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天资蠢笨
十方突然出言不逊，引得丹杏都出言斥责。
徐启明心中也大骂十方，不过他听得出来，丹杏表面上是斥责十方，但言外之意却是说给自己听的，因而赶忙向丹杏施礼，说道：“弟子牢记仙师教诲，入门之后，必定加倍努力修习，绝不会因为自己天生道骨，而骄傲自大。”
十方却又嘿嘿一笑，“那怪我多嘴了，不过正所谓不知者不怪嘛，我是啥都不懂，这才有疑问，有疑问自然就要问不是，就比如，当时徐大少用了点星火，你们知道他是天生道骨，但当时我忘了口诀，所以没用出来点星火，说不定，我也是天生道骨呢？”
丹杏听十方突然提起来昨日他忘了口诀的事，顿时就想起当时自己和他险些一起命丧蛛王之口，结果被他是又抱又亲，最后还是用嘴把自己脸上的蛛丝咬断，方才脱困，一时间又满面绯红。
但丹杏却不知道，十方之所以这么说，可并非是因为他想证明自己也是天生道骨，也是什么修道奇才，而是刚好相反。
十方一听凌峰说当年太一道的开山祖师就是天生道骨，心里就明白，凌峰是无论如何，也会收下徐启明的。
既然如此，那自己唯一顾忌的就是徐启明不开眼，死活非要拉着自己一起拜师，因而十方就琢磨。
徐大少是因为天赋凛然，才让凌峰改了主意，那如果自己表现的没有天赋，不，是天赋蠢钝，那样，自己到时候就说可惜我天资蠢笨，就算入道估计也没什么出息，这样再提出来不入道，徐大少就不会强人所难，非要拉着我一起了。
毕竟，装蠢就是自己的天赋凛然，估计也不比徐大少那天生道骨差多少。
但凌峰却误会了，还以为是十方见自己如此高看徐启明，他心中不服气，不由得更是不喜，心中暗想：“他和徐启明比起来，不仅天资犹如天地之隔，就连心胸也和徐启明相距甚远，我是真不愿收他入道，但为了救他的性命，只能如此。”
因而凌峰也没多言，伸手从怀里又掏出一只纸鹤，递给十方。
“那好，既然你不服气，现在也能用点星火，且不说你是不是天生道骨，只要你能用出点星火来，我就一视同仁，把你和徐启明一起推荐给我师叔他老人家。”
凭良心讲，凌峰这么说，可并不是瞧不起十方或者有意刁难，出他的丑，因为方才凌峰已经说的明白，如果知道太一口诀，就是寻常普通人，也能冒出火星，就算资质太差的，但最起码，也至少能冒点烟出来。
十方也不客气，伸手接过凌峰递过来的纸鹤，托在掌中，但他心里却想的是，就算老子能用点星火，也决不能用出来，但就怕自己一念口诀，这纸鹤万一真着了火，那可就没词儿了，因此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就见他将纸鹤平拖在手，假意运足了气，这才朗声说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几人的目光也都盯着十方手中的纸鹤，等十方口诀念完，再看纸鹤，莫说着火，还真就连一点儿烟儿都没冒。
四个人登时全傻眼了，这点星火是太一道新弟子入门时测试道法根基的必备测试科目，凌峰和丹杏在龙虎山十几年，还真从没有见过如此情景，都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十方。
只不过连十方自己也傻了，倒不是因为纸鹤丝毫没反应，而是他明显感觉到，在自己心中暗念聚水术的口诀后，一股寒气从肚子里直通手心，登时就觉得手心冰凉，如同在纸鹤和自己的手掌间结了一层寒冰一般。
因此十方赶忙将手一合，缩在身后，极其不自然地冲凌峰笑了一下，“这个，是不是我刚才口诀念错了，所以才没冒出火星子？”
凌峰是一脸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你口诀并没有念错，但连一点烟都没有，也真的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十方脸上也露出一副痛不欲生的神情，哀叹一声：“唉！真是人比人要死，货比货要扔，我和徐大少一个破窑洞里要饭的，人家是天生道骨，我却屁都不是，人家是星光炽火，我却连火星子都冒不出来，看来我就算入了太一道，也是个丢人现眼的无能蠢货，既然如此，老子就别去丢这人了。”
徐启明也没想到竟然会如此，虽然他并不懂点星火，但之前自己一念口诀，纸鹤立燃，怎么十方念完，连点动静也没有呢？难道说他真的和道法无缘，还是说，他为了不想加入太一道而做了什么手脚？
十方说完，就想溜之大吉，结果却被徐启明一把拉住手，“你小子把纸鹤给我。”说着就去掰十方的手。
凌峰一听，也有些起疑，心想徐启明对十方极为了解，看样子是怀疑他动了什么手脚，但纸鹤是自己给的，只有一刹那的功夫，又当着自己的面，他能动什么手脚？
不过转念一想，这小叫花子诡计多端，方才他急忙缩手，难不成真被他做了手脚，因而也说道：“你先别急，或许是那只纸鹤有什么问题，我再拿一只纸鹤，你再试试。”
十方一看徐启明拉住自己，凌峰也不死心，心里这个骂啊，老子不想入道，你们干嘛非逼着我入太一道啊。
这时徐启明硬掰开十方的手，结果一看，整个纸鹤已经被十方攥成一团，表面全湿透了，徐启明愣了愣神，照着十方的手就拍了一巴掌，“也不知道你小子紧张什么，手心出这么多汗，那能点的着吗？”
说着又挽起袖子，把十方手心的水擦了干净，又冲凌峰说道：“仙师，您再给他一只纸鹤，这次肯定没问题。”
凌峰和丹杏也是哭笑不得，虽然不相信一个人手心能出这么多汗，但方才十方可是当着他们的面，手掌托着纸鹤，要真是做了什么手脚，自己岂能看不出来。
十方一听徐启明还要凌峰再拿一张纸鹤，心里可就害了怕了，虽然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纸鹤会结冰，但要是再试一次，凌峰必定会认真查看，万一被他发觉我的手能结冰，我可怎么解释。
而且，冰也就是水啊，当初我在孝仓镇可用是用过聚水之术的，万一让凌峰起了疑心，那可不用到龙虎山，就要了我的小命了。
十方心里有鬼，因而赶忙说道：“行了，不用试了，我虽不是天生道骨，但也一心想要入道，还不行吗？”
第299章 五戒八律
丹杏没想到竟然是十方的手汗把纸鹤浸湿，一时忍不住捂着嘴笑了出来，凌峰也是大跌眼镜，有些忍俊不禁，只是硬生生憋住了，心想怎么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能发生到他身上呢？
不过听十方同意修道，凌峰心头一宽，这才觉得方才的事情也有些让十方太丢脸了，因此也对十方说道：“其实吧，你并不是天资不行，虽然没用出点星火，但是……但是嘛，哦，但是你已经发出可观的热度，所以才让你手出了这么多汗，这也是因为你不会道法的缘故，等你学了道法，自然就不会这样了。”
凌峰一边说一边心里这个别扭，心说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这么胡说八道过呢，这个十方虽说总是这般的莫名其妙，又不招人待见，但却总有种说不出来的特质，哪怕你恨得他是七窍生烟，但有时候还是忍不住想要帮他一把。
唉！自己遇见他也真是遇见克星了，只希望他能顺利入了道，之后可千万别捅出什么篓子来，虽然凌峰自己心里都没底儿。
十方是被逼无奈，心中更是叫苦不迭，又见凌峰神情古怪，这一番安慰的话说的更是驴唇不对马嘴，不由得没好气地说道：“老头儿，你长这么大是不是从没安慰过别人，连三岁孩子都知道你是胡说八道。”
凌峰更是一脸尴尬，旁边丹杏虽然被十方给蠢笑了，但转念间又心头一悲，“唉，这徐启明不依不饶，可真害苦了我了。”
徐启明却大喜过望，心想今后去了龙虎山，本来就人生地不熟，这下和十方一起，心中也有了底气，更是想到不久之后，他和十方就能像凌峰这般背背双剑，斩妖除魔，到了哪里，都是人人恭敬，家家奉承，那时候，谁还敢再因为一口剩饭而给我们白眼儿？
凌峰这时从包袱中拿出戒牒，所谓戒牒，有点儿类似于和尚的度牒，是太一道人表明身份的唯一凭证，只不过太一道去哪里都是万人敬仰，就连各级官府也都视如上差一般，再加上本身也有钱，并不需要像普通和尚道士那般凭借度牒到当地的寺庙道观挂单吃住。
戒牒上除了有持有人的道号信息外，最关键的还是里面写有太一道的五戒八律，意思就是告诫门人，无论何时，都要遵循太一戒律，不可犯戒，所以称之为戒牒。
就见凌峰手捧戒牒，一脸严肃说道：“尽管你二人还未正式入道，但我既然已经收下你们，你们已算是太一道门人，我作为你们的引荐人，也有责任监督约束你们遵守太一戒律，所以我将太一戒律告之你们，从现在开始，你们也要以此为戒，检点言行。如有不清楚的地方，可以即刻提问。”
徐启明一听，赶忙恭恭敬敬回道：“谨遵仙师之命。”
十方是有苦难言，心里还在琢磨着如今还有什么办法脱身，便随口说道：“那你就先说说看，能尊我就尊，要是不能尊……”
他话没说完，就见凌峰眉头一立，脸色不善，吓得他赶紧说道：“那也得尊。”
凌峰和徐启明同时没好气地瞪了十方一眼，凌峰这才又接着说道：“我太一道戒律分为五戒八律三十六仪七十二守。分别对应天地五行，阴阳八卦，天罡地煞之数……”
十方一听，脑壳都疼，心说：“我的个乖乖，一百多条戒律，恐怕记都记不住，就算老子不是走畦人，也不想加入太一道了，这么多戒律，弄不好哪天犯了戒，自己都不清楚犯的是哪一条？”
他心里嘀咕，但表面上却没敢再胡说八道。
凌峰又说道：“这些戒律中最为重要的就是五戒八律，但三十六仪七十二守也并非不重要，无论那一条，一旦犯戒，轻则逐出门墙，重则入玄天柱身受天罚，不过这些可以等你们正式入道之后，由戒律殿对你们一一详述，我现在主要给你们讲五戒八律，这也是你们现在就要开始遵守的戒律。”
十方一听心里又一嘀咕，只要犯戒了，轻一点儿的是逐出门墙，这倒是不错，实在不行，我就犯个戒，这样凌峰也就没办法收自己了，不过可不能犯的太重，老头儿说这重的要接受天罚，也不知道这天罚到底是怎么罚，但估计轻不了，所以我还是捡个轻的犯一犯的好。”
凌峰要是知道十方还没入道呢，心里就琢磨着犯戒，恐怕肠子都要悔青了，但十方表面上却点点头，以示听明白了。
凌峰这才又说道：“其中五戒指的是杀生、偷盗、邪淫、妄语、酒肉，也就是俗称的杀盗淫妄酒五戒，只不过太一道的五戒和普通僧道尼姑的五戒却略有不同。”
徐启明问道：“仙师，那有什么不同？”
“普通僧道的不可杀生指的是天下一切有生命之物，不单单指人，也就是所谓的扫地怕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照灯，但太一道的杀戒单纯只是不能杀人，并不包括各种其余众生，尤其是妖魔鬼怪，非但不戒，见了还要务必杀之。”
凌峰说的倒也好理解，毕竟太一道是以除妖安民为宗旨的，如果不杀生，还怎么除妖，因而十方和徐启明也都点点头。
“至于偷盗、邪淫、妄语、酒肉，倒是和其他教门基本相同，并无任何差别。下面就是八律，这却是太一道独有的戒律……”
因为五戒早已家喻户晓，凌峰也认为他们必定清楚，因而只是点了一下杀生的区别，就想着重说一下八律，哪知道十方突然张口问道：“如果犯了这五戒，是会被逐出门墙，还是会被那什么天罚？”
凌峰眉头一皱，心想五戒是最基本的戒律，当然也是最严格的，这还用问，但十方已经问了，也只能说道：“五戒是重中之重，如果犯了五戒，当然是天罚，岂能轻饶！”
哪知道十方却惊声叫道：“那可糟了，这么说来，老头儿你岂不是要被天罚了？”
凌峰面色登时不悦，“我何曾犯了五戒，为何要被天罚？”
十方却一脸无辜地说道：“方才庆功宴时，我可亲眼看到你不是也端着酒杯吗？”
第300章 绝佳理由
十方刚说完，没等凌峰解释，旁边徐启明却先说道：“仙师酒杯里的是清水，你不知道能不能别胡说，没人当你是哑巴。”
十方这才恍然，凌峰更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刚想继续再说八律，哪知道又听十方惊叫道：“哎呀，不好，虽然你没喝酒，但丹杏姐姐之前可是当着大家的面喝了酒的，那岂不是说……”
说着，十方一脸焦急的望向丹杏。
丹杏本来见十方已经入了太一道，心中是忍不住的酸楚委屈，但凌峰所作所为皆符合太一道门规，自己也没理由出言阻拦，只能在一旁自怨自怜，这时见十方满面焦急的望着自己，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一时间更是凄苦不已。
“我并不是太一道门人，所以并不受戒律约束。”丹杏眼圈一红，低声说道。
“什么？姐姐你不是太一道门人？”不光十方惊声叫道，就连徐启明也满面惊诧。
丹杏又轻轻点了点头。
凌峰这时也说道：“师姐是饮酒了不假，但她的确并非太一道的入门弟子，只因师姐的父亲是我二师叔，容我恕个罪说，也就是当今龙虎山三大真人中的火鼎真人，所以师姐才从小长在龙虎山，与我等师兄弟一起学道，大家也是平辈相称，但师姐本人却从未正式加入太一道，虽说饮酒有失检点，但却并非犯戒。”
十方和徐启明听完都有些发愣，十方心说：“原来也可以不入道就能学太一道法，还不用遵守戒律，如果自己不是走畦人，这倒是个好办法。”
但转念一想，“就算自己不是走畦人，恐怕也有点悬，毕竟我爹又不是什么掌教真人，不过这也怨不得我爹，连他是谁我都不知道，想怨也怨不了。”
徐启明心里也嘀咕：“幸好自己之前认准了凌峰仙师，没一着急去拜丹杏仙师，不然她并非太一道弟子，我不就白拜了吗？”
凌峰见十方不再说话了，这才又继续说道：“如果再无疑问，我就要说八律了，如果还有疑问，现在一口气问完。”
等了半天，见十方真不吭声了，凌峰这才张口说道：“八律和五戒同样重要，你们务必逐条谨记，万不可儿戏，否则也是天罚之罪。”
说着，凌峰手捧戒牒，高声念道：“一禁欺师灭祖，败坏纲常；二禁同室操戈，祸起萧墙；三禁以强凌弱，为祸四方；四禁娶妻生子，儿女情长；五禁妒言蜚语，偏怀浅戆；六禁结交奸佞……”
凌峰还没说完，十方又跟犯了病一样，从地上是一蹦而起，惊声叫道：“什么？仙师，你说的第四条是什么？”
就算凌峰脾气再好，也有点压不住火了，心说我刚才说的清楚，有疑问当场问完，你怎么这么多事，非要在我没说完之前，大呼小叫吗？
因而凌峰语气也十分不悦：“你到底又怎么了？难道这八律你也有问题？”
就见十方两眼瞪得溜圆，一脸的疑惑，“仙师，那如果犯了八律，会怎么惩罚，是会被撵出门墙，还是会被天罚？”
凌峰硬忍着气说道：“我刚说过，八律和五戒同等重要，自然也是天罚，你就算有疑问，就不能等我说完了再问吗？”
哪知道十方又瞅了瞅丹杏，说道：“不是啊，你刚才说的太快，我没听清，你能再把这第四条重复一遍吗？”
凌峰拿十方实在是没脾气，也只能没好气的又重复道：“四禁娶妻生子，儿女情长，五禁……”
“等等，就是这一条，就说入了太一道是不准娶媳妇儿和生孩子的吗？”十方又是惊声叫道。
凌峰万万没想到十方的问题是在这一条上面，不禁愣了愣，说道：“对啊，太一道出家修道，是方外之人，讲求的就是清心寡欲，持戒自律，家室妻子皆是俗务，于修道相冲，因而禁绝，这又有什么不对？”
“当然不对了，这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入了太一道，不能娶妻生子，那不就绝后了？”十方倒说的理直气壮。
其实十方根本不在乎是不是入了太一道就要绝后，他披了六魂幡，只要献祭了雀阴，也一样无法生育后代，只是他一听凌峰说不能娶媳妇儿生孩子，登时心头一动。
如果我要是以传宗接代为由，那不入太一道可就名正言顺了，就是徐大少也没理由非逼着我一起入道了，太一道收徒弟总不会非要强迫人家断子绝孙吧？
因而十方这才打断凌峰，理直气壮地说了出来。
其实方才凌峰念到这一条的时候，不光十方，就是徐启明心中也是一颤，暗想：“我之所以想入太一道，就是为了学得一身本领，将来好能出人头地，重振徐家门楣，光宗耀祖，如果不能娶妻生子，那岂不是对徐家列祖列宗最大的不孝？”
但转念又一想：“也罢，大丈夫当以前途为重，如果为此而不能入太一道，自己恐怕就只能在雨后村要一辈子饭，别说娶妻生子，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先入道才是紧要之事。”
不过他听十方说不能绝后，心中倒也理解，虽然满面失落，但却叹了口气说道：“十方，我事先并不知道入太一道等同出家，只是不愿意自己入了太一道，还把你独自扔下，我们兄弟一场，岂能眼睁睁看着你还在雨后村要饭受苦，我总念着有一天，我们兄弟同心，能一起学得本领，再一起斩妖除魔，但如果真是如此，我也不好强求，毕竟，这关乎你家的香烟后代。”
凌峰一听徐启明改了口，就知道要糟，果然十方听徐启明这么一说，当即说道：“别的我十方都能答应，但我可是我们家十一代单传，说什么也不能到我这儿就绝了后。”
十方听徐启明终于不强求自己了，心里登时大为顺畅，一时又忍不住开始信口雌黄起来，不过他连自己爹是谁都不清楚，哪来的十一代单传。
但一见徐启明满面失落，眼含不舍，十方心里也不是滋味，毕竟方才徐启明为了提携自己一起加入太一道，急的差点没抹了脖子，因而十方拍了拍徐启明，又说道：
“徐大少，不过你也别太舍不得我，我只是说不能绝了后，可并没说一定不入太一道，你先去龙虎山等着我，等我娶了媳妇儿，生完孩子，就立刻去龙虎山找你去，到时候，咱们照样兄弟同心，一起斩妖除魔。”
第301章 言语不敬
凌峰本心并不喜欢十方，只是为了想让他拜入太一道，才对他一忍再忍，但方才十方一味地装傻充愣，胡搅蛮缠，凌峰心中也早憋了一肚子火。
这时又见功亏一篑，十方竟然还说出等他娶完媳妇儿，生完了孩子，再去找徐启明入道，登时就压不住火了。
“十方，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太一道弟子万千，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我若不是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你遭逢不测，才好心让徐启明规劝你入我道门，你却摆上谱了，还等你娶完媳妇儿，生完孩子，你以为太一道收不来弟子，就等着你一个人吗？”
十方早就疑心徐启明是受了凌峰嘱托，逼自己入道，不过，他也清楚徐启明所说的皆是肺腑之言，并非是凌峰所教，只不过和凌峰不谋而合，所以这才替自己拜了师。
这时听凌峰这么一说，心里冷笑，害怕我遭逢不测，才让我入太一道，老子信你个大头鬼，真要入了太一道，老子才会遭逢不测。
十方也一直看凌峰不顺眼，只是听凌峰话里有话，又担心他是否识破了自己的身份，因而并没有硬顶，而是微微一笑，说道：
“老头儿，我就不明白了，你好好的太一道仙师，我不过一个雨后村的小乞丐，你又不待见我十方，为何非要让我加入太一道呢？”
“我……”凌峰一张脸气的通红，但被十方这么一问，却是张口结舌，好半天才说道：“还不是因为那子母妖蛛死的蹊跷，如今事态不明，如果真有一个厉害的木妖，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当时要不是我们下去找你，说不定你就已经被那木妖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十方这才明白凌峰倒也是一片好心，但他却心中暗想：
“碧桃妹妹要是真想害我，何必替我疗伤驱毒，而且能长的那么漂亮，身上一点儿邪魅之气都没有，怎么可能是害人的妖怪？只不过我也没办法解释，所以才让凌峰误会，误以为是他们惊走了妖怪，我才侥幸没死，想来是他害怕这所谓的木妖已经盯上我，以防之后来找我索命，才想着带我一起回龙虎山的。”
因而十方也心生感激，冲凌峰拱了拱手，说道：“老头儿，虽然你我相互看不顺眼，但你能在赵家宗祠给我和徐大少纸鹤保命，还体念我和徐大少已无力下山，早早让赵大善人准备了山轿，足以说明，你心肠还是热乎的，你还苦劝我入道，也是一片好心，所以我也领你的情，并没说一定不入道，只不过是晚上几年，等我生完孩子有了香火再入不迟，这一点你放心，我十方一向一言九鼎，说入一定会入，无非早晚而已，你倒不用担心那什么木妖，我一向命大的很，连鬼蜘蛛都吃不了我，更何况区区木妖。”
凌峰见十方是铁了心了，但自己内心真实的原因又不能当面说破，否则自己也就犯了太一戒律，因而更是着急说道：“你若现在同意入道，明日跟我一起回龙虎山，尚有机会救你性命，否则等你娶妻生子，哼，你以为真到了那个时候，你还能安然无恙？更何况，就算到时候你真能安然无恙，但你觉得太一道还会给你机会吗？”
十方一看凌峰是真急了，也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又嘿嘿一笑，满脸谄媚说道：“怎么没机会？老头儿你也别太小气了，这不是有你嘛，而且还有丹杏姐姐呢，到时候说不定徐大少也出息了，俗话说，有熟人就好办事，再怎么说，咱们也一起斗过鬼蜘蛛，也算同生共死过，这点小事，对你来说，还不是张张嘴嘛。”
十方之所以这么说，倒不是他真想入道，他这人，如果是答应女人的事，倒还真是一言九鼎，但对男人，那可是说过就忘，你要再问他，他自己估计都想不起来还有这茬儿，不过他也感念凌峰的一片好心，所以就想恭维凌峰两句，再套套近乎，给凌峰个台阶，好糊弄过去算了。
毕竟，徐大少和丹杏还在旁边站着呢，万一说破脸皮，谁都不好看。
凌峰见十方是不可能跟自己回龙虎山了，不由得冷哼一声：“真是好良言难劝该死鬼，你以为到时候我和师姐说话还好使吗？太一道可从没有规矩，能等着弟子娶完媳妇儿生完孩子再收入门下的，到时候你就悔之晚矣。”
结果却见十方丝毫不以为然，眼睛瞄了瞄丹杏，又说道：“我可没想到老头你这么小气，谁说太一道没这规矩了？你方才可说的明白，你师叔不就是先娶妻生子，有了丹杏姐姐之后，才入了太一道的吗？”
十方这么一说，旁边徐启明也是恍然大悟，心说对啊，丹杏仙师的爹爹不就是先娶了媳妇儿生完孩子之后，有了丹杏姐姐后，才入了太一道吗？我说十方这小子怎么死活就是不愿意呢，原来还可以这样，这蠢货偶尔也有脑子灵光的时候啊。
要不我也求仙师宽限几年，然后胡乱找个媳妇儿，生下儿子，等有了后人，再加入太一道？
徐启明心思也活络起来，刚想舔着脸冲凌峰说，要不我也等生完孩子再入道吧。
哪知道就见凌峰登时气的是脸色煞白，一声怒斥：“大胆，我师叔何等身份，岂是你能比的吗？”
从昨日见到凌峰到方才，除了当时阻止丹杏跳进蛛巢时，凌峰略有失态，其他时候，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徐启明还从没想到凌峰也能生这么大的气，登时吓得他就没敢吭声。
但十方听凌峰这么怒气冲冲指责自己，也有点不服气了，虽然当着丹杏的面，也忍不住说道：“我怎么不能比了，难道说太一道就这般的以大压小？噢，掌教天师就可以娶完媳妇儿生完孩子再入道，我为什么就不行？如果真是如此，这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狗屁教门，就算求我，我也不入了。”
丹杏起初见十方要入太一道，是一心的酸楚，但万万没想到，十方竟然因为入道就不能娶妻生子这条戒律，当即反水，登时也让丹杏误会大了。
丹杏还以为十方是为了自己，才宁可不入太一道的，虽然方才丹杏也有心阻拦，但自己这样的理由，又如何说的出口，因而只能暗自伤怀，但此刻，心中瞬间是冰消瓦解，如春暖花开一般。
“原来他也和我是一般的心思，才宁可不入太一道的，真不枉我，没看错了他。”
哪知道自己刚由悲转喜，就听十方竟把矛头指到自己爹爹头上，一时间也惊了个呆，但又听十方说出太一道是狗屁教门，心里就知道事情要糟。
第302章 天玄机
凌峰一听十方不光言辞凿凿，把矛头指向了自己师叔火鼎真人，甚至还当着自己的面言语侮辱太一道门，登时站起身来，大怒一声：“你说什么？”
十方可不知道，凌峰从小在太一道长大，早已视道门如己家，为人又最是尊师重道，自从自己的恩师，太一道的掌教天师玉鼎真人闭关不问世事之后，自己的传道授业全是师叔火鼎真人亲自教诲。
因此表面上虽然叫师叔，其实在凌峰心中，早就视火鼎真人与师父无异，都是凌峰心中最为敬重之人，因此听十方这般一说，登时火撞顶梁。
“好你个十方，竟敢辱没我师叔和整个太一道门，我岂能轻饶于你，但以免你真以为我太一道不分是非，以大压小，我也要让你明白，当年我师叔带着师姐拜于龙虎山，但掌门师祖并不同意收下他老人家，但师叔修道之心坚如泰山，拜在山门一连数日，当时师姐尚在襁褓之中，数日之后，已是奄奄一息，掌门师祖心疼师姐，这才提出个条件，如果师叔他老人家愿意接受天玄机的三大试炼，并能活着回来，才会收下师叔，如果师叔没回来，也自会找好人家收养师姐。”
十方一听，当即问道：“这天玄机三大试炼是什么？难不成去了就回不来了？”
丹杏也知道当年爹爹为了加入太一道，是九死一生，虽然具体详情爹爹并没跟有跟自己细讲过，但天玄机三大试炼，她也清楚。
相传天玄机是龙虎山的通天之眼，如有太一弟子自认为修炼到了一定境界，觉得有资格可以羽化成仙，就可前往天玄机，受天命，领取三个试炼，如果都能完成，则天玄机就会打开天门，可以登天成仙。
但自从太一道在龙虎山立派百余年来，相传只有当初的开山祖师完成了三大试炼，登天门成仙外，之后百余年，再无一人能开得了天玄机。
因而，当时掌门师祖只是为了让爹爹知难而退，才故意许下了这个难题。
但当时爹爹却义无反顾，领了天玄机第一个试炼后，自此下山，三年音信全无，三年后却伤痕累累，奄奄一息回到龙虎山，向掌门师祖奉上了七十二个恶妖头颅，还要再去领第二个试炼。
掌门师祖见爹爹是诚心修道，也心生恻隐，知道如果爹爹真领了第二个试炼，是必死无疑，这才破格收下了爹爹。
至于第二个和第三个试炼是什么，连爹爹自己也不知道，时至今日，爹爹也曾不止一次说过，如果当年不是掌门师祖开天恩，当时自己真要领了第二个试炼，恐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等凌峰给十方解释完，又说道：“如果你真想和我师叔一般，那也去领天玄机三大试炼，到时不用我师尊师叔开口，我凌峰就能做主，而且也不需要你完成三大试炼，只需完成第一个试炼，就算你已娶妻生子，也能加入太一道，如何？”
十方一听，心说，什么，太一道的二当家的，有当世道法第一人之称的火鼎真人，一去三年，好悬命都没了，才完成了第一个试炼，我算得上哪根葱啊，虽说当初丹杏姐姐的爹爹可能并没有像现在这般天下闻名，但能杀了七十二个恶妖，也不是我能比的了的。
不过转念又一想，我可真是吃饱了撑的，反正我本来就不想加入太一道，琢磨这些个没用的干嘛。
十方想到这里，反而嘿嘿一笑，说道：“老头儿，既然如此，我恐怕真的是与道无缘，那就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在下就告辞了！”
说着，十方就想转身出门，哪知道凌峰啪的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十方，你站住，你入不入道是你的事情，我也不再强求，但你方才言语不敬我师叔和太一道门，焉能就这样让你白白辱没太一道的掌教天师。”
就见凌峰满面怒气，一伸手，似乎像是要从背后拔出宝剑，丹杏在旁边一看，可吓坏了，身子一晃，到了十方身前，一抬脚就把十方从屋里给踹到院子里了。
十方等落了地了，也听到丹杏喊道：“师弟，你把他交给我，他敢辱没我爹爹，难道我这当女儿的能让你替我出头吗？”
说完，就见丹杏纵身也出了房门，一看十方竟然躺在地上没动，丹杏不由得低声急道：“你还等什么，跑啊！”
十方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方才丹杏踹自己这一脚看着劲儿挺大，把自己从屋里都踹到外面去了，但却一点儿也不疼，原来是为了让自己跑啊，因而十方是爬起来，转身就跑。
这时又听丹杏在后面喊道：“你个小贼，给我站住，敢辱我爹爹，看你往哪里跑？”也追了过去。
徐启明见丹杏追了出去，心里也清楚，这是丹杏仙师害怕凌峰真气急了，万一再伤了十方，他也害怕凌峰去追十方，因而赶忙上前，说道：
“仙师，您千万别动气，为了那王八蛋动气可不值得。您是不了解，整个雨后村谁不知道他十方是最不是东西了，这要是别人，听您要收他入太一道，那简直祖坟都要冒青烟，可他呢，有眼不识金镶玉，捡块儿狗屎当黄金，唉，也怪我，总念着兄弟之情，就没把他的真实面目给您说了。”
凌峰本来气得肺管子都疼，这时一听徐启明说并没有把十方的真实面目告诉自己，登时心头一紧，便问道：“你也知道他的真实面目？”
徐启明也清楚十方是绝不会再入太一道了，就算他想入，估计凌峰也不会再收他，这时候凌峰正在气头上，心想索性就把十方说的腌臜不堪，最好能让凌峰打心眼里看不起十方，这样凌峰自持身份，也就不屑去找十方的麻烦了。
因而就听徐启明说道：“我跟他住了快三年了，他身上有几根毛我能不清楚，他这人从来就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而且，还有个大毛病，最是贪淫好色，平鬼街东口的如意阁，仙师想必也有耳闻，他可没事就在那里面鬼混。”
第303章 我，飞不起来
十方出了赵府，一口气跑了大半条平鬼街，直到筋疲力尽，见凌峰并没有追过来，这才哀叹一声，有气无力地往破窑走去。
此时夜已极深，周围静谧漆黑，一点儿光也没有，十方就觉得这一天恍如隔世一般。
想想自己赖好是逃出来，而且明日一早，凌峰就会带着丹杏和徐启明离开雨后村，自然也不会再来祸害自己了。
但又一想，自此破窑里，就只剩下自己，一时间心里也空荡荡的。
虽说破窑粗陋不堪，但三年来，十方跟老花子还有徐启明还真处的跟一家人一般。
无论当初还是现在的世界，十方从没有体会过家的感觉，但却在这破窑里，体会到了家的温暖。
虽然每天想的就是怎么才能填饱肚子，能不饿着，有时候为了口吃的跟老花子和徐启明都还大打出手过，但等老花子一死，就剩下自己和徐大少，十方第一次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之后，破窑里只剩下徐大少和自己。
虽说自己和徐大少性格有异，也并不怎么情投意合，自己爱热闹，徐大少爱静，自己装傻充愣嬉笑怒骂，而徐大少每天总是一个表情，永远不知道他到底是开心还是生气，但两个人还是一起窝在破窑里，原因到很简单，因为谁都没别的地方可去。
因而，自己和徐大少也算相依为命，就是碰上赵百家，挨打也有人陪着。
而明天，连徐大少也要离己而去，往后自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虽说可以把诹取从如意阁里带回来，但那破窑连个门都没有，别人倒也罢了，真要是小苓花突然冲进来，还不把人家孩子给吓死。
更何况，自此之后，也再见不到丹杏了，虽说自己早告诉过自己，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是自己能够的着的月亮吗？但心里总酸酸的不是个滋味。
“唉，从明天起，做一个孤独的人，要饭，挨打，坑蒙拐骗，从明天起，关心老娘和剩饭，我有一座破窑，面朝妓院，洗心革面。”
但他自己也清楚，从明天开始，尤其天黑之后，自己就只能坐在地上，对着四壁空空的土墙，一股深入骨髓的孤寂已经提前爬上了十方的心头。
如今，徐启明如愿以偿，或许几年之后，他也会像凌峰这般，背背双剑，下山除妖，成为人人敬仰称颂的太一仙师。
而自己，也算如愿以偿，或许几年之后，还是孤苦伶仃一个人，继续要饭，继续和如意阁的姐姐妹妹们吹牛打屁，去偷小苓花儿的鸡蛋，再被她打出来。
别人会继续骂他臭要饭的，自己连反驳一声都不敢，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个降妖除怪的夜提刑，只不过，见不得光罢了。
只有在天黑以后，回到破窑，坐到地上，对着土墙，才敢说自己是谁，今天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有什么事让自己开心，有什么事让自己不开心，最后蜷成一团，缩在草垛上睡去，第二天，继续，第三天……
二月初一惊蛰日，这一天，十方却感觉像是过了整整十年。
十方开始安慰自己，其实嘛，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比在黄觉寺的时候强多了，但自己心里说了好几遍，也丝毫没觉得好受，反而更是心酸不已。
“其实嘛，入太一道也没什么好的，不入太一道也没什么不好的。”一个娇媚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
十方没回头，也没转身，甚至连脚步都没停下来，但他知道，丹杏来了，就在自己的身后。
丹杏当时并没有追着十方一起，而是担心凌峰也追出来，因而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凌峰并没从屋里出来，这才转身来找十方。
丹杏说完，却见十方好像跟没听见一般，还低着头自顾自地往前迈步，便急走几步，拦在十方面前，假意嗔道：“你聋子了，我跟你说话呢？”
十方露出一丝苦笑，“是吗？我还以为不是和我说的呢？”
因为见十方没入了太一道，丹杏早就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之情，眼角眉梢都带着层层笑意，又娇嗔道：“这黑灯瞎火的，连个旁人都没有，我不是和你说，还能和谁说啊？”
十方一直保持着脸上拒人千里之外的礼貌微笑，淡淡说道：“原来丹杏仙师真的是跟我这个小叫花子说话，这可让我怎么担当的起？”
丹杏白了十方一眼，说道：“你生我气了，你知道的，方才我又不是真心想踢你，而且我也没用力。”
十方还是笑着，摇摇头，“仙师这话我哪能承受的起，就是再多给我十方两个胆子，我也不敢生仙师您的气啊？”
丹杏撇撇嘴说道：“还说不生气，不生气的话你叫我什么？不应该是叫姐姐吗？”
“仙师千万别误会，之前是我十方不懂事，不敬仙师，现在我已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再也不敢口无遮拦。”
丹杏见十方态度突然大变，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难受，又见四周漆黑无人，便仗着胆子上前轻轻握住十方的手，安慰般说道：
“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弄成这样，但我真没有一点儿想让你加入太一道的想法，因为，因为……你一定明白的。”
丹杏支吾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能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只能用一双眼睛望着十方，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十方明白，但十方现在也很明白：那就是我不能明白。
“对不起，我这人一向脑子笨，是真不明白，我唯一明白的是，你和凌峰都是人人敬仰的太一仙师，而我，名叫十方，只是雨后村里唯一的叫花子，今天是，明天是，今后也是。”
丹杏听十方说他不明白，而且语气平缓，毫无波澜，就好像是在说别人一般，心里瞬间一片茫然，双目望着十方，再也毫无顾忌，一字一句说道：
“太一道仙师有什么了不起，我根本就不稀罕，我爹爹，还有那些师兄师弟们，每天诵经打坐，每天修道练功，周而复始，日复一日，我在龙虎山，甚至都能看到一百年之后，还是这幅场景，我简直都要疯掉了，所以我想离开龙虎山，离开太一道，想去看看外面不同的世界，想去认识一个与他们完全不同的人，和他在一起，哪怕烈焰当空，哪怕风雨淋身，哪怕居无定所，哪怕身无分文，我都无怨无悔，只愿和他做一对儿小鸟，一起不受约束，自由飞翔。”
十方静静听着，却心如刀割，但脸上依旧是那副冰冷的笑容，等丹杏说完，十方仍然平静说道：“我也想当一只鸟，我也想飞，但是，我很清楚，我，飞不起来。”
十方说完，将两只手从丹杏的手中抽了出来，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丹杏愣愣望着十方离去的背影，想要张口大喊，想要追上他，想要扑在他怀里大哭一场，想要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难道你心里真的没有我吗？
但泪水已经完全遮蔽了双眼，似乎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模糊一片。
十方依旧保持着笑容，大步向前，猛然间，听到身后丹杏哭着喊了一声：“难道你真的不明白我的心吗？我，恨死你了！”
瞬间，十方脸上的笑容支离破碎，但他咬紧牙，强忍着没回头，而是更用力地大踏步向前，他怕自己一旦停下来，就会忍不住转回身，他更怕自己转身，就会忍不住冲上去，紧紧抱住那个正在哭泣的人。
但是，他怕。
丹杏的哭声渐渐低不可闻，十方这才又笑了，大步向前，直到回到破窑，他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脸上早已沾满泪水。
十方就觉得身体和心都被掏空了一般，瘫倒在破草垛上，紧紧将身子蜷成一团，心里不停念道：“睡吧，睡醒了，就是明天了。”
二月初一惊蛰日，悄无声息地过去了，春天也正式来了，但雨后村东口的破窑洞里，却寒冷依旧。
第304章 我的一个朋友
【十方听到碧桃肚子里咕咕直响，微微一笑，就将手里的发糕递给碧桃，却见碧桃面色羞赧，却摇了摇头：“我不吃这个，我只吃肉！”】
十方想让自己睡过去，哪怕再也醒不过来也好，但心里却是抓心挠肝般的难受，躺下坐起十来次，心烦意乱。
正当他烦躁不堪之时，就听破窑门口一个熟悉的声音轻声问道：“十方，我能进来吗？”
十方吓了一跳，登时又坐起身来，张口就说道：“不能，我已经睡着了，你身为太一仙师，夜闯民宅，就不怕犯了你们太一戒律吗？”
来人似乎轻声一笑，又说道：“我知道你根本睡不着，而且我也并非夜闯民宅，这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吗？”
说着，白衣一闪，凌峰就走了进来。
“哎，我还没同意呢，你怎么就进来了？”
虽然光鲜昏暗，但十方还是赶忙检查了外衣，见六魂幡被裹的严严的，这才靠墙而坐，面向凌峰。
凌峰到了十方面前站定，十方又疑惑问道：“你想干什么？我可不欢迎你，难道你还不死心，还想劝我入太一道？”
凌峰扫了一眼破窑，见里面四壁空空，只有墙角堆着一堆也不知道是什么的破烂玩意儿，竟然连个凳子都没有，只有两堆草垛。
凌峰忍不住叹了口气，才说道：“真没想到，你竟沦落如此。”
十方心疑不定，冷声说道：“你就是为了来嘲笑我的吗？”
凌峰摇摇头，“我来，并没有恶意，只是想给你讲个故事听听，至于讲完后，要不要入道，你再做决定。”
“讲个故事？”十方听凌峰话中有话，又问道：“你想讲什么故事？不过我还是劝你死了这条心吧，不管你想讲什么故事，我都不会跟你去龙虎山的。”
凌峰略微犹豫片刻，才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个故事是我一个朋友的亲身经历，发生的时间是三年前，发生的地点，是雁翎关内的黄觉寺。”
凌峰话没说完，十方早吓的脸色大变，刚想站起来就跑，却听凌峰又说道：“你慌什么，我说的是我的一个朋友，又不是说你，你不过是个雨后村的小乞丐，有资格当我凌峰的朋友吗？”
十方就算再傻，也知道凌峰必定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转念一想，凌峰要是真想擒下或者杀了自己，自己也根本跑不了，而且听凌峰的意思好像并不像是要为难自己，因而十方索性豁出去了，又坐回草垛上，想看看凌峰到底有何目的。
尽管如此，十方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声音也颤抖了，“你说的没错，我，我十方哪能是太一道仙师的朋友，不过敢问一声，你的那个朋友经历了什么事，为何你要专门来跟我讲他的故事？”
凌峰见十方虽然浑身发抖，但并没有逃走，因而自己也坐到之前徐启明睡的草垛上。
凌峰望着十方，说道：“虽然我们不是朋友，但我的那个朋友说，他和你却也是朋友，所以我才想找你问一下他的下落，但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和你到底是不是朋友？”
十方听凌峰说的是云里雾里，什么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虽然不知道凌峰为什么不直接挑明了说自己就是走畦人，但也清楚，就算自己否认，也屁用没有。
更何况凌峰也并没有说他的这个朋友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又干了什么事，自己要直接否认不更是欲盖弥彰，因而便颤声问道：“你那朋友说也是我的朋友？那他叫什么名字？”
“其实我也不并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三年前，他披幡挂头，从黄觉寺出走，而后大闹孝仓镇，将贺家木坊满门尽灭，之后又火烧定远巡抚衙门，烧毁府库金银百万贯之多，还煽动百姓哄抢府衙，引得定远大乱，数日未止。”
“这不是你那个朋友做的，而是有人栽赃陷害！”十方此刻再无怀疑，凌峰不光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且来自己的来历都一清二楚，但一听凌峰将这些屎盆子全扣到自己的头上，又忍不住出言反驳。
凌峰却微微一笑，“这么说来，他的确也是你的朋友了？”
十方此刻脑子里一直盘算，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露出了马脚？同时又疑惑，既然凌峰知道自己是夜提刑，为何并不直接拆穿自己，将自己擒下，反而要托辞说是一个朋友？他到底有什么打算？
因此十方并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而是反问道：“你找他打算干什么？”
凌峰突然语气凌厉说道：“我找他是为了救他的性命。”
“救他的性命？”十方倒还真是一愣，不过却说道：“他活的好好的，又没什么危险，就不用你好心了。”
凌峰却冷笑一声，“活的好好的，没什么危险？我看未必吧，否则他为何隐姓埋名，躲了起来？”
十方本想说还不是因为你们太一道把我逼的走投无路，没办法只能藏在这深山之中的雨后村，但话到嘴边，却并没有说出来。
凌峰见十方不吭声了，这才又说道：“三年前，江湖上有个夜提刑，名叫白袍张君佐，但他的真实身份，却是镔铁国派来我青铜王朝的细作，他和奸相李元长勾结，狼狈为奸，在北境连做下十三件大案，震惊朝野，天子震怒，着命我师叔协助枢密使关大人一同查明此案，但当时白袍张君佐已经潜逃北地，想来他是打算过雁翎关逃回镔铁国，我师叔查明原委，命我师姐火阳子林素灵前往雁翎关，缉拿于他，哪知道我师姐到了定远，却晚了一步，方得知张君佐蒙骗定远巡抚徐大人，以查案为名，已经前往雁翎关，但人却在黄觉寺失踪，自此下落不明。”
十方听凌峰这般一说，心中更是气的狂跳不止，自己万万没想到，关山铜竟然颠倒黑白，将原告打成被告，被告反变成了原告，可叹张君佐为了查明十三大案，身中毒计，人死魂灭，都化成灰了，却还被诬陷，背上叛国投敌的骂名。
十方听的是心中大怒，当即说道：“白袍张君佐并没有背叛青铜王朝，更不是镔铁国的奸细，真正十三大案的真凶就是你说的那个枢密使关大人，他为了联合白银帝国，共灭镔铁，不惜排除异己，用怨马咒对付小李相公和雁翎侯，只因张君佐能解怨马咒，救了小李相公，才会被关山铜视为眼中钉，设计害死了他。”
说完，十方又加了一句，“这些都是我们那位共同的朋友告诉我的。”
第305章 天下第一凶徒
“哦？此话当真？”
凌峰听十方这般一说，脸色也猛然一变，低头思索良久，好半天才又问道：“我们那位朋友说张君佐已经死了？可我师姐回来却说虽然黄觉寺已经被烧成白地，不过定远徐大人清理残骸时并没有找到张君佐的尸体，我们那位朋友又如何知道张君佐已经死了呢？”
“他亲眼看见的，当时他就在当场，而且张君佐临死前，还把自己的六魂幡和飞头蛮传给了我们那位朋友，他这才披幡挂头，又为了躲避徐有才的追杀，误走孝仓镇，碰巧遇上笑面傀儡杀人，他为了查明真相，也为了，为了……”
刚说到这里，十方突然就觉得头疼欲裂一般，似乎有个对自己极其重要的东西，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凌峰一直低头沉思，并没有察觉十方的异样，等十方不敢再多想，头疼渐去之后，才听凌峰长叹一声。
“此事关乎当朝权贵，牵扯极广，纵有蹊跷，但时日已久，已有定论，我等江湖之人，是无能为力，但如今我只想保住我们那位朋友的性命。”
十方却满腹疑惑，“你是太一道的，也要奉天师令要捉拿于他，为何却想要救他的性命？”
凌峰却说道：“这位朋友的本心并不坏，而且还曾救过我凌峰的性命，正所谓救命之恩，必当涌泉相报，而且说实话，而且他性子顽劣，脑子蠢笨，本领低微，我也不相信他有能力犯下定远大案，如今他被人陷害又身处险境，命在旦夕之间，凌峰如若置身事外而坐壁旁观，岂是我修道之人的本分？”
凌峰面色诚恳，语气是坚定不移，十方却并不知道，凌峰之所以要托辞为一个朋友，而不当面揭穿十方，就是因为十方不光被官府通缉，还被太一道发了天师令擒拿，但凡太一弟子，都要尊令而行，只要遇到天师令缉拿之人，无论缘由，势必生死相搏。
因此，如果凌峰挑明了十方夜提刑的身份，就必须要奉天师令，擒杀十方，如果不动手，就违背了太一戒律。
当时十方疲惫不堪，睡的跟死猪一般，被人抬到床上尚且不知，而凌峰本就对蛛巢中发生了什么心有疑问，又担心十方身中妖毒尚不自知，又专门去查看了十方。
尽管十方的外衣并没有被脱去，但凌峰为了查看他是否中了妖毒，自然要掀开衣衫，由丹田查验，而丹杏由于男女避嫌，不便在场，因当凌峰拉开十方的衣服，一眼就看到他身上的六魂幡。
虽说民间不乏有冒充夜提刑的骗子，但大多只是随便找块破布披上，甚至还真有把招魂幡披在身上，就说自己是挂头披幡的夜提刑。
但十方所披的可是货真价实的六魂幡，岂能瞒得过凌峰的眼睛，当时凌峰就认出来十方身上是真正走畦人的六魂幡。
当初徐有才失了府库国币帑银，满城缉拿凶手毫无所获，而且本就是火从天降，如何查得到真凶。
但府库中还有静空留下来的十三大案的赃款，徐有才害怕朝廷和关山铜追责，灵机一动，就把脏水全泼在十方身上。
他也知道从黄觉寺走脱了一个和尚，便上奏朝廷和关山铜，说火烧定远衙门，煽动民乱者，就是黄觉寺的在逃妖僧，而且北境十三大案，也是黄觉寺的妖僧勾结白袍张君佐所为。
恰逢火阳子林素灵也报称一个妖僧也在孝仓镇连杀数人，火烧木乡楼，经查其是从黄觉寺而来，又有郭药师佐证，天子当即震怒，命三司一同签下海捕公文，太一道也发下天师令。
而且当时张君佐失踪，又有林素灵、郭药师和孝仓保正王大彪作证，说妖僧披幡挂头，想来是他们黑吃黑，而十三大案的主犯张君佐很可能已被妖僧所杀，他夺了张君佐的披幡挂头，才乔装成了夜提刑。
自此，铁证如山，十方就成了身负北境十三大案，定远大案，顺安孝仓大案的真凶，更顺理成章成为了青铜王朝天字第一号凶徒，天下震动。
而且，自打青铜王朝开国以来，能同时被三司缉拿，又被太一道发了天师令的，也仅有十方一人而已，也可谓是名满天下了。
之后整个青铜王朝几乎翻了个底儿朝天，务必要捉拿妖僧，但令人奇怪的是，妖僧自打离开孝仓镇之后，自此销声匿迹，再没有任何音讯，不过实在是罪大恶极，因而就连两年前天子到龙虎山祭天，曾大赦天下，但唯独没有赦免十方。
当年林素灵回龙虎山向火鼎真人和云鼎真人汇报之时，曾拿回来一张由王大彪等人描述的真凶画影图形，凌峰当时也在场，记忆深刻。
只是三年过去，十方留头发，个头也高了，容貌也有所变化，加上凌峰也根本想不到当初震惊天下的妖僧就在雨后村，因而并没有认出十方。
但六魂幡一现，凌峰是震惊不已，又赶忙仔细辨认十方容貌，才确认，他就是当年犯下定远大案的在逃妖僧。
如果一开始，凌峰就认出十方，必定会将他立刻拿下，但此刻凌峰却实难相信，十方就是当年能犯下三宗大案，被三司和太一道同时缉拿的穷凶恶徒。
因而当时他并没有声张，赶忙将十方衣服重新拉好，并命赵家任何人等都不得去惊扰十方。
凌峰本想找徐启明询问十方的来历底细，当时人多眼杂，加上赵府宾客纷至，凌峰是应接不暇，而且徐启明也昏睡未醒，直等到十方大闹庆功宴之后，凌峰才借机向徐启明求证了十方的底细。
徐启明并不知道凌峰的真实用意，还以为凌峰是想收下自己和十方入太一道，所以要先查问二人的来历家世。
尽管徐启明并不知道十方是披幡挂头的夜提刑，但却知道十方是从定远来的，当初十方也并没有隐瞒自己出身定远，从北而来，因而徐启明也没隐瞒，照实所说。
凌峰这才确认无疑，但他却恨清楚十方本性不坏，而且也根本没有能力，更没有胆子去干出这等惊天大案。
凌峰觉得其中定有蹊跷，而且，眼前十方不仅被官府和太一道缉捕，甚至还身处更危险的境地，因而凌峰苦思冥想，思索到底该如何才能帮十方逃难脱险。
第306章 危机四伏
凌峰欲救十方性命，思来想去，就觉得眼下只有先将十方先收入太一道门下，而后亲自带他去往龙虎山，面见二位师叔，自己再以性命相求，陈诉缘由。
二位师叔都是当世高人，在凌峰眼中，犹如神明一般，不仅道法超凡绝伦，见识也高人数等，只要一看到十方，必然就明白他是被冤枉的，也就会收了天师令。
而且，十方如果入了太一道门，就是太一弟子，凌峰深知，太一道之所以短短百年间能成为青铜王朝的护国神教，不光因为太一道道法高深，还因为太一道有个说出来不怎么光彩的传统，那就是整个太一道自上而下，对门下极为庇护，因而吸引了天下无数英杰争相归附。
尤其三师叔云鼎真人，护短之名，天下皆知，甚至还有人编排成歌谣，叫什么天上一朵云，只遮自家人，旁人风雨晒，自家问冷暖。
到时候十方成了太一弟子，纵然二师叔代师尊执掌教门，治下甚严，但只要三师叔一护犊子，再加上我和师姐在旁说情，收回天师令问题不大。
甚至还能直达天听，向天子解释缘由，毕竟十方成了太一道门下弟子，纵然是刑部，大理寺，御史台的尚书侍郎们，也不能不卖太一道面子，到时二位师叔面陈天子，再加上官员们保奏，撤销通缉也并非不可能。
如此一来，十方不光保住了性命，而且还能凭太一道法解去他的六魂幡，再有了太一道的庇护，纵然有什么木妖土怪想要找他的麻烦，恐怕也不敢到龙虎山来。
因而凌峰这才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让十方拜入太一道，而且在他没有正式入道之前，自己也只能假装当作并不知道他是披幡挂头，却身背天师令的夜提刑。
眼看事成，十方已经答应入道，哪知道竟然因为八律中的不能娶妻生子一条，他又断然拒绝，这让凌峰实在不能理解。
虽然他并不知道走畦人会因为献祭雀阴之魄而丧失生育能力，才导致无家无子的，但他也素闻走畦人自古绝后，只有师传徒，并无父传子，因而也认为十方只是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拒绝入道。
凌峰自幼入了太一道，潜心修道，一直奉行太一戒律，严于律己，就算当着十方的面，也不能直接拆穿十方的身份，否则自己不动手，就是违犯戒律。
更何况当时还有丹杏和徐启明在场，一旦真说出十方是夜提刑，自己势必就要奉天师令擒杀十方，那可就真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但十方并不明白凌峰的一番苦心，竟还言语辱及火鼎真人和整个太一道门，所以凌峰这才又急又怒，正不知该如何和十方诉说清楚之时，丹杏却误以为自己要对十方不利，一脚竟然放走了他。
而自己又被徐启明给拦了下来，虽然也知道徐启明是为了不让自己去追十方，但凌峰却是有口难言。
虽然自己也能假装当作从没见过十方的六魂幡，就当不知道这件事罢了，反正自己已经尽力，是十方自己不愿意入道，那死活就随之认之好了。
只不过这样做，一是有违凌峰的本心，二来，凌峰却深知，如果真把十方独自一人留在雨后村，恐怕他非但保不住自己身份的秘密，甚至很可能很快就会有杀身之祸。
就从蛛巢中见到的那几根方柱，凌峰足以断定，鬼母妖蛛并不是碰巧出现在龙门山，而是有什么妖怪刻意将妖蛛带到龙门山，要借助龙门山天下至阴之地来豢养妖蛛。
鬼母妖蛛本来只能存活于令丘山的妖气之中，但能把鬼母妖蛛带到龙门山，还能养的如此巨大，其难度无异于涸泽饲鱼，没有水，却还能养出鱼来，足可称得上是夺天地造化之能。
同时也说明此妖对鬼母妖蛛的习性必定极为熟悉，很可能就是出身拜天妖族，而且无论妖法还是地位，恐怕都是难以想象的。
而他如此大费周折，必定有特殊的目的，但如今妖蛛被我和师姐尽除，养蛛者一旦得知，岂能善罢甘休。
拜天妖族有循味之术，一旦和土妖有所接触，纵是相去千里，其同类也能依循气味找到目标，而和妖蛛有所接触者，只有我和师姐，十方，徐启明和净衣子师弟并没有直接接触过妖蛛。
如果明天我们带着徐启明离开雨后村，把十方单独一个留下，如果养蛛者真来到雨后村，要找到他不费吹灰之力，仅凭他又怎能抵挡的了，真要如此他是必死无疑。
更何况，说不定还有个法力不亚于养蛛者的木妖存在，对他来说，恐怕更是凶多吉少。
而且，此番回山，一旦禀报了三师叔，鬼母妖蛛的确出现在龙门山，三师叔也必定会派人前来详细调查缘由，而且很可能派的就是我那几个当宗主的师兄师姐，毕竟雨后村有一个村子的百姓，太一道是绝不会置之不理。
而他连我都瞒不过，到时候又怎能瞒得过我那些个个神通广大的师兄师姐们，他们可并不了解十方为人，因为有天师令，他一旦露了马脚，恐怕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死在剑下了。
因此凌峰前思后想，认为只有让十方拜入太一道，而后立刻跟自己离开雨后村，回往龙虎山，才是他唯一保命的办法。
只不过这一切他都不能明说，更不能告诉丹杏和徐启明，毕竟太一弟子明知天师令却还不尊令者，罪同欺师灭祖。
凌峰也只能假装不知，想通过徐启明，就算逼迫，也要让十方先入了太一道再说。
哪知道事与愿违，虽然当时十方言语不敬，凌峰一时气急，但冷静下来，凌峰却想自己修道之人，而十方又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当时如果不是他不顾性命，用石头砸蛛母的腹部，蛛母这才吃痛，否则，自己和师姐早就被蛛钳给夹死了。
所以凌峰也没心思听徐启明细说十方如何的腌臜不堪，也追出了赵府，却正碰上丹杏向十方倾诉衷肠。
第307章 必死之局
凌峰出来，就远远望见师姐和十方站在前面。
凌峰虽是出家修道之人，但却并非不知男女私情，也早察觉出师姐对十方是青睐有加，此刻隐隐看到十方和丹杏孤男寡女，手手相握，凌峰也知道师姐脸皮极薄，如果此时自己上前，师姐可就下不来台了。
因而他隐于暗处，虽然十方对师姐说的什么，自己断断续续并没有听的真切，但却见师姐竟然痛哭失声，自然也猜到十有八九是十方觉得配不上师姐，因而出言拒绝。
凌峰心中也是一叹：“这可真是一场孽缘，师姐素来眼光极高，有多少高官显贵托关系找上龙虎山提亲，师兄弟们可都知道，向师叔求亲的人，差点都把龙虎山的山门挤破了，但无论什么公候世子，还是大家子弟，师姐一个瞧上眼儿的都没有，却怎么就偏偏看上了这小叫花子。”
“唉，如要救他性命，他则必要入太一道，否则命在旦夕之间，就算他不入太一道，也侥幸活了下来，但还有师叔那一关，就凭他十方，师叔也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同意的，到头来，师姐恐怕是难以如愿了，真是有缘无分，孽缘也。”
尽管如此，但凌峰也知道，不管如何，师姐也是绝不愿意看到十方有什么不测的，因而心中又暗想：“就算他们是一场孽缘，但为了师姐，我也不能袖手旁观，任由十方不明不白的死了。”
直到十方已经走远，丹杏独自站在无人的街头，哭了良久，最后见十方一直没有回头，也只能转身回了赵府，由于伤心过度，丹杏并没有察觉到凌峰不远的暗处里。
凌峰也知道这时候自己不能露面，因而等丹杏哭着回了赵府，凌峰这才从暗处出来，直奔十方的破窑而去。
尽管十方并不知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自然也听的出来凌峰有故意埋汰自己的嫌疑，夹枪带棒说自己性子顽劣，脑子蠢笨，本领低微，但却知道凌峰是真心想救自己的性命，因而字字发自肺腑，心中也不禁又是感激，又是佩服，忍不住心中一叹：
“唉，凭良心讲，凌峰为人坦荡仗义，之前自己处处言语不敬，甚至还泼了他一身的破煞汤，但他身为太一仙师，却没像净衣子一般自命不凡，又睚眦必报，还一心为自己的安危着想，或许是我们两个八字不合，要不我为什么就看他不顺眼呢，否则，我还真想和他做个朋友，要说，人这一生，要能交个凌峰这样的生死朋友，也真不枉了。”
但是等凌峰解释完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十方心中也大为震惊，心想凌峰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那鬼蜘蛛绝不可能平白无故被卡在那几根大柱子里，但是一听凌峰说的办法是让自己加入太一道，然后跟他们一起回龙虎山去面见二位掌教天师。
十方当即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说道：
“仙师，我相信你也是一心为了咱们那位朋友着想，但仙师你的这个办法却根本行不通，方才仙师你也说了，这件事涉及当朝权贵，甚至还和镔铁，白银二国有关，牵扯太广，就算仙师的二位师叔明事通理，但咱们那位朋友之所以会落到这般地步，可并非是因为他没有道理可讲，而是根本就没有人想跟他讲道理。”
其实凌峰听了十方讲明前事，心里也清楚这件事牵扯的确太大了，如今镔铁国因为使臣一去不回，再加上臣民屡在青铜境内失踪，镔铁朝堂早就有怨恨，所谓的百年盟好依然是朝不保夕。
而且又听闻黄龙府一战，镔铁国四十万精兵竟被八万白银铁骑杀的是落花流水，仅逃回来不过千骑，大半国土已沦丧白银之手。
因而镔铁朝堂之上，就有人建议镔铁皇帝撕毁合约，举国南迁，以避白银锋芒，同时也可以侵占青铜王朝的土地来弥补丢失的国土。
如今青铜镔铁已是剑拔弩张之态，边境上屡有摩擦，百年相好之约已是风雨飘摇，如此情形，就算太一道收了天师令，恐怕朝廷也不可能放过十方这所谓的十三大案的真凶，哪怕他是被冤枉的，也会把他立刻处死，给镔铁国一个交待。
况且如果十方说的都是真的，那就更牵扯到枢密使关山铜，如今朝堂之上，虽然李元长倒了，关山铜已大权在握，只手遮天，但保和派势力仍在，如果关山铜真要知道十方的下落，必定想尽办法也要把他灭口，以免他落到保和派手中，成为指证自己的人证。
如此一来，恐怕二位师叔也不可能会为了十方而和关山铜交恶，如此这般，他就算跟着自己回了龙虎山，恐怕也是必死无疑。
想到这些，凌峰心中也不免胆寒，心想如果自己是十方，真可谓是放眼天下，满目的苍茫大地，却无自己一寸的立锥之地。
无论他留在雨后村，还是逃出龙门山，也都是必死之路，因为不管是朝廷还是太一道，甚至可能还有拜天妖族的土妖，东海海中湖的木妖，每一个都要置他于死地，还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当真是没有人会跟他讲任何道理。
况且宁国府又地处青铜中部，无论是逃往南疆大礼还是西南大狄，西北大锡，都是千里迢迢，恐怕他出不了宁国府，就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纵然凌峰聪明绝顶，但一时之间，也被十方说的是哑口无言，面对如此的境况，凌峰自己也知道，十方已经身在必死之局，再无任何办法。
想到这里，凌峰不由得心生恻然，沉声说道：“原来你看的比我还透彻，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再劝你入道，唉！只怪凌峰无能，堂堂七尺男儿，却不能保全朋友的性命，实在有愧立于天地之间，不过十方，如果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大可与我讲述，纵是刀山火海，我凌峰也必定帮你完成心愿。”
既然话都已经说透了，凌峰也没必要再假托所谓的一个朋友云云，心想他本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和尚，却稀里糊涂地蒙冤，最终身陷死局之中，我虽没能力救他性命，但替他完成个最后的心愿，却是我力所能及之事，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纵然是违反天师令，我也一定要替他了却这最后的心愿。
十方听凌峰这般一说，登时惊慌叫道：“老头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认为我是必死无疑，就想我与其死在别人或者妖怪的手里，倒不如死在你的手里是吧？所以这是让我留下遗言交待后事？然后你就要亲自下手了吗？”
第308章 托妻献子
凌峰本来感怀十方身处死局，心生恻然，才想着尽自己一分心力，如能替他完成个未了的心愿，也算报答他之前的救命之恩。
哪知道十方竟然说出这番话来，凌峰满腔恻然之心登时烟消云散，气得是火冒三丈。
“徐启明说你说的还真没错，你的确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我本是一片好心，想要替你完成个未了的心愿，何曾说要亲手杀了你？”
凌峰气呼呼瞪着十方，一时间脑壳都疼。
十方一听凌峰没这个意思，才放下心来，不过他却摇了摇头。
“老头儿，既然都到了这份上了，我也不瞒着你，其实我十方是个不祥之人，凡是和我有牵扯的，可都没好结果。”
说着，十方把手张开，掰着指头数道：
“在黄觉寺，我那些个师兄，只要白天跟我说了话的，晚上准保就被喂了阴煞摩罗。”
“两个定远捕快，三个雁翎逃兵，跟我说的话不超过十句，转眼就惨死当场。”
“我师父养了我五年，结果我没死，他老人家却被噬魂咒反噬身亡。”
“白袍张君佐有六魂护体，纵横天下六十年，可遇见我十方，一晚上都没过去，就灰飞烟灭了。”
“贺立业就更惨了，请我帮他查笑面傀儡，结果是满门尽灭，最后连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到了雨后村，老花子不过一个臭叫花子，穷的是要啥没啥，我寻思这还能祸害的了一个叫花子，哪知道就因为他可怜我，收留了我，结果不到一年也咽了气。”
说到这里，十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不过倒还真有个命硬的例外，那就是徐大少，其实吧，之前我就一直寻思，心想可能是时候未到，但说不定哪天徐大少就突然暴死在我面前，所以当我一听他上了龙门山，心里就想难道是时候到了，所以才吓得赶紧跑去想给他收尸。”
凌峰听十方越说越离谱，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说明的是什么，因而并没有打断他，只是满面惊愕地听他说着。
“所以，我也不想托付你什么心愿，万一你的命不够硬，再被我拖累，别我还没死呢，你就先我一步去了，那我有点儿对不起你。”
凌峰气的好悬没上去踹十方两脚，也忍不住怒道：“我一片至诚之心问你，早就下定决心，无论你提出什么心愿，我都会帮你完成，因为在我心中，已然将你当成了朋友，但你却跟我胡言乱语，难道在你心中，我凌峰就如此的不堪吗？”
十方听凌峰说在他心中，已把自己当成了朋友，不由得心头大震，立刻也收起了嬉皮笑脸。
就见十方冲凌峰一挑大指，郑重说道：“说实话，别看我十方没什么本事，但到如今真让我打心眼儿里佩服的人还真没几个，不过你凌峰就是一个，尽管之前我看你是哪儿都不顺眼，但现在，我是由衷的佩服。”
说着，十方又叹了口气，“唉，我也不瞒你，方才你说你不会置身事外而坐壁旁观，我心中就想，如果我十方能有你这样一个生死相交的朋友，也不枉此生了，不过我方才说的可不是胡言乱语，我是真怕你受我拖累，万一那个啥了，是吧，那我可愧对了你这个我唯一的朋友。”
凌峰听十方说把自己当成了他唯一的朋友，心中的火气就消了大半，又听十方是真担心自己，但凌峰却一脸傲然地说道：
“我凌峰是太一道人，心中只信奉太一正道，我太一祖师开山立派时就曾说过，何为太一正道，当与天地争命，夺造化之功，斩天下宵小，开天机证道，因此，我太一师祖最终才能以凡人之躯，斩尽天下宵小，开天玄机证道成仙。凌峰虽不才，却也斗胆想效仿祖师，以太一正道存心，又怎会介意你这虚无缥缈的不祥之说，更不会因这所谓的拖累而胆怯不前。”
十方见凌峰一身英气，毫无惧色，这一番慷慨陈词，也把十方说的是心有所感，热血沸腾，忍不住一拍大腿。
“看来我没看错，你凌峰真不愧是个英雄汉好男儿，从今之后，你凌峰就是我十方的生死弟兄，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还真有一事相托。”
凌峰此刻也是热血满心，当即问道：“如有心愿你尽管说来，无论什么，我凌峰自会尽心全力，替你完成。”
十方更是热血激昂，站起身上前，一把拉住凌峰双手，朗声说道：“好兄弟，自古有云，所谓生死之交，不外乎托妻献子，而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丹杏姐姐和徐大少，如果我十方真的命不久矣，我就想将他们托付给兄弟你……”
还没等十方说完，凌峰气的是真忍不住了，一脚就把十方给踹了个跟头，登时也把十方给踹傻眼了，等他爬起来一看，见凌峰鼻子都气歪了。
“好你个臭要饭的，我推心置腹待你，但你也不能欺人太甚，就算我师姐对你心有情谊，但何曾有媒妁之言，更未曾嫁你过门，你何来的托妻，败坏我师姐清白，就更别说徐启明了，你有什么资格把他当儿子也给献了？”
十方愣怔了半天，本来他莫名其妙挨了一脚，一脸的恼羞成怒，但听凌峰这么一说，低头又琢磨了琢磨，突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托妻献子？哈哈，我说你怎么跟徐大少一个模样，都他妈是一根筋儿，我说托妻献子，就是打个比方，用来比喻可以生死相托，可真没想占丹杏姐姐的便宜，至于徐大少嘛，这便宜倒是不占白不占。”
凌峰听十方这么一说，也是一愣，本来怒气冲冲的脸也忍不住莞尔一笑，“这倒还真不是我们一根筋儿，只是你这人从没个正经，就算你偶尔正儿八经地说一次话，听着也让人觉得你是在胡说八道。”
说完，两人又相视大笑半晌，一笑之间，十方敬佩凌峰爱憎分明，一身侠肝义胆，凌峰也赞叹十方明知道自己身处死局，却还能如此大笑无畏，洒脱不羁，自此二人之间再无芥蒂，就结为生死之交。
其实十方和凌峰都没想到，他二人本来一个水命，一个火命，本应水火难容，是天生注定的一对儿死对头。
但经此破窑中二人坦诚肺腑，相互间一笑泯恩仇，才有了后来十方寒荆箭冰冻令丘山，凌峰红莲火火烧朝天阁，二人携手，将整个天地无极令丘山搅了个翻天覆地，好好让拜天妖族体会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冰火两重天。
第309章 他日江湖再见，把酒言欢
十方和凌峰相互一笑泯恩仇，心中都生出亲近之感。
十方笑完之后，却是一脸严肃，冲凌峰说道：“兄弟，你认为是玩笑也罢，胡说八道也罢，但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总之之前和我有瓜葛的真的没一个有好下场的，而且我方才说的也是真心话，如果我真死了，放心不下的，的确是丹杏姐姐和徐大少。”
凌峰见十方一脸严肃，当即说道：“如果师姐和徐启明遇到危难，不用你说，我凌峰也不会袖手旁观，而且，我师姐可并非是弱不禁风的千金小姐，龙门山上你也看到，她的道法并不比我差，不说逢妖灭妖，遇怪除怪，但自保绝不成问题，更何况还有个当今道法天下第一的亲爹，还有个当今护犊子天下第一的亲师叔，她不找别人麻烦就已经是万幸了，放眼整个天下六国，有谁敢这么不长眼，来找我师姐的麻烦。”
“至于徐启明，你也大可放心，他天生道骨，去了太一道，只要刻苦修行，最多三年，就能与我比肩，五年之后，就会远超于我，等到十年，恐怕我已难望其项背了，这么跟你说吧，如无意外，将来太一道下一任掌教天师恐怕是非他莫属了。”
十方听凌峰这般一说，倒是大出意料之外，不过他心想徐大少一直梦想有一天能出人头地，但却一直郁郁不得志，如果真能像凌峰所说，将来有一天真能当上太一道的掌教天师，也算梦想成真，自己也替他高兴。
毕竟，老子的把他当儿子给献出去了，他要是真能有大出息，我这当老子的脸上也有光不是。
因而十方点点头，“如果真是如此，徐大少我倒不担心什么，毕竟龙虎山是天下闻名的福地洞天，太一道又道法高深，就算我再衰，肯定也祸害不了太一道，再加上这小子命也硬，怪不得我克不死他呢，原来人家是天生道骨，这么说来，到如今我没被他克死倒还是我命大了。”
凌峰一听十方又开始犯老毛病了，忍不住咳嗽一声，十方心里也明白，赶紧话锋一转。
“至于丹杏姐姐，我倒并非是担心有谁会去找她的麻烦，恐怕你也看得出来，她对我有那么点儿暧昧之意，但这是因为在龙门山上，我和她一起同生共死患难与共，是在那种特殊的情况下，才生出的特殊情感，唉，如果要是个普通女人，等明日你们一走，自然也就慢慢淡了，但你比我清楚，你这师姐性如烈火，倒不是我十方矫情，而是万一丹杏姐姐真放不下，岂不就耽误了她的终身。”
凌峰听十方这般一说，是低头不语，虽然凌峰也知道丹杏对十方心生情愫，但毕竟他是个出家修道之人，打小一心只是修道练法，斩妖除怪，对这些儿女私情虽知道却不甚了了，因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答对。
十方又叹了口气：“更何况我不过一个臭要饭的，别说我现在走投无路，就是安然无事，凭你师姐的模样出身，我和她也是天壤之别，所以就想求你一件事，等你们走了，要是你师姐就此忘了我，也就罢了，要是她还惦记着，你就跟她说，说，说什么好呢，对了，就说我和小苓花早就定下了亲事，不久就要完婚，就让她别再惦念我这个小叫花子了。”
凌峰一听，脸上却露出惊奇之色，“你和小苓花早就定下了亲事，还马上就要完婚？小苓花不还只是个孩子吗？”
十方看凌峰一脸的惊奇，又说道：“你怎么是个棒槌呢，这不是为了哄你师姐，就这么一说而已，又不是真的。”
“你的意思是让我说谎骗我师姐，但你明知道太一戒律的五戒中有妄语一条，你还让我说谎犯戒？”
十方一听，更是一脸的无可奈何，“这算哪门子的说谎犯戒，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再说了，雨后村一直盛行娃娃亲，当初老花子和张秀才也曾经提过这事，并不算是说谎。”
十方这次倒还是真没说谎，雨后村由于男多女少，因而女人一直都极为稀缺，哪一家要得了个女儿，还没满月提亲的都能挤破了门，可谓是奇货可居。
当初老花子还活着的时候，一看十方老大不小了，但跟着自己要饭，就别说雨后村，就是到哪儿估摸都找不来媳妇儿，因而就厚着脸皮跟张秀才提了一嘴，只是结果嘛，当然是被张秀才给撅了回来。
当初张秀才家的门也被挤破过，但张秀才自认为自己读圣贤书，是书香门第，眼光高到了头顶，哪能瞧得上这些个乡下农夫，就更别说十方这臭要饭的了。
凌峰听十方这么一说，只好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十方这才长叹一声，“行了，那我就没什么挂念的了，希望丹杏姐姐今后能找个如意郎君，最好就此忘了我，其他也没什么事了，你就回去吧。”
凌峰站起身来，说了句，“那你，多加保重，我，走了！”
说完又忍不住长叹一声，却并没有转身出破窑。
十方见凌峰面带哀色，淡然一笑说道：“你就别担心了，虽然我是个不祥之人，但命却硬的很，那么多人都死了，我不还活的好好的，别人的死局，可不一定能困死我十方，你放心，我肯定会没事的。”
见凌峰还不动弹，十方起身就把凌峰往外推。
“行了，走吧，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要赶长途回龙虎山呢，你凌峰何等英雄，怎么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再说，我十方身披六魂幡，赖好也是个人物，区区关山铜哪能奈何得了我，也就是我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想多造杀孽，否则我就直接去往京城，到他门前撒上一泡我亲自泡制的童子破煞汤，还不把他一家全活活克死了。”
凌峰长这么大也从没安慰过人，更何况像十方这种状况，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总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再要不说点什么，更于心不忍，但却听十方这般一说，不禁也被给他气笑了。
“行了，你就别吹牛了，唉，你当好自为之，千万莫要涉险，希望真能如你所言，可以逢凶化吉，他日我们还能江湖再见，把酒言欢。”
“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啊，放心，肯定有那一天，到时候你要敢跟我说因为什么太一戒律，不能喝酒，老子可跟你拼命。”
凌峰一听，还被十方抓住了话柄，但却淡然一笑，“真要有那么一天，我凌峰就算犯戒，也定要和你大醉一场。”
十方不禁心中暗叹，“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该有多好。”
凌峰这才不再耽搁，转身出了破窑，临走时，却面色古怪，扭头又对十方说了一句：“虽然你少年天性，但切记贪淫思欲最是伤身，以后睡觉的时候，尽量少胡思乱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说完，凌峰又叹了口气，“不过可能已经对你没有什么用了，趁着还有时间，也就别委屈自己了，倒不如恣意快活一番，反正你不也经常流连勾栏妓馆吗？”
十方一听，愣了半晌，心说你这是什么出家人，还有劝别人逛窑子的？因而刚想问凌峰这话是什么意思，却见凌峰一袭白衣，早已消失在黑暗之中。
第310章 去之人，来之人
“喂，媳妇儿，媳妇儿？你怎么了？”
十方迷迷糊糊翻了个身，虽然还闭着眼睛，但嘴里却没好气说道：“徐大少，老子好不容易睡会儿，你大半夜的鬼叫个什么，什么媳妇儿，媳妇儿的，老子还想要媳妇儿呢！”
但说完之后，十方脑子一激灵，这才明白过来：“徐大少三天前不是已经离开雨后村，跟凌峰和丹杏去往龙虎山了吗？方才的叫声明显是个女子的声音，自己听着还挺耳熟，这能叫自己媳妇儿的，难不成……”
十方脑子一闪念，登时就清醒了，从破草垛上翻身而起，望着眼前一个长发及腰，却一脸委屈的美貌少女，眼珠子好悬没惊的掉到地上。
“碧，碧桃妹妹？！”十方自己都有点弄不清这是做梦还是真的了。
就见碧桃正蹲在自己旁边，一脸委屈地望着自己，好半天才诺诺说道：“媳妇儿，你生我气了吗？我不是有意吵醒你的，只是刚才你一直在叫我，我才……”
十方愣了愣神，“我一直在叫你？”
碧桃怯怯地点点头，“对啊，我来了好半天了，见你在睡觉，便不忍心吵醒你，就一直坐在旁边看着你，但你却不停地叫我，还，还不停地用手在你自己大腿和胸口上来回乱抓，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我以为你发噩梦了，才叫醒你的。”
“我自己乱抓，还不停地叫你？不可能吧。”十方一时间脑子还没转过来。
“你当时一边抓自己，一边嘴里不停地叫着媳妇儿，媳妇儿，那我不就是你媳妇儿吗，你自然是在叫我了。”
十方嘴巴张了老大，愣了好半天，是满面尴尬，心想：“难道我又做春梦了？可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怪不得凌峰跟我说睡觉的时候少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么说凌峰他也看到老子这等丑态了？哎呦，那我可怎么见人呦。”
因此十方光顾着尴尬丢脸了，对碧桃的突然出现，反而就没那么惊讶了。
好半天，才听他问道：“对了，碧桃妹妹，你怎么来了？”
碧桃还是一直委屈地往着十方，生怕他生气了会骂自己，心中忐忑不安，但听十方这么一问，脸上却现出疑惑的神情。
“我不是跟你说了会来找你的吗？我在山里藏了两三天，等再也闻不到那个大恶妖的气味儿了，才敢出来，就按你说的，找到山脚下这个小村子，结果刚到了村口，我就闻到你的味道了，所以就找到这儿来了。”
“大恶妖，我的气味？”十方登时心头一紧。
“之前凌峰曾说过，养鬼蜘蛛的很可能是个什么土妖，会什么循味之术，难不成说的就是碧桃妹妹？”
因而十方这才抬眼仔细地瞧了瞧碧桃，登时又傻眼了。
碧桃这次倒没赤身裸体，还真穿了一身衣服，只不过呢，这身衣服十方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就见碧桃上身套着一件绿色的大花棉袄，只不过这花袄太大了，碧桃穿着就跟套了个袍子似得，尤其是在肚子上，还隆起了好大一团，猛一看跟怀有身孕一般。
而腿上却穿着一条粉红色的厚棉裤，但一条裤腿长一条裤腿短，长的都盖住脚面了，短的脚脖子还露着。
更醒目的是碧桃脚上那双大的出奇的灰布棉鞋，就跟两条船一样，鞋跟和碧桃的脚跟之间，看着足能塞进去一个拳头。
十方心里好生纳闷，“碧桃妹妹穿的这几件衣服鞋子，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尽管碧桃这一身从上到下是怎么看怎么别扭，但却丝毫遮掩不住她那如洛神出水般的惊世容颜。
一头长发及腰，一张粉面桃腮，一对儿清澈如水的桃花眼儿，一对儿晶莹粉嫩的桃花唇，整个人就如同一朵雨后春桃一般，笑面春风，楚楚动人。
尤其十方一看见碧桃那对儿薄唇，脑子里瞬间就想起在蛛巢中二人的那个深吻，登时就觉得一股子邪火从小肚子下面噌的蹿了起来，直通心肺。
但又望着碧桃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眼中纯洁无暇，一尘不染，登时又自惭形愧，就觉得自己要对她心有什么下流邪念的话，就是对她的亵渎一般。
尽管十方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有这样矛盾的心理。
“媳妇儿，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是你的伤还没好吗？”碧桃见十方一脸呆傻地只是盯着自己，也不吭声了，脸上也露出关切之色，一边说，一边就伸手想去解开十方的衣服。
登时把十方吓得赶忙双手紧抱前胸，惊声说道：“我没事，不用再给我疗伤了。”
碧桃却满面疑惑的望着十方，又见他脸色通红，似乎的确不像受伤的样子。
十方这才又问道：“妹妹，你这身衣服从哪儿来的？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碧桃一听，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进村的时候，我一件衣服都没有，好在天黑没人，结果你知道吗？我碰巧遇上了柳婆婆，她见我可怜，就送我了这套衣服，虽然并不怎么合身。”
十方皱着眉头，心里琢磨：“什么叫并不怎么合身，是压根就不合身，不过这柳婆婆是谁？雨后村我可没听说过有个姓柳的婆婆啊？不对啊，我怎么看着这棉袄好像是炼丹炉的，裤子像是长短腿的，这鞋子明显是韦大脚的呢？”
十方心中狐疑不定，伸手拉了拉绿色的大棉袄，一看袖子还真短了半截，而炼丹炉之所以叫炼丹炉就是因为她身子像个大丹炉，但四肢却又短又小。
十方更是疑心倍增，又问道：“你说的这柳婆婆是谁？你以前认识她吗？”
碧桃一手托腮，撅着小嘴想了想，才摇摇头，“我是第一次见到柳婆婆，以前从没见过。”
“以前从没见过？头次见面就送了你一身衣服？”十方听了个模棱两可。
碧桃却又甜甜一笑：“对啊，虽然是第一次见柳婆婆，但她可好了，不光送了我一套衣服，还非要再送我一副拐杖，但我想我的腿脚挺好的，根本用不到拐杖，所以就没要。”
十方惊声叫道：“还送了你一副拐杖？”
这下十方可明白了，心中暗自怒道：“好哇，如此说来，这柳婆婆是个老贼婆啊，竟然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敢在老子地头上做买卖，老子非抓住你，把你的贼爪子给剁下来不可。”
第311章 老子不是柳下惠
碧桃见十方脸色突然狰狞可怖，又不吭声了，赶忙又问道：“你又怎么了，媳妇儿？”
十方听碧桃不停地管自己叫媳妇儿，是一脸的尴尬，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跟这个傻丫头解释，这丫头有那么点儿实心眼，万一再被她误会了是我占她便宜，可不是道个歉就能解释的清的。
因而十方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又伸了伸懒腰，才说道：“我没事，对了，妹妹，现在什么时辰了？”
“时辰，时辰是什么？”
碧桃一脸茫然问道。
十方一听，得，这丫头是傻到家了，不光不知道媳妇儿是啥，连时辰是啥都不清楚。
“问你什么时辰，就是问你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哦。”碧桃若有所思片刻，突然眼睛一亮，用手指了指头上，“现在是天黑的时辰。”
“……”
十方心想问她还不如我自己出去看看呢。
等十方走到窑洞口，瞅了瞅天色，估摸也就刚过了二更天，外面一片黑漆漆的。
十方捏了捏眼角，“这不是才半夜吗？”
因而十方转身又回来，往草垛上一躺，打了个哈欠说道：“到天亮还早呢，碧桃妹妹，要不咱们再睡会儿吧。”
碧桃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困，你想睡就睡吧，我还坐旁边陪着你。”
“我睡了，你在旁边坐着，那我哪儿能睡的着啊。”
碧桃一听，又有些委屈地说道：“是不是我在这儿会打扰你，你不高兴让我当你媳妇儿了，那我就再回山里去了吧。”
说着，碧桃就想站起身往外走。
十方一瞅碧桃满面委屈，眼圈都红了，心想这深更半夜的，自己哪能让她一个人出去呢，因而赶忙一把拉住碧桃的手。
“我不是嫌弃妹妹你，而是……而是……”十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碧桃在旁边自己就睡不着，最后一着急就胡言乱语说道：“咱们不是媳妇儿吗，这媳妇儿啊就要躺一起睡才叫媳妇儿呢，你在旁边坐着还叫什么媳妇儿啊？”
碧桃听十方这么一说，才有些恍然大悟地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当你媳妇儿呢。”
说着，碧桃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二话不说，直接靠着十方就躺在他边上了。
这下反倒把十方吓了一大跳，愣着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本意是自己一个草垛，碧桃睡另一个草垛，哪知道碧桃直接来了个小怜横陈，一时间还真把十方给吓蒙了。
结果碧桃一看自己都躺下了，十方反倒是在自己旁边坐的笔直，又一伸手，一把也把十方给拉倒在草垛上，两人登时并排贴在了一起。
“是不是这样啊？好像的确比在山里要温暖的多。”说着，碧桃竟然将整个身子全缩在十方的怀里。
这下十方可真受不了了，心说：“这他妈可真是作孽啊，老子可是个光棍儿了这么多年的金牌纯处男，现在怀里钻了这么个温软如玉的大美人，都投怀送抱，送到到嘴边了，老子又不是柳下惠，哪能坐怀不乱？”
因而十方浑身一颤，狠狠咽了口吐沫，一时把持不住，也把碧桃给抱住了，头也贴到碧桃的肩膀之上，两条腿甚至还把碧桃给夹住了。
碧桃却是一愣，又问道：“你怎么了，是冷还是害怕，为什么颤的这么厉害？”
十方此刻就觉得怀里软乎乎的无比舒服，三魂七魄早上了九霄云外，听碧桃一问，脑子根本就没转，信口就胡说道：
“妹妹，我是害怕，你不知道，当时在蛛巢里，你突然说走就走，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想着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在那黑漆漆的洞里，我就提心吊胆的，真后悔当时我动不了，否则一定拉住你不让你走，现在好不容易又见到你了，我怕你不辞而别，所以才要这样紧紧抱住你。”
说着，十方还恬不知耻的用额头不停蹭着碧桃粉嫩的脸颊。
其实十方事先已经做好了被暴打一顿的准备了，但让他意外的是，碧桃听他这么一说，感动的差点没哭了，不光没把他推开，甚至还主动贴的他更紧了，而且还不停地用手抚摸着十方的后脖子。
这下子可把十方乐坏了，更是肆意贴着碧桃，贪婪的嗅着碧桃身上淡淡的桃花清香。
却听碧桃满怀歉意地说道：“媳妇儿，其实我也不想扔下你一个的，但当时我太害怕了，一下子全慌了，光是想着万一那个大恶妖再抓了我，那滋味儿可比死还要难受，所以才……”
说着，碧桃似乎心中满是愧意，手还是不停地抚摸着十方的脖子，又说道：“但我当时没跑多远，就想着你不能动，要是碰上大恶妖可怎么办，所以我就想回去找你，哪怕被大恶妖把我们一起抓走，但至少我也是和你在一起的，结果，结果……”
碧桃说到这里，十方猛然觉得碧桃脸颊变的火烫，刚想问碧桃怎么了，就听碧桃又说道：“结果我真是太笨了，竟然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在大洞里转了好久，也没能找到你。”
十方一听是哭笑不得，心想这也怪不得碧桃，那大蛛巢又深又黑，还七拐八拐的跟个迷宫一般，也别说碧桃，就是自己，要不是跟着凌峰和丹杏，恐怕也会迷路。
不过幸好碧桃妹妹迷路了，否则真要是光着身子碰上凌峰他们，肯定被当成妖怪给除了。
这时碧桃又说道：“当时我都快急哭了，转了好久，后来见来了很多人，我就悄悄跟在他们后面，才从大洞里出来。”
十方心说，“哦，那些应该是赵家按照凌峰的吩咐，填埋蛛巢的工人，幸好碧桃妹妹还算没傻到家，否则还不被活埋了。”
碧桃一边抚摸十方的后脑，一边又说道：“幸好我又找到你了，你放心，我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扔下你，你就不要害怕了，我也知道被抛弃的滋味最不好受了，所以以后，我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
说着，也将自己的一张桃花粉面贴在了十方的脸上。
十方顿时是意乱神迷，嘴里稀里糊涂地说道：“放心妹妹，今后咱们两个谁都不抛弃谁，在这世上，我一直是孤苦伶仃，你也是无依无靠，我们要是再抛弃了对方，那还做什么媳妇儿啊。”
但碧桃却被十方说得心中一暖，也忍不住轻声念道。
“你是孤苦伶仃，我是无依无靠，所以我才要当你的媳妇儿，带给你幸福，你也当我的媳妇儿，也带我幸福，这样世上就少了两个可怜的人，却多了两个幸福的人，那这个世界，就会比之前少了一点点不幸，却多了一点点幸福。”
第312章 百花桃母
十方本来满心邪念，但听碧桃这般一说，又见她双目红润，脸上却洋溢着纯粹而美丽的笑容。
一刹那间，十方胸口热血上涌，眼中似乎看到碧桃身上竟隐隐透出圣洁的光辉，而自己在这光芒之下，就像是只趴在污泥中的癞蛤蟆，从内到外尽是丑陋不堪。
十方也忍不住心中骂自己，“十方啊十方，你他妈还是个人吗？碧桃妹妹单纯无邪，心地跟菩萨一样善良，你却还能心生邪念，存亵渎之心，简直连畜生都不如啊！”
一时间十方自惭形愧，心中的邪念瞬间荡然无存，赶忙就将腿放了下来，身子也轻轻往后，不那么紧紧贴着碧桃了。
碧桃见十方突然放开了自己，而且也不颤抖了，登时问道：“你是不是不害怕了？”
十方一脸的无地自容，尴尬一笑，“你都说了，以后我们两个再也不分开了，自然就不害怕了。”
碧桃见十方笑了，也开心地说道：“哎呀，没想到这办法对你也灵验啊，当初小黄就是这样，胆子可小了，一吓坏了就粘着我，我就不停地抚摸他的脖子，他也很快就不怕了。”
“小黄？谁啊？”十方隐隐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妙。
“小黄是我捡来的一只小黄狗啊，是在雪地里捡回来的，当时它都冻僵了，好可怜，娘救了它，我见它无家可归，就问娘我能不能养它，娘也同意了，所以我就给它起名叫小黄，他可乖了，就跟你一样乖。”
“……”
十方心说：“我说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原来是把我当狗养啊。”
碧桃说着，将身子又往十方身上靠了靠。
十方本想往后缩缩，但后背已经已经贴上墙了，心里就想跟碧桃坦白，说当媳妇儿也不用靠的这么紧，我这豪宅这么宽敞，咱们一人一个草垛，就算不贴着，那也是媳妇儿。
哪知道就见碧桃将头又轻轻贴在十方胸口，整个身子缩在他怀里，突然眼圈一红，眼泪就下来了。
十方一看碧桃突然哭了，登时就慌了，刚想出言安慰，却听碧桃幽幽说道：
“以前，娘也是这样抱着我，哄我睡的，百花谷一年四季都是大雪，冷的很，只有在娘的怀里，我才觉得温暖，我现在就觉得好温暖，跟在娘的怀里一样。”
说着，碧桃呜呜哽咽起来。
十方倒也明白，碧桃肯定是想娘了，同时心里也奇怪，“这百花谷倒是挺稀奇的，既然叫百花谷，那肯定是个四季如春，百花齐放的地方，怎么会一年四季全是大雪呢？”
因而十方心中一软，也轻轻抱住碧桃，这次心里可没有了丝毫邪念，轻声问道：“你说的这百花谷一年四季都下大雪，那为什么叫百花谷呢？”
碧桃听十方一问，才渐渐收住哭声，哽咽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娘说，以前百花谷漫山遍野都开满了花，天上有百鸟齐鸣，花草上有蜂蝶飞舞，草丛间也有各种各样可爱的小动物，但后来，桃母死了，百花谷就变成了冬天，花都冻死了，鸟飞走了，蜜蜂和蝴蝶也飞走了，小动物也不出来了。”
十方听了个糊里糊涂，心想这怎么跟妈妈给女儿讲睡前故事一样，因而又问道：“那妹妹你之前见过这百花齐放，百鸟齐鸣的跟仙境一样的景象吗？”
碧桃摇摇头，“没有，娘说，桃母死了几百年了，百花谷也一直下了几百年的雪。”
十方更是惊奇，便又问道：“下了几百年的雪？乖乖，这桃母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她死了，百花谷就变成冬天了。”
“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还小，都是听娘说的。”
十方心里忍不住好笑，心想这桃母估计就跟佛爷，菩萨，土地公公类似，应该是碧桃他们那儿的人想象出来的一个神明吧。
想来是那里的人在一年全是寒冬的地方生存，而且这一冬就是冬了几百年，自然会幻想出一个能给这倒霉地方带来希望的神灵，好让大家能有希望活下去，恐怕叫做百花谷也是同样的缘由。
只不过，既然这百花谷四季大雪，大家一起离开那鬼地方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一直等呢，也太傻了，难道等了几百年，都没人发现这是个弥天大谎，根本就没有什么桃母？
或许他们那儿的人都跟碧桃妹妹似得，个个脑子都不灵光，所以才被忽悠了几百年。
因此十方就忍不住说道：“可能根本就没有那什么桃母，那都是你娘哄你开心，给你讲的传说吧。”
但碧桃却摇了摇头，“不是的，真的是有桃母的，那是在百花谷深处，有一株好大的桃树，只不过已经枯死了，但娘说了，那就是桃母的身体，说总有一天，天上会响起一声春雷，到时候春雷一响，桃母就会复活，那时就会百花盛开，万物复苏，百花谷的春天就来了。”
“总有一天，哼，每年开春，天上都会响春雷，怎么没见那什么桃母活过来，还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十方能当上太一道三大真人的亲爹，可能吗？”十方心里忍不住说道。
但转念一想，“我要是真成了三大真人的亲爹，那岂不是就成了凌峰和丹杏姐姐的亲师爷，哎呦，这可有点对不起凌峰和丹杏姐姐，凌峰和丹杏姐姐，我刚才可啥都没想啊。”
十方肚子里胡言乱语，嘴上又问道：“既然妹妹你是百花谷的人，是怎么到了龙门山，又怎么跑到鬼蜘蛛的肚子里去了，还有你娘又是怎么死的，是被你说的那个大恶妖杀死的吗？另外，你之前说的柳伯伯和杨婆婆是谁？”
十方之所以这么问，就是心想碧桃的娘肯定是被什么妖怪给害死了，只可惜啊，自己是个挂名的夜提刑，而且现在又被天下通缉，命在旦夕，否则一定找到那个恶妖，替碧桃妹妹报仇雪恨。
也正是因为如此，十方又想到，现在自己和凌峰成了生死之交，如果不久之后，自己真要死了，可不能连累碧桃妹妹，那就让碧桃去龙虎山找凌峰，让凌峰给她母亲报仇。
这也算是凌峰之前答应老子的，当时老子说要托妻献子，凌峰却说我败坏丹杏姐姐的清白，那次自然就不算数，这次可是我的真媳妇儿，我要托付给他，他一定不会不答应的。
但碧桃听十方这么一问，先是一脸惊诧，当即问道：“什么我跑到鬼蜘蛛的肚子里了？”不过又听十方问起自己的娘，还有柳伯伯和杨婆婆，碧桃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娘，柳伯伯还有杨婆婆他们都是被那两个大恶妖给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