失礼了,碧珠连忙帮明澜重新梳了个发髻,才出流霜苑。
本打算直接去伯府大门的,可是半道上,老夫人派了丫鬟来传她。
明澜又急匆匆去了长松院。
对于太后传召,老夫人比明澜更担心,她叮嘱道,“太后最近心情不好,魏国公府二少爷昨儿下葬,听闻太后都晕倒了,今天宣你进宫,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事,你小心应付,万不能失了礼数。”
本来明澜就心惶惶了,老夫人还这么说,她就更不安了。
但要说多害怕,倒也没有,毕竟不是第一次见太后了,再说了,她好歹也是未来的离王世子妃,不看僧面看佛面,太后就算再生气,也不敢要了她小命。
只要性命无虞,其他的都是小事了。
老夫人耳提面命了几句,明澜就带着碧珠出府了。
伯府门前,一辆奢华马车停在那里,赶车的公公有些不耐烦了,“怎么这么磨蹭?太后还等着呢。”
李总管站在一旁,他手里还拿着一荷包,鼓鼓的,里面装的是银子。
明澜见了,心情又沉重了几分。
小公公连银子都不敢收了,这是有多怕和伯府扯上关系,惹祸上身?
稳了稳心神,明澜和碧珠上了马车,都还没坐稳,小公公鞭子一甩,碧珠就倒在了明澜身上,明澜撞到后背,疼的她倒吸气。
“姑娘,你没事吧?”碧珠问道。
明澜摇头,碧珠就掀开车帘瞪着赶着的公公了,“慢点儿!撞到了我家姑娘,离王世子怪罪下来,你担待的起吗?!”
小公公瞥了碧珠一眼,“太后没了外孙儿,心情正差,她没有耐心等人,慢了一步,我小命都没了,哪里等的到离王世子怪罪我?”
他马鞭甩的啪啪响,才不管身后坐的是谁。
碧珠除了生气,牢牢的抓着马车,一点办法都没有。
等马车停下,她抓着马车的手都僵硬了。
下了马车,明澜只觉得天旋地转,连声作呕,差点没吐出来。
碧珠扶着她往太后住的永宁宫走去。
明知道去见太后不是什么好事,可还得去,那种无力感,明澜十分不喜。
前世来永宁宫,总能看到那些宫女太监脸上带着笑容,如今一个个如丧考妣,半丝笑容也找不到。
大殿内,更是噤若寒蝉,落针可闻。
太后一袭凤袍,坐在凤椅上,以往高高在上的她,看起来格外的憔悴,比前世六年后还要苍老几分。
太后是先帝发妻,在当今皇帝生母惠太后进宫之前,她宠冠后宫,荣宠无人能及。
她给先帝生了两子一女。
长子被立为太子,次子是先帝的七皇子,曾随离老王爷征战沙场,因为轻敌,又急功冒进,死于敌人箭下。
在七皇子被杀的同一年,太子突然暴毙身亡,至今都没人知道先太子的死因。
太子生前娶有太子妃,太子暴毙前一个月,太子妃怀了身孕,不到半个月就被贬为了侧妃,传闻是太子妃占着怀了身孕,杖毙太子侧妃,心狠手辣,配不上太子妃高贵的身份,将来更没法母仪天下。
太子死后,太子侧妃腹中的胎儿就成了遗腹子,太后百般期望,可惜是个女儿。
一年内,太后接连死了两个儿子,那种打击,非一般人能承受,如果不是长公主陪在身侧,估计她都扛不下来。
长公主生的独子沈二少爷,出生时像极了太后所出的七皇子,要不是长公主舍不得骨肉分离,太后都要接进宫抚养。
现在最疼爱的外孙儿死了,太后岂能不悲痛。
可在这样悲伤的心情下,把她找来说什么呢,明澜猜不透。
她上前,静静的,不敢打扰太后。
宫女们也没人敢说话,只有太后最信任的心腹徐嬷嬷,小声道,“太后,顾二姑娘来了。”
太后猛然抬头,发髻上的金凤宝珠颤抖不止,那一瞬间,眸底迸发的冷芒,在明澜看来都足矣毁天灭地了。
如果不是前世见过太后动怒,明澜真的要吓白了脸,她告诉自己没什么可怕的,太后的心尖儿又不是她害死的,太后就算再迁怒,也越不过国法去。
她上前一步,给太后见礼。
“臣女见过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清脆的声音在金碧辉煌的大殿内荡漾开来。
“万福金安?”太后嘲讽一笑,身边的至亲一个个离她而去,活的再久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那笑声,真的令人头皮发麻。
明澜跪在地上,纹丝不动。
太后也不叫她起来。
大殿里,很快就恢复了她来之前一样的安静。
跪了半盏茶,太后才道,“起来吧。”
明澜这才起身,望着太后,问道,“太后传召臣女进宫是……?”
太后脸色微白,但眼神一如既往的凌厉,不怒自威,“靖宁伯府查出是谁偷换了顾大少爷寒玉瓶里的解百毒药了?”
把她找进宫就为了问这事?
这事不是归刑部管吗?
把刑部尚书找来一问,不就知道有没有结果了。
明澜摇头,“祖父和刑部已经查了好些天了,但是一无所获。”
太后知道没有结果,明澜给不了她满意的答复,她问道,“离王世子手里解百毒的药是从何处得来的?”
明澜无语了。
太后想知道离王世子的解毒药打哪儿来的,不应该传离王世子来问话吗,现在却问她……明澜为自己是只大软柿子默哀。
“臣女不知,”明澜摇头道。
她要说解药就是她,她就是解药,太后绝对会乱棍将她活活打死。
“当真不知?”徐嬷嬷严肃道,“欺瞒太后乃是死罪!”
第三百七十四章 吓唬(二十一)
你少吓唬我!
这么点事就要人命了,她当离王府是什么地方呢,太后再厉害,离王府那一片天,她也管不着。
只是她的血能解百毒一事,要瞒的更严实了。
明澜望着太后道,“臣女不敢欺瞒太后。”
太后瞥过来一记谅你也没有这胆量的眼神,道,“传离王世子。”
明澜就站在一旁,她恍惚懂太后为什么找她来了。
太后是怕传不动离王世子,先将她传来,离王世子担心她会不会冲撞太后,被太后惩罚,就不得不来了。
小公公先去离王府传话,离王府再派人去静园,楚离还要换衣裳进宫,还不知道要耽误多久。
站的脚有些酸了。
“赐坐,”太后摆手道。
明澜吃惊,居然给她赐坐了,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么?
明澜赶紧谢恩,然后坐下。
又过了半天,明澜有些口干舌燥了,太后瞥了她道,“赐茶。”
先是赐坐,再是赐茶。
明澜都怔住了,凤椅上坐的当真是太后?
很快,丫鬟就端了茶来,太后赐茶,那是莫大的殊荣了。
明澜也的确有些口渴了,喝了两口,便将茶盏放下,继续等候。
只是没能把楚离等来,皇上先来了。
皇上一来,赵皇后和李贵妃就都跟来了。
皇上进来后,先给太后请安,然后道,“朕方才听闻太后派人传召了离王世子进宫,莫不是为了解毒药一事?”
太后看了皇上一眼,并未说话。
皇上坐下,道,“离王世子神出鬼没,朕传他三五回,也不见得能进宫一回,太后要见他,未必能见着。”
这下,太后有话说了,“皇上和先皇都性子宽厚,感念离老王爷让出皇位,对离王府信任有加,但君是君,臣是臣,君臣有别,皇上给离王府的权利未免太大了,都敢不将皇上放在眼里了,区区一块世子玉佩,也能请动六位权臣作保,让一姑娘乱了超纲。”
皇上弹了弹龙袍,笑道,“离王府的忠心,朕和先皇从未质疑过,满朝文武,无人可比,世子年纪还小,偶尔任性一点,无伤大雅。”
“皇上就偏袒他吧,都到了娶妻之龄了,何来年纪还小?”太后把不虞挂在脸上。
但太后和皇上的关系并不好,太后生她的气,皇上喝他的茶。
赵皇后看看太后,又看看皇上,最后眸光从明澜脸上扫过,笑道,“离王世子怕是有事耽搁了,才迟迟没来吧,当初皇上罚他看守皇陵,知道顾二姑娘去穆王府参加谢梅宴,都把皇上的话抛诸脑后也要去看着点才放心,太后贸然传顾二姑娘进宫,我看都不用传,他自己就会来了。”
赵皇后的话,明澜听得脸颊绯红,像是蜿蜒雪山上映照的晚霞,绚烂旖旎。
然而,太后却冷笑一声,“哀家还能吃了她不成?”
这宫里可不是会吃人的地方,甚至吃人都不吐骨头。
有嫔妃拿帕子掩嘴,笑道,“就怕离王世子没空来,拜托楚大少爷来看着一二。”
“多嘴多舌!”皇上眸光一冷。
那嫔妃脸上的笑瞬间僵硬住,吓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诚惶诚恐道,“臣妾嘴笨,说错话了,皇上息怒。”
“回去给朕好好反省!”皇上脸色冰冷。
那嫔妃的脸苍白如纸,隔了这么远,明澜都感觉到了嫔妃的悔意,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宫里头别的不多,女人那是一抓一大把,能得皇上欢心的寥寥无几,被皇上呵斥一句多嘴多舌,就等于毁了前程了,想再讨皇上高兴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明澜没傻到同情她,人家消息灵通着呢,居在深宫,也知道外面流传她和楚大少爷一起给离王世子戴绿帽子的事。
这话,明显是在羞辱她,觉得离王世子傻,他信任楚大少爷,结果人家却和他即将过分的未婚妻有了首尾了还不自知。
皇上刚刚才说他最信任离王府,嫔妃就笑话离王世子戴绿帽子,这样的女人,凭着娇美容貌能风光一时,终不长久。
嫔妃被轰走后,太后瞥了明澜一眼,望着皇上道,“空穴不来风,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的事,皇上还是上点心为好,真闹出什么丑闻来,皇家颜面何存?”
能闹什么丑闻?
楚大少爷就是离王世子,别人不知道,他一清二楚,难道他要为街上几句流言蜚语把楚大少爷叫进宫劈头盖脸骂一顿吗?
“太后多虑了,连这么点分寸都没有,将来桓儿怎么继承离王府?”皇上不以为然道。
太后嗤之以鼻。
离王和离王妃也没少闹和离,连做爹娘的都没分寸了,他以为耳濡目染的离王世子就会有分寸了?
太后懒得管这些破事,徐嬷嬷站在一旁有些心急,“太后……。”
太后瞥了她一眼,眸光扫向一旁的沙漏。
太后多看了沙漏两眼,明澜准确的捕捉到,她眼睛眨了眨,眸底带了些疑惑。
太后看沙漏做什么?
她很着急吗?
皇上都说了他传离王世子三五回,他也就来一两回,皇上的话可比太后管用的多,让太后别抱太大期望。
太后应该心里有数才是,这会儿看时间……直觉告诉明澜,太后看沙漏和离王世子没多大关系。
而且,太后看沙漏的次数越来越多。
明澜脑子里有什么闪过,还没有来得及捕捉,哐当一声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传来。
声音来的很突兀,安静的大殿内,不少人吓了一跳。
赵皇后率先出声,“谁在偏殿?!”
话音刚落,那边一太医急匆匆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惶恐道,“皇上息怒,是臣笨手笨脚打碎了太后宫里的瓷瓶……。”
“周太医?”皇上敛眉,“你怎么躲在偏殿里?”
周太医一头冷汗,声音都哆嗦了,他手里拿了一青花瓷瓶,举过头顶,颤抖的手,仿佛药瓶都要给抖摔了,他急道,“皇上,您赶紧让世子妃服下解药吧,臣怕再晚一步,她就活不了了……。”
明澜,“……。”
第三百七十五章 忠心(二十二)
一惊之下,她站了起来。
手“不经意”打翻了一旁小几上放着的茶盏,砸在地上,碎裂之声传来,震的人心头一颤。
不少人脸上都露了惊骇之色,因为那茶盏摔在地上,起了不少的泡沫,一看就是有毒。
起猛了些,明澜小腹传来一阵轻疼,不明显,但也让她的脸猛然一红。
只是这样子,看在别人眼里,那就是毒发了。
太后要给顾二姑娘下毒,逼离王世子交出解百毒的药,周太医不敢不听太后的,可他只是一小小太医,要是顾二姑娘出了什么事,离王世子的怒气,他可承受不起啊。
皇上的脸冷快结冰了,“还不快让顾二姑娘把解药服下!”
周太医连忙爬起来,把解药递给明澜。
这时候,殿外传来一冷冽声,“不必了。”
周太医望过去,只见阳光下,离王世子一袭华贵锦袍走进来,身长立玉,器宇轩昂,一张紫金面具在阳光下闪着耀眼光芒,深邃的眸光带了些怒意,仿佛冲天巨浪从远处席卷而来。
他走进来,没有给任何人行礼,只望着明澜道,“过来。”
明澜就乖乖走到他身边了。
肚子有些不舒服,她眉头拧着,脚步迈不快。
楚离抓着她的手,望向太后,眸光更冷了几分,“太后以为用这样的办法,就能逼我进宫,逼我说出解百毒的药从何而来?”
皇上脸色也青着,“朕知道,沈二少爷的事,给太后给长公主打击不小,但这样枉顾人命,未免太过分了些。”
说完,又对楚离道,“有什么话,先让顾二姑娘服过了解毒药再说不迟。”
周太医双手将药奉上,楚离接了,看了一眼,就丢在了丫鬟端着的托盘里,只是用力稍大了些,药瓶子给弹了出来,周太医伸手去接,结果没接住,最后还是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赵皇后看着解药,又看看明澜,道,“你没有中毒。”
她百毒不侵,当然不会中毒了。
贸然给她下毒,她一点准备都没有,装中毒都装不出来。
楚离冷笑道,“不先服下解毒药,我岂敢让她进宫见太后?”
赵皇后不悦道,“离王世子这是怀疑太后有害人之心了,太后只是想你说出解百毒的药从何得来,让皇上下旨将解百毒的药列为贡品,每年进贡一些而已,如果宫里有解百毒的药,沈二少爷也就不会中毒身亡了。”
听了赵皇后的话,明澜背脊都发凉了。
能解百毒的不是药,而是她的血啊,要是真做了贡品,迟早还不得将她一身的血给抽干了?
明澜心肝俱颤,朝廷就是这样,东西好,贡品的帽子扣下来,你不进贡就是死路一条。
楚离瞥了赵皇后,道,“不会中毒身亡?赵皇后以为解百毒的药是什么,地里的菜,要多少有多少吗,且不说没有多少,就算真进贡了,也不过几瓶,皇上拿来赏赐战场上的将士都不够,还要赏赐给沈二少爷来满足他的口腹之欲?明知道河豚有毒,还要去吃,死不足惜。”
最后四个字,听得明澜都恨不得捂他的嘴了。
虽然他说的是大实话,但沈二少爷是太后的心尖儿,说她的宝贝外孙儿死不足惜,太后还不将他恨死啊。
太后脸青的发紫了,赵皇后则道,“顾二姑娘还没进宫,你就先给她吃了解药,岂不是更浪费?”
“本世子乐意!”
赵皇后嗓子一瞬间仿佛被人给扼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解毒药是他的,他想给谁吃就给谁吃,还轮不到别人来管。
如皇上说的,偶尔任性,无伤大雅,就是能把人气个半死。
赵皇后见不得楚离太过忤逆,她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离王府虽然尊贵,但终究不是帝王,离王府有这等解百毒良药,却从未想到敬献一份,这等忠心,本宫不敢苟同。”
楚离唇畔掀起一抹冷笑,“有好东西不想着皇上就是不忠?那赵太傅府珍藏的《砥柱铭》《雁荡图》宫里头可没有,汝窑天青釉葵花洗,前年皇上摔了,一心想再要一个,可惜生产不出来了,赵家珍藏了一个,怎么不见得献给皇上?还有勇国公府的《蕃骑弄箫图》……还要我一一举例吗?”
勇国公府,乃太后的娘家。
一个赵家,一个勇国公府,都有好东西,哪个想着皇上了,自己的娘家都没管好,倒跑来教训起他来了。
皇上摸着下巴,看向赵皇后。
赵皇后云袖下的手攒紧了,道,“皇上,赵家对您忠心耿耿啊。”
楚离勾唇道,“赵皇后不是说有好东西想着皇上才是忠心耿耿吗,不献给皇上,就是没把皇上放在眼里,本世子倒是不明白了,我有解毒药不献给皇上就是不忠,赵家却忠心耿耿,难道赵家的脸皮要更厚一些吗?”
四下丫鬟憋着,才没有笑出声来。
离王世子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那可是皇后,是他的表姨母,他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皇后?
赵皇后看着楚离的眼神有些冷,楚离懒得搭理她,只道,“我离王府的忠心,是确保皇上周全,而不是等有人给皇上下了毒,指着解药来解毒。”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赵皇后不依不饶,“离王府老王爷的陵墓都被刺客盯上了,抓了这么多天,也没见抓到,谈什么保护皇上?”
楚离有些不耐烦了,“皇上待在宫里,都被人下了毒,那么多太医都是废人吗,这样的情况下都能被人下毒,皇后以为我真给了皇上解毒药,就不会被人偷梁换柱,到时候别和沈二少爷似的,非但没能解毒,反倒死的更快。”
说着,楚离把随身带着的寒玉瓶丢给皇上,道,“这里面装的就是解药,区区一寒玉瓶就能表忠心了,本世子等着看赵家和太子表忠心!”
“太子?”皇上敏锐的捕捉到这一点。
赵皇后牙关咬紧,连忙说太子没有什么事隐瞒过皇上。
第三百七十六章 初七(二十三)
楚离则道,“我在背后看着呢,太子不表足了忠心,我会提醒他的,先告退了。”
说着,他拉着明澜转身就走。
明澜前世就见识过离王世子和皇后,和太后说话的样子,一点都不诧异。
和不喜欢的人说话,离王世子从来没有好脸色的。
从他手里也别想讨到半点便宜。
解药给了皇上,赵家和勇国公府还得把珍藏的宝贝送进宫,诚惶诚恐的表忠心。
出了永宁宫,明澜道,“你不是极少去赵家吗,怎么知道赵家珍藏了那么许多的宝贝?”
楚离看着明澜,眉头微挑,“你连我极少去赵家都知道,在梦里,莫非你整日盯着我?”
他声音醇厚而愉悦,仿佛寂静的山林间,一弯清溪,在月夜下,静静的流淌。
明澜赏了他一记白眼,知道他很少去赵家,就非得盯着他么,不能是盯着赵家?
赵家规矩大,赵老太傅的书房更是严格,她在赵家那么多年,都没有去过一回,至今都不知道里面长什么样子,楚离却知道赵老太傅藏了那么多的珍品画作,实在了不起。
明澜心底涌起一抹崇拜,就听楚离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我猜的。”
明澜,“……。”
这也能行?
“总不会凭空乱猜吧,”明澜扶额道。
到这会儿,她才察觉手还被楚离握着呢,她想抽回来,可惜没有成功,反倒是脸羞红了两分,只听楚离道,“皇上的御书房里就有《砥柱铭》,曾经问过赵老太傅是不是真迹,赵老太傅看过后说是,皇上还笑他眼力没以前好了。”
赵老太傅博闻强记,又很爱惜羽毛,把假画说成真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真画作在他手里。
除了这一点,还有一点,那就是赵老太傅从来不屑于临摹假的画作,他曾在他屋子里看过临摹了一半的《雁荡图》。
至于汝窑天青釉葵花洗,他倒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他看过装花洗的锦盒。
赵老太傅的眼睛之毒辣,闻名京都,有人敢拿假东西糊弄皇上,却不敢往赵老太傅跟前送的。
明澜是服了楚离的观察力了,一点点的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啊,枉她在赵家待了那么多年了,她道,“你这不是猜的,根本就是笃定,那太子呢?”
楚离掩嘴轻咳,摸着鼻子道,“满朝文武,谁手里还没有几件宫里没有的东西,太子自然也不例外。”
这倒是……
可他说了赵家和勇国公府,足证明他消息灵通了,最后再把太子给捎带上,赵皇后和太子敢不信吗?
万一手里头有七八件稀罕东西,献上一两件,却不是楚离指的,东西没了,还得担心皇上动怒。
明澜起了玩性了,道,“那你说说,我祖父手里有什么?”
楚离看着她,笑道,“你们伯府最珍贵的东西,已经在我手里了。”
“什么东西?”明澜好奇道。
楚离抬了抬手,他修长的手握着的正是明澜的纤纤柔荑。
明澜脸红如霞,灿烂似锦。
碧珠两眼望天。
突如其来的狗粮,撑死她了啊啊啊!
远处,有咳嗽声传来。
大概也是被噎着了。
明澜瞥头望去,就见一男子手摇玉扇走过来,楚楚衣冠,面如冠玉,一边走一边啧啧啧,“这么肉麻兮兮的话,都说的出口,还是我认识的离王世子吗?不会是假的吧?”
这话一听,就知道和离王世子关系匪浅。
而且,这男子明澜认识。
他是皇上胞妹凌华公主的长子凤泽。
他走过来,勾着楚离的脖子道,“你父王母妃上回和离时,你说过什么?你说娶什么媳妇,一个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多好,找媳妇就是找累赘,我深以为然,当即下定决心陪你一起打光棍,你居然就这样抛弃我了?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明澜,“……。”
她嘴角扯了下,看楚离的眼神带了些异样了。
她说假成亲,他那么爽快的就答应了,难道就是存了一辈子打光棍的想法?
一朵娇艳玫瑰绽放在她的双颊,曼妙眸光,秋水盈盈,楚离却从这双绝美的眸底读出来几个字:你这想法挺好的。
“是该给凤大少爷一个解释,”明澜赞同道。
冯泽眸底闪过诧异光芒,“你认得我?”
楚离直接把这话题给岔过去了,“拿我做幌子搪塞凌华公主这么久还不够,还想要什么解释?一会儿我就让皇上给你赐婚。”
凤泽和楚离从小玩到大的,还真不怕他的威胁,他笑道,“外面都传的沸沸扬扬了,也不见你把楚大少爷给揍一顿,我和你的关系,不比楚大少爷差吧,你要真怂恿皇上给我赐婚了,你成亲那天,我就去劫花轿了。”
楚离望着他,仿佛在说你敢。
凤泽一脸我怎么不敢,用折扇拍着楚离的胸口,道,“从小到大,都是你做初一,我做初七。”
“怎么不是十五……。”
“十五归楚三。”
怎么把楚三少爷给忘记了,这三人凑到一起,绝对能把京都来回翻个底朝天。
明澜暗笑,结果凤泽朝她作揖了,“先前误会了你,向你说声对不起。”
明澜一头雾水,修长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两下,“怎么误会我了?”
他们都没见过,再说了,误会了她,那是他的事,他不说,谁能知道?
只听凤泽摇着折扇,道,“那日,在御花园你捡到萧桓兄的随身玉佩,随手就藏了起来,我还以为你见财起意,打算偷偷帮他取回来,被萧桓兄给拦下了,没想到你拿玉佩是为了屯米解灾。”
不过后来玉佩惹出那么多的风波,倒是始料未及。
明澜脸爆红,她没想到捡玉佩时,还有外人看着,她还以为是自己运气好呢!
曼妙的眸子瞪了楚离,只是眸光实在没什么杀伤力,“原来你是故意的!”
楚离戴着面具看不见脸色,但眸光闪耀如星辰,溢出几分宠溺来,“我不故意,你拿不到我的玉佩。”
第三百七十七章 狡猾(二十四)
那时候,他压根就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只是单纯的想知道她要玉佩做什么而已。
明澜脸红的都能煎荷包蛋了,她要早知道他是偷偷把玉阙丢给她捡的,她何必费那份力气,直接开口借不就行了,最后玉佩送给了她,惹出那么多事来。
那些事原本都不必发生的。
那边,有公公过来请凤泽,他笑道,“我先去见皇上,改日去找你喝酒。”
他笑了一声,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对了,我走这么久,你又挪窝了吧?”
楚离没理会他,握着明澜的手,迈步走了。
身后一声见色忘友传来,明澜都觉得被楚离握着的手火辣辣的。
一路顶着宫女太监打量羡慕的眼神,明澜觉得自己的脸皮蹭蹭蹭的变厚……
楚离是骑马来的,明澜还得坐马车回去。
碧珠见到等候在那里的小公公,之前鼻孔朝天,现在看到离王世子牵着她家姑娘的手,瞬间就变的点头哈腰,仿佛骨头没长直似的。
碧珠很看不上这样的人,道,“他马车赶的不好,方才来,姑娘脑袋都撞了好几下。”
楚离眼神一冷,那小公公噗通一声跪下,连连认错,“太后着急见顾二姑娘,奴才不敢慢……。”
褚风上前,道,“来人,拖下去杖责三十。”
那边,有侍卫过来,将小公公拖走了。
明澜要上马车,楚离道,“我带你骑马。”
“我不骑马!”明澜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楚离挑眉,“你不是挺喜欢骑马的吗?”
明澜摇头,再摇头,“今天我不骑马。”
“骑马还要挑日子?”楚离失笑。
他六岁开始骑马,还从来没听人这么说过。
“反正我不骑马。”
丢下这一句,明澜就踩着长凳钻进了马车里。
楚离想了想,也钻了进去,可怜碧珠正准备往里爬呢,楚离往里一钻,她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褚风手中的剑低着车辕,指了指一旁的马,“你骑马。”
“我骑马?”碧珠腮帮子一股,“你是不是想我摔死了,好抢我藏的金子?”
褚风直接凌乱了,这丫鬟三句话不离钱啊。
说的好像她不摔死,他就不敢抢似的,褚风伸出一根手指,碧珠恼道,“什么意思?送我回去还要一两银子?你心黑不黑?!”
“……我一根手指就能把你捏死。”
碧珠,“……。”
果然跟他聊天聊不到一块儿去。
褚风将碧珠一提,就丢到了车辕上,随后坐上去,就赶着马车出宫了。
马车内,明澜轻揉小腹,楚离见了就道,“肚子不舒服?”
明澜红着脸道,“没事。”
还说没事,她都揉两回了,道,“打道回宫。”
褚风勒紧缰绳,明澜知道楚离的意思是回宫找太医看看,明澜脸红着道,“我真没事,还是赶紧回伯府吧,我怕我娘担心我。”
“你确定没事?”楚离还不放心。
明澜只差没发誓了,干脆转移话题道,“你那没血了吧?”
一共才给了他三寒玉瓶,他给了一个给楚三少爷,一个给了皇上,另外一个怎么也不会少了离王的,他自己就没了。
比起其他人,他更需要。
只是血她有,寒玉瓶却是没了。
还有楚离的毒,之前都是月圆之日发作,自打服用了她的血后,毒发的日子就往后延了,其实这样更不好,万一碰到刺客时毒发了,就太危险了,知道是哪一天,最多那一天就待在离王府就是了。
还有刺客丢了玉阙,是回去复命,还是继续回京寻找?
到底是什么人,那么孜孜不倦的寻找玉阙,派那么多刺客来找,在缺人用,一个褚风能顶半边天的的明澜看来,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
这些疑问,楚离都给不了回答。
那些刺客武功不差,离王府的暗卫和他们比不相伯仲,硬碰硬的要他们的命,占不了便宜。
擒贼先擒王,这些人的来历尚未弄清楚,楚离和离王商议过后,决定放他们走,派人不远不近的跟着,打听他们背后之人更重要。
这样做有些窝囊,也有纵虎归山放龙人海的危险,更要背负离王府被人刨了祖坟,却拿贼人一点辄都没有的无能,受人讥笑,今儿赵皇后不就揪着这点笑话离王府。
可离老王爷失踪这么多年,离王府苦苦追寻,始终无果。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线索了,岂能让它断了?
离王府还指着从刺客和玉阙顺藤摸瓜找到离老王爷和昭宁郡主。
比起这些,离王府的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楚离眸光有些失落。
这么多年未见,也不知道她出落成什么样了。
明澜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宽慰他。
前世到她死,都没有昭宁郡主和离老王爷的消息,她帮不上他一点忙。
听明澜自责,楚离笑道,“谁说你帮不了我的忙了?”
“我还能帮你?”明澜诧异。
从头到尾,都是他在帮她。
如果是血解毒的话,那算了,没有她的血,这么多年,他不也扛过来了,只是多吃些苦头而已,并非是非她不可。
她就不同了,没有他和暗卫,这会儿大太太绝对还在伯府里上蹿下跳,想尽各种办法除掉她们二房呢。
楚离点头,“那些刺客还在百里外打转,没有入京,也没有离开的打算,如果他们真回京,从祖父陵墓里拿出来的玉阙,我会想办法交给他们。”
明澜眼珠子睁圆了,没吃错药吧,主动把玉阙交给刺客?
“那些刺客差点要了你的命啊,”明澜不赞同道。
楚离再点头,见明澜眸底质疑中带了关心,他心底暖暖的,道,“玉阙既然被称之为神玉,我也见识到了它的神奇之处,刺客不拿到不会罢休的,如今还不知道玉阙碎成了多少片,但少一片,他们拿到玉阙,就起不了大作用。”
明澜那块玉佩,除非连着明澜一起,否则铁定是带不走的。
他只要守好明澜就够了。
等刺客将其他的玉阙都收集齐了,知道他们老巢在哪里,他可以派人去抢,也省的他费力气去找。
明澜听了,咕噜一句,“狐狸。”
第三百七十八章 真心(二十五)
她声音太小,楚离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夸你聪明呢,”明澜咧嘴笑道。
“今天才发现我聪明?”楚离醇厚一笑。
前世就发现了。
明澜在心里回道。
一路上闲聊着,很快就到伯府了。
碧珠下了马车后,将明澜扶下来,那边一小厮领着一大夫匆匆进府,走的很快。
明澜上了台阶,问道,“府里谁病了?”
小厮忙回道,“是十姑娘,先前落水,这会儿浑身发烫,二太太给她请了大夫。”
十姑娘病了,没人诧异,她才几个月大,寒风一吹都可能病倒的年纪,和孙姨娘一起掉进了莲花池,不生病才怪了。
明澜进了内院,直接去长松院,刚进二门没多久,四儿就屁颠颠迎上来,道,“姑娘,方姨娘把五千两银子还你了。”
“舍得还了?”碧珠有些不敢相信。
她还以为方姨娘会一直拖下去,拖到姑娘出嫁为止,到时候姑娘成了离王世子妃,也不好再逼方姨娘还银子,再加上太太好说话,回头方老夫人多来几回,又哭又闹,老夫人心一软,那钱可能真就没了。
四儿点头,“还了,十姑娘病了,方姨娘挨了板子,太太不许她出院门一步,她就把五千两交出来了。”
要说,方姨娘还是太蠢了点儿。
胳膊肘怎么能拧的过大腿呢,早知道五千两赖不掉,何不干干脆脆早点还了,现在不但挨了板子,还连累孙姨娘和十姑娘一起落了水,孙姨娘没什么事,十姑娘高烧不退,小孩子高烧,容易烧坏脑子啊。
“这会儿方姨娘在长松院,跪求老夫人让孙姨娘把十姑娘还给她,”四儿禀告道。
明澜嘴角划过一抹冷笑。
还以为她悔悟了,原来交出五千两,只是为了出院子求老夫人,就这样把当家嫡母越过去了,有长一点记性吗?
明澜迈步去了长松院。
方姨娘就跪在院子里,那些丫鬟婆子都该干嘛干嘛,看来跪了有一会儿了。
绕过屏风,明澜就见到沐氏了,她笑道,“我就说方姨娘怎么还敢来求祖母,原来娘在这里,幸好府里今儿没什么客人来,不然还要以为祖母在罚姨娘跪呢。”
沐氏瞥了老夫人一眼,道,“方姨娘就是来求你祖母给她做主的。”
“做什么主,又没人委屈她,”明澜哼了鼻子道。
沐氏冷笑道,“委屈她方家嫡女给人做妾了,现在又要骨肉分离,这么委屈,又有几分不甘人下的傲骨,这会儿跪在院子里,我估摸着是自请离去吧。”
真的自请离去,那才是有傲骨。
如果只是求别的,那就是一身怂骨头。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她瞥了四太太一眼,四太太就道,“二嫂就别生气了,方姨娘有什么委屈的,又没人逼她做妾,是方家主动送来的,亏得二嫂脾气好,这么多年都忍着,要换做是我,早剥她几层皮了,不过骨肉分离狠了些,十姑娘年纪小,让方姨娘照顾,她也安分些,往后再闹,二嫂直接将她杖毙就是了。”
真是会说话,先占着她娘这边,再顺着老夫人的意思帮方姨娘一二,两边都不得罪。
沐氏听出来这不是她的本意,是老夫人要她说的,她道,“骨肉分离狠吗?当初云澜被逼着去庄子上,谁觉得骨肉分离狠了?她在庄子上一住三年,我见过她的次数一双手都数的过来了!十姑娘交给孙姨娘养,还在一个府里,不说天天能见着,隔三差五总能见上一面,现在倒觉得我对她狠心了,什么时候府里人心肠变这么软了?”
“让孙姨娘养十姑娘的是老爷,不是我,方姨娘早知道大太太在孙姨娘她们饭菜里下避子药,她要早点告诉我,告诉老爷,甚至告诉老夫人,孙姨娘会不生养,会养了十姑娘就不撒手了吗,没人愿意替别人养孩子!”
方姨娘有今日,全是她自作自受。
哪怕孙姨娘堵一口气,她也不会把十姑娘还给她的。
孙姨娘不笨,她知道自己没法生养了,她要待十姑娘不好,方姨娘一准会要回十姑娘,这些天,她待十姑娘尽心尽力,要不是抓不到一点把柄,方姨娘也不至于动手去抢。
外面,顾涉进来,听到这番话,道,“你还是太心软了些,方姨娘要来长松院,你叫人将她拦下不就是了。”
他话音一落,屋外就传来方姨娘的嚎叫声,喊姨母,指责顾涉太狠心。
叫了几声之后,声音就没了,很显然,被人堵住了嘴巴拖走了。
沐氏见了,嘲讽道,“怎么没拦,也得丫鬟拦的住吧,方姨娘将老夫人抬出来,又拿金簪以死相逼,以前老夫人有多护着方姨娘,府里的丫鬟婆子哪个不知道,哪个丫鬟敢不将老夫人放在眼里?我由着她来,就是要你们给句准话,她寻死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事不过三,再有下回,她要再以死相逼,我就该怎么着怎么着了,方姨娘要是真死了,别怪我心狠。”
丑话说在前头,省的到时候再叽叽歪歪,全是她的错。
老夫人知道沐氏和以前不一样了,她道,“派人告诉方姨娘,就说是我说的,她再不安分点,就让她落发出家,去静心庵陪二姑奶奶。”
这回,明澜相信老夫人这话是真心的。
她女儿待在静心庵,多孤单寂寞啊,有个人陪着说说话也好,正好方姨娘和二姑奶奶关系又好,一起吃斋诵经,相互作伴。
其实沐氏也不生气,方姨娘就是在长松院跪三天三夜,也改变不了什么,不让她来,她还真以为她还和以前一样怕老夫人袒护她了,来了正好绝了她的希望,她没那闲工夫派人盯着她,不许她来找老夫人求救。
沐氏来长松院,是不放心明澜,她问道,“太后为什么找你进宫?”
明澜不想说实话,可宫里的事,瞒不住的,她道,“沈二少爷死于中毒,和他一起的沈大少爷却得救了,太后觉得解百毒的药应该列为贡药,每年往宫里进贡一些,离王世子不同意,也不进宫,太后就把我找了去,引离王世子现身,好逼他说出解百毒的药从何处得来。”
说着,碧珠补充道,“太后怕离王世子和上回穆王府求药似的说没有解百毒的药了,直接给姑娘下了毒……。”
第三百七十九章 弹劾
明澜避重就轻,碧珠觉得不应该隐瞒太太和老爷,哪怕明澜瞪她,她也说了。
顾涉脸变了变,老夫人脸青了。
他们不知道明澜百毒不侵,只觉得太后此举太过心狠手辣了,万一离王世子没有赶进宫,明澜还能有活命?!
沐氏不怕明澜被人下毒,可贡药她就不得不怕了。
明澜的血能解百毒,可她不是长生不死啊,失血过多,也会没命的。
堂堂太后,如此草菅人命,实在是过分!
可欺负明澜的是太后,这口气,忍不下也得忍啊。
第二天,明澜就知道,这世上是有人连太后也不忍的。
离王世子从不上朝。
但是这一天,他上朝了。
一封奏折,弹劾太后。
这一份奏折,把文武百官,甚至包括皇上在内都给弹懵了。
天子犯法,尚且于庶民同罪,太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理应重惩。
本来太后拿明澜逼离王世子说出解百毒药出处的事知道的人不多,这一弹劾,百官皆知,甚至都传到宫外了。
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事,觉得太后做的太过分了些。
人家顾二姑娘什么都不知道,万一离王世子没有事先给她吃解毒药,一碗毒茶下去,还能活命?
太后也不能枉顾人命啊。
别说什么太医在一旁看着,没有万一,这世上就没有百分之百的事,当初方姨娘当众吃砒霜,解毒药吃的也及时,最后不也有一只耳朵失聪了?
堂堂离王世子妃还没有出嫁,就一只耳朵听不见,或者哑巴了,没有了味觉,这责任谁来负?
这一回,错在太后。
但太后身份尊贵,皇上也不好惩罚她,只是离王世子说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又不能就这样算了,否则国法何在?
往后他有事问太后,太后不说,他是不是能占着自己是离王世子的身份,给太后下点毒逼问太后?
这么理直气壮的威胁,他竟也说的出来。
然后,文武百官只恨没有告假在家。
皇上把难题一丢,让百官商议太后做错了,该怎么罚好……
一个个不说话,皇上直接点名啊。
从来没上朝上的这么胆战心惊过,百官想哭。
太后惹谁不好,偏惹离王世子,离王呢,他怎么不管管。
平常就不大上朝,今天儿子都上朝了,他居然没来!
这么胆大包天的熊柿子,赶紧来个家长领回家管教啊啊啊!
然后,从起床起,明澜就一直在打喷嚏,准确的说,她就是鼻子痒,打喷嚏醒的。
被太后欺负了,离王世子还给她撑腰,这么好的夫婿,能不叫人羡慕妒忌恨么?
一妒忌,就觉得明澜何德何能,让离王世子为她出头。
然后,碧珠几个丫鬟平常就在离王世子和楚大少爷之间犹豫不决,这一弹劾,几个丫鬟就把楚大少爷抛诸脑后了。
还是离王世子好。
霸气外露。
从知道楚离弹劾太后起,明澜整个人就处于燃烧状态,红着的脸就没有白过了。
她靠着窗户,两眼望天,只觉得前世自己瞎了眼,居然看上了赵翌。
离王世子甩他几百条街!
外面,顾如澜和顾雪澜打了珠帘进来。
一进来,顾雪澜就羡慕道,“二姐姐,外头都在传离王世子冲冠一怒为红颜呢,你跟我们说说,你怎么就让离王世子为了你弹劾太后的?”
她们是来向明澜请教训夫秘籍的。
两人觉得自家娘亲和父亲相处就很好了,可是跟明澜一比,简直就不值一提了。
可明澜哪来的什么秘籍啊,她还想问问楚离怎么就想起来弹劾太后了。
“可能离王世子弹劾太后不是为了我,”明澜道。
顾如澜嗔笑道,“不是为了你,那为了谁?”
明澜哑然,她就是不知道,才说可能的啊。
她掐着自己的脸道,“我可能是在做梦吧?”
顾雪澜点头,“我也觉得这可能是个梦呢,还从未听说有人敢弹劾太后的,要是真的,二姐姐可以在京都横着走了,我敢肯定,你这会儿上街,大家见了你,都会从一旁绕过去,万一走过路过的风把二姐姐你刮伤了,离王世子还不得找他拼命啊?”
说着,她捂嘴笑了起来。
顾如澜配合的往一旁坐了点,怕说话的风吹伤了明澜。
明澜想揍她们一顿了,“他弹劾太后,我倒成豆腐渣做的,一碰就碎了。”
屋子里,笑成一团。
她们说笑了一会儿,就走了,明澜让雪梨去放纸鸢。
雪梨道,“虽然楚大少爷住的近,但离王世子对姑娘也好,要不奴婢去离王府找世子爷帮姑娘的忙吧?”
明澜,“……。”
你去离王府也是白去好么。
明澜扶额,丫鬟们虽然不说,但眼神仿佛在说虽然是假成亲,但还是应该顾忌点离王世子的面子为好,不然传扬出去,外面人该说姑娘没良心,吃着碗里的还占着锅里的。
明澜哭笑不得,“让你去,你就去。”
雪梨只好拿着纸鸢走了,外头风大,可是纸鸢怎么放都放不起来。
这丫鬟是存心的。
不过她放不放纸鸢不重要,重要的是暗卫知不知道。
褚风来敲窗户了,问道,“世子妃找爷有事?”
“你家爷不在?”明澜问道。
以楚离的聪慧,不可能猜不到她是找他。
褚风摇头,“世子爷刚被沐阳侯请去沐阳侯府了。”
舅舅请他去沐阳侯府做什么?
褚风担心明澜找楚离有急事,便道,“世子妃有事不妨直说,属下办不到,就去沐阳侯府找世子爷。”
明澜摇头,“倒也没什么事,昨天没听他说要弹劾太后,怎么突然就……。”
这事,褚风还真知道。
他道,“爷也是为了以绝后患,昨天在太后的永宁宫,太后虽然没占到便宜,但爷让赵老太傅和太子把珍藏之物献给皇上,赵老太傅把王妃找了去,让王妃劝世子爷说出解百毒药的出处,另外让世子爷把安插在赵太傅的眼线给撤了,回来后,王妃就把爷找了去,怪爷不应该让你进宫见太后……。”
第三百八十章 陪嫁
至于为什么不让,打死也不能说。
王妃对世子妃怀身孕一事,至今深信不疑啊。
爷回了静园,觉得解百毒的药,大家都想得到,他会不胜其扰,若是将来明澜的血能解毒的事为大家所知,只怕不少人会来求几滴血,以备不时之需。
到时候,不给明澜还得落一个见死不救的名声。
只有让大家不敢开口,才能免了这些烦扰。
想来想去,只有拿太后来开刀了。
连太后打解百毒血的主意,他都发飙了,弹劾太后,往后就算知道明澜的血就是解百毒的药,也没人敢讨要了。
还真是为了她。
明澜心底发热,自己的血能解百毒,她只想到死死的隐瞒着,不让人知道,楚离想的比她还要远。
褚风说完,见明澜没别的事,他就回静园了。
明澜则在屋子里发呆,心底满满的都是对楚离的感激,还有好奇沐阳侯为什么找他。
用了午饭后,丫鬟前脚把饭菜端走,后脚楚离就来了。
明澜迫不及待道,“我舅舅找你去有什么事?”
楚离坐下来,笑道,“担心我去沐阳侯府揍你表哥?”
“你们对我都好,我不希望你们一见面就打架,”明澜道。
“以后不揍他了。”
他的声音仿佛远山晨钟暮鼓,听的明澜眼睛都雪亮了几分,“真的?”
“假的。”
明澜腮帮子一股,“我就知道!”
楚离失笑,“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喜欢揍人吗?”
“你不喜欢揍人,但你喜欢揍我表哥,”明澜泄气。
那是他欠揍。
不过这一回,他是真不揍他了。
刚这样想,外面丫鬟敲门,道,“姑娘,表少爷来了。”
然后,某爷默默的在心里把前一句话给收了回来。
他果然欠揍。
就不能等他和明澜说完话,他再来?
明澜给他倒茶,道,“你先喝杯茶,我去见表哥,许是有急事找我。”
“一杯茶就把我打发了?”他不满。
明澜默默的把糕点端过来。
楚离,“……。”
真的,感觉要揍沐大少爷两拳才能消气了。
不止他有这样的感觉,明澜也有。
他可是什么事都敢做的啊,万一真气头上去揍表哥,谁还能拦得住他?
豁出去了。
明澜揍上去,要和以前似的亲他脸一下,结果这一回,楚离脸稍稍一转。
明澜就直接亲了上去。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呼吸交缠,温润炽热唇瓣贴合的紧紧的,明澜怔了一瞬间,眼睛倏然睁大,脸颊爆红,赶紧弹开。
可是她一离开,腰肢被一双大手给摁住了,她身子往前一倾,再一次亲了上去。
那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的吻像暴风骤雨般让人措手不及,眼睛里闪着灼灼的情意,令人沉醉,双唇交接,唇瓣摩挲,似摩挲唇瓣,可明澜觉得,他在摩挲她的心。
痒痒麻麻的,仿佛被无数根羽毛齐齐撩动,他的吻炙热急迫,卷扫着她口中每一寸地方,气息如潮水般将她掩埋,她心跳得似要冲出胸腔。
她迷失在这霸道又不失温柔的吻中,胸腔里的空气一点点的被剥离抽尽,在觉得快憋死的时候,呼吸才顺畅了起来。
明澜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双漂亮的凤眸,唇角微微上挑,那一抹笑仿佛深湖雾散的一弯碧波,眸底深处细碎的流光,像极了漫天星河,星移斗转,山河倾倒。
最后,只余下一个她。
满脸羞红的她。
他的手摸着她光洁如玉的脸,一声沙哑、魅惑却又格外满足的低笑从胸腔间溢出来。
有了呼吸,迷离空白的脑袋渐渐的恢复了清明,再加上这一声满足的笑。
明澜反应过来她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她的脸红的能滴血了,不敢看楚离的眼睛,她连忙要起身,可是被楚离抱在怀中,挣脱不得,他笑道,“往后,我要改一改含蓄的毛病了,不能总让你主动。”
啊啊啊!
明澜脑袋一抬,朝楚离的下颚撞上去,他吃了一疼。
明澜龇牙咧嘴,挣脱开来,捂着脑袋逃了。
她夺门而逃,走到院门口,就看到沐礼走过来,见她脸红着有疼色,问道,“脑袋怎么了?”
“……不小心撞门上了,”明澜道。
沐礼扶额,撒谎骗他也不找个好点的理由,“你揉的是头顶,怎么撞的?”
明澜原本就红的脸,被沐礼一戳破,更红了几分,她道,“表哥怎么来了,舅舅找离王世子说什么了?”
没能从楚离那里得到答复,她越发好奇,就直接问沐礼了。
沐礼一脸古怪的看着他,又看看明澜的脑袋,道,“表妹消息真灵通,父亲找了离王世子你都知道。”
明澜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了,她这是不打自招了啊,她觉得表哥都猜到她脑袋撞疼和楚离有关了。
明澜再不敢说话了,她现在脑袋都是懵的,怕说的多错的多。
沐礼知道某男喜欢盯梢,他又不止一次发现,也就不追问了,道,“今天离王世子弹劾太后,父亲震撼,再加上他又要娶你过门了,父亲就想单独见见他,聊聊你的事,顺带试探了下离王世子的武功,表妹见到离王世子,帮我道声谢,他要不和父亲打个平手,父亲总怪我学武不精。”
这个表妹夫,他认了。
在沐阳侯府,沐礼就是这样和楚离说的。
他说以后明澜有他护着,他这个做哥哥的就放心了,楚离这才知道他是真拿明澜当亲妹妹疼的。
明澜惊讶楚离的武功竟然这么高,上回她拖后腿,差点害他送了命。
能得舅舅满意,明澜也高兴,她道,“表哥来就是和我说这事的?”
沐礼笑道,“这事不用和你说,父亲只让我转达姑母一声,我来找你是另外一件事。”
明澜眨眼,看着沐礼脸上笑容收敛了几分,明澜就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不是什么好事,只见沐礼从怀里掏出两张纸递给明澜。
明澜还以为是什么信,结果打开一看,她眉头一动,道,“给我地契房契做什么?”
“表妹仔细看看,”沐礼道。
仔细看?
这两张房契地契还有问题不成?
她又翻看了一遍,然后就发现不对劲之处了,“城南柳巷……这不是大姐的陪嫁庄子吗?”
第三百八十一章 礼单
这东西应该在义安伯府才是,真会到表哥手里?
沐礼点头,“就是容澜的,侯府在那附近也有一庄子,庄子上的管事前两天发现庄子换了人,丫鬟小厮婆子没一个熟悉的,一问之下才知道庄子前几日被卖了,父亲让管事的出面把庄子给买了下来。”
沐氏给顾容澜的庄子是沐阳侯府给她的嫁妆,后来给了顾容澜,还拟了单子送去沐阳侯府。
万一将来出了什么事,沐阳侯府还要拿单子来对账,是以知道的很清楚。
只是沐氏怀了身孕,不宜动怒,沐振只是舅舅,顾容澜又过世了,他不好去义安伯府替她出头,但陪嫁庄子被偷偷的卖了,总要有个说法,便特地让沐礼来一趟,告诉明澜,该怎么处置,明澜自有分寸。
如今的明澜不止是靖宁伯府二姑娘,她还是准离王世子妃,想做什么也便宜。
拿着房契地契,明澜五脏俱疼,被气的。
义安伯府欺人太甚了!
之前送了单子来,娘看过了,陪嫁用了两成,本就觉得有些过分了,但这些庄子铺子都还在,一件也没有用掉,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义安伯府怎么说的,那些东西将来都是茂哥儿的,义安伯府代为照看,等茂哥儿长大了就交给他。
这些话说出来才几个月,义安伯府就偷偷卖她大姐的陪嫁庄子了。
这是凑巧被沐阳侯府发现了,不知道的还不知道卖了多少了!
见明澜气的脸都青了,沐礼叹息一声,道,“这事到底如何,我也没有细查,现在生气还早了些,你就别太生气了,如果真是义安伯府做的过分,一定会让义安伯府给个解释的,你要有什么难事,只管找表哥,不会让义安伯府讨到便宜去的。”
明澜也知道不应该为了义安伯府这样的小人生气,可她就是忍不住,她为茂哥儿感到的悲哀。
义安伯府到底有没有拿茂哥儿当他们的长子嫡孙,他才那么点大,就没了娘了,义安伯府几时心疼过他?!
答应伯府的事,也能出尔反尔,当初,她就应该坚持到底。
明澜后悔不已。
沐礼宽慰了她几句,就要告辞了,他拿明澜当亲妹妹,可在大家看来,他们始终只是表兄妹,还是应该避讳一二的。
他走后,明澜犹豫了会儿,还是去了幽兰苑。
表哥和舅舅一番好心,不忍娘亲动怒伤身,但是有些事饶不过娘亲。
陪嫁礼单娘亲收着呢。
沐氏心情很好,她现在对离王世子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虽然从未见过他容貌,但离王俊美,离王妃更是神仙般的人物,他们生的儿子,岂会有差?
明澜进屋时,沐氏脸上的笑就像窗外的春色,掩盖不住。
她越高兴,明澜就越怕说义安伯府的事,高兴和悲伤截然相反,乐极生悲是最伤身的。
见到明澜,沐氏笑道,“怎么在珠帘外站着,快进来。”
“姑娘肯定是害羞了,”赵妈妈笑道。
明澜稳了稳心神,碧珠帮她打了珠帘,她迈步进去,唤道,“娘。”
沐氏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女儿是她生的,虽然明澜脸上带着笑,但是并不高兴,她看的出来,她问道,“出什么事了?”
明澜摇头,“没什么事。”
“你是娘生的,有什么瞒的过娘的眼睛?”沐氏担忧道。
明澜坐下来,道,“娘,你把义安伯府送来的陪嫁礼单给我看看。”
沐氏敛眉,怎么好端端的想起来看容澜的陪嫁礼单来了,她嫁给的是离王世子,陪嫁肯定要比她大姐多,况且,她也不是在乎陪嫁多少的人,直觉告诉沐氏有问题,而且很大。
那边赵妈妈已经去拿礼单了,她知道,不论明澜要求什么,沐氏都不会拒绝的。
从赵妈妈手里接过礼单,明澜翻看着,越看眉头越拧。
她这样神情,不是因为礼单有问题,而是因为礼单没有问题。
上面记得陪嫁一清二楚,东西也不少,义安伯夫人承诺礼单上的东西将来都交给茂哥儿,回头交不出来,伯府是可以拿着礼单要求义安伯府赔偿的。
那为什么义安伯府要偷卖她大姐留下来的陪嫁庄子?
明澜想不通。
沐氏见了,道,“礼单有问题?”
明澜摇头,“我没看出礼单有什么问题。”
起初,她以为礼单和当初蒋家给的休书似的,用乌贼汁写的,过一段时间会消除,那样即便盖了衙门的印章,上头没有字,也奈何不了义安伯府。
明澜将礼单放下,沐氏再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明澜摇头,再摇头,“女儿也不知道,方才表哥交给我一张房契一张地契,是大姐的陪嫁庄子,义安伯府将庄子卖了。”
沐氏的脸刷的一沉到底,眸底瞬间燃起熊熊烈火,明澜忙道,“娘,你先别生气,到底如何还没弄清楚。”
“怎么没弄清楚,义安伯府就不能信!”沐氏气道。
明澜看了碧珠一眼,碧珠就把房契地契递给沐氏看。
沐氏看过后,斩钉截铁道,“这就是你大姐的陪嫁庄子,义安伯府不论有什么理由,也没有卖你大姐陪嫁庄子的道理!”
说着,她吩咐丫鬟道,“去看看老爷回来了没有,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翡翠没敢耽搁,赶紧去找顾涉了。
等顾涉来,明澜和赵妈妈已经把沐氏的情绪给稳定了,他进来道,“出什么事了,这么急匆匆的叫我来?”
沐氏压下去的怒气,蹭的一下又爬了上来,把房契和地契拿给顾涉看,“义安伯府卖容澜的陪嫁庄子,被我大哥发现了。”
顾涉的脸也沉了,他本来对义安伯府就没有一点好感。
今天下朝时,义安伯还凑过来套交情,问茂哥儿情况,要不是看在茂哥儿的面子上,他一句话都不愿意和他多说。
没想到,义安伯府背后居然这样!
即便是破路户,有骨气的也不会卖媳妇和儿媳妇的陪嫁!
顾涉拿了地契,问道,“确定是容澜陪嫁无误?”
赵妈妈把礼单拿给顾涉看,“这是大姑娘出嫁的时候留的礼单,老爷一比对就知道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愚见(兰叶春葳蕤桂花秋皎洁和氏璧加更)
礼单上的地址和房契地契上的一字不差。
顾涉脸阴着,望着沐氏道,“你怀着身孕,就不要动怒了,这事我去处理。”
说完,顾涉就转身走了。
房契地契和礼单都一并带走了。
明澜陪沐氏半天,中午饭都在幽兰苑吃的。
吃完了饭,陪着她去花园转了一圈,沐氏乏了才回来。
明澜等她睡着了才走,外面丫鬟进来,要禀告,被明澜给拦下了,“嘘……。”
她摆摆手,丫鬟就出去了。
等到了屋外,明澜才问的,“父亲回来了?”
丫鬟摇头,“老爷还没有回府,跟老爷去义安伯府的小厮回来说,老爷把义安伯给打了,出了义安伯府之后,就只去找京兆尹了。”
父亲揍义安伯了?
明澜很吃惊,随即又释然,父亲只是在对待长房和手足上优柔寡断拎不清,对其他人,他可不会手软,便问道,“可知道义安伯府怎么说的?”
丫鬟点头道,“奴婢只知道一二。”
“快说。”
丫鬟连忙将知道的都说出来。
顾涉出了幽兰苑,就直奔义安伯府了,他去了之后,义安伯倒是热情的很,顾涉没和他寒暄,直接拿了房契地契质问义安伯府为什么要偷偷买顾容澜的陪嫁庄子。
义安伯当时脸色就变了,义安伯夫人则道,“亲家公来就是质问我伯府这事的,我义安伯府卖自己的庄子,还不需要你同意吧?”
本来顾涉就够生气了,义安伯夫人的话又格外能挑人怒火。
顾涉只差没把礼单砸她脸上。
那是他女儿的陪嫁,几时成义安伯府的东西了?!
顾涉把房契地契拍在桌子上,义安伯夫人拿起礼单看了一眼,就冷笑了,“拿一份作假的礼单来指责我,靖宁伯府就这么缺钱用,要将我义安伯府的东西据为己有?”
那礼单,分明是义安伯夫人送去伯府的。
要是假的,那她一开始送的就是假的。
怕顾涉不信,义安伯夫人还很好心的叫丫鬟拿了一份礼单来,让顾涉对比。
礼单的印章的确有一点不同,很细微,细微到几乎就察觉不出来。
而义安伯夫人给顾涉对比的礼单正好是顾容澜留下的陪嫁。
寥寥几张纸,上面写的东西也没有多少,几乎连当初陪嫁的一半都不到。
顾涉想掐死义安伯夫人的心都有了。
可义安伯夫人不怕,“这礼单一式三份,你若不信我,大可以去衙门比对。”
义安伯在一旁,道,“伯府要是有什么难处,只管说,我能帮都帮。”
真的是不能更好说话了,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蛇鼠一窝。
顾涉没忍住,一拳头就打了过去。
他是行伍出身,这些年也没有荒废了武功,要不是李总管拦着,他都能将义安伯给打残废了。
打完了人,顾涉拿了房契地契就去找京兆尹了。
他不是去对照礼单的,义安伯夫人既然敢这么说,敢这么做,说明在衙门的礼单就是那份寥寥无几的,她不怕他去查。
但义安伯府这样算计,欺负他已经死了的女儿和外孙儿,这口气他要是忍了,他都不用回伯府见沐氏和明澜了。
顾涉官职不算高,但他另外一个身份很吓人啊。
离王世子的岳父。
嗯,离王世子刚刚为了他女儿弹劾了太后。
虽然还不知道皇上怎么罚的太后,但总归弹劾了,至少太后的名声受损,至少会挨皇上几句数落,脸面尽失。
这样一尊大神驾到,京兆尹赶紧出来迎接。
顾涉一脸怒气,京兆尹殷勤又小心道,“不知顾大人此番来找我有何要事?”
顾涉把房契地契和两份陪嫁礼单递给京兆尹,道,“陈大人知道我长女,义安伯府世子夫人过世了,外孙儿如今在我伯府住着,义安伯府偷换小女陪嫁礼单,弄虚作假,有劳陈大人查明真相。”
京兆尹陈大人瞬间头大了。
但凡官比他大的案子都不好查啊,得罪不起。
靖宁伯府和义安伯府不是姻亲吗,怎么就闹到对簿公堂的地步了?
陈大人接了顾涉递交的房契地契和礼单,决定受理此案……
貌似也没有拒绝的权利和理由。
“有劳了,”顾涉道。
陈大人干笑一声,“应该的,这是我分内之事。”
出了衙门,顾涉就骑马回伯府了。
义安伯府变卖顾容澜陪嫁的事很突然,老太爷和老夫人都不知道,顾涉去了义安伯府一趟,再转道去找京兆尹,这一圈转下来,伯府每个角落都知道这事了。
他一回来,就被请去了长松院。
除了老太爷,三老爷和四老爷都在,济济一堂。
对于义安伯府做的事,大家都气愤,但不赞同顾涉揍人。
揍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会把矛盾激化,再者义安伯府再混蛋不堪,总归是茂哥儿的家,外祖父揍了祖父,将来他怎么办?
他十五岁就要回义安伯府,会有人喜欢他吗?
内宅暗斗,杀人于无形。
四老爷说着,老夫人觉得说的有理,顾涉气头上驳了一句,“从一开始,义安伯府就没有喜欢过茂哥儿,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别指望有,我已经揍了他了,这么说,是要我去给义安伯赔不是吗?”
霸气!
重生以来,父亲一直没什么存在感,这一回,总算是硬气起来了。
老太爷倒是一脸赞赏,“揍了就揍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夫人瞪了老太爷一眼,“离王世子才为了明澜弹劾了太后,这会儿太后还在气头上呢,他把义安侯走了,要是御史台知道了,一准会弹劾他,礼单一事,义安伯府早有防备,到时候反咬一口,全是老二的错了。
以前他在朝堂上从不与人起争执,现在却揍人了,揍的还是亲家公,到时候满朝文武会怎么说,会说他有了离王世子做女婿,腰杆子硬了,谁都不放在眼里了,你还说没什么大不了。”
老太爷倒也不生老夫人的气,内宅妇人,最注重的就是名声,你能指望她眼介有多远,他道,“妇人愚见,就算明澜没有嫁给离王世子,义安伯府这么做,该揍也得揍,处处忍让的结果,就是别人欺负到你头上拉屎撒尿,至于御史台弹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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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三章 失望
老太爷顿了下,顾涉道,“方才回来前,我已经让小厮去找刘御史了。”
四老爷则道,“二哥怎么没亲自去,让小厮去是不是太随意了些?”
他以为顾涉是让小厮去跟刘御史打招呼,不要弹劾他,就当不知道。
偏刘御史又是出了名的一根筋,就是顾涉亲自去都未必能说服的了他,让小厮去说这么大的事,听着都蔑视人家刘御史了,他只是离王世子的岳父,又不是离王世子。
然而,事情和四老爷想的完完全全的背道而驰。
“小厮去只是把我揍了义安伯的事捅给刘御史知道,我亲自去,刘御史该给我请太医了,”顾涉道。
四老爷嘴巴张大,用一种你是不是气糊涂了的神情望着顾涉。
大家都怕被御史台弹劾,他倒好,生怕御史台不弹劾他,主动派人去告知。
一屋子丫鬟婆子面面相觑,完全不懂顾涉了。
明澜眸光闪亮,父亲这一招妙绝。
错的是义安伯府,怕被弹劾的是他,只是打人是在义安伯府里打的,知道的不多,义安伯府虽然嘴上理直气壮,其实心虚的很,不敢声张。
父亲只是把他揍了义安伯府的事捅给刘御史知道,刘御史会弹劾他。
到时候皇上问起,父亲打人总要有理由吧,到时候牵出萝卜带出泥,义安伯府霸占、变卖世子夫人陪嫁的丑事就瞒不住了,肯定会沦为京都的笑柄,为满朝文武所疏远。
毕竟一个要脸的人家,是不会做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的,只有到了腐朽和破落走投无路时,才会这么做。
之前义安伯世子就娶填房,且是怀了身孕的,名声受损,从侯府贬为了伯府,在朝中地位一落千丈。
百官都知道皇上不喜义安伯府了,再来一出,义安伯府甭想东山再起了。
老太爷脸上带着笑,道,“好了,都散了吧。”
第二天,义安伯没有上早朝。
刘御史和另外两名御史联名弹劾顾涉揍义安伯一事,引起百官震惊。
皇上听后,摸着下巴笑道,“顾爱卿莫不是被女婿给带歪了吧?”
顾涉,“……。”
他打人的时候,离王世子还没出生呢。
“没有十足的理由,揍了义安伯,朕该罚也得罚,离王世子替你求情也没有用,”皇上心情很好道。
这话怎么听着,就算真打了,离王世子来求情还是很管用?
顾涉连忙站出来,把他为什么揍义安伯的理由告诉皇上。
其间提到了京兆尹,恰好他就在朝堂上,连忙出列给顾涉作证,他的确把证据送到他那里了。
昨天,顾涉走后,他就去了一趟义安伯府,事关义安伯府有没有弄虚作假,得查过才知道,他亲自去的,没见到挨揍过后的义安伯,但是见到了盖着衙门大印的礼单。
义安伯府给他看的礼单薄薄几张纸,却是和在府衙留的存单一样,顾涉交给他的那两份礼单,一份是假的,另外一份是真的。
那一份是当初顾容澜出嫁的礼单,礼单能证明那被卖掉的铺子确实是顾容澜的。
但义安伯夫人说顾容澜出嫁后,那铺子孝敬她了。
给了顾容澜的东西就是她的,她孝敬谁送给谁,全凭她做主,没有事事过问义安伯府的道理。
现在房契地契孝敬她了,顾容澜死了,死无对证,靖宁伯府却来讨要,没有这样的道理!
这样说,也没什么毛病。
但哪个女人这么傻,那些庄子铺子全孝敬婆母,不留给自己,不留给孩子?
义安伯世子夫人的胞妹能被离王世子看中,她这个长姐就算蠢点傻点,也没有蠢到这种地步吧,再说了,这么蠢的儿媳妇,义安伯府也不会娶回去啊。
这明显不合乎情理,更何况义安伯世子早早的就和他的周表妹有了首尾,不见得对世子夫人有多疼爱,没了夫君的宠爱,再没了陪嫁,她是早早的就死了,不死往后还不得喝西北风啊。
私心里,陈大人已经站在顾涉这一边了。
只是义安伯夫人强词夺理,没有证据,陈大人也奈何不了她,就回衙门了。
满朝文武听完,心里也有了几分清明。
只是凡事要讲究证据,靖宁伯府被义安伯府摆了一道,要是没有证据,这哑巴亏算是吃定了。
下朝之后,京兆尹继续查案。
事关内宅,事情又闹得这么大,陈夫人得知后,把陈大人请回去,帮他出谋划策。
一般内宅夫人的陪嫁,什么时候收的礼,什么时候送的,都会有账册,记载详细,就是以防将来对不上。
陈大人向夫人道了谢,又带着衙差去了义安伯府。
得到的回复能把牛都给活活气死。
嗯。
账册是有,顾涉来质问的时候就给他看了,他不信账册是真的,直接一掌给拍碎了。
陈大人还从未遇到过这样难缠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她说的话是真还是假了。
真真假假的,让你压根就分不清。
如果账册真作假了,顾涉发脾气很正常,一气之下毁了账册也不无可能,毕竟他气头上连义安伯都打了。
没有了账册,就没法证明顾容澜到底有没有把房契地契交给义安伯夫人了。
陈大人无功而返,来找顾涉商量怎么办。
账册的事一说,顾涉没差点气出内伤来,他压根就没见到什么账册,更别提把账册给拍碎了。
陈大人叹气,“这案子于伯府不利,一时半会儿怕是难找到破绽了。”
几个大男人凑到一起,竟然拿义安伯夫人没辄。
她说毁了,就算当时没有毁,事后翻一翻找出来,往火里一丢,谁还能拿她怎么样?
陈大人表示会尽力,就告辞了。
顾涉送他出门,只是刚出书房,远远的就看见明澜走过来,她穿了一身淡碧色裙裳,身姿袅娜,纤腰不盈一握,淡雅脱俗。
她走上前,福身见礼,见顾涉脸上的怒意,再见陈大人脸上的抱歉,明澜问道,“案子没有一点进展?”
“叫顾二姑娘失望了,”陈大人歉意道。
明澜摇头,“义安伯夫人的狡猾,我早领略了,她说账册真毁了,是真的吗?”
第三百八十四章 断绝
陈大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道,“她是这么说的。”
至于是真是假,他就不得而知了。
明澜嘴角勾起一抹清冽笑容,道,“我倒有一计。”
“愿闻其详。”
一个时辰后,一辆马车在义安伯府门前停下。
雪梨钻出马车后,将明澜扶了下来。
义安伯府门前守着的小厮看到明澜来,脸色变了一变,另外一小厮则飞奔去禀告义安伯夫人。
明澜在义安伯府门前等了一刻钟,小厮才回来道,“顾二姑娘请回吧,我家夫人不见你。”
意料之中的结果,明澜一点都不诧异。
她甚至嘴角带了几分笑意,“不见我?回去告诉你家夫人,现在不见,回头不要后悔。”
小厮见了她脸上的笑容,背脊都有些发憷。
顾二姑娘没多少时日就要出嫁了,一旦出嫁,她就是离王世子妃,身份尊贵,义安伯府还真高攀不上。
方才夫人就诧异她不好好待在靖宁伯府里待嫁,跑伯府来做什么,现在又这么说,莫非真有什么大事?
小厮不敢掉以轻心,又赶紧去禀告义安伯夫人了。
这一回,小厮回来的很快,明澜只等了半盏茶的工夫,小厮就回来了,跑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顾二姑娘里面请,”他一边喘气一边道。
雪梨重重的哼了一声,义安伯府好本事,居然敢让她家姑娘等这么半天!
小厮送到二门,就有丫鬟过来带路了,其实不用带路,义安伯府她来过不少回,记性还没那么差。
只是往前走了百余步,就看到了一个讨人厌的人。
周嫱。
原本明澜脸上还带了几抹浅笑,看到周嫱,笑容唰的一下就烟消云散了。
周嫱正望着她和丫鬟说话了,“那狗洞堵起来了没有?”
丫鬟笑道,“早堵起来了,现在别说是人了,连只老鼠都钻不出去。”
这是在笑话明澜抱着茂哥儿钻义安伯府狗洞的事呢。
明澜走过去,冷笑一声,摩拳擦掌道,“上回我揍你,义安伯府和周家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这一回我就是将你打成猪头,周家还得跟我赔不是。”
周嫱挂着讥笑的脸瞬间僵硬,凝结成冰,最后皲裂。
她的眸子仿佛啐了剧毒,死死的盯着明澜。
明澜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那张如花般的俏脸,眸光倏然一冷,“以后见到我绕道走,否则我见你一次赏你几巴掌!滚!”
明澜这话让她想起了挨巴掌的事,但明澜不会再钻狗洞,但是她还有挨巴掌的可能。
明澜从来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何况这一次义安伯府做的太过分,她本就火大,她脸上带着笑,不是真的就心情好。
周嫱拳头紧握,恨不得扑过来和明澜厮打,丫鬟死死的拦住了她,不要她冲动行事。
明澜是准离王世子妃,太后给她下毒,离王世子都弹劾太后,让太后下不来台,她要是敢碰顾二姑娘一指甲盖,她就完了。
没必要争一时意气,丫鬟拦着周嫱,这一拦,她自己也回过味来了,就顺着丫鬟递的台阶下了,转身走了。
只是一步三回头,仿佛在告诉明澜,不是她怕了她,而是丫鬟拦着不让。
雪梨调皮,伸手做连扇巴掌的姿势,把周嫱气的咬牙切齿。
明澜迈步往前走,义安伯府的丫鬟离的远远的,生怕明澜一个气不顺拿她出气。
正堂内,义安伯夫人坐在那里喝茶,脸阴着,没什么笑容。
自打顾容澜死后,她和明澜就没有好好说过话,每一次都是不欢而散,而且每一次都是她被气个半死不活。
她来,铁定没有好事。
还有那话,她若是走了,回头不要后悔。
怎么听都带了一股威胁之意。
看到她进来,义安伯夫人嘲讽一笑,“顾二姑娘不好好在府里待嫁,居然跑我义安伯府来了。”
明澜把玩着手中绣着翠竹的绣帕,嘴畔勾勒出一抹绝美的弧度,“离王妃怕我累着了,找了绣娘帮我绣嫁衣,我有的是时间来管茂哥儿的事。”
前有离王世子帮她出气弹劾太后,后有离王妃心疼她,无需她绣嫁衣,她靠山硬着呢。
义安伯夫人咬了咬牙,“你不要高兴的太早,离王和离王妃都和离几回了,你以为离王世子就会长情?”
明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恍若罂粟绽放,她道,“就算和离,那也是将来的事,眼下离王世子还护着我,义安伯府小心把事情做绝了,未必能看到我和离的那一天。”
义安伯夫人修长的指甲掐进肉里,都觉察不到疼。
她知道明澜不是和她说笑的,她是动真格的。
连太后都弹劾了,会把她,会把一个小小义安伯府放在眼里吗?
她深呼一口气,道,“我义安伯府和你靖宁伯府是姻亲,茂哥儿是我杨家长子嫡孙,就非要闹到这地步不可?”
雪梨都无语了,两只眼皮差点没掀肿。
到底是谁在闹啊,从头到头都是义安伯府在闹幺蛾子好么,先前纵容什么狗屎表姑娘欺负茂哥儿,再骗姑娘和太太说表姑娘把孩子打掉了,现在又要变卖姑奶奶的陪嫁庄子,还把她的陪嫁一半据为己有。
难道被义安伯府欺负了,伯府要忍了,什么都不说才是好亲家?
去她狗屎的亲家!
大姑娘嫁给义安伯世子,真是倒的几辈子血霉了,幸好姑娘的亲事是自己挑的,是假成亲,这要真成亲和大姑娘似的,简直就是送上门给人欺负给人算计,真不如不嫁人呢。
听义安伯夫人提到茂哥儿,明澜的脸色更冷了,义安伯夫人知道她在乎茂哥儿,她道,“回头我就派人去把茂哥儿接回来!”
明澜从鼻子冷哼一声,“我就是为茂哥儿来的,义安伯府写下断绝书,再将我大姐留下的陪嫁还回来,我靖宁伯府既往不咎,否则就别怪我伯府不留一点情面了。”
清脆的声音如珠玉落盘,掷地有声,然而听在义安伯夫人耳朵里只觉得很可笑,“断绝书?既往不咎?靖宁伯府拿什么和我伯府既往不咎?”
第三百八十五章 狡诈
明澜笑了一声,“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敢来义安伯府,敢提这样的要求吗?你以为说我大姐把那些陪嫁都孝顺你了,账册毁了,我就拿你没辄了,如果我告诉你,有一件礼单上必须该有的东西没有,就足矣证明义安伯府弄虚作假了!”
义安伯夫人额心一皱,笑道,“你少诈吓我!”
明澜望着天花板一笑,“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长姐死的那一天,来探望她的有好几位闺中好友,我娘亲眼看见有人把东西送给我大姐,说是开了光的,能保佑她百病消除,长命百岁。
过后不多久就咽气了,我娘当时就在场,她和那夫人都能证明我大姐没有把东西孝敬义安伯夫人你,可现在衙门的礼单上却没有,你说东西去哪儿了?别和我说东西毁了,不是什么东西都能轻而易举的毁掉的!”
义安伯夫人背脊一凉,难怪她敢来,难怪她敢提要伯府写断绝书,她手里真有证据。
那天,是来了好几位少夫人,送顾容澜最后一程,也有送她东西的,她让她们说些体己话,就先走了。
万一明澜找到那几位少夫人之一去作证,她贪墨儿媳妇陪嫁的罪名就坐实了。
义安伯夫人有些心慌了,明澜静静的等着她。
但是,她没有等到义安伯夫人妥协,反倒是变本加厉,她道,“东西给你大姐做了陪葬了,在棺材里,如何出现在礼单上?”
雪梨睁圆了眼睛,真的,没见过这样没脸没皮又奸猾狡诈的人了。
她是晾准了她家姑娘不会也不敢去打扰姑奶奶的清净。
明澜也是服了,她嘴角一勾,瞬间冷意翻飞,“既然如此,那就开棺吧!”
说完,她袖子一甩,转身就走。
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说下去的必要吗?
只是走了几步,义安伯夫人冷喝一声,“站住!”
明澜果然就站住了,但是没有回头,身后有冰冷的声音传来,“顾容澜嫁进我义安伯府,就是我义安伯府的人了,岂容你说开棺就开棺的?!”
明澜回头看着她,“开棺是为了验证你义安伯府没有贪墨我大姐的陪嫁,你不肯,就是不打自招,如果伯府真执意不让,我伯府也不能来硬的,扰了我长姐九泉之下的清净,但义安伯夫人别忘了,不是只有活人能和离,死人一样可以!”
话音未落,明澜已经迈步出门了。
又是开棺,又是和离,明澜是铁了心要茂哥儿和义安伯府断绝关系,要拿回顾容澜的陪嫁,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她走后,义安伯就出来了,他脸上鼻青脸肿的,即便小厮扶着,腰也是弯的。
气头上,顾涉是下了狠手的。
可是看到义安伯夫人,他身子直了几分,手一抬,一个巴掌扇了过去,面容有些狰狞道,“你真的要弄跨义安伯府才罢休吗?!”
世上女人多的事,不止她娘家侄女周嫱一人。
为了一个女人,弄的义安侯府被贬,现在要真闹到开棺来验证义安伯府有没有贪墨儿媳妇陪嫁的地步,义安伯府还有名声可言吗?!
死人和离,历朝历代都没有听说过,这是要义安伯府遗臭万年啊。
义安伯气大了,当官的虽然爱财,但都存了两分名流千古的心,做不到流芳千古没关系,毕竟能做到的也没几个,但至少不能遗臭万年吧。
这一生气,下手就没轻没重了,这不,一巴掌扇过去,直接将义安伯夫人给扇的跪在地上了,嘴角都有了血。
她摸着脸,不敢置信道,“你打我?!”
义安伯气道,“要真闹到开棺和离的地步,我不止打你,我还休了你,还不赶紧给我去靖宁伯府!”
用力过猛,义安伯一阵咳嗽,疼的他脸都扭曲了,小厮赶紧扶着他坐下。
丫鬟则将义安伯夫人扶起来。
她脸上五根手指印,清晰可见。
但义安伯这次动了真怒了,别说脸上只是多了五根手指印了,就是肿成猪头,也得给她去靖宁伯府。
义安伯夫人气的不轻,但她还真有些怕明澜会带着人证去衙门,要求开棺寻物。
人精似的,只说送了东西,不说送的什么,不然她还有补救的余地。
然后,明澜前脚回了伯府,刚到长松院,什么话都没说,后脚丫鬟就来禀告义安伯夫人来了。
四太太听了,高兴道,“你说动义安伯府把陪嫁还回来了?”
“没那本事,”明澜摇头道。
三太太见明澜声音不悦,道,“义安伯府脸皮厚,又擅狡诈,你说不动很正常。”
要是长房没有分家,大太太或许能和义安伯夫人对抗一二,谁胜谁负,还真说不一定。
明澜坐下来,端茶喝了两口,很快,义安伯夫人就来了。
一路上她都用手揉脸,看上去有些红,但看不见巴掌印了。
被打了,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不喜欢看到幸灾乐祸的眼神。
只是一屋子人上到老夫人,下到丫鬟脸色都冷的很,义安伯夫人就更不高兴了,心底像是被人塞了大炭炉,火烧火燎的疼。
明澜见了,道,“义安伯夫人肯定是来接茂哥儿回去的,让奶娘把茂哥儿抱来,我明儿就接他回府。”
义安伯夫人刚要开口,就被明澜的话堵住了喉咙,她道,“我义安伯府和靖宁伯府是姻亲,当真要闹到要开棺的地步?”
开棺?
老夫人额心一紧。
这两个可不是什么好词,死者为大,入土为难,为什么要开棺?
她望着明澜,不知道她都和义安伯夫人说了些什么,怎么会闹到要开棺的地步?
明澜坐着没动,不站起身,就是对义安伯夫人的蔑视了,她道,“祖母,我娘好不容易才想到证明义安伯府贪墨了大姐的陪嫁证据,义安伯夫人说放在了棺材里给大姐做了陪葬。
没有了账册,又有衙门的礼单,我伯府不开大姐的棺材,就讨不了公道,我知道开棺不是什么好事,可我了解大姐,她若是知道茂哥儿被人这么欺负,她留给茂哥儿的陪嫁都被人霸占了去,她就是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
外面,老太爷走进来,道,“我赞同开棺!”
第三百八十六章 诈吓( 猫忘了鱼尾纱゜和氏璧加更)
义安伯夫人拳头攒紧,再说顾容澜生是义安伯府的人,死是义安伯府的鬼这样的话就再说不出口了,明澜早用和离给堵上了。
义安伯夫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老太爷则道,“义安伯夫人请回吧。”
她能回去吗?
不打消了伯府开棺的念头,她回去挨得挨骂。
义安伯夫人脸上的怒气收敛了几分,道,“有话好好说,顾杨两家是亲家,不是仇敌,要争个你死我活,顾二姑娘气性大不懂事,我理解,但你们都是长辈,毁了我义安伯府名声,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我义安伯府将来还不都是茂哥儿的,做的太过分,将来茂哥儿会不恨你们?你们就算再疼茂哥儿,也给不了他一个伯爵之位吧?”
她话才说完,明澜呲笑一声了,“义安伯夫人真是好耐心,挨了义安伯一巴掌,还不辞辛苦的跑我靖宁伯府来画大饼忽悠人,连我都糊弄不了,你以为谁会信你的话,连我大姐留给茂哥儿的东西都据为己有不给他,还能奢望将来能继承义安伯府的爵位?”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义安伯夫人瞥了明澜,道,“顾二姑娘出嫁在即,还是不要管太多为好,连身边的大丫鬟都和府里的少爷滚到了一起,碍于离王世子的脸面,没能伤到你的名声,要是再传出点什么,就不好了。”
她声音仿佛穿过几座雪山而来,让屋子里多少人的脸都冷了下来。
老夫人怒道,“义安伯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谁不让我好过,她也别想好过,顾容澜已经死了,你们都能不在乎她要开棺,我还在乎她吗,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别和我说什么和离,我义安伯府只有休妻!”她的声音徒然凌厉了起来。
没见过霸占人东西,还这样理直气壮的。
老夫人都有要人拿扫把将她轰出去的冲动。
果然是人不要脸则天下无敌了。
她这是要往顾容澜身上泼脏水,之前为了义安伯府名声,再加上她死了,就忍了,现在靖宁伯府要闹,他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要没脸,大家一起没。
沐氏从外面进来,气道,“你良心被狗啃了吗,容澜已经死了,死在你们义安伯府,你还要毁她名声,往她身上泼脏水,你就不怕她从地底下爬出来找你!”
义安伯夫人冷笑一声,“活的时候我都不怕,我还怕她死了不成?我客客气气的来,大家好好商量怎么办,真将我逼急了,我没什么不敢做的!”
明澜站起身来,扶着沐氏道,“娘,你别生气。”
沐氏气的呼哧呼哧的。
明澜望着义安伯夫人,道,“你连脸都不要了,我伯府惹不起,但在商量之前,我要一句实话,义安伯府也没有穷到那地步,你为什么要贪墨我大姐留下的陪嫁?”
义安伯夫人眼睛赤红道,“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义安侯府不会被贬,这些天为了恢复侯爵之位,我义安伯府送出去多少东西,我挨了多少冷眼,我要拿她的陪嫁去堵那窟窿!”
明澜呲笑一声,“少说这些话来搪塞我,分明只是你贪心,你送礼单来的时候,侯府还没有被贬,用得着送东西贿赂大臣吗?不要把你自己的私心强加在我身上!”
这笔烂账的黑锅,她不会背!
义安伯夫人恨不得扑过来撕咬明澜了。
明澜扶着沐氏坐下,然后道,“父亲,你请陈大人和刘御史出来吧,我怕娘再多看义安伯夫人几眼,会气的动胎气了。”
义安伯夫人色变。
她瞥过头去,只见顾涉和陈大人和刘御史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衙差。
她身子虚晃一下,直接撞倒了三太太和四太太之间放茶盏和糕点的小几。
噼里啪啦碎里一地。
陈大人笑道,“二姑娘聪慧,在下佩服,本来这案子都查不下去了,没想到能亲耳听到义安伯夫人招认,甚至污蔑和恐吓之言,我为官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顽固之徒。”
明澜轻笑道,“幸亏陈大人、刘大人还有两位衙差在,不然真传出点流言蜚语,我名声还真被她给毁了。”
刘御史摇头笑道,“顾二姑娘多虑了,离王世子岂是一般人,会信这样的流言蜚语。”
沐氏坐在一旁,怒气尽消,道,“怎么都瞒着我?”
屋内,老夫人她们也都面面相觑,陈大人和刘御史不是走了吗,怎么会在暖阁里?
那边,义安伯夫人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白的吓人。
她几乎站不住身子,抬手指着明澜道,“你诈我!”
明澜嫣然一笑,明媚如春花灿烂,“兵不厌诈,对于你这样的人,不让你亲口承认贪墨事实,你总能找到理由反驳,反驳不了就威胁,领教了。”
刘御史大笑道,“顾二姑娘不仅才情洋溢,还懂兵法,实在令人惊叹,这案子到这里也能了结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陈大人则看着义安伯夫人道,“还有劳义安伯夫人随我去衙门一趟,听宣判。”
贪墨的陪嫁得还给顾容澜,交由顾涉代为保管,将来给茂哥儿。
至于刘御史,他负责纠察百官,他得回府写奏折弹劾。
义安伯夫人不愿意去衙门,可是陈大人可没那好脾气,“带走!”
等他们都走了,屋子里就清净了。
老夫人笑道,“怎么想到这么好主意,我还真以为有证据能证明义安伯府贪墨了呢。”
明澜解释道,“义安伯夫人太狡猾了,我怕知道的人太多,容易被她看出来,所以没说,让娘亲多生了会儿气。”
沐氏满脸堆笑,道,“就数你机灵。”
老夫人叹息一声,“现在刘御史也知道了,这一弹劾,义安伯府的连伯爵之位也保不住了,越求的多,失去的越多。”
四太太也是一脸惋惜,“若是可以让义安伯府直接把世子之位传给茂哥儿该多好。”
别看只是一伯爵,天知道那是多少血多少人命多少功勋才换来的,就因为一点陪嫁给折了,听着就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