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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弦修士全文阅读

作者:理过次发的左手空     四十九弦修士txt下载     四十九弦修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4章手艺不错(中)

    在幕僚的协助下,时任的知县【侯置羹】举办了“摩托罗县慈善晚宴”。

    出席的有掌财税的县钱粮主管【钱粝饱】偕夫人、县城督军【孙夜深】偕夫人,各大世家的公子偕夫人,以及一众商贾名流。

    当晚的宴会来者不是有钱就是有权。

    不过,既没有权也没有钱,也还是可以进来的。

    只不过只能当服务员。

    对于这些小数点后面的小人物,自然可以不提。

    但不能不提那些夫人,尤其是知县侯置羹的妻子侯夫人。

    他的女儿十八岁,待字闺中,正为找乘龙快婿发愁。

    ——

    当侯夫人看到齐黑石那挺拔的身材、俊秀的面容、强大的虎躯和冷静的面容,再配上后者腰间那卓尔不凡的利剑,看得简直眼睛都要痴了。

    口水也快要流出来了。

    但她很快就矜持起来,并且擦干净了嘴角的口水。

    因为她看到当时不止她一个人流口水,而是绝大部分看到了齐黑石的女人、女子或女孩,都在失态地擦口水。

    还幸好侯夫人比其他人年纪更大,更快进入了更年期。

    否则,口水流得会很伤自家和夫家的面子的。

    回过神来,侯夫人还是很激动。

    这是为自己——不,为自己的女儿——而激动。

    ——

    “各位尊敬的来宾……”

    再次擦了下口水,侯夫人高声叫道。

    她之所以这样叫,不是因为失态,而是因为她是这次晚宴的女主持。

    因为摩托罗县女性也还是有自由活动的大把空间和大把机会的。

    侯夫人的高叫,吸引了各位来宾的眼光。

    这些眼光,在站在台上的侯夫人看来,最明亮和最帅气的当属齐黑石这位小帅锅。

    此时侯夫人已经回过神来,觉得要给这小年轻添一把火。

    “还有帅气的‘齐黑石’掌柜,我们第一美男子……”

    ——

    听到知县夫人侯夫人如此当众高声叫自己,齐黑石已经处变不惊。

    他将手按在胸前,向台上侯夫人微微鞠躬。

    然后,向在场地位最高的知县侯置羹、钱粮主管钱粝饱和县城督军孙夜深鞠躬。

    不管怎么样,先要混个脸熟。

    这三位大人物朝着眼前的小年轻微笑点头,表示喜欢。

    也不由得他们这些世家大人物不喜欢。

    年轻,有钱,有先天武艺,还这么帅气……

    所谓世家,就是要要将别的家族的优秀基因通通拿来,无论它是哪种类型。

    ——

    三位大人物已经将齐黑石记在了心里。

    他表示满意,于是转过身,朝一众商贾名流鞠躬致意。

    这些人也回礼,毕竟仨大人物都回礼了。

    难道自己的地位比仨巨头都高?!

    当然,这些回礼都是礼貌性的。

    即使你长得帅气,还不是一样要来抢我的生意?!

    “所以,这里只有生意,没有帅气!”

    ——

    感受到这些附近敌意的眼光,齐黑石不以为意。

    这就好像在俩先天武者对垒,其中只有实力、技巧和脑瓜子里面的智慧。

    不过,附近还有别的眼光。

    四处张望一下,不知多少双女人、女子或女孩的眼睛看着齐黑石。

    对此,齐黑石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同样微微鞠躬。

    面向四周。

    微微转身。

    淡淡笑意。

    轻轻鞠躬。

    顿时,四周再次出现擦口水的情景。

    “哇哦”声不知有多少倍。

    因为有不少女人、女子或女孩正在倒吸凉气,以掩饰自己的激动和惊讶。

    “我要收藏这个男人!

    “今天晚上就收藏!”

    一位中年大妈激动地叫喊。

    “不,现在就要!”

    另一位中年大妈赶紧抢先。

    由于实在是过于激动,现场就有十五倍的“脑溢血”——不,搞错了,是流鼻血。

    而且这些全部都是女性。

    至于年龄,则各个阶段都有。

    ——

    这样的场景,才是对的起“第一美男子”的称号嘛!

    见自己的一番陈述达到了效果,侯夫人继续道,“今天,我们隆重举行……”

    然后就是嘉宾致辞,说什么城市建设大业需要各位齐作贡献,促进社会的和谐,体现人性的光辉等等……

    再到后来就是捐钱粮等现金或实物。

    这才是实打实的东西!

    齐黑石年纪较轻,还立业未久,当然难以与其他商界巨头相媲美。

    因此,开始的谦虚既是必要,也是百分之百的实情。

    但齐黑石承诺,以后会拿出其齐氏家业利润的百分之十用于整个摩托罗县的公共事业。

    只要他齐黑石还活着,这承诺就不变。

    ——

    慈善晚宴结束后,齐黑石想要离开,结果被侯夫人叫住了。

    她说她还想安排一下,后面还有一个会所的私下活动。

    会所是高档的玩意儿,齐黑石从来没进去过。

    其实,去哪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在一起。

    在会所里,齐黑石见到了一位十八岁女子。

    其面貌姣好,举止得体,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

    此人就是侯县长的千金【侯千姣】。

    侯千姣出来,一看到落座于对面的齐黑石,就眼睛也转不动了。

    这个会所其实就是侯县长、侯夫人、四个儿子、唯一的千金和齐黑石之间的私下见面会。

    而县长幕僚则充当这次见面会的主持。

    ——

    晚宴结束,来到床上,见到侯置羹那呼呼大睡、身材臃肿的样子,再联想到已经离开的齐黑石,侯夫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侯夫人起身,身着纱衣,来到庭院外。

    明月下,树影婆娑,庭院深深。

    “这么晚了,夫人还没睡?”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幕僚问道。

    这位幕僚也姓“王”,毕竟王姓是大姓,一听就很牛逼。

    “王幕僚,我……我……我……”侯夫人嗫嚅道。

    “夫人,您有什么话请吩咐,”王幕僚态度恭敬,坦然地看着侯夫人。

    毕竟,王幕僚已经六十来岁了。

    其实,年龄倒不是什么问题。

    问题是腰椎间盘突出很厉害。

    跟班的工作很辛苦,因为熬夜、码字简直不要太多啊!

    “我想,你明天一早带我家大宝、二宝一起过去,去为我家千金提亲,希望他做我家的上门女婿,”侯夫人迟疑了一会儿才道。

    “这……”王幕僚见多识广,想了想,点头答应了下来。

    ——

    次日早上,侯大宝和弟弟二宝在王幕僚的带领下,来到了齐黑石位于“摩托罗武馆”的住所,毕竟这儿是他的家。

    虽然是临时的,但齐黑石不是一个忘本的人。

    这让侯大宝兄弟俩很满意。

    但不满意的是,侯大宝兄弟还看到不速之客,因为钱粮主管钱粝饱和县城督军孙夜深都带着夫人、儿子和待字闺中的女儿亲自过来了。

    这么大的阵仗!

    他们家的俩女儿昨晚在现场,亲自见到了齐黑石,还流了鼻血。

    现在,这鼻血还在流!

    你看俩家千金那脸色苍白得简直不要不要的!

    更严重的是,现在这俩大家闺秀虽然脸色苍白,并且还在流鼻血,很影响健康,但俩人的目光却如同刀光,在对方的身上砍来砍去!

    如果目光是刀,俩人身上起码是上千个窟窿了。

    ——

    “他们竟然是来抢婚的!”

    王幕僚赶紧将侯二宝叫到了一边,分析了一下形势的严峻,然后让后者立即将相关的情况汇报给知县夫妇大人,迟早提高报价,并与钱粮主管钱粝饱和县城督军孙夜深展开公开、透明和公正的竞标活动。

    后面的情形过于复杂,但最终的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轰动了整个的摩托罗县城。

    因为侯钱孙三家的女性都很喜欢,非此人不嫁。

    对此,齐黑石感觉很为难,不得不说道,“你们仨同时嫁给我行不行?”

    这仨女子马上快速点头,如同鸡啄米。

    但他们的父母脸色很难看。

    因为他们都想让齐黑石作上门女婿,这可是大户人家才有的风范。

    见父母要反对,这仨女孩子一急,结果竟然同时鼻血如水箭。

    对此,知县侯置羹、钱粮主管钱粝饱和县城督军孙夜深摇头苦笑,不得不同意。

    ——

    齐黑石同时迎娶三家嫡亲女性侯氏、钱氏和孙氏,在城里轰动一时。

    他被誉为“摩托罗千年第一美男子”。

    结婚典礼上,看到沉稳如狗的姐夫,侯二宝觉得“千年第一美男子”确实是名至实归。

    他转眼看向孙家的三姑娘,此人比嫁给姐夫的孙家二姑娘差远了。

    可那三姑娘就是死活不肯嫁给自己。

    “哎呀,现在眼光都这么高了吗?”

    侯二宝有些苦闷。

    ——

    齐黑石家族逐渐被当作摩托罗县的第四大家族。

    而这时齐黑石只有二十二岁。

    作为孤儿,齐黑石对于“多娶老婆多生娃”抱有执念。

    正妻当然只有侯氏、钱氏和孙氏仨,但可以纳妾啊。

    在满足了仨妻子后,她们召开了“闺蜜大会”,一致投票决定同意齐老爷子纳妾;尤其是她们仨自己带过来的丫环。

    齐黑石的产业在不断扩大,齐家的人口在不断增加,其中还有双胞胎。

    齐黑石陆陆续续生了嫡子八、嫡女十三,其他的庶子或庶女就不必提了。

    后来原配孙氏因难产而死,齐老爷子伤心难过,孙家竟然还将孙氏之小妹嫁给齐老爷子,而当时后者已年至七十。

第14章手艺不错(下)

    所说,这还是当年已经年近四十的【孙小妹】主动要求的。

    孙小妹在十七岁说,“除非姐夫,这世上的男人我一个都看不上眼。”

    但姐夫不太爱吊她。

    由于姐夫的冷落,到了三十九岁时孙小妹才夙愿以偿。

    由于年龄已高,属于高龄产妇,所以孙小妹只给齐老爷子生了一胎。

    此人就是八公子【齐世碑】。

    自从【齐世碑】出生后,齐老爷子不再纳妾。

    其他儿子陆续结婚生子,女儿则多嫁给侯家、钱家、孙家为妻为妾。

    至于嫁到摩托罗之外的殷实之家的,也有不少。

    除了那三家,齐家庶女下嫁到别的家族,都是作正妻的。

    ——

    如今屈指算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十余年,齐家仍然是一片兴旺发达的景象。

    虽然已经九十有余,但齐老爷子行走方便,耳聪目明,牙口亦极好。

    有人猜测,齐老爷子或许是一位修士。

    但无论他是不是一位修士,成为摩托罗县城的千年家族是其毕生的愿望。

    因为有这样远大的抱负,所以齐家人关于一成利润的捐助承诺一直没有失言过。

    改进工艺、架桥修路和改良品种等,齐家作为商业世家亦是持续高度关注好多好多年。

    就是那半山村附近家所使用的矮脚山马,还是由齐老爷子亲自从外地引进过来的。

    当今,齐老爷子年事已高,不可能事必躬亲。

    现今齐家事务由七旬长子【齐世仁】掌控。

    后者处事周正,用情专一,只有一个妻子,没有侍妾,而且妻子还是普通家庭女子。

    ——

    齐世仁的作法,与一般富家子弟沉迷酒色的作风截然不同,得到齐家兄弟的敬重。

    至于齐老爷子,对此当然颇有微词。

    因为他老人家还是有“多搞产业多种树,多娶老婆多生娃”的理念。

    “你这龟儿子简直是和我对着干!“

    齐老爷子不止一次破口大骂。

    在他眼里,长子虽然七旬,但身材还好,又没有腰椎间盘突出。

    “你还是可以多娶几个小老婆。再给我多生一些孙子嘛。”

    齐老爷子谆谆善诱,但齐世仁一概不理。

    齐老爷子神通广大,但对倔强的长子还是没辙。

    幸好其他几个儿子得力,不仅老婆多,而且生育也多。

    现在齐老爷子光孙子就有六七十个了,第四、第五代人齐家都有了。

    “五世同堂,听起来就很爽。”

    齐老爷子心里高兴,脸上露出笑容,而右手则要伸出去。

    伸出去干啥?

    当然是夹菜,难道还有别的想法不成?

    “高兴的时候,就要多吃几口。”

    这句话不是齐老爷子说的。

    它是齐老爷子年龄最小的正妻孙小妹说的。

    其他三位正妻已经入土黄泉,只有这孙小妹还在陪伴着齐老爷子,照顾他的衣食住行。

    虽然齐老爷子对此并不太在意,但有人照顾总是好事情。

    ——

    只要齐老爷子在家,孙小妹就会陪他来“醉香居”的齐家专属包厢就餐。

    “醉香居”是孙小妹和齐老爷子唯一的儿子、也是最小的齐家嫡子齐世碑盘下来的。

    因为老来的齐老爷子生平有两大喜好:一个是美人,另一个则是美食。

    齐八公子生了后,齐老爷子不再沉迷女色,而专注于修身养性。

    而“美食”是齐老爷子修身养性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只要有什么特殊的美食,他就会想方设法品尝一番。

    对于老人家的这个爱好,作为唯一健在的正妻和作为最小的儿子,孙小妹和齐世碑母子俩总要想方设法地予以满足。

    因为齐老爷子是齐家的顶梁柱。

    这个顶梁柱越大、越高,活得越久,齐家就越滋润。

    所以,将齐老爷子照顾好乃是齐家上下的第一要务。

    所有其他的事情当然因此排到第二位。

    ——

    “醉香居”,齐家专属包厢内。

    齐老爷子坐在主位上,朝着下面仍在啃食硬面疙瘩的三个乡巴佬看了一眼,朝桌子上摆着两样青菜和三样荤菜看了看。

    清炒豆芽,油麦菜,爆炒猪肝,香辣猪肚,猪里脊肉烧烤。

    每样女人都给夹上一些。

    这些都是齐老爷子爱吃的。

    它们食材新鲜,手艺独特,并且营养搭配合理。

    它们全都是“醉香居”大厨亲手做的。

    这次野猪里脊肉从山里弄来的,接近于灵兽肉,据说来自于摩托罗峰附近。

    这对于齐老爷子来讲也是难得,因为先天武者要搞到这东西也得花费不少。

    但吃了两三块,齐老爷子皱了下眉头。

    “怎么啦?”孙小妹关心地问道。

    她自己不怎么吃,因为这样才能保持美好的身材。

    孙小妹想要看到自己的男人吃,这样才能让男人活得滋润,活得健康,活得长久和快乐。

    而男人这样,她自我感觉也才能活得滋润、健康、长久和快乐。

    “肉质挺好,加工手法还是差了一些。”

    齐老爷子接过夫人递过来的丝巾,擦了擦嘴巴,准备就此不再吃了。

    ——

    “爸爸,要不您尝尝这个?”

    注意到了老爸脸色的变化,齐世碑赶紧将用干荷叶包裹的野猪肉干拿过来,递到桌子上。

    刚才老爸往大街上看了一眼,齐世碑没动,因为他背靠着街边。

    在老爸打量四周时自己也左顾右盼,不是身为人子和要担当大事者应当做的。

    所以,齐世碑没能注意到那在自家酒楼下面的街边啃食硬面疙瘩的三位乡巴佬。

    眼前的野猪肉干正是其中一位乡巴佬的。

    “这是八公子准备的,请您老人家尝尝。”

    孙小妹柔声道。

    齐老爷子多吃一些,她就心里多兴奋一些。

    看了桌上的野猪肉干一眼,齐老爷子发现它们又干又硬,包装的干荷叶也有些细碎,很是其貌不扬。

    但这些野猪肉干发挥着一股独特的香味,那是容易碎成粉末并散发出淡淡香味的“仄米椒”的味道。

    这些香味弥漫在齐家专属包厢内。

    它们淡淡的,有如温馨的回忆。

    齐老爷子伸出了手,这次他没有筷子。

    他直接用手拿出了其中又干又硬的一块。

    轻轻一捏,那又干又硬的野猪肉干立刻变得松软。

    看到齐老爷子有如此巨大的力量,孙小妹和齐世碑母子都双目发光。

    其中一个为老公的力道之大而骄傲,另一个则为父亲的老当益壮而羡慕。

    ——

    齐老爷子将那捏软了的野猪肉干放到嘴里,牙齿将硬硬的野猪肉干碎末咬得震天响。

    “咔嚓!”

    “咔嚓!”

    “咔嚓!”

    齐老爷子牙齿很好,啃咬很有劲。

    啃咬中,齐老爷子品赏出了很多不同的味道。

    那是陈年孜然麻麻的味道、老姜辛辣的感觉、劲道上好的仄米椒粉。

    那是恰到好处的盐味、干燥充分的芫荽粉末和积年渺米皮的气息……

    这些都构成了一种独特的混合的味道。

    它是齐老爷子好多年都未回味过的味道。

    因为其香料有独特摩托罗县最偏远的半山村的手艺特点。

    齐老爷子年轻时去过那儿,对那山民的纯朴和对烧烤腊肉的独特手艺有深刻的印象。

    那儿的矮脚山马还是自己引进的呢!

    不过,这手艺要比一般的半山村人的手艺要高明多了。

    这是一个不错的厨师。

    “食材一般,手艺不错!”

    齐老爷子吃了一片后,评价道。

    然后,他又将一片撕开、捏软,再放到嘴里品尝了一会儿。

    这一块齐老爷子并没有吃下去,而是吐了出来。

    身边的孙小妹赶紧用一个盘子将齐老爷子的吐出物接住。

    齐老爷子之所以要将之吐出来,是因为他老人家是一个美食家,是一个可以通过舌头来品味天下的人。

    刚才他就品尝出了岁月、地理位置、人情风物和厨师等诸多信息。

    这同时也意味着,他刚才从口里吐出东西并不是一个不雅的行为,而是意味着他的饮食控制还是挺好的。

    ——

    “齐老爷子是一个美食家,并不是一个吃货。”

    这个名声不是凭空得来的,弥足珍贵,珍贵得如同齐老爷子积累了几十年的名誉和那已经达到九十多岁的身体。

    既然齐老爷子如此重要和显赫,无论是摩托罗县还是齐家上下都以得到其评价为荣。

    现在他老人家以美食家的身份给出了【食材一般,手艺不错】的评价,这总共有八个字。

    每个字都不同凡响,可以说“字字珠玑”都不为过。

    当然,这不仅是表扬手艺,更是表明齐世碑做事能切合老爷子的心意。

    所以,应当对齐世碑的孝心进行当面表扬。

    看着打算起身离开的齐老爷子,齐四夫人孙小妹娇声道,“我们家【小八】对齐哥您还是挺用心的呢!”

    “小八”就是她亲生的和唯一的儿子,也是齐老爷子最小的嫡子。

    “嗯!”齐老爷子作出了今天就餐以来的第三次表达。

    作为上位人物和一家之主,不能说话太多,那容易掉格。

    要通过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产生各种有歧义性的表达,让身边的浮想联翩,这样自己才能控制大局。

第15章县城的夜晚(上)

    要通过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产生各种有歧义性的表达,让身边的浮想联翩,这样自己才能控制大局。

    至于“三言两语”或“手舞足蹈”那样的情形,与一家之主那样威严的形象肯定格格不入,更与那千年世家的渴望背道而驰。

    见老爷子开心,孙小妹和齐世碑母子俩都高兴不已。

    夫人美滋滋的,笑容如同二三十岁的少女。

    齐世碑一挥手,佣人们很快进屋来,将桌子上的几样东西收拾好。

    而离开时,齐老爷子往街头打量了一眼。

    这是他老人家第二次打量,齐世碑注意到了。

    趁着起身送老父亲离开的功夫,“八公子”齐世碑也往街头打量了一眼。

    “街头上,没什么异常嘛。”

    他有些纳闷。

    ——

    经过“醉香居”好一段距离后,前面传来一股草药的气息。

    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名叫“病尘医药铺”的医药店。

    它是一个二层医药店面,其一半门面加工和处理名贵药材并配作药房,另一半用于诊疗。

    “这对联你认识吗?”

    爸爸站在药铺门外,问道。

    “认识,它写着‘但愿世上人无病,何妨架上药满尘’。”

    小杜布道。

    “那你知道‘病尘药铺’的名字怎么来的吗?”

    爸爸继续发问。

    杜布摇了摇头。

    “它取自‘愿天下无病,宁药架满尘’这个对联的最后一个字。”

    ——

    当然,愿望是好的。

    但只要是人,就不会不生病。

    所以,只要开医药铺,那就不会缺乏病人。

    而这比开武馆要强多了。

    因为人不练武并不会死。

    如果有病却不看,那就可能真要命。

    ——

    此时,一个小年轻来到药房处的药材加工铺上。

    他将一个包裹递到药材铺里面。

    “方掌柜,您掌掌眼,看看这当归值多少钱?”

    身高一米八多、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方掌柜”将东西接过。

    包裹里面是一株头部较大且分支的当归,形态较完整。

    拿出锋利的小刀稍稍切片,切面黄白,气味较浓郁。

    “二十两银子。”

    方掌柜出价道。

    “这太便宜了吧?!”小年轻腆着脸道,“要不您稍加一点儿?”

    “最多加二两银子,”方掌柜摇摇头道,“你这当归保存时间过长,起码有十年以上。

    “如果是三年以下,我给你一百两都不为过。”

    “行,给!”

    小年轻点了下头,反正不是清白货。

    在这县城里面,“病尘医药铺”连官府和齐家都不敢惹,据说来头极大。

    但究竟怎么样一个“大”法,却是没有知道。

    ——

    看完那小年轻卖药,爸爸带着杜布和二狗子继续往前走。

    “那你觉得这药店有对联上说的那么好吗?“

    杜牧继续问道。

    杜布没有经历过,继续摇头。

    “这药店的东家姓方,人称‘方铁’。

    “为什么人称‘方铁’呢?那是因为其药方和诊断价很高。

    “一分钱,一分货,很多人还就是认病尘药铺的药方。

    “而且来这儿看病找药,不怕人没钱,甚至可以用其他东西抵债。”

    爸爸解释道。

    ——

    说话中,父子俩和二狗子三人来到了“病尘医药铺”的诊疗处外面。

    里面有患者,当然也有郎中。

    “方郎中,我虽然看起来是威武雄壮,可那方面不行,一时生不下孩子……”

    一个瘦瘦的青年男子怯生生地问道。

    “我这有【血贲灵丹】一副,你和温水吃下,保证雄壮无比,银子最低三十两。

    “至于能不能生孩子,那是另一回事。”

    方郎中打量了青年男子一眼后说道。

    这位郎中就是【方铁】,他身背挺直、头发花白,看起来有七十多岁。

    “能不能便宜一点儿,我想我这玩意儿都不值这么多。”

    青年男子低头看了一下那地方,试图讨价还价。

    ——

    “你现在切给我,收购价格三十五两银子。”

    方铁老头子兼首席郎中说道。

    与此同时,他手掌一翻,三十五两银子立即摆放到桌面上。

    “我……我……我……”

    青年男子打量了眼前的银子几眼。

    他不知是该买药,还是到这儿来卖东西。

    青年男子一时作不下决定。

    “还是买一半吧,我要先试一试药效。”

    青年男子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

    这包裹包了八层,最后数出了十五两银子。

    里面就只剩下三个铜板了。

    ——

    那位瘦瘦的青年男子几下子就被方郎中给打发了。

    然后,一个年轻的孕妇坐上了患者的位置。

    “方郎中,我怀孕四个月,为什么吐得这么厉害?!

    “感觉肝花肠子都要吐出来了,找了好多店,钱都用得差不多了。”

    这位孕妇长相不错、肚子不小,但脸色苍白。

    “我这有【安神补胎丸】一副。

    “你和温水吃下,保证母子雄壮无比,银子最低三十两。

    “此外,你这是双胞胎,所以情况非同一般。”

    看了下舌苔、摸了下脉搏后,方铁面色淡然地说道。

    “可是……可是……可是我只有十两银子了。”

    孕妇从肚子下面的小包里取出十两银子放到桌子上。

    然后,他面色忐忑地看着方郎中。

    “你没钱竟然敢过来看病,想要欺负我这个老头子?!”

    方郎中面色不善。

    “方郎中,要不……要不……要不我将一个孩子给你,然后抵扣一部分医药费?”

    孕妇挣扎了一番,最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这人还是蛮聪明的嘛,”方铁老人家笑出声来,“一个孩子二百两银子,这可是高价啊,别的地方最多给你一百两银子。”

    将那孕妇的十两银子推回去,方铁老人家又拿出五十两银子推给对方。

    “我给你安一个小孩的胎的药,价格共计十五两银子。

    “第二胎孩子的费用我出,预付是五十两。

    “剩余的一百三十五两,待你孩子生下来后银货两讫。”

    方郎中继续道。

    ——

    竟然能用孩子或其他东西来抵债!

    小杜布大开眼界。

    这“病尘医药铺”和他的方铁郎中果然奇怪。

    杜布看向父亲,发现他摇了下头。

    于是,杜布也不好追问。

    此时天色渐晚,三人一狗来到了东门附近的四十三巷。

    它靠近县城东北面的“东北游乐苑”。

    这地方杜布听父亲提过一两次。

    游乐苑里,那些城里人在风景如画的公园里跳小广舞、打黄皮球、唱“青苹果小调”等。

    当然,还有说书、吹牛或唠嗑啥的。

    杜布对此感觉好奇,觉得这城里比乡下大多了,好玩的也多。

    而且,这些城里人不种田。

    “真不知道他们的米面和青菜从哪儿来。”

    杜布对城里人的生活完全弄不清楚。

    ——

    仨人沿着“东北游乐苑”边上的小巷,继续往深处走。

    越往里面青砖平房越来越多。

    有的甚至是还是泥巴房、茅草屋。

    又经过两个破旧的茅草屋,来到一个门口挂着点了蜡烛的大红灯笼的砖瓦平房门前。

    灯笼上面写着“肖氏谒舍”四个大字和一排“东三区四十三巷三十一号”的小字。

    来到房子门口看,杜布见到“肖氏谒舍”里光线昏暗。

    一张黑咕哝同的高脚柜靠门口摆放。

    高脚柜后面坐着一个发须全白、身子佝偻、很是瘦长的老头。

    “肖老掌柜,我们来住店啦!”

    二狗子叔叔和爸爸一边进去,一边和那老头乐呵呵地打招呼。

    ——

    听到声音,那老头站了起来。

    杜布发现,他竟然比二狗子叔还高那么一点点。

    “杜家小子、二狗子……

    “你俩又过来光顾老头子生意啦!……

    “王麻子没一起过来吗?……”

    肖老掌柜咕哝道,说话时有点儿气喘吁吁。

    他似乎已病了很久了。

    通过这老头子的话,杜布知道,爸爸和二狗子叔叔不是第一次来这个谒舍。

    “肖老掌柜,你的记性还是那么好!”

    爸爸笑着夸奖道。

    肖老掌柜声音尖锐起来,道,“你杜家小子鸡贼得很,二狗子和王麻子也是一路货色,我老头子能记不住?”

    “好啦,肖老掌柜,你家婆娘呢?”

    爸爸继续问道。

    “死了有一年多啦!”

    肖老掌柜回应道。

    然后,肖老掌柜发出很剧烈的咳嗽声,就好像马上要去阴间报道一样。

    ——

    “肖老掌柜,你咳嗽这么厉害,我们下次再来住店,恐怕就见不到你老人家了吧?”

    二狗子叔叔也笑道。

    “二狗子,你声音变老了……

    “上次你和王麻子把我的酒喝光了,这次可带够了钱来赔我?”

    肖老掌柜声音中有些不悦。

    此时,他老人家提着灯笼出来。

    从灯笼光看去,杜布发现肖老掌柜双眼发白。

    他竟然是一个瞎子!

    “钱没有,不过我倒是带了斤把自家酿的老酒过来,让你老人家尝尝。”

    二狗子叔叔一边笑着回应,一边将担子放到边上收拾好。

    “好啦,老规矩,一人一文钱一晚……

    “不过床铺要你们自己铺了……

    “老头子我搞不动了……”

    肖老掌柜一边说话,一边摸索着打开屋子里的柜子。

    ——

第15章县城的夜晚(中)

    柜子里铺着一床床勉强还算整齐的被子。

    只是它们散发出一股霉味。

    看样子好久没晒了。

    “行,你老人家动作慢点,我们自己来。

    “钱一分不少你的。

    “我们住哪个房?”

    爸爸一边上去帮忙,一边问道。

    “六号房吧……

    “前面三号住人了……

    “要打热水洗脚,就在厨房里……”

    肖老掌柜停止了动作,提醒道。

    “好啦,老头子!

    “我二十年前已到过你这里,还是没变啦!”

    ——

    抱起被子,爸爸念头进入了“六号房”。

    “六号房”一丈宽、三丈长,是一个沿着墙的大通铺。

    整个房间没桌椅,但有一扇窗。

    窗子紧闭,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子霉味。

    二狗子叔叔先是开窗通风,然后到到厨房找木炭烘烤屋子。

    爸爸则抱起被子,带着杜布来到厨房烘被子和洗脚。

    “爸,你说修士睡觉会睡这样的地方吗?”

    杜布在火炉边帮忙翻被子,以将被子烘烤到位。

    “当然不可能,修士肯定住好的地方。”

    杜牧觉得儿子的话还是有些不着边际。

    “那城里有哪些客栈是最好的呢?”

    杜布继续追问道。

    “这我不知,或许肖老掌柜清楚。

    “你问这个干什么?”

    杜牧有些奇怪儿子的脑回路。

    ——

    “如果修士来到这里,肯定要住宿。

    “如果要住,肯定要住好的。

    “去那些好的店子去做工,是不是有机会见到修士了?”

    杜布接连抛出问题。

    这些都是杜布一路上绞尽脑汁想、却没有答案的问题。

    “去找工?这个也算是个办法,我去找肖老掌柜问问。

    “不过,最迟明年的今天,我们一定要回家,否则我担心你妈……”

    爸爸将事情的安排再次和儿子交底。

    洗完脚、烘好被子,回到“六号房”,杜布很快进入了梦乡。

    ——

    有人进入了梦乡,但有的人却要有事。

    “六号房”外的客厅内,杜牧和二狗子在高脚柜前摆放了一张桌子。

    他俩正与肖老掌柜正在就着为数不多的野猪肉干喝酒、聊天。

    “肖老掌柜,你恐怕有一百岁了吧?”

    二狗子闷了一口酒,问道。

    “不止……我已过百岁了……

    “上次你来时,和杜家小子差不多大……

    “还只有十来岁,当时我就九十岁了……”

    肖老掌柜沙哑着说道。

    他似乎喉咙有痰,说话时嘴角抑制不住地地流口水。

    ——

    “肖老掌柜真是高寿!你活这么久,有什么诀窍或感想?”

    杜牧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诀窍或感想……

    “如果有,我家老婆子也不会先我而去……

    “虽然她是我三房的老婆,比我小二十岁……

    “但不是也没活过来?至于感想……

    “我活了这么久,年老体弱……

    “没用了,真的没用了……

    “现在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死……

    “早点死,早死早超生……”

    肖老掌柜颤抖着手,将猪肉干放到嘴里,细细品尝。

    因为肖老掌柜咬不动了,牙齿早已掉光了。

    ——

    “不是说活得越久越开心?”

    二狗子疑惑地问道。

    他将猪肉干放到嘴里,咬得震天响。

    “牧歌你的猪肉干烤得比我的好多了。”

    二狗子对杜牧竖起了大拇指。

    “那是因为你没耐心,如果有耐心了,一样能烤出好肉干!”

    杜牧回应道。

    而其目光,却是对着正咕哝着的肖老掌柜。

    “现在你咬猪肉干,比娶了新媳妇还开心……

    “你们早晚和我一样,连猪肉干也咬不动……

    “只能放到嘴里舔啊舔的,那时你就不会想活了……咳……咳……咳……”

    肖老掌柜剧烈咳嗽,似乎要将肝花肠子都要咳出来。

    ——

    “您老要不要去看郎中?”

    杜牧关心地问了一句。

    “看郎中?郎中能治病,但不能治命……

    “我这不是病,是命快要到头了……

    “医没用,药没用,统统没用……咳……咳……”

    肖老掌柜回应道。

    他咳嗽稍稍缓。

    但其嘴还是那么犟。

    “我想在附近找找活计,”杜牧说明了来意,继续道,“二狗子也想和我一起干活。”

    他俩在路上已商量好了这事情。

    “我老人家交往有限……

    “也不知哪里适合你们这乡下人干活……

    “不过跑马帮的生意或许还是要雇人干活……”

    肖老掌柜回答道。

    “那附近有没修士的线索,这次我要呆得长一些。”

    杜牧对于此事很重视,等着老掌柜的回答。

    ——

    听到杜牧的问话,肖老掌柜翻了下白眼,缓慢道,“要找修士,那就不用想了……

    “修凡差距可太大……

    “我一辈子也只少年时候见过一次……”

    肖老掌柜是杜牧所知道的唯一见过修士的活人。

    前年杜牧为了孩子他妈的事情来到摩托罗时,住到这里,并向对方打听了此事。

    但修士的踪迹渺渺,当时时间又很紧迫,杜牧找了药就回村了。

    杜牧这次进城,就是要找那千分之一的机会。

    虽然机会渺茫,但毕竟尽人事,听天命。

    “那修士来,在城里居住在什么地方,您老还记得不?”

    杜布问起了二儿子刚才提出的问题。

    这个问题提的很好。

    这为他寻找修士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

    而问着这话和等待对方回答的同时,杜牧心里有些忐忑。

    因为这是他替儿子问的,但也是替自己和孩子他妈问的。

    ——

    “听人说好像是住在北区的‘“老象鼻客栈”’……

    “那地方可有名了……

    肖老掌柜慢腾腾地回应道。

    杜牧终于知道了地方,有了初步的答案。

    他心头一喜,觉得事情终于有了眉目。

    “但我们小人哪有机会知道具体真相……”

    肖老掌柜继续吞吞吐吐地说道。

    他说话就好像便秘的人在上厕所一样。

    等待答案的人即使不耐烦,也还是要保持耐心。

    “那您老觉得我们可去那‘“老象鼻客栈”’找个工来做不?

    “我们虽然不会骑马、驾车、炒菜什么的,但开店总要人扛东西、递东西、掏大粪、端菜倒水么?”

    杜牧追问道。

    ——

    “要肯定是要……

    “但总还得用熟人,是不?……

    “你没熟人介绍,谁能让你进去帮工?!”

    肖老掌柜反驳道。

    其语气有些加重。

    “这里是三文钱,您老看有什么关系或指点什么的?

    “如果能成,一定还会有重谢!”

    杜牧掏出三文钱,放到桌子上。

    肖老掌柜摸索着桌子,弄到了钱币。

    然后,他吹了口气,放到耳边,确认了真假。

    “哎呀,亏了呀,亏了呀……

    “我好像记得好像城南有个叫‘黄小牛’的曾在‘“老象鼻客栈”’帮工过……

    “他好像是住在……住在……住在……

    “哎呀,人老了,不中用了……”

    ——

    看到肖老掌柜那半死不活、欲言又止的模样,杜牧叹了口气,又掏出二文钱,说道,“你老利索点,把地点告诉我!”

    “黄小牛住在南四区三十九巷三十五号!”

    肖老掌柜回答起来毫不含糊。

    其咳嗽也没了。

    看来钱是治病的必备之物。

    “多谢老人家不吝赐教。”

    杜牧道。

    共花五文钱,终于从这个死要钱的老头子那里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带着期盼,杜牧来到“六号房”,挨着小儿子一起睡下。

    他很快进入了梦乡。

    ——

    有人进入了梦乡,但有人即使到凌晨也还要做事。

    子时,“病尘医药”诊疗室门口。

    “方郎中,救命!”

    一个二十多岁满头大汗的青年男子一边用力敲门,一边大声叫喊。

    其手里还拿着三十两银子。

    它是方铁老郎中的出诊价。

    在摩托罗县城,只要方铁老郎中在,完全是药到病除,包你没问题。

    无论你是高矮胖瘦,无论你身份高贵或低贱。

    但没钱就不行。

    当然,也还要方铁老郎中在。

    因为他老人家并不是每天都呆在诊所里。

    他老人家有时在,有时不在。

    毕竟老人家也需要休息和玩乐。

    ——

    青年男子等了一小会儿后,就看到穿戴整齐的方铁老郎中出现在门口。

    方铁曾诊断过这位男子的婆娘。

    后者怀了个四胞胎,方铁老头子算出山其预产期就在今天。

    将那年轻男子的三十两银子接过,方铁带着药箱和那年轻男子急奔。

    其速度不输给年轻小伙子。

    毕竟,救人如救火。

    小半盏茶后,二人即到了产妇的家门口。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屋内传来年轻孕妇声嘶力竭的声音。

    “中气还算足,还有救!”

    方铁很快作出了判断。

    年轻男子松了口气。

    “只要方铁说的,就一定是对的。”

    这是县城里人人知道的事实。

    ——

    而此时,卧室门口处,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急得直跺脚。

    推门进去,方铁看到那年轻产妇躺在床上。

    其裤子褪下,双腿大张。

    其两腿间正站着一位五十多岁的稳婆。

    后者神情焦急。

    其脸上遍布血迹。

    这是一副很吓人的景象。

    “方郎中,快过来救命!

    “宝宝的手先出,不然要大血崩了!”

    稳婆在那儿手足无措。

    ——

第15章县城的夜晚(下)

    “别急!”

    方铁说道。

    他打开药箱,拿出一根针,再将之用烈酒浸泡一下。

    然后,他蹲了下来,在那要急忙出来的婴儿的手指上一刺。

    婴儿的手缩了进去。

    方铁郎中保持着半蹲的姿势,鼓起双目,仔细往前查看。

    女性的产道口已经完全打开。

    产道上方的体毛清晰可见。

    它们很是浓密,但血迹斑斑。

    子宫内四个小儿正手舞足蹈,争先恐后地想要从子宫内率先钻出。

    你要伸脚,我就蹬腿。

    第三个却要出手。

    而第四个胎儿则正在子宫内扯后腿。

    与此同时,子宫内有隐隐的暗斑出现。

    那正是内部出血的前兆。

    “必须要让小孩快点出来。”

    ——

    事情危急。

    但方铁已经有了计较。

    他伸手向产妇高高隆起的腹部按摩而去。

    将要出来的第一胎头朝下,但其手再次试图往产道口伸出。

    方铁朝那欲伸出的小手轻轻一刺。

    于是,小手缩了回去。

    “脑袋已经快要出来了,用力!”

    方铁低声喝道。

    “啊……”

    产妇大声喊叫。

    “快出来了!用力,快快出来了!”

    稳婆有些欣喜。

    “啪!”

    稳婆在第一个出生的婴儿脚上用力一拍。

    “哇!”

    头胎婴儿大哭起来。

    声音嘹亮得很。

    ——

    “还有仨,继续用力!”

    方铁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向产妇。

    “我怎么这么惨啊,一次弄四个啊!”

    产妇在卧室内大喊。

    喊叫中,第二个、第三个和第四个陆续顺利出来了。

    卧室内,新生的两男两女四个胎儿,哭声嘹亮。

    这是尊重胎儿的哭声“四重奏”。

    然后,外面响起了劈里啪啦的鞭炮声。

    ——

    “多谢方郎中!多谢方郎中!”

    孕产妇家人不用感激。

    而在感激声中,方铁老人家默不作声地洗手,接过并掂量了一下手中的三十两银子。

    背上药箱,方铁老郎中施施然离开。

    他孑然一身来到了大街上。

    大街上一片静谧和黑暗。

    方铁郎中越往前走,其身影越淡。

    逐渐地,其身影消融进黑夜中。

    而其本人则越走越快。

    几个腾挪,方铁就已经来到了好几里外的县城城墙垛口处。

    ——

    深夜的城墙垛口,三名守卫在可通行马车的宽敞城墙上来回走动。

    毕竟光是站着会让人累得够呛。

    而走动不仅有利于身体,还有利于观察形势。

    这些观察不仅限于城外,更重要的是城内。

    因为秋天的晚上要注意城里失火。

    毕竟都是砖瓦房子,容易火烧连营。

    如果出了问题,并且没有及时报告,那年终的奖励就别想了。

    而钱出了问题,老婆孩子甭想过一个好年。

    督军治理手下,那可是极其严格的。

    当三名守卫正要往城里望去,忽然附近一阵风传过来。

    他们仨脚步一阵踉跄。

    大家竟然东倒西歪地撞到了城墙上。

    幸好这风势虽然突然,但威力并不大。

    仨人面面相觑,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真是有鬼啊!

    “我们仨都不知道风儿往哪个方向吹过来。”

    ——

    “你们仨小子,肯定不知道这风儿自哪里吹。”

    半空中,方铁老郎中凌空信步前行。

    其身影在空中变得越来越高大。

    从一米八几到二米多,再到二米三、二米四、二米五……

    身高的增长还没有停止。

    但这样的变化,周边无人能察觉。

    因为方铁的身影在完美地融入了黑夜。

    不要说这些修为只有后天阶段的守卫兵,就是那些先天武者乃至引气修士在这里,也无法发现方铁老郎中的分毫。

    即使是那些引气世家的族长在这儿,也同样会一无所获。

    ——

    恢复了本来的身高,方铁老郎中速度进一步加快。

    很快就越过好几个山岭。

    在前方,“摩托罗峰”静静地屹立着。

    它高达九百丈,是摩托罗县唯一的灵峰。

    而方铁,就是所谓的青苹果郡县的知名邪修【方涧】。

    几个呼吸的腾跃,方涧已经进入到了离“摩托罗峰”峰顶二三十里的地方。

    这儿属于方家灵地的外围。

    ——

    外围有一只身上斑纹条条、有两条尾巴的“双尾猞猁”。

    见到方涧进入,双尾猞猁抬起头来。

    它是一只一阶下品灵兽,帮助看护灵峰附近三十里的范围。

    其目的既是用于驱逐凡人,也用于驱赶其他野兽和保护灵山上的灵植。

    这样的灵兽,在这摩托罗灵峰共有二十来只。

    而感受到方涧身上散发出的强大凝液修士威压,“双尾猞猁”嗷呜一声,低下了头颅。

    对于这些普普通通的灵兽,方涧丝毫没有在意。

    因此,他没有停留脚步。

    方涧继续向前。

    身周七八十里的一草一木、各类禽兽乃至灵峰上修士的情形尽入神识之海。

    ——

    “摩托罗峰”山下是方家凡人和武者居住的地方。

    那儿有其雇佣了几十年的老奴仆。

    其中少部分是后天武者,大部分则中高阶先天武者。

    因为这儿养不起这么多人。

    再说,太多的人聚集在一起,容易被人一窝端。

    毕竟,方家可不是正宗的修士,而是被所谓的宗门和修士世家称为所谓的“非法修士”、“违法修士”、“邪恶修士”等。

    如果愿意,这些所谓的宗门和修士世家还会给方家安排更多的称呼,或者说,扣上更多的帽子。

    ——

    几个闪跃,方涧已经来到了“摩托罗峰”的半山腰。

    这儿开始出现参与夜间巡逻的两位中低阶引气修士的身影。

    对于这些弟子,方涧已经基本上不怎么直接教导。

    教导后辈子弟的,是其从引气九层到凝液初阶的弟子与族人。

    这些高阶引气弟子们住在灵峰的上层。

    而至于“摩托罗峰”的顶峰,那当然是方涧自身的洞府所在。

    ——

    脚步不停。

    前进不止。

    方涧身形闪烁,很快来到灵峰顶端的洞府附近。

    此时,一只一阶上品的双尾猞猁在附近游走和巡视。

    打量了一下四周,方涧将二阶阵法打开。

    然后,他闪身进入洞府。

    洞府二十来丈长,十来丈宽。

    深吸一口气,附近浓郁的灵气如同长鲸饮水,纷纷投入方涧的口腔、喉咙、左右支气管、以及左右肺叶。

    再然后,这些灵气迅速向各自血管、经脉蔓延。

    二十经脉、奇经八脉、五脏六腑、皮肉筋骨等都纷纷得到了灵气的滋润。

    ——

    “呃!”

    方涧舒服得打了个饱嗝。

    有充裕的灵气供应,就是让人感觉自在。

    如果说修士是鱼,那么灵气就是水。

    现在的方涧,就如同回归了水里的鱼儿。

    在县城的出诊期间,他一直限制运用灵力,感觉很是憋闷。

    当然,如果没有了灵气,那修士就是离了水的鱼。

    其结果肯定只有一个,那就是“憋死”。

    所以,对于修士来讲,灵气既是福音,又是诅咒。

    ——

    身体舒服了,方涧朝四周扫视一番。

    四周有客厅、卧室、盥洗室等一般的功能性间隔,更有藏书室、修炼室、灵兽室、炼丹室等专用性的隔间。

    方涧闪身进入了藏书室。

    藏书室内有各种书籍和不少的玉简。

    方涧在书桌前坐了下来。

    他伸手拿出一根玉简,将神识注入。

    然后,一个个简短的字落于其上。

    ——

    “叶龘(dá)一百九十八年,九月初三。

    “今日接生一个四胞胎。

    “已经修炼二百年,期间一直不忘实心。

    “但秉万年承祖训以为凡人服务,但今日才有此罕见机会。

    “过程有惊无险,甚为安慰。”

    作完纪录,方涧将玉简放下。

    玉简外显示出一丝发黄的迹象。

    其使用年限,已接近一百九十年。

    它们记录了方涧成长、成熟和不断成熟过程中的点点滴滴。

    在成为引气修士后,在近一百九十年的时间里,只要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方涧都会坚持将之纪录下来。

    “一日三省吾身。”

    这是方家的又一祖训。

    而记录事件于玉简并反躬自省,是方家子孙每日的必修课。

    当然,这会排除长期装着修炼等特殊情形。

    由于玉简有这样的作用,因此它们被方家子孙称为“三省玉简”。

    ——

    写完并保存好“三省玉简”,方涧起身。

    他朝着书桌对面看了看。

    书桌对面,挂着一副名为“医问”的牌匾。

    牌匾内镶嵌着一首诗。

    【世当为贤者,】

    【勤往问病夫。】

    【患若大瓜肿,】

    【行须竹杖扶。】

    【添炉烹黄连,】

    【细水净清菊。】

    【郎中另有药,】

    【汤到病必除。】

    这是方涧的祖传诗作。

    其实,它还是关于方家子孙后代的字辈诗。

    方涧是“炉”字辈,因此其真正的全名乃是“方炉涧”。

    ——

    方炉涧有妻子和孩子。

    但这都是曾经。

    因为他们都是凡人。

    所以,他们都已经死了

    方炉涧甚至连孙子都已经死光光了。

    他现在可以说真正地是孑然一身。

    因为剩下的那些后辈子孙中,只有少数族人有灵根。

    现在,方涧绝大部分时间是与其徒子徒孙们生活在一起。

    当然,他的徒子徒孙也死了不少。

    因为引气修士晋升为凝液修士很困难。

    所以,徒弟活不过师傅,那是谁也没得什么办法的事情。

    作为亲自见过和亲身经历过许多生生死死的郎中兼凝液修士,方炉涧心里已经很坦然。

    “这就是命运。”

    ——

第16章齐家(上)

    虽然是独居,方炉涧还是对悬壶济世保持着持久的兴趣。

    当然,这不是他的专业。

    为凡人行医只是他的业余爱好。

    之所以有这个业余爱好,那是因为修士不能光修炼。

    只专心修炼的修士,是没有什么乐趣的修士。

    为了找乐趣,那就要在修炼之外找些事情做。

    为凡人治病,就是方炉涧的业余爱好。

    而这也是其历史上整个家族的传统。

    ——

    遗憾的是,方家为凡人治病,却违背了金剑宗宗门和赛罗皇朝所规定的“要将修士和凡人严格分开”的禁律。

    由于这一禁律,五千年前曾为青苹果郡霸主兼凝液世家的方家沦落为了曾经的附庸凝液世家——乔家——的附庸。

    “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

    乔家则翻身作主,成为了方家的替代者兼主宰者。

    当初,方家被替代后,就只能租赁乔家的灵地进行修炼。

    如果不租借,那方家就不再是修士家族,而只能做凡人家庭。

    “这是绝对不行的。”

    于是,方家不得不苟且下来。

    而所谓“苟且”,就是无奈情形下维持生存的一种妥协性的选择。

    ——

    成为乔家的附庸后,方家就要为乔家尽义务。

    根据宗门-世家的规定,方家不能出现任何凝液中、高阶的弟子。

    有关凝液中高阶的功法、法术、符箓、丹药、灵器等,方家甚至都不被允许拥有。

    而所有这些,都曾为方家拥有。

    这些曾经拥有的东西,只能便宜了皇朝和乔家。

    现在乔家的炼丹传承,相当一部分就来自于曾经的方家。

    而乔家长老【乔阳愈】,之所以能医丹双修并且在“孤悬岛”获得大名鼎鼎,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从方家获益匪浅。

    ——

    方家“为凡人治病”的祖训,帮助了不少的凡人病患。

    对此,倒是乔家获益良多。

    “这狗日的,真是荒唐啊!”

    自己栽树,别人家乘凉。

    而且,这些乘凉的人,不仅要说自己的风凉话,而且还要给自己添麻烦,甚至要严厉地、狠狠地、不知羞耻地打压自己。

    那乘凉的乔家,长期以来,一直蝇营狗苟于宗门和皇朝。

    这保证了乔家的兴旺发达。

    而原来的方家子弟,只有少部分留下。

    他们苟延残喘。

    ——

    大部分方家修士难以在青苹果郡立足。

    于是,他们纷纷外迁乃至外逃。

    至于方家的悬壶济世传统,则如同日落西山。

    这既是因为那禁律的存在,也是因为宗门和皇朝治下的“孤悬岛”很安定,凡人要找一个有寻医问药经历的修士都不那么容易。

    随着时间的推移,几千年过去,越来越多的凡人不知晓修士的存在。

    相应地,方家的悬壶济世传统没什么用了。

    像那本县半山村有中慢性的“百年十月”毒性的患者丈夫前来求医问药,自己知道。

    但这家人太穷。

    而且,那疾病过于麻烦。

    修炼室内,方炉涧摇了下头将思绪抛开。

    他打量了一下修炼室的二阶“龙须坐垫”。

    然后,双腿盘坐、五心向天,方炉涧准备修炼。

    他这次打算连续闭关五年。

    “不到凝液中阶圆满的修为,绝不出关。”

    ——

    翌日上午,杜牧带着二狗子和杜布,从东三区来到南四区。

    南四区大街上摊位乱七八糟,一些商家将鸡笼、鸭笼、菜摊随意地摆放在道路边。

    牛啊、马啊,还有牛车和马车,都随意走动或停留,不时能看到牛粪、马粪、羊粪等在附近堆积。

    街道上还有好几只狗朝着小旺龇牙咧嘴的。

    要不是杜牧阻止,小旺恐怕都要转头去和它们单挑了。

    当然,也不能说完全没秩序,没什么积水,也没看到有人打架。

    垃圾有人专门收拾,虽然赶不上垃圾排放的速度。

    此外,还能看到有提着大刀的守卫在附近转来转去。

    在拥挤的人群中,三人数着巷子的名字,从“三十一巷”到“三十八巷”全部找过,但他们就是找不到“三十九巷”。

    “请问阿婆,三十九巷怎么走?”

    二狗子腆着脸问一个颤颤巍巍、拄着拐杖的老太婆。

    老太婆似乎耳朵不好使,没理睬,慢腾腾走了。

    “小布,你去问问看。”杜牧吩咐道。

    毕竟,二狗子是一副光着膀子、一脸凶神恶煞模样。

    他那样子会让别人都以为是来找茬的,而不是来问路的。

    “这位老爷爷,我和我爹还有我叔来三十九巷找人。

    “我们翻来覆去找不到,您知道怎么走吗?”

    杜布来到一个香火店柜台前,向一个戴眼镜的老头作揖并问道。

    “三十九巷从这里找是找不到的。

    “你们要走到三十七巷或三十八巷的尽头;那儿有个小巷子,就是三十九巷。”

    老头子很是和蔼,还出门进行了一番指引。

    ——

    根据老头子的指引,一行人来到八巷深处,尽头果然出现一条长长的、三尺来宽的小巷。

    一处屋子前面写着“三十九巷一号”,大家松了口气,地方找对了。

    小巷子口前有一棵硕大的石榴树,巷子比前面的似乎要好。

    一户户人家经过,几乎每个民居前都种了一棵石榴树。

    每户人家都是同样规格的二层楼高的青砖黑瓦房,显得很客气。

    三十五号民居面前,大门紧闭,杜牧身前敲了敲。

    好一会儿后,大门打开,一位身材臃肿、身高和杜牧差不多的中年妇女疑惑地看向三人。

    这位中年臃肿妇女身材臃肿,衣着朴素,左嘴角有颗痣。

    “请问这是黄小牛家吗?

    “我是半山村人杜牧,这是我儿子和好友二狗子。

    “经肖氏谒舍的肖老掌柜介绍。有个事情想要请教黄小牛。”

    见这女人脸色不好看,杜牧赶紧将准备好的猪肉干奉上。

    “你找他有什么事?”中年女人没拒绝礼物。

    “是这样的,我家婆娘久病在床,听说只有修士能治。

    “肖老掌柜曾见过修士,他听说修士曾住在北区的‘“老象鼻客栈”’。

    “我想去“老象鼻客栈”找工,看能不能有一线希望遇到修士,救救我家婆娘。”

    杜牧作着解释,中年臃肿妇女则脸色变幻。

    “东西我不能收,你们走吧!”

    中年臃肿妇女神将猪肉干递回,就要关门。

    “这位妹子,求求你让我见一下你家黄小牛一面!求求你了!

    “儿子,来,和爸一起磕头!”

    杜牧全部的希望都在这里,一定要求得对方的有关信息。

    杜布见状,也赶紧磕头,磕得地板咚咚响。

    “你们起来吧。”

    中年臃肿妇女叹息一声,回转身子往屋子里走去。

    见门没关,杜牧赶紧起身跟着进入。

    杜牧跟在后面,瞥见父亲额头磕出红红的印子来,很是心疼。

    其实,杜牧看到儿子也是一样。

    杜牧想擦去擦一擦儿子的脑门,再想了一想,又觉得不妥。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真情实意。

    “你们有什么事,说吧!”

    中年臃肿妇女坐在客厅的红木椅子上,看着杜牧。

    “这位妹子,我求见黄小牛,意思刚才已说了,不知他在不在家?”

    杜牧说道。

    “我就是黄小牛!”

    中年臃肿妇女板着脸说道。

    ——

    三人有些吃惊,原来这女人取了个男人的名字。

    “小牛妹子,我想问您,看您是否知道哪些人曾在‘“老象鼻客栈”’做工过。

    “我只要知道信息就可了。”杜牧说道。

    “我在五年前曾在“老象鼻客栈”做后厨帮工。

    “后来在在城里盘了个门面出来单干,就从那里辞工了。

    “那儿确实需要人打杂,但不是什么人能进的。

    “要有熟人介绍,并且长相要好。

    “像你这样的矮小个子,在那里恐怕挺难的。”

    黄小牛实话实说。

    “还请小牛妹子告诉我,如何才能找对人!”

    杜牧琢磨着对方的意思,果断从怀里掏出十二文钱,放到了对方的桌子上。

    “你可去西二区十二巷十二号找陈永富,他可能有门路。”

    黄小牛一个一个检查了铜钱,将之放进怀里。

    这人和肖老掌柜一路货色,杜布心里盘算道。

    “好的,多谢小牛妹子!”

    杜牧再次作了个揖,与儿子、二狗子和小旺一起离开。

    ——

第16章齐家(中)

    离进入“老象鼻客栈”又近了一步,杜牧挺高兴。

    二狗子也夸奖说,牧歌办事利索,能人之所不能。

    “咱们去附近的杨柳井歇一歇”,杜牧说道。

    南一区和南三区之间的大街之间,有一棵高大挺拔的杨柳树。

    杨柳树下有一口大大的井,其泉水汩汩流出。

    一些人挑着水桶担水,一些人在用葫芦装水,还有一些人在杨柳树下的石凳上一边乘凉一边吃东西。

    这是“杨柳井”,城里好多外来人知道并休息的地方。

    杜布将三人的葫芦都拿了过来,来到井边。

    井水汪汪流淌,渗透出凉凉气息,让人很是惬意。

    本来想趴在井口喝水的,但边上的人都没这样做。

    杜布蹲下来,用手捧着,喝了好几口水。

    井水清甜解渴。

    “这是口好井!”

    杜布感叹了一下,灌满三葫芦水回去。

    杜牧和二狗子已找了个荫凉、附近没人的长石凳坐下。

    小旺一如既往地躺在杜牧的脚下,吐着舌头喘气。

    大家都饿了,三人一狗就着井水和硬面疙瘩充饥。

    吃完后休息一阵,大家离开杨柳井,准备去西二区十二巷。

    ——

    往北走一段距离,就看到了西二区标志的大石头牌坊。

    石头牌坊里有各种的工匠店,如“侯记金器银器店”、“德信锁具”,还有“齐记菜刀”、“汪记剪刀”、“马氏剃刀”、“五省车具”、“四海木器”等。

    店铺里不时传来叮当叮当的打铁声和吱嘎烦人的车床声。

    空气中则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尘的味道。

    一个名叫“水家刀剑坊”的店里,刀枪弓箭琳琅满目,看得人眼热。

    其门口立柱甚至由长剑形状的铁器打造。

    立柱上写着对联:“天赐五材,火木并用;地方万里,土金相偕。”

    “要是有这东西,不知有多威风。”

    杜布作为小孩,心底涌现出这样的心思。

    “爸,这里面东西贵不?”杜布问道。

    “肯定贵!这里的东西就没便宜的”,杜牧答道。

    爸爸和二狗子叔叔没停脚,杜布只得快步跟上。

    沿途他们又经过了西区菜市,那里面有青菜、猪牛羊肉、鱼肉、香料等各类食品。

    菜市门口有一个油炸摊,糯米团子包芝麻发出浓浓的香气。

    杜布吞了下口水,继续跟着父亲往前走。

    沿途经过一个狗肉摊,上面摆放了十几个狗头。

    经过时,小旺注意到了这一点儿,并且吓得浑身发抖。

    杜牧安抚着小旺,大家顺利经过。

    ——

    经过菜市就到了十二巷,巷子里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十二巷两旁大部分都是铁匠铺,有“庞记铁匠铺”、“楼记铁匠铺”、“兰记铁匠铺”、“殷记铁匠铺”等,不过规模都不大。

    巷子的十二号是“施记铁匠铺”,它的打铁声更大。

    走近一看,铁匠铺大门对开,里面规模很是不小。

    一共十来个火炉子,三十来号师傅和徒弟,打铁声叮叮当当。

    “两位客官,不知有什么吩咐?”

    大门口的小房里,一个打扮、留八字胡、身高比二狗子叔矮小一丁点儿的中年男子出来招呼。

    见到此人充满轻视和警惕的神情,杜牧内心咯噔了一下。

    这是一位很是精明、不好相与之人。

    “这位兄台,我是半山村人,经南区黄小牛妹子介绍,前来求见陈永富先生。”

    杜牧说道,同时将十六文钱递了过去。

    “陈永富?这个人我没听过,不知是谁。”

    这人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还将杜牧放到那里的钱给推了过来。

    “莫非陈永富不住在这个地方?”

    杜牧在桌子上再放添上十六文钱,推了过去。

    “你问我,我问谁?”

    中年男子翻了个白眼,再次将钱推回。

    “莫非陈永富先生被施东家给辞退了?”

    杜布插话道。

    “放你妈的屁!谁说被施东家给辞退了?!”中年男子腮帮子气得鼓鼓怒斥,“屁小孩,大人说话不要插嘴!”

    “实在不好意思,小孩不太懂道理!原来您就是陈永富先生!”

    杜牧拱手道歉,再添三十二文钱推到对方面前。

    已六十四文钱,超过半两银子了。

    “你说吧,有什么事?”中年男子似乎默认了对方的猜测。

    “是这样的,我家婆娘久病在床,听说只有修士能治……

    “听说修士曾住在北区的‘“老象鼻客栈”’。

    “我想去“老象鼻客栈”找工,看能不能有一线机会……”

    杜牧将以前讲过的话再度重复一遍。

    “你要找什么工?你这个豁牙,身材又矮小。

    “还没一技之长,对方恐怕不要。”

    陈永富边说边摇头,还略带嫌弃。

    对于陈永富的神情,杜布看在眼里,憋在心里。

    他有些羞臊,有些难过,还有些无助,不知该怎么应对眼下局面。

    “还请陈先生指出一条明路!”杜牧这次递过去一两银子。

    “我们少东家施永福公子和‘“老象鼻客栈”’的齐八公子交好。

    “你可问问他的意见。”

    左右看了下,陈永富将银子收入袖里。

    “施永福公子神龙不见首尾,平时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着。”

    见事情有转机,杜牧再次递过去一整两银子。

    “你们来得巧,明天上午我们少东家会过来对账。”

    陈永富快速将银子塞入衣袖,低声说道,“到时候你可别……”

    “这我明白,多谢相助,出门后我们就不知见过什么人了。”

    杜牧回应道,然后又瞪了二狗子和杜布一眼。

    “我发誓,我从来没见过陈先生!”二狗子将手放到耳边,抬头望天,庄严宣誓。

    但陈永富和杜牧一脸不爽。

    二狗子则一脸懵逼,不知道哪儿说错了。

    “我来过‘庞记铁匠铺’和楼记铁匠铺’,不过没来过……”

    杜布笑嘻嘻地说道。

    “哼,连个小孩子也不如!”

    陈永富臭着脸、翻着白眼,差点要对二狗子破口大骂。

    “陈先生放心,明天我只带我家娃儿过来!”杜牧说道。

    陈永富摆摆手,不再理睬三人。

    杜牧父子和一脸懵逼的二狗子一起离开。

    这次他花费二两六十四文钱,找到了当事人的有关信息。

    再加上给黄小牛的十二文钱和肖老掌柜的六文钱,共花费了二两八十二文钱。

    “牧歌,你这样花钱不心疼不?”

    离开的路上,二狗子一脸不忍。

    因为一两相当于百文钱。

    二两银子足够乡下人很滋润地过一整月的好生活。

    “儿子,你说值不值这个钱?”

    杜布问道。

    “如果能进老南翔,那这钱肯定会赚回来。

    “如果不能进入,那就损失了。”

    杜布也心疼这个钱,希望明天能有个好结果。

    从“施记铁匠铺”返回,又经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地方。

    杜牧小时和爹爹来时尝过,当时感觉挺好。

    现在三十多岁、年纪大了,对于甜食没那么渴望。

    “儿子,要不要吃个糖葫芦?”

    二十年前,杜二甫就是在这摊位前,以同样温和的口气和杜牧说话。

    “不想吃!”

    杜布摇了下头,虽然口水在吞。

    “这是爸奖励你的,今天你表现不错。”杜牧心情好。

    “不了,爸,今天已花了很多钱,还是要省点给妈看病。”

    杜布赶紧快步离开,将口水往肚里咽。

    ——

    返回肖氏谒舍,杜牧父子都有些累。

    路好走,距离不远,但是心累。

    父子俩来到厨房里泡热水脚。

    杜布已起脚茧,皮糙肉厚,但每天泡脚还是可帮助恢复,到老来还可防止损伤。

    “爸,你说我们明天能成不?”

    杜布问道。

    “我不知,但知道要尽人事,其他的听天命。”

    泡脚后回到六号房,就着凉水吃硬梆梆的硬面疙瘩。

    硬面疙瘩已所剩无已,要尽快找到事做,不然坐吃山空。

    猪肉干同样所剩不多,因为昨日在街头赔偿就花了绝大部分。

    杜牧拿出一块猪肉干递过来,杜布拒绝了。

    “你这孩子,这么固执!”杜牧有些责怪儿子。

    但他其实心里明白,儿子太懂事了。

    但小孩吃得少,长不了身子啊。

    明天就是要磕上千个头,磕得头破血流,也要争取进入“老象鼻客栈”的机会。

    ——

    第三日早上,父子俩早早出发。

    这次没叫上二狗子;小旺也没带,后者托给二狗子照顾。

    为了保障成功,剩下的几斤猪肉干全放入包袱里。

    从通衢大街东段,经通衢大街中段,向北进入西二区,越来越接近十二巷。

    杜牧手心有点湿,不知是因出汗还是因紧张而引起的。

    或许是后者吧,因为这一路自己都在苦想,要如何达到目的。

    时辰还早,杜牧感觉自己等人也是应该的。

    离“施记铁匠铺”十来丈远处,有一侏芳花怒放、香气扑鼻的桂花树。

    桂花树下,杜布和儿子杜布坐在石凳上等。

    日上三竿,桂花树上传来阵阵“吱啧吱啧吱”的秋蝉声,发出和夏蝉截然不同的鸣叫。

    杜布小孩心性,去找秋蝉,结果秋蝉没找到,却找了七个蝉蜕带回爸爸身边。

    杜牧已过了玩这东西的时光,况且现在也没这兴致。

    ——

    良久后,巷口传来一阵喧闹声,杜牧父子精神一振。

    一群人迎面走来,中间赫然是有如玉树临风的齐八公子。

    他腰悬宝剑,身高超过一米八,身边跟着五个高大仆从。

    那位被杜布痛恨过的“有痣青年”正在前头引路。

    一看到那“有痣青年”,杜布就如同看到仇人一样双眼圆睁,双拳紧握,牙关紧咬,因为在他心里,就是这家伙抢走了自家大部分的猪肉干。

    见到儿子神情,杜牧如何不明了?

    于是他赶紧低声喝止。

    ——

第16章齐家(下)

    眼前的那一行人越走越近,杜牧和杜布站起来了。

    对面的齐八公子、“有痣青年”和五个仆从等人都转过了视线。

    在他们眼里,树下俩人都是乡巴佬,其中大人身材矮小,短褂草鞋,小孩也差不多。

    面貌普通,双眼明亮,倒还算不怯场。

    但八公子记得昨日在“醉香居”献上了野猪肉干后老爷子所给予的好评,并且事后还和“有痣青年”交流过,并派人打探过有关那乡下“豁牙”的情形。

    齐八公子停了下来,打量了杜牧几眼:“你就是前日那在街头撞我、赔我猪肉干的那乡下人。对了,你门牙缺了,还是个豁牙,对吧?”

    眼前有贵人记得自己,杜牧赶紧拱手为礼,躬身团团作揖,说道,“八公子好记性,我是本县半山村人。

    “村里人正好也都叫我‘豁牙’!

    “前两天我弄些猪肉干来来城里贩卖,给我家婆娘治病。

    “不曾想冒犯了八公子,还多谢齐八公子担待。”

    ——

    “也多谢当时这位公子解围。”

    杜牧朝着那位“有痣青年”再度行礼。

    “不客气,”“有痣青年”摆了摆手,继续道,“当时你撞烂了齐八公子的衣裳,那可是上等绸缎衣服。

    “要二百两银子,真要赔你是赔不了的。

    “不过,你的猪肉干齐八公子倒挺喜欢。”

    “此事已过去,不提也罢。”齐八公子沉吟了一会儿,然后继续道,“我问你,你可是会烧烤?能制作出那口味独特的猪肉干出来?”

    “这个我晓得,”杜牧说道,“制作这猪肉干,食村、调料和工艺,都缺一不可。

    “我从小跟随孩子他爷爷一起做,这个倒不是难事。”

    他的这番话,意图将儿子也带出来了。

    ——

    “你家里有什么人?家现在住在哪里?身边还有什么人……”

    齐八公子想要盘问杜牧。

    当杜牧正要回答,齐八公子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算了!问都要问半天!

    “‘永福’,我先到你家的铺子里喝茶去了!”

    后面那句话却是针对“有痣青年”说的。

    ——

    “有痣青年”名叫“施永福”,是“施记铁匠铺”少东家,近一年多来刻意交好八公子。

    二人年纪相近,喜欢武艺,而且两家还有一些生意往来,所以相互间就混熟了。

    在整个摩托罗县城,如果和齐家混熟了,那生意就可以上升一大截。

    施永福介绍了八公子的身份,指出他是齐家的八公子,家里产业很大,“老象鼻客栈”也是他家的产业。

    现在,齐八公子对杜牧的烧烤手艺感兴趣,让让他去齐家帮忙烤猪肉干。

    杜牧听后又惊又喜,没想到事儿竟然一下子就前进了一大截。。

    “你家里有什么人?家现在住在哪里?身边还有什么人……

    “你将具体情况介绍一下吧。”施永福少东家仔细听杜牧回答,不时盘问。

    一番盘问下来,施永福少东家对杜牧一行的事情基本上都清楚了。

    施永福还仔细盘问了杜牧一行人半夜穿越牛二山脉的经历。

    听了他们的鸡鸣狗盗之事,施永福觉得有趣。

    但对于他们的来历清白一事,却再也毫无怀疑。

    ——

    于是,杜牧跟着施永福公子来到“施记铁匠铺”,见到了齐八公子。

    齐八公子倒没什么架子,说道,“杜兄弟,我就按你的规矩,叫你声豁牙兄,如何?”

    得到对方赏识,是自己最大的目的。

    杜牧赶紧拱手鞠躬。

    “多谢齐八公子抬爱!”

    “我想让你去我家烧烤些猪肉干,你可愿意?”

    齐八公子笑眯眯的。

    “愿意,百个愿意!”杜牧赶紧拱手,并且继续道,“不知报酬如何?”

    杜牧问这后面一句,就是想让事儿变成铁板钉钉。

    “如果你做得好,我重重有赏,”齐八公子笑道,“如果做不好,那就滚蛋!”

    齐八公子脸骤然变冷,声音高亢,声震屋瓦。

    这一吼之下,杜牧父子身体发寒。

    临离开时,齐八公子将有红色“齐”字的令牌交给杜牧。

    杜牧将之双手捧起,不由感慨,事儿达成得好突然。

    ——

    离开“施记铁匠铺”后,杜牧将怀中的银两按了又按,同时感叹刚才的经历太过离奇。

    本以为还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有所希冀,自己都想要去城东去找活计了。

    花费二两八十二文钱,本以为要两三个月才挣得回来,哪料离开时施永福公子很大方地给了父子俩十两银子。

    这是什么样的一个事儿?杜牧左思右想也弄不明白,但无论如何,身上的银子总是真的。

    沿途父子找了个安静地方的的树下石凳休息。。

    见附近没人,杜布小声问道,“爸,为什么那施永福要给咱银子?”

    “这事儿我也搞不明白,我们不是他的亲戚。

    “前面因拿了我们猪肉干而赔偿给我们?我想不是。

    “我们一头野猪还不值这个钱呢!”

    杜牧摇了下头,显得有些苦恼。

    “爸,他说要我们在齐八公子面前多美言几句。

    “是不是因为他要巴结齐八公子,而我们可为他说好话?”杜布问道。

    “你这小子倒将大人的话记得清清楚楚”,杜牧笑出声来,“你一说,我再一琢磨,大致也是这么个意思。

    “这里要看齐八公子是不是那种手眼通天的大人物了。

    “但大人物又怎么会看上咱爷俩这乡下人呢?

    “这是福缘还是祸事呢?”杜牧还是苦恼。

    “爸,我们回去,再问问肖老爷爷,怎么样?”杜布说道。

    ——

    翌日下午,杜牧带着二狗子、杜布和小旺来到通衢大街西段。

    这是和王麻子约好见面的地方。

    等了不久,他们即看到一个男子脚步虚浮地走近过来。

    这人衣衫蛞蝼、披头散发、光着脚丫。

    仔细一看,这人竟是王麻子叔叔。

    三人都吓了一跳。

    看到三人,王麻子叔叔双眼放光,赶紧要东西吃。

    一顿狼吞虎咽后,王麻子叔叔才讲了自己的经历。

    原来他在南三区找王三星叔叔没找着,反而被歹人给瞅上了,在一个偏僻小巷被三五个大汉蒙头打了一顿,东西全部被抢走。

    “甚至脚上的草鞋也不放过,实在太可恶。”

    王麻子叔叔骂骂咧咧的,能够帮助消消气,但于事无补。

    ——

    杜牧借给王麻子三十文钱,后者买了草鞋和一身干净的旧衣裳换上,跟随来到肖氏谒舍。

    王麻子和肖老掌柜相熟,刚一见面就对老头子一番冷嘲热讽,气的肖老掌柜翻白眼,似乎要背过气去。

    到晚上四人所带的硬面疙瘩基本上吃光,而要卖的东西也全部卖光,未来何去何从?

    杜牧父子决定留在摩托罗城,二狗子决定在这儿找散工做。

    王麻子有些想念家里的老婆孩子,但血本无归,一时没方寸。

    “当断不断,反遭其乱。

    “你快点决定,明天过后我们见面机会就少了。”杜牧提醒道。

    “好,我决定和二狗子一起留下!”王麻子一拍大腿,站起来笑道,“牧歌你走了,二狗子这愣头愣脑的,我也不放心啊!”

    “你这狗东西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到时候可别占我便宜!”

    二狗子叔叔翻翻白眼,很是不屑。

    “你说我是‘狗东西’,我名字里可没个‘狗’字!”

    王麻子哈哈大笑,丝毫没有刚见面时的落魄模样。

    “你们定下了,我也就安心了。

    “大家出门在外,要相互帮衬。

    “王麻子你别老师调笑二狗子!”

    北二区城墙外,杜牧牵着杜布的手,对王麻子叮嘱道,同时在离开前另借给王麻子叔叔三两银子。

    “牧歌你放心,我平时只是嘴巴毒一点儿,绝对不会乱欺负人!”

    王麻子拍拍胸口。

    “二狗子你要多看多听少说话,不要轻易和人争执,有什么事多和王麻子打个商量。”

    杜牧又转头叮嘱二狗子。

    “此外也帮我暂时照看一下小旺。”

    “我省着!我省着!”

    二狗子急急忙忙地点头。

    “有什么事我一定多和王麻子打个商量,小旺绝对不会给你丢了。”

    ——

    北二区城墙高高耸立,牌楼上站岗的武者身高马大,长枪金光凛凛。

    父子二人穿上七八成新旧衣服,脚上换上布鞋,一身清清爽爽,和乡下过年时穿的一样。

    穿过岗哨,进入北二区,里面道路更加宽敞,两旁栽种有百年古树,沿街有各种鲜花,芳香扑鼻,让父子如同进入了花园世界。

    远处一个小山包上青砖黑瓦栉次鳞比,一栋五层高楼位于最高处,显得鹤立鸡群。

    父子俩沿着街道边沿慢走,前面青砖墙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齐”字,墙角附近有一个菊花园,里面栽种着多头菊、独本菊、大丽菊、悬崖菊、艺菊、案头菊等各种各样的菊花。

    一个五十来岁的园丁正手捧一束案头菊迈出园子,他头戴短巾、身着短褂、打着赤脚,身高和杜牧差不多。

    按照五旬的周老哥的指点,杜牧父子来到一处齐家仆人管理的地方。

    ——

第17章习武(上)

    一个名叫【周扒皮】的三十岁左右、手指修长的中年男子介绍了基本的情况。

    新进仆人每年春秋两季各两套短衫,月供二两银子,暂时工作三个月。

    如果齐家——特别是齐老爷子——满意,长期工作成为正式仆人也不是不可能。

    齐家仆人包括正式仆人和临时仆人,临时仆人较少,来往相对频繁。

    正式仆人较多、超过三百,包括四类:账房仆人从事财务管理,家务仆人从事衣食住行和花园房屋等杂事,贴身仆人为主人和其家人提供私密***,武力仆人则负责安全事务。

    正式仆人从临时仆人中选拔,仆从长从正式仆人中选拔。

    至于管家,则从仆从长中进行选拔,而“周扒皮”就是这样一名管家。

    任何仆人都可监督其他仆人,包括管家和仆从长亦可监管或检举。

    如果检举成立,查实罪名,就要送交官府。

    举报者则可获得相当于检举对象一年酬薪的报酬,并在职务上提升一级。

    ——

    齐家为仆人提供优厚的待遇,任何仆从在每月初八即可领到当月报酬。

    不足半个月则发放半个月的报酬,超过则发放整个月的报酬。

    仆人因从事劳动受到伤害,保留原来待遇不变,而且还给医药费和治疗,毕竟齐家也有自己的医馆。

    工作十年以上的仆人老来往往不能干活。

    城外齐家还建有“耆老园”以供养老。

    告老还乡,亦可获得遣散费和安葬费。

    齐家对仆人也有严格要求,无论是长期还是短期的仆人。

    每天包括睡觉和吃饭在内休息六个时辰,每月休息一天。

    凡是齐家的所见所闻,一切不可与外人交流或知晓,否则严惩不贷。

    仆人在工作中要亲密配合,但严禁相互交流关于齐家人的有关信息。

    此外,还有一些要求,如经常洗澡,衣服要干净整洁,不准抽旱烟等。

    听到周扒皮这样一番详细的介绍,杜牧父子觉得大开眼界。

    齐家能有今天,确实不是因为虚名或联姻,而是治家有方。

    对于制定这样的家规的齐家人,杜牧也是充满了钦佩。

    对方真是既高瞻远瞩,又明察秋毫,是一个难得的世事通明、灵动无滞之人。

    ——

    北二区西南角厢房是男仆人居住的地方。

    西南厢房共四个四合院,每个四合院包括东南西北四边,每边各有十三个房间,合计四十二个房间。

    杜牧父子的仆人房间在西南二院西九号房,它一丈长宽。

    里面有一张高低床、一张桌、一个柜子。

    屋顶用木板封住,面向四合院的方向设有门窗,空气洁净。

    至于工作安排,因齐八公子和周从长皆没有安排,杜牧父子暂时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不过,杜牧二人可在院子里活动,而一旦听到吩咐,必须立即小跑前去接受吩咐。

    如果一次找人不到,扣除薪酬半个月。

    三年内累计三次无故迟到,则会被辞退。

    来到新地方,杜布很是兴奋,左瞧瞧右看看,将走廊上的名字都熟悉认了个遍。

    不过也有个别人名不认识,如北四号房住户名叫“缑歠夤”。

    这三个字杜布却一个也不认得。

    去问爸爸,后者也搞不懂。

    ——

    快到饭点了,父子俩从西南二院的南边小门出去,沿着外墙边的走廊一直往前走,来到了“中院”,这是仆人们吃饭的地方。

    杜牧父子来到“九号窗口”,给他俩打饭菜的是一个六十岁左右、比杜牧还高一些、着装端庄、面容姣好的老太太。

    见到还没换上仆人服饰的杜牧过来,老太太笑眯眯的,热情得很,说道,“哟,新来的?还带了儿子一起过来?小孩多吃点肉,多长身材,多为齐家做贡献。”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将杜牧父子的饭碗都装满了,杜布那个小碗还多装了两块鸡肉。

    齐家仆人伙食竟然这么好,差不多快赶上农家过年过节了。

    风卷残云之下,杜牧将一大碗饭菜吃个精光。

    杜布却还有一点点没吃下,老太太装得有点多啊。

    这时老太太过来了,对杜布笑道,

    “小孩子真机灵,就是饭量小了点。

    “不能剩饭菜,否则老天爷也会不答应的哟!”

    老太太和颜悦色,语气温柔。

    杜布吃得实在有点撑,稍缓了一下,认真说道,“老奶奶,我稍歇歇,肯定能吃完!”

    “嗯,不错,以后多吃些鸡肉、牛肉什么的,长高个、大个。

    “到我的这个窗口来打饭菜,我多给你添点。”

    老太太再次说道。

    “谢谢老姨!”

    “谢谢奶奶!”

    有人照顾自己,可以说是贵人相助,父子俩欢喜不已。

    但回到西南二院西九号的住所后,父子二人急忙来到院角的盥洗室大解。

    因为刚才确实吃撑了,而洗屁股却是没有半山村那么方便。

    父子俩在住所呆了整整三天,但都没人过来吩咐干活,弄得人都感觉不太对了。

    幸好中院“九号窗”的老太太一直挺好,杜牧特意和老太太聊起苦恼。

    老太太很有见识,建议杜牧找找活计干,而杜布不如到处走走,或去“中堂学馆”识字读书,或去东院九号去学学武艺。

    既然老太太这样建议,父子俩因此也忙活开了。

    ——

    次日上午,父亲去和人学种花,杜布则去“中堂学馆”的藏书阁读书。

    “中堂学馆”里,有一位身子干瘦、戴着眼镜、四十多岁的田先生在教十几位齐家和仆人的子女。

    其中经典、纪传、兵法和术技架子上各有藏书五六十本,而“武道”有关的架子是空的,一本书都没有。

    杜布有些所望,因为他想从中找些关于修士的线索。

    但即使这样,藏书也还是一个宝贵的财富。

    一本《赛罗皇朝传》图文并茂,很适合小孩。

    【一百零八县,九郡共塞邦。】

    【帝都于中镇,华迪守东方。】

    【青苹寄西域,三星没南荒。】

    【粟米产自北,味沃傍于旁。】

    【昧祖兼雷迷,艾迫穷膏粱。】

    整个赛罗皇朝共有九郡一百零八县,每县人口平均约二百万,总人口超过二亿。

    每县面积约百万平方里,看起来似乎地广人稀,但实际上各地差异甚大。

    位于南荒的三星郡面积广大,但过于酷热,多为沙漠,只有甚少绿洲有少数凡人居住。

    “粟米郡”位处“自北山”下,而“味沃郡”位处“于旁沼泽”。

    它们各自面积是“艾迫郡”的十倍,但人口加起来也只和后者差不多,因为后者地势平坦,土地肥沃,雨水充沛。

    摩托罗处于青苹果郡西部,是其下面的十二县之一。

    青苹果郡又位于赛罗皇朝的西部,因此摩托罗县是在赛罗皇朝西部的西部。

    赛罗皇朝由汤氏皇族掌控,当今圣上叫【汤水水】,年龄达到三百多岁。

    看到这样的高龄,杜布倒吸一口气。

    原来世上真有如此长寿的人,或许他们就是修士吧。

    如今皇上不怎么管理朝政,皇朝事务多由太子【汤有恭】打理。

    各郡县采用科举制度,按照文采、武艺、算术、天文、技艺等开科取士。

    这些人得到录取后,再经过实际锻炼即可到地方担任相应官职。

    官方重视读书识字和一技之长,国内人才辈出,各个家族亦重视教书育人。

    像齐氏家族给仆人子女的教育,就是为了给各个店铺充实伙计之用。

    帝国官员实行高薪养廉,其一年薪俸可达所在城镇平均的二十倍。

    青苹果郡为六十两银子一年平均薪俸,那么郡守即可达到一千二百两。

    再加上伙食补助和居住免费,郡守家庭生活可相当滋润。

    甚至底层官员,其薪俸亦可达平均薪俸的三倍。

    任何级别的官员在所在地任职不得超过十五年,到老则须告老还乡。

    任职期间若有渎职腐败行为,各级官员和民众可有检举之责并得到可观奖励。

    书中说,整个赛罗皇朝秩序严格,政治清明,国泰民安,实为几万年所未有之盛世。

    对此杜布倒有些疑惑,为什么牛二山上就有土匪剪径,虽然听说他们较少下岗劫掠。

    藏书中还有陈道明所撰的《字类通解》,讲了很多字的含义、写法和读音。

    从该书中,杜布找到了其二院北四号住家的名字“缑歠夤”的念法。

    那三个字难写难读,意思却容易弄懂,只是不知为什么要取一个这么怪异难读的名字。

    无论如何,多认字是不错的。

第17章习武(中)

    下午,杜布想去“东九巷”看看能不能学习武艺。

    整个摩托罗城有大大小小几十家武馆,齐家还将威名赫赫的“摩托罗武馆”变成自己的产业,但齐家府上自建有武馆。

    这是因为齐家子弟和仆人子弟都数量众多,自家府上必须要有这些设施。

    第一天来齐家,杜布就和父亲来过东九巷,当时见到了八公子齐世碑。

    正是通过八公子的转介,杜布和爸爸才被周扒皮带去安排,否则他们父子也不会连续几天都没得事干。

    而来到东九巷,能有机会成为武艺高人,这对于每个小男孩来讲,都是一件大事。

    小杜布仔细琢磨,觉得进入东九巷武馆学习还是可能的。

    “听中堂奶奶的话,那更是没错。”

    杜布有了莫名的信心。

    东九巷五号门口,大门对开,杜布直接往里面走去。

    ——

    里面空间很宽敞,屋顶全部由巨大的木头架作横梁,四周墙边挂着刀枪剑戟、斧钩叉鞭等各种兵器。

    主厅里二三十人或着短衫或精赤上身操练,更远的外面还传来一些修炼时的呼喝声。

    拐过一个石柱,杜布想往刀枪架子上走,突然有人吭声:“小子,你是谁?”

    转头看去,石柱后面有个中年男子正躺在轮椅上,将身上悬挂在横杆上拉上拉下,浑身大汗淋漓。

    杜布仔细打量一番,发现这位中年男子两鬓略有白发,穿着绸缎衣服,遗憾的是双腿缺失,露出了被截断的大腿根部。

    “这人也是一个行动不便之人,和妈一样啊。”

    杜布生出亲切感,拱手弯腰示意,自报家门,还将中堂九号奶奶吩咐自己读书习字和练武之事说了一遍。

    ——

    见杜布虽然面貌普通、身材瘦小,但双眼明亮,说话不紧不慢且颇有条理,“轮椅哥”脸色变得缓和起来。

    杜布说完后,“轮椅哥”说道,“齐府练武堂由九公子主管,非齐姓的人也可来修习武艺。

    “既然你想过来学武,找个年纪大点的学一学就可了。

    “练武之人,要练身修性,毕竟练武是为了强身健体和保家卫城,不是为了争强好胜。”

    多谢了对面公子的教诲,杜布问找哪个较合适。

    “轮椅哥”想了一会儿,说道,“如果我不是双腿废了,找我就可以。

    “如果你要学,要找一个经验丰富的,例如林教头就武艺挺不错。”

    ——

    “轮椅哥”笑眯眯地问杜布为什么叫自己为“公子”。

    杜布回答道,“你穿着不一般,气质独特,肯定是齐家公子。”

    杜布又问起对方坐轮椅行动是不是方便,例如穿衣、解手之类的。

    “轮椅哥”觉得很稀奇,没有回答杜布的问题,反而问杜布为什么会这样问。

    杜布说自己妈就行动不便,做这些事情越来越困难,都需要爸帮忙。

    一大一小的两人正聊天,一位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原来就是刚才提及的【林教头】。

    他低头看向杜布,在他身上左捏捏右捏捏。

    林教头手劲奇大,弄得杜布很是疼痛,但想这是对方在考验自己,便一声不吭。

    林教头点了下头,道“小子身子骨较弱,意志力倒不差,能吃苦。

    “小布,你以后可愿意听从我吩咐,能吃苦头,努力习武,并效忠齐家?”

    听到对方的话,杜布有些纳闷,回答道,“我愿意听林教头吩咐,能吃苦头,努力习武。

    “只是我不是齐家的仆人,我爸也只是临时仆人,要效忠齐家,从何说起?

    “再说,难道有一日为仆,终身为仆吗?

    “郡守和知县有任期,仆人没工作期限吗?”

    看了《赛罗皇朝传》,再加上了陶大爷较量不知多少个回合,杜布思路便给,反应灵敏。

    ——

    杜布一番话很是流畅,林教头却只有讷讷地转头看向五公子。

    五公子见状,大笑道,“我齐家仆人没固定工作期限,来去还是相对自由的。

    “不过,工作期间却必须忠于我齐家,遵守我齐家的规矩,做好自己的本分,为我齐家作出自己的贡献。”

    “多谢五公子回答!”杜布认真拱手为礼,说道,“如果我以后不是齐家的仆人,那么以后如果齐家有事,我必过来帮忙。

    “如果我以后是齐家的仆人,那在做仆人期间,必会尽忠职守,为齐家作贡献。”

    对于这个道理,杜布还是懂的,毕竟父母经常这样教导子女。

    其实,做人不必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而是外求合乎公平,内求问心无愧。

    “有趣!真有趣!”五公子一边推着轮椅往门外走,一边笑着向吩咐道,“林教头,辛苦你了,好好教导!”

    ——

    五公子离开后,林教头带领着杜布来一个小屋子。

    小屋子中央有张书桌,书桌上面摆放着几本书和一些药物。

    桌子后面有一排大大小小的铁锤、躺椅和其他一些器械。

    杜布以为对方是要教自己用铁锤,哪知林教头却是拿出一份已誊写好的纸递过来。

    杜布接过一看,发现上面写有基础的习武守则,大体是要求尊重师长、勤学苦练、不妄自动武等要求。

    杜布还发现,上面还将自己确定为“二等待遇”。

    这所谓“二等待遇”包括得到教头贴身指导、获得营养补充、得到药物疗养等待遇。

    但在学艺有成后为齐家服务十年,并且无法阅读基础的修炼秘笈。

    十年后可选择离开齐家,但需要签订保密誓约一份。

    杜布还是十一岁的小孩,学成后服务十年并不算长。

    齐家是自己遇到过的最好的地方,因此杜布毫不犹豫地就签名并按手印。

    签订合约后,林教头点点头,说道,“没料到你小小年纪就能识得合约上的全部文字。

    “二等待遇一般是那些学艺有成的守卫才能有资格享受。

    “只是五公子格外赏识,因此我林教头才特事特办。”

    ——

    签订合约后,林教头对杜布进行了有关事情的讲解。

    在齐家,必须是学艺有成后才能进入齐家的十年合约期,在此前以训练为主。

    学艺有成有具体要求,即掌握基本拳脚外功和运气内功,会使用弓箭刀枪等武器;如果时间充分,还要学会配合阵法攻守。

    那些外面的护卫都达到了这样的标准。

    拳脚外功为基础,强身健体。

    身体越强壮,手脚功夫就越厉害,甚至可成为外门高手。

    外门高手以力量为限,五百斤为一段,以此类推。

    达到二千一百斤为外门九段。

    外门高手又称后天高手,可在知县府衙谋个一官半职。

    但吃公家饭只不过是图个安稳,报酬受到严格限制。

    如果要过上更优裕的生活,或要建一个大家庭,往往就要退出公堂,从事俗务。

    后天高手后是先天高手,后者注重修炼内气。

    内气能强身健体,弥补外功修炼所带来的损伤。

    高手修炼能运使内气于十二正经,即成为高手一段;后面每打通奇经八脉之一,那么等级提升一级。

    先后打通任脉和督脉,即分别成为八段和九段高手。

    ——

    先天高手每提升一级就可提升一牛之力,高手则至少要七牛之力。

    九段高手有九牛之力,亦相当于二头雄虎之合力,因此合称为“九牛二虎之力”。

    林教头是目前齐府唯一的先天一段高手,因此杜布知道,五公子对自己是真正好心的。

    用铁锤进行简单的力量测试,杜布为七十斤,在十一岁年龄组中为“下等”。

    而中等要求一百斤,上等要求一百三十斤。

    听到这样的结果,杜布难免失望。

    因为他感觉自己这几天吃得好、睡得好,应当成绩不错。

    林教头拿出一张训练表给杜布看,那上面安排了初阶入门的训练项目。

    它们包括跑步、跳绳、负重、翻筋斗、游水等基础项目和拳脚习练等动感项目。

    ——

    看到表上的那些项目,杜布觉得简单得搞笑,因为自己乡下娃子做这些都很在行,包括狗刨式游泳和做弓箭。

    但当进入实际的习练时,杜布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林教头要求首先从松胯和热身开始,持续三个一盏茶,途中休息一小会儿。

    三次下来,杜布觉得强度有些大,练得有些慌。

    热身后,林教头带杜布来到齐家户外习练场,那儿已有不少人在习练,既包括儿童,也包括成年人,只是场地是分开的。

    八公子在那儿监督成人训练,林教头身前打了招呼,说了下情况,前者没什么表示。

    对此,杜布觉得没事就是最好的事情。

    现在还是习练要紧。

    林教头让杜布休息一会儿,再来三组预备习练,将杜布累得够呛。

    准备工作终于结束,林教头开始讲解跑步中的的注意事项。

第17章习武(下)

    它们包括身体前倾、途中呼吸配合和频率调节等。

    林教头让杜布自行习练,要求跑完这个半里长的圆圈共二十圈。

    正式跑圈后,杜牧按照林教头的指导,开始慢速匀速跳动,调整呼吸,然后逐渐加快到一定频率。

    经过五圈,杜布感觉较为吃力、汗流浃背。

    到十圈后,他开始感觉双眼发黑、呼吸不畅。

    杜布想起了走路来摩托罗县城的经历,让自己坚持、坚持、再坚持。

    咬紧牙关,持续跑动中,呼吸和频率逐渐调整过来,而速度却有所下降,成绩为“下等”。

    虽然成绩较差,但初次跑步就能坚持按照动作标准完成,林教头还是较诧异。

    以后训练充分了,身体增强了,成绩还可明显提升。

    这小子说不定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回去后坚持药浴和泡脚,中堂十一号窗另加半斤牛肉食物。”

    ——

    傍晚带着分发的药物回去时,杜布双腿酸麻难受,肚子饥饿如鼓。

    但等到回到西南二院的住所时,杜布已饿得有些麻木,对吃饭没什么胃口。

    这时,父亲刚好从水仙花园回来,有些纳闷,而听到了杜布的解释后,他有些欢喜,并且觉得十年合约也不是什么大事。

    休息好后,杜布饥饿感上来,父子二人同去中堂九号吃饭。

    饭后杜布进行药浴兼泡脚,次日醒来,身体无恙。

    “这药效比王二麻子家的还要强!”杜布觉得这齐家真厉害,而且很慷慨。

    后面半个月杜布就忙于上午读书、下午习练。

    他不仅脑瓜子充实,而且胃口涨了,身体变得结实。

    跑步进步明显,成绩接近中等,跳绳动作也逐渐习练到位。

    按照安排,各项基本动作习练要坚持至少半个月,然后才能综合习练。

    综合习练之后,才能进入拳脚外功习练。

    因此,要习武有成,可非一日之功。

    ——

    随着下午来的次数的增加,杜布对齐氏武馆的了解得越来越多。

    和藏书阁只面向齐家的仆人不同,齐家的武馆向所有嫡子、庶子和仆人子弟开放。

    齐氏六到十五岁以下未婚男女都要参与基础习练,整个的这群人有二百多。

    每个年龄段约二十来人,再加上外姓习武弟子几人,一个年龄段约三十人。

    十一岁年龄组有十三名齐姓嫡家弟子,此外还有八名庶出弟子和五名外姓弟子。

    这个年龄组的整个习武包括基础习练、外门功夫和先天功夫,其中基础习练组包括跑步、跳绳、负重、游泳等项目。

    参与比试不区分年龄,但计算成绩却按照同年级组对照。

    外门功夫则按照低中高段分组比试,无论齐姓嫡子、庶子还是仆人子弟,都可同场竞技。

    林教头是总教头,不可能管得来所有二百来人的少男少女,毕竟成年组也由他负责。

    这样,林教头安排了一个比齐八公子还高一点儿的【陈教头】来教大家。

    ——

    陈教头是外门高手,这也是齐府担任教头的最低标准。

    陈教头安排了十里跑步测试,结果杜布还是属于下等。

    但这比当初好很多,已快要接近中等。

    以后年龄增长、力气增大,跑步肯定更强。

    跑步习练完成后,半个月的跳绳训练开始。

    跳绳虽然看似容易,但也有难点。

    这主要在于保持正确的姿势,提升跳绳的频率,延长跳绳的时间。

    保持正确的姿势相对较容易,但当提升频率后,杜布感觉到身体负荷一下子加大,持续时间也迅速下降。

    因此,必须要在提升跳绳频率和延长跳绳时间之间去寻找一个平衡。

    热身,慢速适应性的跳绳,然后快速持续性跳绳,最后是快速跳绳。

    每天坚持二万下,共一个时辰,回去后结合药浴。

    经过半个月的训练后,参加半时辰跳绳竞技,达到了一万二千下,杜布第一次进入了年龄组的中等。

    高等水平要求达到一万四千同组,达标的只有俩齐氏嫡女。

    再半个月后,负重训练开始。

    ——

    负重训练涉及静态动作和动态动作。

    前者包括双手、双腿、胸部、腹部、背部、臀部等部位,负重工具有铁锤、铁棍、铁铃铛等。

    动态动作主要涉及负重跑动,负重工具有铁衣、铁腿等。

    训练中每天要习练两个时辰,一天训练双手、双腿和胸部,另一天则训练腹部、背部、臀部等,每两天循环一组动作。

    高强度的训练要持续半个月,每天同样要配合不同的药物进行药浴和牛肉等食物。

    每天还要继续习练跑圈和跳绳,训练时间长达三个时辰。

    “静态负重”半个月后进入“动态负重”练习。

    轻重量五里匀速跑、轻重量五里变速跑、轻重量五里快速跑各习练了三天。

    然后到了中等重量五里匀速跑、变速跑和快速跑又习练了九天。

    负重习练已持续一个来月,让杜布身材变高、身体结实、浑身开始有了一定的力量。

    力量比试,能达到一百一十斤力量,达到了中等偏上的水平。

    这一切离不开各种药浴和食物补充,而齐家显然投入了不菲的资源。

    陈教头的精心指点也是必不可少的因素,因为它让人避免过度习练和训练伤害。

    ——

    训练量的大增,让杜布这个乡下娃子也觉得很是辛苦,以至于不得不缩短上午在藏书阁读书的时间。

    再后来就是翻筋斗,它锻炼的是身体的灵活性和协调性。

    动作包括左翻、右翻、前翻、后翻,单次翻滚、双次翻滚和多次翻滚以及不定向翻滚等。

    经过跑步、跳绳和负重习练,十一岁组成员都已有良好的身体素质,因此基础的左翻、右翻、前翻、后翻等动作难度并不大。

    难度真正大的是进行持续的翻滚和翻滚中的变化。

    先是左翻、右翻、前翻、后翻等定向翻滚,各自分为低、中、高级三个等级,分别要求翻滚一百个、三百个和六百个。

    然后是不定向翻滚,同样分为低、中、高级三个等级。

    只不过它要求将左翻、右翻、前翻、后翻作为一组,分别要求翻滚一百组、三百组和六百组,难度远远超过定向翻滚。

    作为身材相对较小、肢体较灵活的小男孩,杜布在这一块体现出自己的优势。

    他不仅能达到四个定向翻滚的高级水准,而且能达到非定向翻滚的低级标准中的较高水准,能连续做多个空翻。

    杜布的翻滚成绩达到了同年龄组中的上等。

    至于前面在跳绳中表现优异的两名齐氏嫡女,因为负重成绩较低,因此翻滚成绩也只达到下等水准。

    林教头和五公子过来看过竞技比试,暗中对于杜布的训练进度和成果表示满意,认为有毅力且有天赋。

    ——

    基础习练持续了近三个月,期间杜布认识了两个玩伴,五公子的庶子【齐界风】和仆人之子【郑小雄】。

    他俩练武比杜布早,身材也比杜布高,但修炼水平一般。

    他们三人相互结识,就是因为三人都出身一般,训练刻苦,但水平也差不多,因为和其他人竞技时三人成绩基本上垫底。

    其他组员不想带他们玩,这样三人之间互动增多了一些。

    而在这近三个月的时间里,父亲杜牧从隔壁的郑叔叔那儿学习到了很多关于这种花的种植和养护技巧,对水仙花种植和养护过冬也有了一番体会。

    父子俩的住屋内,一盆精致的水仙花摆上,给父子俩佣仆生活增添了一点点的情趣。

    但让杜牧揪心的是,齐家人没有召见,其野猪肉烧烤技能没有机会展现,而三个月的临时合约即将终止。

    如果没有机会展示和续约,进入“老象鼻客栈”和见到修士就是一个空想。

    在杜牧心思越来越重的时候,齐世碑命人用全封闭式马车将杜牧带到齐府的核心地带。

    马车左拐右拐,行驶了好一会儿后,守卫先跳下马车,并要求杜牧下车时只能低头看着地面,并跟着他往前走。

    趁着外面阴暗的光线,杜牧沿着青石小道高高低低走了有百来丈距离,来到在一个周边视线被阻挡的杂屋内。

    杂屋内生有火堆,火堆边已经有三个和杜牧一样穿着的男仆在忙碌。

    他们正将一头用一根大木棒穿起、架在柴火上烧烤的野猪缓慢转动,让其烧烤均匀。

    ——

    “兰亭晚宴”半个时辰后开始,这意味着这些野猪肉要烧烤大半个时辰。

    将野猪肉分成每块约一斤的小长条,用自身携带的香料均匀涂抹在各块猪肉上,先是大火,然后是小火,务必让野猪肉肉质细腻可口。

    兰亭这儿风大,菜容易变凉,于是杜牧又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锅子做起了火锅。

    半个时辰后,齐家人陆续到场,外面不时传来丝竹管弦声和鼓掌声,然后管家和仆从长开始叫上菜,再过了两盏茶后,八公子齐世碑亲自过来,问将野猪肉烧烤得怎么。

    看到杜牧准备的火锅,齐世碑眼前一亮,说道,“这玩意儿有创意。”

    齐世碑先将几盘烧烤好的猪肉端出去,一盏茶后再次赶回来将野猪肉火锅端走,而这一走就没再回来。

    “没消息就算好消息吧。”

    杜牧自我安慰。

    过了两天,杜牧收拾农具,准备出门去花田看看,这时齐世碑的贴身守卫过来说“有请”。

    听说是“有请”,杜牧就有了期待,跟着守卫来到封闭车厢坐下,下车后低头跟步行走,然后被引到一个温暖如春的屋子里。

    ——

第18章过年(上)

    “杜牧,抬起头来,不要紧张。”

    一声温和的声音传来。

    杜牧抬起头,看到左上首坐着一个年约六旬、身材高大的老者。

    其边上则坐着齐世碑。

    “豁牙兄,这位是我大哥,齐家的话事人。

    “你这次做的野猪肉火锅很得我家老爷子欣赏。”

    齐八公子温和地说道,然后转头看向大哥【齐世仁】。

    后者道,“老爷子指示,要把火锅当成是齐府的常备菜式,将之推向整个摩托罗城,改善摩托罗城民众冬天的生活。”

    他示意了一下桌前边的一个包裹,说道,“这一百两银子是老爷子给你的赏金;如果还能将之加以改良,我们齐家还会有赏赐。”

    ——

    一老一小两兄弟不再说话,看向“豁牙”杜牧,后者安安静静、不卑不亢地打量着两兄弟,眼神中露出思索的神色。

    “我想用这‘火锅’和一百两银子向两位公子讨个请求,不知两位可否同意?”

    杜牧缓慢说道。

    对于杜牧的要求,两兄弟感觉有些出乎意料。

    齐世仁和八弟齐世碑对视了一下,然后说道,“如果合理,且不过分,我可以答应。”

    ——

    但杜牧并不着急,而是先和齐家大小两公子商议起火锅制作、调料配制、主要菜式和加工过程等具体事项。

    杜牧还亲自服侍两位公子品鉴了一个新的火锅菜式。

    最后,杜牧才将来摩托罗县城求见修士以给妻子的治病的事情说了一遍,并希望两兄弟安排其父子到“老象鼻客栈”去工作。

    两兄弟对此事很重视,问起杜牧为什么知道“老象鼻客栈”这个地方,并想要去那儿。

    杜牧也不隐瞒,将肖老掌柜的指点说了一番。

    两兄弟脸色凝重,沉默了一会儿后,还是同意了,并且答应马上安排其父子过去。

    合约期签满一年。

    一百两银子也给了杜牧。

    ——

    事情解决了一小半。

    回到西南二院住所后,杜牧内心的焦虑缓解了一些。

    屋外天色阴翳,或许快要下雪了。

    因为离过年只有不到一个月了。

    自己回不了家,但家里还有自己挂念的人。

    这个时候将三个孩子和孩子他妈扔在半山村,是很不负责的行为。

    妻子恐怕越来越差了。

    大儿子肯定很辛苦。

    俩闺女也受了不少罪吧。

    一想到这些,杜牧就恨不得马上就离开齐府。

    ——

    但事情还没办完。

    杜牧还是决定要呆满一年才回去。

    反正孩子他妈一时死不了。

    而只有在这摩托罗城才能有一丝让其得到治愈的希望。

    忍耐住心思,杜牧等着小儿子阿布的到来,准备一起出门上街。

    一想到这小儿子,他脸上就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虽然年纪小,但他不偷懒,而且有悟性。

    自己能顺利进入齐家,与儿子在身边有离不开的关系。

    因为到“老象鼻客栈”就是小儿子的主意。

    杜牧想和阿布一起出门去看一看二狗子和王麻子。

    当然还包括小旺。

    因为摩托罗县城的人到了冬天就爱吃狗肉。

    ——

    天上飘起了雪花。

    杜氏父子坐上齐府的马车出了北二区,在通衢大道中段下车。

    他俩来到了“病尘医药”诊疗室,想买些药。

    可惜大名鼎鼎的方铁郎中不在。

    杜牧上次来摩托罗城,都没敢来这地方。

    原因很简单,即没钱。

    这次有钱了,方铁郎中竟然不在。

    “真是天意作弄人啊。”

    ——

    父子俩怏怏地往东门方向步行。

    他俩来到靠近“东北游乐苑”的肖氏谒舍。

    “肖氏谒舍”生意火爆。

    因为到年底了,乡下进城采买年货的人多了。

    而在“六号通铺”,二狗子和王麻子正和五个杜牧父子并不认识的住客聊天。

    一见到杜牧父子,二狗子叔叔就立马从通铺上爬起。

    “牧歌,你来得正好!我和王麻子都想回家了!”

    二狗子叔叔嚷嚷起来。

    “你们父子俩皮肤白了,脸变胖了,小娃娃长个了,身上也穿好衣。”

    王麻子叔叔酸不溜秋地说道。

    ——

    “吃你家的,用你家的,有这么说话的吗?!”

    二狗子叔叔转头朝王麻子大声骂道。

    王麻子翻了下白眼,不理睬二狗子。

    他去抠半大男孩杜布的脸。

    后者一闪躲开。

    杜布已经今日已不同往日,反应快了很多。

    “对了,我家小旺呢?”

    杜牧满脸疑惑地看向二狗子。

    当时自己可托付给他了。

    ——

    “扑通!”

    二狗子跪了下来,赶紧磕头。

    “对不住,牧歌!那狗被人偷走了!”

    二狗子喊道。

    “不对!是你二狗子嘴馋,想喝酒又没酒钱,就将小旺卖了!”

    王麻子一边说,还一边踢二狗子。

    其脸上满是鄙夷。

    听到这话,杜布觉得很是匪夷所思。

    爸爸将小旺托管给二人,他们竟然将之卖掉。

    “实在太可恶了!”

    ——

    打小起,自己几兄弟姊妹就和小旺一起玩耍、打猎。

    小旺和自己的年龄一般大。

    它就和自己的家人一样。

    “哼!是你说卖了小旺还可以换酒钱的!

    “不然我哪能想得到这一招?”

    听到王麻子的话,二狗子一脸的不服气。

    “你还不是用换的钱和我一起喝酒了?

    “就是你自己想喝酒,才诱我这样做,是不是?!”

    听到二狗子和王麻子的互怼,杜牧气得脸色发白、手脚发抖。

    他自己一直将小旺当家人看待。

    小旺似乎就是自己的第三个儿子。

    在寻找猎物、和猎物拼斗、扛着猎物回家、甚至是来摩托罗城等时候,小旺从未让自己失望过。

    “这俩狗东西竟然为了喝酒,将小旺给卖了!”

    ——

    气不打一处来,杜牧抡起拳头就往二狗子身上招呼。

    王麻子赶紧来拖杜牧,大喊道,“别打了!别打了!”

    “我X你的娘!”

    杜牧气得直接爆了粗口,口水从豁牙里喷出。

    杜牧转过身子,抡起拳头,又往王麻子身上招呼了几下。

    二狗子赶紧过来抱住杜牧。

    “别打了!别打了!”

    二狗子也喊道。

    “就要打!当时我是怎么交待你的!”

    杜牧拳头打去,力气却小了。

    “好了!小旺还没死!”王麻子大喊道。

    “怎么回事,你俩玩我?!”

    杜牧拳头又举了起来,作势打向对方。

    二狗子鼻青脸肿的。

    王麻子也一样。

    杜牧自己不知怎么回事,下手这么狠,把村里的俩伙伴都打歪了。

    但想起小旺之死,还是觉得不太解气。

    ——

    “好了,小旺生了!”二狗子大喊道,“生了六只小狗!”

    “什么意思?!”

    杜牧有些纳闷,小旺真的没死?

    如果没死,它不是只公狗吗?

    难道公狗也会生小狗?

    杜牧心里充满疑惑。

    二狗子见状,托着杜牧就往厨房方向走,杜布亦赶紧跟上。

    刚进厨房门,一只大狗就朝杜牧吠叫两声。

    看到蹲了下来的杜牧,小旺扑进了他的怀里,舌头在杜牧的脸上舔来舔去。

    而在小旺后面,还跟着六只毛茸茸的、煞是可爱的小奶狗。

    ——

    “小旺!”

    “小旺!”

    激动之下,杜牧一边叫唤,一边流下了眼泪。

    再仔细打量了一番,只见小旺瘦骨嶙峋的。

    不过腹部的**却鼓胀鼓胀的。

    “它确实是一条母狗。”

    杜牧觉得自己着相了。

    他一直是将小旺当公狗来养的。

    而且在半山村的老家,这小旺似乎从来没有和别的狗交配过,更不用说生宝宝了。

    哪知来到了摩托罗城,小旺竟然还生了宝宝。

    “小旺有福了。”

    “它也算是有后了。”

    杜牧心里感叹,眼泪又流了下来。

    ——

    流过再次眼泪后,杜牧心情平复了许多。

    他问二狗子和王麻子是怎么回事。

    原来杜牧父子离开不久,小旺就和附近一只公狗好上了,怀了孕。

    前半个多月,它生下了八只小狗。

    小旺很凶,不让人接近。

    所以它吃的不好。

    吃的不好,奶水就不多。

    两只小狗抵抗力差,然后饿死了。

    而二狗子和王麻子因为杜牧父子几个月没出来,暂时也不知怎么办。

    再说,他俩打散工也没几个钱,还要养小旺“这一家子”。

    于是,他俩就想捉弄杜牧。

    ——

    事情告一段落。

    杜牧父子和二狗子、王麻子一起来到外面。

    几人好久没再聚会过了。

    杜牧找了个郎中,给他俩弄了些跌打损伤的膏药,正式请他俩一顿酒食作为赔礼。

    酒桌上,他和二狗子、王麻子商量给家里捎东西与带话的事情。

    然后,杜牧将小旺和六只小狗带回了北二区西南二院西九号。

    “在养狗方面,齐家有什么章程没有?”

    找到负责这一片的【吴院长】,杜牧问道。

    后者说齐家这里没禁止养狗,但也较少见到狗。

    所以,他也不知怎么办。

    ——

第18章过年(中)

    傍晚时分,父子俩去“中堂九号”吃饭。

    那儿已经摆上了火锅。

    看来齐氏兄弟对火锅挺用心,并且动作挺快。

    杜牧找到老太太,说起自己养狗上的难处。

    “养狗没问题,就是不能咬人。”

    “如果小狗满月了,还可以送我一只。”

    老太太笑吟吟地说道。

    杜牧也告诉老太太说,父子俩要去“老象鼻客栈”的事情,以后可能少过来了。

    但小狗满月后一定马上送过来。

    ——

    翌日早上,父子俩收拾好造福,带着小旺和六只小狗,随着护卫向“老象鼻客栈”而去。

    “老象鼻客栈”位处一个山坡上。

    从那儿可以眺望到前方宽阔的象鼻河和附近高大的城墙与进行守卫的兵士。

    其主楼是一栋五层青砖木楼,房屋顶端有一个鼻子弯曲、形态灵动的大象石雕。

    主楼后面是两栋三层青砖木楼,左边为“青龙楼”,右边为“白虎楼”。

    周边则另有四座朴素的平房。

    它们分别是马厩、厨屋、杂屋和仆舍等。

    在产权上,“老象鼻客栈”由侯、钱、孙、齐四家共同持股,食宿一体。

    作为摩托罗城最高档的地方和达官贵人们的聚会之所,客栈作仆人的规矩挺多。

    但具体的规矩和齐家大致差不多,包括但不限于工作要专注,要相互配合,不得东张西望,不得打听和泄漏贵客信息等。

    “老象鼻客栈”包括客房、餐饮、车马、娱乐、花草等部。

    各部都有主管。

    主管上面则是栈长。

    当前的栈长是【周拆骨】。

    ——

    按照大公子和五公子的旨意,周拆骨将杜牧安排在餐饮后台,负责火锅事项。

    具体来说,就是保障火锅的质量,改进火锅的口感,提升高贵客人对火锅的接受度。

    由于是专门工作,杜牧报酬却提升到了三两银子一个月。

    这待遇与齐家的正式仆人一样。

    陪伴在周拆骨身边的仆舍舍长【郑自威】,带领杜牧父子来到了仆舍。

    仆舍有三排平房,每排平房三十个房间。

    其中前两排住男仆,后一排住女仆,一般两人合住。

    所以这里的仆人有百来号人。

    由于人数较多,每排房间又安排了一个“排长”。

    父子俩住在二排二十二号房。

    排长名叫【王栀肥】。

    虽然其名字中带“肥”字,但他人却是瘦瘦的。

    ——

    来到住所,父子俩看到,这儿的住所和和西南二院基本相同,并且门边和床边都开窗。

    因此,其空气更加流通。

    郑自威舍长和王栀肥排长对小狗都很感兴趣,说满月了各要一只,他们则负责弄些剩饭剩菜过来喂小旺。

    郑自威舍长和王栀肥排长条件不错,人也挺好,这对小狗们来说是不错的归宿。

    六只小狗,老太太和儿子各要一只,现在又有两只,只剩下两只需要要认养了。

    仆人在被称为“中屋”的中间排房就餐,都是吃火锅。

    现在齐家仆人中流行“火锅”这种很受欢迎的新炊具。

    郑舍长客气地说,“现在我们仆人中间都传开了,知道这火锅是牧歌你弄的。

    “并因此得到了老爷子、大公子和八公子的赏赐。

    “现在齐府人都说要向杜哥你学习,多为齐家作贡献。”

    ——

    父子俩熟悉了院子,然后准备去吃饭。

    “中屋”的一日三餐要比在西南二院时早半个时辰。

    这是因为仆人们要为客栈客人干活,所以就不得不早点儿吃。

    “中屋”的火锅八人一桌,就餐者有男有女。

    大部分是仆人,但也有部分人似乎不是。

    因为那些人打扮的花枝招展。

    杜牧身边坐了一个花枝招展、香气扑鼻的“女子”。

    这让嗅觉敏感的杜牧有些不适应。

    ——

    “哎呀,这火锅样式好精致哟……

    “尝一尝这嫩肉的味道……

    “哎呀,真是美极了……”

    那“女子”娇嗲嗲地说,

    其声音确实娇嗲嗲的,但嗓音却是男声。

    听到这声音,恰好夹了一块嫩牛肉的杜牧手儿一抖。

    那块嫩牛肉差点给抖回锅里。

    原来,那厮竟然是一个男人。

    “确实美极了!”

    “嗯,味道很好!”

    坐在杜牧对面的另外两个花枝招展的人说道。

    这俩却是纯粹的女人。

    饭后,返回回到二排二十二号住所的路上,杜牧向郑舍长问起吃饭时候扮女装的男子的情形。

    原来这些人是属于“老象鼻客栈”的乐妓。

    他们大部分卖艺不卖身。

    其中卖身的女子叫“妓女”。

    至于那向男人卖身的男子,则叫“兔爷”。

    这让初次接触这些上层人的玩意儿的父子俩不知如何评价。

    ——

    回到二排二十二号住所,小杜布决定养那只浑身黑色、眼圈处有一点儿白毛的小狗,并且称其为“小白”。

    “小白”浑身毛茸茸、软绵绵的,有说不出的可爱。

    休息后,杜布跑步来到北二区九巷。

    经过三个月的习练,跑步、跳绳、负重和翻筋斗等动作已越来越熟练。

    结合充足且有效的营养和药浴,杜布体质提升,不惧寒气侵袭。

    哪怕是冬日里练习游泳,也是不惧。

    ——

    当然,和跑步、跳绳、负重和翻筋斗等这些所谓“简单”动作一样,游泳也不是太容易。

    游泳教头是一名三十来岁、姓“水”的女教头。

    她容貌中稍偏上,身着紧身泳衣,身材前凸后翘。

    这很吸引年轻小伙。

    水教头没先讲解各种游泳姿势,而是讲解了憋气、使用动作、换气等基本动作。

    然后,她要求学员们先习练交叉打腿一百下休息,然后继续。

    所有学员要完成五组“打腿动作”。

    ——

    打腿之后是“双手动作”。

    这要求自由地将双手反向和正向自由转动。

    如果不行,那就强行要求瓣过来。

    参与游泳的队伍有五十来人。

    部分学员双臂不能自由转动。

    水教头将他们摁在墙上,用力瓣手臂,结果关节被瓣得发出啪啪。

    而人则难免会发出猪一样的惨叫声。

    有这样的经历的人不止一个。

    惨叫声隔三差五地响起。

    杜布也不例外。

    他双腿站好,双手紧贴身子举起,然后向后反转,但反转不过。

    这时,水教头过来用力一扳。

    虽然有了一些准备,但杜布还是感受到了关节的啪啪声和身体内部剧烈的疼痛感。

    “啊!”

    杜布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惨叫。

    “自己继续习练,保持这种感觉!”

    水教头大声命令。

    “是!”

    杜布大声回答,并老老实实地习练刚才的动作。

    疼痛!

    疼痛!

    疼痛,是可以坚忍的。

    与此同时,还有那关节的啪啪声……

    ——

    杜布坚持习练。

    随着持续的推断,关切越来越润滑。

    疼痛减少了许多。

    杜布开始有空闲去打量着那些在水池里游来游去的少男少女。

    他们动作舒展、流畅,看样子花费了不少苦功夫。

    齐界风和郑小雄作为杜布两个勉强的好友,做得都比自己好。

    他俩已在水池里游泳。

    ——

    连续五组一百个“双手动作”,杜布觉得手臂都僵硬了。

    这组手臂训练后,水教头吩咐杜布等习练手臂动作的人相互涂抹药物。

    齐界风和郑小雄从水池里爬出来休息,顺便替杜布涂抹药物。

    杜布问起二人当时是不是也被水教头这样练过,齐界风点了下头。

    “当时自己好痛,差点不想练了。”

    郑小雄说道。

    “但过了这关,后面就没多大问题了。”

    齐界风鼓励道。

    “双手动作”习练要连续做十天。

    这样状态才会逐渐稳定。

    不过在此之前也没必要总是练这个动作。

    杜布可结合其他动作一起来做。

    ——

    涂抹药物后,水教头让六个新人先在陆地上习练仰泳等动作。

    然后,是各位自由下水习练。

    游泳习练的标准是一次三十三丈,每个三十三丈休息一小会儿,十个三十三丈休息一大会儿,每天共要习练十组。

    半个时辰内能游三千丈为“下等”。

    三千六百丈为“中等”。

    四千五百丈为“上等”。

    真正的游泳,不仅要能在水池中游,而且要能在四盏茶内横渡千丈的象鼻河。

    运动结束后,杜布和大家一起休息,齐界风和郑小雄也来到杜布身边。

    杜布想起小旺还有两只小奶狗没着落,问俩伙伴有没意愿养狗。

    他俩都拒绝了。

    三人又在水池里比试了一翻。

    结果杜布最差,郑小雄其次,齐界风最快。

    这是因为齐界风年龄最大,长得最高,而且很早就开始游泳锻炼了。

    ——

    时间不断推移。

    杜布习武继续。

    六只小狗已满月。

    其他的小狗都已经送走。

    而“小白“越发活泼可爱。

    每当杜布离开它就嗯嗯嗯地想跟着走。

    而当杜布回来时它则嗯嗯嗯地迎上来。

    杜牧的火锅已经走上正轨,并且成为了“老象鼻客栈”的王牌菜式。

    由于齐家的宣扬、充足材料供应和冬日严寒的助攻,“火锅“在整个摩托罗风靡起来。

    其价格可高可低。

    菜品能丰能简。

    但温暖的感觉始终如旧。

    于是,大街小巷,各家各户,大小酒肆,都以能提吃火锅为荣。

    ——

第18章过年(下)

    齐家给仆人放了一天的过年假。

    趁着这个机会,杜牧父子穿上了新衣衫,来到街上。

    城里到处张灯结彩,鞭炮齐鸣,比乡下热闹多了。

    从大街小巷看去,各个大大小小的餐馆都提供火锅服务。

    “哎呀,兄弟,这火锅太美味了,吃得我好爽!”

    “醉香居”的一个包厢内,一位穿着绸缎、长相雄壮的小伙子【郭太爱】说道。

    这位小伙子吃得满头大汗。

    但手上的筷子还在不停地从锅里夹菜。

    在他身边,那些牛肉片、羊肉片、黄喉、芫荽等菜摆得有半尺多高。

    “是啊,我已经连续吃了三天,顿顿吃火锅,不吃就不得劲儿!”

    ——

    在他对面,是和其穿着差不多一样高档、一脸斯文相的小伙子【蔡好湘】。

    蔡好湘吃得同样大汗淋漓,将身上的儒布都染湿了。

    而其筷子还在不停地从锅里夹菜。

    “这东西实在是过瘾,我准备连续吃一个月的火锅!”

    在这两男子的中间,是一个穿着同样不凡的女孩【石续月】。

    石续月很肥胖,恐怕得有三百来斤。

    但吃菜的速度无与伦比。

    夹菜的速度快若闪电。

    这完全让人想不到她平时是一位行动迟缓的胖妞。

    ——

    “太爱兄,好湘兄,续月姐,你们三位都是我的知音。

    “一看到这锅子里仄米椒的味道,我的口水就忍不住地流。

    “恨不得把这个火锅放到嘴巴里,一边烫一边吃!”

    坐在那肥胖女孩对面的是一个名叫【水忍流】的小男孩。

    虽然他年纪比较小的,但吃东西的速度也很快。

    此外,他吃起来像是有些狼吞虎咽,但人却是瘦瘦的。

    “或许是消化系统存在问题。”

    ——

    吃火锅是一个很热闹的事情,至少要三人才开一桌。

    更何况现在有四人。

    人越多,吃得越开心。

    而吃得越开心,那吃得也就越多。

    一桌子的菜吃完,他们四人又再来了一轮。

    三轮结束后,四人已经吃了个十七八分饱。

    但就是这样,他们四位还只觉得“勉强解馋”。

    休息后,四人感觉意犹未尽。

    他们准备等消化完毕后再战几轮甚至几天。

    ——

    两三天后,水忍流带着仆人和大几百两银子,急急忙忙地来到了摩托罗城最知名的医药铺子“药尘医药铺”,准备找最知名的方铁老郎中。

    来到“药尘医药铺”的诊所处,水忍流一下子傻了眼。

    因为前面的队伍排队达到了二三十米长。

    这起码有七八十号人。

    “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么多人?!”

    水忍流朝身边十二三岁的仆人送去眼神。

    而他那曾用于夹菜的右手正捂住屁股。

    他似乎在担心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

    “水少爷,这几天县城里来这看病的太多,都是吃太多以至于吃坏了肚子。”

    一会儿后,一位机灵的少年仆人过来汇报。

    但这位仆人并非”水忍流“小兄弟的,而是长相雄壮的小伙子”郭太爱“的。

    水忍流认得这位仆人。

    因为“火锅四人组”相互熟悉。

    相应地,他们对对方的仆人也比较清楚。

    在这位仆人后面,还站着一位瘦骨嶙峋的小伙子。

    其模样看起来还有些熟悉。

    “你是哪位?”

    水忍流好奇地问道。

    同时,其肚子里传过来咕咕响。

    自己有很明显的不适啊。

    ——

    “啊……”

    “啊……”

    “啊……”

    那位瘦骨嶙峋的小伙子说话口齿不清。

    他甚至还将嘴巴张开。

    这位瘦骨嶙峋的小伙子的嘴巴里全都是泡泡。

    难怪,他连话也说不清了!

    “我X!你不是郭太爱兄台嘛!

    “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水忍流吃惊地叫道。

    或许是因为太过吃惊,他一下子没憋住,一股子臭味兼辣味从后面倾注如注。

    “哎呀,好臭!”

    附近有人大喊。

    ——

    水忍流身边的就诊者纷纷跑开。

    即使说话不清的郭太爱及其那机灵的少年仆人也不例外。

    这郭太爱兄弟虽然嘴巴不太好,但腿腿却利索得紧。

    在这些跑的人中,并不包括水忍流的仆人。

    后者捂着鼻子,赶紧从马车车厢内拿回一条裤子。

    那裤子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干净。

    难怪这位仆人用布包着鼻子。

    “水少爷,您现在感觉舒服一些了不?”

    那忠心的仆人来到跟前,关心地问道。

    与此同时,他还是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拿着一条脏裤子,

    ——

    “唔,好舒服!”

    水忍流神情轻松地说道。

    他丝毫不顾及周边的患者投过来的异样的眼光。

    “咕咕!”

    然后又是一阵稀拉出。

    这次的量倒是少了很多。

    “好畅快!”

    水忍流叫道。

    在再次感叹中水忍流接过仆人送过来的裤子。

    他准备返回马车,去换衣服。

    这天寒地冻的,可不能把自己娇嫩的身子冻坏了。

    “咦,怎么这么臭?!”

    此时,一阵大声传过来。

    ——

    听到这声音,水忍流很恼火地转过头。

    虽然自家可以当众排泄,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有人当众出言侮辱。

    仔细一看,刚才发声的是一个满脸疙瘩的年轻小伙子。

    人并不认识,但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

    “狗日的忍流兄弟,刚才是不是你在这大街上捣的鬼?!”

    那满脸疙瘩的年轻小伙子再次朝水忍流喊道。

    “我X!原来你是‘蔡好湘’兄弟!

    “你玉树临风的,怎么变成了这个模样?!”

    手上还拿着准备用来换的脏裤子,水忍流惊叫道。

    ——

    来者是熟人,是一起同桌的好兄弟。

    而且,现在大家同病相怜。

    所以,水忍流并不与之计较刚才言语上的冲撞。

    “先不提我的事!”蔡好湘摇了下头,继续道,“我是来这请方铁老郎中的。

    “续月姐姐肚子已经痛了三天。

    “现在疼得下地都下不了!”

    蔡好湘一副很为续月姐姐着急的模样。

    “但我听说方铁郎中可能近半年都不在诊所里。”

    郭太爱兄弟的小男仆说道。

    这小仆人很机灵,将事情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

    “哎呀,那怎么办?!”

    蔡好湘有些焦急。

    “你们可是知道,痔疮发作起来,很是难受。

    “然后,肚子又痛。

    “那滋味实在、实在、实在……”

    蔡好湘一副好心肠的模样。

    “我知道续月姐姐没有痔疮。”

    水忍流回应道,“是你的痔疮快要发作了吧?”

    水忍流感觉有些好笑。

    幸好自己没有那病,只是有些腹泻。

    只要拉得干干净净,人就没事了。

    这也就是说,拉出来是头等大事。

    “至于在哪儿拉,这倒是小事。”

    ——

    不拘小节的水忍流看向蔡好湘,好意地提醒道,“这队伍里有痔疮的不只是你一个。

    “你和附近的病友多交流交流,说不定也能找到一些有用的土方子。”

    说完后,水忍流朝那仍捂住鼻子的仆人招了招手,然后朝马车走去。

    快要登上马车时,一对身材矮小、穿着干净的父子从身边快步经过。

    他俩还捂住了鼻子。

    “臭乡巴佬!”

    水忍流有些不悦。

    这些仆人哪怕穿着较好,也还是仆人。

    而且,这对仆人看起来穿着很不着调,简直猥琐得很!

    ——

    杜牧父子经过了“药尘医药铺”。

    被人瞧不起,父子俩对此毫不在意。

    人只要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好。

    你看,在这“药尘医药铺”,好多人排队。

    这么多人求医问药,杜牧不禁摇了下头。

    再稍稍停留,原来他们中不少是吃多了火锅而引起的。

    “火锅”本来没坏事。

    但吃多了就来事了。

    其实,这世界上很多事都是如此。

    过量或不及都不好。

    就如了柴米油盐,柴火太旺容易起火。

    吃米过多容易撑着。

    放油太多容易偏瘫。

    而吃盐太多会将人咸坏掉。

    ——

    离开“药尘医药铺”后,父子俩来到“肖氏谒舍”。

    他俩提前向肖老掌柜恭贺新年。

    “我父子俩恭祝您老人家生意兴隆、健康长寿!”

    父子态度亲热、恭敬。

    毕竟,这城里可没有他俩的什么熟人。

    就是这位老瞎子,对父子俩还勉强。

    “生意兴隆还可以。

    “健康长寿就不必了……

    肖老掌柜气喘吁吁地说道。

    “我对明年的最大愿望就是、就是、就是大年初一就翘辫子……”

    肖老掌柜咳起嗽来。

    他咳得很厉害,他咳得似乎就要挂掉。

    因为杜布看到这老头子在翻白眼。

    而其白眼里面是没有瞳孔的。

    然而,后来,这老头子终于缓过劲儿来了。

    父子俩给老头子递过了茶水,让其服下。

    然后,杜牧打量了一下屋子,感觉有些意外。

    “老头子,你竟然还用上了火锅?”

    杜牧问道。

    “我老人家的,冬天吃冷食不好。”

    肖老掌柜说道。

    “二狗子和王麻子什么时候离开的?”

    杜牧父子最关心这个问题。

    “他俩有些耽搁,前两日才离开。”

    肖老掌柜回应道。

    原来,他俩在前两天才堪堪凑够一起过“牛二山”的人和钱。

    “离开了就好。”

    杜牧叹息道。

    “马上就要过年了啊!”

    ——

第19章你在叫我?(上、中、下)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家才是幸福的港湾。

    然而,当家里也没钱的时候,那就艰难许多了。

    当然,即使没钱,在家也要过年。

    在半山村老家,在杜牧和杜布一同离开的情形下,杜十娘、杜揭、杜开和杜锅同样要准备过年,并且准备朴素地过年。

    因为年底了,别人家有钱的,那可都热热闹闹的。

    大人们都在家忙活。

    小孩子们则准备吃好食、穿新衣。

    但由于父亲和兄弟离开,杜揭这几个来月很是辛苦。

    他既要忙田里的活,也要忙活家里的,还要照顾妈和俩妹妹。

    ——

    父亲的离开实在是迫不得已。

    因为妈的情况越来越严重,现在大小便都在床上。

    杜揭每天都要替妈抹手脚。

    至于抹身子,那就要俩妹妹出场。

    爸爸出门前做了一个摇架,可以将妈妈绑起来,然后摇到床下面的盆子里洗澡,洗完后再摇上去。

    细心照顾下,妈没出什么大问题。

    但其身子还是越来越瘦弱、越来越无力。

    她老人家甚至因为屎尿又都在身,怕增加子女负担,竟然特意减少了吃食的数量。

    ——

    妈妈越加瘦弱。

    她瘦骨嶙峋,颧骨高凸,眼睛大得吓人。

    虽然其神情还是如同往年那样温柔。

    而那只野芦花鸡,则还是一贯陪伴在其身边。

    由于家里事多,又为了给妈妈看病抓药,阿揭将大部分的鸭子都卖掉了。

    猪和矮脚山马也都卖掉了。

    而俩妹妹不必打猪草,算是有了时间。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俩比较空闲。

    ——

    因为每隔个把时辰,她们就要到卧室去帮妈妈翻身一次。

    这是爸爸出门前特意嘱咐了的。

    这导致俩姐妹——特别是阿开——有些睡眠不好。

    这三个月来,她个子都没长什么。

    家里少了羊、马和猪,小旺也不在,“大白”倒是耀武扬威的。

    但家里现在没什么别的禽畜。

    所以它想做些什么,也没人在意它。

    至于阿布的那只松鼠“小松”,则被附近的一只野猫给吃掉了。

    那可是阿布的宠物。

    阿揭一生气就将附近的野猫全部逮住并杀掉了。

    因为他分不清哪只是凶手,所以就将附近所有的野猫当成是凶犯。

    或许是因为阿揭做了一件好事,那野芦花鸡对他倒是有了些好感。

    但阿揭不太喜欢这野芦花鸡。

    因为它老是呆在妈妈的床边。

    这鸡注意卫生,会漱口,会用抹布,后来甚至还学会了给妈妈递脸帕。

    但即使如此,阿揭也还是三番五次想要宰掉它,以给妈妈和俩妹妹炖汤喝。

    但想到妈妈对那野芦花鸡的宠爱,阿揭才没机会对野鸡下手。

    ——

    至于“大白”,阿揭倒是不敢动手。

    因为那是阿开的命根子。

    如果宰掉了“大白”,固执的阿开一定会提着刀子找自己拼命。

    再说,鸭蛋产量明显下降,现在只能维持家里人——尤其是妈妈和俩妹妹——的需要。

    只有再加上“大白”下的蛋,阿揭自己才会有蛋汤喝。

    以前爸在家时,整个家里好吃的,总是先给爸吃。

    妈说,“爸是家里的顶梁柱,必须优先保证爸的需要。”

    家里的第一吃菜、第一块肉、第一碗饭,从来都是先给爸。

    现在爸还是家里的顶梁柱。

    不过他这顶梁柱却没在。

    家还勉强维持着。

    杜揭有些心力交瘁。

    毕竟,他只有十三岁。

    各种事情,里里外外,都要忙活。

    虽然扛下来了,但却较勉强。

    ——

    阿揭不敢偷懒,不敢晚起,不敢游乐。

    因为后面有一堆的事情等着自己。

    冬天来了,大雪纷飞。

    家里还要准备更多柴火。

    砍柴只能由他一人来做。

    而那活儿并不比种田轻松。

    杜揭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顶梁柱”。

    因为现在爸不在家,自己就是顶梁柱。

    “自己要为妈和妹妹挡风遮雨。”

    ——

    包括杜的是在内,一家人都很想念父亲和杜布。

    但出去时,爸爸说了,他俩要在外待一年。

    “这次一定要给妈找到求修治病的机会。”

    那是他们的目标和任务。

    二狗子叔和王麻子叔与爸他们一起去摩托罗城。

    两位叔叔快年底了也没回来。

    这不免让人担心凶多吉少。

    妈最近半月要三个兄弟姊妹每天轮流都出去打听消息。

    但每次大家都失望而归。

    妈的忧虑似乎也越来越强,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

    “牛二山”是附近有名的凶地。

    “万一……”

    杜揭心里咯噔了一下!

    ——

    日子会变得难过。

    但日子难过,也还是要过。

    就好好像年难过,同样也要过一样。

    爸爸离开时,家里几乎没任何银两。

    幸好仨兄弟姊妹自己还喂了头猪。

    卖得的银子,足够支撑一段时间了。

    过年的一些年货如糖果、花生、瓜子简单准备了一些,也留下来了几斤肉。

    离过年还有两天,十三岁的杜揭从走村的货郎担那里给妹妹们各买了一串糖葫芦。

    他们很懂事,从来不吵闹着要什么零嘴。

    但过年了,不能抠门到不给俩妹妹糖葫芦。

    “再过一天就大年三十了。”

    ——

    晚上,给妈洗过身子后,仨兄弟姊妹准备到卧室里陪妈妈,讲一讲过年的趣事。

    虽然穷一点,难过一点,但还是要过。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声音。

    “过牛二山耽搁了几天,嫂子!”

    二狗子叔叔道。

    “牧歌叫我们到家后立刻给你们报平安。

    “牧歌他在城里进了大户人家。

    “还让我给你们带了些东西来。”

    屋外,王麻子继续道。

    他们俩平安。

    父子俩也平安。

    这就是最好的消息,孩子他妈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杜揭同样内心激动、眼眶湿润。

    “爸还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他还是心里装着这个家啊。”

    “明天是大过年,要放串长一点儿的鞭炮。”

    ——

    大年三十上午,齐家张灯结彩,所有仆人齐聚一堂。

    八公子世碑正在主持“叶龘(dá)一百九十八年齐家仆人年度表彰大会”。

    在会上,齐八公子将杜牧评为“齐家十大先进仆人”之首位,将火锅戏称为“豁锅”,意思是“豁牙哥创制的火锅”,并增发一倍的过年利是——一共十两银子。

    会后,杜牧父子返回“老象鼻客栈”的二排二十二号屋子。

    外面锣鼓喧天,南区、东区和北区的烟花和鞭炮声遥遥传来。

    杜牧父子每人面前摆着一盘饺子,这是他们的年夜饭。

    没孩子他妈、大儿子和俩闺女他们在身边陪伴,现在只有父子俩在这。

    想起了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新年恭喜》歌,杜布不由得用那漏风的嘴轻哼起来:

    【每条大街小巷】

    【每个人的嘴里……】

    父亲慢条斯理地清唱,杜布放下嘴里的饺子,手掌拍打桌子,打起拍子。

    这是爸妈每到过年时候都要叫自己四兄弟姊妹一起唱的歌曲,也是自己听过和唱过的最优美的歌。

    在半山老家,四兄弟姊妹一起用手掌拍打桌子,打起拍子,最是让人念想。

    【见面第一句话】

    【就是恭喜恭喜……】

    父亲唱完第一段,杜布也接着轻哼起来,对面的杜牧也拍打桌子,打起拍子:

    【恭喜恭喜恭喜你呀】

    【恭喜恭喜恭喜你……】

    父子俩打起拍子齐声低唱,然后儿子和半山村一样向父亲磕头。

    ——

    半山村的新年同样过得热闹。

    杜揭和俩姐妹将桌子和椅子摆放到了卧室,和妈妈一起过年。

    他们仨兄弟姊妹一起打起拍子,在妈妈面前唱起了《新年恭喜》歌。

    【冬天一到尽头】

    【真是好的消息】

    仨兄弟姊妹相互作揖,又向妈妈磕头。

    看着眼前懂事、可爱的子女,妈妈虽然有些无力,但仍用清脆的声音低唱起来。

    【多少心儿盼望】

    【春天的消息】

    【恭喜恭喜恭喜你呀】

    【恭喜恭喜恭喜你……】

    ——

    听到人类在唱过年的歌曲,躲在墙角避风处的卢花感慨,经过自己的努力,终于能和人类一样,渡过第二个年头了。

    阿布离开时,卢花就确定,要比以前更紧的抱紧那家里的女主人的大腿。

    所以,卢花小心翼翼地陪伴着杜十娘。

    它将脑袋依偎在杜十娘的脑袋边。

    杜十娘身体瘦弱,面容瘦削,脸色卡白,两只眼睛大得不仅吓人,而且吓鸡。

    当然,这种害怕只是对陌生人或初次相见有感觉。

    如果是多次遇到,那就没有什么感觉了。

    熟悉了,也就会适应。

    ——

    在杜牧和阿布离开后,阿揭和俩姐妹阿开、阿锅适应了对母亲的照顾。

    姐妹俩给妈妈洗脸。

    姐妹俩给妈妈洗澡。

    姐妹俩给妈妈和哥哥洗衣服,还要做其他家务。

    说实在话,看到俩瘦弱的女娃娃将那骨瘦如柴、浑身瘫软的女主人抱到澡盆里洗澡,卢花一方面感慨这对姐妹的孝顺和尽力,另一方面感慨女主人的身体实在是不忍直视,活着都属于是活受罪。

    ——

    在卢花心里,如果杜十娘是来自后山东北角的老母鸡,那肯定要被野猫吞进肚子里去了。

    因为其他的母鸡或小鸡,肯定会放弃这样一只没用的老母鸡。

    哪怕这只老母鸡是那亲自孵育了自己的亲妈,也是如此。

    如果自己还在东北角,如果自己的新生老妈还活着,卢花相信,自己一定会这样做。

    然而,这杜家兄妹却没有这么做。

    离开的那对父子,还出去寻医问药。

    “人类对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爱,实在是值得鸡类学习。”

    遗憾的是,即使鸡类想学习,也没有这个条件。

    因为鸡类不像人类这样,是没有医生的。

    ——

    看到俩姐妹如此努力,旁观的卢花拼命地学习。

    那只在自己眼前阿布亲手杀害、然后进入人类肠胃系统的老母鸡,虽然在杜家生活了许多年,就是因为不学习,所以才落到了那个下场。

    “殷鉴不远啊!”

    感慨的卢花学习动力更足了。

    人类——更具体地说,杜家人说话,——它听着。

    杜家人做事,它学着。

    卢花能听懂人类的话,觉得这半山村的人,尤其是杜家人说话,还是挺浅显易懂的。

    甚至后山那些鸡类、野猫、野牛等说的话,它也能听懂。

    大家相互之间还能实现跨物种的语言交流。

    而语言是智力的表现。

    所以,卢花才自觉自身的智商不错。

    ——

    当然,虽然能听懂人话,但卢花自己却不能说人话。

    它只能说鸡话。

    而这鸡话只有在后山才通用。

    到这杜家,乃至整个半山村,就没有用了。

    “才这么一点儿远的距离,怎么相互之间有这么大的鸿沟啊?”

    ——

    躲在墙角避风处,卢花在听着杜家兄弟姐妹与那卧床的老妈一起打着拍子,唱着《新快乐歌曲》。

    它不敢参与其中。

    因为它要唱,那就只有“咯咯咯”。

    这是翻译成了“鸡语”的《新年快乐》。

    但在人类的耳朵里,所有公鸡的“咯咯咯”声音都是一样的。

    就像在人类的眼里,所有的***都是一个模样、晚上所有的牛都是黑的一样。

    所以,对于人类的偏狭,卢花深有体会。

    也正因如此,卢花一直小心翼翼的。

    并且,它一直努力地学习。

    ——

    阿开给妈妈端来了早餐。

    阿锅一口一口地用调羹给妈妈喂食。

    “难道自己还能用那鸡爪子拿起调羹、端起碗吧?”

    卢花试了试,发现自己的鸡爪子确实难以弯曲。

    其柔韧性不够。

    偷偷摸摸练习了很久,卢花发现,还是很难做到。

    “难道这种喂食方式属于人类特有的种族天赋,自己无法学习吗?”

    卢花苦思冥想。

    突然间,它想起来了,自己还有鸡嘴巴。

    那么,自己能不能用自己的鸡嘴练习使用筷子或调羹?

    ——

    想到这儿,卢花有了决定。

    趁着这仨兄弟姐妹都在外忙活的时候,卢花偷偷摸摸地来到了外面的饭桌了。

    鸡爪子站在桌上。

    脑袋低垂。

    夹起调羹。

    “自己可以夹起调羹!”

    但从碗里舀汤或稀粥,却还需要更多的练习。

    幸好自己有的是时间。

    因为那仨兄弟姐妹都挺忙。

    然后,卢花就学会了用调羹舀喂汤。

    练习了不知好多次后,它能很熟练地使用,并且不摇晃出任何一滴汤汁来。

    遗憾的是,这种喂食方式毕竟是为了方便人类。

    所以,卢花没办法一边喂汤喝的同时,还能一边端起碗。

    它也没办法使用筷子。

    ——

    阿开、阿锅给妈妈洗脸。

    她俩要端水过来。

    要将脸帕打湿。

    要稍稍拧干。

    要在那面容瘦削,脸色卡白,两只眼睛大得不仅吓人而且吓鸡的人身上轻轻擦拭。

    如果是洗澡,则动作步骤更多。

    卢花觉得,自己十有八九是不能端起那只大水盆,或是那只沉重的水桶。

    这些都是为人类设计的。

    因为它们是由人类亲自设计的。

    趁着仨兄弟姐妹在外忙活的时候,卢花尝试过用鸡爪子去提起水桶。

    结果,那水桶和自己差不多高。

    自己只是一只不到半米高的小野鸡。

    哪怕自己已经成年,但个子就是这么高。

    “这是天生的啊!”

    ——

    卢花尝试用鸡爪子端起水盆。

    水盆里面有水。

    一不小心,——更准确地说,是力有未逮,——自己把那盆水弄翻了。

    地面打湿了。

    “你这只死野鸡,老子要拿你炖汤喝!”

    一声怒吼传来。

    这是阿揭的怒吼。

    他总是对自己虎视眈眈。

    自从阿布和爹离开后,这位仅剩的顶梁柱对自己可是凶悍得很。

    他老是想杀掉自己。

    他渴望做那【杀鸡凶手】。

    ——

    现在,村里人不少人叫阿揭去杀猪。

    因为阿揭已经子承父业开始杀猪。

    他手起刀落,动作利索。

    解剖猪肉时,能很快做到骨肉不相连,简直是又快又好。

    如果他要杀掉自己,那肯定是分分钟的事情。

    所以,见到阿揭,卢花心里总有一阵害怕。

    这与小时候在后山东北角遇到野猫时的感受相似。

    卢花浑身颤抖了一下。

    然后,它被惊吓得拉出了一把鸡屎。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卢花心里想到。

    或许人类也会被吓得尿尿的时候呢。

    可能还存在所谓的【惊吓性失禁】之类的情形。

    ——

    “你这只该死的野鸡,竟然拉屎!”

    阿揭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这是你吓出来的,好不好?!”

    卢花心里嘀咕。

    它在心里怒吼。

    它前伸脖子。

    它撕开了鸡爪子。

    它快速奔跑。

    脑袋向前,脖子前伸,卢花仍然能注意到后面。

    这是它的种族天赋。

    卢花注意到,那阿揭正怒气冲冲地拿起一根鸡竹棒子。

    他想要将自己狠狠殴打,乃至将自己当场杀死。

    ——

    看到后面的追兵及其气势汹汹的样子,卢花继续快速向前奔跑。

    它要去找自己的大腿,然后紧紧抱住。

    “砰!”

    房门被推开。

    翅膀扬起。

    身子腾空。

    卢花身子歪歪斜斜地,落到了那位面容瘦削,脸色卡白,两只眼睛大得不仅吓人而且吓鸡的女主人头枕边。

    ——

    “阿花,你怎么啦?”

    杜十娘安慰道。

    她的眼神充满关切。

    自从阿布叫了自己“阿花”后,全家人都开始叫自己“阿花”了。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但行百里者半九十。

    “成功了一半,等于是没有成功。”

    善始善终才最为重要。

    ——

    “咕咕!”

    卢花不断喘气。

    用人类的语言翻译,就是“哎呀”之类的表示惊魂未定的叹息。

    但杜十娘并不知道。

    她不知道它的害怕。

    它对那阿揭有一种恐惧感,就如同自己做小鸡时害怕那野猫一样。

    但是,还是有不同。

    【野猫不常见,阿揭却是天天见。】

    卢花感觉自己的日子难过。

    ——

    对了,前段时间,附近又有野猫出现。

    “小松”,阿布溺爱的那只松鼠,被附近的一只野猫给吃掉了。

    那可是阿布的宠物。

    阿揭一生气就将附近的野猫全部逮住并杀掉了。

    因为他分不清哪只是凶手,所以就将所有的野猫当成是凶犯。

    对此,野芦花鸡对他倒是有了些好感。

    因为“小松”死了,那在阿布面前替息争宠的对手又少了一个。

    这阿揭应当会对自己好些。

    因为阿布回来,或许会不高兴。

    但自己才弄倒了一盆水,结果被阿揭一顿凶神恶煞!

    然后,自己被吓出屎来。

    “自己还是要小心翼翼,不然小命难保!”

    ——

    于是,卢花拼命地学习。

    自己要争宠。

    自己要在妈妈面前记得一席之地。

    随着时间推移,俩姐妹每隔个把时辰,就要到卧室去帮妈妈翻身一次。

    这是爸爸出门前特意嘱咐了的。

    还有洗脸、洗澡、喂饭什么的。

    而在这时,卢花觉得自己应当做些什么。

    它伸出鸡嘴,夹住了那热气腾腾的脸帕,然后腾空飞起。

    虽然起飞姿势不雅,但卢花飞得高度够高。

    哪怕落地也歪歪斜斜,但卢花也还是拼命调整自己的姿势。

    然后,它衔着那热气腾腾的脸帕,将其覆盖到了妈妈的脸上。

    “哈哈,好有趣!”

    俩姐妹哈哈大笑。

    妈妈也笑出声来。

    她好久没笑了。

    ——

    妈妈的笑容真美。

    所以,卢花每天给妈妈表演递脸帕。

    妈妈很开心。

    而妈妈开心,俩姐妹也很开心。

    只有那阿揭还经常唬着脸。

    “难道我欠你一个鸡屁股吗?!

    “要欠,我也是欠爸爸的!”

    卢花不知不觉地转换了自己的角色。

    它觉得现在的自己,应当、必须是杜家的一分子。

    “只希望卢花有意,杜家有情。”

    卢花心中期许。

    ——

    但表演递脸帕的情形多了,妈妈又恢复了原来那愁眉苦脸的样子。

    “妈妈有了抑郁症的前期表现了。”

    卢花对此更警惕。

    因为这是一种很难对付的疾病。

    因为很可能发生谁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如果真有那一天,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卢花觉得自己肯定会被当成一个殉葬品。

    据说,在人类生活中,在挖坑和下葬时,需要杀一只公鸡来祭奠。

    甚至在兄弟结义的时候,也要杀公鸡、喝鸡血酒。

    “鸡是一种对人类友好的动物,和老鼠乃至野猫不一样。”

    “人类为什么在结义、挖坑或下葬时杀老鼠、野猫,喝那老鼠酒、野猫酒啊!”

    所以,卢花认为,用鸡殡葬,或用公鸡于葬礼,是一种百分之百的人类陋习。

    ——

    虽然对这陋习很反对,但卢花却无可奈何。

    自己只是一只弱小的、苟延残喘的小鸡。

    “人为刀殂,我为小鸡。”

    要克服自己的危险处境,要让自己的残喘更延长一些,那就要让妈妈尽量地活着,开心地活着,活得越久越好。

    于是,卢花开始使出了自己的又一个看家本领。

    这是它通过观察式学习和无数次的练习而学会的一个新的看家本领。

    毕竟,无论是作为人还是作为鸡,都不能只有一个本领。

    据说,人类打架时至少要打三拳。

    在使用斧头对抗时,也要有三板斧。

    而卢花当然也不会输给那些普普通通的人类。

    于是,卢花用嘴巴衔起调羹。

    它想要给妈妈喂汤、水或稀饭喝。

    “哈哈,好有趣!”

    俩姐妹再度哈哈大笑。

    则妈妈又笑出声来,并且张开了嘴巴。

    虽然妈妈的肢体越来越不能动,但其嘴巴、眼睛等还是能动。

    如果妈妈的嘴巴、眼睛不能动,那她就离死期不远了。

    而自己则离那成为殉葬品的日子也不远了。

    ——

    卢花小心翼翼地衔起调羹。

    它小心翼翼地给妈妈喂食。

    一点一滴的汤水都没有洒出。

    而妈妈的牙齿还挺整齐、挺洁白。

    “阿花,你真乖!”

    吃完后的妈妈,用她那枯瘦的手,抚摸着卢花的鸡头。

    “咕咕!”

    卢花想说“谢谢!”

    但在人类的耳朵里,这只是没有意义的呓语。

    不过,妈妈就是妈妈。

    妈妈和孩子之间,可是母子连心的。

    “阿花,你能听懂我说的话?”

    妈妈睁大了眼睛,一脸的好奇。

    “咕咕!”

    卢花想说“是的”,但它还是只能发出咕咕声。

    不过,为了表达更多的意思,卢花同时点了点头。

    ——

    见卢花点了点头,妈妈脸上露出更加惊奇的神情。

    “阿花,如果你听懂我的话,就点一下头,好不好?”

    妈妈说道。

    于是,卢花点一下头。

    然后,妈妈的眼睛睁得更大。

    她眼珠子都差点要爆裂了。

    “咕咕!”

    卢花叫唤道。

    它想叫“妈妈”。

    其实,它也想引开妈妈的注意力,以防止其眼珠子真的爆裂。

    如果是那样,那自己离殉葬同样不远。

    ——

    “阿花,你在叫我?”

    妈妈问道。

    卢花点一下头。

    “你在叫我什么?”

    妈妈脸上的好奇心仍然不减。

    “咕咕咕咕!”

    卢花叫唤道。

    它想说“我不知道”。

    但妈妈听不懂。

    妈妈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

    于是,卢花学习人类的交流方式,摇了摇头。

    ——

    “你不知道如何说出来?”

    妈妈关心地问道。

    妈妈这里采用了一般疑问句。

    你看,这就是妈妈,智商超高的妈妈!

    对于难以交流、但对方能够听懂的时候,她就使用了这种特殊的句式!

    “咕!”

    这是“嗯”的意思。

    与此同时,卢花点了一下头。

    “你真聪明!”

    “你是一只聪明的小鸡!”

    妈妈的手抚摸在阿花的脑袋上。

    ——

    她的双眼好温柔。

    她的双眼和卢花对视。

    母子俩心灵相通。

    “刚才你是在叫我‘妈妈’吧?”

    妈妈低声呢喃道。

    妈妈不仅聪明,而且仁爱。

    卢花再度点了一下头。

    然后,它还是点了一下头。

    卢花没有说话。

    它双眼看着妈妈。

    妈妈也看着阿花。

    母子俩就这样相互对视。

    卧室里,一片安静。

    ——

    “阿花,你受了不少苦吧?”

    “阿花,你的羽毛是受伤而脱落的吧?”

    “阿花,你的羽毛能长回来吗?”

    “阿花,你的亲生妈妈还在吗?”

    “阿花,你以前生活在后山吗?”……

    妈妈问着一个又一个问题。

    当然,这不是一次问的。

    这是好多天才问完的。

    但妈妈总是挂念着阿花。

    而阿花也持续不断地给妈妈递脸帕、喂水或什么的。

    它总是陪伴在妈妈的身边。

    妈妈虽然身体很瘦弱、气色很暗弱,但她脸上有了更多的笑容。

    她对自己有了更多的挂念。

    ——

    “这是阿花!”

    “阿花是我的好朋友!”

    “阿花是我的幸运星!”

    妈妈将仨兄弟姐妹都叫了过来。

    “阿布将阿花从后山抱回来,就是为了让我能够恢复健康。”

    妈妈一一叮嘱。

    “所以,你们要对阿花好。”

    “如果我恢复了健康,我就收养阿花为为我的义子,因为它叫我‘妈妈’。”

    “如果我死了,你们不要吃阿花,因为你们是在喝你们兄弟的血,吃你们兄弟的肉。”

    “此外,如果阿花后来死了,你们要给阿花做寿衣,买小棺材,还要记得做一场小丧事。”

    妈妈一一叮嘱。

    仨兄弟姐妹困惑不解。

    但不懂没关系,以后照做就是了。

    于是,阿花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

    之所以是“暂时”,是因为妈妈的身体还没好。

    更重要的是,阿揭对自己仍然有些不爽。

    所以,哪怕是新年的时候,哪怕自己被当成了所谓的“义弟”,在唱歌时,自己仍然不敢放肆。

    ——

    现在,自己在这杜家,暂时只欠那爸爸一只鸡屁股了。

    那是自己打赌打输了的。

    当然,要说欠,自己最欠阿布的。

    但自己欠阿布的,可能一辈子也还不清。

    要解决问题,可是更希望阿布和爸爸能顺利求医问药成功啊!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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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弦修士介绍:
我要一口气将你吹成一个秃头。
齐歌,你怎么放了个三百年的屁?!
对了,我想申请三十万年的“千秋万贷”……四十九弦修士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四十九弦修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四十九弦修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