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施妙法县主成被告
“嗬,好小子,胆敢公然跟本老爷叫板!”
叶知县说:“绸缎庄的墙上可留下了字,上写着‘杀人者振远镖局杨顺也’,你还有什么话说?来人,将人犯押入死囚牢,三日后开刀问斩。”
旁边的师爷提醒说:“大人,咱们还没让他画押呢!”
叶知县奇道:“需要吗?证据确凿,墙上白纸黑字写着呢!况且,人我都打完了,一系列程序全都符合规定。”
正说话间,就听一人朗声道:“且慢。”
叶知县定睛一瞧,门口站着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遂问道:“你是谁?”
“回大人,我是振远镖局的镖头,我叫杨明。人犯杨顺乃是我的亲弟弟。”
原来,杨明听到杨顺被抓住了,心里很焦急。
急忙托人打听自己的弟弟是因何被抓,得知原来是跟八里庄绸缎庄那十三条命案有关。
对于那件案子杨明也有所耳闻,他知道案发时间是在黄昏,那时候杨顺正奉自己的命令去银号切银子,案子肯定不是他犯下的,于是就来到了公堂。
他将原由跟叶知县说了一遍,告诉知县当时杨顺正奉自己的调遣去银号切四百两银子,跟本就没有时间作案。
“四百两?”
叶知县感到震惊:“你们哥俩胆子可真大,刚从人家绸缎庄抢劫来了四百两银子就敢去银号切,一共切了多少块啊?”
“五两的切了四十块,一两的切了两百块。”
知县又是一惊,“这么说分赃的人可不少啊!”
杨明澄清道:“不是分赃,我那是用来给伙计们发饷发月钱的。”
知县冷笑:“嘿嘿,绸缎庄被银抢了四百两,当天贵镖局又正好切了四百两银子,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儿?”
“大人别急,我有证据可以证明我弟弟的清白。”
杨明说:“这四百两银子是我东家几天前给我的,钱匣子里面还有我与东家临安首富马员外签署的合同以及马员外的印记。他家的印记跟别人不同,是一只蚂蚁。不信大人请过目。”
说着,将手捧着的钱匣子呈了上去。
对他的话,叶知县将信将疑。他打开了钱匣子,吓得怪叫了一声。
匣子里哪有什么银子?分明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头挽牛簪发髻,还插着横簪,像是道士的扮相。
叶大人拍案而起,怒道:“好小子,你是跑本官这里示威来了是吧?既是如此,你今天也别走了。来人,将杨家兄弟给本官绳捆索绑一同押入死牢。通知刽子手一声,让他三天后将刀磨快些,得杀两个人。”
杨明也惊异得愣住了。
杨顺给钱匣子的时候他验证过了,当时里面可都是碎银子呀!如何又变成人头了?
这是出怪异了!
但他明白,现在自己遭遇的这场官司只有济公出面才能救自己,于是赶紧烦人托窍通知家属叫他们快速去找雷鸣跟陈亮,让他们去请自己的师父济公长老。
雷鸣陈亮一听杨明摊上命案了,又惊又急,心忖:杨大哥义薄云天,怎么可能杀人呢?
二人于是连夜拍马来道了临安的三教寺。
结果,寺院的迎客僧说:“不巧,济公长老出门了,但他临走时候交代过了,如果雷鸣陈亮来找他,就告诉您二位他去了绍兴府。让你俩去绍兴府找他,肯定能找到。”
雷鸣陈亮听完释然,原来这里发生的事情师父都知道了,那咱们就去绍兴府找他吧!
结果到了绍兴府,俩人怎么找也找不到丁寒,天天在城里转磨磨。
不表。
单说玉山县知县叶开甲,将杨家兄弟打入死牢后感到十分满足。
他感慨:哎呀,又破了两件命案,替玉山县的老百姓铲除了隐患。真是善莫大焉,功德无量啊!
官兴如果照这么旺下去的话,再破几件案子用不了半年,估计自己就能当宰相了。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将睡未睡之际,迷迷糊糊的就听有人喊自己。
“阴天大老爷,快起来。”
叶知县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四周一片混沌,模糊成了一团。
混沌之中站着一个人,五十岁上下,身穿官袍腰间别着佩鱼袋。
叶知县一看认识,正是左班丞相秦禧,连忙下跪道:“卑职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请丞相大人恕罪。”
秦禧指着叶知县骂道:“臭不要脸!土鸡进茅房你就啄屎吧!”
叶知县心说:丞相大人位极人臣,说话咋这么牙碜呢?
秦禧哼了一声,道:“你觉得自己功德无量,还觉着官兴很旺,妄图想当宰相,痴心妄想,净出洋相,看本官不打你个踉跄。”
叶知县费解,丞相这是要改说书是怎么着?句句都在折口上。
他忙解释说:“那都是下官心里想的话,下官怎敢抢大人的位置?”
秦禧说:“你知不知道自己作孽多深?那杨家兄弟本不是杀人凶手,你凭什么关人家?”
叶知县道:“证据有了,人我也打了,所有的程序都走完了,本官是按照朝廷律例办事,如何作孽了?”
秦禧说:“你们玉山县的衙门后院有口枯井,枯井里有具无头尸体,跟那颗人头正吻合。至于真凶是谁,尸体上也写得清清楚楚。”
说完,一阵风雾刮起,叶知县人醒了。
他觉得怪异,急忙唤来了班头,王大,王二,问:“咱们衙门后院是不是有口枯井?”
“有啊!”
“快派人下井里搜寻,看看有没有尸体。”
王大王二觉得奇怪,但老爷下命令了就得听,于是就去枯井那头了。
过了半刻钟,王大回来了,说:“回老爷,真有具尸体,没脑袋,看穿着好像是个老道。”
叶知县心里就是一紧,说道:“快,带本官过去。”
来到了后院,叶开甲命令道:“快去看看尸体上写着什么?”
王大过去瞅了片刻说:“大人,没字啊!”
叶知县感到怪兀:秦大人明明说的是尸体上写着真凶的名字啊!
“你们把他的衣服扒掉,或许字在他身上。”
衙役们七手八脚的不扒掉了无头尸的衣服,王大一看上面果然有字:杀我者,玉山县县太爷叶开甲是也!
王大问王二:“我没看错吧,尸体上写的是老爷杀人了吗?”
王二说:“我看的也是这几个字。”
“那你去跟老爷禀告。”
“不去。”
王二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你不是说我没看错吗?”
“你没看错,但我怕我看错了。”
第十七章:陈明案情释放杨顺
站在远处的叶开甲问:“上面有字没有?”
“回大人,的确有字。”王大跑过来讪笑着说:“但是您恕小的驽钝,因为我也没念过多少天书,不太识字,您过去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吧?”
“哼!”叶知县撇齿拉嘴,满脸自得:“老爷我乃是两榜的进士,天底下的字本官都认得,待本官去看看。”
他说着大摇大摆走到尸体前,张口念道:“听好了啊。上面写的是杀我者,玉山县知县叶开甲是也。你们还等什么?快速速将叶开甲给本官抓起来。”
“好嘞,我这就取锁链去,您委屈了。”
“混账!刑具不能上大人身,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民,你没听说过啊?”叶知县此时反应过来了,嗔道:“再说了,尸体上写是本官杀的难道真就是本官杀的?”
这时,就听一个声音说道:“那绸缎庄墙上写杨顺杀人,难道杨顺就是凶手?”
叶开甲一回头,见走过来一个破衣烂衫的穷和尚,邋里邋遢,满脸油泥,周身散发一股怪味儿。
他一怔,认得这人不正是济公活佛吗?
“圣僧,您怎么来了?”
丁寒一指他说:“你这个官当的真不让人省心。就凭墙上的字迹就武断杨顺是杀人凶手,过堂全靠打,像你这样一辈子也当不上宰相啊!”
叶开甲思索了一阵,也明白了过来。
他骂了声,自己糊涂啊,跟着又问:“圣僧,您说真凶是谁呢?”
丁寒问:“你真想知道?”
“真想知道。”
“赶快买海参去。”
叶开甲马上说:“快去,备上等酒席一桌,罗汉爷不能白说。”
他业务能力不行,问案全靠打,但人际关系搞的非常好。
试问,这种人在官场上怎能不平步青云?
丁寒听了笑着说:“行,你小子挺机灵,是个当官的材料。除了不会当官什么都会。”
回到县衙,丁寒一边玩儿着海参一边跟知县老爷陈明案情。
“这两件案子实不是一个人所为,你想先听哪个?”
“那就先说八里庄绸缎庄吧!”
丁寒道:“那个案子的真凶叫刘香妙,人称花台剑客。”
“好家伙,他一个人杀了十三条人命?”
“刘香妙是小西天第一剑客,别说是杀十三个绸缎庄的伙计,就是你们这县衙门也拿他不住。”
丁寒跟着又解释了刘香妙的杀人动机:“他抢劫绸缎庄的目的就是为了嫁祸给杨顺。”
叶知县皱眉:“莫非他们两个有仇?”
丁寒点头:“前几天振远镖局的一位镖师被小西天的赛云龙黄庆跟翻江鬼李滚害死了,是我帮他抓住的李滚,但这也得罪了小西天。刘香妙这次就是奉了狄元绍的命令来陷害杨顺的。但他也不敢直接对杨顺下手,因为玉山县三十六友也都身怀绝技,刘香妙担心遭到报复,所以就想借官府的手除掉杨顺。”
“哦,”叶知县恍然点头,又问:“刘香妙现在何处?”
“他回小西天了,你抓不着他了。”
“那这个老道的案子又是怎么回事儿呢?”
丁寒说:“死的这个老道他叫吴道兴,也是小西天的人,他师父是莲花道长。杀他的人正是黄庆跟李滚。”
叶知县听了有点糊涂,纳闷道:“黄庆跟李滚不也是小西天的吗?莫不是他们黑吃黑?”
“他们是为了抢女人翻脸的。这件事情比较复杂,听我慢慢给你道来。”
黄庆跟李滚从周公子那里抢来了一位貌美天仙的女子,就是人称广寒仙子的那位邓素秋,这事儿被吴道兴知道了。
小西天本身就是一群江湖里的Y僧恶道组成的势力,个个都是花里的魔王。
吴道兴一听说,寨子里抢来新货色了。那作为前辈,我岂能不去看看?
结果一看邓素秋当时被迷住了,就跟黄庆二人讨要。
人家俩人心说:为得到这女的我们可杀俩人了,凭什么给你啊?
但是吴道兴会妖术邪法,黄庆跟李滚还真斗不过他,气得咬牙切齿。
恰巧黄庆认识一个妖道,人称护花真人叫做柳玄清,惯会用毒。
他告诉黄庆:“我可以助你除掉吴道兴。我有种毒香,无色无味,叫做‘断肠绝命散’,你偷偷的让他闻了,当时就会气绝身亡。但是有一点,你得把吴道兴的头砍下来给我。”
黄庆诧异道:“听这意思,您跟吴道兴的仇比我跟他的还深啊?”
柳玄清摆手说:“不,我不认得吴道兴,今天第一次听说他。”
“您第一次听说就要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
“我要他的脑袋是为了对付我的仇人,震八方杨明。”柳玄清剑眉一骘,说:“我跟他仇深似海,只是杨明势力大,我斗不过他。所以想借助官府的手把他除了。”
“这没问题,我可以答应你。”
黄庆得了柳道长给的毒香,就开始找机会对吴道兴下手。
吴道兴每天打坐的时候需要点上一种薰香,黄庆就把掺了断肠绝命散跟那种薰香一模一样的香偷偷的给掉了包。吴道兴不知道,闻了这种香当场就被毒死了。
黄庆一不做二不休砍掉了吴道兴的头颅,跟着直奔玉山县。
他也是飞檐走壁的行家,见天的高来高走,偷偷的藏在振远镖局的房梁上,正好偷听到了杨顺切银子回来跟杨明对话。
黄庆心说:来的早不如来的巧,真是人不发横财不富,马不吃夜草不肥!
今天也是该着我发财。
行,这回我不仅要你命,我还要你的钱。
等俩人走后,黄庆就将人头放到了钱匣子里面,那四百两银子被他来了个卷包会,跑了。
听了案情的经过,玉山县知县叶开甲方才明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如此说来本官是冤枉了杨家兄弟,本官这就派人去监牢给他二人劈肘开枷。”
跟着,他传来了王大,吩咐他去死囚牢放了杨明跟杨顺。
之后,叶大人又问丁寒:“圣僧,照您这么说,小西天可是藏污纳垢之地了?”
“一方邪佞之徒的藏匿之所。”丁寒点头:“遍地都是犯罪分子,乃是有组织犯罪的黑恶团伙。大人你要是能把他们都抓起来,别说当宰相了,当娘娘都没问题。”
叶大人笑着摆手说:“不,不行,皇上胆儿小,本官这模样怕吓着他。再说了,本官手上这点衙役也不够啊!”
“攻打小西天必须得是朝廷发兵。”
“那本官就无能为力了,只能上报总兵大人,求他出兵。”
丁寒叮嘱他说:“你尽量快点说服他。因为现在小西天最能打的妖僧法长和尚身受重伤,正是消灭他们最好的机会。”
第十八章:衙门府派遣俏郎君
叶知县听明白了事态的重要性,说道:“既然如此,本官明日就去跟总兵大人禀明此事。”
丁寒对他挑大拇指说:“叶大人果然是铮臣一枚。你今天挫败了小西天的阴谋,将来又要帮朝廷挥师攻打小西天,这些都是大功劳。我敬您一杯。”
叶知县笑道:“哪里,哪里,都是圣僧的帮忙,要说头功得归您啊!”
丁寒直摇头:“不,功劳都是你的,跟和尚我没有=关系。”
“这个……”叶知县故作为难:“既然圣僧您这么说了,本老爷就勉为其难都收下吧!暂把功劳放我这里。”
“行,都归你。大人这次立下大功必然名声大振,到时候小西天一定得过来找你报仇,你自求多福吧!”
叶知县咽了咽唾沫:“没……没……没事,我……我……我……我不怕,朝廷……命……命……命官嘛!还怕江洋的贼……贼寇?”
“说的好。我估摸着你活不了几天了,本来想派个人保护你,看你这么大义凛然,估计用不上。”
“能用上,圣僧您赶紧救救下官吧!”
说着叶知县瞬时变坐为跪,哭求起来。
他其实并不想跪下,奈何膝盖软得不行,而且很凉。
丁寒道:“那行,我给你变一个出来。”
说完拍桌子大喝一声,“下来!”
只见房梁上“啪叽”就掉下来一位,就在他腾空而落的一瞬间,丁寒抄起盘子里的海参扔在了地上。
梁上那人正踩在海参上面,摔了个四仰八叉。
不过他没受伤,一个鲤鱼打挺又干练的翻起来了。
那人拍了拍身上的土,看样子不到二十岁,模样很清隽,浓眉大眼,芝兰玉树,非常的标志。
丁寒瞅着那人,慈眉善目,笑微微的问:“来挺长时间了吧?房梁上多凉啊!快过来坐这儿。”
又抓了一把海参递给他:“吃海参,别客气。”
那位看了想吐,强忍着,也不明白怎么自己就掉下来了,正在费解。
叶大人问:“罗汉爷,他莫非就是您派来保护本官的?”
丁寒摇头:“不,他是过来杀你的。”
这话没说错,年轻人的确是个刺客,所以他听到丁寒的话心里一动,皱眉问道:“怎么?你还认识我?”
丁寒点头笑道:“我当然认识你了,你不是俏郎君谭宗旺吗?”
谭宗旺一怔,但仍面不改色,说道:“明人不做暗事,大丈夫行不更名我正是谭宗旺,此次来玉山县就是取这狗官的性命,替我兄弟杨顺报仇。”
原来,谭宗旺跟杨顺是好朋友,当他听说杨顺因为杀了十三条人命被抓时心里就知道,凭二人的交往,他自信杨顺绝对干不出如此残忍的事情,必是遭人冤枉的。
那天叶大人在公堂上审问杨明兄弟的过程谭宗旺躲在房梁上也都看着了,心想:这个官就会打人,没有任何侦破技巧,不用问,不是赃官就是个糊涂蛋。
所以,他就起了想杀叶知县的念头。
叶大人说:“杨顺的事儿是本官疏忽了,如今本官已经派人放他回家去了。”
谭宗旺说:“刚才你们二位的谈话我也听到了,现在我已然打消了刺杀叶大人的念头。但是,陷害杨兄弟的主犯刘香妙我绝不能饶了,我这就去小西天杀了刘香妙替杨顺兄弟出气。”
丁寒一挑大拇哥:“英雄好汉,那你现在就去吧!另外我还得拜托你件事儿。赛云龙黄庆抢来的那位广寒仙子邓素秋是个好人,她本来出身于官宦门第,去年她父亲遭奸人弹劾惨遭罢官,她跟随父亲南下回老家。不料邓大人突然离世,他们所住的那家客店的店小二是个坏心肠的人,见邓素秋美貌就将她连唬带蒙的骗去了勾栏院,如今又被黄庆那厮掳去了小西天,真是个苦命的人。”
谭宗旺打保票说道:“罗汉爷请放心,我定将她也一同救出来。”
“好,那你快动身吧!”
谭宗旺走后,叶知县问丁寒:“圣僧,您说为本官寻个保护的人,在哪儿呢?”
丁寒苦叹一声:“保护你?我还犯愁没人保护我呢!我前两天本打算消灭了小西天的头号妖僧金面罗汉法长,好给朝廷扫清障碍。没成想让他跑了,他现在去搬救兵了。乃是九圣山的老魔九龙僧韩雷,他一出马我都自身难保。你呀,现在就保佑着谭宗旺这回能杀了刘香妙吧。”
“那谭宗旺能杀了刘香妙吗?”
“他啊,见到刘香妙三招都过不去。”
“那您还让他去小西天,不是去送死吗?”
丁寒不以为然:“不要担心,他死不了。而且啊,过些时候攻打小西天这个人会起到关键的作用。”
正说着呢,杨明跟杨顺兄弟俩走了过来,先是对着丁寒一躬到地,拜谢道:“多亏圣僧出面救了我兄弟二人。”
丁寒说:“起来吧!杨顺我问你,谭宗旺你可认得?”
“认得啊!”
“他去小西天找刘香妙给你报仇去了。”
杨顺眉毛当时就立起来了:“哎呀,那太危险了,我得去小西天救他。”
杨明也跟着说:“那我也去,我在小西天也有仇人。”
丁寒瞥他二人一眼,冷道:“谭宗旺功夫好,我才让他去的。你俩还是别去了,功夫不到家。”
杨顺面露不悦,说道:“圣僧,要说相貌我照谭宗旺可能差那么一点,但论功夫我比他强。”
“我说的功夫就跟相貌有关,跟打架没关系,你别想多了。”丁寒想了想说:“明天叶大人会去请总兵大人商议出兵攻打小西天的事情,你们作为江湖势力亦应该为朝廷出力。杨明,你去通知玉山县三十六友,让他们也加入共同助朝廷剿灭小西天。”
杨明一听就明白了,罗汉爷这是在给他们立功的机会,当下连连点头应是。
丁寒说:“既是如此,我也不在这里待着了,金山寺里还有一桩旧事未了,我得赶赴镇江。”
说完,踏着趁脚风离开了玉山县,向镇江飞去。
按照丁寒的估算,老魔九龙僧韩雷快要出手了,现在法长应该正在赶往九圣山的路上。
以自己现在的法力对付韩雷难如凡人登天,必须得抓紧时间寻找到一些帮手。
第十九章:赴镇江金山闹妖童
韩雷可不是寻常的妖僧妖道,自己一没帮手,二没法宝,不可能斗败他。
况且,即使侥幸过了这关,往后还有“大破五云阵”,“黑龙潭斗二蛟”,“星光镇二傻战活佛”,“九僧八道擒韩殿”……
这些个终极的大魔头、大妖怪丁寒也都必须得要一一的面对。
在原著里济公是有帮手的,比如在“九僧八道擒韩殿”里就至少有十六个仙家出面帮忙。
单口相声就更容易了,先挖个坑讲两段,铺垫个设定勾住听众就行了,至于啥时候真打就真不一定了。
唯独穿越不行,除非书太监,要不然丁寒哪一关都跑不了。
而且,最主要的是自己虽说是穿书,但穿越的时间点跟原著居然还不一样。
在这个世界里,李涵龄跟灵空长老同八魔斗了七天七夜,虽然最终是打赢了,但也身受重伤早已各自返回仙山调养元神去了。
本来他二人过去相约每十年查一次山,若发现有害人的妖魔立刻就地铲除,才确保了人间能够太平。
如今连查山都不能,可想而知,人间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必将妖孽横行,群魔乱舞,这些事情也要丁寒一一去解决。
此外,天台山东方太悦老仙翁在“八魔炼济颠”的时候也出手相助过,无奈如今他的法宝“乾坤奥妙大葫芦”被六合童子悚海炸成了碎片,只给老仙翁留下了半个瓢。
失去了法宝,东方太悦等于道行折损一半,也不能打了,剩下的诸如神童子褚道缘,悟真、悟禅都是仙家晚辈,不够级别。
玉山县三十六友更是凡夫俗子,帮不上任何的忙。
伏虎罗汉的灵光在魔火金光阵中也被焚烧殆尽,全然泯灭,往白了说就是死了。
死在了魔火金光阵的火海中。
跟他一起被困于阵内的降龙罗汉,也就是济公原身同样也死了,只是自己穿越了过来,济公才得以重生。
丁寒本想通过杀死法长改变故事情节走向的方式规避将来要面对的危难,然而最终失败了。
虽说自己穿越成了知觉罗汉,能掐会算,未卜先知,可毕竟这里不是重生文,即使知道剧情的走势,也无法改变剧情的发展。
弄了个金手指居然卵用都没有。
脚刚落地,忽然脑海里金光一闪,原来是帮杨顺洗刷了冤屈得到的二百年道行奖励。
丁寒觉得按照这个速度积攒功德,想恢复全部法力无异于是在靠工资买别墅。
这么长时间了,连两千年道行都没恢复到。
南宋的各个省份统称为“路”,镇江府所在江南路,玉山县则是在江西路。不过虽说是跨省,但一会儿的功夫也就飞到了。
丁寒在空中遥望着破败不堪的金山寺,见处处是断壁残垣,没去过的人乍一看肯定会认为是座破败的庙宇群。
实际上,金山寺的香火千百年来都是香烟不绝的。
只是这座寺院比较倒霉,历经劫难,被水淹过一回不说,最近八魔又在寺里摆下了魔火金光阵几乎将寺院摧毁。
而在这之前,金山寺也没消停,一直在遭受海里妖精的攻打。
金山寺附近有个妖怪叫万年永寿,本是镇守瓜州一带长江里的水族大元帅,东海龙王敖广的手下。
起因是最近扬子江的渔夫们见围绕金山寺附近河渠中的鱼甚是肥美,起了贪念,纷纷过来打捞鱼虾贩卖。
金山寺方丈元贞也觉得这是个好买卖,非但不制止这种杀生行为,反而借机设立打鱼船向渔夫们讨要鱼税。
致使河中的水族落难,被渔夫打捞上来无数,扬子江中几尽无鱼。
见状,东海龙王不干了,心说:不问价就直接捞我的子子孙孙,还呼啦都来了,都不知道守护生态平衡么?法律还有禁渔期呢!
于是,他吩咐手下的驼龙将军万年永寿说:“人类素质太低,缺乏环保意识,必须得接受大自然的惩罚。故此本王派你去打金山寺,教训教训元贞方丈。”
本来万年永寿都快将金山寺夷为平地了,八魔突然驾到。
万年永寿以为是老方丈元贞请来的帮手,仗着自己有万载的道行,根本没把八魔放在眼里。
结果被八魔的老大六合童子悚海一记六合珠就给秒了,现出了原型。
八魔听说他是东海龙王的手下,也不想惹这个是非就放万载永寿走了。
丁寒来到金山寺后问元贞长老:“师叔,那个驼龙怪没再过来骚扰您吧?”
元贞是灵隐寺元空方丈的师弟,所以按辈分丁寒得叫他一声师叔。
“万载永寿倒是没有再来,但我这寺里却又闹了其他的妖精。”
元贞犯愁说道。
也不知道这寺院有啥特殊体质,这么吸引妖怪?
丁寒不意外,点头说:“我知道。放心,我就是为了他专门来的,师叔您也不用犯愁,我一会儿便去收了他。”
元贞沉着眉宇摇头说道:“道济你误会了。老衲担心的是我这金山寺如遍地今都是危房,别把那个小妖怪给砸到。他还是个孩子呢!虽然是只精怪,但被砸死了老衲我也于心不忍。”
是人都喜欢小孩儿,世上最让人悲伤的事情就是小孩儿夭折,即便不是自己的看着也心疼,这是人之常情。
特别元贞还是有道的高僧,慈悲心重。
书中暗表,他是九世的比丘僧,修完这一世就能升为罗汉了。
所谓的罗汉,是小乘佛法里是最高果位的修行者,但在大乘佛法里却是最低的,属于声闻四果中的一种,上面还有缘觉、菩萨跟佛。
就比如济公就是降龙罗汉,乃是罗汉之首。
另外唐僧也是九世的比丘僧。
据说,金蝉子遭贬的时候前九世也都是取经人,但每一世走到流沙河时都会被沙僧吃掉,一共吃了九回。
沙僧脖子上挂的九个念珠实际上就是唐僧前九世的人头。
直到唐僧修到第十世陈玄奘的时候他才正式的成为了取经人,之所以要等到这一世取经主要就是为了积攒升级罗汉所需要的学历。
为此,唐僧打野九辈子才有资格坐那艘无底船,并且淹死在了河里才算脱去肉体凡胎,超凡入圣。
当时撑船的还说了“恭喜圣僧脱胎换骨”,指的就是唐僧修了十世终于升为了罗汉。
因为只有罗汉才能驾着香风登上大雷音寺,要不然三十三层离恨天谁能上得去啊?
关键那么长的梯子不好找。
丁寒对元贞说:“无论如何,八魔是我引来的,金山寺遭遇这千载的危机,我罪孽最大。您放心,我会去广化福善缘筹集十万两白银重修金山寺。八月初一那日您早降拈香,咱们办善会,重修金山寺。”
济公日化一万两重修大悲楼的事情人尽皆知,听他这么一说元贞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第二十章:施妙法引搭彩虹桥
丁寒又说:“师叔,现在我先帮你把跟龙王的过节了结清了,我看扬子江里的水很清澈啊!一条鱼都没有,我从别的江河湖海里给你钓些过来。同时就地给你化一万两银子。”
元贞心说:这是痴心疯了!钓一河鱼外加化一万两银子,世上哪有那么好的美事儿啊?
“呃,就地化一万两太难了,那得需要多少香客啊!我这破庙现在一般人都不敢进。”
他苦叹道:“道济啊!银子的事情倒不着急,捕鱼的事情也实属老衲的罪过,这件事情老衲如今十分的后悔。为了贪图点税钱害了那么多水族的性命。”
“师叔,你听我说一句吧!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人类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你放开了江心让渔夫们捕捞,他们必然要竭泽而渔。”
“道济你说的太对了,今后啊我不再让人来我这里打鱼,也奉劝别人不能吃鱼。如果有人吃鱼让我看到,我定不饶他。”
丁寒:……
难道你不知道我最喜欢海味全席了吗?
“鱼该吃还是可以要吃的。师叔,您请跟我来。”
说完,拉着元贞来到了“慈寿塔”。
丁寒登塔顶远望,眼见江天云水,城郭暮烟。
“师叔,我给你添点产业。你这水里不是没有鱼了吗?我给你来个大变活鱼!”
说着口念真言,但见东首天外突然架起一道彩虹桥,顺着彩虹桥无数蛟蛰水族沿桥飞来,各式各样的什么都有,徽州的鲈鱼,舟山的带鱼,查干湖的胖头鱼,加拿大的鳕鱼,挪威的三文鱼……
“干有鱼太孤单,要不再来点螃蟹吧?螃蟹现在比鱼值钱,再来点皮皮虾,蛏子,生蚝,海蛎子吧?对,还有我那最爱……”
不到半个时辰,寺院周围的江里都装满了。
老方丈指摆手:“不要了,都够开海鲜市场的了,道济你赶快收去神通吧!”
附近的百姓见天上挂起一道彩虹,纷纷惊异。
中天悬挂彩虹本就不常见,况且上面还跑着鱼,那是奇景啊!
都知道天上落鱼乃是吉祥之兆,所以百姓都顺着彩虹围聚到了金山寺上香还愿,整整三天三夜络绎不绝。
香主来还愿了就得买香油,布施啊!
这个给一吊,那个给二两,三天过后金山寺的僧人一算,不多不少整好化来一万两白银。
众僧侣无不啧啧惊奇,纷纷赞叹:道济果然是活佛,说就地化一万两白银果真一文钱也不少。
无不向丁寒投去了肃然起敬的崇敬目光。
再看丁寒,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捧着一个聚宝盆。
他也纳闷,再一想知道了。
是这次功德给的奖励,没给道行给的是法宝。
很快,法宝的介绍也映入在了脑海之中。
“聚灵盆”,可将修为暂时寄存在盆内,按天算利息,年化收益百分之四点五,随存随取。
丁寒暗忖:这不就是余X宝吗?
就是利息太低了?
存一千年道行一年才长四十五年!
算了,苍蝇虽小也是块肉啊!
于是,他将所有的道行都存在“聚灵盆”里了。
三天的巨大接待量把寺院弄得摇摇欲坠,上下的寺僧也都忙坏了。待清闲下来之后,元贞问丁寒:“道济,你说化十万两银子重修金山寺的事情我看以你的本事不太难,只是我这寺里还有个妖精呢!”
丁寒说:“我知道,这三天忙,没顾及到他。是不是他也来了,我看供果丢了不少。”
“对。哎呀,这个妖怪别看个头小,饭量大得很。”
丁寒摇头说:“师叔,你不知道,这个小妖怪无父无母,但底下还有六个弟弟等着他养活呢!”
“原来这小妖精的身世还这么感人呢?”
“是,挺可怜的。”丁寒又问:“你知道他们的来历吗?”
“不知道。”
“我跟您讲,这事儿也跟八魔有关。”丁寒解释说:“八魔炼我的时候,东方太悦曾经过来相助于我,结果他的乾坤奥妙大葫芦被六合童子炸了,他捡走了半片回去当瓢使了,剩下的碎片一共七块,就散落在了寺院当中。”
“乾坤奥妙大葫芦是仙界灵根炼成的,再加上这里是佛地,灵气十足。葫芦碎片吸收日月精华自然成了精灵。您不知道,葫芦娃这个东西他得一个一个的往外蹦,现在出来的是大娃,剩下的还都在孕育当中。等到他们都聚齐了,降妖捉怪都是能手,可助我一臂之力。你们一定得给我把葫芦娃们保护好了,尽量让他们远离蝎子啊、蛇这类的动物。”
元贞方丈蹙眉道:“保护倒是行,但关键是找不着他啊!那个小妖怪皮着呢,有时候他掉猴捣蛋被我们堵到墙脚了自己就能变没。”
丁寒说:“你不知道,喊他得有暗号。”
说着,人已经走到了前院,就是当初八魔炼济颠的地方。
“听好了啊!我念暗号了‘叮叮叮咚了铛铛,出来吧!’”
言还未毕,就从墙脚里蹦出一个小孩儿。胖胖的,两眼睛像树叶,头上还顶个小葫芦。
丁寒冲他招收:“孩子,过来。”
大娃很听他的话,也不害怕,连蹦带跳的就过来了。
“你那六个弟弟还安全吗?”
大娃点了点头。
他的道行还不高,因为没有横骨插心,所以蜕化人形的速度快,但是不会说话。
丁寒知道这些,也不着急,因为还没到时候。
他抱起来大娃说:“孩子,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定得注意营养摄入。这些和尚都不是外人,你就把他们的东西当成自己的东西,随便吃,随便拿。另外,你也得自己练点武术,将来降妖捉怪用。你就把他们当成陪练,放心,他们一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小孩儿一个劲儿的点头,同时向僧人们投去了阴险的目光。
元贞心说:得,用不着等到重建我这个寺院就得塌。
他说道:“这孩子不是还有六个弟弟吗?他们现在何处?”
大娃从丁寒身上跳了下来,又去了墙脚,轻轻一蹦就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又从地里冒了出来,身上抱着六个小葫芦。
小葫芦尚在孕育之中,还没有手脚,但是已经长出了嘴跟鼻子,也依稀的能看到眼睛了,正张嘴要东西吃呢!
一个站堂僧过来看着小葫芦们笑道:“真是太可爱啦!一个个有鼻子有眼的,你看,这个肚子上还有肚脐儿呢!”
“噗……”
“哎呀,什么东西热乎乎的还这么臭?”
丁寒解释说:“你看那个是反了的。”
元贞冲着站堂僧道:“快去洗脸。”
丁寒说:“劳烦师叔好生照看葫芦七兄弟,我马上就去化那九万两银子,八月初一我指定赶回来。”
元贞道:“道济,你就放心吧!距离八月初一正好还有六天,估计你回来的时候他们几个也都出世了。”
丁寒摇头:“没有那么快,你先给我存着,我估计短期内用不上。”
说着,架起了趁脚风人就飞走了,直奔绍兴府。
因为绍兴府还有俩转磨磨的呢!
雷鸣跟陈亮。
你们都快忘了吧?
如果丁寒再不去这二位多半得累死,为了找师父俩人一天一个马拉松啊!都累脱相了。
第二十一章:应征仆从陈亮撞鬼
雷鸣陈亮自打到了绍兴府先去了知府衙门,结果知府顾国章告诉二人济公活佛不在他那里。
不过顾大人也对二人说了,“昨晚上济公给本官托梦了,说您俩今天准来,让本官给你俩带个话。活佛就在绍兴府里,你俩找吧!找不着不许走,无论发生事情都不得离开绍兴。不然,弄死你们俩。”
雷鸣陈亮一商量,陈亮说:“咱们师父他老人家能掐会算,他既然这么说了,那肯定能找到。”
结果,俩人穿街过巷这通找啊!
一天一个马拉松,腿都累细了。
雷鸣说:“陈亮,你晒晒咱俩一天走了多少步?”
陈亮一摸兜,坏了:装钱的包袱不见了。
三十七两银子全没了,那可是俩人的全部家当啊!
没了银子连客栈也住不了。
难道要露宿街头?
雷鸣说:“咱俩出来的时间可不短了。我估计杨大哥已经遇害了,咱俩回去早点兴许还能赶得上他的头七。”
陈亮说:“你没听师父说么?无论如何咱俩人没找到他都不能回玉山县,要不弄死咱俩。”
“那你说该怎么办啊?”
陈亮一合计,“要不,以我之见咱俩人先就地找个活儿干干,无多有少的赚几个钱,边干活边找人,最起码饿不死。我看对面那条街上就有一个大户人家办白事会呢!大户人家他讲究啊,指不定得请人。”
雷鸣说:“我刚才听说他家好像缺童男童女,咱俩冒充这个你看怎么样?我来那个童男,我再把你捯饬捯饬你装那个童女。”
陈亮说:“去你的吧!咱俩胡子拉碴的咋装啊!人家要的是小孩儿!”
“就咱俩累成这幅三孙子样了还不算小孩儿呢?”
陈亮说:“咱们实惠的过去问问人家缺不缺人少,大小伙子有膀子力气扛扛搬搬的活儿都能干。”
“那行嘞,走吧!”
出丧这个人家姓陈,是个员外。
宋朝的员外指的是正员以外的官员,名义上也算是官儿的一种,其实也就名声好听而已,没有任何的权利。
因为这个功名可以花钱买,用官话讲叫“捐官”,所以当员外首先必须得是有钱人。
后世人也把员外归纳为土豪劣绅,实际上员外也不都是坏人。
最起码宋老员外人品就很好。
死的人是老员外的儿媳妇王氏。
丧事很隆重,陈家院子里边摆了三棵白杉槁,打七级的大棚、过街牌楼、钟鼓二楼,蓝白纸花搭的彩牌楼,上写三个字,当大事。
雷鸣陈亮跟管家一打听要不要人手,管家很高兴,因为确实缺人手。
“太好了,太好了,跟你们说,现在灵堂就缺超度的和尚道士,你们能来这个吗?”
陈亮笑道:“我跟您说,您算找对人了。我就是和尚,还是开水落的发。白事会对我来说太容易了,灌口什么的倍儿溜,您给二两银子就行。”
管家连连摇头:“灌口现在不值钱,包袱才值钱哩!”
“是,我知道。但是包袱丢了,里面还三十七两银子呢!”
“那我不管,就两吊钱,答应现在我带你们见老爷去。”
俩人对视一眼,说:“行,干就干吧,两吊钱总比没有好。”
管家遂带着二人来到了灵堂。里面点着长明灯,摆满了花圈跟挽联,这边写:纸灰飞化白蝴蝶,那边写,血泪染成红杜鹃,合中贴着五个大字:“笑贫不笑娼。”
供桌上满满的都是鸡鸭鱼肉。
管家跟堂前站着的一位面似黑铁塔的老头禀告道:“员外老爷,又请俩道爷跟和尚。”
陈员外说:“快,换衣服,赶紧让他们进入角色。”
俩人COS完,改成一个老道跟一个和尚,坐在灵堂里面雷鸣陈亮就觉得浑身发冷。
正是七月流火的盛夏,怎么可能感觉冷呢?
心里兀自怪异着,也没敢说什么。
灵堂里乱轰轰的,掐尸的,入殓的都忙活呢!
陈家有钱,寿材是用金丝楠木做的!上三道大漆,左右挂金边,上面刻着福字,下面绣着花纹,这叫头顶福字,脚踩莲花。
供桌前面的法台上端坐着一位念经的老道,身穿黄色法衣,头戴乾坤帽,看着眼前的鸡鸭鱼肉直咽口水,嘴里的经文嘟嘟囔囔:“有个算命的说二十四岁那年会黄袍加身,餐餐都有大鱼大肉为伴,我信你个鬼!你个死老头子坏得狠,算得真他妈准!”
他一边念经有出家的弟子一边往地上撒米撒小馒头。
陈家有的是钱,老道念完了经,和尚念。
不会儿一位和尚高上法台,头戴毗卢冠,身批袈裟,念的是焰口施食开十六本经。
“道场成就,赈济将成。斋主虔诚,上香设拜。”
“坛下海众,俱扬圣号。苦海滔滔孽自召,迷人不醒半分毫,世人不把弥陀念,枉在世上走一遭……”和尚闭着眼睛,老僧入定般只有嘴在咂摸着:“近观山有色,细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八月中秋雁南飞,一声吼叫一声悲,大雁倒有回来日,死去亡魂不回归。头一天来到……”
堂下的全跟着拍手!心说:请来的高僧真有本事啊!
“第三天来到忘呀么忘天涯呀,天崖,海哎角,小妹妹是线郎是针,郎啊咱们俩人一条心哪哎恩。我佛诶如来诶,吗弥吗弥轰诶哎呦。”
长话短说,连说代唱,念了一天的经。
老和尚一直闭着眼睛,很虔诚的样子。
陈员外感激,心说:高僧念的真是投入啊!眼睛一直不睁开。
“高僧,睁开法眼吧!真是有道高僧,您修行多少年了?”
老和尚说:“那可有年头了,反正从老衲瞎了的第二年开始就皈依我佛了。”
“晚上还有一次晚经,您也受累。”
“不行,不行。”老和尚连连摇头:“贫僧体力不支,不能再操劳了。”
“那道爷您来。”
“不,不……贫道肚子疼,走,徒弟们,咱们赶紧回家去上茅房。”
说着一溜烟儿的就跑了。
出了陈府有个道童问:“师父,您为什么不赚晚上那趟经的钱呢?”
老道说:“你看不出来吗?这户人家不干净。有些钱能赚,有些钱不能赚,别要钱不要命。”
“您是说他们家闹鬼,那你帮他把鬼除了不也能赚一笔钱吗?”
“你怎么就这么笨?”老道指着道童鼻子骂道:“他们家闹鬼,必然要害他们家的人。鬼害死一个人,他家就得出一次殡,我就能念一次经。我要是帮他们将鬼除了,未来挣谁的钱呐?这叫市场营销,你得明白客户的痛点并加以利用,反复折磨他,直至榨干他。”
陈府里,陈员外很意外,跟管家说:“怎么刚才这些人还兴致勃勃的,现在都走了?晚上的经谁念啊?”
管家说:“要不咱就别念了。”
“不念经倒是也行,但晚上也得留人守夜。”
管家为难说:“员外爷,我刚才也问这事儿了,下人们都不愿意。您没觉得咱家的灵堂有些怪异吗?”
陈员外点了点头。
现在正是三伏天,外面恨不能把人烤化,灵堂里冷的跟地窖似的,有些地方都结霜了。
过去这屋里也不这样啊?
陈员外心合计,一边费解一边思忖着说:“这样吧!我出钱,谁愿意在灵堂待一晚赏他十两银子。”
结果,管家问了一圈,满府上下就俩人愿意。
不用猜您也知道是谁。
雷鸣陈亮。
这俩人也是想钱想疯了,况且,行走江湖的人对鬼神之说也不那么害怕。
习武之人怕什么鬼怪呢?
男子汉肩头有三把明火,可以驱邪避祸。
当晚,俩人在灵堂守夜。
虽说是不害怕,但设身处地的时候不自觉的还是有那么点忐忑。
前半夜俩人一直吃供果来着,倒不觉得害怕,到了后半夜精力主要得用在消化上,俩人就开始坐着冲盹。
陈亮迷迷糊糊似睡似不睡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一只手在拍自己的后背。
手冰凉冰凉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陈亮当时就被冰镇醒了,回头一看,身背后什么都没有。
“雷鸣,雷鸣?”
他以为是雷鸣拍的,但没听到雷鸣吭声。
“雷鸣……”
陈亮又提高声音喊了句,还是没听到雷鸣回音,再四下扫了扫,发现雷鸣连人影都见不着了。
陈亮顿时有些心慌,这才想起来,刚才自己睡着了,怎么起来后整个灵堂就剩下了自己,同伴呢?
雷鸣哪儿去了?
这个时候,就见灵堂牌位下面的长明灯火苗急速的开始萎缩,很快一灯如豆,明灭不定了起来。
长明灯之所以敢称“长明”,主要因为大,特大号的蜡烛,又粗又长,因此时间上才能持久,不遇到特别大的风是不会灭的。
但现在一丝风都没有啊!陈亮心里诡谲不明。
守灵有规矩,长明灯可不能灭了。陈亮赶紧过去保护。
刚走到灯前,火苗又恢复了,紧跟着又狰狞了起来,忽大忽小,看着就那么瘆人。
陈亮心也跟着噗通噗通有节奏的闯动着,火苗仿佛也感觉到了这一点,频率不断的提高,转眼间快得让人窒息。
噗!
两盏长明灯同时灭了。
四周一片漆黑。
陈亮心说:夺笋呐!哪儿买的蜡烛?也就是我练过,换二一个当时心就得炸了。
他赶紧掏出雷火石,打算重新点燃长明灯,长明灯此时竟忽忽悠悠的又重新亮了起来。
陈亮心里一哆嗦,眼见火苗又有要灭的趋势。他心说:再这么来两回,棺材里的死人都能被你吓活了!
说完,下意识看了一眼棺材:“啊!”
一声惊喝。
棺材里的女尸没了。
第二十二章:员外府惊现吊死鬼
陈亮一屁股吓坐在了地上。
我滴妈呀,真闹鬼了。
雷鸣也没了,哪去了?
被鬼吃了,还是跟女鬼私奔了?
他整个人脑袋都是乱的。
这是怎么了?
正在这时,忽听院子里有人喝骂道:“哪个孙子?敢露面让你爷爷我看看吗?”
听声音像是雷鸣,陈亮忙爬了起来跑到院子里,果然看见了雷鸣。
“哎,我说雷鸣,你怎么在这儿?刚才去哪儿了。”
“妈的,兔崽子玩意,别让我逮到你。”
雷鸣气得暴跳如雷。
陈亮皱眉:“你刚才看到谁了?是不是头发挺长的?”
雷鸣纳罕道:“谁都没看到啊。咳,你不知道,刚才我正尿尿呢,不知道哪个孙子突然喊了一嗓子,吓了我一跳,结果一个不小心全尿手上了,一点没糟蹋。不行,我非得找到那孙子不可。”
“别找了,出事儿了。”陈亮一把拽住了雷鸣手腕:“快过来看看吧,灵堂里的尸体不见了。”
雷鸣也紧张了起来,进灵堂里一看,果然棺材里就剩下一些陪葬品了,尸体无影无踪。
陈亮说道:“雷鸣,我现在脑子是乱的,你等我把刚才的经历跟你讲讲,你给我参谋参谋。”
跟着,他就把适才长明灯忽高忽低,又灭又亮的诡异经过同雷鸣说了一遍。
雷鸣思忖着说:“那女尸应该是自己走的。”
“何以见得?”
“她应该是对你的长相不太满意,所以给你灭灯了,灭完灯她自己也走了。”
陈亮说:“去你的吧,我又不是相亲。你赶快先去洗手,然后咱俩去禀告东家!”
“洗手就不用了,直接去吧!”
俩人将王氏尸体丢失的跟陈员外一禀告,陈员外的脸登时就黑了。
平时也是黑的。
他怒拍桌案沉声喝道:“你们两个快说,把我儿媳妇拐到哪儿去了?”
“老爷,这可不关我们的事儿,您听我们俩解释。”
陈亮便将适才诡异的经历又同陈员外讲述了一遍。
“老爷,这回您明白了吧?不关我俩的事儿啊!是那两盏长明灯在作祟,它先晃我,又趁我不注意自己点灭自己,然后拐跑尸体打算挟尸讹诈您的钱财。”
陈亮推理说:“您应该报官,让衙役过来捆了那两盏长明灯回去严加审问。”
陈员外一拍大腿:“对,你不提报官我还给忘了。管家,快去报官把这俩小贼抓起来。”
“不是抓我们呐……”
管家到了大门口又转了个圈回来了,陈员外诧异,问:“你还有什么事儿?”
“回老爷,您让我去报官,结果我刚出门口就看见绍兴府的贾班头了。咱们这儿发生的事儿人家都知道了,还给我讲了一遍,跟他们俩刚才说的一模一样。”
陈员外惊异道:“哎呀,这是神捕啊!快请进来。”
雷鸣也对陈亮惊讶的说:“顾大人手下真有奇人啊!他或许知道知道女尸失踪的事情。”
陈亮会心一笑,他听完刚才管家的汇报就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儿了。
“什么奇人啊!肯定是咱们师父来了。”
贾班头被管家迎了进来,一见雷鸣陈亮抱拳拱手:“二位辛苦,辛苦。”
陈员外心觉古怪,暗忖:衙门口的人怎么跟咱家的下人这么客气?况且,他俩还是嫌疑人。
他刚想张口说话,贾班头笑着打断了他:“员外爷您不用说了,所有的事儿我都门清,您儿媳妇的尸体丢了对不对?”
“对,对,她现在哪里?”
“这个我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您儿媳妇丢了跟这二位无关。您可知道他二位是谁吗?这位是风里云烟雷鸣,这位圣手白猿陈亮。都是活佛济公的高徒。”
济公曾经在绍兴府的白水湖里捉妖,所以在当地名声很是响亮。
陈员外赶紧拱手:“原来是圣僧的高徒,失敬失敬,这么说济公他老人家也来了。”
“来了,现在正在顾大人府邸里谈天呢!”贾班头说:“顾大人吩咐我先过来通知您一声,济公活佛一会儿便到。”
陈员外一听万分的激动,活佛要莅临自己府上,够吹好几辈子的了。
他吩咐管家:“赶紧,给我更衣,老夫我要好好捯饬捯饬。不,我得斋戒沐浴!”
贾班头说:“用不着那些虚礼,你多买点海参比什么都管用。快去高摆海味全席,罗汉爷说你家的事儿太大,到时候少不了吃你一顿好的。”
有了贾班头的话,雷鸣陈亮可以放心了。
次日晌午的时候,就听陈家大院儿外面踢哩趿拉破草鞋拖了地的声音。
雷鸣说:“啊呀,好熟悉的声音,肯定是师父他老人家来了,不信你闻闻。”
陈亮提鼻子一闻:的确,就这味儿。
展眼便看到了丁寒走进了花厅,陈亮跟雷鸣激动坏了。
总算是看着人了,可以离开绍兴了。
片刻都不想待啦。
丁寒笑着问二徒弟:“怎么样啊?绍兴之旅愉快吧?为师我看你们俩平时工作繁忙,给你俩找了个旅游放松的机会。”
差点没把俩人气死。
你们家称呼这叫旅游啊!比流浪还惨呢!
“师父,咱们快回玉山县吧!杨明杨大哥摊上大事儿了。”
“那个案子已经结案了,杨明跟杨顺都回家休息去了。”
雷鸣陈亮心说:敢情就累我们俩是吧?
“师父您可不知道,俺们这趟来绍兴府受了多大的罪啊!”
“是啊!咱俩刚来这里包袱就被人给偷了,银子全没了。也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孙子偷的。要是让我逮到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雷鸣跳着脚的骂啊!
丁寒惊讶道:“是吗?丢了多少钱啊?”
“三十七两。”
“没事儿,为师的补给你们。”
说着,掏出一个包袱:“整好三十七两,拿去花吧!”
陈亮一瞅包裹,觉得万分的熟悉,跟自己丢的一模一样,解开一看确定了就是自己丢的那个。
“师父,我的银子是您给我们变走的吗?”
丁寒摇头:“想什么呢?就是为师送给你们的。拿去花吧,不用还了,就当亏钱为师个人情。”
陈亮心里苦啊:没听说过用别人钱买人情的。
此时,陈员外一挑斑竹帘也走进了花厅。
丁寒打量着陈员外赞道:“老员外好相貌,一表人才,与众不同。”
陈员外腹诽:这是夸人的话吗?
因为他人长得黑,所以还挺吃心,心里咯噔一下。
丁寒又问:“海参发好了吗?”
老员外心说:不谈正事儿啊?上来就问海参。
“发好了。”
“好,咱们去膳房聊吧!我尝尝你们绍兴的海参。”
陈家吃饭的地方是单独的一间膳房,硬山卷棚垂脊顶,很气派。此时,餐桌已经摆好了,上面是些点心跟小菜,海参还没做好。
俩人坐在喝茶聊天。
丁寒问陈员外:“老员外家几口人啊?”
“本来是四口人,除了早年去世的老伴儿以外,还有儿子他们小两口。另外我还有个小妾,是去岁娶过门的。她现在正在午睡,不能过来见客。”
丁寒点头说:“我知道,她白天爱睡觉,晚上精神。丢的就是你的儿媳妇吧?”
陈员外点头:“对,我儿子外出去做生意了,到现在他还不知道消息呢!我也不知如何跟他开口说。”
“这有什么的?生老病死有什么不好开口的?除非你儿媳妇死于非命。对了,她是怎么死的?”
一句话,把老员外问住了,半天没言语。
丁寒点头:“哦,和尚我明白了。”
陈员外一愣:“您明白什么了?”
“家丑不可外扬。”
陈员外脸一臊,“看来活佛罗汉已经都知道了,我也就没什么再隐瞒的了。也许是我儿子常年的不在家,我那个儿媳妇不守妇道,她看上了我家的西席。”
“西席”就是教书先生,也可以称幕僚,门客,师爷为“西席”,一般家里有钱或者当官的都有。
“我家的西席名叫王楚江,一等一的人品才品。他为人正派,几次拒绝了我儿媳王氏的引诱。然而,我那儿媳却是个花痴,竟然偷偷的把王楚江贴身的内衣,鞋袜都藏在自己房间里,企图睹物思人。结果有一天被丫鬟发现了,禀告了我。我就数落了她几句,没想到王氏自觉没脸见人自尽了。”
正说着呢,厨子也烹好了海参端上来了,香气四溢,一盘葱烧,一盘爆炒。
陈员外满脸堆笑说:“罗汉爷,尝尝我们绍兴的海参。”
丁寒冷冷的瞥了一眼,满脸嫌弃:“海参不是正经海参,和尚我不吃。”
陈员外奇怪:“海参还分正不正经?”
丁寒点头:“这个海参它妈不正经,嫌自己的原配长得黑,就去勾引了一个小白脸才生下的它。你看它多白。”
陈员外皱眉心说:这也不白啊!反正就是比我白点。
正纳闷着呢!忽听一人说道:“员外爷您唤我过来?”
但见一位白白净净的青年书生走了进来,问安道。
陈员外笑道:“圣僧,我给您引荐,这位就是我那西宾王楚江。”
丁寒笑着说:“这个好啊……这个白。他怎么就那么白?他气死头场雪,不让二场霜……”
王楚江心说:这是夸我长得像布头啊!
丁寒问王楚江:“你现在住哪儿啊?”
“我就住在员外的府里啊!”
“哪个屋?”
“书房啊?”
丁寒蹙眉咧嘴说:“不好,你们家那书房不干净。”
员外爷摆手:“不可能,我天天派人打扫。”
“我说的不干净是指里面有脏东西。”
闹鬼!
俩人瞬间都明白了。
丁寒点头跟着说:“你们要是不相信,和尚我可以带你们去看。”
海参也不吃了,他嫌不正经。
书房离膳房甚远,简短接说,三人来到了书房。
陈员外打量着书房莫名道:“圣僧,您所说书房之中的鬼祟现在何处啊?”
“你等着啊!”
丁寒用手中的破蒲扇轻轻一扇,腾起一团雾缭,云雾散去忽见一鬼周身穿白,立于墙边,仔细一看项下还拖着一根草绳,上面碧血殷殷。
那鬼两眼发直,直勾勾的瞅着陈员外跟王楚江。
王楚江吓得三魂出窍,六魄离躯,脸色苍白,再看陈员外面不改色。
脸也是太黑了。
丁寒伸出手掌摇了摇,对着鬼笑道:“嗨!”
“嗨!”
鬼也张手还礼。
丁寒问他:“你怎么到这儿了?”
鬼很莫名道:“我原想找替身,不知道咋跑这户人家来了?”
一说话,舌长六七寸,垂于胸际,原来是个吊死鬼。
丁寒摆手说:“你进错片场了,对面才有机会,这户已然让别人占去,你来晚了。”
“哦,哦,那不好意思啊!您看看,我没想到,回见了,回见了您呢!”
吊死鬼也满脸歉意,用手挑着舌头走了。
丁寒对陈王二人说:“没事儿,他就是走岔道了。”
陈员外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多亏圣僧出面扫清了我府上的邪祟,还我陈府一方安宁。”
遽料想,丁寒却道:“这个吊死鬼跟我说的那个没关系,我说的那个她晚上来。”
“那怎么办啊?”
“没关系,和尚我会捉鬼,今天晚上我睡在书房里。王先生你去别地方睡吧!最好把自己藏起来。”
“知道,知道。”
王楚江正求之不得走呢,哪还敢留下来?恨不得肋生两翼赶紧飞奔出书房。
第二十三章:借驱鬼施法惩奸情
当天晚上,丁寒到了书房,将门虚掩,把火吹灭,就在王楚江床上躺下了。
书房外人声静寂,鸡犬不惊,正是天色阑珊的时辰。
可就在这个时候,书房外蓦地多了个人影,只听有人对着窗户小语说:“你睡了么?”
是个女人的声音。
丁寒故意颤声问:“你……你是谁啊?”
“我是金莲香啊!”
丁寒拍手笑道:“等的就是你,怎么不早来?你个死鬼,让我等的好苦。”
金莲香说:“咳,我早就想来了,原是被那老东西粘着,故此直等到此刻才来瞧你。”
“不要多说,快进来吧。我知道你妩媚多姿,比海参还多姿。”
门呀的一声,一对三寸金莲悄悄走了进来。
金莲香果然长得风情万千,可说是眉梢勾人,眼角魅心。
丁寒在床上坐起身来等着,金莲香走近床前悄语道:“死鬼,我知道你寂寞,我也时时将你这小冤家挂在心上,如今这不抽了个空闲,就特来陪你了么?”
说着伸手就朝丁寒摸去,只觉触手毛滋的,怪道:“哎,好像多了许多毛?”
丁寒说:“那是脑袋。”
“你怎么把头塞在这儿了?”
“不是头,是脑袋。”
“可……哎,不对啊!你的声音是从上面传出来的,怎么脑袋跑下面去的?”
“不是我的脑袋。”
金莲香一颤,低头看了看,原来自己摸的竟然是颗女人头,长发飘飘,面目狰狞,两眼冒着血丝,盯着自己呢!
“是王氏……救命啊!”
金莲香血都吓凉了,拔腿就跑。
丁寒使了个定身法,喊了声:“定”。
再看金莲香,立刻像铁钉钉着一般,走也走不动,嚷也嚷不出声。
丁寒跑到窗户往外喊:“快来人啊!非礼啦,非礼啦……”
陈员外知道他晚上要捉鬼,也不敢睡觉,正等消息呢!
远远听活佛在嚷声“非礼”,心忖:这是什么鬼,连罗汉爷都敢非礼?
太不嫌脏了!
他赶紧跳下床,呼唤家人一齐起来,带了灯花宝剑,跑进了书房。
人一多,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进书房一瞧,大吃一惊。
原来不是什么鬼,就是自己爱妾,站在原地睁着眼、张着口,惭愧之色见于形貌。
丁寒见陈员外来了,扑倒了他怀里哭道:“就是她……就是她啊,玷污了贫僧的清白。”
“圣僧,可这是本员外的爱妾,不是鬼啊!”
“我也不知道是人是鬼,我刚睡在床上,她推门而入,强行要与贫僧行不端之事。我辩解说和尚是不开荤的,她非是不听。”
陈员外听罢勃然变色,厉声问金莲香道:“圣僧说的可是真的?你果然轻薄了圣僧?你这个不吃廉耻的,难道本员外不比他帅?”
金莲香努力的张着嘴,仿佛想说什么但就是开不了口。
陈员外纳罕,问丁寒:“她这是怎么了?”
“你想知道她说什么了?”
“当然。”
“那你凑过去听。”
陈员外还真听话,凑到金莲香的近前,丁寒此刻解除了定身法。只听金莲香大声惨呼道:“鬼啊!”
一声惊嘶,差点没把员外耳朵震聋。
再看金莲香,整个人跟魔怔了似的,嘴里兀自叨咕着:“王氏,你别过来,别过来。”
丁寒冷声问她:“你能看到王氏是吧?这说明你对不起她啊!还不将你那所作所为统统如实招来。”
“我招,我招。”
原来,金莲香自打从烟花院里被陈员外娶回家后家中的一切事务都交给她管着,家中长幼大小上下没一个不怕她的,都阿谀奉承,拍她马屁。
唯独儿媳妇王氏对金莲香颐指气使的行为不满。
王氏的娘家也是诗礼人家,性情高洁,故不肯趋奉金莲香。
金莲香心说,我要是不治了王氏,能压服住众人?
恰好这时候陈员外请来了王楚江当西席,金莲香一见王楚江长得面如美玉,眉清目秀,齿白唇红,再看看陈员外……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本来她嫁给陈员外也无非贪图他的钱财而已,见了天然俊俏的王楚江,自然会心动,一来二去就跟王楚江暗中厮混在了一起。
金莲香就跟王楚江说了自己忌恨王氏的事情。
王楚江说:“这个不要紧,我给你想个办法,管保把王氏害死。”
金莲香问:“什么办法?”
王楚江说:“我给你一点我的贴身衣物,你买通王氏房间里的某位下人,偷偷的将衣服藏到她房间里。再去报告老爷,就说王氏对我有非分之想。员外是好面子的人,出了这等事情肯定把王氏赶出家门。”
金莲香点头:“好主意。王西席你真是有才学啊!”
这叫什么才学?
买通了下人,偷偷藏了衣服,下人又报告了员外,事情进展的很顺利。
只是,陈员外素来敬重王氏,觉得她可能是一时糊涂,并没有驱赶王氏,只是说了她两句。
金莲香对此很不满意,不停的嚼耳朵根子:“王氏做了这样败坏门风的事情,老爷您应该赶走她啊!”
无奈陈员外耳朵很硬,坚决不允。
没成想,王氏没想开竟然寻了短见。
这下不管怎么说,结局对金莲香来说倒还算挺圆满的。
如今听了金莲香的招认,陈员外脸都气得看不见了,勃然大怒。
丁寒说用手往地上一指,念了几句真言,忽见平地起了一道白光。待白光散去,一个双目含血的女鬼显现了出来,两眼死勾勾的看着金莲香,正是王氏。
陈员外看见王氏,眼泪就下来了。
“儿媳啊,是为父的错怪你了。”
然而王氏却不为所动,看都没看公公一眼。
陈员外惝恍问丁寒道:“圣僧,我儿媳她为何不理我啊?”
丁寒解释说:“她现在已经是复仇鬼了,眼睛里只有自己的仇人。”
“那该如何是好?”
“这个也好办。王氏是被她二人害死的,员外只要将金莲香和王楚江交给顾国章大人由他发落还她清白即可。”
“言之有理。”
陈员外当下命家人将王楚将抓来连同金莲香一同押赴去绍兴府的衙门。
话音刚落,王氏的尸体“咕噔”摔倒在地。
丁寒说:“孽债已尝,赶紧把尸体抬回灵堂。那个陈员外啊,事儿我给你办完了,你明天就等着挨打吧!”
第二十四章:施法术烈女死回生
一句话又把陈员外搞迷糊了。
“圣僧,你说清楚我为什么要挨打,谁又会打我?”
“王氏给你家当儿媳,结果含冤负屈让你给逼死了。她娘家的人能饶了你?告诉你吧,你那老亲家已经得知了消息正往这儿赶呢,明早就能到。”
陈员外心里一紧,暗叫坏了。
王氏的确是含冤受屈,如果王家真较真告到府衙麻烦可就大了,弄不好自己可就得吃牢饭。
“圣僧,我听说您法力无边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就求您发发慈悲救救小老儿吧?”
丁寒摇头:“你话说严重了,没有那个必要,因为我估摸着他打不死你。”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啊!他要是报官了可怎么整?您还是施妙法救活我那儿媳吧!”
“想让我和尚救活也不难,只是要看你的心诚不诚啦?”
“肯定诚,肯定诚,我以后定当广积善缘,斋僧布道,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炉香。再不济我把家里改成个庙。”
丁寒笑道:“倒不至于这么虔诚,最近金山寺要重新修葺……”
陈员外马上道:“我愿出一万两白银,但还不止如此。我那亲家也是金满箱,银满箱的家境,富有的很,同时心也很善,冬施姜汤,夏舍凉茶。倘若圣僧能将王氏救活,我也劝他捐助两千两。”
丁寒一着牙花子,摇头说:“这……不行。你出一万两倒时可以,但你亲家就出两千两估计他家的难可摆平不了。”
陈员外眉头微微一皱:“他家也有难?”
“比你家这个大多了,弄不好还得连累你呢?”
“啊?”
“你不是他亲家吗?你听说株连九族没?”
陈员外嘴角一咧:“那既然这样的话,王氏咱就……别救了,怪麻烦的。”
“人还是得救,你儿媳妇阳寿还没尽。”
俩人边说边走来到了厅堂,陈员外突然感觉屋里不那么冷了。
他明白,怨气已散,灵堂自然不冷了。
丁寒冲着王氏的尸体扇了一蒲扇,口念真言:“唵嘛呢叭咪吽。”
“唵嘛呢叭咪吽”跟“唵嘛呢叭咪轰死你”,这两句真言就差俩字,但实际用途完全不同。一个是救人用的,另一个是降妖捉怪用的。
王氏缓缓睁眼,陈员外喜极而泣。
“儿啊!你受苦啦。为父的给你赔礼……”
丁寒道:“现在你们家的事儿了解了,那一万两白银……”
“您什么时候要?”
“八月初一,金山寺广开水陆道场,那日你将银子送去寺院即可。”
“到时候我一定亲自前去!来人,高摆燕翅席,我要款待圣僧活佛。”
燕翅席是当时最高级的酒席,要八两银子一桌。
丁寒连连点头:“这好,这个比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炷香还虔诚。”
转眼到了第二天,五鼓天明时分,王家那头果然来人了。
陈员外立即迎出来,面带春风,说道:“亲翁,您突然大驾光临有何事情啊?”
王家在绍兴府南面的新昌县住,是当地的第一大户,老头叫王伯俞。
王伯俞拧眉挒了他一眼,问:“我姑娘呢?”
“就在屋里坐着呢!”
王伯俞整个人原是气吁吁,听了这话反倒一愣,心说:表情怎么这么自然、淡定?
“她……她不是该躺着吗?”
正说话的功夫,王氏款款的走了出来。
“爹,您来了?”
王伯俞仔细一瞧,正是自己的女人,又惊又喜,心里还泛着怪异。
“我听说姑娘被你们陈家逼死了,所以特意过来绍兴打官司,状纸都写好了。”
王氏说:“我没有死,冤枉也已经结清了,是这么这么一回事儿。”
就把以往之事跟自己的爹细细的说了一遍。
王伯俞双手合十,拜谢上苍口念:“阿弥托佛,天神保佑。”
陈员外更正说:“不是天神保佑,是罗汉出手,快去请罗汉爷过来。”
不大一会儿,丁寒腆着肚子,双手都是油,一边剔牙一边走过来了。
陈员外介绍说:“这位就是圣僧。”
“这圣僧……您是搁哪个捡的啊?”
“别瞎说,人家是临安天竺院的济公长老,你女儿就是他救活的。”
王伯俞听了赶紧拜谢。
丁寒:“不用客气,你儿子他还……还活着呢?”
王伯俞心中不悦。因为他就这一个儿子,视若掌上明珠,心说:圣僧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啊?
冷冷的说:“托您的福,还健在呢!”
“没想到还挺能活,我原来估算以他那小体格,现在已经嗝屁了。看起来那个妖怪也是真心的喜欢他。”
王伯俞一愣:“妖怪,什么妖怪?”
陈员外解释说:“亲家,你不知道,你家有难了。有两万两银子的难,人家罗汉爷都给你算出来了,你赶快拿钱吧!”
“什么我就拿钱啊!我儿子天天在家里读书学习,我都亲眼所言。哪有什么妖怪过来害他性命?”
丁寒问他:“你儿子天天晚上读书你都亲眼所见?”
王伯俞笃定说:“亲眼所言呐。我就怕他不用功读书,因为我读书差点劲,就希望他将来能考个一官半职。所以,我每个时辰都在他窗户前走一遍。”
王家是诗书门第,他们这一支脉若是算起来人口得上百,王伯俞在所有王氏兄弟里排行老大。
但是虽然说他是长兄,王家却只独他一个没有考取功名,其他的堂弟都要么当官儿了,要么是等待当官。
唯独王伯俞脑子笨,读起书来特别的吃力。读了十七年的书,《三字经》都不会背,《百家姓》也就会前四句:“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楚卫,蒋沈韩杨。”
读十七年书,学会十六个字。
这也算是孔门里的佼佼者了,只可惜科考不是从后往前选。
王伯俞自己不行,所有的希望自然就都落到儿子王二龙身上了,就实指望他能考中举人了,这是全家唯一的目标。
丁寒说:“有些事儿眼见也未必为实,你儿子活不了多少天了。”
王伯俞满脸不信,陈员外劝了半天也还是不相信。
王氏过来说:“爹,女儿我就是被罗汉爷救活的,您还是相信他吧!假使他掐算是真的,倘若弟弟真有个差池,您那万贯的家财又能留给谁呢?”
第二十五章:王二龙醉酒迷心智
王伯俞思量了会儿,点头说:“既然如此,那就清圣僧去寒舍一趟,看看我那儿子健康与否吧!”
“好,”丁寒说:“去把我那俩徒弟叫醒,这俩人睡两天了。”
过了半晌,雷鸣陈亮方才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过来。
丁寒问他俩:“二位,休息的如何啊?”
陈亮说:“感觉脑袋多少还有点沉,要是再给三天估摸着够用。”
“别睡了,生前不需久睡,死后必将长眠。你们跟为师去一趟新昌县王家,他们家闹妖精。”
王伯俞一怔:奇了,他怎么知道自己住在新昌县?
雷鸣说:“师父,我觉得您像一个人。走到哪儿哪里就闹妖精。”
丁寒嗔道:“别瞎说,那不一样。为师我是哪儿有妖精哪儿到!记住,佛门中人降妖捉怪就为了能给百姓消灾解难,普度众生,不为别的。陈员外,那一万两银子你可别忘了啊!”
“忘不了。”
话音刚落,丁寒获得二百年道行。
新昌县在绍兴的南面,多山多丘陵,其实道儿挺不好走的。
好在他是驾着马车来的。
出了绍兴城目击所见一片的荒凉,都是孤坟野地,幽山暗林,瞅着就让人不自觉瘆得慌。
陈亮就问:“王大善人,这座山叫什么山啊?”
王伯俞讪笑了声说:“抱歉,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山?”
丁寒说:“这山是天台山的支脉,里面豺狼虎豹、毒蛇惺蟒极多。”
“是么?”王伯俞奇道:“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没见过?那里不正好就有一只吗?”
他顺手一指,三人一瞧,我滴妈呀……
什么都没有。
“那边还有,那里也是。”
丁寒边走边自顾说:“这条街还挺热闹,卖什么的都有。哎,那姑娘长得不赖。”
王伯俞低声雷鸣陈亮:“你们师父平时一天吃几回药?”
雷鸣陈亮臊得直捂脸,“他就是好诙谐。”
丁寒还在那儿自言自语:“这地方我喜欢,翠红楼,哈哈这个……好漂漂……”
王伯俞也没听他说的是什么,但加快了赶车的速度,心想:新昌县里管大小我是个名人,这要是让人看到我跟这么个疯和尚在一块,可丢不起这人。
快马加鞭,很快就到了新昌县的县城。
按照王伯俞的话来说,他儿子王二龙是个行为上的书呆子,事实果是如此吗?
王二龙真的就天天只读书吗?
只能说在他眼里是这样。
真实的情况是,王二龙哪天都没读书,每每流连于烟花柳巷,勾栏瓦舍。
哪家青楼呢?
就是适才丁寒嘴里说的“翠红楼。”
王二龙也不是只在家里读书,读书得找人教,有些人是请西席,请私塾先生,王家有钱选择的去书院读书。
正好在绍兴府有一所很大的书院,名叫“寒鹭书院”,是官办的很有名气,属于宋朝的985、221。
书院里的教书先生都是前几届科举考中的举人。按规矩来说,考中了举人理论上就是朝廷的官员了,不过实际上得遇到官缺才能上任。
比如哪个地方当官的死了,或者告老还乡了,新的举子才能顶上。
还没当官这段时间举子们就得奔饭辙,有些人就乐意到书院去当教书先生。
“寒鹭书院”里就有许多这样的教书先生,王二龙的老师也是这一类,他姓丁。
丁先生很看好王二龙,认为此子必是人中龙凤,王二龙也很敬重他。
就在半个月前,丁先生得到了官缺儿,要去南方任职,王二龙就去送他了。
二人在渡口的“饯别亭”对诗对饮,王二龙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迷迷糊糊的往家走,正好路过了那段很背人的山路。
平时那条路没什么人走,特别是晚上很瘆人,满地都是孤坟野冢,听说还有狐狸窝。
王二龙也就是借着酒劲儿,迷迷糊糊的也没觉得恐怖,但是他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儿。
我怎么这么快就进城了?
王二龙心中奇异。
看这条街非常繁华,却又陌生的很,仿佛应该是没来过。
莫非我走错路了?
不对啊!往南走是新昌县,往北走是绍兴府,俩地方我都去过啊!也没有这条街啊!
王二龙费解思忖着,抬眼四周打量,结果一抬头,发现对面一幢楼二楼的窗户那站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
姑娘此时也看见了王二龙,冲他抿嘴一笑,王二龙魂儿都差点丢了。心想:这姑娘一定不是人,多半是天上的仙女落了凡尘。
我得过去看看。
人啊,就是沾色则迷。他只想着这姑娘不是人,那必然是仙女,可没想过也有可能是妖精啊?
王二龙一看楼的匾额写着“翠红楼”三个字,旁边还有一副对联。
上联:初鼓更消,推杯换盏多美乐。
下联:鸡鸣三唱,人离财散落场空。
才一进门,老鸨子忙迎了过来笑问:“公子,您是来找姑娘的吧?”
这不废话吗?谁来青楼不是找姑娘来的?
但王二龙已被迷惑了心智,想的是:哎呀,真是天意啊!把门的老太太都知道我是来找那位姑娘的,正搁这儿等着我呢!
“我找的是二楼的那位姑娘,就是沿着街边房间的姑娘。她刚才冲我乐来着。”
“哎呀,公子您算是来着了。那是我们翠红楼的头牌花魁,珠娘姑娘。她可算是我们行业里的头沟了。”老鸨子笑滋滋的解释说:“没听人说么?绍兴青楼哪家强?翠红楼里找珠娘。我们珠娘姑娘技术全面,会开挖掘机。像什么诗词歌赋,烹饪面点,琴棋书画,美容美发,样样都会。”
“哦,真是复合型人才啊!色艺双绝!我得去见见。”
王二龙跟着老鸨子上了楼,转过楼间的平台,见方砖铺地,墙上写着:
下界神仙上界无,
联人须用贵人扶。
兰房夜夜迎新客,
斗转星移换丈夫。
王二龙心说:这儿的诗都好奇怪啊!
转眼来到了珠娘的房间,姑娘房门前也写着一首对联:
上联:歌舞庭前,栽满相思树。
下联:白莲池内,不断连理香。”
横批:日进斗金。
打开房门,王二龙近处一瞧珠娘,原比适才还要国色天姿,柔情玉骨,婉转动人。
珠娘一开口也是正经的诗书人家:“来了,老弟。”
王二龙心中满意无比。这种措辞,定是诗文之地,读书人家才能养出来的才品。
再看姑娘的房间,挂的也都是名人诗词。
这边写:百般体态百般姣,不画全身画半腰,可恨丹青无妙笔,动人情处未曾描。
那边作:烟花妓女俏梳妆,洞房夜夜换新郎,一双玉腕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装就几般娇羞态,做成一片假心肠,迎新送旧知多少,故落娇羞泪两行。
王二龙看得直发愣,心想:今天真是开眼界啦!这些诗词的风格都十分的诱人,哪来的高人所作?
“瞻仰了您屋子里的诗词,由衷的感慨姑娘真是才貌并存呐!”他问珠娘说:“敢问姑娘哪里人士啊?”
“山东。”
“哦,好巧,我也是寒鹭书院毕业的。”
“那您是高才,985都念过。我不行,毕业的地方就是一技校。”
“这么说您是有技术的女人啊?”
“要不能来这地方上班吗?专业对口。”
俩人谈了一晚上,探讨人生,越聊越投机。
第二十六章:小公子情陷翠红楼
不知不觉,聊到了天亮。
珠娘问:“你晚上还来吗?”
王公子诚然说:“我真想来啊!只是我家里管得严,我爸爸不让我出来,逼我在家里念书。天天晚上他来我窗户边看我,检查我读没读书。有时候他晚上起夜都过来看一眼,发现我读书呢他才放心走。”
“我真来不了。”
珠娘笑道:“这不妨事,我给你个宝贝可以帮助你逃出家门。”
“宝贝?”
珠娘粲着白牙莞尔一笑,跟着取来一张纸,细细裁成了个男子的模样,王二龙一看,跟自己还真像。
“你拿着这纸人回家,在日落的时候对着纸人吹三口气,这张纸人就会变成你的模样,到时候公子您就可以出来了。”
要换二一个人,遇到这种情况多少也得想想,能掌握这般妖术邪法的不可能是正常人。
王二龙却没有,反而如获至宝。还庆幸自己终于可以摆脱学业的桎梏,科考的枷锁,能信马由缰的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了。
回到家,王二龙从早上起来就一直期待,怎么天还不黑啊!
见证奇迹的时刻快些到来吧?
终于,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关。
王二龙拿出纸人,心中突然忐忑了起来。
珠娘不会骗我吧?
这东西其实就是个纸人。
怀着忐忑而期待的心情冲着纸人吹了三口气,结果,还真变出来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王二龙美坏了,跳墙头就跑了。
自由!
按着昨天的记忆,王二龙还真就又找到那条街了,果然看见了翠红楼,而且珠娘姑娘正等着自己。
“您看看,昨天咱俩探讨了一晚上人生,今天探讨什么话题呢?”
姑娘说:“既然咱俩的人生都探讨完了,那今晚就探讨下一代的人生呗!”
“好主意,我也正想探讨这个话题呢!”
王二龙很兴奋,然后……
的事情就可以省略了。
所以说,王伯俞每天都能看到儿子在刻苦读书,这个并没说谎。
但眼见未必为实。
他不知道,自己儿子“读书的时候”有多逍遥快活呢!
丁寒带着雷鸣陈亮来到了王家大院。
新昌县相比绍兴府自然没那么繁荣,地皮也没那么贵,王家的宅院修的比陈员外家还要大。
进了宅院,丁寒问:“我说老王,你儿子贵姓啊?”
王伯俞冷笑了一声:“看您说的,我姓王,我儿子自然也姓王了。”
“哦!你是老王,你儿子应该叫小王吧?”
“行,可以。”王伯俞点头:“待会儿我卸好了车,就带您去见他。”
“白见呐?”
王伯俞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看我儿子还要朝我要钱?”
“钱不要,但你怎么的也得摆一桌酒席,这也是待客之道啊?”
王伯俞一寻思,也对。
“行,不知道您吃山珍啊还是海味啊?”
“都行,有酒就行。”
“您还会喝酒?”
“那是,无酒不成人间礼嘛!”丁寒叮嘱说:“但是你也不用弄太好的酒,人参露就行。”
王伯俞心说:我滴妈呀,人参露二十两银子一壶,还不算好啊?
当然,二十两一壶的酒对王家来说不叫个事,毕竟济公活佛是自己亲家认可的人。
不多时分,酒宴摆满了整整一桌。
众人各自落座,王伯俞也唤出来了儿子王二龙。
丁寒问王二龙:“孩子你多大了?”
“十八了。”
“读了多久书了?”
“我记事的时候父亲便教我读书了。”
“那读的时间不短了。吟诗作对都会吗?”
王二龙谦虚道:“略知一二。”
“那贫僧我考考你,我出上联你对下联。”
王二龙点了点头。
丁寒想了想,说:“听好我这上联啊!初鼓更消,推杯换盏多美乐。”
王二龙心里“咯噔”一下,他太明白了,这正是“翠红楼”门口的对联,自己常去那里,已经记住了。
登时脸一红,默不作声。
王伯俞心里一凉,完啦,第一个就让人家给难住了。
他赶紧说:“师父,咱们循序渐进吧?这个有点难,要不您换一个?”
丁寒点头:“行,再听啊!歌舞庭前,栽满相思树。”
王二龙脸更红了,心说:他怎么对翠红楼里的诗词这么熟悉,莫非是个前辈?
王伯俞见儿子仍然答不上来,马上又过来兜底说:“圣僧……那个……要不咱们再换一个吧?”
丁寒道:“那就不对对子了。我说一首诗的前两句,王公子你接着说。听好啦!烟花妓女俏梳妆,洞房夜夜换新郎,一双玉腕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
王伯俞也听明白过来了,说道:“圣僧,您也是有道的高僧。您说的这几首有点超出我儿子的学时范围了,他还是个孩子,听不懂。”
“谁说超出你儿子的学时范围了,他那是不好意思说。”丁寒又问王二龙:“这样,不接诗也可以,你把和尚我刚才念的那几首的典出给我说说。”
王伯俞寒暄笑道:“这哪有什么典出啊?都是浮生浪调而已,多半出自烟花柳巷,我儿怎能知道?”
丁寒笑道:“你说的不错,刚才和尚说的这三首都出自一个叫翠红楼的地方。”
王二龙脸红的都不行了,半晌,终于问了丁寒一句:“您也去过那里?”
丁寒笑道:“那可不?和尚我常去,翠红楼里有个叫珠娘的可漂亮了,她就喜欢我。”
这回再看王公子的脸,不仅红,还发绿,而且怫然不悦。
“翠红楼?”王伯俞问丁寒:“你说我儿子常去翠红楼哪种地方?”
“对。”
“不可能!我儿子天天晚上在家里读书我是亲眼所见。”王伯俞笃定说:“况且,绍兴附近也没有叫翠红楼的妓院啊!美凤楼,天香楼,怡红院,就这么三家,我常去啊!而且,哪有妓院里面挂诗词歌赋的?人家都是挂画。一个男的,一个女的那种。还有一个男的,俩女的的,还有一个男的,好些个女的,还有光俩女的,没有男的的。”
丁寒脑补了片刻,心想:南宋开放到这种地步了?两个女的的都研究出来了?
王二龙这时候终于说话了,对王伯俞说:“爹,您别再给孩儿再解释了,圣僧所言一点不假。”
王伯俞惊异的瞪大眼睛:“儿啊,你果真每晚都去翠红楼了?你跟我说说,那地方在哪儿?我怎么就没瞧见过?”
王二龙坦白了,说:“翠红楼里的珠娘姑娘给我一张纸人,说晚上对着小纸人吹三口气,小人就能变成我,然后我自己就能跑出去了。”
第二十七章:收妖女王公积善缘
丁寒郑重的说:“这是妖术邪法,你所吹的都乃是自己的阳气,日积月累对你的元阳消耗甚大。更重要的是,这个纸人吸收你的阳气时间长了他自己也会有思想,到时候他可就真的会取而代之成为你了,而你则永远要留在翠红楼那个妖窟里了。”
妖窟!
王二龙猛的一惊:“圣僧,难道说珠娘是妖精变的?”
丁寒点了点头。
“那你……你还跟她那么亲热。”
小公子嘴里醋意满满。
丁寒笑道:“我那是在骗你呢!我是圣僧,多么纯洁的人,你看看我浑身上下都纯洁无比,怎么可能喜欢妖怪呢?”
“是,反正你喜不喜欢她不知道,她肯定是不能喜欢你了。”
“别瞎说。出家人不打诳语,读书人不能讲实话。”
也不哪儿来的这两句?
王伯俞就问:“圣僧,为何翠红楼只有我儿子能看见,我却看不见呢?”
丁寒喟叹一声解释说:“那是妖魔鬼怪使的障眼法,禀性纯洁的或者性格刚毅者都不容易碰到这些邪祟,非得是那些心性不纯的人,容易自我迷乱心智的人才会遇到。”
“能迷乱人心智的无非四种东西,酒色财气。酒色财气四堵墙,世人都在里边藏,有人跳出墙头外,才得福寿与安康。你儿子沾的就是这个酒,他秉性纯良,本来不应该遇到妖魔邪祟,只是那天喝多了,自迷了心智,才看到脏东西的。说白了,你儿子的量还不够。”
王二龙说:“我平时不喝酒,只因那天送我的老师去外地做官,太高兴一时多喝了几杯。”
丁寒道:“贫僧奉劝二位今后酒要少吃,因为吃酒乱性,易生恶端。”
说着,自己把一壶二十两银子的人参露都拿到手中了,“咚咚咚”,一饮而尽。
这个时候,王二龙也将珠娘给自己的纸人拿出来销毁掉了。
丁寒惊讶说:“你怎么把纸人给撕了?”
“您不是说这张纸人对我不利吗?那我留着它还干什么?”
“是不利,但是你就这么直接撕了它,妖精就知道了,她肯定会过来找你的麻烦。”
王伯俞问:“那该如何是好?”
丁寒道:“没关系,和尚我会作法。老王,你赶紧高搭法台,准备相应的法器,和尚我待会儿开坛降妖捉怪。”
“没问题,法器都需要什么啊?”
“听好了。来个猪头,再来只烧鸡,再炖条鱼,二斤肘子,四斤酱牛肉……”
王伯俞点头:“师父,我明白了。您一定是想把这些东西都喂给妖精吃了,然后撑死她?”
丁寒摇头:“不,我吃。”
“那您一定是想先把自己撑死,然后变成鬼就有法力了。”
言还未毕,西北方向一股黑气腾起,立时间黑云压顶乌漫漫,黑云上面还站着个女人。
正是珠娘。
她冲着丁寒嗔道:“好你个穷和尚,你还想收姑奶奶,姑奶奶今天自己来了。”
丁寒回敬道:“好妖魔,胆敢称是和尚的姑奶奶!雷鸣陈亮!”
“在。”
“出去,下跪迎接你们祖奶奶。”
雷鸣陈亮一听,这个气啊!
“师父,您这太有前进没后劲了啊。还以为你让我们俩打她呢?”
“她有两千年道行,你俩能打得过人家吗?”
“哦,那算了。”俩人又回屋了:“两千年道行,就是把我祖奶奶真挖出来也打不过人家啊!”
珠娘嘴里唤出一道黑气,霎时间黑气化作一口巨大的宝剑,周身闪动着耀眼的银光,如同银芒一般。
丁寒笑道:“这回改上门服务啦?来,冲和尚来。”
说着,把帽子摘了,指着自己头说:“往这儿砍,看谁的硬。”
珠娘祭起宝剑,连斩了七剑,银光缭绕,瑞气千条。
她有自己的一套独门剑法,一共八式,寻常的人前七招都过不去,根本用不到最后一招。
但今天不一样,珠娘斩了七剑,和尚纹丝没动,正瞅自己笑呢!
珠娘就感觉心里含糊,最后一剑抬起来不敢往下落。
心说的话:这一剑劈下去,对面要是还没事儿,我就完啦!
没招了。
所以人定在原地一动不动,怔住了。
丁寒问:“怎么不劈了?要做做全套。你这服务质量可不行啊!”
妖精心中一动,指着丁寒背后道:“你看那是谁?”
丁寒一回头的功夫,珠娘驾着妖风转身就飞跑了。
结果刚飞出去二十多米,就见天上落下一张大网,当时将她罩住,现了原形,乃是一只黄毛狐狸。
狐狸分三种,红毛的,白毛的,黄毛的。
人都说白毛的狐狸最容易成精,也叫银狐,其次是红毛狐狸,黄毛狐狸灵性稍微低些。
丁寒问黄毛狐狸:“你是哪个村的啊?”
“回圣僧,我是苏家集的。”
王家父子都愣了,心想:狐狸也分村儿?
“你们跟苏妲己什么关系?”
“那是我们老祖。后来我们搬家到了天台山,受东方太悦老仙翁的庇护在此修炼。”
丁寒说:“东方太悦老仙翁生性博爱,他允许山妖精怪在自己的领地修炼,只要不害人即可。但是你现在已经违背了这个原则,不行,我得通知你们村长把你带回去严加惩罚。”
珠娘哭得梨花带雨,辩解说:“我并不是想害王公子,只是对他有爱慕之心。”
“别跟我来这一套!你那是想采补他,提升自己的修为。”
“圣僧,我知道错了。”
“哎,这才是个好态度。”
丁寒发了恻隐说:“因你没害过人命,这次我姑且饶了你。不过不白饶,以后我准得用到你,你到时候可得听从和尚我的调遣。”
“是,是,我一定听从罗汉的吩咐。”
丁寒遂施法收去了天网,妖精走了。
他又叮嘱王二龙说:“芙蓉白面,尽是带肉骷髅,美艳红妆,即是杀人利刃。你要好好读书,待大比之年考个一官半职的,给家里光宗耀祖。我觉得你很有希望,我很看好你,差不多你能有两层的希望能考中。”
王二龙心说:这是失望啊!
王伯俞也问:“怎么就这么点希望啊?”
“怪你。”丁寒一指他说:“你家财万贯,也豁出去钱送孩子去名校念书,但你为什么不给这孩子积攒点功德?”
王伯俞豁然明了:“我懂了,从今天我斋僧布道,广积善缘。”
“正好金山寺最近要大修……”
“我出两万两银子。”
“好,八月初一,你去金山寺送银子,咱们不见不散。”
第三十三章:搬到乾坤圣僧镇妖
李彩秋是按照一般寺院的格局推理的,但是陈亮不太赞同。
“师娘,我觉得这寺里不会有藏经阁,因为这里没有一尊佛像,仿佛不是正经的寺院。”
“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不信咱们去偏殿里看一看,那里面供着的没人知道是个什么玩意。”
李彩秋轻挑隽眉,跟着起身来到了偏殿,雷鸣陈亮也跟了过去。
待到偏殿,雷鸣陈亮发现果然里面的布置、格局跟对面的偏殿一模一样,供桌上摆着的神龛里面正是那尊不知名的神像,柱子上亦有黑蛇盘绕。
“师娘,您知道这是什么神么?”
李彩秋恍惚摇头,哂了声:“这是神?比鬼都难看。”
雷鸣说:“这么说咱们来到的不是一座寺院?估计是那老和尚在挂羊头卖狗肉。”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干呢?”陈亮费解说:“即便他想弄个假寺院害人,也可以将寺院装成真的啊!何故弄得如此神神叨叨的?”
李彩秋突然说:“你们快看这里,供桌上面有纹路。”
她一边说一边擦亮了火折,果然见供桌上纹着图案,仔细辨认发现原来是蛇。
各种各样的蛇,什么类型的都有。
李彩秋又照了照墙壁,发现也都绘满了蛇形的图案。
敢情这是幢蛇庙啊!
神龛里的神像应该就是管蛇的神。
虽然他们不知道有没有这样一尊神,姑且这么猜度。
离开了偏殿后,三人直奔第三进的院落。
按照他们的设想,既然这里是一幢供奉蛇神的庙宇,那就不应该有藏经阁。
可是当他们进了院落却赫然发现了一座建筑,看起来仿佛的确是幢经楼。但见经楼四门紧闭,门上贴着灵符印记,上面画满了驱魔箓,看起来诡谲无常。
因为门打不开,几人遂放弃了进入的念头。这时候,他们又发现经楼两侧也有两座小型的配殿,比之前面院子里的偏殿要小很多,跟土地庙差不多大。
雷鸣跟陈亮说:“莫非这两座配殿供奉的也是蛇神?咱俩过去看看?”
陈亮点了点头,俩人分头各去了一个配殿查探究竟。
雷鸣来到西边的那幢,赫然一怔。
他原以为里面供奉的是尊神像,结果却见到了一间小灵堂。
灵位上写着:先师寂圆大师之位。
雷鸣心说:这个寂圆该不会就是那位鬼僧吧?但如果是他的话,那么给他立牌位的徒弟又在哪儿呢?
边思忖着边走向陈亮那头,说:“陈亮,我那边不是神殿,是个灵堂。”
“巧了,我这边也是。”
雷鸣愕然。
没听说过灵堂还分东西对应的?
但仔细一看,还真是个灵堂,只是灵位不同。灵牌上写着:爱妻胡秀珠之位。
“陈亮,我懵圈了。那边是和尚的徒弟立的灵位,这边是妻子的丈夫立的牌位,这俩会是同一个人吗?”
陈亮说:“不能吧!和尚的徒弟肯定是小和尚,小和尚也不可能有媳妇啊!当然,也有些和尚不守清规戒律,就比如咱俩不就有师娘……哎,师娘,您干什么呢?”
雷鸣扭头一看,发现李彩秋已经抽出了宝剑,对着门上的灵符一通砍,两三剑下去就把门劈开了。
“呼……”
经楼里一道黑风席卷而出,正给李彩秋撞了个满怀,力道之大,竟将她撞飞数米开外。
俩人赶快去扶师娘,结果就听经楼里发出一声尖利的咆哮,震耳欲聋。把仨人都吓傻了,怔怔的看着黑漆漆的门里,一动不动。
就看经楼的门几开几闭,速度越来越快。
不用问,里面肯定有妖精啊!
眼看妖精要出来祸世,几人一看怎么办?
那还能咋办?
跑!
三人扭头刚要跑,一看跑不了了,后面已经被一个黑衣老僧堵住了。
老和尚眼睛此时也睁开了,双眼如同紫珠,浑身散发着火浪。
“唉,你们可闯下滔天大祸了。”
说着,老僧腾空飞起,仿佛一道金矢般蹿至经楼且近。他双手合十,经楼的门也跟着阖闭。
老僧来不及再画符箓,唯有撑开双臂死死抵住了大门。
就听门里面“咣,咣……”不停的发出巨响,料想定是里面的怪物发出的撞击声。
老和尚喊道:“怎么还不过来帮忙?”
雷鸣陈亮都吓傻了,听老和尚这么说才缓过神来。
他俩不愧都是江湖侠客,扶危助困,路见不平。知道此事因自己而起,必须得管,虽然心中疑窦丛丛还是过去帮老和尚堵门了。
李彩秋见雷鸣陈亮走过去了,自己也慢慢的移动了脚步,悄悄的走到了老和尚的背后。
但她可没帮忙堵门,手中多了一道蓝色的符印,上面还幽幽的泛着一股冷芒。
李彩秋看着老僧阴阴一笑,紧接着就将符印打在老和尚的左肩头上。
老和尚一声惨叫,左肩冒出一道蓝色火焰,符印随即见肉就往里钻,很快就刻在了老僧的肩膀上。老僧栽倒在地,剩下雷鸣陈亮根本抵挡不住怪物的撞击,门当时就被冲破了。
跟着只见一条巨大无比的怪蟒从经楼内冲出,十几丈长,有鳞无爪,荒皮之上丝丝的泛着寒芒。
是一条上古的巨蟒。
黑衣老僧眼见大蛇出没,就想去制服它。可是稍微一用力,肩膀上的符文就钻心的疼,几次三番挣扎过后,老僧然已精疲力竭。
他抽出雷鸣的宝剑打算砍掉自己的左臂,但雷鸣的剑是凡间的铁打造的,砍不到他的鬼身。
李彩秋见大蛇出现,面露得意之色,轻轻一跃,上了蛇身。
她哈哈大笑:“太好了,师父,我终于完成了您交代的任务,将妖兽救出。您放心,我这就放它出去吃人,将灾祸洒向人间。”
雷鸣陈亮遽然间怔愕住了,怎么师娘成了二五仔?
“师娘,你这是要干什么?”
李彩秋狞笑说道:“哼哼,本来这头妖兽出来后姑奶奶打算用你俩先来打牙祭,看在你俩师娘叫的殷勤的份儿上姑且就不杀你俩了。赶快逃命去吧!”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扔进了大蛇的嘴里。
大蛇吃了之后表现得很开心,显然已经被李彩秋驯服住了。
太好收买了。
第二十八章:黄梅县戏绝色道姑
他们在王家住了一夜,次日清晨丁寒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盖着一张白狐皮。
脑海里出现一段注解:千年白狐皮,可避祸消灾,隐身遁地。
丁寒一愣,心想:好东西啊!
自己读了好多本《济公传》,听过无数段的评书,从来没听说过济公会隐身的。
所以他猜测济公应该不会隐身。
现在不就会了么?
将千年白狐皮收好,丁寒走出房间,王家仍然盛情强留,还要摆酒款待,丁寒推说身上还有急事便带着雷鸣陈亮出离了王家大宅。
陈亮问:“师父,咱们下一站去哪儿啊?”
“哪有钱去哪儿。”丁寒说:“绍兴府这头没什么财主了,就是有也不需要度化,你俩谁知道大宋朝什么地方有钱人多?”
雷鸣说:“那就属国都临安了。”
丁寒打了个哈欠,摇头说:“不行,道儿太远。”
陈亮提议说:“要么咱们往南走吧?南面是黄梅县,那的县老爷是当朝右班丞相罗本的三公子。您想想,如果黄梅县不富裕罗丞相怎舍得让自己儿子去那里做官?”
“言之有理,咱们这就去黄梅县。”
黄梅县距离新昌县也没多远,多半天就能走到。
出了城没多久就遇到了一个小镇子。
七月流火,越走越热。
陈亮指着茶摊提议说:“咱们喝口茶再走吧!天太热了。”
落座之后,陈亮问丁寒:“师父,您最近对钱怎么那么喜爱呢?”
丁寒便将自己要赶在八月初一之前凑足十万两银子修缮金山寺的事情同二人说了一遍。
陈亮浓眉微蹙,“哎呦,现在距离八月初一可没几天了。”
雷鸣一边不以为意:“您放心,这对俺们师父来说不叫事。你忘啦,他当年曾经日化一万两重修大碑楼呢!”
丁寒笑道:“没错,都在为师我的算计之中。”
“对,对。师父是活佛啊,您太厉害了。”陈亮谄媚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戏谑,问道:“不过师父,您这么厉害,就没有害怕的人吗?”
“有。”
“谁啊?”
丁寒捂脸,害臊说道:“我媳妇。”
雷鸣陈亮一愣,惊忖:我靠,天下还有这么不嫌脏的女人?
“师父,您可是和尚啊?”
“我知道,所以我给佛主留面子了,就娶了一个。”丁寒笑嘻嘻说:“她……马上就到。”
雷鸣陈亮心说:那我们得看一看,师娘长什么样?
正在这时,就听外面传来的一群人无比惊叹的声音。
“哎呦,哪儿来的道姑啊?太漂亮了!”
“世上怎么还有这么漂亮的人呢?月里的嫦娥也不如她啊!”
“这位小姑子,您上我家化缘来吧!我家里有素斋,正好我不吃素。”
丁寒走出去对那人说:“你以为她就是吃素的呢?”
小道姑站定,回头瞥了丁寒一眼,模样千娇百媚。而且身段婀娜,杏眼柳腰,绝色至极。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闻起来让人顿觉骨软肉酥。
她看丁寒的样子嗔怪之中带着一股恶毒,阴骘扑面。
丁寒却笑嘻嘻的看着道姑:“媳妇,你怎么才来啊?”
围观的人都懵圈了。
这么漂亮的道姑怎么还跟了个穷和尚啊?
道姑的脸此时臊的跟一片红云一样,“这位师父休要无礼,我乃是正经的坤道士,出家人呐。”
丁寒一脸猥琐,笑着说:“出家了不要紧,咱们这就回家。”
说着就要搂人家。
道姑急忙躲开,连连后退,向众人求助说:“诸位乡亲父老,我本修的是全真门派坤丹道法的弟子,从未出阁,至今还是黄花身子,这位和尚不知何故竟出言侮辱,还望诸位父老出面帮我脱个身。”
这么一说,很快就有护花使者出现了。
人就是这样。看到一个漂亮女人,明知道她不会嫁给自己,可一旦见她跟给了别人,自己也不会高兴的。
有小伙子一把拦在丁寒面前,丁寒说:“你们要干什么?这可是和尚我的家事,我得带我媳妇回家。”
“你说是你媳妇就是你媳妇啊!我还说是我媳妇呢!”
另一个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人家是出家人,怎么可能是你媳妇?我媳妇还差不多。”
丁寒说:“行,那你俩先打,分出了胜负再跟我和尚PK。”
头一个说话的小伙子骂道:“我去你的吧!”
“啪”一脚正踢在丁寒身上。
丁寒就势坐地上嚎啕大哭,边哭边骂:“这地方民风太坏啦,光天化日的组团抢和尚媳妇!还打和尚,你们可都看着了啊,这人把我打死了。”
说完,躺地上一动不动了。
踢丁寒的小伙子起初以为他装死,骂骂咧咧了半天,发现对方仍然一动不动,心里一颤。
他战战兢兢走过去探了探丁寒的鼻息,发现果然凉了。
小伙子的心也跟着凉了,一屁股坐了在地上。
摊上人命案了。
现场登时乱做了一团,那坤道士趁着混乱之机也走了。
雷鸣陈亮在茶棚里面看的很费解。
“我说陈亮,那道姑真是咱们师娘?”
“看师父猴急那样仿佛像,但好像感情破裂了。咱们俩应该还有机会。”
见丁寒躺下了,雷鸣说:“咱俩出去瞅瞅吧,估计师父又要讹人了。”
因为过去济公没少干这样的事儿,跟谁发生口角了,人家轻轻碰他一下,他“呱唧”倒地上死了,然后拉人家打官司。
俩人扒拉开人群,陈亮跪在师父面前干打雷不下雨:“哎呀,师父,是谁害死您的?”
雷鸣则过去一把薅住“行凶人”的脖领子,怒斥:“光天化日的打死人命,走,跟我打官司去。”
小伙子血都吓凉了。
雷鸣陈亮都是江湖中人,胖大腰圆,抓他跟抓小鸡儿似的。
二人拉着“行凶人”扛着丁寒的“尸体”一路朝黄梅县县衙走去,适才的小镇也归黄梅县管辖。
来到县衙,击了三通堂鼓,衙阍打开了大门。
陈亮道:“衙差老爷,您快看看吧!我们俩的师父让人给打死,就是他杀的。”
失手伤人的小伙子一肚子委屈,连连否认:“我没有,我就是轻轻的踢了他一脚,谁承想他就死了,这不是飞来峰吗?”
雷鸣把脸一黑,怒道:“还狡辩?我亲眼所见。”
陈亮:“我也是亲眼所见。”
丁寒:“我也看见了。”
堂阍指着他问:“哎,这怎么回事儿?他不是死了吗?”
丁寒:“啊对,我死了。”
说完,又躺地上没气儿了。
小伙子这回得到理了,开始百般抵赖。
“官老爷您刚才亲眼所见的,他又活了,不关小人的事儿。”
阍人就是把门的,杀人的凶案还得交给班头。
班头过来一探鼻息,证实和尚果然死了。
只是,伤人的小伙子不停的辩解说刚才和尚已经活过来了,所以不关自己的事儿。这一点堂阍也可以证明。
第二十九章:荒山古刹老僧无影
双方僵持不下。
班头嘬了嘬牙花子,说:“这个事儿可不好办,县老爷现不在衙门里,他让妖精给拐跑了。”
雷鸣一愣,县太爷让妖精拐跑了?
这可是特大号的奇闻轶事啊!
班头笑道:“您用不着奇怪,这几天怪事确实不少。远的不说,你们这件案子里面就有很多说不清楚的奇怪之处。得嘞,你们双方谁也别走了,待会儿把尸体抬进衙门,咱们细细的查一查。这里面有可能是挟嫌上告也有可能真是一场人命案。”
班头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聪明的人一想就能明白。
衙门口那是什么地方,吃完了原告吃被告,差役们原就是指赖这些有疑点的案子再从中贪赃枉法!
班头原想,谁给我钱我就替谁说话。伤人的给我钱,我就说和尚的徒弟挟嫌上告,要是那俩徒弟给我钱,我就判对面好勇斗狠,失手杀人。至于另一方最后是杀,是发,是抓,自己可就不管了。
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封建社会的官场就是如此。
雷鸣陈亮俩都是江湖中人,不知道官场里的那些个弯弯绕,只对县太爷失踪感兴趣。
“班头大哥,贵县老爷如何被妖精拐跑了?”
“是这么回事儿?前几天府衙来了一位绝色的道姑,说自己冤枉。罗老爷就问她怎么个冤法?道姑却说不好意思当众讲。老爷说那不要紧,你跟本官到卧房去说,那里除了本官谁也不能进。结果,俩人进去了以后就听到嬉戏的声音。那位坤道爷也不知道哪儿学来的戏法,变出来了两位飞天仙女,他们四个驾着白云就飞走了。”
陈亮又问:“罗老爷可是当朝丞相的三公子,他失踪了朝廷难道就没有动作吗?”
“瞧您说的,这么大个事儿能不向朝廷汇报吗?我估计朝廷派来调查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进了衙门,接待雷鸣陈亮的是个门子。
门子就是专门在衙门里奉茶,替县老爷换衣服的贱役,是最低等的杂役。
班头吩咐他说:“你先将嫌疑人关起来,问问荤素,这边的两个苦主我来问。”
分工明确,门子应了一声也走了,班头刚想开口,就听到门口有人“咣,咣,咣”狠劲儿的砸门。
班头一怔,暗忖:敢对府衙大门这么狠劲儿的敲,甭问啊,肯定是上面来人了!
于是他先嘱咐雷鸣陈亮说:“您二位且先稍等会儿,我去去就来。”
雷鸣陈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摸摸丁寒鼻息,还是没气儿。
陈亮忐忑的问:“雷鸣,师父是不是又要玩儿咱俩,他可没少玩儿啊!”
雷鸣咽了咽唾沫,说:“我也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正在这时候,二人就听耳畔间隐隐的传来了丁寒的声音:“放心,没事儿。这次不玩儿你俩,这回为师玩儿的是罗赞。”
听了这话俩人才放心,却又感到奇异。
陈亮说:“可是罗赞已被妖精拐跑了啊!而且我听班头的形容,感觉拐跑她的那妖精有可能是我师娘。”
“猜对了。罗赞那王八蛋把我媳妇拐跑了,没媳妇了我可不就得玩儿他了么?”
雷鸣惊讶道:“没想到,原来我师娘竟是个妖精啊!”
丁寒否认:“她不是妖精,可她心地的歹毒却远胜过寻常的妖魔。我得好好的渡化渡化她,不过估摸着过程得挺长,她的思想很顽固。因为她从小就缺乏爱,我得先给她这些东西。”
雷鸣陈亮蹙眉,心说:师父,您不愧是有道高僧啊!泡妞的借口找的真有水平。
“师父,我师娘她到底是什么来历?您给讲讲,我俩现在脑子乱的很。”
丁寒说:“她叫李彩秋,人称赛妲己。从小在就小西天贼窝里长大,无父无母,原也是可怜的人。最近她拜了个女妖精做师父,那妖精交给了她一点法术让她把罗赞拘去。其实,拐跑罗赞的真凶不是李彩秋,而是那位女妖精,要说她跟我过去也有点纠葛。”
雷鸣陈亮对视一眼,挑大拇哥:“你们这圈挺乱啊!师徒都能一起来。”
“别瞎说,那女妖精对我就是纯洁的恨之入骨。”丁寒解释说:“她活着的时候是个兔子精,死后怨念太重又得了高人相助才获得了通天法力,现在改名叫碧桃五娘子了。她拘罗赞过去原也是为了联合他爹罗本来对付我。”
俩人听明白了,点了点头。
丁寒又说:“既然听明白了,那你俩赶快去一趟小西天。”
“你让我们去找师娘啊?”
“不,她现不在小西天,我让你俩去小西天是去救人的。小西天有个金光寨,那里有座破庙。你二人到的时候会看见一群小西天的贼寇在围攻庙里一男一女,你俩去帮他二人解围。”
陈亮问:“贼寇有多少人?”
“二百来个。”
“能不去吗?”
“不去弄死你俩。”
陈亮叫苦道:“我俩就四只手,对方二百来人,我们去也是送死啊!”
“不要紧,师父腰间上别着个小神像。你们俩揣着神像,到地方了把神像仍在地上,他迎风就长,能帮你们退敌。”
陈亮一模还真给摸着了。
丁寒又急切的说:“事不宜迟,为师送你俩一程,把眼睛闭上。”
俩人真听话,当时把眼一闭。就觉得一阵风铺面吹来,风里还有股大海的味道,很腥气。
风散去后俩人把眼睛睁开,发现身处一片密林之中,四周光线幽暗无比,怪石嶙峋。
雷鸣陈亮顿觉诧异。
这是到小西天了么?
雷鸣突然指着路边的一块石头说:“陈亮你快看。”
陈亮一看是块界碑,此时天色已经很昏暗了,他借助着些微的光芒仔细辨认,上面写着三个字:黄梅县。
“闹了半天咱俩还没出县呢?”
“师父不是说事态紧急么?难道剩下的路程让咱俩走着去?”
雷鸣啧嘴说:“恐怕是师父弄错了吧?咱俩还去吗?”
“那也得去啊!反正时间上估计是不够,但这事儿不怪咱俩。”
“行,那走吧!”
俩人走了没十分钟,也不知道从哪儿飘来一片乌云,整好将月亮盖住了。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俩人赶紧掏出雷火石,点燃了火折子,就见羊肠小路的尽头隐隐的可以辨认出有座建筑。
雷鸣一拍手:“太好了,今天咱俩有地方住了。”
走到山门前,二人发现那原来是座寺庙,牌匾上写着三个字:到冥寺。
陈亮感慨:“听名儿就知道这庙肯定有年头了,一般的年轻人都不知道。”
雷鸣说:“但是我总觉得这寺院的名字起的挺接地气的。”
陈亮说:“那可不?太接地气了。”
“里面会不会闹鬼?”
“借你吉言,但你给我闭嘴。”
陈亮说着敲了敲山门,不大一会儿,门还真开了。
只见门口站着位黑衣老僧,举着一盏油灯。
老和尚眼神不太好使,仔细看了看问:“你们是俩个人吧?”
“是,是两个人。”陈亮说:“山里太黑,咱俩不敢走,想再您这儿借宿一宵。”
老和尚点头:“可以,只要不嫌弃老衲这里寮房破旧就行,随我进来吧!”
进了院落,不知又从哪儿刮来一阵山风,竟然把天上的乌云吹散了,露出了中天的明月,正照在老和尚的身上。
雷鸣陈亮一看,血都吓凉了。
老僧居然没有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