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衍
“主上,主上,您不能这样对属下。”鸨娘用劲身上所有的力气抱住夜恒锋的大腿,凄厉地嘶喊着:“属下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啊。”
“放开本王!”因为凤魇的威胁,夜恒锋心里本就憋了一口气,如今被鸨娘抱住了腿,看见她身上的血迹污啧沾染到了他的衣服上,他心底的烦躁更是上了一层。
“主上,哪怕您不能救属下,您也要让属下利落干净地死啊,属下不想成为人彘那样的怪物,求求您了。”到了如今,鸨娘怎会轻易松开夜恒锋,她的声音极是凄惨。
几度挣脱不开,夜恒锋更是不耐烦,双腿并用,相继踹着鸨娘的肚子。
一下,两下,三下,一下比一下重。
鸨娘不断地惨叫出声,已经吐了好几口血了。
可人到了绝境中,总会爆发巨大的潜力,无论夜恒锋怎么用力,丝毫没把鸨娘甩出去。
“安王殿下。”凤魇看着夜恒锋,淡紫色的眼眸里全是玩味,他喊了一声。
夜恒锋下意识看向凤魇,然后一把剑就丢了过去,夜恒锋接过,一下子就明白了凤魇的意思。
“这把剑削铁如泥,很是锐利,安王殿下不妨试试。”凤魇“好心”提醒道。
他低下头,看着鸨娘,眼眸深深。
手起剑落,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鲜血淋淋的一只胳膊飞了出去,溅了夜恒锋一身的血。
鸨娘终于是松开了夜恒锋的大腿,直接摔躺在了地上。
凤魇巧笑嫣然,他最喜欢看一个伪君子撕开虚假的面皮,展现他嗜血残忍的一面了。
因为凤魇派人给她种了特殊的蛊虫,哪怕被人突然砍了胳膊,也不会因为剧痛而陷入昏迷。
她能清楚感受到生不如死的痛苦。
自知自己没有活路,也难逃做成人彘这件事后,鸨娘彻底不管不顾了。
她癫狂大笑起来,是对着夜恒锋的嘲讽:“主上啊,属下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跟了您。您这个皇子,身份最是低贱,生母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婢女,任何一个皇子公主,都比您强上百倍千倍。”
“您哪怕是生了皇子身,也没有帝王命,您这辈子,就该是被您那些兄弟姐妹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
这些话,生生刺痛了夜恒锋那自傲可又敏感自卑的心。
这些话,都是他不能触碰的逆鳞。
夜恒锋双目变得赤红无比,眼睛里是至深的恨意。
他瞪大着双眼,一步一步走进鸨娘,举起手中的剑,然后狠狠落下,又是一声惨叫声,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鬼一般。
……
“殿下,善亲王派了人来,您可要见那人一面?”蓝珍等到夜姝凰完成了西武帝交由她的政务后,才开口问道。
夜姝凰揉了揉眉心,摇了摇头:“不见。”
“你就告诉他,本宫相信善亲王的话了,只是无论从前发生了什么,如今的父皇母后待我情深义重,本宫实在为难,觉得不能做对不住他们的事,至于替我亲生母亲报仇,本宫还尚未考虑好。”
“让本宫再思虑几日吧,至少要等到本宫生辰过后再来说这件事。”
“殿下,您这不纯纯在敷衍加忽悠善亲王嘛。”蓝珍笑眯眯开口。
不说再等几日,便是等几年,殿下也不会站在善亲王那边的。
夜姝凰淡淡一笑,直接就承认了:“本宫就是在敷衍他。”
殿下好像越来越腹黑了。
蓝珍这样想着,然后就屁颠屁颠跑去了回复那人了。
“初煜。”夜姝凰看向窗外,喊了一声。
初煜跳了进来,行了一礼,然后道:“殿下,安王似乎和凤魇勾搭上了。”
“这大概是善亲王的主意,不然以夜恒锋的眼光,不会将主意打到东陵的幽异宫。”夜姝凰仔细想了一下,然后淡淡道:“不用再管他了。”
夜恒锋和凤魇没什么真正的利益纠缠,而且在这京城里,到处都是陛下的眼线,幽异宫真正的势力是在东陵和北齐,在西武,尤其是在京城,根本掀不起风浪
凤魇是嚣张跋扈,无所顾忌,但他不是蠢,不会自己引火上身。
“如今善亲王和你联系了么?”夜姝凰淡声问道。
初煜摇了摇头:“善亲王很谨慎,属下当初装作珍宝阁主人和他达成合作后,便再也没派人去找属下了。”
“不过,东陵那边有消息传来,善亲王曾派人秘密前往江氏,探寻江氏和珍宝阁是否真的有联系。”初煜思考了一会,继续说道:“不过结果,却是不如善亲王的意。”
善亲王派去探寻的人回来后告诉善亲王,珍宝阁好像和江氏并没有什么关系。
夜姝凰听着,轻轻一笑:“若真的如此容易便打听到了,反而让人觉得虚假。”
“你当日已把证明你江氏大公子的令牌拿了出来,他没有理由再去怀疑。至于珍宝阁,他探听不到,那才符合珍宝阁神秘莫测,富可敌国的名声。”
“殿下所言极是。”初煜拱手,恭敬道。
“再过十几日便是新年了,本宫会给你们时间好好过完这个在西武的年。只是这段时日,要辛苦你们了。”夜姝凰温和笑道。
马上就要新年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
听着夜姝凰这些话,初煜的心头不由得暖了暖,他没假惺惺拒绝了她的好意:“辛苦是应该的,属下也想过个好年。”
夜姝凰淡笑不语。
“殿下,属下告退。”初煜说道。
夜姝凰点头:“去吧。”
腊月二十一,这一日是夜姝凰的十七岁生辰,刚巧,今年的这一日,又是冬至。
除了与顾书瑾成亲后那一次,是在长乐公主府里摆了生辰宴,其他时候,都是在宫中的庆元殿中庆贺长乐公主的生辰。
而今年,已然孑然一身的夜姝凰,她的生辰宴依旧安排在了庆元殿。
这是众多皇子公主都不曾有过的待遇。
而今年,在夜姝凰的生辰宴中,又多了几个人。
有镇西王府的章怀世子,林县令夫妇以及林暖微,南梁祈玉公主,和凤魇。
对,就是凤魇。
名医
有镇西王府的章怀世子,懿安侯和其妹永宁郡主,林县令夫妇以及林暖微,南梁祈玉公主,和凤魇。
对,就是凤魇。
至于凤魇为何突然来了,原因很简单,是夜恒锋带来的。
突然来了,又是以什么身份呢,夜恒锋告诉西武帝,是一次外出游历之际突遇劫匪,被凤魇给救了,凤魇是他的救命恩人,虽是东陵人,可亦是他的至交好友。
这次到了西武京城,想要见识见识西武皇宫的盛况,所以就带着凤魇进来了。
这理由其实太过牵强,可夜恒锋鲜有求西武帝的事,西武帝哪怕心里再有不满,也不好丝毫不给这个儿子的面子,遂就同意了。
宫宴上,歌舞丝竹,觥筹相措,好不热闹。
夜姝凰坐于高台上的帝后的左侧第一个位置,位置也算是高,几乎能将这宴会里所有人都收归于眼下。
宁翌辰的位置也算是靠前,可因为旁边还有三位皇子,所以和夜姝凰相隔还是挺远的。
他在看到凤魇的那一瞬间,原本还算是愉悦的心情瞬间不开心起来。
精致的眉头微微蹙起,不知道凤魇又在打什么注意。
陛下也真是的,来给阿杳庆贺生辰的人,也不好好把关,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放进来。
要是凤魇那人因爱生恨做出伤害阿杳的事该怎么办?
这样想着,宁翌辰对西武帝已然是极度不满,他抬头看了一眼西武帝。
好巧不巧,西武帝的目光正好和他对上,西武帝还未反应过来宁翌辰是什么意思,他就又挪开了目光。
虽然只有一瞬间,可西武帝还是看到了宁翌辰眼睛里流露出的对他的怨念和不满。
起初西武帝还有些不解,怎么突然宁翌辰会是这个反应,直到眸光向下一扫,看到他那三儿子的救命恩人,那位姓凤的公子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女儿时,西武帝一下子就明白了。
啧啧啧,这是在怪他不该让他的情敌来参加凰儿的生辰宴啊。
不过怨怪就怨怪吧,他虽然同意了宁翌辰和凰儿在一起,但可不是事事都要替他和凰儿出头。
这位凤公子,看着气质相貌,绝非池中之物,大概是幽异宫少主凤魇了。
那就更不关他的事了,小辈的事就让小辈自己去解决。
“殿下,这个凤魇真是胆大妄为,竟敢直接就来了皇宫。”蓝珍站在夜姝凰旁边,警惕地看了一眼凤魇,然后恶狠狠地吐槽道:“殿下,您说,他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他不会是想当众拆穿您的身份吧?”蓝珍有些担忧这个。
“不会。”夜姝凰虽然猜不到凤魇到底是想做做些什么,但对于蓝珍这次猜测,她还是能确定的。
“本宫之前听宁翌辰的意思,当日本宫能重生到长乐公主身上,也有了凤魇的帮助。他既然当时如此做了,无论是何目的,也不会来暴露本宫的身份。”
“至少,不应该是他自己亲自来,他没那么蠢。”
而且,就算凤魇真的说了,这也算不了什么。
就连凤魇自己都不知道,其实她就是真正的长乐公主。
“好吧。”夜姝凰如此肯定,蓝珍的心定了定,她偏头正巧看到了萧敏敏。
自不久前的“大病”后,萧敏敏似乎蔫了许多,哪怕痊愈了,脸色也依旧掩盖不了苍白,她此刻在宫宴上只是低头喝酒,鲜少与身旁的其他西武贵女说话。
蓝珍有些幸灾乐祸,活该,让她去污蔑她家殿下清誉,让她去给红凝下毒,这都是报应。
“公主,方才长乐公主的侍女往您这边看了一下。”采桑弯腰低声道。
原本西武陛下请公主来参加长乐公主的生辰宴,公主可以身体不适而推辞过去,可公主偏偏还是来了。
在入西武皇宫前,公主吩咐她,在宴会上,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提醒她。
萧敏敏眉头一皱,眼底划过深深的厌恶和恨意,可理智克制着她,不要对视回去,免得落了下乘。
“采桑,你知道这宫宴上的哪一位公子才是章怀世子?”萧敏敏扫视了一下四周,目光却突然顿住。
萧敏敏手拿着的酒杯“咣当”一声摔在了桌子上,酒水撒在了身上。
她在西武安王夜恒锋的身后,看到了令她日思夜想又爱又恨的人。
如今,她也知晓了他的身份。
东陵奇异志有言,修魅道之术,饮血啖肉,乃邪者,是为幽异宫。
其少主凤魇,紫眸赤瞳,生性嗜血,喜杀戮,善凌虐人心。
他便是凤魇。
他的身份没令她失望,是她前世今生都为之期望的人。
试问,有哪一个女子不喜欢对世人皆心狠手辣,独独对自己偏爱的美男子呢。
大概萧敏敏这里闹出的动静有些大,西武帝将目光投了过来。
到底是南梁公主,西武帝的话很是客气:“祈玉公主怎么了?是否是身子不适?”
萧敏敏站起了身,朝着西武帝行了一礼:“祈玉无事,只是酒水将衣裳浸湿,祈玉想要去清理一番,还请西武陛下派个人替祈玉指路。”
西武帝看向皇后,用眼神示意,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皇后白了一眼西武帝,有些不愉,这种事交给她,难道她就不觉得麻烦么?
只是将目光看向萧敏敏时,又重新变得温和起来,皇后吩咐春兰:“春兰,你去带祈玉公主去偏殿换身衣裳。本宫瞧着祈玉公主与长乐身影相似,偏殿里应该也有长乐未穿过的宫裙。”
萧敏敏当即朝着皇后行了一礼,礼仪周全:“劳烦皇后殿下了。”
皇后微笑颔首:“祈玉公主不必客气。”
萧敏敏还未走出殿门,就听到西武帝响亮的声音响了起来:“章怀世子,你这回了一趟西北再次回京后,朕瞧着你脸色好了不少。”
“难道这西北真是有名医,医好了世子你这么多年都未曾治好的顽疾?”
在听到“章怀世子”这四个字时,萧敏敏下意识回头,想要看看这宁翌辰究竟是何人物。
感激
在听到“章怀世子”这四个字时,萧敏敏下意识回头,想要看看这宁翌辰究竟是何人物。
毕竟在未对凤魇一见钟情前,她看上的人就是西武镇西王府的章怀世子了。
而且,她很知道,能看上夜姝凰那种贱人的人是什么样的货色。
“陛下圣明,章怀于西北确实遇见一神医,神医医术极为高明,一下子就看出章怀疾病之根本,开出药方并告诉章怀,章怀只需按照药方所写服用半年,必将药到病除。”宁翌辰站起了身,看向高台上的西武帝,不卑不亢,极具风骨。
萧敏敏如今站于的位置,正好能看清宁翌辰一整张脸。
她在看清的那一刻,瞬间就有些失了神,就连呼吸都停滞了。
生若琼华,倾城无双。
这世间当真有如画一般的人。
一袭浅蓝色锦袍,在那清尘谪仙中又多几分飘逸潇洒。
若说看到凤魇的第一面时,她是惊艳,是立马被美色所迷惑。
可在看到宁翌辰时,她只想起一句诗词,只敢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若说凤魇是一朵妖艳至极的曼陀罗,那宁翌辰便是可望而不可求的天山雪莲。
春兰看着萧敏敏对着宁翌辰,微微皱起眉头,这南梁祈玉公主怎么回事?难道看上了章怀世子?
这可不行。
那章怀世子可是她们公主的。
“咳咳咳。”春兰咳嗽了几声,提醒萧敏敏:“祈玉公主,快随我去吧。如今天寒地冻的,您穿着这一身湿衣裳,容易生病的。”
萧敏敏可算是回过神来,哪怕再不舍,也必须将目光从宁翌辰身上挪开,她也知道自己失态了,但心里起了莫名的情绪,很不爽,就是不想说句话来解释一下。
“好,那就劳烦春兰你带路吧。”
春兰一愣,随即立马反应过来,就像是没听见萧敏敏这称呼,依旧微笑道:“祈玉公主这边请。”
萧敏敏冷哼了一声,走在了前面。
春兰跟在后面,心里有了几分庆幸。
看着这位南梁公主,应该是看上了章怀世子。
虽然明知道不可能,她还是忍不住担心南梁公主会不会抢了章怀世子去当驸马,如今看着南梁公主这脾性,是更加不可能了。
皇后娘娘和陛下之间已经经历了太多磨难才有了今日,春兰不希望公主还要经历这些。
再回到宴会中来,西武帝听着宁翌辰的话,嘴角微抽,给了他一根杆,他还真会往上爬。
“章怀你的顽疾能治好,这是好事。”西武帝咬着牙笑道:“这样,朕和你父王也就安心了。”
“行了,你坐下吧。”站着实在是碍眼。
“多谢陛下。”宁翌辰淡笑,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其实参加这种宫宴,林暖微是极不愿意的,规矩多又繁琐,但这次是夜姝凰的生辰宴,林暖微少见的没有烦躁之心。
原本以林县令自己的身份,是没有资格来参加这宴会的,但林县令一家背后,是安定长公主,所以这位置就设在了安定长公主旁边。
还是挺靠前的。
所以一向视力很好的林暖微能看清西武帝面上的表情。
她悄咪咪地跟自家母亲咬耳朵:“母亲,我怎么觉得陛下好像不太满意章怀世子这个女婿啊。章怀世子那样神仙人物,陛下都不满意,唉,陛下的要求可真高。”
林夫人瞥了一眼一脸嫌弃满满的女儿,轻叹了一口气。
女儿都快二十岁了,还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微儿,若是今日善小王爷向你父亲表达了爱慕于你之意,母亲想,你父亲对他也是很不满意的。”
林暖微立马皱起了眉头:“为什么?昭哥哥那么好。”
虽然昭哥哥没有一个好父亲,但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啊,又和他是青梅竹马。
“没有哪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对一个抢走自己女儿的男子抱有好感的。”林夫人看了一眼一旁正襟危坐的林县令,淡笑着开口说道。
这句话,林暖微是明白了。
她忍不住看向楚昭歌的方向,这次,楚昭歌跟她并没有默契,他没看过来,反而是善亲王看了过去。
林暖微吓了一大跳,急急忙忙就撤了目光。
就是他曾经害了她的,如今还想来害他的亲生儿子,真是坏透了。
“林大人,林夫人,这些年,你们辛苦了,本宫敬你们一杯。”就在林暖微在心里咒骂着善亲王时,坐于高台的皇后深深看了一眼林暖微,然后站起了身,朝着林县令夫妇方向拿起了酒杯。
林县令夫妇亦是站了起来,林县令的声音微沉,他看着帝后,一字一顿,极为认真:“这些都是微臣应该做的,不过娘娘您这杯酒,微臣和夫人受了。”
说罢,便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在场的人除了知情人,其他人皆以为皇后是在替西武帝感谢林县令夫妇在浔阳县矜矜业业数十年的兢兢业业。
在喝完手中这杯酒后,皇后如负释重地笑了,她摆了摆手:“两位快坐下吧。”
“多谢娘娘。”
皇后说完,就轮到西武帝说了,不过,他就没站起来了。
“朕在此,敬懿安侯和永宁郡主一杯。懿安侯助北境王治理北境之地多年,护北境数十年安危。这次,北境之乱,若没有懿安侯和永宁郡主的协助,长乐处理北境之事绝不会如此迅速,朕感激于你们。”
可算能让她说话了,齐疏言简直快要憋死了,她和紫珠一起站了起来:“陛下严重了,这都是微臣应该做的。”
说着,便和紫珠饮下了这杯酒。
夜姝凰在不远处看着,眉眼含笑,在替齐疏言和紫珠高兴。
西武朝堂虽不如东陵那般迂腐,但作为女子,能得帝王在群臣面对如此礼遇相待,这也是极少见的。
如今父皇在这些重臣面前说出感激齐疏言和紫珠的话,那今后,无论是在京城还是回了北境,更无可能有人轻视她们了。
在这宫宴中,各有各的心思,而凤魇,可算是知道了什么是无聊。
夜恒锋这废物安排的什么位置啊,他连夜姝凰的人都看不清。
透气
在这宫宴中,各有各的心思,而凤魇,可算是知道了什么是无聊。
夜恒锋这废物安排的什么位置啊,他连夜姝凰的人都看不清。
只有坐直了身子,才能看清夜姝凰的凤魇不想再在这里耗下去了。
他往宁翌辰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能看到宁翌辰的一个背影,可宁翌辰似乎察觉到了凤魇注视着的目光,回过头看了一眼凤魇。
凤魇勾了勾唇,朝着宁翌辰一笑,似嘲似讽。
左右这西武帝不会关注他这么个小人物的,他连招呼都未曾打一声,站起身来,动作很是轻微,直接就从偏门离开了。
宁翌辰见此,微微蹙眉,凤魇方才那意思,是有话和他说?
他刚刚回过头,就看见夜姝凰那略带担忧的目光。
不想让夜姝凰担心,宁翌辰轻轻摇了摇头,温温一笑,目光极为温柔。
他再次站起身来,对着西武帝温声说道:“陛下,章怀觉得这殿中有些闷,章怀想去外面透一透气。”
当真只是透气?
西武帝可不会相信这个说辞,他瞥了一眼夜恒锋那个方向,那个凤魇果然是不在了。
想必,宁翌辰就是想出去找他的。
西武帝不想管小辈的事,当即摆了摆手,状若关切道:“那就去吧,只是外面天寒,章怀不可长久逗留。”
“是。”宁翌辰颔首,随即离开。
“殿下,您当真不出去看看么?”蓝珍看着宁翌辰逐渐远去的背影,皱着眉头问道。
章怀世子和凤魇自东陵时就不合,如今给了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会不会就打起来了?
夜姝凰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今日是本宫的生辰宴,本宫再出去算怎么回事?而且,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本宫去凑热闹干什么?”
“蓝珍啊,你这爱看热闹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这辈子可能都改不了了。”蓝珍撇了撇嘴,小声嘟囔着。
“嗯?”夜姝凰微微挑眉,眼神有些危险:“你说什么?”
蓝珍反应过来,觍着脸笑着:“属下什么也没说,殿下您什么也没听见。”
夜姝凰轻哼了哼,继续抬头观赏着歌舞。
只是,她心里的情绪远没有表面看得如此平静淡然。
这次凤魇来京城,绝不会是来单纯找她的不痛快。
而且,对于凤魇的前来,宁翌辰并未展现太大的震惊和敌意。
他们俩之前联手将她重生到长乐公主身上,这其中的交易内容,她还尚且不知。
如今,宁翌辰背着她,似乎与凤魇又有了什么计划。
这到底是什么了?
会不会与她的失忆有关?
夜姝凰眼眸微凝,这一次,她定是要弄清楚的。
……
宁翌辰刚走出殿门,就听到一道邪肆张狂的声音:“吆,章怀世子你也出来了啊?怎么,是专门来找本少主的?”
凤魇慵懒地靠在柱子上,双手抱怀,上上下下打量了宁翌辰一番。
宁翌辰神色不变:“你这次来京城,除了威胁我,再来打扰阿杳一通,还想要做什么?”
威胁他?
打扰夜姝凰?
这两件事他好像都做了,只是么……
凤魇绕有兴致地看着宁翌辰:“虽然么,你说的事本少主都做了,但本少主不承认。”
“你说本少主威胁你,那请问章怀世子,你接受本少主的威胁而向本少主妥协了么?没有吧。”凤魇勾唇一笑,一副无赖模样:“还有,我打扰小凰儿?宁翌辰,你是以什么立场来管我和夜姝凰的事的?”
装死充楞的本事,他还是跟夜姝凰学的。
“她的未婚夫婿,这个立场如何?”宁翌辰声音淡漠。
若不是如今有求于他,他早便一刀杀了他,实在是太碍眼了。
“未婚夫婿?”
虽然早便猜到了宁翌辰这个回答,可听到宁翌辰如此认真而又肯定的语气时,凤魇的心还是顿了顿,生疼。
他不由得想着,若有一日,他得偿所愿,宁翌辰真的死了,夜姝凰会和他在一起,他也不会如此自信地说出他是夜姝凰未婚夫婿这句话吧。
可无论心里如何想的,凤魇表面还是丝毫的不在意,他甚至开始嘲讽宁翌辰:“这,只是章怀世子你单纯的臆想吧。”
“小凰儿承认了没?西武帝后承认了没?就算他们都承认了,他们昭告天下了没?”
“都没有吧。”
凤魇一句句,直戳宁翌辰的痛处:“无论有什么原因,小凰儿他们不肯让天下人皆知,那就证明你还不够格,既然如此的话,章怀世子,你还怎么觍着脸说你是小凰儿的未婚夫婿呢。”
凤魇只是在单纯地过个嘴瘾,他看不惯如今宁翌辰如此得意的模样。
对于凤魇挑衅的这些话,宁翌辰起初是真的有些听进去了。
他真的忍不住在想,是不是他哪里做的不太好,所以阿杳才一直没在天下人面前承认他。
可宁翌辰到底是理智的,很快便反应过来。
凤魇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所以才到处乱咬人。
他听信了他的话,那才是蠢。
所以宁翌辰根本没顺着凤魇的话往下说。
可凤魇的嘴,不会因为宁翌辰的不配合而停下,反而越戳痛人心。
“本少主说了那么多,就想告诉章怀世子一句话,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就没有资格管旁人的闲事。”凤魇淡紫色的眼眸划过一丝极深的笑意:“本少主和小凰儿的打情骂俏,你一个外人就不要来插手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死猪不怕开水烫,而凤魇就是那个死猪,脸皮厚的不行。
这最后一句话,成功就激怒了宁翌辰。
宁翌辰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想要将凤魇挫骨扬灰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凤少主,可否请你再说一遍?”
凤魇嫣然一笑,丝毫不恐惧宁翌辰那杀人一般的目光,他吊儿郎当,明知故问:“本少主方才说了许多的话,不知道章怀世子问的是哪一句?”
凤魇偏要宁翌辰自己说出来。
但宁翌辰岂会如他的意?
他是真的被激怒了。
晦气
凤魇偏要宁翌辰自己说出来。
但宁翌辰岂会如他的意?
他是真的被激怒了。
旁人说他什么都行,哪怕将他曾经不堪的过往摆在天下人的面前,只要阿杳不嫌弃他,他都可以不在意。
可阿杳是一个例外。
他不想其他任何对阿杳有非分之想的男子和阿杳扯上任何关系,哪怕是口头上也不行。
这是对阿杳的侮辱,也是对他。
凤魇用着挑衅而又得意的目光看着宁翌辰,仿佛是在告诉宁翌辰,你今日若不来教训教训我,那你真就是个窝囊废了。
可凤魇等着等着,就眼睁睁地看着原本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的宁翌辰,渐渐褪去了周身的杀意,紧紧攥紧的拳头松开了,重新恢复到了从前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凤魇有些失落,没想到宁翌辰这么会忍耐,他的计划泡汤了。
原本他是想故意激怒宁翌辰,然后宁翌辰对他动手,他假装不敌,被宁翌辰打出了血,不省人事后,必然会惊动了夜姝凰。
等夜姝凰出来后,看到他这么一副凄凄惨惨的样子,会不会觉得宁翌辰太过残忍,太自私,丝毫不顾及今日是她的生辰,还在她的生辰宴上见了血,然后就对宁翌辰心生芥蒂,而他就有机可乘了。
不过,计划很美好,现实很残忍。
宁翌辰没那么蠢。
“今日不动你,是因为今日是阿杳的生辰,我不想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平添晦气。”宁翌辰冷冷地瞥了一眼凤魇:“再有一次,我暂时虽然不能杀你,但能让你不顺的事,我还是能做的。”
凤魇自不会理会宁翌辰这番警告,他轻轻一笑:“本少主如今没有什么不顺的事,唯一的不顺,便是你还活着。”
宁翌辰只要活一日,他便不顺一日。
只有宁翌辰死了,他才有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人。哪怕得不到,也好过看到心上人和旁人在一起。
之后,两人都没有说话了。
冬日的夜晚,尤其是有雪夜里,显得格外寂静,不时的不知名鸟叫声在这种夜晚显得格外清脆。
待了一会后,凤魇没有动身的意思,宁翌辰却不想在外面待下去了,他刚转身,就听到后面一道娇俏的女声。
“你便是章怀世子吧,本姑娘是南梁祈玉公主萧敏敏。”
是萧敏敏换了一身衣裳回来赴宴了。
宁翌辰原不想搭理,可萧敏敏身后跟着的是春兰,毕竟是长辈,宁翌辰也不好不打招呼就走。
只是,他并未看萧敏敏,只是对着春兰微微颔首:“春兰姑姑。”
春兰对于宁翌辰目不斜视的表现很满意,对于萧敏敏,就更是不喜了。
原本,她们是准备从最外边的殿门进去的,可偏偏,这萧敏敏眼尖,看到了章怀世子在那,直接就转移路线,直接就跑到了这。
不过再怎么不满,春兰也没有表现出来。
人家毕竟是南梁公主,面子还是要顾及的。
春兰温和地笑了笑,对着宁翌辰行了一礼,然后道:“祈玉公主被酒水弄脏了衣裳,皇后娘娘吩咐我,带着祈玉公主去偏殿换一身衣裳。”
这话算是给了宁翌辰方才理都没理的萧敏敏一个台阶下。
春兰这话一出,宁翌辰这才看了一眼萧敏敏,准备说几句客套话,可看到萧敏敏如今穿的衣裳时,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阿杳的衣裳么?怎么被她给穿上了?
阿杳的衣裳虽多,但无论颜色还是款式皆是大同小异,紫色偏多,然后就是红色,旁的颜色几乎没有。
所以那次去安定长公主府上穿的这件绿色宫裙,他的印象极为深刻。
“章怀世子,你怎么了?怎么一直看着我?难道我脸上是有花还是怎么了?”萧敏敏看着宁翌辰,一脸无辜。
看似爽朗的语气却夹杂着揉捏造作,实在是不伦不类。
完全被忽视存在的凤魇此时正幸灾乐祸地看着宁翌辰的好戏。
这南梁公主么,变心变得可真快。
前几日不是对他情深意重么,可如今么,看样子是看上宁翌辰了。
啧啧啧,不知道夜姝凰知道宁翌辰又招惹上这么一朵烂桃花,会不会生气?
他反正是期待着夜姝凰能生气的,然后甩了宁翌辰。
瞧着方才宁翌辰对着萧敏敏的衣裳皱起眉头,春兰大概是明白了什么,解释道:“原本我是想给祈玉公主挑选公主未穿过的衣裳的,可祈玉公主偏偏看上了这件。”
不说还好,春兰这么一说,萧敏敏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她方才挑选这件衣裳时,当真是没有想做什么。
对于自己的容貌,她还是有自知之明,她撑不起那紫色和红色,所以才挑选了那其中唯一一件绿色的宫裙。
虽然春兰和她解释这是夜姝凰曾经穿过的,但为了能在宁翌辰面前留个好印象,她忍着心底那嫌恶,也就穿了。
没想到,宁翌辰对于她的关注,还真是因为这身衣裳。
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世子,难道我穿这一身不好看么?”萧敏敏在原地转了一个圈,然后歪着脑袋问宁翌辰。
她在努力扮演一个活泼天真的公主。
额……这……
春兰看着萧敏敏这一系列行为,瞬间有些失语。
这南梁公主脑子不会有问题吧。
还是说,她真的认为她那个动作真的很可爱吧?
萧敏敏是真以为自己那个动作很可爱。
像宁翌辰那样在病榻上忍辱负重多年的病弱世子,城府心计定是深不可测。
外表翩翩如玉,内心定然是充满了阴暗。
这样一个人,他是极度渴望光明的,孙子想要寻求的伴侣定然不会是在阴谋诡计里长大的女人,而是充满光明,单纯活泼的人。
这也就能说明,宁翌辰为何如今看上了夜姝凰,就是因为在宁翌辰眼里,夜姝凰是被西武帝后宠着长大,单纯天真,真性情,不会耍阴谋诡计的公主。
可夜姝凰根本不是真的天真单纯,她心狠手辣,只是会伪装自己。
萧敏敏相信,只要她努力,肯定能让宁翌辰发现夜姝凰的真面目。
牙尖嘴利
可夜姝凰根本不是真的天真单纯,她心狠手辣,只是会伪装自己。
萧敏敏相信,只要她努力,肯定能让宁翌辰发现夜姝凰的真面目。
“噗嗤”一声,知晓这边动静的凤魇忍不住乐出了声。
被这样的女子给盯上了,不知道宁翌辰是否能招架的住。
凤魇的声音丝毫没有顾及,宁翌辰能清楚听到凤魇这幸灾乐祸的笑声。
宁翌辰假装没听见。
懒得理会这种想要夺人所爱的小人。
至于萧敏敏,虽然她如今更中意宁翌辰了,可咋听到凤魇这毫不掩饰的嘲讽讥笑,心里还是有一阵失落。
她又不禁想起当日夜姝凰当着凤魇的面威胁她时,凤魇眼睛里只有着夜姝凰,丝毫不关心她的处境。
于是,满心的怒火和嫉恨又从心底最深处涌了上来。
夜姝凰!
她就是个贱人!下作而又恶毒。
凭什么有这么多出色的男子喜欢她。
这老天有时候也不太公平了,什么好处都让夜姝凰占了!也不怕她福分不够而折寿!
她萧敏敏在心底发誓,哪怕是付出生命代价,她也定是要让夜姝凰这恶毒的女人血债血偿。
她就不信,她一个21世纪的顶级杀手,还比不过一个迂腐低贱的古人。
春兰朝凤魇这边看了一眼,微微皱眉。
这位公子虽有一副好皮囊,但浑身透着一股子邪气,想来不是这京城世家贵族的公子。
倒是听说,安王殿下今日带来一个好友加救命恩人,想来就是他了。
不过这样一个人,春兰也不在意,很快就收回了目光,继续对着萧敏敏说道:“祈玉公主,我们快些进去吧。”
“陛下和皇后娘娘若是知道我带祈玉公主您换身衣裳换了这么久,也会担心的。”
萧敏敏没搭理春兰,只是看着宁翌辰,俏皮问道:“章怀世子,你也进去么?”
春兰简直是被无语到了。
这么些年了,除了从前的公主,她还从未遇见过如此厚脸皮的小姑娘。
可从前的公主可以说是对顾书瑾自幼便情根深种,执念了多年。
但这位祈玉公主,这好像是和章怀世子第一次相见吧,就这么死皮赖脸了?
这南梁祈玉公主发生的事,春兰也听过。
说什么喜欢自己的亲皇叔,在亲皇叔的娶王妃的当天,亲手射杀了自己的皇婶。
那名声,可是比从前公主的名声还要出名。
从前春兰怀疑这传言的真伪性,可如今见了萧敏敏本人以及行事作风,春兰心里只有一句话了。
空穴不来风,传言不骗她,这位祈玉公主倒真是能做出此等事的人。
宁翌辰对于萧敏敏的殷切示好,那是理都不曾理会。
他对着春兰微微颔首,温和道:“春兰姑姑,那您带着南梁公主进去吧,我还有话要与这位凤公子说。”
春兰下意识又看了一眼凤魇,正好和凤魇的目光对上。
凤魇很是和善地对春兰点了点头。
这自然不是凤魇懂礼貌。
他只是想,这个叫春兰的女人是西武皇后的心腹,极得西武皇后的信任。而西武皇后又是夜姝凰如今的母后,夜姝凰对于西武皇后的态度,那可是比她亲生母亲都好太多,那他自然要在春兰面前留个好印象了。
不然春兰在西武皇后面前说他不好怎么办?
虽然西武皇后对他印象好坏其实并不重要,可他,就是想这么做。
大概,在心里,也是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吧。
虽然这位公子给她的感觉极为不舒服,但一向礼仪周全的春兰还是回了一个礼。
然后才看向萧敏敏,此刻,她虽然还是恭敬,可态度明显强硬了许多:“祈玉公主,请吧。”
“切勿让我为难。”
被宁翌辰三番两次的无视了,萧敏敏心情开始烦躁起来。
春兰这么一说,萧敏敏当即就要按耐不住了。
“春兰姑姑,本姑娘也想在这外面透透风,这就为难您了?”萧敏敏看着春兰,目光凌厉起来:“春兰姑姑,您可别忘了,本姑娘是南梁公主,而不是你们西武皇宫的宫女。本姑娘不远万里来西武做客,西武便是这般招待客人的?”
好一个偷换概念。
春兰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到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响了起来。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姑娘,春兰啊春兰,亏得你年轻时有一张利嘴,如今怎么愈发不中用了?”
是安定长公主出来了。
她方才喝了不少酒,头有些发昏,想着出来醒醒酒,没想到就撞到了这一幕。
当真是有趣啊。
春兰一时无语,有些无奈地对着安定长公主欠身行了一礼:“长公主殿下。”
她哪里是不中用了,她刚要说话,长公主就来了,她一点机会都没有。
“世子,陛下和娘娘还有话要和你说,你快些进去吧。”安定长公主对着宁翌辰挥了挥手。
宁翌辰点了点头,温和道:“多谢殿下提醒。”
这里,他是一刻都不愿意待下去了。
他是脑子抽了才会跟着凤魇一起出来,遇见一个疯女人。
萧敏敏没有眼色地就要跟过去,就如意给拦下了。
萧敏敏很烦,瞪了一眼如意,如意丝毫不惧,正视萧敏敏的目光:“祈玉公主,我家殿下想和您聊聊。”
凤魇挑眉,宁翌辰这一走,他可就没什么好戏看了。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可他除了对夜姝凰,什么女人都不感兴趣。
所以,他从另一侧殿门也进去了。
如今,这外边,便只剩下四个女人了。
萧敏敏在南梁时,曾见过安定长公主的画像,所以认识她。
但她丝毫不想和安定长公主说话,所以直接婉拒了:“安定长公主恕罪。”
“并非祈玉不愿和长公主您谈话,只是祈玉如今大病初愈,实在不宜于风中久站。请长公主您体谅一下祈玉的难处。”
说罢,便有模有样地行了一个晚辈礼,便要进去。
可如意还是拦住了萧敏敏的去路。
如意和春兰一样,曾经都跟着自家公主和姑娘习练过武艺,如今虽然年龄大了,但武功还是有的。
林驸马
如意和春兰一样,曾经都跟着自家公主和姑娘习练过武艺,如今虽然年龄大了,但武功还是有的。
若是如意不想让开,萧敏敏还是要费一些力气的。
如今在别人的地盘上,萧敏敏不想闹得太难看,所以她用着不解的目光看着安定长公主,问:“长公主,祈玉已经解释给您听了,如今您这样,究竟是什么意思?”
安定长公主轻轻一笑,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像是要把她的心看到底:“小姑娘,作为过来人,本宫提醒你一句,不要贪念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要把自己当回事。”
活了四十多年了,经历了这么多事,从萧敏敏看着宁翌辰的眼神中,安定长公主就能知道萧敏敏对宁翌辰的心思。
她和驸马只是短短几载的夫妻,和驸马相爱的那一场,耗尽了她这一生的激情和力气,她不想再成亲。她只想好好照顾那一园她和驸马一齐种下的红梅,
她这一生注定没有儿女子嗣,所以一直将自己的嫡亲侄女视作自己的亲生女儿。
她亲眼看着凰儿从一个小小的婴儿逐渐长成一个会娇声娇气地喊姑姑的小粉团。
凰儿本该一直金尊玉贵,被众人宠着长大的。
可魏容华那个贱人,竟使出那般下作的手段,让凰儿从前受了那么多苦。
自得知关于凰儿的真相后,安定长公主在心里就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今后定要护凰儿周全。
如今对萧敏敏这些话,安定长公主不过是提醒罢了。
安定长公主觉得,萧敏敏应该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萧敏敏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可她非但不听,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对着安定长公主讥笑着摇了摇头。
“长公主殿下,据祈玉所知,您那早逝的驸马林言书,便是您强求来的吧。”
“祈玉在南梁便听闻过长公主殿下您的光辉事迹。林驸马原本只是京城里的一个穷酸秀才,因下得一手好棋便得了当时还是公主您的青睐。”
“可当时,林驸马是已有了未婚妻。但在京城人皆知安定公主您喜欢一个穷秀才后,那位未婚妻竟意外病故了,那婚约么,自然是作废了。”
“然后,林驸马就被您带回了公主府,一连过了好几年,等到当今陛下快要登基时,您才和林驸马成了亲。可偏偏没过几年,林驸马也因病亡故了。”
“说是因病亡故,可祈玉却觉得,林驸马是久郁成疾,这才早早英年早逝。长公主殿下,您觉得祈玉说得如何?”
萧敏敏虽是谦卑的态度,可目光和眼神,满满都是对安定长公主这个长辈的嘲弄和轻蔑。
这一番长篇大论下来,这里瞬间寂静了下来,便是屋檐和树上落下的雪都能清晰地听见。
春兰和如意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震惊。
原来,殿下这件事在外人面前,已经是这样了么?
果然,有时候有的传言是最当不得真的。
秀才和下的一手好棋的分明是驸马的弟弟,也就是如今的林县令林言洹。
就驸马那个尿性,会安得下心来读书和下棋?
还有,林家两兄弟哪里是普通人家。
林家是世家大族,虽然到了林家兄弟这一代已然是衰败到了极点,可底蕴还是有的。
不然堂堂公主会仅仅因为一个普通秀才因为棋下得好便看上他?
而且,驸马并不会下棋。
不是说公主看上普通百姓的人没有,只是以殿下的性格和脾性,这是不可能的事。
还有,那个未婚妻,那更是子虚乌有的事。
当时的京城林氏,在外人眼中,已然只有一副光鲜亮丽的空壳了,哪有不长眼的人家会来跟他们定亲。
再有,殿下当时把驸马带回公主府而一直没有成亲,一方面是因为驸马自己的情况而不想耽误殿下,另一方面,是为了做戏给先帝看。
在当时,先帝是有了废除储君的心了。
而后来,殿下和驸马在天下人面前成亲了。
那时候,尚还是太子的陛下已经掌握大权,先帝已不足为据。而殿下,在她和驸马解除心结后就成亲了。
只是,到底是斗不过命,驸马还是死了。
不过,不是死于病痛折磨,而是为护殿下而死。
因为萧敏敏所言,大都与事情的真相并不符合,所以安定长公主并未有多少被戳中心事的感觉。
她勾唇,微微一笑:“若是在本宫年轻的时候,小姑娘,莫说是你了,便是你的父皇来跟本宫如此说话,本宫也定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真是好狂妄的话。
萧敏敏压根就不会相信,她正要讥讽回去就一下子被安定长公主捏住了下巴。
不得不说,这西武夜氏皇族的人,都喜欢动手。
“小姑娘,你若是不信,可以回南梁后问问你的父皇。”
萧敏敏努力抬头,能清楚看到安定长公主眼眸里的冰凉冷意。
她的心为之一颤。
她突然想起,在南梁时,对于西武这位安定长公主,亦有着另外一个传言。
如今的西武帝是踩着众多兄弟姐妹的累累尸骨登上皇位的。
而在西武帝杀的众多兄弟姐妹中,作为西武帝同胞姐姐的安定长公主,手上亦是沾染了一半的血。
为登上权力之颠而不择手段,六亲不认的男子数不胜数,可女子,能有如此狠辣凉薄的心,实属罕见。
“本宫方才的话,你听明白了没?”安定长公主又问了一句。
萧敏敏连忙点头:“祈玉明白了。”
安定长公主松开了萧敏敏,就像没事人似的,又笑了起来,重新恢复了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
“行了,如意,本宫的酒醒好了,回去吧。今日是凰儿的生辰,一直在外面算怎么回事。”
如意亦是淡淡一笑:“是。”
她又给了春兰一个眼神,我们先走了。
春兰点了点头,目送安定长公主和如意走进殿中。
“祈玉公主,我们也该进去了。”
似乎真被安定长公主给吓到了,到了此时,萧敏敏识趣了很多,没再给春兰甩脸子了。
担心嫁不出去了?
似乎真被安定长公主给吓到了,到了此时,萧敏敏识趣了很多,没再给春兰甩脸子了。
不过萧敏敏也没多说什么,连看都没看春兰一眼,径直就走了进去。
只是别国一个公主,春兰只是依着礼节不乱了规矩,所以并未把萧敏敏的态度放在心上,更谈论不到因为萧敏敏的失礼而生气了。
“西武陛下,皇后殿下。”萧敏敏刚回到座位上,对着高台上的帝后行了一礼,然后道:“祈玉在外因有要事耽误了许久,还请西武陛下和皇后殿下见谅。”
西武帝大手一挥,一副极好说话的模样:“无妨。祈玉公主请坐吧。”
萧敏敏并没有坐下,相而看了一眼宁翌辰的方向,可他根本没看她,她的心微微一沉。
于是萧敏敏将目光收回来,继续看向西武帝后,她粲然一笑,问:“西武陛下,祈玉在向您递交父皇送来的国书时,上面交待了祈玉前来贵国的两个目的。一是为了看看西武这盛名久远的雪景春节,二是……”
说到这,萧敏敏似乎有些害羞,连脸都红了几分:“这二么,都虽西武人杰地灵,无论儿郎女郎,皆是个个钟灵俊秀,祈玉亦是想在贵国寻一个如意郎君。”
夜姝凰脸色不变,瞥了一眼看过来的宁翌辰,绕有兴趣地笑了。
之前在驿馆时,看到萧敏敏看凤魇那个眼神,她觉得么,萧敏敏是喜欢凤魇。
可如今么,好似不是如此了。
这倒是有意思了啊。
安定长公主眉头微皱,看样子,这个南梁公主是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了啊。
春兰在皇后耳边几句,皇后脸色微变,看着萧敏敏的眼神也复杂了几分。
这小姑娘,看着娇娇小小的,倒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一下,就看上了她女儿认定的人。
“祈玉公主这是在我西武找到如意郎君了?”皇后勾了勾唇,温和的声音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威严。
萧敏敏正要点头说是,皇后又接着说道:“祈玉公主,你于西武寻到了如意郎君,这本是极好的事,本宫和陛下都为你高兴。”
“只是,祈玉公主你莫非是忘了今日这宴会是为了什么。”说到底,皇后的脸色微沉:“今日,我西武皇子公主乃至众多朝臣在此,是为了庆贺本宫的女儿长乐公主的生辰。祈玉公主你却于这样的宴会上来提及自身。”
“本宫想问祈玉公主你一句,这便是你南梁的礼仪规矩么?还是你南梁根本不把我西武放在心上?亦或者,便是祈玉公主你真是担心自己嫁不出去了,所以趁着这个机会便来请我西武陛下做主?”
这话,已然是相当严重了。
萧敏敏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不明白,怎么这西武皇后原本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如此模样。
这简直是在指责她。
什么担心自己嫁不出去了,分明就是在说她不要脸。
可偏偏,她还不能反驳西武皇后的话。
只是单说她自身,仅仅就只是她个人名声问题。
可若是涉及到了两国之间,恐怕连她父皇都护不了她了。
本来,她是准备当着西武诸多朝臣的面直接说出她想嫁于宁翌辰的话。
她很想知道夜姝凰和这些西武朝臣是什么反应。
虽说,在这西武有点门道的人都隐约知道长乐公主和镇西王府的章怀世子两人之间的事,可到底没捅破这层窗户纸。
那必然是有什么顾虑。
而此刻,她直接说出心悦宁翌辰并想嫁给他的话,西武帝后都只有三个可能的答案。
同意或者拒绝,亦或者是先敷衍一番。
同意是不可能,直接拒绝会损了南梁的面子,南梁和西武如今并未交恶,所以也不可能。
那么就是最后一个可能了,那便是先敷衍过去。
这便是她的目的。
她无需要西武帝后答应,她只要在西武朝臣面前提到这件事,不出三日,整个西武都会知道南梁祈玉公主喜欢上了章怀世子的事。
如此,她和宁翌辰的名字便会时常一起出现,自然也就能联系到了一起。
只要这种印象在西武臣民留下,夜姝凰终会成为局外人。那么她的机会就来了。
只是,萧敏敏实在没想到,这西武皇后哪怕不顾及她身后的南梁,直接就断了她那些话。
让她根本没机会开口。
这样的话,后面的计划也不能进行下去了。
“是祈玉思虑不周,请皇后殿下恕罪。”萧敏敏低着头,深深行了一礼。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眼神幽暗阴翳,咬牙切齿。
“祈玉公主严重了。”倒是个识趣的,至少表面能克制住,皇后温温一笑:“本宫不过是提醒你一句,哪里能称得上恕罪不恕罪呢。”
萧敏敏依旧低垂着头颅,一言不发,像是被人欺负了似的。
“皇后,你也真是的。对一个小姑娘说出那么严肃的话,把人都吓傻了。”此时安定长公主也开口了,眼中噙着极深的笑意,话是责怪皇后,可语气却丝毫听不出来。
“祈玉公主,皇后年轻时便是暴脾气,想说什么便是什么了,你切勿放在心上。”安定长公主安慰着萧敏敏。
本来有些朝臣觉得他们的皇后娘娘对一个小姑娘说话那么严重,是有些过分了。
可经安定长公主这么一提醒,稍有些资历的朝臣想到了曾经皇后娘娘做的那些丰功伟绩,以及上次东陵睿王和荣清公主来时,皇后于大殿中说出那些羞辱人的话。
这两厢对比一下,皇后娘娘这次还算是收敛了许多。
而且,在自家女儿的生辰宴上,一个不相关的人来闹出这么多事,任谁会高兴?
这样一想,那些朝臣都能十分理解他们的皇后娘娘了。
“是。”萧敏敏抬起头,用着感激的目光看向安定长公主:“祈玉方才只是有些失神,并没有旁的意思。”
“如此便好。”安定长公主点了点头,和蔼极了。
皇后也笑道:“祈玉公主没事便好,请坐吧。”
幸灾乐祸
“如此便好。”安定长公主点了点头,和蔼极了。
皇后也笑道:“祈玉公主没事便好,请坐吧。”
西武帝的手往下,拉住了皇后的手,捏了捏,实在忍不住偷笑了。
皇后这意思,是半点没承认自己方才的失言啊。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不久后和南梁会有一战,迟早会得罪南梁得罪得彻底,也不差这一时了。
皇后瞪了一眼西武帝。
若不是他胡乱收了人家的国书,答应会给这个南梁公主寻一个如意郎君,她会如此?
说这南梁公主,看上谁不好,偏偏打起宁翌辰的主意。
这就怪不得她容不下她了。
萧敏敏勉强笑了笑:“多谢皇后殿下。”
“殿下,你说,这萧敏敏是什么意思啊?她该不会是想求陛下和皇后娘娘做主,把凤魇赐给她做夫君吧?”
堂堂幽异宫少主,杀人无数,草芥人命,是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可到最后成为了公主府的赘婿。
蓝珍在忍不住瞎想。
“你觉得有可能么?”
夜姝凰很是淡然地一个反问就打破了蓝珍的幻想。
蓝珍撇了撇嘴:“不可能。”
凤魇是东陵人,他连夜长奚都不放在眼里,会来听西武帝的话?
西武帝根本管不到他头上,还轮得到西武帝来赐婚?
所以,这只是蓝珍的幻想而已。
“不过属下真的觉得凤魇和萧敏敏很相配。”蓝珍悄咪咪地小声说道。
“嗯?”这下子轮到夜姝凰不解了,她是打哪看到凤魇和萧敏敏很的?
“殿下您看呐。”蓝珍瞪了一眼萧敏敏那个方向,然后说道:“凤魇和萧敏敏,一个卑鄙无耻,一个下作恶毒,都有一副蛇蝎心肠,不正是应了那句乌龟配王八,天生一对嘛。”
夜姝凰淡淡一笑,这么说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只是……
她抬眸,看了一眼凤魇那里,很巧,凤魇的目光迎了上来。
他白皙的有些过分的脸上染上了几抹绯色,此刻,一只手撑着额头,朝着夜姝凰这边看着,眼神里是有着极少见的迷离。
这次宫宴上的酒用的是千金难得的千金笑,酒香醇厚,初喝时只觉得甘醇,可酒劲很大。
像凤魇这般千杯难醉的人也有了几分醉意。
对于夜姝凰第一次朝他看过来,凤魇嘴角上扬,忍不住笑了。
是真的高兴。
凤魇这么一笑,在本就妖颜惑世的脸上又平添了几抹艳色,更能迷惑天下女儿心了。
在场的很多贵女淑女的目光都投向了凤魇,只是,凤魇一个没看,他眼中,就只有一人。
可偏偏,她却是轻飘飘地挪开了目光,仿佛刚才那一瞥只是无意间路过一般。
凤魇一下子,便不觉得手中的美酒甘醇了,只剩下了苦涩。
口里,心里,都是苦涩,比黄连还苦。
可他还是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一饮而尽。
宁翌辰自回了殿中,眼神便没从夜姝凰身上挪开过。
自然,他也注意到了凤魇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然后,他就忍不住幸灾乐祸了。
活该。
让他不自量力地对阿杳心存幻想,阿杳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过。
而这场宴会,从始至终,有一个人是一句话都未曾说过。
这便是四公主夜芳菲。
她的肚子如今已有了六个多月了,还有三个月都要分娩了。
如今她这个身子,其实是可以不来的。
可她还是来了。
原本是应该驸马陪着她一起来的,只是驸马如今虽然被父皇给饶恕了,但自此囚禁在了她的公主府,终生不得出来。
在父皇眼中,她的驸马是皇室的耻辱,是没有资格出现在世人面前的。
所以哪怕父皇因着母妃那个免死金牌而宽恕了驸马的罪过,可还是用这种方法折辱驸马,折辱她。
不仅如此,如今,许是因为她的这件事,母妃也不得父皇宠爱了。
这许多天以来,父皇不曾踏进母妃的夏仪宫半步,她每每进宫,都能看到母妃对窗抹泪的场景。
母妃如此伤感,而她,亦是如同笼中囚鸟一般不得自由,而如今,父皇和皇后娘娘却如此恩爱,帝后齐心。
她那个六皇妹,仅仅一个十七岁生辰,便如此兴师动众,受尽帝后荣宠。
这让她如何不嫉妒,如何能真心祝愿六皇妹今后一切安顺无忧?
“你对林家那丫头上心了?”善亲王冷不丁开口问道,看着楚昭歌,目光如炬。
楚昭歌冷笑一声:“这好像不关父王你的事。”
“你是本王的儿子,怎么不关本王的事?”善亲王最不喜楚昭歌这态度。
“父王,相比较关心我的这件小事,您还是多关心关心您那谋朝篡位的大事。”楚昭歌勾唇,忍不住讽刺道。
“你……你这孽子!”善亲王被一噎,脸一下被涨红了。
“天天不是孽子就是孽种,父王您说的不累,我听都听累了。”楚昭歌对善亲王,是半点都伪装不下去了。
“你……”善亲王再次被呛住了,这下子,是一句话都气得说出来了。
“父王,我既然说过,我不管您和陛下的事,便是一定不会管。无论您成功与否,都与我无关。”楚昭歌深深吸了一口气,和善亲王说一句话,他都觉得极累:“所以,无论我对谁上心了,也都与您无关,您不要来管我的事了。”
说着,楚昭歌拿起旁边的酒杯,猛的喝了一口,然后直接就趴在了桌子上。
这动静有些大,直接把西武帝和皇后给惊动了。
西武帝问向善亲王:“善王兄,阿昭这是怎么了?”
善亲王变脸变得很快,又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的楚昭歌,然后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回陛下的话,这臭小子是喝醉了,昏睡了过去。我这就让人把他送回善亲王府,免得坏了长乐这生辰宴。”
西武帝连忙摆手:“朕瞧着这臭小子喝了不少酒了,一时半会也醒不来,不若今晚就直接歇在宫里,等明日醒来了,再回善亲王府?”
“如此太麻烦陛下了。”善亲王想要拒绝。
拒
西武帝连忙摆手:“朕瞧着这臭小子喝了不少酒了,一时半会也醒不来,不若今晚就直接歇在宫里,等明日醒来了,再回善亲王府?”
“如此太麻烦陛下了。”善亲王想要拒绝。
如今他和西武帝只有面子上的关系了,西武帝知道他的野心,也防备着他,而楚昭歌虽然向他保证不会插手他和西武帝之间的事,可难保西武帝不会使出下作手段诱导楚昭歌。
若是楚昭歌真的背叛他这个父王了,那他可就真的就是得不偿失了。
“陛下,左右长乐这生辰宴也快结束了,我现在就直接带这臭小子离开吧。”善亲王站了起来,搭住楚昭歌,将楚昭歌的一只胳膊放在他肩膀上,看向西武帝,意思很明显了。
都做到这份上了,西武帝还能说些什么呢。
西武帝心里微沉,可面上却是无奈笑了笑,叹了一口气:“善王兄还是这般固执,行吧,你带着阿昭先走吧。”
“好。”善亲王亦是一笑,将一手扶住楚昭歌,一手向西武帝和皇后行了一个礼,然后转身就走了,十分地潇洒。
在帝王尚未离开之前首先离席,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哪怕是从轻处罚都是斩首的罪过。
可在场的朝臣们没一个觉得震惊的,毕竟陛下和善亲王情同手足的关系在哪,而且,善亲王一向是个急性子,做这种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任谁都不觉得奇怪。
只是,除了一些知晓真实情况的人,还是有人察觉到不对劲的。
例如,皇后和安定长公主,哦,还有凤魇。
皇后绕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再看向西武帝。
不出意外的,这两人皆是躲开了皇后投过来的目光。
皇后勾了勾唇,果然呢,这父女俩,真是有事瞒着她呢。
夜姝凰抿了一口酒掩饰尴尬,这可不是她故意瞒着母后的。
是父皇跟她说,母后操劳后宫已经够累了,这些前朝朝政的事,就不要让她操心了。
她也是没办法啊。
而且,关于微姐姐那件事,她还跟父皇问个清楚。
明日,她定是要去紫宸殿问的。
至于凤魇,他眼神迷离,神志有些不清晰了,可还是敏锐察觉到了这西武君臣之间微妙的关系。
他再次将头刻意偏过去,好看到夜姝凰,哪怕她未看向他,可他还是对着她一笑。
看来,这西武朝堂也不是很平静。
前有深受帝王信任恩宠的善亲王,后有一直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的安王夜恒锋。
夜姝凰啊,夜姝凰,你在西武,若也想凭借自己的能力来掌控西武朝政,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啊。
小小的半弦月愈发明亮起来,而这场夜姝凰十七岁生辰宴会,就在这看似热闹而和宁静实则波涛汹涌的情况下结束了。
天色已晚,夜姝凰自然歇在了皇宫中。而宁翌辰,他也想死皮赖脸地留在宫里,可西武帝根本不会同意,直接派王德亲自把他赶到皇宫大门。
“世子,你可不要为难我,这都是陛下的吩咐,与我可无关。”王德是西武帝的身边人,自然知道这章怀世子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人畜无害,为了防止以后他报复自己,所以很是干脆地点出了把他赶出皇宫的真正之人。
世子啊,你要怪就怪陛下,可和他无关啊。
宁翌辰表情淡然无比,他温和一笑,对着王德微微颔首:“章怀明白。”
明白就好。
“那我就不送世子您了,雪天路滑,世子您一路慢走。”王德态度很是恭敬。
“多谢总管提醒。”宁翌辰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王德目送宁翌辰上了镇西王府的马车后,才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松了一大口气。
怎么说,他也是侍奉君王十几年的人了,什么风浪没见过?
如今和这样一个才过双二,年纪轻轻的世子说话,竟然都感觉压力山大。
陛下果真是说得不错,这章怀世子,确实不是个简单人物。
上了马车的宁翌辰,气很不顺,所以想找个人发泄一番,刚好,青玄就贴了上来。
“世子,您今日进宫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找到和长乐公主单独在一起增升感情的机会?”青玄很是好奇地问道。
宁翌辰没好气地看了一眼青玄,脸色阴阴沉沉:“你说呢?”
别说单独相处了,就连一句话都未和阿杳说过一句。
自那一次,他再次向阿杳袒露过往后,这十几天来,他都未和阿杳好好相处过。
他知道阿杳如今有要事要处理,所以也尽量不去打扰她。
所以,这次阿杳生辰宴会上,他费心准备了那么多,可偏偏陛下要泼他冷水,在宫宴上跟他东拉西扯,就是不让他和阿杳说一句话。
然后宫宴结束了,他以身体很虚弱,在这寒冷的夜里经不起来回折腾,想要留在宫里时,直接被陛下给无情地拒绝了。
说什么皇宫里没有多余宫殿的借口,他听着简直是又气又恨。
那他之前住在皇宫是怎么一回事?
听听这阴阳怪气的语气,青玄立马就知道了世子这是又遇到挫折了。
算了,世子这般不快,他还是少说话为妙,不然倒霉的还是他。
青玄在回了一趟东陵苗疆后,学聪明了不少。
可有些人,还是蠢,非要往枪口上撞。
马车猛地停了下来,青玄一个没坐稳,险些摔了出去。
宁翌辰坐的倒是坐稳了,可也是向前一踉跄。
完了,这下子世子是更生气了。
青玄趁着宁翌辰还未开口,先发制人,他挑开车帘,问驾驭马车的车夫:“陈伯,怎么回事?”
车夫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伯了,他曾是西北军的一员,后来在战场上,因为右腿中了毒箭,残了一条腿,就从西北军退了下来。
因着是立过战功的士兵,就被镇西王留了下来,待在京城的镇西王府里,平日里在镇西王府做些杂事,有时充当车夫。
陈伯虽残了一条腿,但驾车的技术高超,哪怕在雪天,也不该会有这么大动静。
拦车
陈伯虽残了一条腿,但驾车的技术高超,哪怕在雪天,也不该会有这么大动静。
青玄这么一问,陈伯下意识回头,脸色有些苍白,他自己实在也是被吓到了:“世子,您没事吧?”
“我没事。”宁翌辰心情不爽,但也没有无故责骂老人的习惯。
陈伯确定宁翌辰真的无事后,才松了一口气,他用手指了指前方站着的人:“是突然冲出开了这位姑娘,老奴有些慌张,这才有了方才那个情况。”
就突然这么闯了出来,差点就撞上去了,怎么能不慌张。
姑娘?
青玄回头看了一眼宁翌辰,心里浮想联翩。
这深更半夜的,突然闯出一姑娘来拦世子的马车,难道是世子曾经招惹过的桃花?
宁翌辰微微抬眸,虽然夜已深,可月明雪亮,他还是能看清这姑娘的样貌。
看完之后,好看精致的眉宇轻轻蹙起,而眼眸里划过片刻的厌恶之色。
是萧敏敏。
对于不过一面之缘的萧敏敏,宁翌辰能清楚记得她的容貌,无关其他,仅仅是因为他过目不忘。
还真是冥顽不灵。
宁翌辰闭上了眼,显然不想再看她:“不必管她,我们回镇西王府。”
青玄还是很能察言观色的,他看着世子的表情,便知道此刻不能再开玩笑了,所以吩咐陈伯一句:“陈伯,继续走吧,不必管那位姑娘。”
说完,青玄就松开了车帘。
原本以为宁翌辰再如何清冷,也不会再认出她以后,连一句问候的话都不说。
可偏偏,他就是这么做了。
萧敏敏实在是气急,这宁翌辰和夜姝凰之间的事还未公之于众呢,他就想要替夜姝凰守身如玉,连任何女子都拒之千里之外,连基本的良知和善心都没有了么?
不,不行。
她今日不能让宁翌辰就这么直接离开了。
萧敏敏再次跑过去,拦住了马车的路。
她的声音属于娇俏活泼的那种类型,让人听着就觉得她是活泼俏皮,又心善的姑娘。
“章怀世子,本姑娘是萧敏敏,南梁祈玉公主,今日在长乐妹妹的生辰宴上,我们说过话的,你还记得么?”
显然宁翌辰是不想回答这种愚蠢的问题。
萧敏敏似乎知道,所以她继续说道:“我今夜拦住世子你的马车,是想跟世子说一些话,有关长乐妹妹的,不知道世子方便不方便?”
嗯,萧敏敏似乎知道发蛇打七寸的道理,不过,知道的也不多。
哪怕萧敏敏提到了夜姝凰,宁翌辰也不想听。
和一个心怀不轨的女人来讨论阿杳,宁翌辰只觉得是侮辱了阿杳。
“世子,这个自称祈玉公主的姑娘又拦住我们的去路,我们怎么办?”陈伯问道。
宁翌辰睁开了眼睛,漆黑幽深的眼眸里有着幽光。
若非是怕西武被南梁留下把柄,以后会对阿杳不利,他如今就像让马车直接从萧敏敏身上碾过去。
青玄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世子这是又有什么危险的想法了?
该不会又要出什么人命了吧?
“青玄。”
就在青玄胆战心惊地思考着的时候,宁翌辰开口了,语气凉凉。
“世子,您有……什么……吩咐?”青玄舌头打了结。
“你下去,把她拖住。”宁翌辰淡淡说道。
就拖住?
直觉告诉他没那么简单。
青玄反问,难以置信:“拖住?”
宁翌辰用看蠢货的眼神看了一眼青玄:“等我们离开了这里,你就松开她。”
看见青玄半天没反应,宁翌辰终于是不耐烦了:“你要是再发愣,以后就去陪老头子。”
“啊……好好好,属下这就去。”这句话让青玄回神过来,连忙应道。
让他去陪镇西王,那他吃喝玩乐什么也做不了,那不得无聊死。
马车里下来一个人,让萧敏敏觉得自己那话起作用了,笑着看着青玄。
青玄笑眯眯的,他问:“您就是南梁祈玉公主,是南梁那颗最耀眼的明珠?”
萧敏敏谦虚极了,连忙摆手:“没有没有,这都是那些人瞎说的,哪有这么夸张。”
说着谦虚的话,可萧敏敏挺直了腰板,高昂着头颅,脸上的骄傲自得表情是掩盖不住的。
这世上,还是有不眼瞎的人的。
虽然宁翌辰没有亲自下来,她有些不满,可眼前这个人,如此有眼光,她心底的不满瞬间烟消云散了。
她带着夸赞的眼神看着青玄,想要知道他还会说些什么。
青玄继续说道:“我觉得也是。传言太夸张了。以祈玉公主您这番相貌气质都能说得上是南梁最耀眼的明珠,那这南梁,可能真就没有什么美人了。”
青玄的毒舌深得宁翌辰深传。
这话一说完,原本一副好脸色的萧敏敏瞬间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青玄瞥了一眼马车的方向,继续认真说道:“我的意思是,祈玉公主您这一颗最耀眼的明珠,无论相貌还是品性,实在都平平,不知道南梁人是瞎了什么狗眼竟然觉得您是明珠。”
青玄这话说的虽然毒,但也没错。
若萧敏敏有一颗悯怀苍生的心,为南梁普通百姓谋求过福祉,那哪怕她是其貌不扬,说她是天下最耀眼的明珠,那都是理所应当。
可偏偏,这祈玉公主且不论大义,单说私德,便是令常人一言难尽。
说她是南梁最耀眼的明珠,这确定不是嘲讽么?
“你……”
还从未有人敢来这件事和她开玩笑,萧敏敏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如今被彻底挑开,她扬起手,就要给青玄一巴掌。
这正中青玄下怀,他一把捏住了萧敏敏的手腕,然后将她狠狠一拽,就拽到了旁边。
而陈伯瞅准机会,一声“驾”,马车的车轮滚动,马车缓缓离开了这条街道。
萧敏敏想要去阻止,可被青玄受制住了手腕,男子和女子的力气本就是相差极大,更何况萧敏敏中毒和受内伤的劲根本就没完全恢复,所以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宁翌辰的马车从自己身旁离开。
等到马车彻底没了踪影,青玄就松开了萧敏敏。
不会放过
等到马车彻底没了踪影,青玄就松开了萧敏敏。
萧敏敏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而青玄也没有去搀扶着的意思。
“祈玉公主,在下告辞了。您请自便。”青玄丢下这句,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的留念,脚步极快。
这冰天雪地的,他得赶紧走。
萧敏敏脸色被气得铁青,她用手指着青玄的背影,颤抖着身子,直直说不出话来。
“公主,公主,原来您在这,让婢子好找。”采桑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跑了过来,手拿着一件披风,就要给萧敏敏穿上。
萧敏敏表情极为冷漠地看着采桑的动作,正当采桑给她系完披风的带子上,她对着采桑的胸口就是狠狠一推。
采桑没有防备,直接就被推得摔倒在地,好在是雪地,摔倒在地并不是很疼。
她不敢露出无辜的表情,也没在地上坐着,立即就跪了下来,匍匐在地。
“公主息怒。”
看着采桑这卑躬屈膝的一副奴才模样,萧敏敏的气这才稍顺了顺。
“本姑娘不是不让你跟本姑娘进宫,让你好好待在驿馆里,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萧敏敏紧紧盯着采桑的头颅,语气不明。
采桑将头埋得极低,极是恭敬:“婢子瞧着公主还未回驿馆,心中实在担忧,就在驿馆附近的街道上找了找,这才在这里找到公主您的。”
“哦?”萧敏敏对于这个字,拖长了音,似乎不太相信:“你方才可曾看到和听到什么?”
“婢子不知公主您是什么意思。”其实,她将一切都看见了。
公主她想和那个章怀世子说话,但章怀世子理都没理公主,连公主在冰天雪地里做出拦车的举动,章怀世子都没有丝毫动容。
不仅如此,章怀世子还派下属拖住公主,不让公主阻拦他的行程。
而那个下属,似乎只是个侍卫,可亦是没把公主放在眼里,还讽刺了公主是南梁最耀眼的明珠的说法。
可这些,采桑都不能承认,若是承认了,那她哪怕侥幸不死,那也会没了半条命的。
公主不会让任何人知晓她如此丢人的时刻。
“抬起头来,看着本姑娘的眼睛。”萧敏敏冷声吩咐道。
采桑很是听话地抬头了,并且看着萧敏敏。
萧敏敏眯了眯眼,眼神中带有审视和威胁,她慢悠悠说道:“采桑,你当真没有骗本姑娘么?”
“婢子不知错过了什么,请公主您明示。”采桑目光很是不解和迷惘,似乎是真的对萧敏敏的事一概不知。
这十几年了,面对着这样的主子,若是没有几分伪装的本事,那早在她十岁时,就被公主推到全是毒蛇毒蝎的地窖里去了。
没在采桑脸上瞧出端倪,萧敏敏这才相信了采桑是真的什么也没听见和看见。
这天下,能逃得出她眼睛里的人,寥寥无几,就这么一个低贱的婢女,那不是任她拿捏了?
萧敏敏对自己很有信心,所以相信了采桑的话。
“行了,虽然你今日是擅自做主,犯了本姑娘的忌讳。但也是处处在为本姑娘着想,本姑娘大人有大量,就饶了你这次。”萧敏敏摆了摆手,一副宽厚大度的模样。
“多谢公主。”采桑感激涕零,声音听着都激动了几分。
她立马就爬了起来,低垂着头,恪尽作为婢女的姿态,在未得主子允许下,不得直视主子的面容。
萧敏敏轻轻皱起了眉头,似有些不悦了:“采桑,本姑娘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你我虽然名义上是主仆,但实际是胜似亲姐妹的姐妹。你对本姑娘不该是这么一副奴才相的,这样显得一点都不亲近。”
这话,说的那叫一个冠冕堂皇,理所应当。
让外人听着,真会觉得公主是一个不拘小节,有情有义的善良女子。
可实际上呢,实在是令人觉得好笑。
她刚来公主身边时,公主就告诉了她,说公主和宫女,只是称呼和身份上的不同,而她们在生命以及人格面前都是相同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当时,她听到这些话,真的是很高兴,觉得她是遇见了一个好的小主子了。
可没过多久,她就知道自己那个想法是有多么愚蠢了。
公主从来都是嘴上道理一大堆,很新颖的想法也有很多,但没一个是公主真的能做到的。
公主她,从来都是嘴上说说而已。
虽然心里已对萧敏敏彻底失望,但采桑一点都没表现出来,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放松一点,她甚至还自嘲般笑了笑:“公主,并非是婢子不想和公主您亲近,实在是婢子心怀愧疚,实在没脸做公主您的姐姐。”
萧敏敏这下子沉默了,盯着采桑。
采桑拿出手帕,擦拭了一下自己微红的眼眶,继续道:“当日,是婢子无能,才让公主您受了那么多苦。这都是婢子的错。”
“婢子自来了公主您身边后,公主您待婢子亲如姐妹,护婢子周全,宫里的宫人们无一不羡慕婢子。可如今,婢子连公主您都护不好,婢子实在是罪该万死。”
说到此处,采桑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愧疚和难过,失声哭了起来,她一下子就又跪在了地上,向萧敏敏请罪。
“请公主治婢子的罪。”
这话,说的情深义重,着实也把萧敏敏感动了一番。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感慨。
她信任看重了十几年的婢女,对她,还算是忠心,也算没看错人。
萧敏敏走上前,亲自扶起了采桑,声音比以往多了几分柔和。
“起来吧。那件事与你无关,是本姑娘技不如人,没有怪过你的意思。”
采桑有些受宠若惊地站了起来。
萧敏敏拉住采桑的手,继续说道:“是夜姝凰那贱人对本姑娘做的事,本姑娘不会迁怒到旁人身上。”
“还有凤魇,本姑娘不会放过他们两个的。”
凤魇不是东陵幽异宫少主的名字么?
也是公主看上的人,怎么如今公主又说不会放过他呢。
采桑脸色微微一变,有些不解:“公主您对凤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