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节 祭
当祷词结束，鹰喙吐出了一点金光。
这是献祭仪式。
献祭是艾梵瑞尔的古神所发现的增强自身力量的办法，可以说这种仪式已经有了宗教信仰的雏形。
古神们没有来得及发展到在凡物之中传播信仰那一步，就已经陨落的陨落，遁世的遁世。
此后新神在凡物的信仰中诞生，自发的献祭仪式便一直存在，直到善良阵营的诸神摒弃这种仪式，献祭才在凡物间渐渐消失。
但是，邪恶阵营的神祗依旧以此诱惑信徒——献祭其它生命换取力量！
中立阵营的神祗们则对此不管不问，祂们不要求信徒献祭，也不会为此给予信徒额外的奖励或惩罚。
自然之神欧拜●亥是一位绝对中立阵营的神祗，献祭神性给祂，必然可以引来注目，那时就可以将腐虫之母的灵魂作为祭品，只要欧拜●亥成功吸收了腐虫之母，不但可以加强祂的力量，也是对梦蛹的巨大削弱。
被吐在半空的金光好似受到惊吓一般，收缩成为一个金点，一丝光芒都不再外放。
但是随着德鲁伊再次发出鹰啼，天空都肃然静谧，一个直抵深空的圆形大洞又一次出现。
月球从小到大，在戚远的注目中缓缓接近地球，直到环形山清晰可见。
上一次，戚远的全副精神都放在攻击梦蛹强加于他的混乱意志上，没有被这神迹所震撼，这一次，他在近处全程旁观自然之神与梦蛹的角力。
那点金光所代表的神性作为引子，是将欧拜●亥的目光吸引来的原料。
德鲁伊要以此献祭，这是梦蛹赐予翼魔的神性，归根结底还是梦蛹的神性，其它人不论是将之封印还是吸收，都是对梦蛹的削弱。
只不过凡物的能力对于梦蛹而言，未必有意义。
而凡物借这一点神性，却有了更进一步的可能，哪怕极其渺茫。
随着真神注目，作为引子的一点神性迅速淡化，很快便彻底消失在凡物眼中，而作为主要祭品的腐虫之母的灵魂，则显得还有抵抗之力。
梦蛹与欧拜●亥一同出现。
两者没有动作，但是戚远感觉到了祂们的目光，全部指向瑟瑟发抖的腐虫之母！
腐虫之母也明显知道这一点，祂的神性并非梦蛹所赐，梦蛹即便腐化了祂，也没能直接吞噬那些神性，唯一的原因就是梦蛹做不到！
可是，现在不仅仅是梦蛹的窥视了，欧拜●亥作为强大神力的真神，对付神性的本领可不是梦蛹这种窃取神职权柄的憎恶可比，腐虫之母在两位伟大存在的注视下，灵魂一阵阵抖动。
毫无征兆，一道纯粹的绿色光芒洒落半空，正好罩住腐虫之母，这道光芒渐渐凝成一条绿线，一直沟通到月球的欧拜●亥。
这时德鲁伊已经做完了自己所有能做的，用力扇动翅膀，划一道弧线，让过腐虫之母，向着戚远的位置俯冲而去。
戚远之前已经看到了这头神骏巨鹰的作为，很显然，它是和憎恶作对的，虽然不知道它为什么飞向自己，也没有贸然攻击它。
巨鹰落在戚远对面一株大树的树冠上，光芒闪过，变成了一位身穿布衣，戴一串树叶项链的人型生物，他的耳朵尖细，面容看起来略带男性的硬朗感。
“德鲁伊？”戚远听地精大法师讲过，德鲁伊的野性变身能力，可以使他们变成多种野兽、猛禽，诸如熊、虎、豹、鹰等等。
西奥尔只是听过戚远的名字，却没有见过他，站在树梢毫不客气地说：“人类，你在此窥望多时，我须侦测你所属阵营。”
不等戚远有所反应，西奥尔已经施法完成。
一阵只有西奥尔可以看到的绿沿蓝心光芒在戚远身上腾起。
“中立邪恶？”西奥尔目光变得更加警惕起来，他自身是中立善良阵营的。
戚远在侦测阵营生效的时候，自己也感受到了，在感知领域里，绿沿蓝心的光芒一瞬间就把视野完全侵染。
“绿色是中立，还是蓝色？”戚远没有在意德鲁伊的目光，在他看来，凡是与憎恶作对的，都是朋友。
西奥尔没有立即回答戚远的疑问，而是仔细打量他。
“异界人类。”德鲁伊给出一个肯定的结论：“绿色代表中立。这里非常危险，赶快离开。”
戚远点头表示明白，却没有更多动作，既然德鲁伊表现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他也没有必要再去讨好什么。
西奥尔看戚远不将自己的警告放在心上，也就不再多言，而是把目光重新投向腐虫之母。
只见此时的腐虫之母完全被绿光笼罩，虽然祂不断涌动挣扎，但是却没办法从绿光中挣脱出哪怕一星半点。
只是欧拜●亥也没办法全力对付腐虫之母，梦蛹的灰色雾气如跗骨之蛆一般，牢牢依附在绿光外围，祂不可能放任敌人增强自己，就像欧拜●亥在祂侵扰戚远的时候会攻击祂一样。
半空中三方角力，欧拜●亥和梦蛹可以一直僵持下去，腐虫之母却不行了。
腐虫之母毕竟已经失去了肉体，灵魂在两次肉体死亡的过程中也遭受重创，祂的神性再多，也没办法支持祂在真神的力量下抗争太久。
欧拜●亥给予腐虫之母的待遇，可不是梦蛹给予戚远那种，毕竟戚远不过是个连传奇都不到的凡物，梦蛹不可能在他身上投注多少力量。
而腐虫之母的神性，一旦被欧拜●亥或者梦蛹消化，两者之间的对峙状态就有可能被打破！
随着腐虫之母的灵魂从凝实开始扩散，依旧没能直接攫取神性的梦蛹顿时暴躁起来，一阵阵灰光化作波涛，疯狂拍打欧拜●亥射向腐虫之母的绿色光线。
整条悬在空中的绿线被拍得晃来荡去，看起来随时都可能被击断的样子。
两位伟大存在此时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了，一圈圈散逸的光芒铺满半空。
只见空气好似变成了泥土，无数植物凭空生长，又不断变异、死亡，这些都是被欧拜●亥的自然神职和梦蛹的混乱神职所激发的变化。
受到波及的范围越来越大，戚远和德鲁伊纷纷后退，这时戚远一阵心跳加速，他想也不想，就把矮人送给他的锻魂者之恩佑贴到额上！
一缕灰光好似是被绿芒击溃一般，在主战场被崩散，却直奔戚远而来，正与锻魂者之恩佑撞在一起。
第八十三节 锻魂者
锻魂者之恩佑在被命中的第一瞬间即告崩解，白色光芒在项链的残躯中不断喷涌而出。
“锻魂者之恩佑！”在枝头上飘忽而退的德鲁伊认出了项链，这枚淬剑堡的传承护具名声响亮，在上古憎恶大举入侵之前，它汲汲无名，毕竟防护混乱的能力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没意思。
直到矮人们佩戴着它，在抵抗憎恶的前线获得多次令人称道的战绩之后，这枚项链变得举世闻名。
伍夫加在班加洛与黄馨等人谈论奴隶的时候，提到过他们将锻魂者之恩佑赠予戚远的事情。
最终，梦蛹的偷袭被锻魂者之恩佑抵挡了下来。
不过以彻底破损为代价的白光没有消退，而是渐渐凝实，在空中变成了一个圆球。
戚远再也不敢停留在近处了，看来梦蛹并不甘心他这个猎物逃脱掌心。
接连不断使用闪烁术，意图逃离。
再次变成巨鹰的德鲁伊，看着戚远顷刻间连续施展了四次闪烁，不由得大吃一惊，这才确信地精欧斯彭没有夸张，矮人伍夫加关于戚远破坏腐化之阵的说法也应该没错。
这种把法术位完全不放在心上的行为，哪怕是传奇法师都不会做，即便是三级以内的低阶法术！
西奥尔猛扇翅膀，带动气流腾空而起，片刻间就追上了戚远，毕竟他还是需要时间施法的，而德鲁伊对于变化鹰隼飞行，可谓熟稔至极，速度远远不是戚远使用飞行术的时候可比。
“别抵抗！我带你走。”德鲁伊的一双利爪抓住戚远的肩膀，用力恰到好处，甚至没有刺破衣服。
戚远一开始倒是想抵抗，可惜二级的法师护甲、一级的护盾术连迟滞德鲁伊的作用都没有起到，那双鹰爪毫无阻碍的就扣住了他。
等到戚远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带上半空了。
好在德鲁伊并无恶意，顷刻间就带着戚远飞出了数千米远。
其实这点距离毫无意义，欧拜●亥和梦蛹之间的力量对冲，每一次的余波至少也是远及上百公里的，如果梦蛹执意要在对抗中消灭戚远，传奇德鲁伊本身才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不过梦蛹已经完全顾不上戚远了，锻魂者之恩佑放出的白光凝实之后，所占据的空间越来越大，直到一只握着方头锤的虬结手臂伸展出来。
只见那手臂握着锤子，远远地向月球方向凿击而下。
一击之后，白光彻底散逸，手臂和方头锤也一同消失，但是与之同时，月球的梦蛹也被一团好似锤子的白光当头砸下。
瞬间，地球上的所有智慧生命都听到了众多矮人的颂唱：“莫拉丁在上！”
月球上，梦蛹身周的灰色气焰好像打碎的钢化玻璃一般，裂纹铺满，欧拜●亥抓住机会，猛然发力，绿色的光芒化作滔天巨浪，对着梦蛹兜头就拍。
不过霎那，梦蛹就在绿光之中载沉载浮，好似大海中的小舢板，根本无力自控，甚至于祂的体内还出现了一个形似豺狼人的虚影，也在不停挣扎，这更是加剧了祂的劣势。
腐虫之母的灵魂上，灰色光芒连续闪动一番，最终彻底熄灭，绿色光芒将所有的金光包裹起来，渐渐变淡，直到消失不见。
欧拜●亥将腐虫之母的神性攫取后，便缓缓收敛不断与梦蛹碰撞的力量，祂需要时间消化收获。
“你是戚远？”西奥尔变回人身，目送月球随着自然之神离开。
戚远的防护法术被德鲁伊无意间击破，在空中灌了一肚子凉气，一下子打起嗝来：“呃，是……嗝……”
西奥尔有些赧然，他平日里更多是在森林中独自生活的，不太习惯照顾别人，看着戚远努力抑制的样子，略微思考，随后手指对着戚远一点，法术灵光落下，戚远的症状立刻得到缓解。
“这是？”戚远有些吃惊，这个法术的效果未免过于立竿见影。
“只是提升抗力而已，一个零级法术。”西奥尔解释道。
戚远点头：“竟然还有这种用处。”
“是的，你那种情况属于轻微气元素伤害。”德鲁伊的目光重新变成探究的样子：“我听说过你。”
“欧斯彭●辉钻说，你属于守序善良。”
戚远一时沉默，片刻后还是笑道：“如你所见。欧斯彭先生还好吧？”
“他很好。伍夫加●施特拉肯很担心你陷入混乱。”西奥尔收回目光，把曾理托他携带的摄像设备拿出来给戚远看：“你没有陷入混乱，却步入了邪恶，我不认为他会开心。”
曾理早就通过摄像看到戚远了，只不过他们在战斗结束之前，不可能冒着珍贵的导弹发射车被摧毁的风险，靠近过来。
“矮人先生？恐怕是要令他失望了。”戚远长出一口气，锻魂者之恩佑还是伍夫加代表淬剑堡赠送给他的。
西奥尔点头：“至少在对抗上古憎恶这件事上，他们没有看错你。”
能够吸引梦蛹亲自出手的人，自然不可能是一个倾向于憎恶的，而且这个人必定具有极大价值，否则梦蛹没必要在激烈的对抗中为他分心旁顾。
“不要抵抗。”德鲁伊再次对戚远这样说。
随后便见他单手触摸身旁的树木，另一只手放在戚远肩头，法术灵光爆发的瞬间，戚远就感觉到自己听到了无数树木的呼吸声。
只是刹那，一切异样悄然远去，精灵德鲁伊带着戚远已经站在导弹发射车前面了。
“你竟还有成为德鲁伊的潜力。”西奥尔相当吃惊，却还是摇头：“可惜，邪恶。”
“戚远！”曾理早就等着了，立刻跨步上前，按住戚远的双肩，激动不已，自从戚远一个人传送离开，他们分开已经将近两个月了。
“师兄……教授还好吗？”戚远面色有些发白，但看着曾理上上下下打量自己的样子，最终微笑起来：“还有其他人，都挺好吧？”
“好，教授好！其他……”曾理略有迟疑，不过戚远已经被一旁的导弹发射车吸引了注意力。
“这就是刚刚发射那三枚导弹的？”戚远听到“教授好”，立刻就问起了自己最感兴趣的东西。
这是一辆由六对轮胎承载的车辆，它整体都被迷彩保护，前半部分是驾驶室和密闭的车厢，后半部分是斜指天空的长方体导弹发射器。
第八十四节 永生
蒯教授的小屋还是一贯的整齐利索。
“教授，你杀过人吗？”戚远回到驻地，强打精神与众人寒暄，之后便来找蒯教授了。
蒯教授把手中的铅笔放下，草稿纸上是没有完成的图形和计算式。
“当然杀过。”蒯教授抬起头，两手握着放在桌上，看着戚远低眉搭眼的模样，有些诧异：“你遇到什么事了？”
“我……”戚远欲言又止，两手不自觉地插进上衣口袋里：“父母被人冤枉，谋杀。”
蒯教授没开口，只是盯着戚远。
“我杀了他们！”语气很坚决，但是戚远手上没注意，把手绢从口袋里带出一个角来。
蒯教授点头：“然后呢？”
“我杀了更多人，有的是帮凶，有的根本没关系。”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是那样做了。”
蒯教授缓缓摇头，目光变得严肃：“后悔了。”
“没有。”戚远抬起头，直视老人：“我想了很久，我知道自己的想法不正常，至少人类看来是‘不正常’的。”
“我越想，越觉得自己做得对！”
蒯教授仔细观察戚远，他的眼神里并没有暴虐或者快乐，很不解：“我见过迷失在杀戮里的军人，他们并不思考这些，不会找人倾诉什么。”
自始至终，蒯教授都在陈述，哪怕是疑问的内容，也没能改变他对答案的确信。
“你没有在杀戮里找到快乐。”
戚远点头，把手绢从口袋里拿出来，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铺展：“对。没什么可值得快乐的。刚开始我只想复仇，梦蛹趁机怂恿我，想要告诉我杀戮与破坏的魅力。”
“可惜，祂不懂。”戚远提到梦蛹的时候，既没有地精大法师那种忌惮，也没有矮人盾卫者的厌恶，现在只有平静：“混乱、秩序，毁灭、建设，等等等等，祂所追求的、反对的，都不过这世间之一隅。”
“祂想要以那区区一隅来限制我，未免可笑。”
“我所望见的，所喜爱的，所追逐的，得来何等不易。像杀戮、破坏这么简单的事情，没什么值得开心的。”
蒯教授若有所思，终于提问：“你遭遇了梦蛹？不得不杀人？”
“差不多。我估计，祂早就盯着我了。”戚远点头：“但被祂控制不是推脱的理由，我仔细想过，哪怕知道后果，我也必定做出相同的选择。”
“那你找我，是想知道什么？”蒯教授确信戚远不是来找自己倾诉的了。
“我想知道，如果现在，有一条永生的道路在眼前，只要走上去，您就拥有无限的时间追求无穷的知识，探寻最终的秘密，代价是眼中再也没有这芸芸众生，凡是智力上与您有差距的都将被抛弃，可能再也没有朋友，一路都碰不到一个同行者，您会怎么选。”
蒯教授听完，却笑了起来：“这是个伪命题。还需要选吗？”
戚远挑挑眉毛，这么多年了，还是只有蒯教授才能带给他振聋发聩的观点。
“哪里有最终的秘密，你不知道我的世界观？”
“有那样一条路的话，路就必定不止一条，我不想付出这种代价，就去找付出别的代价的路来走，这需要选吗？”
戚远赧然，哲学上的知识，他听蒯教授讲了很多，但是一到需要运用的时候就会忘干净。
“是啊，您不会这么走的，我早知道的……”
蒯教授重新拾起铅笔，将笔尾在桌面轻轻一磕：“对了，那个永生，说来听听。”
“成神。”
蒯教授点头，示意继续。
“我被梦蛹赋予过‘混乱领域’，我感受到了神的力量，以意志便足以影响原子、电子的运动。只要获得领域，制造一个足够支撑领域生效的供能器械，我的意志就会随着领域的存在而存在，那时，肉体的寿命就不再是生命的上限。”
蒯教授把戚远的话迅速记到草稿纸上，只不过他的速记只有自己能看懂：“这是不错的思路，但是领域怎么获得呢？”
戚远略微一滞：“除了梦蛹的混乱领域，别的我还没有思路。”
“混乱领域你肯定是不愿意的喽！”蒯教授头也不抬：“那你接下来还是要借重集体的智慧的嘛。”
说完见戚远没有出声反驳，便抬起头，道：“欧靖中很想见见你，首都那里更是人才济济，你不打算去看看？”
首都人才济济这一点，戚远是承认的，他也是占了更早接触到地精大法师的便宜，否则关于奥术的研究，他真的未必能赶上首都那群人的进度。
曾理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把班加洛城外的氢反应法阵的事，兴奋不已地告诉了他，那样的威力，已经超越了大部分传奇法术，艾梵瑞尔的传奇施法者想要做到，也必须借助迷锁之类的大型法阵。
再不然，就要史诗职业者了，那些职业者也是少现于人前，能力难测。
这种知识戚远也是有的，但是这么短时间内就把思路抓到，并且转变为可执行的方案，就已经说明了那些研究者们的不凡。
更何况，戚远的专业方向也只是计算机语言和设备之间的配合，了不起再加上他自己感兴趣的理论数学，这些都还处于学习阶段，离他自己阐发新的前沿思路都还早得很。
即便戚远已经获得了无穷的时间，可以无限制地钻研任何学科，而首都的那些科研工作者们在各个学科上都有许多建树，单单是他们的数量就足以在分工合作后，碾压只有一个人的戚远。
之前不过是对于初中知识的验证和应用，之后呢？
戚远想像得到。
不得不说，到首都去继续学习、进修，参与到研究中，对戚远而言是一个大诱惑。
“我……”戚远很想说‘去’，“去不了了。整个河阳，应该没有生物了。”
铅笔一下自掉落桌面，笔尖直接就折断了。
“什么？”蒯教授诧异地抬头。
戚远苦笑起来：“全是被我。包括人、怪物、动物、植物……”
“我不相信这是你的本意。”
“那又如何呢，不是本意，也是我做的。”戚远毫不退缩：“于情于法，我都不能留下了。”
“你还在乎法？”蒯教授问着。
“我是不在乎了。可是人类这么弱，没了法，全靠道德自律？到时整个社会变成什么样子？要死多少人，才能换来新的和平？”戚远把手绢叠好，重新装起来。
“你有这个心……”蒯教授笑得很欣慰：“那我问问你，扪心自问，你是爱人还是爱己？”
第八十五节 赎罪之路
蒯教授问了一个关于多少的问题，就像医学生们喜欢说的那句话“撇开计量谈毒性，都是耍流氓”。
如果在问题里加上“更”字，地精大法师就能听懂了。
“我都爱啊，爱自己和爱别人，有什么冲突。”欧斯彭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对自己“窃听”的事实丝毫不在意。
地精大法师是专程来找戚远的，他和半身人欧斯彭作为班加洛的使节，等到精灵和矮人们的使节人选确定下来，便与黄馨等人一起造访了首都。
地精在首都得知了戚远的消息，立刻就把任务丢给半身人，他自己则迫不及待地传送过来。
“嘿，亲爱的远，看到我都不笑一笑吗！”欧斯彭对于戚远的面无表情很不满。
“因为我很意外。”戚远转身，正面朝向欧斯彭，只见地精身后还跟着黄馨、曾理、钟南山、廖永健、崔萌萌和黄子赟。
蒯教授笑呵呵地招呼所有人都进屋，只是凳子不够，曾理和黄子赟只能坐到床沿去了。
“你没事吧？”黄馨现在已经习惯了照顾别人，她和曾理本来就是这一群年轻人里年龄最大的。
戚远一回来就钻进蒯教授的屋子，对所有人都礼貌得让人尴尬，表现很不正常，所有人都用担心的目光观察他。
“我没事了。你们不用担心我。”戚远怎么会读不懂这些目光呢，只是他不觉得有必要把事情告诉他们，没什么意义。
“嘿，你还没说为什么惊讶？”欧斯彭一蹦三尺高，意图获得注意力。
戚远笑笑：“我不觉得你教给我的回避侦测有问题。”
每一个法术，戚远都会用心分析，即便是吃不透的也有很多心得和归纳的思考方向，只不过是他时间不够用，只能暂时放下。
他有信心，自己的回避侦测足够挡住地精大法师的预言法术。
“当然没问题！但是伟大的欧斯彭现在可是正式的半身人王国使节了！想找你还不简单。”欧斯彭头一昂。
地精大法师没能如愿，戚远没有追问，而是自顾自道：“你曾经说过，善良阵营和邪恶阵营势不两立，我现在是邪恶阵营了。”
欧斯彭大吃一惊，抬手就是一个侦测阵营：“你做什么了！”
“滥杀无辜。”戚远说完，却见黄馨等人根本不以为意。
“那不可能！”欧斯彭摇着头，忽然想起什么似地，一下欺近戚远：“憎恶，上古憎恶！对不对？我找你的时候还看到混乱灵光了！”
地精大法师像是为自己找到了理由，蹦跶着继续说：“一定是上古憎恶想要腐化你，你反抗的时候误杀的！没错，说不定就是梦蛹，祂就在我们头上，幸好有欧拜●亥陛下，否则咱们已经全完了！”
“就是我杀的，梦蛹是想腐化我，我借着祂的力量做的。”戚远很平静。
地精大法师一下子僵住。
“然后摆脱祂？”曾理陪着戚远一起回的驻地，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妥，顶多是又变成俩人刚认识时候的样子。
那时的戚远就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礼貌地拒绝所有人，直到俩人在蒯教授的项目上配合了几次，因为资料、思路等等问题深入交流，甚至激烈交锋，有了这些经历，他们才真正熟稔起来。
曾理问完，所有人都盯着戚远。
“是。”
“呼……”曾理长出一口气，看看蒯教授没有说话的意思，才继续对戚远道：“为了生存杀人，倒不至于不可救药。”
欧斯彭也泄气了一般，弹指给自己召出一个小凳子，一屁股坐下：“我可不想以后别人都说‘看啊，传奇地精的学生是个恶棍！’，这绝不可以。”
“你知道吗？自从教了你十天，我就确信，我将成为第一个传奇地精了！”欧斯彭单手撑着自己的额头，不断叹气：“唉……你要成为传奇地精的污点了，唉……”
戚远哭笑不得：“好吧，不会有人知道我的。”
“怎么可能！”欧斯彭大叫一声，跳起来道：“我决定了！”
“你必须去走‘赎罪之路’。”
“只有走过了那条路，你才会被艾欧陛下宽恕，重回善良阵营。”地精大法师一脸坚定。
“赎罪之路？”黄馨对此表示好奇。
“对！它在恩米尔高地和帕夏山脉的交界处，入口变幻不定，预言法术找不到它，但是诚心悔过的人一定会碰到它。”
“据说赎罪之路艰险非常，单单在恩米尔高地寻找它，所经历的苦楚就令绝大多数人放弃了，所以凡是能够真正走出赎罪之路的人，都会获得宽恕。”
欧斯彭介绍完了，立刻就拍着胸脯道：“我知道去恩米尔高地的捷径，可以带你去，只要你有信心走出赎罪之路。”
说完，欧斯彭就眼巴巴盯住戚远，生怕他拒绝一样。
“……”一阵沉默，地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隐隐有变蓝的趋势。
“去吧，难道你还有必须做的什么事？”寂静中，蒯教授开口了。
戚远摇头：“难道您还相信这些东西？走一段路，就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蒯教授一下子就笑起来：“呵呵……较那个真儿干什么，你又不准备留下，去求个心安吧。”
“……也好。”戚远自失一笑：“这次回来，也没什么放不下了。”
说完，戚远再次扫过众人，忽然发现人数不对：“师兄，其他人呢？”
“溱溱在上课。”曾理回答。
“哦。伏师兄呢？”
“伏斌他……”崔萌萌说着就哽住了。
戚远点头表示明白，站起身，道：“我会找到祈愿术的。”
黄馨也站起来，对曾理示意一下，然后说：“我有一周假期，也和你们一起去找赎罪之路。”
“不必了……”
“别急，听我说完。”黄馨拦住戚远的话：“有关新世界，我要了解之后汇报给上级。另外，你和欧斯彭先生都是施法者，也需要肉搏职业的保护，更何况欧斯彭先生是外宾身份，我不可能放任他在访问期间遭遇危险。”
曾理也赞成：“对！现在两个世界都有很大变化，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你们三个在一起，也能让人放心。”
“可是……”
“可是什么？你觉得在外面跑比我们还安全吗？”蒯教授又打断戚远。
“好吧。”戚远想起了那辆导弹发射车，这里确实更安全。
第八十六节 伍德堡
“你的腿怎么了？”欧斯彭看着戚远奇怪不已。
戚远的走路姿势确实显得怪异，僵直而且缓慢，这是他害怕用力过猛。
既然被欧斯彭看出来了，那其他人更不用说，顶多是黄馨照顾自己情绪，没有直接说出来。
于是，戚远直接打个响指，给自己召出一个浮碟，安安稳稳坐上去，飘在欧斯彭旁边，这样正好跟地精大法师一边儿高。
“力量从9点一下子变成了18点，不习惯。”
欧斯彭本来眉开眼笑的，戚远和他一个高度令他非常满足，结果一听这句话，立刻就捶胸顿足：“艾欧陛下，这不公平！”
“你还是下来走吧，不习惯更要多练。”黄馨领着俩人去后勤，他们需要准备好给养，这一次去的地方可不近。
据欧斯彭介绍，目的地是一个叫做伍德堡的小镇子，经过城市定位术的寻找，距离他们的直线距离大概在两万六千公里上下。
这个距离传送三个人，对于欧斯彭来说也是严峻考验，好在戚远也能帮上点忙了。
伍德堡是从一片杳无人烟的稀树高原建设起来的，最初是一位侏儒传奇法师，在附近建造自己的法师塔，他的追随者和族众在法师塔附近选了一片临河土地，作为临时营地。
但是一座法师塔的建立所需要的材料实在太多，仅仅依靠传奇法师本人和他的追随者，收集材料的速度就会严重拖慢法师塔的建设。
先是一些与传奇法师交易的施法者应邀前来，接着就有商人看重这里日益增多的人口，追随者们都需要生活用品。
渐渐的，营地成为了市集，等到法师塔建好的时候，伍德堡的名字已经广为人知了。
按理说，一座建立在恩米尔高原和帕夏山脉附近的城镇，还是没有领主的“自由镇”，更有传奇法师的庇护，这里是所有希望寻找赎罪之路的人的理想栖息地，它应该会一直兴旺下去。
然而，有一天，法师塔拔地而起，飞上天际，自此消失无踪，连法师的追随者都不见了，伍德堡里只剩下侏儒能同传奇法师扯上关系。
没有领主的伍德堡从此成了一个无法无天的地方，善良的居民不堪忍受日益糟糕的环境，纷纷离开。
随着人口锐减，伍德堡消失在了人们的记忆里。
“现在那里都是邪恶阵营的？”戚远不明白地精大法师为什么要去一个没人的城市。
欧斯彭摇头摆手：“当然不！好人都走了，坏人怎么会留下。现在的伍德堡里只有侏儒、矮人和半身人，他们都是后来悄悄回去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辉钻！我的老师的好朋友就是到那里隐居，渡过最后的时光。”欧斯彭回答道。
“哦！我有点明白了。”戚远随意回答着，他看到了黄馨的长枪，立刻被吸引住了。
这是一支长度两米二的全金属长枪，枪头不是常见的菱形，而是带着血槽的三棱军刺模样，枪身的法阵环环相扣，所有阵纹都极其细微，被金属纹理所掩盖，在太阳底下，整支枪竟然都不反光，哪怕黄馨正在用油脂涂抹保养它。
“谁的杰作啊？构思真妙！”戚远像是看到了艺术珍宝，眼睛直溜溜盯着，又对黄馨手上的油脂躲躲闪闪。
“曾理、萌萌、小钟还有蒯老。”黄馨明白戚远问的是什么，肯定不会是她自己最中意的造型，那支枪头破坏力足够的同时也没有乱加倒钩之类的，现在这样正适合她的扎法，自从用顺手了类似长枪这种长杆武器，连步枪、手枪她都不爱了。
“我错过了好多啊……”
地精大法师则对黄馨领取的一捆法杖感兴趣，这些全部都是以茱蔓根制作的，就是从洞穴人那里缴获的手杖的原材料，经过比对，先把那种名叫“茱蔓”的艾梵瑞尔植物找到了。
茱蔓根经过烘干处理，去除大部分水分后，足以长时间储存不高于三级的法术，储存三级法术的话，使用一次就要重新充能，而储存二级法术的话就可以重复使用三次了。
由此可见，洞穴人手里的那支茱蔓根真的是明珠暗投。
“法师护甲、护盾术、防护远程、抵抗能量伤害、提升抗性……”欧斯彭把每支法杖上贴的便签都念出来，这里全是一、二级的防护学派法术。
“我不记得教过你们制作法杖啊。”欧斯彭转过头，一脸震惊。
“这要专门教吗？”戚远理所当然地回答：“你都告诉我法阵是怎么回事了。”
事实上把法阵与合适的储法材料结合起来，制作成为带有法术效果的装备，这在艾梵瑞尔的施法者中是一门具体的学问，名叫“炼金术”。
对于地精大法师来说，炼金术的学习要从固定的配方开始，由易到难练习制作手法，然后学习相应法阵原理，最后还要尝试更改配方达到同样的效果。
整个过程至少要花费一名施法者三分之一的学习时间，如果不是施法者，那么这门学问根本不要想。
“你们真是‘怪物’！”欧斯彭说着，把法杖放下，这些简陋的初级装备还不至于让他太在意。
但是当地精大法师也开始对黄馨的长枪好奇的时候，他就无法保持淡定了。
“嘿！它叫什么名字？”欧斯彭和戚远并排站着，俩人的脑袋扭动幅度都变成了一致的，“真是杰作！”
要知道，因为金属对魔力有着难以逆转的干扰作用，奥术施法者们都是无法穿戴金属盔甲的，而纸甲、皮甲要想达到金属甲的防御效果，那个重量一般的施法者根本扛不起来，就像戚远之前的九点力量。
这支被数个法阵成功附魔的长枪，简直颠覆了地精大法师的常识。
他见过许多由神术附魔的金属武器、防具，偶尔也能见到被单独的低级奥术附魔成功的金属防具，但是由多个法阵、带有多个奥术效果附魔的金属武器，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名字？长枪啊。”黄馨感到莫名其妙。
“他们找到了金属扰动魔力的规律，就类似于声音造成共振的原理，这是魔力的共振，一定是这样。”戚远知道欧斯彭在惊讶什么，地精大法师曾经多次向他强调，施法的时候一定要远离金属。
第八十七节 巫木
终于，在经过五次传送之后，三人到达了预定地点。
随着灵光隐去，展现在戚远眼前的是一块巨大的白色石头。
这块石头至少有十个戚远的高度，表面被风砂打磨得非常光滑，只是多了一层土色。
“这就是伍德堡吗？”戚远随时准备着护盾术，警惕地仰头打量，“这是城墙？”
欧斯朋转着眼珠子，一边召唤秘法眼，一边回答：“这块石头真壮观，不过我没在伍德堡见过它。”
黄馨已经拄着枪转了个身，只听她颤抖着打断戚远和欧斯朋：“你们不要动，特别是不要后退。”
俩人一下子僵住。
“走到石头下面，贴住它。”黄馨一边说，一边缓缓抬脚，准备后退。
戚远和欧斯朋对视一眼，开始按照黄馨的指示去做，其实他们离贴住石头也就一步远。
“好了，转身吧。”
这一转过来，眼前竟是一道断崖，他们距离坠落也不过两步而已！
“幸好，幸好！”欧斯朋拍着胸脯大喘气。
“是啊，就差一点点，就掉下去了。”
这是一个可以看到底的悬崖，对面的崖壁像是刀削斧刻，直溜溜的，毫无凹凸之处，更远的地方可以看到直上直下的缝隙。
断崖底部全是大大小小的鹅卵石，还能看到干涸的水渍，或许这里曾是一段大气磅礴的河道。
戚远看看旁边的俩人，撇撇嘴没说话。
“咱们传送出去。”地精大法师提议。
黄馨立刻反对，她虽然不会传送术，但基本的了解是有的：“不！谁知道这块石头有多厚，传到石头里……”
欧斯朋挠挠自己没有毛的绿脑壳：“有道理！但是我们就要这样蹭出去吗？”
“你们够了，传送去对面不会吗？”戚远实在忍不下去了。
“哦，对啊！不愧是智力二十六点的怪物！”欧斯朋顿时开心起来，这样他就不用考验自己的平衡能力了。
“就算智力只有九也想得到吧……”
艾梵瑞尔的地精大多数智力在八点九点之间，所以这个种族的奥术施法者不多，据欧斯彭讲，此前甚至没有传奇奥术施法者出现过，这也是后来地精王国灭亡的原因之一。
他们的种族保护神被豺狼人之神耶诺古偷袭，陨落之后，地精的神术施法者遭到重创，自此整个王国渐渐分崩。
来到对面悬崖之后，就发现整块白色巨石也算不上多么宏伟了，宽度也就在七八百米，可以看到它的两侧都是平坦的沙砾平地。
这个地方的草本植物大都叶子尖细，一捧一捧的贴着地皮儿生长，树木也都低矮，数量更是了了，从艾梵瑞尔而来的植物与它们有着显著区别。
“欧斯彭，你知道恩米尔高地的海拔是多少吗？”戚远问道。
地精大法师耸耸肩：“你应该先解释一下‘海拔’是什么。”
“就是距离海平面的高度。”
“那你需要考虑该用哪个预言法术，而不是问我。”欧斯彭很不满意戚远刚刚的玩笑，地精种族的平均智力比人类低一到两点的事情，一直令他忿忿不平，就这一两点的区别，两个种族的命运截然不同。
戚远无奈，法术也没办法告诉他脚下的土地叫什么名字：“我怀疑咱们现在在青藏高原。”
“有可能啊！”黄馨附和：“不过我没感觉有什么不对，高原反应呢？”
“你体质多少？”戚远问道。
“十八。”
“我现在二十一了。”戚远又扭头问欧斯彭：“你呢？”
“我的法师袍恒定忍耐环境。”地精大法师左手捏起一角自己的衣服。
戚远一摊手：“此路不通。或许，欧斯彭先生，你可以试试把法师袍暂时脱下来，只要一小会儿。”
一般的施法者都不会有体质特长，毕竟天生就体质属性点高的人没几个，而选择施法职业的更是没哪个专门去锻炼体质，再加上一部分身体因为法力过量而遭到破坏的，施法者往往给外人留下身体孱弱的印象。
地精大法师对自己的体质避而不谈，或许不仅仅是为了炫耀自己的装备。
果然，一听戚远的提议，欧斯彭立刻拒绝：“没必要这样！确定这里叫什么很重要吗？不如我们找个人问问好了。”
“也好。我们往哪边走？”戚远倒是不为已甚。
“去对面，我要绕着那块白石头走一圈！”欧斯彭一挥法杖，指着对面说。
黄馨也点头：“我也想看看！”
戚远自然是无所谓的，三人重新传送过去，不过这次直接到了巨石的侧面。
只见这石头竟然是被撕裂成两半的，另一半在近千米外！
“哇……只是外面是白色的啊。”欧斯彭当先来到巨石的断口处，这里参差不齐，偶尔还会脱落石片，质地应当属于石英石，黑白灰，颗粒夹杂。
两半巨石之间，应该是来自艾梵瑞尔的土地，近八十万平方米的土地上，仅仅生长着一棵树。
这是一株树冠疯狂扩张的大树，它的高度并没有超过巨石，但是它的占地面积却令人担心，它的枝叶也许随时都会整片掉落下来，因为它看起来缺乏支撑，哪怕它的树干很可能需要二三十人才能合抱。
戚远的目光完全被这株树所吸引，在感知领域里，许多代表神术的光点都在围绕大树嬉戏，有的在树干上比赛攀爬、有的钻进枝叶捉迷藏、还有的从最上面坐滑梯一样冲下来。
“你认识它吗，欧斯彭先生？”
“当然，这是巫木。”欧斯彭扭回头，放过断裂的巨石，开始为黄馨两人讲解起来。
“看到它，就说明我们没有走错，这里距离伍德堡很近了。”
“它已经至少一千两百岁了，据说就是那位侏儒传奇法师亲手种下，或许再过一千年，它就可以成为一株树精。”
“它的枝条是非常优秀的法杖原材料，但前提是必须由它赠送给你，否则那就是一段朽木，什么作用也没有！”
“这也是我觉得它可以成为树精的原因。”
“快看，它在和我打招呼，它还认得我！当年我跟着老师来拜访它，就很荣幸的获赠了一枝树枝，我准备等到传奇之后，再把它制成法杖！”欧斯彭看到向着三人方向的树冠轻轻摇晃，高兴地直蹦。
第八十八节 属性
感知领域里，戚远身边的神术光点们纷纷跑到树下，不久，树上的光点们“扑通扑通”地跳下来，双方一汇合，就围成一个大圈跳起舞。
一个树跃术光点突然回到戚远身边，好似伸出小手，要拉戚远一样。
好奇之下，戚远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瞬间，戚远看到了一个无数粒子闪烁来去的世界，当他想要仔细观察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神术们跳舞的大圈子当中，每一个经过他身边的光点都嬉笑着，推搡着他，试图让他也加入到欢乐之中。
“噢！”欧斯彭瞪大眼睛，指着一根从树上缓缓落向戚远的巫木枝，满是不可思议：“博卡布陛下在上，这难道就是您的选民？”
这是一根还带着绿叶的树枝，它的叶子像是合欢树的花朵，只不过并非粉色，它们直接长在褐色的枝干上，没有叶茎，也或许是还没到长出来的时候。
戚远难得欢笑，跟着神术光点们正在抬腿甩臂，这一次他没有去刻意模仿什么，他感觉得到，只要开心，跳成什么样子并不重要。
直到树枝来到他的眼前，这才恍然惊觉，刚刚注意力完全不知道集中在什么地方，根本没有再去观察周围的情况。
这时，不远处的一个被柔和绿光笼罩的人形，将戚远惊得立刻脱离了感知领域。
这是一位穿着树叶的半身人，他的身上看不到丁点布料，头发一丝不苟地编成一根辫子，垂放在左耳一侧。
“贝奥？”欧斯彭高呼着跑过去，半身人很无奈地等着他的拥抱。
“你在这里啊，班加洛差一点被攻破了！”地精大法师开心不已，围着半身人连转两圈。
名叫贝奥的半身人闻言却很紧张，忙把欧斯彭扯住：“别转。告诉我，榛叶冕下还好吗？”
“唉……我不想骗你，冕下使用了集体复生术。”欧斯彭被抓住动弹不得，一瞬间就开始掉眼泪了：“四世冕下派我和大麦出使异界人类的国家，我走的时候，冕下已经要……”
“……怪我，如果当年选择侍奉母神……”贝奥一下子失神地放开欧斯彭，说着话，又转身面向巫木：“自然啊……我又怎么离得开祢。”
“贝奥，别这么想，诸神离位，这是艾欧陛下的旨意。”欧斯彭抹着自己的眼泪：“要怪，只能怪上古憎恶！你看到了吧，欧拜●亥陛下都还在压制梦蛹！”
“我看到了。”半身人缓缓闭上眼睛，微微昂头：“每天晚上，我都会去试试梦蛹的力量。相较位面融合之前，祂虚弱了很多。”
这句话吸引住了戚远。
“请问，您是在夜间访问自然领域，从而接触到梦蛹的吗？”
半身人睁开眼，看看戚远和走近的黄馨，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目视地精大法师。
“他们就是异界人类。我带他寻找赎罪之路。”
“赎罪之路？”半身人将目光转回戚远脸上。
“是的，我现在是中立邪恶。”
半身人皱起眉头，他的辫子被竖起的耳朵挑地微微离开脸侧：“你接触了梦蛹的领域，被祂腐化过？你是怎么挣脱祂的？”
“锻魂者之恩佑。是矮人们帮了我。”戚远回答。
半身人缓缓点头：“了不起，那最多是一件半神器，它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能在梦蛹的注视下抵抗腐化，按理说，你不该给祂机会的。”
“如果重来一遍，那个机会，还是要给。”
听到戚远的回答，半身人的发辫重新贴服在脸侧：“作为施法者，你的意志足够坚定，这是好事情。”
“喂，你们在猜谜语吗？”欧斯彭对神术施法并不熟悉，完全不懂得半身人和戚远之间的默契。
作为自然神术施法者，与圣职者不同，接触的不是神祗的神职领域，他们无论准备、使用还是恢复，接触的都是大自然泛意识所主导的自然领域。
完整的自然领域被大自然泛意识、自然之神欧拜●亥、森林女神艾罗娜分别掌管，正与梦蛹对峙的欧拜●亥距离地球太近，地球上的自然领域就因为祂，全部都与梦蛹存在碰撞，哪怕是大自然泛意识所掌管的也不例外。
这就是戚远夜间恢复神术位时，会遭遇梦蛹的原因。
当然，感知属性不足的自然神术施法者，是不足以发现这些的，同时梦蛹也不会将注意力投向他们。
显然，半身人贝奥也是一名感知极高的自然神术施法者。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贝奥先生是位德鲁伊？”戚远微笑。
“嚯！”欧斯彭一捂嘴巴：“猜得好准！”
“认识一下，我是贝奥●白槲，三阶德鲁伊。”半身人行礼如仪。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戚远，十二级奥术师。”
“我叫黄馨，呃，四级武术大师……”自己称呼自己大师，这让黄馨有点脸红。
“四级？这是进阶职业吧，你的基础职业多少级？”开口的是贝奥。
“哦，那个是军警，十二级。”
贝奥点头：“那就是十六级了，也是三阶。你有哪个属性达到20点吗？”
十六级会有二十级超凡之前的最后一次属性点奖励，如果这个时候主属性加上这一点，都不能达到二十点的话，那么进阶传奇的希望就很渺茫了。
“啊？没有啊……”黄馨一脸茫然，她还不知道属性点和等级意味着什么。
贝奥和欧斯彭听到回答，瞬间都露出惋惜的表情，欧斯彭抢先道：“那你属性点有没有加啊！四个属性点的！还有你现在力量、体质和敏捷都是多少？”
“加过了啊，我敏捷之前只有十五点，最低了，我就又加给它了。现在力量十八，体质也十八。”黄馨被地精和半身人吓了一跳，有些紧张：“我看到升级给的属性点不止四个啊，我数数……七个！”
这下轮到地精受惊吓了。
贝奥按住马上要起跳的地精大法师，问黄馨：“你是不是还有其它职业，特别是非战斗性质的？”
“有啊，我们都有。”黄馨一指戚远：“就是叫非战斗职业，一级的平民，五级的学生，七级的学者。那家伙光学者就十九级。”
贝奥吐气：“没错了……正好十二级，三个属性点。”
欧斯彭也控诉一样喊起来：“我说的吧！他们个个是学者……”
第八十九节 就是不改
“你怎么还加一点魅力？”
四个人说着话，由贝奥领着前往他的落脚点，那是一处寺庙，据说还有几名“异界人类”，这让黄馨很是振奋，她要搞清楚当地情况。
欧斯彭对于黄馨加属性点的方法表示惊讶：“魅力点不代表，呃，吸引力！”
“这个不是我加的，一开始就在，还有一点力量、一点体质，都是一开始就有，我一直没弄明白过这些。”黄馨对于自己可能没办法晋阶传奇并不放在心上。
她现在的各种能力全是多年来锻炼得来，有所增强的部分也是最近实战里面增长，战斗的技术水平，不经过生死的考验确实难以真正大成。
至于传奇与否，按照戚远曾经的说法，人物卡上的东西顶多算教材，是借来的力量，不能真正学会、练熟，那就不是自己的。
黄馨对此深感认同，就像戚远突然获得了强大的身体素质，结果反而影响他自己的日常行动，更不要说利用这些所谓的“超凡力量”去战斗了。
“谢谢你们的关心啦，不过这些都没什么，力量都是锻炼得来的，加敏捷我也是为了体验一下，才好确定接下来的锻炼方向。”黄馨浑不在意地表示感谢。
贝奥很惊讶地望向黄馨，他之前的注意力主要都放在戚远身上，那是一个具备极其优秀的德鲁伊天赋的人，与他自己非常像。
“你们和阿瑞纳达的人类差别很大。”贝奥陈述着自己的观点，一旁的地精大法师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我曾在荒野中、森林里见过许多人类，他们或者卑微，或者傲慢，也有贤达，但是唯独没有你们的自信。”
黄馨笑笑：“你们喜欢以一些人来总结一个群体。我们还没能接触你们世界的人类，但是以我们自己而言。”
半身人和地精被黄馨的观点所吸引。
“我们有着六十亿人口，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有善良也有恶棍，即便是我们俩……”说到这儿，黄馨一指戚远，“其实也有巨大差异。”
“六十亿……”欧斯彭小声惊叹。
“不错。说我自信也好，意志坚定也好，其实都只是一面，我自己都晓得自己有许多毛病。”戚远从容地发表言论：“比如，馨姐和我曾师兄是夫妻，我因为曾师兄才和她成为朋友，但是如果没有曾师兄的缘故，我肯定不会选择和馨姐交朋友，哪怕她很多方面都非常优秀。”
欧斯彭惊讶问道：“为什么？”
“因为她智商太低。”戚远说完，黄馨自己先笑了。
贝奥和欧斯彭面面相觑。
“倒不是说馨姐的智商存在缺陷。而是与我相比。”戚远用手一指自己的鼻子：“你看，自信可以是自负，智商高也可能会发展成为不顾旁人感受，因为我知道馨姐不会介意，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
“我毛病很多，而且自己知道，但就是不改。这或许也是意志坚定吧。”戚远把手一摊。
“我感到无话可说……”半身人德鲁伊看看依旧仰着头的地精，问他：“你一直这样举着脑袋不累吗？”
“当然累，但是他们俩太让我惊奇了，我感觉自己重新认识了两个人类，他们和之前真是不一样！”欧斯彭说完，突然跳起来，反身张开手臂，夸张地大喊：“说，你们是不是变形怪伪装的！把我的朋友们交出来。”
就这样，一行人说说笑笑，来到了半身人口中的“寺庙”。
这是另一半巨大白石的脚下。
一栋紧贴着白石外表面的木质建筑算是保存完好，在它的两侧分别堆着建筑废墟，或许那里曾是寺庙的偏殿。
保存完好的建筑带有鲜明的特点，白色占据主要地位，红色、藏蓝近黑以及金色作为点缀。
屋顶是一层一层的长方体，看起来像塔，门檐稍稍伸出来，斜向下的一面刻着一行藏文，或许是它的名字。
不过戚远和黄馨身上都有通晓语言的效果，上面写的是“五方殿”。
“这是什么意思？”欧斯彭同样获得了“翻译”，不解地询问作为土著人氏的戚远。
“这是佛教的名词吧，我也不懂。”戚远从来没有对宗教感兴趣过。
黄馨面对地精的疑问眼神同样摇头。
还是早就在此落脚的德鲁伊，成为了合格的导游：“五方是这里尊奉的神祗的尊号，殿指的就是这座建筑。”
“你们看这座殿的高度，非常惊人，但是进入里面之后，还有更大的震惊等着你。”贝奥卖着关子，带领众人走进了五方殿。
一进门，昏暗就笼罩过来，只有最里面的角落里，一盏油灯发出朦朦光亮。
这里的气味不怎么好闻，窸窸窣窣地声音响起来，想必是里面的人听到了脚步声。
“阿旺僧人？”德鲁伊当先出声，外面的警戒法术都是他布下的，所以他带人进来并没有发出警报。
一个浑沉的男声在四人不远处响起，他在对更深处的人说话：“是贝奥先生。”
里面的人们明显发出吐气声，然后“嗡嗡”声就响了起来。
随着眼睛适应了这里的光线，阿旺穿着深红色僧衣的样子渐渐清晰。
这位僧人没有戴帽子，年纪已经不小，面孔有了不少皱纹。
“阿旺大师，您好。”黄馨向阿旺做起自我介绍：“我叫黄馨，自九州市而来，在这里遇到您很高兴，您能把这里的情况告诉我吗？”
黄馨并没有压低自己的声音，随着这段自我介绍，里面人们的惊喜之情便压抑不住，接连不断地变成各种声音展示出来。
阿旺似乎微笑起来，点着头，伸手请几人到油灯那边去：“当然可以，大家都在盼望你们。”
所有人都围坐在油灯四周，由几根从外面拾进来的梁木充当凳子。
这里一共还有七个人，其中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儿，一个差不多大的女孩儿，再除去一位看起来大约中年的女牧民，剩下的四个都是年轻人，三个女性，一个男性。
“这里是拉孜镇。”说话的女子身边偎着两个孩子，“我们被尸体攻击了！”
“它们已经死了，只有大火才能让它们重新躺下。”
唯一的年轻男人插话：“就是电影里的丧尸，但是打头没用！”
第九十节 亡灵
拉孜地处边疆，驻军力量是相当强大的，原本已经在第一时间建立控制区，收拢民众，但是不久之后就遭到了数量庞大的亡灵袭击。
亡灵在艾梵瑞尔并不多见。
因为灵魂强大，从而抵抗了冥界召唤的死亡生灵，就有极大可能在负能量的侵染下，成为具备自我意识的亡灵。
这种亡灵会被艾梵瑞尔的住民们称为生物。
而更多的亡灵是被施法者们唤醒，或者制造，再或者是从冥界召唤而来，这些亡灵没有自我意识，被施法者控制时按照施法者的指令行事，一旦失去控制，它们就会遵从本能中对生命的渴望和嫉妒，杀死它们所见到的一切生命。
想要消灭亡灵，必须击散它们的灵魂，损伤它们的躯体并没有意义，它们哪怕完全失去了躯体，也会成为幽灵。
幽灵本身无法对生物产生严重危害，但是幽灵可以携带大量负能量，这些负能量侵染生物，就会对生物造成伤害了。
亡灵生物的力量和能力远远不是普通亡灵可以比拟，虽然他们可能不具备普通亡灵被施法者赋予的种种异能，但是他们也像普通智慧生命一样，可以就职战斗职业，可以锻炼、成长，更何况，他们生前就灵魂强大，实力往往远超常人。
半身人德鲁伊根据描述，猜测袭击拉孜的是被施法者控制的亡灵。
德鲁伊并没有亲眼见见那些亡灵的机会，它们暂时没有从镇上冲出来。
而离开这些没有自卫能力的人太远，他又担心这里会被亡灵偷袭，毕竟那些亡灵的背后可能存在一位施法者。
如果预想中的施法者存在的话，他一定是一名强大的亡灵法师，很有可能在传奇以上。
按照逃亡到此的两位女老师的说法，拉孜镇已经被亡灵填满了，这个数量，不是寻常法师可以控制的。
第一个开口的女人就是拉孜镇小学的老师，名叫曲尼卓玛，部队溃散的时候，所有老师带着学生出逃，路上队伍彻底散开，最终来到这里的，只有两名女老师和两个学生。
插话的男人和另一个女人是一对来此旅游的情侣，两界融合时就在阿旺的讲解中游览寺庙。
事发后他们被搜救的队伍找到，当驻军崩溃的时候，三人结伴逃亡回来，因为这里还有阿旺储藏的一些粮食。
他们在逃亡途中遇到了女牧民扎西卓玛，她和丈夫在外放牧，空间的骤然放大使两人失散，寻找多日无果，她决定回镇上报警。
就这样，惶惶不可终日的一群人躲藏了一个多月，直到被半身人发现。
“就是这样。”阿旺最后总结道。
“亡灵……”黄馨扭头，问戚远：“你能联系上曾理他们吧？”
这一次，戚远和曾理等人全都互换了秘法印记，这可比电话方便多了，只要是在有魔力的地方，就一定有“信号”，顶多存在“信号”好不好的问题。
“可以，我先把情况告诉他们？”戚远点头。
黄馨在油灯的照耀下，显得脸色发黄：“告诉他们吧，我要想办法先去探探虚实。”
现在各个地区都在告急，每天都有无数求援报告在无线电信号里来去，军事力量捉襟见肘。
“我既然在这里了，就不能干等着，每个地方都缺人。”黄馨略带歉意地对戚远道：“本来说保护你的，可能……”
戚远嘴角一勾：“当然是先找那些亡灵的晦气，说不定还有幸存者。”
欧斯彭也立刻接话：“没关系，我也来帮忙！戚远肯定没问题的。”
“那就这样，贝奥先生留下，我们三个去镇上观察一下情况如何？”戚远看向半身人。
德鲁伊思考片刻，点头同意，不过也有要求：“你们明天早上再出发，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法术位里多准备呵斥亡灵和抵抗负能量的法术。”
对于依靠法术位的法师来说，能够预知第二天将会面对的敌人，这就是最大的幸运，他们总是可以从庞大的法术库存量里，挑选出最能针对敌人的。
如果遇到了意外的敌人，他们的法术位所保存的法术很可能并不适用，那么他们就要面临巨大的失败可能性了。
依靠法术位的法师，很少有类似戚远的施法能力，他们想要临时改换法术位里保存的法术，难度极大，低级别、常用的，这样的法术还好说，稍微不是那么熟练的法术，等到他们更换好，估计战斗已经结束了。
地精大法师本想炫耀一下戚远的特殊，但是看看一副非常赞同样子的戚远点着头，却盯住自己笑眯眯的表情，到嘴边的话立刻就换了：“我，同意。”
于是一群人各自散开。
戚远站起来，随意的给自己加持黑暗视觉，观察起屋内的情况。
最宽的那面墙壁应该是那块白色巨石，这座塔殿就是倚之而建。
墙面上是一大四小，五款浮雕，这是五个佛像，所谓五方或许就与它们有着直接关系。
“戚远，你能看到？”黄馨看着戚远的姿势，轻声问他。
戚远微微点头，又为黄馨加持了一个黑暗视觉。
这个时候，德鲁伊终于发现了戚远的异样，这种施法能力、对法术毫不在意的态度，都不像是一个寻常的二阶法师。
“辉钻，奥术师和法师有什么不同吗？”贝奥轻声询问地精大法师。
欧斯彭立即精神大振：“当然，奥术师没有法术位的！”
“没有！”德鲁伊大吃一惊。
“对。我不能提前准备法术，战斗的时候施法速度会慢一些，但是使用法术不受限制。”戚远看完了周遭情况，也走回来坐下，整个殿内也没太大面积，更何况还有这么多人，其实几个人说话，即便压低声音，其他人也都能听到。
只不过半身人和地精的语言其他人都听不懂，只有戚远和黄馨加持着通晓语言，才交流无碍。
像德鲁伊之前同阿旺交流，还是以自身的通晓语言，去说阿旺能够听懂的藏语。
但戚远说的是汉语，这就有许多人能听懂了，听到他话里提到的“法术”，旅游的一对情侣，还有两位老师都来了精神。
第九十一节 态度
率先围过来的是那个女孩子，她小心翼翼地把手搭在黄馨的腿上，仰着脸望向戚远和黄馨。
戚远能够看到，所有人都带着期待的眼神，两个世界融合了这么久，他们肯定也做过许多尝试，但看样子是没什么收获。
索性继续施法，通晓语言加持给所有人。
“学习法术并不困难，就像学习数学，只要肯学，总是能把简单的学会的。”戚远施法结束，其实所有人的人物卡都有提示，获得了通晓语言的效果，于是大家纷纷围坐一团。
“目前来说，法术暂时分为两大类，其一奥术，需要智力属性的支持，最好不要低于十点，我们做过统计，十一、二点的人数最多，你们呢？”戚远话音落下，两个小孩子就当先一边举手，一边回答起来。
“我十一点！”
“我十二点！”
黄馨笑着轻抚小女孩儿的脑袋，低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布赤，米老师还帮我起了汉名叫刘颖！”
欧斯彭看着这些人类全都默认自己的智力不低于十一点，惊讶出声：“阿瑞纳达的人类大多都是十点的啊，只比我们高一点！”
这句话所有人都听明白了，虽然地精大法师说的依旧不是汉语。
人群略略骚动，刚刚的男青年小心翼翼地开口：“抱歉，我问一下，我就职了法师，为什么没办法把法术装到法术位里面？”
“那说明你的观察不够仔细。”戚远语气淡淡：“法师施展的就属于奥术。”
“另一类，叫做神术，依靠的是感知属性和信仰，但是目前神祗们不会赐予神术了，感知属性超过二十点的话，可以尝试就职德鲁伊，学习自然神术，自然神术只需要信仰大自然就可以。”
随着戚远讲到神祗，阿旺双手合在胸前，嘴唇轻轻蠕动，却没有出声。
“这么说，玉皇大帝、三清、佛祖、上帝，祂们都是存在的？”男青年猛地上身后仰，一脸无法接受。
只见他身旁的女青年一把拧上他的胳膊，悄声埋怨：“早不让你胡说八道，还敢在庙里乱说！”
“你们不用紧张。”戚远撇他们一眼：“我说的神祗是艾梵瑞尔的神祗，我们世界的那些神话，还不知道存在与否。”
这个时候半身人德鲁伊开口接话：“我们的世界叫做艾梵瑞尔。另外，感知只要达到十五，就可以选择就职德鲁伊，不一定非要具备超凡感知。”
半身人知道戚远他们其实对于所有职业都是一知半解，所以他要亲自讲一下德鲁伊的情况，他对于寻找同道中人非常热切，德鲁伊职业一向数量稀少。
“在我们数千年的努力下，德鲁伊的职业训练方法已经相当完备，只要感知有十五点，就可以通过训练，掌握自然神术以及各种职业技能。当然，前提是你要热爱自然，崇敬自然。”贝奥说完，充满期待地扫视众人，结果连两个孩子都摇头。
八个人，没有一个感知超过十二点的，黄馨还轻声安慰布赤：“没关系，阿姨的感知也只有十四点。”
贝奥失望地叹口气，德鲁伊的就职要求还是太高了，再加上感知足够高的人还有许多会选择成为圣职者，他们就更难吸纳新血了。
“有没有魅力超过十五点的？”戚远抱着万一的心态询问，这是术士的门槛，低于十五，连零级法术都吸引不到。
女孩子的米老师怯生生地：“我，我十六点。”
米老师个子大概有一米六，除了黄馨，比在座的其他女孩子都高，头发不知道是用什么铰断，一头短发看起来凹凸不平，眼睛像是杏核，其它五官只能说是平平。
戚远对她点头：“你可以选择就职术士。对了，你的智力是多少？”
“哦……十五。”米老师不明所以，回答之后问道：“我，我长得……为什么会十六啊？”
“魅力属性和外貌关系不大。”戚远回答：“你可以考虑就职法师，两种职业都是奥术施法者，但是术士要看你能吸引到什么法术，吸引不到的就施展不了，法师只要能学会，就能施展。”
欧斯彭立刻补充：“建议你就职术士！智力、感知和魅力到现在也没有一定的训练方法，你的魅力属性足够使你将来晋阶传奇，智力属性很可能会把你卡在十九级。”
“哦！”米老师还是懵懵懂懂，她对这些一窍不通。
大多数成人的属性都会在十到十二之间徘徊，没有哪一项突出的话，也就意味着年轻人们所幻想的伟力归于自身难以实现，黄馨看着气氛低沉，便提议：“咱们大家都做个自我介绍吧，互相认识一下！”
看没有人反对，黄馨便第一个道：“我先来，我叫黄馨，九州市人，之前是警察，现在参军，是现役军人。”
偎着黄馨的布赤接着就站起来，看上去很开心：“我叫布赤，还叫刘颖！今年七岁了，嗯……在拉孜镇小学上二年级！”
布赤说完坐下，在她旁边的是曲尼卓玛：“我是曲尼卓玛，一直做老师。”
曲尼卓玛另一边是那个男孩子，这时却低着头，不愿开口，还是曲尼卓玛轻轻拍他两下，才报了个名字：“多吉尼玛。”
“你几岁呀，男孩子？”黄馨问道。
“……十岁。”多吉尼玛还是惜字如金。
米老师替他解释：“他的爸爸妈妈都在镇上，我们跑散了……”
“我叫米文昱，来自聊城，专业是教育心理学。”
“你们可以叫我扎西。”这是穿着皮裘的女牧民。
接下来是阿旺：“我叫阿旺，一个比丘。”
“我叫唐聪，他叫邵元辉。来旅游。”
“我是贝奥●白槲，德鲁伊，来自半身人王国。”
“欧斯彭●辉钻，大法师，也来自半身人王国！”
“戚远。”
言简意赅地介绍了自己，戚远接着就继续刚刚的话题：“智力、感知和魅力不足的人，建议选择战士、游侠、游荡者这一类肉搏职业。”
“即便没有就职法师，也不意味着一定不能施展法术。”黄馨接口：“就像我，不是法师，但是也可以用几个小法术的。”
这一下子，所有人都似乎精神大振。
“等到这里的情势稳定下来，会安排奥术老师来教大家奥术基础的，反正零级和一级的奥术，不怎么难学，几乎所有人都能学会！”
第九十二节 不同
“等等！”欧斯彭一下子跳起来：“奥术老师？我没听错吧！还零级、一级的奥术都能学会？”
“对啊。”戚远和黄馨一起扭头盯住地精。
“……你把那些天，咱们讨论的，都告诉……”欧斯彭忽然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如果戚远把两人初识的十天中，所总结的奥术基础公布的话，让绝大部分人学会一级法术恐怕真的有可能。
“是啊。你们不是也有法术学院？”当初欧斯彭是送过戚远一张卡片的，班加洛法术学院邀请函。
“那怎么一样！法术学院不会什么人都招收的。”欧斯彭神色复杂地看着戚远：“你怎么会把那些基础都公布出去，那是足以令人攀登传奇的阶梯！你难道不觉得可惜吗？它原本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一点都不。这些规律、规则，就在那里，我们发现了不意味着它们就是我们的了，我们不说，早晚也会有聪明人发现它，更何况，我的同胞们需要它们，零级的造水术、魔法伎俩，一级的神莓术，这些是使人活下去的法术，特别是现在。”戚远摇头反对。
“可是……”地精大法师还想说什么，贝奥一手压在他的肩膀，制止了他。
“戚远说的对，辉钻！”半身人让地精重新坐下之后，又问戚远道：“但是，据我所知，一级奥术里面的幻术学派、惑控学派，比如魅惑人类、易容术、睡眠术这些，不会造成什么显著的伤害，但是足以用于为恶。”
黄馨笑着替戚远回答：“我们从不担心这些。没有法术的时候也有人违法犯罪，那个时候有人制止他们，将来一样有！他们有法术，我们也有法术。”
德鲁伊笑着点头：“善良必将战胜邪恶。”
“德鲁伊也是善良阵营吗？”欧斯彭曾经向戚远介绍德鲁伊职业的时候说过，德鲁伊一般处于中立阵营。
“善良不在自然之中？”贝奥笑着反问。
戚远有些了然地点头：“在。”
“我对你们把神莓术归于奥术很感兴趣，能讲一下吗？”德鲁伊接着问，神莓术是一个标准的自然神术，就连访问不了自然领域的圣职者都无法施展。
“这说来话长，简单说就是，我能施展的神术，基本都可以把它转变成奥术方法施展，然后教给别人。”戚远回答。
贝奥和欧斯彭异口同声：“为什么！”
一、二、三……十双眼睛里都有求知的光芒，戚远想了想，道：“这样吧，以造水术为例。”
然而戚远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启蒙老师，按照他的讲解，贝奥、欧斯彭和黄馨都能很轻松的理解，他们毕竟都有基础，其他人就只剩下一头雾水了。
从神术光点的舞蹈开始，戚远详细解说了神术模型的成型、魔力循行和能量累积，这里唯一没有得到准确答案的，就是什么原因造成了神术模型的自然形成，或许这就是神术和奥术间的分野成因。
然后是怎样模仿神术，以手势、咒语剥离无处不在的自然魔力，从无到有塑造法术模型、填充魔力，最后在能量达到饱满时引导释放。
零级法术所需要的魔力总量非常微小，即便是一点法力都不具备的人，也可以依靠手势、咒语积攒足够的魔力。
在施展法术的过程中，就会有些微的魔力与施法者相结合，成为施法者的法力，当施法者再次施展法术的时候，这些法力也会与手势、咒语一起成为剥离自然魔力的助力，这样施法速度会随着法力的积累而加快。
这也是奥术施法者通过自我练习，从而晋级的方法。
虽然零级的造水术在戚远看来已经是最简单的法术，其中所蕴含的模型很少，只是一个最简单的储蓄魔力模块、一个收集气体模块和一个魔力定向放热模块，最终是氢气产生氧化反应，生成水。
只是这个过程中没有燃烧反应，其根本原因是什么，还有待进一步验证。
但是对于阿旺等八人来说，他们根本没有接触过所谓的法术模型，通过戚远短时间的口述和描画，完全理解不了，自然也无从施展。
只有名叫邵元辉的男青年，他之前尝试过把法术列表里的法术引导进入法术位，对于魔力循行和法术模型有一些最直观的印象，这才大致了解了施法的原则。
于是他迫不及待，立刻告诉自己的女朋友，他要实验一番。
“氢气？氧气？”欧斯彭问道：“我有印象！好像支援班加洛的曾理法师说过。”
贝奥的注意方向则有所不同：“这么说，我们常说的气元素是不对的了！气元素其实有很多种类？水元素甚至是由气元素合成的？也对，法师们就认为世界是由气、水、火、地，四种元素组合而成。”
“或许咱们互相融合之前的艾梵瑞尔是那样的，但是现在显然不是了，包括气、水、火、地四种元素的说法，也可以放弃了。”戚远摇着头，他和贝奥的对答，把欧斯彭也吸引了过来：“我之前解析零级的提升抗力，四级的高等提升抗力还有化解抗力的时候，就发现它们的模型很奇怪。”
“和二级的次级火焰抗性、次级寒冷抗性、次级大气抗性、次级大地抗性完全不同，二级的这几个法术的适用范围非常窄，火焰和寒冷抗性甚至可以算是一个法术，只需要在模型构造时调整它们的热力对抗方向就可以了。”戚远一一列举。
“甚至于，大气和大地基本没有意义，它们竟然是调整施法者所受重力的，当然，如果使用特别熟练，也能替代飞行术。它们原本也是起这些作用的吗？”
戚远的问题让欧斯彭瞬间出了一头汗，他这一段时间根本没有用过二级的那四个法术，但是听戚远的描述，那些已经和他熟悉的作用完全不同了，之前那四个法术是可以直接削减对应元素造成的伤害的！
欧斯彭这个时候也不可惜法术位，反正身边有戚远和贝奥，这两个人的施法能力足够保证安全。
他直接把四个法术位里的法术替换掉，然后就陷入了迷茫之中。
第九十三节 晋升
进入学术讨论状态的戚远和欧斯彭，是完全不会顾及旁人的，除了贝奥能够大致明白他们两个的谈话内容，余下的人就只能大眼瞪小眼了。
不一会儿，邵元辉兴奋地大叫一声，只见他的头顶冉冉升起一团柔和白光，这是零级的舞光术。
“我成功了！”邵元辉搂住唐聪，激动地不停低语。
舞光术的光团没了控制，就这么半悬在空中，石壁上的佛像也微笑起来。
剩下六个人羡慕地看着这对情侣，黄馨拍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回来：“我再来给大家讲一遍，戚远他不太会讲课。”
黄馨好歹正正经经坐在教室里听过课，蒯教授他们把戚远的手稿整理成适合于普及的教材，也是耗费了很大心血的。
戚远的讲课方法就像小学一年级就教微积分，真没几个人能学会。
半身人听着戚远和欧斯彭的讨论，不时印证自己，也能时不时插上嘴了。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就过去了，天色马上就要黯淡下来，现如今每天的时间都被拉长，不论白天还是夜晚。
两个孩子最先打起瞌睡，于是黄馨也不再继续讲课，零级的造水术，已经都学会了。
阿旺拿出两个罐头，几包挂面，准备做饭。
这一下两个孩子终于有点精神了。
“这是？”黄馨略微迟疑，这种模仿军品的罐头她也吃过，一般都含有肉类，味道倒是比寻常市面上的强一点。
阿旺以为黄馨没有见过这种罐头，微笑解释：“罐头，肉的，好吃。”
米文昱知道黄馨的疑惑，一边扁袖子准备帮忙做饭，一边说：“阿旺大师是黄教僧人，不禁肉食的，他们主要是戒辛，就像姜葱之类。”
“是的。不过我不是大师。”阿旺笑着提起一个小铝锅，锅外全都烧黑了：“这种罐头，好。没有放那些。”
“哦！”黄馨点头，或许这罐头和她吃过的也是两种，她吃的那种怕是调味料不在少数。
这边众人一起生火做饭，还有人借此练习造水术，黄馨则施展了神莓术，造出两颗神莓，与众人分享，以此激励他们的学习兴趣。
“馨姐，你的枪我们借用一下。”戚远招呼道。
黄馨的长枪几乎不离身，不是提着就是背着，闻言就把长枪从背后拿下来：“给，正好这会儿背着它不方便。”
戚远接过来，继续他们三个的话题：“你们看，不同的金属对魔力的扰动也不同，我的手机和这支枪的成份大相径庭。”
他们已经在讨论金属对法术施展的影响问题了。
此前，艾梵瑞尔的奥术施法者给金属的定义就是——会干扰奥术施法的东西。
“我的衣服上就有一些金属配件，施展自然神术的时候，它们完全没有影响，但是当我尝试使用四级以上的奥术的时候，它们造成的细微扰动都会给我造成麻烦。”
“后来我把衣服上的金属扔掉了，但是这个手机我必须留下。时间长了之后，我就发现，如果把它看作一个整体，那么它对魔力的扰动是非常有规律的。”
“之前是我身上的金属种类太多，而且还都不在一个地方，没能发现这一点。”
戚远的发现令欧斯彭惊叹不已。
“也就是说，如果金属的种类单一，那么我们套上全身甲施法也将成为可能了？”地精大法师陷入了无限遐思，他对圣职者全身板甲施展神术不是一般羡慕。
“当然可能，不过那没必要吧。”戚远摇头失笑：“就算是合金也没事，但关键在于，全身甲顶多和法师护甲的防护强度差不多吧，何必呢？”
“说的也是……”欧斯彭又趴到长枪上仔细抚（这个词被屏蔽了）摸，眼睛瞪得溜圆：“就算是这样，这枪也是奇迹！”
“构思确实巧妙。”戚远在感知领域里，观察到的细节可比地精大法师多得多，“每多雕刻一个法术，对魔力的扰动就变化更多一分，如果不能兼顾，一旦造成魔力暴动，枪身肯定承受不住。”
戚远暗自估计，自己最多也就能够在一块金属上完成两个法阵。
曾理他们则非常巧妙地把法术模型拆分开来，多个法术都有的模块作为支点，将四个法术的效果整合在了两个法阵里面，最终完成了雕刻。
这其中的数据计算量绝然不小，恐怕蒯教授都没少出力。
戚远和欧斯彭一递一句，贝奥却陷入了莫名的定境之中。
半身人早就满足了晋阶传奇的条件，不论是经验、力量的积累还是属性值。
但是他还没有找到自己内心中所要追寻的道路，于是才选择离开白槲氏族的栖息地，前往世界各地的大自然，去体悟、寻找。
恩米尔高地和帕夏山脉的自然环境非常独特，这里既有原始森林，也有稀树草原，比伍德堡再高一些的地方则会有半荒漠。
但是这里的生态环境同样充满勃勃生机，这是贝奥选择在此长时间停留的关键原因，他想知道自然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形式，存在于此。
关于金属扰动魔力的话题，使他脑中灵光乍现，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漫延身心，瞬息之间，他就看到了周围的一切，不需要眼睛！
龇牙咧嘴的白石、低吟浅唱的巫木、奄奄一息的针叶树、随风张扬的小沙砾。
这一切都直接印入心底，好似能够与它们直接对话。
往常，德鲁伊想与植物交流需要施展五级的自然感知，而土、石则根本不会给予回应。
贝奥沉浸在前所未有的舒畅之中，安宁喜乐之意缓缓漫延，甚至充斥到整个五方殿中。
戚远是第一个发现不同的人，感知领域里的德鲁伊开始放射出绿色的雾气。
要知道，能够在感知领域里不以线条形式出现，甚至具备色彩的，要么是神术光点，要么是梦蛹、欧拜●亥那样的存在。
戚远骇然望向德鲁伊，地精大法师被他的动作惊扰，也随着戚远的视线看去。
“博卡布陛下在上！”欧斯彭惊讶道：“灵光？领域？贝奥，这真是不可思议！”
第九十四节 修道院
“救人。”这是贝奥睁开眼睛后的第一句话。
“有两个血肉追猎者。”贝奥说着就站起来了。
欧斯彭嘿嘿一笑：“咱俩去，戚远留下。”
没给戚远发表异议的机会，贝奥一把扯住欧斯彭的左臂，随后两人就消失不见了。
戚远完全没看到德鲁伊有任何施法动作。
魔力确实被扰动了，但并不强烈，施展一、二级的奥术就是类似的动静。
如果不是特别关注，距离又近，戚远未必能发现这点儿变化。
贝奥的传送消耗显然不会仅仅相当于低阶奥术，只是不知道他的这项本领早先就有，还是刚刚领悟。
“怎么回事？”黄馨一直保持着警觉，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边的动静。
戚远回答：“贝奥先生发现了两头血肉追猎者。”
黄馨了然：“他们……？”
“是的。”戚远点头肯定：“我去外面看看。”
说罢，随着闪烁术发动，戚远来到五方殿外，给自己加持飞行术，向着白色巨石顶部飞去。
附近除了这两块分开的石头，倒是再没有什么遮挡视线的东西了，偶尔的树木都谈不上高大。
一览无余之下，即便天色渐趋昏暗，戚远还是准确地看到了半身人和地精。
他们在一群人里面不怎么显眼，戚远还是凭借对地精步态的熟悉才能即时确定。
那里一共八个人型生物，个头全在一米二到一米五之间，最高的那个，估计是矮人……
这一次德鲁伊没有选择传送，他们足足用了小半个钟头走回来。
一个矮人、五个侏儒，依旧是地精大法师最矮。
“他们是伍德堡的居民，那里也完了。”欧斯彭指一下矮人和其中三名侏儒。
矮人腰上还系着一块褐色皮围子，右手拎着一只方头锤，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嘴唇抿得紧紧的，点一下头算是打招呼了。
侏儒看起来与人类差别不大，就是皱纹显得多而且深，奇怪的是你可以明确的感受到，他们其实年纪不大。
这三名侏儒是一家三口，衣着都是麻料的，也没有染色，看起来很普通。
欧斯彭叹着气：“伍德堡没有迷锁，果然全完了。不知道我的老朋友怎么样了。”
这个时候矮人接话：“尤莉斯不比你简单，总是到我那里混装备，以为我真看不出来。”
“唉……她毕竟只是个游荡者，还是没能真正接触阴影的游荡者……”地精大法师口中的老朋友似乎是女性，这让戚远不由侧目。
“你们为什么没在一起？”戚远直接问道。
“她说我眼里只有奥术……”欧斯彭垂头丧气地小声回答。
这个戚远是真的爱莫能助，想安慰他一下，可惜地精实在太低了，拍他肩膀是真的不容易，戚远只得作罢。
矮人的外号或许叫做“锻锤”。
那一家侏儒就是这么称呼他的。
他们原本在伍德堡里经营着一家裁缝铺，当然，裁缝铺只是主业。
伍德堡的常住居民很少，外来者更少，说是城市，不如说是一座有围墙的小镇，据说镇里的长草荒地多得是，居民们的口粮完全出产自镇内，偶尔有居民需要购买东西，都会去找他们。
再除了铁器由矮人锻锤供应，小镇再也没有其它称得上生意人的了。
“别担心，辉钻。尤莉斯也是职业者，可不会像我们这样。”叫做金宝●那可的侏儒轻声安慰地精大法师。
艾梵瑞尔的智慧生灵们虽然有着巨大的个人修行优势，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成为战斗职业者。
一个是修炼的过程既不轻松，也不愉快；再一个，也并非每个人按部就班地修炼下去，就可以获得令人满意的收获。
天赋依旧在制约着人们，特别是施法者职业。
也因此，有些艾梵瑞尔的智慧生灵会选择那条所谓的“捷径”，通过杀戮获取通用经验值。
但是天赋不足，又没有足够毅力的人，真的能够通过捷径有什么成就吗？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人物卡的通用经验值更像是甜美的毒药，吃下去，只会步入深渊。
很多人就选择平凡地渡过一生，这并没有什么不好，虽然他们看似没有自卫的能力，但是愿意保卫善良和美的人总比喜欢破坏的人多。
就像矮人锻锤一样，他平日里只管打铁，镇上没有几个人知道他是一名三阶战士。
如果这一路上不是他对抗血肉追猎者，一行人绝不可能活到被德鲁伊发现的时候。
最后的两名侏儒一身结痂的泥土，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材料了。
这是两名武僧。
武僧职业的主属性是敏捷，体质和力量也很重要，他们主要依靠拳脚的力量战斗，最多使用木棍。
如果力量不足，武僧战斗中就难以对敌人造成足够伤害。
如果体质较低，体力和抗打击能力都无法满足战斗需求。
武僧为了保证动作标准和动作速度，不能在战斗中着甲，这就要求肉体必须能够承受一定打击。
侏儒受到天生身体素质的制约，在力量和体质两个属性上都处于劣势。
所以侏儒武僧非常少见。
“呼……大师，求您帮帮我们。”其中一名侏儒喘着粗气，对着贝奥连连行礼：“老师令我们撤离，他们留在修道院，一定是没有把握。”
“休息一晚。”半身人神色严肃。
戚远扭过头去，地精大法师便为他讲解这两位侏儒的来历：“他们的修道院距此很有一段距离，而且隐蔽。我都不知道他们。”
按说地精大法师在这里还藏着一位红颜知己，那是经常寻机前来的，连他都没能发现的地方，确实隐蔽。
“武僧们的修道院在建立之初，通常带有镇压邪物的任务，现在他们镇压的邪物复苏了。”
戚远点头，表示明白：“他们现在镇压不住了。”
“没错，我们必须帮他们，邪物虽然不如憎恶那么难以收拾，不会有无穷无尽的衍生体和畸变体，但是它们本身依旧威能强大，放任不管，所有人都要遭殃。”欧斯彭说道。
“我没有记错的话，刚刚是血肉追猎者。”戚远的脸色很难看。
首先，他没有怀疑自己的记忆力；其次，他也不认为那是德鲁伊的口误。
地精大法师也想到了这一点：“不错，邪物和憎恶之间的联系，我们更加不能放过。”
第九十五节 神战
众人一起回到五方殿，又是一番互相介绍，倒是没人再有心情寒暄，各自安置休息。
戚远自从被梦蛹腐化过，如今哪怕混乱的力量退去，但他的身体已经有了莫名的改变，常人的饮食睡眠都与他渐行渐远。
最后还坐着的人，只剩下了阿旺和戚远。
阿旺盘坐在佛雕下方，在昏暗的灯光下，宝相庄严。
戚远鉴赏不了佛教塑像的艺术性，稍稍注意了一下阿旺之后，就开始在心里自行演算新的奥术。
“你不休息吗？”
不久，贝奥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睡眠对施法者很重要，哪怕你并不依靠法术位，睡眠充足，才能保障你随时集中精神。”
“多谢。”戚远睁开眼睛，对德鲁伊点点头。
贝奥看他没有别的动作，就知道他并不打算听从自己的建议，微笑道：“好吧，或许你有自己的理由。方便谈一谈神术吗？”
戚远心下一动：“接触自然领域时，您见过梦蛹吗？”
半身人看着戚远点头，伸手指向顶上：“当然见过，自从欧拜●亥陛下到了那里。”
戚远了然，这是指梦蛹和自然之神现身月球之后。
但是，这里言下之意，是否两界融合之前，梦蛹并不能影响到接触自然领域的施法者。
“那么，您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吗？”戚远问道。
“据我所见，现今的多元宇宙，已经名不副实，或许改名主物质宇宙，才符合实际情况。”德鲁伊一边说，一边摸出一个小口袋，只见他把手指伸进去一夹，就拿出了一个本子和一支笔。
这是一件次元装备，地精大法师也有一个。有些可以将任何被装进来的物质的重量，变化到一定范围内，但装进去的东西的体积或者种类、数量有所限制；另一些，不会改变重量，但是对体积、数量、种类则没有什么限制。
这两种次元装备事实上都装不了太多东西，一般的三阶施法者就有能力制作。
而那种传说中的，不限重量，不限种类、数量、体积的装备，一般都是联通了一个半位面，寻常的传奇施法者都是无缘得见的，毕竟拥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的半位面，其难度可想而知。
“你不要小看它。”德鲁伊看着戚远，翻开笔记本：“这是白槲氏族历代所传承，它后面本是一个半位面。”
戚远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半位面，一个依附在主物质位面的新生位面，理论上它可以从无到有，自一粒微尘到恒星、行星、卫星，在一定意义上，那是另一个宇宙。
当然，半位面发展到那一地步的时候，它已经是另一个主物质位面了。
即便如此，也可以想象，一个人或者一个组织，成为了这样一个世界的主人，将会是何等的快意，那又是怎样的财富。
“现在呢？”
“它不见了。”说着，贝奥把口袋轻轻一抖：“现在它只是一件次元装备。”
戚远倒没有太多可惜，他瞬间想到的，是这里面的变化确实值得深究。
“诸神轻易不会离开神国的，知道为什么吗？”贝奥把笔记本翻到某一页停下来。
戚远摇头。
“据我所知，没有哪位神祗陨落在自己的国度里。”
“神祗真身进入主物质位面，必被压制在圣者形态，那时祂的神力便是有限的。当年鲁比耶被耶诺古设计，亲身进入主物质位面，结果陨落。”
“耶诺古为了杀死鲁比耶，自己也以圣者形态停留在了主物质位面片刻，结果就被格乌什抓住机会……”
半身人详细讲述了一段大约千年前的诸神争斗，豺狼人之神耶诺古阴谋杀死了地精守护神鲁比耶，之后耶诺古又被等在一旁的兽人之神格乌什抓住机会，也被杀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戚远感叹一声，半身人德鲁伊听到了稍稍琢磨，点头认同。
那次事件的起因已经无法考证，造成的结果就是地精王国在百年内崩溃灭亡，地精种族渐渐退化，只有一小部分地精保持文明。
豺狼人也没有获得崛起的机会，它们绝大部分原本就是邪恶阵营的生物，在耶诺古活着的时候，它们都还没有获得“文明”的认可，更别提失去种族保护神之后了。
格乌什虽然取得了最大的果实，但是祂也在随后被众多善良阵营的神祗围攻，因为地精守护神鲁比耶是善良阵营的神祗，善良众神虽然一开始没能救下祂，但也不会袖手旁观。
被围攻的格乌什抵挡不住，被迫将神国自上层位面沉入深渊，自此与恶魔们做起了邻居，直到死于梦蛹之手。
而格乌什最终陨落，事实上也与祂在深渊意图谋夺权柄的行为有关。
祂没有吸取鲁比耶和耶诺古的教训，真身离开神国，这才给了梦蛹机会。
接二连三的，陨落神祗全是因为离开自己的国度，所以哪怕后来上古憎恶入侵主物质位面，各族节节败退，也没有神祗再以真身离开神国，与上古憎恶们正面对峙。
所以，自然之神欧拜●亥的出现，很可能意味着祂不得不离开神国。
半身人德鲁伊早先就独自离开族群，所以还不知道传奇、史诗阶的圣职者们已经在诸神那里得知了准确的消息。
“所有神灵都在这个……‘主物质位面’了。”黄馨轻手轻脚爬起来，她其实也一直没有睡着。
“您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黄馨对贝奥完全不动声色的表现有些惊讶，戚远都被吓了一跳，他明显没有察觉到黄馨一直在听着。
“当然，我们没什么不敢告诉别人的话。”贝奥笑笑：“倒是您所说的……”
“那是榛叶大师说的。”黄馨几步就走过来坐下了，整个过程没有一点声响。
半身人点头。
“一点声音都没有，怎么做到的？”戚远很惊讶，黄馨身上零零碎碎的可是不少东西，虽说重的都卸下来了，但越是轻的越是容易晃荡着碰撞出声。
“从大黄那里要来的技巧，那个游荡者的潜行，我看他用着挺好。”黄馨一语带过，又问贝奥：“你们刚才那意思，神也会死？”
第九十六节 星界
“对。”
半身人德鲁伊并不知道这个话题为什么可以把黄馨吸引过来，依旧接着自己的思路，讲述他的猜测。
“前后两次神迹，欧拜●亥陛下和梦蛹，看起来是在星界。”
“那是一颗星辰吧？”半身人问道。
“是，那是月球。”戚远回答，他意识到艾梵瑞尔的天文或许与地球并不一样。
“我们所在的星球。”戚远一指地面：“被我们叫做地球，它在太空中围绕太阳运行，而月球，就围绕地球运行。”
“我想到了会有变化。”贝奥长出口气：“但没想到，变化这么大。”
德鲁伊开始讲述白槲氏族流传下来的，对世界的认识。
艾梵瑞尔由一个个位面组成，它们之间既有联系，又互相独立。
围绕着源海，首先是四元素位面诞生，它们各自独立，又都来自于源海，位面内的环境非常极端。
水元素位面只有水、地元素位面只有地、气元素位面只有气、火元素位面只有火。
一些史诗阶的施法者曾经亲自拜访过四元素位面，这些就是通过他们流传出来的。
这与地球所在宇宙的基础物理规则相冲，比如火在那里并不完全是燃烧反应的外在表现，火元素位面里除了火什么也没有，根本不存在燃烧的条件，那里的火在戚远看来，更像是一种定义。
其它的三元素位面都是这种情况。
四元素位面彼此之间也有联系，它们相互交汇，就产生了包括主物质位面、上层位面、能量位面、下层位面、半位面和星界。
规则最完整，包容性最好的位面，就是主物质位面，艾梵瑞尔的智慧生灵们在数千年的探索中，也没能发现第二个主物质位面。
上层位面和下层位面则是相对于主物质位面的位置来说的，它们因为规则存在缺漏，位面内的环境各不相同，但总体来说都是某一种规则主导的能量占据了上风。
神祗们的神国往往处于上层位面，而魔鬼、恶魔的巢穴则处于下层位面，此外还会有一些作为元素生命孕育所的位面居于这二者之间。
能量位面种类繁多，它们的规则已经不是缺失或者不平衡，而是畸形发展的，往往位面内的某一种能量会压制剩余的任何存在，例如阴影位面、冥界位面等等。
半位面则是依附于各个位面，还没有发育成熟的位面，它们有些可能会在漫长的时间中成为成熟位面，也有些就在发育过程中崩溃死亡。
星界是各个位面之间的区域，有施法者认为它也是一个位面，一个特殊的位面；还有施法者认为星界是源海的延伸；更有施法者认为星界才是世界的本来面目。
关于星界、关于位面、关于整个世界，施法者们众说纷纭。
但是艾梵瑞尔的智慧生灵对此也没有定论，甚至于这些说法中有多少正确、多少谬误，也不能确定，只是将整个世界命名为多元宇宙。
就像地球人类认识宇宙一样，从古至今，猜测总是多过结论的。
以往，艾梵瑞尔的主物质位面，所见到的太阳由太阳神佩罗的神国所映射，月亮由月之女神薇可娜的神国所映射，虽然它们会对主物质位面产生影响，提供光和热，但在主物质位面内，是绝不可能接触到它们的。
月之女神的神国，在祂的教义中，更不是月球那种布满环形山的荒凉样子。
反倒是关于星界的描述里，这样的星球曾经出现。
清晰可见的月球、莫名消失的半位面、降临真身的神祗，这一切连在一起，就是半身人德鲁伊推测宇宙层面上发生了巨大变化的原因。
“我怀疑，所有位面都融合在一起了。”德鲁伊一脸怅然：“刚刚你和辉钻讨论金属和自然之间的规律，给我感触很大。”
“那一刻，自然啊……”贝奥嘴唇轻轻开阖着，目光流转之间满是和谐闲适：“我看到了祂、祂们……”
戚远和黄馨对视一眼，他们早就知道人造卫星重新上天了，再加上物理、化学方面的既有定理，多有被再次验证的，可以大胆猜测，现在的世界，应该是更倾向于地球世界的规则。
那么所有位面都不再相互独立，而是融合成为一体，就是极为可能的事实了。
“也就是说，神祗不是自愿出现，而是无家可归？”戚远感到滑稽。
贝奥无奈笑着：“我是这么猜的。之前，不论是梦蛹还是欧拜●亥陛下，可都不会影响到接触自然领域的施法者。除了所处位面的变化，我也想不到其它的可能原因了。”
“欧斯彭曾经反复说，上古憎恶无法杀死，只能驱逐或者封印，就是因为祂们不以真身进入主物质位面吗？”戚远问道。
半身人对此依旧不能完全肯定：“有可能，谁能肯定呢？或许艾欧陛下可以。奥术施法者们自诩博学，但是他们的谬误往往比任何人都多。”
“敢于犯错误，才能找到正确。”戚远不大赞同德鲁伊的对知识研究的观点：“既然神祗都会真身陨落，没有道理上古憎恶不会。”
黄馨稍稍点头，十指交叉于双腿间，前倾着身子，问半身人：“神祗自己也会死亡，祂们不是能够复活他人吗？复活不了自己？”
“祂们当然想，似乎也有办法，就像鲁比耶。据我所知，一直到现在，都还有一些祂的地精信徒试图复活祂。”贝奥将笔记本哗啦啦翻过去好多页，戚远发现这本笔记也有妙处，外表看起来薄薄的一本，但是里面的书页似乎无穷无尽一般。
“现在国度高举的众神绝大多数都诞生于信仰，我们猜测，信仰也能够使祂们复活。”贝奥的手指划过一行文字。
戚远忽然发现了什么，问道：“绝大多数。那就是还有不是诞生于信仰中的神了？”
“当然，古神的来处无人知晓，反正到现在，祂们中还能在博学者的著作里留下名号的只有两位。”贝奥抬起头，这点知识就不用再翻书了：“哦，如果加上艾欧陛下的话，那算是三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