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属意小白
不可否认,流苏能这样说,他心里有一瞬间是高兴的,但这个心愿是否是真心实意就值得探究,他了解流苏是怎样的人,若是放弃这一切,将来女儿国因为她们而分崩离析,流苏永远会背负愧疚,他可不想让流苏下半生都过得不舒心。
“我能放下!”流苏认真地说,“权势对我而言只是过眼云烟,姨娘对我的期许是很重要,我肩负的责任也很重,这些我都知道,从回宫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自己将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但是,南瑾,我在努力寻求圆满的解决方法。虽然这样做对不起姨娘,可倘若我们之间必须有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放弃所有,那我不希望是你。而且,若我是太子,将来是女王,又将你置于何地?圣天毕竟才是你的根,有你熟悉的亲人好友,有你的事业王国,比起女儿国,你一定会过得更舒心。”
“老实说,我并不喜欢朝廷之上的纷纷扰扰,尔虞我诈。祭祀院和长老阁,只要稍微不注意就会被他们牵制,反扑。若是我要压制他们,就必须比他们更强大,更阴险,时时这样谋算人心,我怕我会连自己都不认识,这种生活并非我所想要的,说好听点,是我不适应,是难听点,就是我没有魄力能轻松地应付他们。”
“与其这样,还不如等姨娘和龙雪梨的较量分个胜负之后,女儿国稳定下来我们就离开,从龙家挑选信得过的继承人继位,我们退居幕后,等到一切稳定之后便功成身退,这样好不好?”
“其实……我更属意小白继位!”
最后那句话,流苏说得有些气短,抬眸悄悄地瞅着南瑾的脸色,果然看见他双眉微拢了,诧异地看着她。
“小白?”
流苏点点头,“我觉得小白比我更适合当女王,姨娘也是这么说,她比我更有魄力,假以时日,一定能完全控制局面。”
龙浅月和她提过小白,言辞之间不乏赞美,小白的性子从骨子里像极了南瑾,果断冷静,霸气如斯,加上本身又聪明伶俐,龙浅月对她的期许比对流苏还要高得多。
不单单是龙浅月,就是周相对小白也是赞誉有加。
“苏苏,就算要小白继位,也要缓几年,她还太小!”南瑾淡淡地说道,小白是他从小看到大,她有什么能耐,他很清楚,她的确比流苏更能胜任一代女王的角色。
只是,孩子还太小……
“你答应了?”流苏脸上闪过喜色,双眸期盼地看着他。
“若是小白没问题,我没理由反对!”南瑾微笑,他完全尊重孩子的选择,“苏苏,目前最重要的是打垮龙雪梨,其他的事情,缓点再说,世事变迁,如棋变幻,谁能预料将来会反生什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南瑾,你愿意再等等我么?”流苏试探地问,其实答案她已经知晓。
“我等你!”南瑾坚定地说道。
流苏瞬间红了眼圈,这句话比起世间所有的甜言蜜语都来得动听,勾起她心中所有的感动。那么平淡的一句话,仿佛凝聚眼前白衣男子一生的深情,那么坚定,那么纯粹,让人从心底渴望和眷恋。
第314章 皇上出事
南瑾和流苏刚回到宫门,迎面就撞上脸色慌乱的清风,流苏和南瑾相视一样,心中都有种不祥的预感。
“公主,皇上出事了!”清风的话证实了流苏的不安,几人匆匆地往龙浅月的寝殿而去,龙雪梨,小白等一干龙氏女儿,还有周相在外殿跪着,有人嘤嘤咛咛地哭着,整个寝宫弥漫着一股死亡的味道。
流苏的心惊胆战,如临隆冬,外头跪着的太医见她回来,纷纷磕头请罪,身子抖得如秋风中的落叶。
流苏勉强稳定心神,匆匆入了内殿,南瑾眉心微微一拧,也随着她进去,在外殿跪着的龙雪梨唇角勾起一抹冷漠的笑意。
“姨娘……”流苏坐到床边,轻唤了声,床上躺着的龙浅月脸色苍白,无一丝生气,她闭着眼睛,一脸安详,倘若不是那缕细微得几乎察觉不到的呼吸,所有人都会以为,一代女王就这么去了。
“让我看看!”南瑾出声,流苏松开龙浅月的手,慌乱的心绪怎么样也镇定不下来,早上还好好的,为何突然会病成这样?
“南瑾,姨娘怎么样?她会有事么?”流苏不放弃地问道,太医院首辅悲伤地站在一边,老泪纵横,她心里也有底,兴许是救不活了,可她不愿意相信,南瑾的医术堪称再世华佗,说不定能有救。
南瑾冷清的眉心微微一拧,收手,起身,微微摇头,流苏如遭雷击,瞬间红了眼眶,南瑾的态度已经告诉她,龙浅月已是弥留之态。
龙浅月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伸出手来,流苏慌忙抓住她的手,龙浅月的手有些冰冷,握得流苏的心也有些冰冷。
“姨娘……”她有些哽咽,龙浅月仿佛想说什么,张口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流苏不知所措地转头看向南瑾,“南瑾,这是怎么回事?”
南瑾摇头不语,垂下的眸光掠过一抹锐利,扫向外殿的龙雪梨,龙雪梨故作不见,一脸悲伤之态。
“姨娘,你想说什么?”流苏知道她大限已到,眼泪滚滚而下,虽然相处不长,可龙浅月于她,亦母亦友,她即将离去,流苏极为伤心。
龙浅月吱吱呜呜半天,涣散的眼光露出着急和愤怒,声音支离破碎,流苏根本就听不见她说什么,一代女王紧紧用力地抓住底下的锦被,纤瘦的手指蹦得紧紧的,仿佛要勒断似的……
“姨娘,您放心,我会好好地守护女儿国,不会让你的心血付之东流,只要有我的一天,我一定会好好努力,让女儿国更富强,更繁荣……”流苏紧紧地抓着龙浅月的手,泪眼朦胧,握着她的手坚定而有力。
这是龙浅月最大的心愿,也将会是她的遗愿,她无论如何也会完成。
龙浅月仿佛放心了,定定地看着流苏,转而又偏头看向南瑾,寄着无限的希望,宛若以眼神告诉他,要好好地保护流苏,帮助她,守住女儿国。
南瑾颔首,算是答应!
龙浅月露出微笑,缓缓地闭上眼睛,被流苏紧握着的手软软地落下……
“姨娘……姨娘……”流苏低呼,泪流满面……
“皇上驾崩!”……
随着尖细的声音传出,除了南瑾,所有人都跪倒在地,外殿顿时响起一片哭声,空气中蔓延着的味道。
流苏看着床榻上似乎睡得很安详的龙浅月,哭得不能自己,她心里早就知道龙浅月不久于世,可她看起来一直很健康,红光满面,流苏时常都会忘记,她重病在身,她总是以为,姨娘还能陪着她们很长一段时间。
龙浅月的离去太过于猝然,流苏措手不及,失去亲人的痛苦,一时间所有的包袱都压在她身上的沉重,都让她疲惫不堪。
“苏苏,人死不能复生,别太难过了!”南瑾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对流苏而言,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亲情对她来说难能可贵,她一直很珍惜,龙浅月的突然逝去,她定是接受不了。
“南瑾,以后再也见不到姨娘了。”流苏伤心地说道,眼泪掉个不停,龙浅月的音容笑貌晃过脑海,心脏更是一阵阵抽痛。
小白从外殿进来,小手握着流苏的手,小家伙眼眶也是微红,却不似流苏哭得那么伤心,“娘,不要哭了,我们爱的人,永远都会活在我们心里。”
即便离去,她依然存在,思念和爱不分阴阳,即便死去,她们依然会想念她,会爱她。
“小白……”流苏擦去眼泪,怔怔地看着小白,这小丫头比她坚强得多了,很快就接受了龙浅月的死,还来安慰她。
流苏一把抱过她,哽咽地哭着,外头的哭声越来越大,整个房间的悲伤沉重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南瑾清锐的双眸看向一旁的常侍,心中暗暗猜测着,龙浅月会不会留下传位诏书,又会在谁手上?
龙雪梨明显挑着他和流苏不在时候下手,龙浅月服用太多的五石散,幻觉频繁,口不能言,龙雪梨扰乱她的神志,若是在诏书上做手脚也说不定。
龙浅月的病情因为药物而急速恶化,导致死亡,事出匆忙,理应没有立下诏书才对,若是没有诏书,流苏是太子,登基是名正言顺的事情,若是有诏书……
哼,龙雪梨应该不会那么笨,让龙浅月传位给她才对,皇帝突然离去已是疑点颇多,她若是不想人诟病,就不会笨得招人话柄。
“太子殿下,皇上留下一份诏书,是否现在宣读?”常侍的声音响起,外头的哭声渐渐小了许多……
周相拧着眉心,“陈常侍,你此话何解?”
流苏也蹙眉,南瑾心中冷笑,果真如他所料了,他倒想看看写了些什么。
“回相爷,诏书的确是千真万确,是皇上方才交给下官的。”陈常侍诚惶诚恐地道,他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拿这件事作假。
“你宣读吧!”流苏淡淡地道,眼光扫过龙雪梨,冷冷一笑。
陈常侍应了一声,从怀中拿出圣旨,打开,他倏然怔住了……
抬头看看流苏,又看看周相,一滴冷汗从额头上滑下……
“写了什么?”流苏平静地问。
“这……太子殿下,臣……”
“宣读吧!”
第315章 小白继位
几乎所有人的眼光都看着陈常侍,他是皇帝的侍从近臣,为龙浅月鞍前马后二十一年,把她的衣食住行打理得妥妥帖帖,龙浅月最信任的人之中,陈常侍便是其中一位。
周相眉心紧锁着,沉静眸光掠过一道锐利的光芒,很不对劲!她敏感地察觉到空气中的紧绷的硝烟味。
这道圣旨出现得太过于诡异,龙浅月的病偶尔发作十分突然,她生前曾说过,立流苏为太子,她死后流苏名正言顺便能继位,到时候再游流苏颁发一道即位诏书即可,把传位圣旨留下有可能多生事端,若是被人篡改,得不偿失,她的话历历在耳,如今皇帝尸骨未寒,突然冒出来圣旨一说,教人如何信服。陈大人,太子殿下都让你宣读,还等什么?大行皇帝的旨意,做臣下的一定遵从!“龙雪梨不紧不慢地笑道,那是属于胜利者,胸有成竹的微笑。
陈常侍一抹额头,擦去冷汗,勉强镇定了心神,开口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凤来公主品行兼优,必能克承大统,继朕之后登基为帝。丽王龙雪梨为摄政王,代理朝政,至凤来公主大婚亲政,钦此!”
四周一片哗然,转而陷入难言的死寂中,流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南瑾眉梢略挑,跪着的小白却是诧异地张张嘴巴,仿佛听到什么天方夜谭。
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小白身上,周相脸色一变,“陈常侍,这份圣旨是谁起草的?”
一阵风从殿门处吹入,陈常侍顿感额头一阵冰冷,他颤着声音道:“是皇上的笔迹!”
流苏伸手拿过圣旨,周相也起身过去,两人相视一眼,果真是皇帝的笔迹,已经盖上玉玺,千真万确的传位圣旨。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流苏和周相几乎同时看向龙雪梨,龙雪梨露出冷笑,“太子殿下和丞相不会以为是本王动了手脚吧?皇宫一向防备得滴水不露,本王哪次见皇上龙清风都护卫左右,即便想动手脚也有心无力啊!”
“皇上说过不会留下什么传位诏书,她驾崩之后由太子殿下登基,此话你也亲耳听过,现在突然冒出一道传位给凤来公主继位,让您辅政的圣旨,怎么能让本相信服?”周相平静道。
“皇帝的心思我们谁能猜得准,她很属意凤来公主也是人尽皆知,朝令夕改乃是常有之事,更何况选择继承人这么重要的事,周相若是怀疑圣旨的真假大可调查真相,若是本王想动手脚,何不改为本王登基?”
“选择继承人是件谨慎之事,皇帝英明一世,又岂会让幼年的凤来公主继位,这道圣旨根本就不是皇帝的原本的心意,就算她真的属意凤来公主继位,辅政的也该是太子殿下,而非王爷您?”周相字字珠玑,眼光锐利。
龙雪梨也非省油的灯,她看了流苏和南瑾一眼,微微一笑,“皇上不传位给朵兰公主自然有皇上的用意,天下谁人不知朵兰公主和风南瑾和萧王的恩怨情仇?他们二人都是圣天的权臣,以他们这种千丝万缕的关系,周相敢肯定皇上没有担忧过?萧王是圣天的王爷,风南瑾是掌握圣天经济命脉,要是没事就算了,若是有事,引狼入室,后果不堪设想,周相您说是不是?”
龙雪梨击中流苏的死穴,流苏俏脸微怒,沉声喝道:“丽王爷,你此话怎讲,意思就是说我勾结外敌侵吞女儿国江山么?”
龙浅月尸骨未寒,又爆出圣旨一事,流苏早就厌烦这种锐利的硝烟味,却又不能不全心应付,见龙雪梨把矛头指向她,心底的不悦升到极点。
“公主请息怒,臣并无诽谤两位爱情的意思,但公主也参与朝政多日,不再是不见天日的井底之蛙,以您的聪明才智会分辨不出本王话里的意思么?一事归一事,你敢说,女儿国的百官心里都没有这个悬念么?除非你敢保证,你的身边的位子不是这两位,而是从女儿国王孙贵胄中任选一位。”龙雪梨微笑道。
南瑾脸上一沉,闪过寒芒。
“够了!”小白唰一声站起来,小脸绷得像石头似的僵硬,稚嫩的声音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威严。
“小白……”流苏看向自己的女儿。
小白粉妆玉琢的脸风雨欲来,看着龙雪梨道:“既然皇上传旨让我继位,那从今天起,我就是女儿国的女王,你们不必争了!”
“小公主……”周相急急忙忙喊了一声,小白无动于衷。
龙雪梨善意地提醒道:“周相,是不是该唤个称呼了?”
流苏心里极为复杂,事出突然,完全是意料之外,她是想让小白继位没错,可她想把龙雪梨和两院都打垮之后把一个盛世繁荣的女儿国交到小白手上,而非是像现在这样,会完全受龙雪梨控制。
龙雪梨一旦当上摄政王,定会架空皇权,到时候想要将她连根拔起更是难上加难,她的眼光移向似乎睡得安详的龙浅月,百味交集。
姨娘,你走得那么安详,我该怎么办?
周相的眼光也看向流苏,似乎在询问她该怎么办,这道圣旨来历不明,显然有诈,可小公主话已经说出口,木已成舟,他们同意也不是,不同意也不是,真是称了龙雪梨的心。
南瑾一直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仿佛他就是一个旁观者,冷眼看着她们较量。
“怎么?你们都想抗旨么?”龙雪梨笑笑道,“大行皇帝尸骨未寒,她的圣旨你们就不当一回事,敢情平常的孝心和衷心都是装的?”
她说罢,率先朝小白行礼,“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白眼神倨傲,居高临下冷睨着他,微微哼了哼,眼光若无其事地飘向南瑾,南瑾颔首,她的勇气似乎更足了,姿态摆得更高了!
一屋子的人除了周相,流苏和南瑾都跪下了,大势所趋,流苏以眼神询问南瑾,南瑾微微点头,示意她顺着小白的意思。
流苏咬咬牙,和周相一起跪下,“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316章 幼龄之帝
小白登基,国号圣元,立原太子龙初晴为凤王。
国丧之后,女儿国政坛发生戏剧性的变化,新一代女王在早朝第一条诏令就提出废除两院。
此举轰动整个女儿国,震惊天下!
小白手段够狠绝,一点都不留余地,大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架势,这两天的早朝如沸腾的水,炸开了锅,摄政王龙雪梨一反常态,端看事态发展,流苏抬眸看向上头,小白面无表情,小小的皇冠垂下的明珠流苏映衬得她分外尊贵和威仪,乍一看上去颇有点唬人,流苏突然有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和心疼。
下了早朝,小白和流苏回到凤仪殿,小家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南瑾已经在等着她了,微笑地看着自己女儿,如最清澈的月光,让人心头温暖安定,“顺利了么?我的女儿?”
小白点点头,“我已经照爹爹的话去做了!”
流苏挥手让人退下,心头沉甸甸的,在这个关头废除两院,南瑾已经准备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她也想明白了,为何他会顺水推舟,示意小白在那天接下那道圣旨,原来他早就有了打算。
“爹爹,摄政王会上钩么?”小白犹豫地问道,道理南瑾并不多讲,只让她照着他的话做就成,小白虽然聪明,政治上的事还是一知半解,南瑾是政坛风云人物,听他的话准没错。
流苏微笑道:“小白,这点你放心,摄政王一定会全力配合你的,你登基之后,娘手上的大半权力也都交出,现在女儿国依然是三股强风,摄政王,长老阁和祭祀院,如今你提出废除两院,她巴不得顺藤而上,把两院一举消灭,如此一来,她就一人独大,称霸女儿国,这是多么名正言顺的借口,现在还有谁能阻止她?光凭她一人之力想要拔出两院绝对是吃力的,即便是成功她也要脱层皮,现在有你挡在前头,脏水都往你身上泼,她静观其变,关键时候燃一把火就会一干二净,现在是大好时机,若不借着龙雪梨的手消灭两院,以后你的路会更难走。”
小白乖巧地给流苏和南瑾倒了一杯热茶,忧心地问道,“我只是个孩子,再怎么样也不会有这种野心,摄政王不会不知道这是娘或者爹在背后出的主意,她还会那么容易配合么?”
龙雪梨不是笨蛋,岂会看不出他们的陷阱,还会那么容易就上钩么?
南瑾微笑,唇角掠过一抹赞赏,小白的头脑很灵活,这些复杂的东西很容易就能上手,虽对他们的计策言听计从,却也有自己的忧虑,周凡教了她不少东西。
“小白,龙雪梨想要皇位十几年了,这是她此生奋斗的目标,她想要证明自己不比圣骨差,龙浅月一死,在女儿国再无人是她的对手,两人相互牵制的局面也就打破。她是摄政王,等同于是女儿国幕后的皇帝,就差一步就登上那个位置,她自然希望尽快能实现毕生的心愿。她是王爷的时候和她是摄政王的时候利益一定会和长老阁有所冲突,那她和长老阁之间的合作也宣告破裂,若是借此机会铲除两院,她就权倾天下,呼风唤雨,想要架空你,废了你,易如反掌,明白这个道理么?”南瑾沉静地为小白分析,这就是那道圣旨为何让小白继位的原因,只有小白继位,她才能更好地掌控。
“那她可以等啊,为何一定要现在?她都等了那么多年。”小白依然有些不解。
南瑾浅浅一笑,那么清傲的人,眉目却露出慈爱的光芒,不像是严苛的老师正在和学生传授着朝廷上的暗潮风云,更像一名慈父在为自己的女儿解惑,“正因为她等了那么多年,所以才无法继续等下去,小白,你没有经历过,你无法理解一个经过漫长等待,离成功仅仅有一线之差的人的心情会有多么的急切,不管多聪明,都会被这种急切而左右。何况现在正好是个好时机,大行皇帝刚刚走,继位皇帝又是幼龄公主,国本会有一定程度的动摇,正好是出手的好时机。”
“那之后怎么办?”小白问,“摄政王把一切都掌控在手中,那以后我和娘不是如在砧板,任人宰割?”
南瑾坚定一笑,“有爹爹在,即便天地逆转,也没人动得了你们!”
流苏和小白相视一笑,不管多么危险的情况,南瑾似乎从不慌乱,总能运筹帷幄,胸有成竹,浑身上来找不出一块怯弱的骨头,这么彪悍的存在,仿佛能给她们母女带来永生的安定。
客栈,南瑾刚回去玄武已经在等着了,把一份密报交给他,“这是皇上亲自给公子的,边境的军队随你调动。”
南瑾嗯了一声,面无表情地打开,扫了几眼就收起,看着手上的令牌,冷冷哼了哼,清冷的眉梢如雪山上的清风,玄武看他的脸色,犹豫了下,说:“皇上这回很好说话,还说公子想做什么,他都没意见。”
“他自然没意见,若是流苏继位他未必这么好说话,若是小白就不一样了……”
流苏继位,怎么说她是女儿国的公主,好歹只能称得上媳妇,可小白就不一样了,皇上知道小白是萧绝的女儿,他自然打着如意算盘,小白身体留着萧家一半的血,以圣天的观念来说,这就是他家的人,这天下岂不都是萧家的天下,皇帝自然乐意。
玄武没在多问,倏然门上传来敲门声,南瑾收了令牌和书信,玄武去开门,正是萧绝,玄武朝他点点头,就把空间留给两人男人。
萧绝沉默地跨入房间,南瑾不动声色地问,“王爷有何要事?”
这几天萧绝也少见身影,南瑾很晚才回客栈,很早就出门,几乎没和他碰上。萧绝比过去沉稳了许多,兴许是知道女儿的存在,他事事考虑的便多了,不得不顾及到小白的意愿和心情。
南瑾必须承认,比起萧绝来说,他是幸运的,因为他拥有小白五年,有深浓的感情,他们即便是亲父女,想要超越他和小白五年的朝夕相处岂会那么容易,小白心里是想他和流苏在一起,一切维持原样,她多了个疼的她的爹爹而已。
萧绝就算有心想再努力挽回,也会考虑到他的行为是否会让得来不易的女儿感到伤心,更准确地说,小白和流苏,二者不能兼得,他选了女儿。
爱情本来就有千百种样子,可不管有多种样子,这本身就是两个人的事,倘若加入其它因素,就会变得不纯粹和不真诚。
对于这位他本该叫叔叔的人,南瑾其实百味交集,可他绝不表现出来。
“你是不是像皇兄要的调军牌?”萧绝开门见山地问,阳光从在他周边淡淡地笼罩着,却渗透不了他发出的冷硬气息,漆黑的瞳眸平静得如一潭水。
“你怎么知道?”南瑾眉梢微挑,冷厉的眼光扫了过来,两大气场强强碰撞,空气中的硝烟味都浓了三分。
他向调兵一事除了玄武无人知晓,萧绝又怎么知道?南瑾心思聪颖,很快就联想到一个可能,“你也从边境往女儿国调兵?”
萧绝颔首,冷硬的眉角掠过嘲讽的弧度,冷笑起来,“我还知道一个震天的秘密,你是我皇兄失散的儿子!”
换言之,眼前的男人必须喊他一声七叔,而他却不顾礼教,娶了他妻子!
刚刚知道这件事,他恨得咬牙切齿,倘若他无心也就算了,可他明明从一开始就把萧家几兄弟玩弄于鼓掌之中,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还做出这种逆伦的事,简直能把圣人从气得从棺材里跳起来,如果他多顾忌一下伦理,他和流苏这桩错误的婚姻就不会开始……
“那又如何?”南瑾冷然以对,这个秘密他知道萧绝迟早会知道,皇帝放走他太过诡异,这次又轻易地给他令牌,略有头脑的人都会知道不对劲,萧绝如此聪明,又岂会糊涂,“我就萧越的儿子,可他除了给我一条生命又有哪天尽过父亲的责任,我也不认为,我会认祖归宗,区区的血缘关系又能说明什么,我一生都是风南瑾,风家堡的传人,至死都不会改变,即便如此,我怕什么?”
“你怕什么?”萧绝拧着眉心,笑容十分讽刺,“你不觉得你是别用有心?即便我不怀疑你的动机,那当流苏知道这个真相她又情何以堪?你为她想过么?”
“萧绝,你有什么资格说情何以堪这四字,凡事有因有果,追根究底,谁才是导致这一切的凶手,流苏假死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她是你的王妃。我承认我有私心,这些年我也在倾尽一切保护她们,若真有抵挡不住的惩罚,我会代她承受,若她真的感觉难堪,我会尊重她的意愿随她选择。不要说我自私,你为流苏付出过什么?哪一次危险你在她身边?你给她难堪的时候为何不想想情何以堪这四字?”南瑾沉着脸,一字一字冰冷地吐出。
萧绝也沉下脸,冷笑道:“风南瑾,若是她知道你真正的身份,还会这么幸福地爱着你吗?这份伤害你又要花多少年来平复?”
“不管花费多少年,我都会慢慢地找回最初爱我的苏苏!”南瑾坚定地道,眉间一点朱砂凄艳绝美。
第317章 他输了
听到如此霸道强悍的爱情宣言,萧绝如咬了一口黄连,又苦又涩,他输给南瑾什么?输给他对流苏的呵护和深情?输给当初他的盲目?都不是,他输给了时间,是时间让他在刚懂得爱情的时候,流苏翩然而过,是时间,给了他们相知相爱的机会。
那五年,是他愿意用他全部的荣誉和运气,甚至是整个生命来换取的,是很重要,很珍贵的五年,不管是对流苏,还是对小白,错失的这五年是他永远的遗憾。
萧绝不曾一次后悔过,当年他若是再细心一点,发现流苏的假死,发现她的伤口,或许这一切都会不一样,他们之间永远也不会出现风南瑾。
可遗憾的是,时间从未善待过他,耍弄了他。
南瑾敛去逼人的光芒,又恢复冷厉淡漠风南瑾,眉宇间依然存在着属于风南瑾的倨傲,永远不对生命妥协的执着。
在他眼里,无所谓的遗憾或失落,只有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自傲,他和流苏会相爱,全是他先付出的结果,哪有人是轻易坐在树下乘凉,天上就会掉个稀世珍宝。
萧绝冷笑,“很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你把令牌给我!”
南瑾冷然挑眉,萧绝重重一哼,“不愿意?”
没有皇帝的令牌,即便他是萧绝也无法调动边境的守军。
南瑾犹豫了下,把令牌抛给萧绝,由他调兵遣将,一来他更放心些,二来,会让龙雪梨感到更紧张,加上有他的船队,想要悄悄逼近女儿国不是难事。
“若是没必要,无需大动干戈!”南瑾淡淡地道,调兵只是给人一种威胁和压迫,逼得龙雪梨不得不妥协,南瑾并非想要引起两国战事,劳民伤财。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萧绝冷声道,转身便走。
“多谢!”待他走到门口,南瑾才出声道,他恩怨分明,该他道谢的时候,并不因为对方是萧绝而忸怩。
萧绝脚步一顿,并未停下,“我只是为了我女儿的安全!”
淡淡的一句话飘散在空气中,含着多少骄傲和悲凉,南瑾静立如松,随着门扉打开,一阵凉风从外头卷进来,吹起他雪白的衣裳,飘逸如仙。南瑾敛去浮动的眸光,喊了玄武一声,“你和靖寒立刻回圣天,配合萧绝。”
“是!”玄武应命而出。
萧绝简单地收拾好行李,如玉环胸,妖孽地倚着门,笑意盈盈,“我说萧绝,我该说你什么好呢?”
“那就什么都别说!”萧绝冷淡地道,把包袱打了结,五官冷硬如雕刻般,他穿着玄色的长衫,更衬得身形修长挺拔,如玉凝眸,他貌似消瘦了些,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无奈,为的伊人独憔悴的落寞,所幸他好似没以前那么伤心和愤怒了。
人也精神清爽了些。
要是能多笑笑,不那么冷硬,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少女心啊!
如玉啧啧地笑,潇洒地扬扬手,“那我就祝你一路顺风!”
萧绝看了她一眼,“你要留在这儿?”
如玉眸光一亮,美滋滋地问,“你要带我上路?这不好吧,孤男寡女的,你要把我禽兽了可怎么办?”
萧绝差点冲过去赏她一拳头,这厮笑得可真是风情万种,独领风骚,不过他生生忍住,冷哼道:“当我没问!”
“真是无情!”如玉似真似假地抱怨,萧绝疾步下楼,如玉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身影,敛去脸上的笑,走到窗口,看着他骑马远去的背影,良久不语。
萧绝,能走出来的吧?
不再那么伤心,还有痊愈复苏的可能,只有有心的人,才不会行尸走肉,才会感觉幸福。
珍重!
今日的街道很热闹,可称得上是人流如潮,国丧过后,华都再一次复苏,沉寂了七天,迎来今年最热闹集市,萧绝骑马无法顺利从闹街肆意而过,逼不得已才牵着马往前走。
这一天的阳光极为灿烂,万丈光芒射下,素白的颜色褪去,一街娇艳鲜嫩,多彩多姿,喧闹和笑声中,萧绝牵马缓缓走过,仿佛敛尽所有的沉重,唯独他显得那般格格不入。
有一段路实在是太挤,萧绝只得停下来,倏然听到一声稚嫩的哭声,他的眼光越过纷纷乱乱的人群,看见一名五六岁的小女孩正骑爹爹的肩膀上,哭闹着要吃糖葫芦,那男子兴许囊中羞涩,急急地安抚着小女孩,在人群里缓缓地挤着过去。
萧绝突然升起一股羡慕,他和小白就是错失了这样五年相聚的时光,小白,那个贴心的孩子,若是他,就算砸锅卖铁也会满足女儿的心愿,恨不得把世间最美好的一切捧到他面前去。
倏然他脚步一顿,人流如潮,从他身边穿梭,偶尔被人无心碰撞一下,身体微微晃动,他的眼光紧紧地盯在前方,那道秀丽淡然的倩影上。
流苏今日穿着一件淡荷色的长裙,娇小玲珑,清丽逼人,她显然也看见人潮中的萧绝,微微一愣。
四边的吵闹仿佛远去,在他们之间涌动的人群仿佛也看不见了,只有彼此,静立于天地间,如凝聚天地间所有的光芒。
南瑾出宫之后,流苏换了便装让清风陪着去见筱阳,没想到回来就碰上萧绝。
“你要离开华都了么?”流苏缓缓地走近他,看见他肩上的包袱,温和笑问,仿佛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萧绝颔首,应了一声,身后的清风识趣地离他们一段距离,流苏想着和萧绝说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气氛有些难言的尴尬和沉默。
“那……”
“流苏,你现在感觉幸福吗?”萧绝突然问,他的语气那么缓慢,眼光那么坚定,明明知道答案却硬要她亲自说,彻底断了想念。
流苏静了片刻,沉静地颔首,“我很幸福,你也一定要幸福!”
他们之间的事,流苏总是听别人在说,心底总是有着不安和愧疚,不用怀疑她祝福的真假,她是真心真意地希望萧绝能幸福,能生活圆满。
萧绝如雕刻的俊挺五官并无变化,平静如一潭深水,可他的心却如被人以刀子割裂般疼痛,他的脸却露出微笑,“流苏……”
他的话突然哽住,没有继续说下去,沉了沉口气,道:“错过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可是流苏,遇见你我一生都不会后悔,即便你已经不爱我,我依然会一辈子都记着你,我曾经深爱过的女人,曾是我妻子的你。我会幸福的,你多珍重!”
曾经的痴缠执着,至死不肯放手的决绝,到头来,却平静地祝她幸福,请她珍重!
心境一路走来一路变化,萧绝终于明白,放手也是一种爱。
他想他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像爱流苏这样去爱另外一个女人,再也没有了……
萧绝牵着马从她身边而过,流苏动容地红了眼睛,轻声道:“对不起!”
他听到了,却没有停下脚步,然而,吵闹的空间却划过珍贵的泪水……
各安天涯,他们最终就在这样擦肩而过!
流苏久久才回过神来,朝清风一笑,“走吧!”
清风颔首,倏然流苏停下脚步,清风全神戒备,“怎么了?”
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是一个戏团的魔术表演,那明亮的火光,随着喷出的酒窜得高高的,红得那么耀眼,红得那么妖娆,流苏看得呆了……
那束火……
她的脑海倏然一疼,不远处有孩子在玩炮竹,轰的声响,震醒了流苏沉睡的记忆……
心脏猝然剧烈地跳动,如要跳出嗓门口,少女炸毁教堂那一幕如戏剧性地在脑海里回放,流苏蓦然觉得浑身发凉。
记忆如打开了闸门的水,蜂拥而出……
流苏的眼睛越睁越大,呼吸猝然急促起来……
一幕一幕如鲜明而深刻地闪过脑海,她的脸瞬间褪去血色,苍白得骇人,猛然转身,已然不见萧绝的身影,流苏突然扒开人群,朝客栈的方向跑去……
“公主……”清风在后面疾呼,匆匆跟上。
第318章 找回记忆
清丽玲珑的身影在人流如潮的大街上狂奔……
清秀的脸庞滑落经营的泪水,不顾旁人侧眼,如刮过一阵悲伤的风……她跑得太急,又好几次碰上街上的行人,撞撞跌跌,几欲摔倒。清风虽然武功绝世,街上人流太多,只能在后面拔开人群,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主子狼狈地往前跑。
发生了什么?俊美的男子疑惑地蹙眉,第一次看见如此失态的公主,即便面对深沉凶狠如狼的龙雪梨从不曾露出畏惧的女子,此刻却泪流满面。
流苏心中抑制不住涌起浓浓的悲伤,所有的一切,她全部都想起来了!
前世今生,方媛媛和方流苏,关于她们所经历过的点点滴滴,她全部都想起来了,流苏又急又恨,恨自己为何会如此不小心,着了龙雪梨的道,竟然失去所有的记忆,差点伤害了南瑾。
一想起初次见面她说不认识,流苏心里就疼一分,她怎么忍心说出这样残忍的话。
南瑾……
一滴眼泪甩落在地,她忘却他们之间所有的一切,一丝一毫的画面都想不起来,如今回想起来方知道有多残忍,虽然不是她自愿的,却是真真实实伤害了南瑾。
她还打了南瑾……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他是故意接近龙雪梨,就是想就近保护她的吧,而她都做了一些混蛋事,一点都不值得被原谅,他不仅没有责怪她,还奋不顾身地救她。
划破血脉的狠绝……
冰泉寒潭相偎相依的温暖……
雪山苍白却让人安定的容颜……
那场迤逦而心动的缠绵……
他不离不弃地帮她在女儿国站稳脚跟,……
他明明不喜欢她涉及这些烦恼的事却从来都不说,为了成全她的孝心和责任,……
原来,他们之间又发生了那么多,那么多……值得她一辈子珍藏的记忆,为何他从来都不说,如果她没有恢复记忆,南瑾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说?他们之间的事,都是如玉告诉她的,连她自己都迷茫过,究竟之前她爱萧绝,还是爱南瑾,他就不怕她一时迷了心窍,迷了路么?
流苏刚跑近客栈,就看见一道白色的飘逸身影从里头出来,背对着她走向另一条大街,流苏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这抹挺拔如竹,清逸绝尘的背影,在阳光下如笼罩一层淡淡的清冷光辉,总能给她心灵的震撼,她似乎闻到风中飘散的桃花香。
“南瑾……”流苏用尽了浑身的力道,高喊一声,南瑾脚步一顿,刚刚转身就看见一道荷色的清丽人影冲了过来,冲入他的怀抱中,双手用力紧紧的,野蛮地抱住他的腰,不顾身边来回的行人,幸好南瑾早有准备,巧妙地冲散一些力度,稳稳地抱着属于他的稀世珍宝。
“苏苏?”南瑾拧拧眉,这是怎么回事?眼光询问似看向清风,清风摇摇头,他也一头雾水……
“苏苏,你怎么了?”南瑾安抚似地扶着她的肩膀……
第320章 完整的方流苏
“我曾经很爱很爱一个人……”流苏垂着头,声音轻得有些飘渺,这段往事,是流苏甜美又哀伤的记忆,一直被她遗忘在心底最深的角落,潜意识忘却,抛弃,想要把这段往事抛尽。
爱过,恨过,最终选择毁灭一切,她从不知道她性子里也有这么狠绝的一面。
如果有可能,流苏很想一辈子都不用想起那段往事,就随着时间消逝在岁月的痕迹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对她来说,心里的枷锁也就不那么沉重。所以重生之时,她才会选择遗忘。
但是上天让她恢复,让她面对,她又无从逃避,流苏曾经在想,倘若她带着一切记忆重生,那么或许方流苏已经死了,又或者疯了,再也没有今日的坚韧。
那段记忆绝望悲伤比幸福要多出好几倍,只要是个人,恐怕都不想记起,流苏遗忘也是人之常情。
幸好这辈子遇见南瑾,他给了她足以包容一切的爱,怨恨,悲伤,绝望……这些负面的情绪都被他执着的爱给包容了,如果她的生命重生是偶然,那她的灵魂能重生,南瑾居功至伟。
初遇风南瑾,便是一场美丽的桃花雨,白衣胜雪,公子如玉,就那样悄无声息地走近她的心里。
再遇,姻缘桥,千里姻缘一线牵,那时候站在姻缘桥上的她,看见对面的他,心跳失速,开始意识到,心跳原来是这么美妙的一件事。
爱情,在消无声息的时候,来得那么突然,在她懵懵懂懂之时又几乎错过。
第三次相遇,相知,直到相爱,历经劫难,几次差点丢了性命,不悔的等待,出海的坚决,守护的坚定,就是因为心里有爱。
她是什么时候真正爱上风南瑾她并不知道,等她发觉,爱他,已经成为她生命中与生俱来的本能。
她曾经也以为,她足够爱南瑾,不比他付出的爱的少,回首才发现,原来还差得很多。
是南瑾的爱,抚平了她心里的伤口,慢慢地把她的伤口治愈,让她有足够的勇气来面对那段绝望的过去。
早就想和南瑾坦白她的过去,即便她多不想面对,多不想像别人提起这段往事,她也必须好好地和南瑾说清楚。
因为这段往事,她无心地伤害过南瑾,虽说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毕竟心里依然存着芥蒂,南瑾给她时间去整理,用宽容的心去等待她敞开心扉,等来的却是她的伤害和遗忘,流苏心如刀割,再也不能伤害,绝对不能……
爱一个人,只想着他快乐,幸福,看见他蹙眉就会心疼,看见他失望就会心酸,看见他疏离便会觉得恐惧。流苏从未在南瑾眼里看见这些负面的情绪,对她,他一直有最大的包容和耐心,即便有,他也不会让她看见。
他曾经一定很希望,很希望从她能亲自敞开心胸,把一切都告诉他吧?然而,看见她逃避,看见她难过,他又有多少次失望呢?
流苏不敢想,哪怕是一次他放弃了,不再牵着她的手,她要怎么办?到那时,她还是完整的方流苏,还会笑吗?
如果爱有极限的话,她真的想好好问问南瑾,他的极限在哪儿?
“是萧绝吗?”南瑾平静地问,心里莫名一紧,有点酸涩,流苏当着她的面说很爱,很爱一个人,这个人却不是他,这种滋味,比咬着青涩的果子还要酸。
流苏的生命中出现的男人不多,并不难猜,她心里有萧绝,这是他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的事情,而在带她上京那段日子更是确定,他爱的女人心里不止有他。
这曾经让他很……愤怒!
至今还忘不了吗?
流苏抬眸,轻轻地摇摇头,刚刚哭过的眼睛还有些红,却有少许的笑意,看见南瑾诧异的表情,她的笑意更是明显了。
她还爱过别人?
“是谁?”南瑾条件反射地问,他一直以来都以为是萧绝……那岂不是白白……
“南瑾,你相信灵魂附体一说么?”流苏问道,细细地看他的反应,在思想闭塞的古代,这种不可思议的话会被认为是神经失常的吧?
南瑾静了一下,拧着眉问:“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是原来的方流苏?”
流苏暗暗称赞,南瑾不愧是南瑾,心若灵狐,一点就透,听他的意思是全信了,为何没有一丝怀疑呢?南瑾不信世上有鬼魂一说,又怎么会轻易相信她的话?
“你没有一点怀疑吗?”
“有!”南瑾答得很干脆,表情非常非常的认真,甚至说得上是正襟危坐,“我认识的你,应该都是一个你吧?”
流苏扑哧一笑,好想伸手揉揉他的脸蛋,这么绷着,这么认真实在是可爱极了,不过她不敢太嚣张,还是顺着他的意思点头,“当然,我在方流苏十二岁的时候附体在她身上,就是说,原来的方流苏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现在的我。”
“那,什么都不重要了!”流苏原来是谁,她爱的又是谁,好似都已经不用再问了,现在的她是方流苏,现在她爱的是他风南瑾,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这段往事对流苏而言,定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他性子透彻,凡事看一分就懂十分,流苏的表情看起来很痛苦,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在此揭开她心里的伤疤,她肯对他说,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
“不,我要说。”流苏坚定地道,“这是我欠你的解释,也是我对过去的告别,从今而后,方流苏就是属于风南瑾的方流苏,至死不渝。”
女子坚定的话,柔韧的脸庞,深情的眼波,皆如一张柔情似水的网,团团地把他包围,让他动容,为了她这句话,即便是倾尽天下他也心甘情愿。
流苏缓缓地把前世方媛媛和萧绝的恩怨情仇一五一十地告诉南瑾,无一隐瞒,她的爱,她的恨,她的遗憾,她的痴傻,她的狠绝,还有她的不后悔,统统都告诉南瑾。
说罢微微一笑,她曾经以为她对别人说出这段往事之时一定会如剜心般痛苦,现在却只感觉一身轻松,再怎么悲伤的往事,经过时间的沉淀,都会慢慢地淡了,爱也好,恨也好,都随风而去了。
因为她有了更重要的爱,更想要去珍惜的人,胜过了心底的深处的爱和恨,在她是方媛媛的时候,她曾经认为,她这辈子再也不会有像爱萧绝那样去爱一个人,而今才发现,这种想法是错误的,一辈子那么长,没有走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会不会遇上一个人,让她更掏心掏肺去爱,不顾一切去爱。
世上还是有这样的人的,而她幸运的,遇到了。
“过去了!”南瑾心疼地把她搂入怀里,声音净是无尽的怜惜,对她的隐瞒和逃避,在一瞬间全部释怀,这么小的身子,承受了那么强烈爱恨,听着就让他心疼不已,这么惨烈的过去,任是谁也不会在别人面前说,南瑾怜惜地亲吻她的发丝,坚定地道:“苏苏,我会用我一辈子最大的努力来爱你,珍惜你,不会再让你承受这样的悲伤,我会珍爱你,一生一世不后悔。”
流苏浅笑着点头,“我活在世上最大的幸运就是遇见了你!”
南瑾一笑,这个傻丫头,他又何尝不是呢?
流苏静了一下,犹豫地问南瑾,“你都不问我和现在的萧绝的事么?”
“你想说?”
流苏点点头,她想把一切都坦白了,什么都不想隐瞒,“他们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一样的名字,最初应该是移情的作用要大些,到最后,我想是有……我也说不清,比喜欢多一点,比爱少一点,介于这么朦胧的阶段,倘若我没有假死离开,继续留在王府当他的王妃,我想我一定会爱上他,就算没有前世的影响也会,可惜上天没有给我们这个机会。我不想活得那么束缚,我接受的是一夫一妻制的教育,潜意识也接受不了男人三妻四妾,于是就将计就计离开。老实说,我对他很愧疚,如果不是我,他可能早就幸福了,有妻有妾,有自己的子女,不会蹉跎这么多年,这是我无法弥补的伤害。”
南瑾扳过她的肩膀,清贵的男子眉目冷然而坚定,“爱情没有对错之分,也没有愧疚之说,谁爱谁,谁愿意等谁,都是自己的自由,皆是自我选择,又何来愧疚之说?不是谁付出的多一点,谁就会得到的多一点,假如爱情一开始就平等,那世上哪来那么多的痴男怨女?”
流苏定定地看着他,似被他蛊惑般,乖巧地点点头,南瑾疑惑地挑眉,问道:“苏苏,你原来是哪儿长大的,那是什么地方,还想回去么?”
“回不去了!”流苏伤感地道:“不管我想不想,都已经回不去了,我的家人,除了三哥都不在了,我知道他会过得很好,我和萧绝死后,三哥重新接掌萧绝的事业不是难事,他一直是个聪明果断的男人,一定会过得如鱼得水,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了,那个地方,承载了我太多的泪水,再也不想回去了。更何况……这儿已经是我的根,有我的爱人,我的女人,我的家人,我的翅膀承载着太多爱,已经飞不起来了,我想永远都留在你们身边。”
南瑾心疼地抚着她的长发,心疼她过去的经历,本以为他所知道的流苏一生已经够坎坷了,没想到他不知道的流苏,过得更是辛苦。
幸好,她没有消沉,他遇见了她。
南瑾一笑,妖孽倾城,仿佛松了一口气,“还好我没有你说的烦恼。”
“什么意思?”流苏疑惑,话题转得太快,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一夫一妻,三妻四妾呀,我一辈子就只有你一个人,不会再有其他人,所以不用担心你会抛弃我!”南瑾说得轻松快乐,要是为了另一个女人把苏苏给弄丢了,那他就该天打雷劈了!
流苏听了这话,心里百味交杂,南瑾这话又勾起她心底最大的遗憾,“南瑾,我可能无法再……”
流苏咬着唇,最终还是说了,“我好像没办法再生育了,那个……”
“所以呢?”他还没说完,南瑾的声音就一下子沉了,冷如寒冬,一双冷厉的双眸细细地眯起,颇有风雨欲来的可怕之感。
被这样一双清锐的眼睛看着,任是谁都会恐惧,流苏识相地摇摇头,“没所以了!”
她顿了顿,又问:“你会不会遗憾?”
南瑾阴着脸,不答反问,“你动过让我娶别人的念头?”
流苏心头一窒,只见南瑾的脸阴得可以滴出水来,冷厉的眸光无一丝温度,冰冷得吓人,眸光毫不掩饰地露出愤怒,且是一种平静的愤怒。
静,却惊人。
流苏慌忙摇头,这当头她可不敢往枪口上撞,她知道,不管她是否能在怀孕生子,南瑾此生都不会再娶妻,她想过,若是风夫人想为风家留后她该怎么办?让南瑾娶别人,别说她不愿意,即便是南瑾也不愿意。
只是……好不公平,也好难过,他们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大夫说,她怀孕的机会是微乎其微了,这通常都是一种安慰式的说法,她的身体十有八九是不能再生育了。
南瑾闭口不谈,这事她就更确定了。
南瑾的脸色稍微缓了一些,淡淡地道:“苏苏,你记住,不管有无孩子,你都是我唯一的女人,若是为了子嗣而娶妻又何必?”
流苏颔首,垂下的眸子划过一抹释然,顺其自然了!
“有话好好说嘛,做什么板着脸吓我?”流苏露出小媳妇受虐的委屈样,瞪了他一眼,那模样,有多惹人怜爱就有多惹人怜爱。
南瑾唇角一扯,要笑不笑,“你认为这是一桩小事么?”
流苏语塞,她又没那个想法,她撒娇般甜甜一笑,“等这边的时候了了,我们就回家,我想娘了,还有紫灵姑姑她们,好久都没见了,好想立刻就回家。”
风家堡,才是她最温馨的港湾,她喜欢风家的一草一木,所有的感情都投注在那儿了!
“快了,一切都快结束了!”
第321章 朕,不需要神明
圣元元年六月下旬到七月中旬,女儿国的政治体系发生颠覆性的变化。
在皇帝和摄政王的双双施压之下,宣布废除祭祀院和长老阁,宣告着称霸数百年的两院开始正式退出女儿国的政治舞台。
众所周知,两院不管在政坛还是民间,都拥有极高的威望,仅此于皇室,女儿国又是个信神明的国家,祭祀,参拜成了他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在百姓的心目中,祭祀院和长老阁如神一般的存在,通过祷告,祭祀等仪式来求得心愿,如粮食的播种,丰收,雨水的下降,天气的预测,还有姻缘、求子等,数百年来已经形成一种固有的模式。
数百年来,这是他们的信仰,他们眼光所仰望的地方,如今突然要把这种信仰剥夺,百姓自然会奋起反抗。
首当其冲便是华都。
再加上,祭祀院和长老阁在华都拥有极大的权力,这是他们的势力范围,只要有派人有组织有规律地在民间挑拨,其后果是非常可怕,本就情绪冲动的百姓经过他们有心人士的挑拨,激起他们愤怒的热血。
寺庙被毁,神像被辱,皇宫前面聚集了上千名普通百姓,纷纷向皇室抗议,要求恢复两院,有的人甚至高举旗帜,以女王昏庸无德之名要求废黜她,立新的女王,以便更好地统领女儿国。
皇室不仅面临着百姓暴动的危机,小白更面临着被废黜的危机。
皇宫前的御林军全神戒备,不敢有丝毫松懈,深怕百姓经受不住长老阁和祭祀院的耸动,攻击皇宫,这是近年来华都最大的混乱和暴动。
衡量再三,小白宣布停朝三天,四个宫门都聚众闹事,百官无法进宫议事,有的官员进宫之时被愤怒的百姓殴打重伤,惨不忍睹,此情况正常的早朝根本无法进行。
龙雪梨已料到华都会有此轰动,她在府邸中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她政绩卓绝,多年来也颇有威望,若是此事皇室抵不住这场风波,小白被废,她便能顺其自然地登基。这如意算盘早在她算准了她废除两院之时就开始算计着,就等着获得丰收的那一刻。
停朝第二天,小白以公告的形式,命人在城中大小角落贴上告示,重组祭祀院和长老阁,专门设立一个祭祀长老院。以考吉、嘉、军、宾、凶五礼之用,这是原来祭祀院和长老阁负责的最基本的内务,掌吉礼、掌祭祀、普后丧葬、大臣赠谥,并管理僧道、巫师及从事阴阳、卜筮、医药等。新的祭祀长老院就是剥夺了原来祭祀院和长老阁在参与最高国事决策的权力,把他们分配在原本就属于他们的职位上。
百官各司其职,各尽其责,一个国家才能全面发展,上位者才能更好地控制方向。
告示出来之后,民间的愤怒之情得到很好的压制,原本他们只是不满女王突然废除祭祀院和长老阁,如今看见她又重组了祭祀院和长老阁,自然就认为,女王顶不住他们的暴动和混乱,开始妥协了。
一个人从天堂摔倒了谷底,以为万念俱灰之时,突然推你下去的那人又把你拉了上来,这种重生的希望极为珍贵,失而复得,他们的满足感远远比原来还要高得多。
于是,这场风波在告示出来的第三天就缓慢地平息了,四个宫门的百姓散了两个,华都内的暴动也大幅度的减少,完全出乎龙雪梨他们的意料之外。
“风南瑾不愧是玩弄政治的高手,有一手,那就再试一试吧!”龙雪梨笑得八风不动,他会利用她,她何尝不会利用。
她比他更明白女儿国的形势,长老阁和祭祀院那帮野心勃勃的家伙又岂会善罢甘休!
是棋子就要像棋子般服从规则,这是成功的秘诀。
但是,他们都不屑为棋子。
上有政策,下便有对策。
在小白出了告示之后,民愤得到舒缓,然,原来祭祀院和长老阁的人却极为清楚,女王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妥协,反而,一旦接受了重组之后的制度,那祭祀院和长老阁便永世不能翻身。
他们派人乔装成普通百姓,在城中引起更大的混乱和暴动,宫门前戏剧性的又聚集了一大批“百姓”。
这次的口号很明确了,废黜女王!
在此最危急之时,原祭祀院院首筱阳第一个接受了重组,小白任命他为祭祀吏司,官拜正一品,享受和原来同样的俸禄。
其实小白所有一系列的举动都是南瑾在幕后策划,在他决定借由龙雪梨之手一起废除祭祀院和长老阁之前,南瑾就让流苏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筱阳答应接受,为此,流苏曾三次登门拜访,甚至不惜放下身段,求他为了大局着想接受变革。
前两次,筱阳并未和流苏多谈,她一说完,筱阳就让人送客,并无多留的意思,更无接受的意愿,任由是谁,也不愿意从权力的高峰下来。
第三次,流苏和筱阳简短地交谈了几句,筱阳曾经问她,为何要迫不及待地变革,维持原状不是很好吗?
流苏却回答,一个国家,就比如一个人的成长,没有一个人永远会在十八岁的青春状态。
筱阳亲自送她和清风离开,流苏试探过他的语气,并无一丝妥协的意愿,她以为算是失败了,没想到他会突然接受变革,且是第一个。
筱阳在祭祀院有绝对的领导力和信服力,他服从女王之后,由他出面劝服,祭祀院有一大半官员也陆续服从女王,看见有人妥协,就如羊群效应,长老阁里也有不少官员对皇室忠心耿耿,也顺着筱阳这个台阶,慢慢地靠近皇室,剩下的一些极端分子便同流合污了。
小白面无表情地进了凤仪殿,一路走过,冷气团无边蔓延,一旁的宫女太监纷纷退避三舍,流苏见身后的清风一脸笑意,顿时明白她女儿又碰了一头钉子回来了。
“娘,我要换太傅!”小白冰冷地站在流苏面前,酷似南瑾的眸子冷厉逼人,充分表达了她的决心。
流苏轻笑,揉揉她绷紧的小脸,小白阴阴地道,“娘,我很认真!”
“我知道啊,你和爹爹说去,我没办法做主!”流苏笑得眉目弯弯的,有人能制得住小白,她高兴着呢,免得她以后无法无天。
“你又惹周凡了?”流苏笑问,以周凡的性子不会主动招惹她,多半是小白去挑衅人家,结果憋得自己一身火气回来。
周相已经有意让位给周凡,等一切稳定下来就开始殿试,由周凡当丞相,日日相对,这对冤家恐怕更是水火不容了。
“我没惹他,娘,你知道他说我什么吗?他说,都是爹娘在背后帮我,不然我一定一事无成,只会玩泥巴!”
“额……这个就过分了点……”流苏干笑,周凡说话一直犀利,这小丫头自尊又强,倨傲又别扭,一定受不住人家这么批她。
清风忍不住笑了声,“公主,皇上把一盘墨汁都扣在二公子身上!”
想起那俊秀的少年一身狼狈的模样,清风忍不住轻笑出声,流苏还没说她,小白就哼道:“他活该!”
在周凡面前,小白把她自小缺少的任性刁蛮给发挥得淋漓尽致,充分彻底。
流苏摇摇头,忍不住苛责一句,“你懂不懂尊师?”
“娘,我没当他是太傅!”小白凉凉地道了句,怨气颇重,流苏蹙眉,刚想说一句,侍卫来报,语气惊慌,“皇上,王爷,北宫门乱起来了!”
流苏脸色一紧,“把宫里的禁军抽出三分之一调去北宫门,阻止他们!”
“是!”
“娘,我累了,下去休息一会!”小白赌气回身出去,流苏笑着摇摇头,让清风担待着点。
“皇上,你不是要休息么,怎么出凤仪殿了?”清风匆匆地跟上小白,小丫头迈着短腿,直朝北宫门而去。
清风一看便知不好了,刚想阻止,小白冷声道:“闭上你的嘴,跟我过去!”
北宫门大乱,百姓和侍卫不知道为何原因纠打一团,一片混乱,南瑾吩咐过,不许轻举妄动,避免伤及无辜,影响皇室信誉,御林军们只守不攻,明显处于挨打的地位。
整个北宫门,喊打声一片,有人还高喊口号,“废黜女王,废黜女王……”
场面失控严重,清风步步不离紧跟小白,“皇上,外头危险,您还是……”
他还没说完,小白面无表情地出了宫门,清风看着小主子的背影,眼里微微有抹笑意,跟着上去。
好样的!
“住手!”小白冷喝一声,小小的身子站在宫门中央,清风护在她身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御林军们跪地请安,小白让他们平身,在她周边形成一个半圆圈,团团守卫着她。
聚众的百姓莫约有四百多人,都料不到小白会出现在此,面面相觑,短时间内极为安静,双方形成对峙局面,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废黜女王!废黜女王!……”人群里,突然有人高喊,紧随着,四百多人纷纷高喊着,“废黜女王……”
声震九霄,分外响亮。
强大的气场连御林军都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浑身神经都被拉到最高备战状态,小白侧头冷声问道:“看见是谁么?”
清风点头,小白冷笑,命令道:“揪出来!”
“是!”清风脚尖点地,纵身而起,如苍鹰俯冲而下,精准地揪起一名男子,把他狠狠地仍到小白面前,挥手让两名御林军上前押下他,他面无改色地回到小白身边。
“谁派你来的?”小白微笑,露出天使般可爱的笑容,简直是春风荡漾,无比舒爽。
男子眸光狰狞,清风轻声道:“皇上,长老阁的林正大人,官拜从二品!”
此人恶名在外,借着长老阁之名肆意压榨百姓,调戏良妇,强抢民女,曾因赌博输钱而派人烧了赌场,恶贯满盈,是官员中的败类。
这次长老阁祭祀院重组,他已在被剔除名单之中,即便他愿意接受变革,朝廷也不再任用他,更是引起他的不满情绪。
“废黜女王,废黜女王……”林正依然高喊,朝着小白怒声道:“皇上,您根本就没有资格当一个皇上,您看看您,才登基就把好好的一个国家弄成什么样子,您昏庸,无才,失德,竟敢无视神明,您一定会遭到报应,若是您继续统领女儿国,这个国家就完了,彻底完了……您看看您在子民,都不愿意看见您登基,您看看,这就是您失去人心的后果!”
“住口!林正……”清风厉喝。
小白挥手,阻止清风苛责,她上前几步,微笑道:“失去民心?哼,这批人有几个是真真正正的平民老百姓,你比朕更清楚,这批人从哪儿召集来,你心里有数,当真是朕失去民心,还是认为造反?林正,你知道你的行为是谋反么?”
“我是为了正义,是神的托梦……”
“住口,别拿神来当借口,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神明!”小白娇喝,稚嫩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威严,她的眼光缓缓地扫视过愤怒的人群,一字一句地说道:“一个国家的繁荣昌盛,靠的是自己的双手,谁会指引你去走未来的路?是你自己的心,而不是你们信服的神明,恶也好,善也好,皆是你我选择,你想要什么,你便是努力争取什么,没有人能代替你做主。神不会给你祝福,也不会给你诅咒。自己导致的因,就要承受自己的果,若世上真有神明,那人要努力做什么?没事到寺庙里求求神明便万事大吉。愚蠢的人才会相信这个世上有虚无的希望,你若是相信神明,为何你不去求它,让朕早死早超生,这样一来,用得着你喊口号废黜么?”
“一派胡言……皇上再信口雌黄,她……”林正突然睁大眼睛,狰狞的眼光露出一丝恐惧,小白缓缓地从离她最近的御林军腰间抽出宝剑,那寒芒湛湛,冰冷得那么逼人……
四周一片哗然!
早就赶到宫门的流苏想要上前阻止,被一旁的周凡拉住,身材修长的俊秀少年微笑道:“王爷,任其创造,说不定能打破僵局。”
小白沉着脸,握着宝剑的手背青筋突起,却意外的稳,“朕,不需要神明!”
宝剑决然挥下,一地血迹……
第322章 杀鸡儆猴
剑尖抵在地上,剑刃上的鲜血一滴一滴地顺着流下来……
片刻,剑尖周围晕开妖娆的印迹。
小白的手……
在颤抖……
她紧紧地握着剑柄,粉妆玉琢的小脸面无表情,毫无血色,阳光下的肌肤,仿佛一层透明的纱,甚至可以看见她脸上血管里的血液的流动,她的眼光呆滞了片刻,缓缓地往前走了几步,剑尖的地上推动着,划出一道细小血迹,清风呆愣过后立刻跟上,守护着她,她走一步,人群就后退一步,纷纷露出惊恐的眼光。
一步……
两步……
三步……
小白的脸色可以称得上是惨白了,绷着声音道:“还有谁想废黜女王的?”
强悍的气场如刮起的狂风,谁也不敢忽视她发出来的威仪,杀鸡儆猴的把戏,自古谁没玩过,却从来没有这么惊心动魄过。
几百人的大场面,静悄悄的……
阳光灿烂,吹得不远处的树叶沙沙作响,空气中夹着燥热,而他们背脊却窜上一股凉意,好可怕的小皇上。
人们的脑海里还留着刚刚的画面,小小的女王挥着宝剑,毫不留情地夺走一条生命,反抗的声音就这么消逝了。
流苏再也看不下去,匆匆上前,握着女儿颤抖的手,她眼圈微红,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夺过她的宝剑,扔给那名侍卫,流苏道:“疏散人群,把消息放出去!”
“是!”御林军一拥而上,赶紧疏散人群,他们哪敢逗留,落荒而逃了!
从此,小女王的威名不胫而走,文武百官都不敢糊弄这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丫头。
小白的手抖得更厉害了,流苏试着和她说话,她仿佛没听见,瞪着大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前面。流苏心头绞痛,如沾着毒液的宝剑,狠狠地刺入她的心脏……
“小白……我的小白……没事了,没事了……别害怕……”流苏抚着女儿的长发。
小白的眼光缓缓地移回来,看清眼前的人是她娘亲,微微一笑,“娘,我没事!”
说罢小小的身子一软,昏了过去,流苏大惊,清风立即抱起她,匆匆往凤仪殿而去。
南瑾听闻消息匆匆进宫之时,太医刚好退下去,流苏在小白床边急得团团转,脸色苍白骇人,小白如个天使般沉睡着。
“南瑾……”流苏急得眼泪在打转,见南瑾回来,仿佛安了一口气,眼泪便唰唰地落下,南瑾安抚性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了,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们受惊了。”
流苏低泣,“我没事,只是小白她……”
南瑾放开流苏,坐到床边,为小白把脉,流苏道:“太医说她只是受了刺激,休息之后就没事,可我怕她会……”
正说话间,小白已经缓缓地睁开眼睛,灵气逼人的眸光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仿佛站在悬崖上的迷路的小羔羊,不知方向。
“爹爹,娘……”小白喊了声,流苏立刻抓过她的手,“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小白摇摇头,坐起身子来,南瑾感受到她的小身子在颤抖,他冷厉的眉梢软了几分,如浸着一股温泉。他微笑着把手伸进棉被,抓住小白颤抖的小手,拎了出来,小小软软的手,触觉非常舒服。
“小白,你做得很好!”南瑾鼓励着,笑容如三月春风,能把一切浮躁不安的情绪抚平,“你总是能出乎爹爹的想象,做到比爹爹预期的还要好,爹爹为你骄傲!”
“真的吗?”小白像是一个急切想被肯定的孩子,犹豫地问道,一剑挥下的噩梦还在盘旋,而她最尊敬的人却告诉她,这是对的。
“当然是真的,你很棒,比爹爹想象中要出色!”南瑾微笑着,如夜空下一颗明亮的珍珠,清润而蛊惑,仿佛在哄着小白忘却,又仿佛诱着小白去接受。
杀人和被杀,其实杀人的那个人,所承受的心理压力要更大一些,被杀的人在死前一刻会感觉恐惧,而杀人的人,却要承受他恐惧的眼光,还有杀人的沉重。
更何况,小白是第一次……
若是处理不好,恐怕会噩梦连连,南瑾依然还记得他第一次杀人之时,他的手抖得比小白还要厉害,但是,那时候他全靠自己克服,没有人引导,也没有人劝服,小白比他要幸运得多。
“你是女王,爹爹和娘不能时时刻刻都站在你身后,这毕竟是你的国家,你的子民,以后要面对更多残酷的场面,若是只有这点程度就倒下了,那怎么成呢?你挥剑的快意,你砍下的决绝,这些统统都不要抛弃。若是抛弃了,将来被砍的人就是你自己。人并不是只有善和恶,你不需要当一个绝对善良的孩子,爹爹也不希望你那样。任人宰割的孩子可不是我风南瑾的孩子,你将来会遇到很多绊脚石,若是不能成功地把它转化成你的守护石,那就毫不留情地挥剑把它砍碎。这是一场游戏,不管多少人倒下,你也不能倒下,否则游戏就结束了。明白爹爹的意思么?”南瑾面带微笑,眼光慈祥,却在引导着小白走向一条绝对强权的道路。
流苏一颗心提到嗓门口,这时候和小白说这些,会有用么?
小白笑了,“爹爹,我知道了!”
“乖!”南瑾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知道就好!”
流苏紧绷的一颗心松了,宫门侍卫来报,清风匆匆入了凤仪殿,“皇上,王爷,两个宫门的人都散了!”
小白沉寂的眼光一亮,真的成功了,她的心里也踏实了,手也不抖了,“爹爹,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不着急,你先休息,该怎么做,爹爹会教你!”
小白颔首,百分之一百地信任南瑾,流苏给她掖了掖被角,等她闭上眼睛睡觉她才离开,南瑾坐着茗茶,流苏坐到他身边,担忧地问道:“小白真的没关系了么?”
南瑾放下茶杯,“小白的内心很强大,她会没事的,你别太担心。”
“祭祀院和长老阁这件事算是平定了,比想象中要顺利,接下来要怎么办?两院一平,龙雪梨就大权在握,除非小白立刻亲政,可惜她才五岁……”流苏拧着秀气的眉……
“五岁怎么了?也能亲政,打铁要趁热,现在龙雪梨也一定琢磨着我们下一步要怎么走,若是静观事态发展,她定然会揽尽一切权力,小白日后想要对付她便难上加难,现在祭祀院和长老阁都没有了,可原来的人的影响力还在。祭祀院的筱阳已经表明态度,站在小白这边,原来整个祭祀院也就定了方向,而长老阁,你觉得,长老阁的人会愿意帮小白,还是愿意帮龙雪梨?”南瑾微笑地抛出问题。
流苏想了一下,了然微笑,“自然是小白!龙雪梨背弃长老阁在先,他们绝对不愿意再效忠于她,俗话说,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这个血淋淋的教训还未过去,他们这时候一定不会重蹈覆辙。”
“没错!”南瑾意味深长一笑,圣天的军队已经在漠北海上悄悄地集合,龙雪梨即便想要动用军队,他也有应变之法,萧绝的领兵能力他非常有把握。
这是一场硬仗,这些天他把龙雪梨的底都摸得差不多了,和萧绝以书信联系,暗中部署,就等时机成熟。
龙雪梨一定想不到,他和萧绝会因为小白而联手。
小白在宫门前的表现堪称惊人,也是个极好的机会,已经为这场硬仗做足了气势,定会打得龙雪梨措手不及!
“王爷,公子,摄政王来了,在外求见皇上!”清风进来禀告,南瑾和流苏对视一眼,她起身进去叫醒小白,小白刚睡下又被她娘叫醒,心里不高兴了,嘟着嘴巴就撅着小屁股继续睡,流苏无奈,捏着她的鼻子让她稍微清醒些,“摄政王来了,精神些,别丢了气势!”
小白迷迷糊糊的眼睛唰一下睁开了,流苏很快把她整理好,小白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清风这才出去让龙雪梨进来。
南瑾在内室,八风不动地看他的书。
龙雪梨面带微笑地进来,身后跟着从不离身的无情,“参见皇上!”
“摄政王免礼请坐!”
龙雪梨坐下,宫女便捧茶上来,她露出关怀的笑容,“微臣听闻宫门前发生动乱,皇上以身犯险,心里非常担心,皇上没有受惊吧?”
她的态度非常诚恳,真切的关怀显而易见,这种人天生就是戏子,无时无刻不在演戏,流苏沉静地微笑道:“摄政王国事繁忙,这种小事不必挂心,皇上只是处决一名该死之人,并不是什么大事!”
“原来如此!”龙雪梨笑着,见小白依然粉妆玉琢,聪颖伶俐,心里暗忖着,她真的一点影响都没有?这么小年纪就这么狠绝,她刚听闻消息都吓了一跳,第一次意识到,这位小皇帝不可小觑。不管多狠绝的人,第一次杀人,总会惊慌恐惧,何况她还这么小,现在看却是平平静静的样子,什么事都没有,她不得不猜测,是伪装,还是真的没事?
“林正恶贯满盈,死有余辜,能被皇上亲自处决,也是他的福分!”龙雪梨笑着道。
小白颔首,“的确,是他的福气!”
龙雪梨一愣,细细地眯起眼睛,流苏道:“摄政王,皇上有午休的习惯,若是无事,可否让她先休息了!”
龙雪梨站起来,颔首道:“既然皇上无恙,臣也放心了,微臣告退!”
龙雪梨走到几步猝然停下,转过身子,微笑道:“既然两院之事已平息,宫门也恢复平静,皇上是否该恢复早朝了?”
“正是如此,摄政王吩咐下去吧,明天开始恢复早朝!”
“遵旨!”
第323章 如虎添翼
闹得风风火火的两院事件慢慢的平息了。
随着这件事的尘埃落定,龙雪梨和小白的势力也慢慢地划分开,形成两大权力中心,原来的祭祀院和长老阁合并,他们明争暗斗多年,但大部分都是忠于女儿国的忠臣,在为了自己的权欲之时,也关心着女儿国的兴衰荣辱。
小白的表现让他们明白,这位小主子并不是他们随心所欲能控制的人,她有绝对的果决,绝对的强势,绝对的霸气,女儿国在她手里,一定能更上一个台阶,他们认清这个事实之后,只能选择辅政。
由筱阳为首,他们皆站到皇权的一方,共同辅助皇帝。
南瑾这一仗赢得十分的漂亮,不仅结束了祭祀院长老阁架空皇权的历史,更是成功地把两院转化为自己的力量,加上有周相,小白更是如虎添翼。
文武百官,甚至是周相都认为,皇帝和摄政王一定会展开一场漫长而残酷的争夺,将来还不知道会牵扯出多少无辜的人命,龙椅之下还不知道会埋葬多少白骨,这是两院事件后女儿国的朝堂风云的变幻趋势,他们全部都能预料到。
然,南瑾却没有给龙雪梨太多反应的时间,做出让所有人震惊的决定。
亲政!
龙雪梨想象着南瑾所有能有的举动,心里也有了应对方法,女儿国毕竟不是他的地盘,他再怎么万能也是有限。却万万没想到,他会让小白亲政!
这绝对是前所未闻的事,纵观整个历史,哪个国家,哪个朝代会出现有几岁的孩儿皇帝亲政?
他绝对是疯子!
太出人意表,所有的文武百官都觉得不可思议,阳光从殿门千丝万缕地射进来,空气中夹着盛夏的燥热之意,不少百官背脊却窜上一股股凉意。龙椅上的小白,面无表情,小小的皇冠衬得尊贵威严,酷似南瑾的眸光冷厉深邃,犀利得能看透世间所有的迷雾。
稳住!
小白给自己打气,殿下一片混乱,百官交头接耳,偶尔眸光看向她,小白觉得,底下的他们就像一只只凶猛狠毒的野兽,正在讨论着怎么把她撕裂,狠狠地吞下腹中。宽大的龙袍中,她的手微微地颤抖着,唇紧紧地抿着,不让人看出她的紧张和恐惧。
爹爹说,以后她要一个人面对更多这样的场面,所以一定不能慌,不能乱,不能让人看出一点点的犹豫。
政坛变化只在讯息之间,仿佛高手过招,稍微出神就要被人置之于死地,小白不得不把十二分的精神都集中在上头。
她按照南瑾的吩咐,眼光并未看向左边第一位的流苏,反而看向大殿的中央,眸光在那周围小幅度地变动,不看向任何一个人的眼睛。脸上维持着威严和冰冷,可在百官看来,小皇帝正在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无所畏惧,无所恐慌,倨傲,而且强势。
“皇上,臣没听错吧?您说您要亲政?”龙雪梨沉着脸,保持着恭敬的态度,眸光却阴鸷无比,如啐了毒的蛇,正冰冷地朝着小白吐蛇信。
“摄政王没有听错,众位爱卿也没有听错,朕,要亲政!”小白眸光紧紧地定在一块地板上,并不去看他们的表情,这样心里的恐惧就少一分,勇气都是通过这么一步一步锻炼出来的,终有一天,她会无所畏惧地直视他们的眼睛,但,不是今天。
在龙雪梨的角度,却看到小白冷冷地看着她,一脸坚决。
“皇上,说笑也要有个限度,您见过有几岁的孩子亲政过的么,先帝就是怕皇上年幼,无法独自处理政事,才命微臣辅政,皇上您想违抗先皇的遗旨?”龙雪梨的脸阴得可以滴出水来,深沉的眼波染上愤怒的光,仿佛她最心爱的孩子正在被人抢夺。
流苏轻笑,眼光柔和却坚定,“摄政王,皇上虽然年幼,可处理政事却不含糊,比如说这次有心人士挑起的混乱,皇上一人便迅速平息,若不是如此,造成的破坏和影响是难以估量,摄政王说先帝命您辅政,那皇宫陷入混乱之时,您在哪儿,怎么不是您来平息这次的事件?”
“凤王爷,一事归一事谈,现在我们谈的是皇上要亲政的事,你们认为,一个幼龄孩子能独挡一面?女儿国不是她一个人的,不是可以由她肆意妄为,爱怎么做就怎么做,百官们会信服一个孩子?会认为她能把女儿国统治得更富强?”龙雪梨声声逼人,眼光锐利地打在流苏身上。
她明白,小白的意思,也就是南瑾和流苏的意思,风南瑾无法在朝堂上介入一言半语,只要打倒流苏,就等同于打倒小白。
“摄政王,您谈的是皇上是否有亲政能力,本王说的也是皇上的亲政能力,怎么会是两码事?从她登基到现在,各位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她是否能独挡一面,小白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摄政王又怎么知道百官无法信服?”流苏见招拆招,态度强硬,面带微笑,虽无南瑾的绝对强势,却有着属于她的坚持和不可撼动。
龙雪梨眸光阴鸷地扫向两旁的文武百官,以周相筱阳为首的百官,两王如此强烈的对撞之下,迅速选择了方向,同意皇帝亲政,而龙雪梨为首的百官却以皇帝年幼为由,反对皇帝亲政。
两方人马态度都非常强硬,谁也没有一点退让,周相和筱阳很快就反应过来,展开他们卓绝的政治口才,坚持让小白亲政,而龙雪梨那方也不是好糊弄的主,一直反对到底,一时间,整个朝堂刀光剑影,火药味十足。
“凤王,你在糊弄我们么?大家都心知肚明,皇帝之所有能这么顺利地处理朝政,平息干戈,都是因为风南瑾在背后教导,这在女儿国不是个秘密,你现在却说皇上有能力处理一切朝政,未免太可笑了,女儿国的国事是女儿国的事,岂能由圣天的右相插手,皇上亲政,女儿国的幕后皇帝却是圣天的右相,哼,你让我们把整个女儿国都白白送给圣天么?风南瑾现在提议皇上亲政又是什么居心,想要独吞女儿国么?太可笑了吧?”龙雪梨阴沉着脸,声音落地有声,她为首的百官连连称是。
流苏双眉一拧,只觉得一股怒火在胸膛剧烈地滚动,即将喷洒而出,就听得小白稚嫩却冰冷的声音从上头传来,“在女儿国,朕是龙淳儿,不是风苏晚,朕是女儿国的皇帝,万事自以女儿国利益为先,摄政王无需担心,等朕亲政后,朕会把凤王以女儿国长公主的名义嫁给风南瑾,他们会在圣天生活,不会介入女儿国政坛,而且,爹爹也不会再当圣天的右相,所以,请你们,别拿朕的爹娘为借口。”
威严的声音仿佛强势的风,卷过大殿,鸦雀无声,君无戏言,小白既然金口一开,这事就成定局,连龙雪梨也愣了一下,若是没有风南瑾和方流苏,区区一个小白,绝不会是她的对手,可恶的是,这丫头聪明地加了但书,在她亲政之后。
她这么一说,龙雪梨所说的理由便无足轻重,周相心里颔首,这话应该是小主子自己说的,不仅聪明,反应也敏捷,即便没有风南瑾,她也是不可小觑的人物,心里对小白的评价又上了一个台阶。
只有凤王和风南瑾离开女儿国,皇上才能真真正正地让人信服,否则,文武百官都会认为,她只是受了父母的庇护。
流苏愣然地抬头,小白第一次把眼光移向自己的娘亲,露出微笑,仿佛在说,我没事,娘别担心。
那瞬间,流苏如万箭穿心,疼入心扉。
小白……
这么小的孩子,理应被爹娘呵护备至,无忧无虑地长大,而她的孩子却一个人,面对这群才狼虎豹,叫她如何不心疼。
我没事的,娘!
你们守护我至今,也请让女儿守护你们一次!
女儿国的皇位,不是她,就是她娘,其实小白自己心里也知道,南瑾在女儿国的身份非常尴尬,若是她娘继位,她爹的身份更是敏感,说不定会有闲言闲语,她爹又是那么清傲的人,久而久之,一定会和娘有摩擦,既然如此,这个皇帝就让她来当吧!
起码,爹爹和娘会很幸福的。
即便他们不在身边。
“摄政王,您还有何话说,这是女儿国的国事,您不要顾左右而言他,风南瑾不是阻碍皇上亲政的理由。”周相温文有礼地问,筱阳等人也摆正态度,因小白一席话,气势高涨了起来。
龙雪梨被堵得呼吸一沉,毫不掩饰地露出狠辣的神色,“皇上若是一意孤行,就不怕边境将士反抗么?他们一向忠心耿耿地守卫女儿国的疆土,若是他们不服,造成什么后果,臣可不敢保证!”
“摄政王,您在拿军队来威胁皇上么?”筱阳的神色一沉,危险地道。
龙雪梨微笑,风度翩翩,“本王说的是实话!”
小白站起来,露出微笑,“这是朕该担心的问题,不该由众位爱卿担忧,还未发生的事,过分担忧还为时尚早。若他们不服,朕自有让他们服的手段,从明天开始,朕正式亲政,丽王这段时间辛苦了,退朝!”
第324章 无情清风
小白亲政的消息刚刚传出两天,边境接二连三传来暴动的消息,女儿国和圣天的国界,还有南疆的驻军,大半的军队都在蠢蠢欲动之中。
龙雪梨果然绝对以军权压人了!
她能调动女儿国一半的军队,最特殊的是南疆,整个南疆的军队都归属龙雪梨,且南疆的瀛洲离女儿国的京城从水路走只有一天的路程,相当于是在王境之内的军队,若是龙雪梨派人从瀛洲向京城攻击,那么短时间内小白绝对抽不出兵力来对抗。
华都除了十分之一的例行守军之外,只有御林军和卫兵,人数并不多,华都连着几座城池都是经济重城,并无大量军队驻守,从边境调兵,即使日夜兼程也要三天,时间上根本就来不及。
龙雪梨明显早就有万全之策,前段日子南疆的大半军队都聚集在瀛洲,她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天,她野心勃勃,却又不想染得一身腥,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她绝不会动用军队,这明摆着是逼宫,造反。
这一次,是南瑾把她逼到非动手不可!
整个女儿国人心惶惶,边境骚动,瀛洲更是一触即发,龙雪梨还在给小白机会,企图让小白自动妥协,亲政一事便缓下,否则她下手绝不容情。
奏报接二连三地传上金銮殿,忠于龙雪梨的将军纷纷上书,反对小白亲政,不仅边境硝烟味浓厚,朝廷之上也是刀光剑影。龙雪梨集团纷纷要求皇帝稳定人心,否则造成混乱不可估量。
其意思,无非是让她妥协。
龙雪梨的眼神更是写满了蔑视,和她斗,小白还嫩点,她以为她龙雪梨当真不敢动她么?
自动小白登基之后,先是两院事件,接着又是边境动乱,两次都是轰动天下,几乎动摇国本的大事,在平民百姓的心目中,若小白不能很快镇压这次的动乱的军队,她在民间也会丧失民心。
“王爷,你当真要如此么?”徐长老担忧地问道,整个祭祀院高层的长老中,也只有徐长老对龙雪梨还是忠心耿耿,没有背弃,只是这一次她即将引起内战,徐长老心中极为复杂,想要阻止,却也明白,龙雪梨不会听她的劝告。
“徐长老害怕了?”龙雪梨冷笑,把玩着手上的扳指,冷冷地睨了她一眼,不成大事的女人,若不是顾及龙浅月刚死,小白刚登基,时机不对,发动政变会引起人心背离,她早就逼宫了,哪会等到现在,那张龙骑,她期盼了二十余年,眼看就要到手,却被凭空而降的两位公主夺走了,她心里岂有不气的道理。
本来龙浅月一死,皇位就是她的了,她早就病入膏肓,龙雪梨也猜想着,紫月已经失踪二十年,找了十几年都找不到,她定然是找不到了。没想到还真让她找到紫月的女儿,更气人的是,流苏和小白身上都有女儿国君王的标识,她找到的公主若是愚钝也就罢了,她还能控制架空,偏偏她们不但不笨,还聪明睿智,身后还有个风南瑾不离不弃。
平心而论,她为女儿国付出了多少,青春,智慧,她所有的一切,她的生命中第一位便是女儿国。
而流苏和小白,又为女儿国做过什么,凭什么她们会是女儿国的主人,而她付出一切,到头来只是为人做嫁衣。
“王爷,女儿国和圣天刚刚平息几十年,这几十年,国泰民安,百姓生活富足,王爷若是发动政变,国内定是一片混乱,到时候受苦受难的,还是百姓。而且边境的军队动不得啊,万一圣天乘虚而入,我们岂不是白白为别人打开国门,请王爷三思而行!”徐长老忠心地劝着,她虽然不赞同小白亲政,也希望女儿国的皇帝由龙雪梨来当,但,却不希望是以这种方式,以鲜血和尸骨来堆积那张龙椅。
“圣天?哈哈……”龙雪梨大笑,眼光转为阴鸷,“本王不在乎!”
这一次小白若是妥协,她就破釜沉舟,大不了玉石俱焚!
无情走了进来,他面色冰冷,眼光冷峻,整个人如一座万年不化的冰雕,“回王爷,周相已经派人去边境镇压乱军!”
龙雪梨眼光一沉,尖锐的指甲几乎刺入她的掌心,有一瞬间,她的眼光充满狰狞的杀气,盛夏的温度都降了,咬牙切齿,“风南瑾……”
他当真一点都不软化,毫无妥协之意,那就别怪她!
“无情,通知童将军,向京城进军!”龙雪梨冷声道,眉目冷凝。
“是!”无情听命而出。
徐长老自知无法阻止,无奈地闭上眼睛,她现在心里倒是祈祷,那位霸气的幼年女王能将局面控制住。
无情出了王府,派人快马加鞭去瀛洲通知童将军进军,他向一家客栈走去,二楼的房间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了。
“这是童年的行军布阵图,还有军队分布,兵力强弱等情况,你拿去!”无情冷着脸,把一份文件丢给俊美的男人。
转身,冷然欲走。
清风把文件往桌上一扔,敏捷地窜到他面前,“无情!”
“让开!”无情声音冰冷,如夹着一层雪花,眼光连看都不看清风,站得如标杆一样直,冰冷的脸庞看不出一丝情绪。
“为什么不看着我?”清风声音轻柔。
无情冷着脸,推开他,举步就走,门才刚开一点,清风一掌就拍在门上,又重新关上,眸光灼灼的看着无情,无一丝退让的意思。
“我有话和你说!”清风道,无情身上的盅南瑾前两天才帮他除尽,这是一种控制人心的盅,是以清风的鲜血所养,清风的性命相连,若是无情背叛龙雪梨,那死的人就是清风,为了这个,无情十年来一直听命于龙雪梨,而清风一直以为,他中的盅只是单纯的被人控制而已。
他一直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为了他,才会一直委曲求全。
这十年,他们之间哪一次不是打得你死我活,明明有爱,却刀剑相向,他一点都不知情,只是气他为了这么不小心被人控制,却知道,他只是为了保全他。
他向他挥剑的时候,无情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这是第二次,心疼得这么厉害,两次都为了这个和他同样强大的男人。
这么多年,只怕是稍微狠心一点,说不定他们之中就会有人死去,只要他起了放弃的念头,他们就会形同陌路,那岂不是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遗憾。
无情冰冷的瞳眸浮起一丝嘲笑,微微上扬的唇角掠过的讽刺更是明显,冷冷道:“龙清风,还有什么好说的?你知不知道真想对我来说无所谓,别摆出一副愧疚的表情,我看了会很不舒服,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和同情。”
手一扬,一记手刃朝他抵在门扉上的手狠狠地劈去,清风不闪不避,平静地看着他,一点都不在乎这一招下去,他的手臂会断。
无情最终还是没有劈下去,隔着一寸的距离,冰冷的眼光定定地看着他,他们这十年,到底有多少次,这样剑拔弩张……
“对不起!”清风真诚地道歉,为了这十年他的不知情,为了他这十年每一次挥剑,为了他这十年不悔的守护,他是个什么都不知道个傻瓜,而他把一切的痛苦地独自承担。
无情的眸光无一丝松动,依然那么冰冷,“道歉也道过了,让开!”
他现在没有面对清风的勇气,他们也是龙家的人,虽然血统比较远,却也拥有无比尊贵的血统,却因为是男人,所以只能选为公主的侍卫,这是他们的宿命,守护姐妹母亲是他们生来的责任。
十年前,他们相爱了,完全不顾世俗的眼光,不顾所有族人的反对,毅然走在一起,不惜被逐出龙家族谱。自小他们就是龙家新一代的骄傲,拥有聪明的脑袋,傲人的身手,他们都对他们寄予厚望,没想到最引以为傲的两个子孙却犯了天理不容的错。
年少的他们以为,即便所有人都反对,他们也要坚持在一起,因为不容于世,爱情更显得珍贵,他们更是珍爱彼此,那一段爱情刻骨铭心。
年少疯狂的岁月,那些无法刻骨的回忆,这十年来支撑着他面对清风责备的眼光,支撑着他渡过每一次刀剑相向的痛心,支撑着他渡过行尸走肉的生活。
爱上清风,他从未后悔过,即便被龙雪梨利用,逼不得已当了龙雪梨的剑,逼不得已朝着清风挥剑,可他从来不后悔过。
可是,十年了啊,即便有多少爱,也在这摩擦和误会中,慢慢地消磨尽了。
他是在挥霍着清风的爱,而清风也在挥霍着他的爱,这么多年了,他们甚至没有好好地说过一句话,他爱他依然如初,但是他呢?
还剩下多少?
一向倨傲的男人突然不敢去问,他最怕的不是清风说不爱他,而是清风对他只剩下愧疚。
若是如此,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他不敢去面对这样的事实,不敢去碰触这十年彼此造成的伤痕,若是有可能,他希望清风永远都不知道真相。
“无情,你能看着我的眼睛说话吗?”清风轻柔地道,仿佛在诱哄着他,“你一直都不敢看着我的眼睛,你怎么知道,我看着你的眼光和十年前是否相同,是否有所变化,你看看我,成么?”
他的声音甚至有了祈求的味道,无情心头悸动,几乎沉醉在迷人的音色中。
他沉默了!
清风猝然把他抱紧怀里,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拥抱,更是情人和情人之间的拥抱,重重的,仿佛要相互融入彼此的骨血中去。
“放开!”无情猝然挣扎起来,清风扣着他的手,沉声道:“你能听我说几句么?就几句话,若是听完之后,你还是不想理我,那我放你走。”
无情挣扎的手,恨恨地放下,他热热的气息扑洒在他的脖子上,惹得他心跳却猛然加速,为了掩饰这种慌乱心悸的心情,他想逃离清风的怀抱,不想让他知道,他内心的深情和挣扎。
清风却用蛮力,稳稳地控制住他,这个人,这十年无数次想要涌入怀中,却被他冰冷的眼神看得浑身冰冷,现在他不想放开,再也不想,这个人,他想永远都陪在他身边。
“我这辈子最心痛的一次,是十年前,你的弯刀刺入我的胸膛……”
无情浑身一震,清风抱着他,继续道:“你无法想象,那有多痛,心里痛,好像被人撕裂般,我看到你眼里的绝望,我能感受到你的手在颤抖,其实你是害怕我死的吧,却那么狠心,真的刺了我一刀。”
“那是……”无情想要反驳,却被清风阻止了。
“是,我是故意的,我明明能躲开,却无动于衷,我想赌一赌,你是否真的狠心,会置我于死地,可我输了。然而,那么近的距离,我看见你眼里的绝望和水汽,从小到大,你从来没有露出这样的表情,那一刻,我竟然为你感到心痛。倘若我知道真相,那一次我就不会医治,就那么死了,也许你就不用被人摆布十年。我承认,这十年来,我责怪过,怨恨过,失望过,可我从来没放弃过,我始终相信,我能等到你找到回来的路。我一直在等,明明能挥下去的剑,始终没办法挥下去,明明能应该放弃的感情,始终没勇气想放弃,你可以怨我,可以怪我,可你不能怀疑我。无情,什么都没变,我还是以前的清风,什么愧疚,什么怜悯,什么同情,你都想到哪儿去了,若不是还爱你,这十年,我会一直等你吗?”
“我们,依旧,好吗?”这一次,不管发生什么,他们再也不会分开。
无情静静地被他抱着,良久良久,没有说一句话,清风放开他,无情脸上的冰冷如被人划破着一道口子,他琉璃般的眼睛如蒙上一层水汽,少了平时的冷硬,反而多了一抹清艳。
“你应我一句,好不好?”清风哄着他开口,对无情,他从来就有无尽的耐心。
无情看向他的眼睛,那里的深情,毫不掩饰,两眼相对,便情不自禁地为彼此吸引,沉醉,时光翩然而过,在指缝间流逝的,原来没有包括感情。
突然,清风用力地反转,把他狠狠地抵在门板上,无情惊呼,“你做什么?”
“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我想这么做很久了。”
身子前倾,紧紧地扣着无情的腰,狠狠地吻上他的唇。
第325章 暗潮涌动
圣元元年八月初三,龙雪梨发起政变,兵部尚书和李将军带兵把整个京城完全控制,她下令关闭城门,京城十分之一的例行守军都在她手上,想要控制京城易如反掌,在她控制京城之后,御林军和卫兵奋起反抗,因兵力悬殊,皆以失败告终。
华都城门关闭,这座历史的古都,历尽沧桑,见证了女儿国从贫瘠走向繁荣,见证了女儿国一代又一代的昌盛和强大,这座写满了历史,在白天从未关闭的城门,紧紧的,关上了。
盛夏,本是闷热的季节。
最近却有些凉意,狂风不断地吹,天空上彤云密布,阴沉沉,仿佛怒黑的魔鬼,正睁着眼睛,冷冷地看着这片迎来了第二次混乱的繁华土地。
人流如潮,繁花似锦华都,这两天静悄悄的,只有巡军踏着沉重的步子从街道上经过,墨黑的盔甲在阳光的映衬下,冰冷而无情,长矛森森,寒气逼人。
入了夜的华都,更是沉静如一座死城,即便有小孩的哭声也立刻化成无声,哽咽在喉咙中。狂风不断地吹,万物萧索。
华都,暗潮涌动!
皇帝,凤王被她软禁在凤仪殿,周相筱阳云长老下狱,流云出逃,周凡被禁在宫中,而其他反抗她的官员皆被软禁在家中,有两名官员因反抗而被龙雪梨当场毒害,血溅金銮殿。
短短两天的功夫,整个京城风声鹤唳,一片血腥,所有的反抗都以武力镇压。
凤仪殿,流苏一边喝茶,一边玩着南瑾摆下的棋局,秀眉深锁,仿佛在思考着一件非常重要的人生大事。流苏这几年的棋艺被训练的很出色了,可要破解南瑾摆下的棋局,颇有些吃力,她研究了一个时辰就手都没动一下。
小白坐在一旁,剥着小果子,津津有味地吃着,可爱精致的小脸露出享受的表情,偶尔和流苏讨论一下棋谱,她刚学不久,兴趣正浓。
玄北支着头看着这母女两,一点都没有身为人质该有的紧张感,除了不能出凤仪殿,他还真看不出来她们有半点不自在。周凡在一旁静静的看书,龙雪梨发动政变的那天,他和小白正在上书房,就被一起软禁了。
“娘,想那么久,你要不要走一步呀?”小白催促了一声,“要是解不了爹爹棋局就直说嘛,看了这么久,棋子都被你看穿了。”
流苏浅笑,清冷的眉目染上慈爱的光芒,“小白,你最近不是在学棋么,你来?”
“我才不要!”小白斜眼看向棋盘,不屑的样子,好似鄙视流苏一般,那样子分明在说,这么简单的棋局都破解不了,娘好笨!
流苏双眸笑如弯月,支着头,打趣地问:“周凡,小白的棋艺怎么样?”
周凡安安静静的看书,一副双耳不闻窗外事的冷清模样,阳光笼着一身,清俊的少年如孤傲的寒星,落寞中带着一股清华的贵气,他头都没抬起,薄唇轻启,“朽木不可雕!”
玄北不顾形象地大笑出声,流苏抿唇,微微一笑,小白双眸冒火,抓起一把果子,劈头盖脸地丢过去。
少年右手一扬,看都不看,一把果子尽在手中,颇有滋味地吃起来,还不忘了说声谢谢,小白那张冰脸,五颜六色,特传神了。流苏支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看女儿和周凡之间的火药味,有些什么闪过心头,她微笑,“小白,我看周凡不错,要不,娘把你许配给他怎么样?”
周凡是周相的儿子,不久又是右相,小白的身份注定了她不能随便娶人,不过周凡百官们绝对不会有意见。
这少年学富五车,惊采绝艳,心思通透,且又风度翩翩,俊秀无暇,虽然喜怒向来不形于色,深沉了点,年纪比小白也大了点,但她是越看越喜欢,小白这孩子,若是嫁给和她同龄的,或者没差几岁的,她才会觉得奇怪,她女儿早熟,人又聪明,目前为止,能压得住她的,也只有周凡。
小白和周凡显然都被她吓了一跳,小白那双灵秀的眸子第一次出现呆滞的光芒,周凡拿着书本的手一顿,眸光扬起,落在小白身上,双眸不动声色地眯了眯,有种近似于不悦的光芒一掠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转而浮现一脸嫌弃的表情,流苏心里哀怨一下,她女儿没教好,被人嫌弃了。
“娘,我一定是你捡来的对不对?”小白委屈地看着她,一本正经地问道。
玄北立刻举起手,“小白,我作证,少夫人捡回你的那天,天高夜黑,狂风大作,雷电交加……”
小白一记狠辣的表情瞪过去,玄北哈哈大笑,流苏放低了声音,“你这个样子,除了他,可没人敢要你呀!”
“我是缺了胳膊短了腿,还是没了眼睛少了鼻子,为什么没人要我?”小白抗议,心里再次确认,她一定是捡来的,“再说,我是女王,只有我挑人的份,还有人家对我挑三拣四?哼!”
“有远见啊!”玄北惊呼,太有远见了。
由始至终没发一句话的周凡冷冷地说,“我要筱寒也不要她!”
玄北看好逃生路线,珍爱生命,远离周凡,果然小白一碟子水果全部扔了过去,周凡八风不动地拿起书,挡住自己的脸,水果全部掉在地上,连同碟子。
接着又安安静静地看书,仿佛这一幕不曾发生过。
筱寒是筱阳的儿子,和周凡是好友,那是华都赫赫有名的花花公子,风流堪称第一,可想而知,周凡这句话对小白的打击,那是无以伦比的巨大。
流苏赶紧打圆场,看来此计不通了,光是说说,这也就差点成了凶案现场,不具可操作性啊!
可惜了!
清风从殿外进来,怔了一下,转而笑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皇上和二公子又干了一架,他小心避过地上的碎片,“皇上,王爷,打起来了!”
流苏放下手中的白子,终于到了决战的时刻,她站起来,背脊挺立如青松,沉声道:“让京城的人动手,到反击的时候了!”
“是!”
第326章 百年之战
童年带兵从瀛洲出发,途经漠北海,在海上和萧绝的军队发生了纠纷,双方在漠北海上打了起来,引发了圣天和女儿国近百年来第一次战争。
萧绝所带领在柳河的正规军,柳河位于圣天和女儿国的交界处,接连漠北海,因为防备女儿国,又和漠北海接壤,柳河的水军极其强悍,在柳河的军事运作中,水军占了整个柳河的三分之二。
这一次,萧绝带兵围剿漠北海盗,一路追击漠北海盗,过了女儿国边境,在漠北南侧和漠北海盗展开激烈的纠缠。巧妙的是,童年所带领的军队刚巧碰上了萧绝,在此局势敏感之时,他又怎么会想到,萧绝的军队已经借由风家船队的船光明正大地追击漠北海盗,一路进了女儿国边境。
童年以为,这支军队是皇帝调来围歼他们的,于是不由分说朝萧绝的军队放箭,这一下乱放箭,连漠北海盗也遭到波及,原来和圣天军队打得你死我活的漠北海盗立刻调转战斗力,朝童年疯狂地进攻。
萧绝从旁组成包围阵势,双方在漠北海上,打得激烈残酷。
龙雪梨得到消息之后目瞪口呆,这一切发生得太过于突然,让她措手不及,再一次对风南瑾咬牙切齿。
风南瑾,萧绝和流苏之事传遍天下,无人不晓,风南瑾和萧绝不仅是政敌,又有夺妻之恨,此二人可以称得上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们同时到达圣天,不管是观察了流苏的反映,还是风南瑾的优势,龙雪梨自然而然都选择利用风南瑾而舍弃了萧绝,她一直认为,萧绝和风南瑾既然有这么深的仇恨,自然不会帮忙,而且,从帮流苏解毒的是南瑾,帮流苏在朝中稳定地位的也是风南瑾,小白登基之后稳定政局的还是风南瑾,龙雪梨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他们一家三口之上,完全忽略了萧绝,自然也不会去防范他。
这就是南瑾和萧绝从一开始就有的默契,既然龙雪梨关注一方,那就让一方完全夺取她的注意力,萧绝的行动也就少了阻力,后果如他们所想,非常完美。
萧绝这次回柳河,玄武和南宫靖寒也从漠北海,一人回凤城准备,一人去漠北岛,利用漠北王和流苏如玉的关系,成功地演了一场好戏,把圣天的水军带入了漠北海南端。
以漠北岛为界限,是圣天和女儿国在海上的界限,但,海上和陆地的界限并不是那么明显,又不会有人在海上驻兵,而且圣天和女儿国平静多年,海戒也疏散了许多,萧绝借着追击海盗为名,故意在南端混淆视听,引童年主动出击,他和漠北王才组成包围圈反击。
这就是南瑾和萧绝从一开始就策划的阴谋,完美得无懈可击。
漠北海盗常年在海上生活,就一队非常彪悍的水军,比起圣天和女儿国,其战斗力要远远高出许多,又是漠北王亲自带领,更是非同一般。童年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才短短一天的功夫,萧绝和漠北王就把这队军队打得七零八落,主力崩溃,狼狈地逃回瀛洲。
在萧绝漠北王对童年发起战争的同时,流苏在女儿国内也开始动手,原来再和龙雪梨军队战败的御林军和卫兵,原先只是佯败,故意造成龙雪梨已经控制整个京城的假象,降低她的戒心,本来遥不可及的梦想,如今一步就能触碰,就是龙雪梨也会产生击破的心理,会有一种自我膨胀的欲望。
这对御林军和卫兵由清风和出逃的流云带领,围攻王府。
而一名将军带兵劝降,把龙雪梨的目的诏告天下,试图不费一兵一卒能拿下京城的守军,整个京城又一次大乱,比起上一次的混乱,这一次的规模更大,伤亡更加惨重。流苏早前就下令,命令刑部的衙差封锁大街,阻止闲杂人等在街头出现,避免伤及无辜。
丽王府的防守非常坚固,即便是清风和流云两人带领原祭祀院所有的死士,无情带领原长老阁手下的死士内应内合也花费了整整一个时辰的功夫。
“丽王呢?”清风急问,整个王府都搜遍了,不见丽王身影,王府已破,只要擒住龙雪梨,这场战事就算彻底结束了。
“无情,你不是说把她擒在房间里吗,怎么会不见了?”流云也着急了,向来吊儿郎当的男人绷着脸,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给龙雪梨逃脱的机会,她一定会东山再起,女儿国又将面临一次内战,这是他们所有人都不愿意看见的。
“流云,无情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吼他做什么?”清风凉飕飕的眼神扫了流云一眼,非常护短,他相信无情不会故意放走龙雪梨,如果说世上最想龙雪梨死,那一定是无情,这么多年,他时时刻刻盼着龙雪梨死,怎么可能会放了她。
“清风,你就盲目护着他,无情不是泥娃娃,我吼两声就会碎,现在关键是,她到底去哪儿了?”流云阴着脸。
无情依旧冰冷得如一座冰雕,不带一丝感情,只是眼眸里多了一抹阴鸷,他已经点了她的穴位,以龙雪梨的功力根本就无法冲开,到底她怎么不见了?
猝然灵光一闪,“糟了!”
他怎么一喊,另外两人也深知情况不妙,她若是逃脱了,一定会去皇宫,龙雪梨这么骄傲的人,一定不会惨败之后就出逃,定是想……
清风变了脸色,“流云,你去天牢,把丞相和筱大人放出来,城中的军队就交给你们了,我和无情马上进宫。”
清风说罢,和无情迅速掠上屋顶,朝着皇宫的方向狂奔而去。
凤仪殿,流苏和小白正在焦急地等消息,如玉和玄北,周凡都在,从华都混乱开始,如玉就不放心她们母女两,清晨就进宫保护她们了。
南瑾在漠北海战事爆发之前就赶去漠北海亲自策划好童年的行军路线,还有萧绝漠北王拿捏的位置,这些事他不放心别人去做,稍有不慎就错失机会,那京城就危险了。
“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小白问流苏,她现在面对这些血腥和杀戮,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害怕了,可看不见南瑾,小白就觉得不安心。在她成长的世界里,南瑾一直是顶天立地的存在,有爹爹在身边,即便是天塌下来,她也不会觉得害怕。
“爹爹今天就会回来,小白别担心,他马上就到了,华都的一起混乱也将结束了!”流苏浅浅地笑着,清冷的音色给人一种安稳宁静的感觉,仿佛宫门外的杀戮对他们来说,是很遥远的事情。
玄北笑着打趣道:“小白,想不想享受胜利的果实,快了哦!”
如玉笑笑,猝然周凡双眉一挑,如玉和玄北同时站了起来,流苏不解,刚想发问,凤仪殿外就传来打斗的声音,几声惨叫之后,世界仿佛恢复了平静,刚刚那几声惨叫,好似是他们的错觉。
众人匆匆出了凤仪殿,十几名御林军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躺下了,他们的身上看不见一丝血迹,极其苍白,没了气息,眨眼之间就失去了生命。
流苏潜意识地把小白护在身后,只见龙雪梨一身华服,站在凤仪殿中间,她依然是一副深沉和平静的样子,没有看见一点点失败者该有的狼狈和恐慌,只是那阴寒的眼神,泄露了她失败的不甘,只是不甘心,眼看着要得手的皇位,就这么没了,她很不甘心。
既然她得不到,那她们母女也别想得到,什么龙家纯正血统,她一直嗤之以鼻,她就不信,她们真有真龙护体。
“丽王爷,你已经失败了!”流苏微笑,眉目间透出属于龙家人的淡定和霸气来,这一场战争,完全结束了。
龙雪梨就算再不甘心,也必须接受。
“失败?呵呵,我龙雪梨的人生里,没有失败这两字,走到今天,只是时不与我而已,玉石俱焚,其实很简单!”她说罢,手一扬,牛毛针如雨般射了过来,如玉和玄北一惊,一人抱起小白,一人护着流苏,闪过龙雪梨的牛毛针,这是一种很细的暗器,细且轻,内力根本就无法拂开,若是被射中,就会顺着血管里血液的流动方向,造成致命之伤,那批御林军表面看不到任何的伤口,就是被牛毛针所伤。
龙雪梨哈哈大笑,笑声夹着报复的快感,响彻整个凤仪殿。
周凡见状,俊秀的眉微微一蹙,掠身上前,挥掌而出,浑厚的内力震得龙雪梨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
“二公子?哼!”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主,她寒芒掠过,如玉和玄北见状,跃身上前,三人围着龙雪梨,疯狂地主动出击。
龙雪梨的擅长守,也擅长攻,她的身法极其古怪和刁钻,即便是三名高手围攻,也丝毫占不了一点便宜。
流苏和小白胆战心惊地看着,她心里暗暗祈祷着,南瑾快点回来。她一直都不知道,原来龙雪梨的武功这么高强,御林军和卫兵都出去抵抗京城守军了,宫里所剩的人本就不多,指不定全部给龙雪梨杀了,若是他们三个也不敌龙雪梨,那后果就糟了!
“娘,不怕,我们会赢的。”小白见流苏抓着她的手原来越紧,她倒不害怕了,乖巧地站在流苏身边,反过来安慰流苏。
流苏微微一笑,这个时候,她要保护小白,“小白,娘不怕,你也不要怕,你说得对,我们会赢的!”
阳光灿烂,凤仪殿里飘着荷花的香气。
流苏和小白的眼光都紧紧地看着四道打斗的人影,她心里暗暗吃惊,如玉和玄北已是难逢的高手,他们两个人对付一个人,此人的武功定然出神入化,再加上一个深不可测的周凡,竟然这么长时间里无法制服龙雪梨,可以想象,真正深藏不露的人,是她!
猝然,玄北惊呼一声小心,可已经来不及了,玄北因为闪神,被龙雪梨击中胸口,高大的身影顿时飞了出去,如玉迅速掠身接过他,龙雪梨破了三人围攻,两指并拢,直朝着流苏和小白扑过来……
“苏苏,小白……”如玉大惊,顾不得玄北了,挥起宝剑朝龙雪梨劈过来,龙雪梨反手,挥出一把牛毛针,如玉逼不得已只能退开,她急得眼睛都红了。
眼看着龙雪梨近在眼前,流苏迅速退开小白,小白踉跄了一步,摔倒在地,尖叫了声,“娘……”
龙雪梨冷笑一声,袖口里抖出一把短剑,竟然变了方向,直直地刺向小白的要害,小白本来挣扎着要回流苏身边,突然见到明晃晃的宝剑刺来,灵活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呆愣在哪儿,流苏看得目赤欲裂,“小白……”
龙雪梨的唇角浮起胜利的微笑,猝然一道人影迅速从一旁掠上来,一手紧紧地握住龙雪梨的短剑……
那宝剑,离小白的脖子,紧紧那么一寸的距离,鲜血顺着手腕,蜿蜒而下,小白这回更是愣住了……
“周凡……”
竟然是周凡不顾一切地扑上来,握住了那把致命的短剑,俊秀的少年面色平静如水,固执地握着尖锐的剑刃,淡淡地道:“王爷,请莫伤她。”
近在咫尺的距离,龙雪梨眯着眼睛,看着那双灵气有力的手,果决地握在剑刃上,从少年漆黑的眼眸中,龙雪梨看到了平静的坚决。
鲜血一滴又一滴地地溅落在地,开出血花,少年仿佛感觉不到痛,一手把小白拉到身后,龙雪梨冷笑,手腕一动,剧痛传入周凡的五脏六腑,绞痛起来,猝然,一把弯刀悄然地刺穿了龙雪梨的胸膛……
握剑的手,松了,她缓缓地转身,映入眼帘的是,无情冰冷的眼神,弯刀收回,一道血箭射出,龙雪梨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扑倒在地。
“苏苏,有没有事?”南瑾迅速来到流苏身边扶住她,他是和清风无情同时到达的,一听龙雪梨逃脱进了宫,他吓得心脏还在急跳。
流苏摇摇头,反倒是担心地看向小白和周凡。
周凡缓缓地松开手,深可见骨的伤痕横跨他在掌心,俊秀的少年甚至没有哼一声,小白愣愣地看着,脸色苍白。
“谢谢你,救了我女儿!”南瑾感激地道,那么远的距离,他长鞭莫及,多亏了周凡舍身相救。
周凡一笑而过,“职责而已!”
第327章 怀念一生
女儿国内战缓缓落幕,大规模的战事是在海上爆发,对百姓破坏并不算太大,城中因为早就戒严,百姓也无人伤亡,所毁坏的房屋等由朝廷出钱修补,此等后续问题周相全权交给周凡去处理,也算是他当上丞相的第一步考验。
周凡的手伤得很严重,左手差点全无知觉,亏得有南瑾这个神医在,不然他的左手真废了。伤还没能好好养立刻就被周相赶去指挥华都的后续恢复工作,小白看他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也颇有良心的没那么幸灾乐祸了。
毕竟这伤是为了她而伤的。
萧绝的军队还停留在漠北海上,这一次虽然是南瑾和萧绝的阴谋,故意拦截童年的军队,但在两国百姓看来,这是一次军事纠纷,必须有人出面调停,做个门面功夫,让百姓安心。本来周相打算亲自去的,流苏考虑再三,还是决定由小白和她亲自去。
一来树立小白的威信,二来,于情于理,她们都要见萧绝一面。
“南瑾……”流苏想要解释,南瑾握着她的手,冷厉的眸光变得宽容而广阔,如夜空下的暖气,在寒冬给予他人温暖,他微微一笑,“去吧!”
男子依旧白衣胜雪,纤尘不染的清贵摸样,这么多年,岁月仿佛没有在他脸上划下一丝一毫的痕迹,眉宇间的朱砂随着年岁的增长越发娇艳夺目,凄绝灵气,阳光照射,仿佛一道血红的绸缎在眉间拂过,美丽如昔。
他一直懂得珍惜和包容,一个男人能做的,不能做的,他都做到了,也体谅她对萧绝的一份歉意,放手让她们单独见面。
于情于理,流苏和小白都要见萧绝一面,这次的事情能如此顺利,萧绝居功至伟,何况还有他还是小白的亲爹爹。
他也明白,这是最后一次了!
这是流苏对他的承诺,也是萧绝的骄傲。
“谢谢,我们会很快回来的,你等我!”流苏轻声道,微微上前,在他脸颊边落下一吻,轻如蝶翼。
身子刚刚退开,南瑾长臂一勾,扣着她纤细的腰,流苏双手慌忙抵住他的胸膛,以免撞疼了彼此。南瑾唇角上扬,俯身,霸气的吻随着落下,吻上她晶润的红唇,霸道地掠夺她的甜蜜,流苏双手环住他的腰,阳光从旁斜照,空气中飘着荷花的香气,雪白,水绿的两道人影紧紧相容,美得如一幅水墨画。
“我等你回来,然后一起回家!”流苏被吻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南瑾才放开她,亲密地抵着她的额头,柔声道。
流苏的脸颊火辣辣的,顺着他的话点头!
“娘,你和爹爹是不是很快就回家了?”去沁水城的途上,小白问道,语气里有着舍不得,这回要见爹爹和娘就不容易了,不像在家里,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小白突然后悔了,那天她为什么要在金銮殿上说以后爹娘会在圣天生活,顾及了爹爹,她就难受了,他们还没离开,她就开始舍不得了。
流苏心里钝痛,不舍地抱过小白,在她背上轻轻地拍着,力道轻柔,小白情绪低落地趴在娘亲怀里,心中更是郁闷了。
她很想开口让他们不要走,心里却清楚地知道,她不能开这样的口。
“小白,对不起啊!”流苏给女儿道歉,“本来是娘的责任,不仅要你来承担,娘还不能陪你一起长大,娘很抱歉。”
“娘,你不用为这个说抱歉,当初是我自己愿意的,又没人逼我,我希望爹爹和娘幸福快乐,可是,我舍不得嘛!”小白头颅在流苏怀里亲密地蹭了蹭,双手抱着娘亲软软的身体,心里暖得如泡在温泉里。
“小白……”
“娘,你和爹爹以后每两个月来看我一次好不好?”小白抬起头,双眸期盼地看着流苏,孩子灵气的脸庞布满了渴望,“三天,每次只要三天就好,不然我会很想你们的。”
流苏心里一痛,这是女儿的心愿,而且还是这么简单的心愿,那种渴望的眼神,看得流苏心里如针扎般难受,“当然可以了,就算你不说,娘也会这么做的,你是我最可爱的女儿,娘不会真的把你丢在那儿,你记住了,就算在女儿国有什么困难,爹爹和娘也能帮你,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小白心满意足地点头,流苏抚着她的长发,心里难受极了,她一天也不想和小白分开,小白舍不得,她更舍不得。
可是……
小白,对不起!
“娘,你再嫁一次吧,以女儿国长公主的名义嫁给爹爹,一起回家。这样一来,你和两位爹爹的恩怨情仇也就了结了,圣天那边也不会有人说你闲话,反正这次女儿国和圣天不是起了纠纷么,你嫁去圣天,就当作是为两国和平献身了,如此一来,她们不但不会骂你,反而会称颂你,这样不是很好么?”小白仰头,说出她心里的想法。
其实在圣天的时候,小白是知道她三位至亲的故事,市井的流言蜚语,就算小白不想知道,那话也会吹进她耳朵里,有时候听见人家骂她爹娘,她心里就特别愤怒,恨不得把人狠狠地办了。现在有了很好的解决方法,能让她爹娘不再受人辱骂,她自然乐意。
流苏更是难受了,她什么都不能为小白做,而小白却事事都帮她考虑好了,这角色怎么看都是颠倒了。
“好,就以你的意思办。”流苏淡淡地笑着,伸手抱紧了小白,在她长发亲了亲,顺着小白的毛摸,这孩子能贴心得让人无地自容。
“娘的生辰快到了,应该来得及准备的。”小白数着日子,流苏无声地笑了!
沁水城离华都只有半天的路程,圣天的军队停留在海上,而萧绝却靠岸,在沁水城等华都那边的人来调停,这种门面功夫,他也深蕴其道。
不过令他想不到的是,来的人会是她们母女。
屏退了随从,小白挣脱流苏,蹦进萧绝怀里,在他脸上大大地亲了一下,或许真的是血浓于水的原因,这对父女相处的日子虽然不长,感情却非常融洽,小白打心里喜欢这位爹爹。
“爹爹,我想死你了!”小白搂着他的脖子撒娇。
萧绝和南瑾对小白的意义是不一样的,南瑾对小白而言,自然就是一个神般的存在,他们父女的感情极好,但小白极少向南瑾撒娇,她对南瑾几乎是言听计从,在她眼里,南瑾是她的榜样,她想超越的对象,是父亲,也是朋友。
而萧绝呢,因为五年没在一起,萧绝心里疼极这个女儿,对她百般宠溺,有求必应,是无条件的宠溺,即便听闻她女儿杀人的消息,他眼睛也不会眨一下,还会担心他女儿小小的手腕会不会疼,标准的慈父,对女儿纵容到了极点,小白经常和他撒娇。
萧绝笑容爽朗,也在小白脸上回亲了几下,“爹爹也想你,小家伙最近很威风呢,害怕不害怕?”
小白摇摇头,一脸骄傲,“我才不怕呢,爹爹也好厉害呢,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萧绝一听,更乐了,小白简直就是他的开心果。
“爹爹,你也要回圣天了吗?”
“爹要先把军队带回去,等处理好了就来看你好不好?”萧绝捏捏她粉嫩的脸蛋,宠溺地道。
小白用力地点点头,喜上眉梢。
流苏看着这一幕,心里也释然了,小白和萧绝的感情,看起来很好呢,她还没有见过他们父女在相处的情景,总算是放心了。
萧绝看向流苏,微微点点头,把小白放下。
名义上是两国纠纷的调停,其实只是两国代表走个形式而已,根本没什么可谈的。萧绝还以为会是周相过来,没想到是她们母女,刚见到她们,那种心情既激动,又感恩。
“爹爹,你和娘先聊一会儿,一会儿我们去逛逛沁水城哦,听说很漂亮呢。”
“好啊,一会爹爹陪你好好走走。”
小白嗯了一声,体贴地退出花厅,小白一走,花厅顿时安静下来,流苏和萧绝各坐一方,谁都没说话。
“这次的事情,谢谢你!”良久,流苏才开口道,若是没有萧绝,恐怕不会这么顺利。
“不用道谢,我也是为了小白好。”萧绝淡淡地回答,双眸眷恋地看了她一眼,“你会回风家堡的吧?”
流苏一愣,垂下眸子,微微点头。
萧绝看着她的柔美的侧脸,时光轻擦,仿佛回到她刚刚嫁进王府的时光,她的柔顺,她的认命,她的坚强,她的反抗,历历在目,物是人非事事休,可那些记忆,早就深深地刻在骨子里。
“流苏,倘若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当初就不会伤害你一分一毫!”萧绝的声音沉沉的,有些痛苦,不能相守,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错过了,才知道珍惜,为时已晚。
她想珍惜的人,早就不是他,可他依然谢谢她,为他生了小白。
流苏一窒,“当初我们都有错。”
她轻轻地抬头,看向萧绝,如今她能坦然地面对萧绝的脸,也能坦然地面对方媛媛和萧绝之间的恩怨,至今为止,她偶尔还会想起那段悲伤的往事,但,仅限于回忆了。不管萧绝是不是上辈子的萧绝,她已经无所谓了。
“萧绝,不管如何,我希望你能幸福,真心诚意地希望,你能幸福!”流苏眼光诚挚,这么多年的恩怨纠缠,已如过眼云烟。
“我会的!”萧绝沉默良久,缓缓地应道。
流苏,你幸福,便是我的幸福了。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释然了,有的人,适合相伴一生,有的人,适合怀念一生,都是一种幸福。
第328章 双喜临门
圣元元年八月十七,女儿国朵兰公主龙初晴下嫁圣天风家堡风南瑾,轰动天下!
这场婚礼自小白和流苏从沁水城回来就开始筹办,以调停两国纠纷的最终手段为名义,名正言顺地把流苏嫁给南瑾。
这是流苏第三次嫁人了,也是最隆重的一次。
她在圣天臭名昭彰,是天下闻名的**荡妇,即便回了圣天依然会遭受流言蜚语的攻击,而这一次,她是以女儿国公主的名义下嫁,在女儿国的风俗中,是公主在风南瑾和萧绝之间选了风南瑾当驸马,理所当然地堵住悠悠之口。
这是小白的意思,也是南瑾本来的打算,流苏嫁给他的时候,虽然婚礼也隆重,但因为她身份的原因,总有点见不得光。南瑾本也有意在尘埃落定之后让流苏再嫁他一次,是这场恩怨的了结,也是她的新生。
八月十七,本是流苏的生辰,算是双喜临门了。
从一清早,小白就把自己关在凤仪殿里,抱着她的球儿,裹着棉被,把头垂在膝盖上,一缕长发从她的脸颊落下,在她洁白的脸上印出一道阴影。冰冷的侧脸此刻看起来,孤独而寂寞。
凤仪殿中空无一人,宫外锣鼓喧天,更显得这座华丽的宫殿,静谧而空远,空气中散发着一种悲伤的味道。小丫头抱着球儿,静谧地坐着,那背影孤单得让人心疼。
周凡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站在旁边看了她很久,少年俊秀的面容平静得如三月的湖面,漆黑的瞳眸流转着一股沉默的漩涡,风送殿门那儿吹过来,扬起他月白的长袍,更添了清隽之气。
小白垂着头,安静得如一块雕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小小的身子都快卷成一团了。
“皇上,你该出去送行了!”周凡低沉得近乎干净的音色在内殿响起,打破一室悲伤和静谧,如一曲最纯粹的箫乐。
在殿门外遇见神色为难的众宫女内侍太监,他就知道,这丫头一定躲在里面伤心,可她不出去,会有更多的人伤心和不放心。
小白没想到会有人没她允许进入内殿,胡乱地在脸上擦了一把,抓住球儿就狠狠地丢向他,“出去!”
周凡迅速伸手接着球儿,这小宠物虽然给了小白,在他心里,这仍然是他的宝贝,可舍不得让小白这么一摔,可他看向小白时,却看见小白愤怒地瞪他。
她最不愿意这死对头看见她脆弱的模样,现在他已经是女儿国的丞相了,前几天殿试,她百般刁难,文武百官都看得出,皇帝又多不待见丞相,众人纷纷猜测着,以小主子的刁钻和聪颖,周凡这个丞相之位肯定是拿不下了,谁知道周凡八风不动,见招拆招,竟然通过了殿试,连皇帝也被堵得哑口无言,一致通过,周凡为女儿国新任丞相。
她……在哭吗?
第一次,看见她哭泣。
少年俊秀的双眉一拧,小家伙灵秀的眼睛微红,如玉的脸颊爬满了泪痕,被人撞见故意隐藏的脆弱,内心愤怒而紧张,这么胡乱一擦,显得分外狼狈。
“身为皇帝,你今天必须出去送行,身为女儿,你也必须出去送行,躲在这里哭泣有什么用,这不是你早就要接受的事么?”周凡平静地陈述,他不是不同情她这么小年纪就要离开父母身边,但是,又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这世界上不是只有她这么小年纪就离开亲人,离开家的。
“你已经不是朕的太傅,不需要讲一堆道理。”小白别过头去,她只是心里太舍不得了,生离死别,人生痛事,死别是一种遗憾,生离是一种刻骨的痛。
八月十五,是中秋节,爹爹和娘陪了她一个晚上,他们都承诺着,两个月就来看她一次,绝不会让她孤单,可她还是舍不得。
小小年纪的小白,讨厌离别。
诺大的寝宫安静得只听见锣鼓的声响,喜庆的声乐,却传不入小白的心,她觉得越发伤心,周凡看着她,硬了硬心肠,“皇上,你想清楚了,如果你不出去送行,你娘会有多难过,她也会舍不得,你爹会有多不放心,多担心。既然你早早就知道了他们今天要走,也有了心理准备,那么,请你扬起笑脸祝福他们,送他们离开,你要哭,可以,你要闹,也可以,等他们走后,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随便你胡闹,随便你哭泣。我不应该高估了你,再怎么说,你也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对吧?”
小白瞳眸一瞪,在女儿国,敢这么和她说话的,除了周凡,别无他人,不逊,无礼,带着属于他特有的讥诮,小白被他激得满眼都是火气,想要把他狠狠地烧尽。
周凡唇角扬起不高不低,恰到好处的弧度,那讥诮的意味更是浓了,还不待她发火,转身退出了内殿,那意思是说你爱出来就出来,不出来拉倒。
小白心里又难受,又委屈,咬着牙,心里把周凡的祖宗十九代都伺候遍了,这才起身,喊了一声,“进来!”
宫女们脸色一喜,匆匆入内,周凡轻声吩咐,“动作快点。”
长宫女点点头,手脚麻利地指挥众人给小白装扮。
清风和无情都站在凤仪殿外,见他出来,清风微微一笑,“还是丞相你有办法呀!”
周凡一笑而过,并不多言。
流苏和南瑾祭拜了祖先,祭坛那以女儿国的风俗举行了婚礼之后,便去金銮殿前的大广场,文武百官都在这等着,玄北阿碧等人也在,仪仗队,车队,花轿等,都停在这儿了。
小白已早一步在广场这边等着了,她一向冷冰冰的,今天却露出微笑,忍着心里的不舍,笑着祝福她的爹娘。
“小白……”流苏一见小白,鼻尖一酸,几乎落泪,伸手把她抱进怀里,小小的孩子穿着龙袍,戴着皇冠,尊贵而威严,这么坚强的样子,更让流苏不舍得,她知道,小白是勉强露出的微笑。
“娘,你今天真漂亮。”小白称赞着,她是第一次看见她娘打扮得这么漂亮,精致秀美,比平时少一分朴素,多一分艳丽。
“娘好舍不得你!”
“又不是不见面了,娘你可别哭哦,不然妆花了就不漂亮了。”小白反过来安慰她。
南瑾疼惜地看着她们母女,还没离开,他也有些思念小家伙了,没了她在身边,会少很多乐趣吧,他都能想象,回去之后,她娘哭天喊地的样子了。
还有风家堡中众人一脸不舍的样子,这孩子,是家里人捧在手心的宝呢,把她一个人放在这,他一点也不放心。
“清风,无情,好好保护她!”南瑾叮嘱着,这两人是皇帝的贴身侍卫,武功天下无敌,小白的安全是无忧的。
清风无情点点头,保护皇室,是他们与生俱来的责任。
“我的女儿,交给你了!”南瑾看着周凡,静静地道,有着风南瑾特有的坚定和认真。
“是!”周凡颔首,微微一笑,这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承诺。
“娘,爹爹要欺负你,那你回来找我,我给你撑腰哦!”小白笑吟吟地道,力图让气氛轻松点。
“好!”流苏应道,抓着小白的手不肯松开,直到钦天监官员提醒他们时辰到了,流苏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小白,强忍着眼泪坐进了花轿,才进去,她就捂着嘴巴,无声地哭泣。
花轿起,队伍浩浩荡荡地向宫外而去……
直到花轿出了宫门,小白才走上城楼,看着花轿的队伍,缓缓地在城中移动。
街头人山人海,空前奇观,礼炮轰鸣,鼓乐升腾,远远看去,像是一条大红色的绸缎铺在人流中,随风舞动,别样的好看。
“爹,娘,祝你们幸福!”小白轻声道,清风吹过,声音消散在风中,吹送到每一个角落。
队伍走了两天,才到最近的港口。
主船上只有流苏和南瑾,还有几名服侍起居的侍女,其他人都在另外的船只上,玄北笑着打趣,“公子一定不喜欢人家打扰他和少夫人的好事。”
阿碧颇有经验地点头,从漠北海南端航行,回到凤城最快也要六七天的路程呢。
侍女们烧好了水,在浴桶里撒了一层干花瓣,片刻,香气浓郁地溢出,令人心旷神怡,兑了温水之后轻步退了出去,流苏挽起长发,用钗子固定,脱了衣服坐在浴桶里,舒服地泡澡。
不知道小白怎么样了!
流苏靠在浴桶上,闭着眼睛就,心里头却思念着她的女儿,她恐怕都等不及两个月就会跑去见她了。
猝然,轻轻的脚步惊醒了沉思的流苏,熟悉的压迫感让她扭头,果然看见南瑾站在后面,微笑地看着她,眸光里闪着一抹她所熟悉的热火。
今晚的月光极好,船舱里有小小的窗口,月光从窗口射了进来,千丝万缕,柔和的光线,如最蛊惑人心的迷药,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流苏脸色一燥,身子立刻沉进水中,心口噗通地跳,仿佛要跳出嗓门似的。
他们好久没有在一起了,从离开风家堡开始,一直到现在,除了雪山一晚,她和南瑾都没有好好地在一起过,这么长时间,无论哪个男人,都忍受不了的吧。
“苏苏,你要好好补偿我。”南瑾从身后抱着她,毫不客气地享受着令人着迷的触感。这句话,像极了霸道的宣誓,浴桶因为男子的加入而显得倍加拥挤,滚烫的肌肤紧紧地贴着她的后背,流苏觉得自己的身子也热了起来。
好吧,这没什么丢脸的。
流苏扭头,吻上南瑾的唇,南瑾再也管不住身体的急切,巧妙地借用水的浮力把流苏转过来,狠狠地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