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寒蝉养尸
听冯兴家这般一说,何叔登时惊道:“难道说,那个妒妇把小姐赶出了内院后,小姐认出大少爷你了?”
十方却心中暗叹:“那是当然,不然也不会有后面的惨剧了。”
冯兴家双眼朦胧,脸上竟露出一丝温馨柔和的神情。
“那时,因为我手艺出众,被何叔你升为了捧刀的雕刻师傅,已经有了自己的房间,有一天,我照例出工,哪知道迎面竟然碰上了玲珑。”
“虽然她根本就没有看我一眼,就过去了,但我根本不相信,那真的是我日思夜想的人。”
“当时我就觉得,这一定是师父在天有灵,才让玲珑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新夫人忌讳玲珑和小四有师父临终时托付的遗命,所以才把玲珑撵出了内院。”
“但我也明白,我不能和她相认,那时,叶家傀儡店已经不存在了,人们也早忘了冯兴家,新夫人的脾气我也有所耳闻,如果让小四知道我还活着,他要是把木坊还给我,那新夫人岂能答应?”
“而且,不管怎么说,木坊能活下来,能再次兴旺,也是新夫人的功劳,而我,早就没有再执掌木坊的心了,只要能每天都看到玲珑,我真就没有别的奢望了。”
贺立业跪在地上,听师兄到那时,还是一心替自己着想,心中悔恨之意,已经难以言表,当即说道:
“师兄,如果那时我就知道你在木坊,无论如何,我都会把木坊还给师兄你,如果那个贱人敢要有一句阻拦,我就杀了她而后到衙门自首,因为只要有师兄你在,木坊就永远不会倒,那小四也就没什么顾及的了。”
贺立业说的发自肺腑,冯兴家也忍不住长叹一声,说道:“你起来吧。”
何叔这才扶着贺立业慢慢站起身,但贺立业就跟个小学生一般,在旁边垂首站的笔直。
冯兴家这才又说道:
“但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就听到有人轻声敲门,等我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的竟然是玲珑。”
十方这时忍不住说道:“想必叶小姐早上那一眼就已经认出你来了吧?可叹,那一整天,叶小姐又是如何渡过的,恐怕用度日如年都难以形容叶小姐那时的心情。”
冯兴家望向十方,眼中竟隐隐有些知己和感激的神情,微微点点头。
“是的,当时我们只是迎面一闪而过,我都没有发觉玲珑看过我,但她却说,哪怕我变成了这般模样,但她一眼就认出来是我,但当时白天人多,既然我要隐姓埋名,也想到必然有我的道理,所以她并没有立刻和我相认,一直等到天黑,这才忍不住前来找我。”
“当时,她说着,就扑进我的怀里,吓的我赶忙把她推开,只能违心说,小姐,你认错人了。”
“但玲珑却说,一个人样貌再怎么变,他走路的姿势,他的一举一动却不会变,她和我一起相伴多年,我的一举一动,早已全都印在她的心中。”
“她说着,哭着,伸手轻轻抚着我的脸,又对我说:‘师兄,你必定受了莫大的苦难,才会变成了这般模样,我看着你,又是欢喜的要死,又是心疼的要死。’”
冯兴家边说,眼中也泪水横流。
“玲珑她从头到尾,没有怪过我一句,没有怪我为什么回来不告诉他,没有怪我为什么连她都瞒着,只是望着我,不停地哭,不停地哭,哭的我心都碎了。”
“但我那时却如铁石心肠一般,宁死也不承认。”
“我清楚的记得那晚,玲珑她一身血罗衫都被泪水浸湿了,最后她见我死活不认,突然拿起我房中的开刀像,戴在脸上,又从怀中掏出当初我赠于她的小寒蝉,咿呀唱道。”
“寒窑哪有菱花镜,且以水盆照容颜,但见盆中两鬓斑,十八年,已老了我薛氏王金钏。”
“而后玲珑用寒蝉抵住自己的咽喉,洒泪说道:‘郎君,那薛贵尚能红鬃烈马赶三关,难道郎君如此狠心,真的也要我冯氏叶玲珑,血泪十八载,最终也落得个红粉佳人两鬓斑白吗?”
冯兴家说的是声泪俱下,此刻已是哽咽难言,而在场众人,也无不凄然侧目。
黛靡更是心有所感,忍不住也低声念道:“红粉佳人两鬓斑。”
眼中不知不觉也泛了红。
就连一直冷若寒霜的红鸾,脸上的愤恨之色也渐渐隐去,眼中也闪烁出朦胧之光。
好半天,冯兴家这才又说道:
“我见玲珑用寒蝉抵住咽喉,泣不成声,再也承受不住,哭拜在玲珑身前,抱住她,这才认了她。”
“我们哭了也不知道多久,后来我把大寒蝉也拿了出来,都交给玲珑,对她说雄蝉自此归巢,而后又将满腹愧疚也说与她听。”
“玲珑当时是又哭又笑,说我并未食言,一共走了九百九十七天,并没有超出三年期限,她比王小姐幸运多了,足足少等了我一十五年。”
“当晚,我和玲珑就行了合欢大礼,结为夫妻,她也理解我为何要隐姓埋名,虽然当时叶家傀儡店已经变成贺家木坊,她也被赶出了内院,但她却丝毫不以为意,她说,只要有了我,她再无所盼。”
十方暗自叹息:“怪不得贺员外后来找叶小姐哭诉,叶小姐却说这样挺好的,是挺好的,有情人终成眷属,唉,只可叹古往今来,能成眷属的,往往都难走到头而已。”
因此十方也忍不住问道:“既然当时你和叶小姐,哦,不,是冯夫人已经结为夫妻,也明知道贺夫人嫉妒成性,为何不离开木坊,另谋生路呢?”
冯兴家听十方这般一问,却是一声叹息。
“我和玲珑从没想过要离开木坊,因为那是我们的家,你是个浪迹天涯的夜提刑,自然难以明白家对我们的含义,不过,如果当时我真的带着玲珑就此亡命天涯,或许……唉,一切都晚了。”
冯兴家说着,走到了贺夫人的棺材前,脸上又露出无比的仇恨,用手一指棺材。
“那时,我和玲珑真的都太单纯了,只以为这个魔鬼不过是嫉妒心强,既然已经把玲珑撵出了内院,也就罢了,哪知道她竟然会因为玲珑坏了身孕,就将玲珑给……给害死了。”
第163章 羽化
尽管众人都知道最后贺夫人是因为叶小姐怀了身孕,误以为那是贺员外的孩子,才把叶小姐给害死的。
但此刻听冯兴家悲痛欲绝的说出来,尤其是知道了他和叶小姐刚经历了生离死别,好容易才血泪相认,结为了连理。
如今又有了后人,本应是苦尽甘来,一家团聚,哪知道竟会天降横祸,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落了个这般下场,也不禁都为冯兴家和叶小姐的遭遇深有感怀。
冯兴家又凄然说道:
“本来玲珑怀了我的孩子,我欣喜若狂,但也想到,一旦我们结为夫妻的事情宣扬出去,必定瞒不过小四,我的身份也就暴露了,当时我们两个商议后,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这样办,只能去求助干娘。”
十方点点头,“所以尹婆婆自然也就知道了你就是冯兴家?”
“不错,当时干娘也是又喜又悲,抱着我哭了好一阵子,这才告诉我们,如今木坊已经被新夫人掌控,如果我这时暴露了身份,别说保住孩子,恐怕连我们两个都要有杀身之祸。”
十方露出极为敬佩的目光,“果然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尹婆婆见识卓然,说的一点儿没错。”
“如果你当时暴露了身份,无论贺员外会不会归还木坊,但贺夫人必定会除掉你这个名正言顺的木坊继承人,可见,那时尹婆婆对贺夫人的性子已了如指掌。”
冯兴家眼中含泪。
“不错,当时干娘就是这般说的,但我和玲珑当时根本没想她竟真是个心如蛇蝎的狠毒女人,也根本不相信她敢杀人,但干娘苦口婆心,我们才按照干娘的计策行事。”
十方又说道:
“我猜,尹婆婆应该是让叶小姐装病,就此住进尹婆婆的屋中,不管怎么说,尹婆婆是贺员外的干娘,又是顶尖的衣饰师父,在木坊地位卓然,叶小姐住进她的屋中,可谓是万无一失,只不过……”
冯兴家听十方说“只不过”,当即问道:“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这终究是权宜之计,等到孩子一出生,又如何能在这人数众多的大木坊中一直隐瞒下去?”
冯兴家点点头,
“你说的不错,干娘当时也说了,这只是权宜之计,为的是让玲珑可以安心养胎,先平安地把孩子生下来。”
“与此同时,干娘就着手安排如何离开贺家木坊,到外面重开一家傀儡店。之后将玲珑和我再接过去,这样,我们就有了雕刻,彩绘和衣饰师父,生意必定也不会差,这样也能重振叶家傀儡店。”
十方却露出疑惑的神色。
“虽然这是个不错的办法,但有一点,尹婆婆和冯夫人都是孝沧有名的傀儡师傅,就算贺夫人不知道你的存在,恐怕也不会放轻易放你们离去吧?”
冯兴家却摇摇头。
“当时那个蛇蝎女人早就巴不得把干娘和玲珑撵出去了。”
“哦?”这倒是大出十方的意料之外。
冯兴家解释道:“因为那时候,我当初收下的这四个所谓的徒弟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说着,冯兴家一指祭堂前的四口棺材。
“而且,干娘早因为她把叶家傀儡店改成贺家木坊而不满,借口年龄大了,精力不济,几乎已经不再做活,只是负责查验成品。”
“而玲珑本就被那个妒妇所忌,这一装病,自然也无法做活,加上干娘和玲珑本就是叶家的老人,那个妒妇早有把干娘和玲珑赶走的想法,只是没有合适的理由罢了。”
十方这才点点头。
冯兴家又继续说道:“因此,干娘一说自己没精力在大木坊干了,想离开贺家,自己开家小店养老度日,但身边也没个合适的人照顾,就想把玲珑带在身边,那个蛇蝎女人当时就同意了,只不过却提了个条件。”
“条件?”十方略微一愣,便说道:“贺夫人该不会是想让尹婆婆把尺刀毫厘留下来吧?”
冯兴家冷笑一声,“怎么不会,她提的条件就是,只要干娘交出尺刀毫厘,就放干娘和玲珑离开木坊。”
十方摇头叹息道:“这贺夫人当真什么事都做的出来,这样的条件叫尹婆婆如何能答应?”
冯兴家却又是哽咽说道:
“这次,你可猜错了,尽管当时我和玲珑死活都不同意干娘交出毫厘,毕竟毫厘是干娘师祖师父一代代传下来的宝贝,岂能为了我们就这样白白交出去,但干娘却毫不在意,她对我们说:
‘什么是家,有人才有家,毫厘虽是宝物,但也不过一件死物而已,一件死物能给你们换来一个遮风避雨,安安稳稳的家,值得!’”
十方闻听,也不由得心神剧震。
“我好羡慕他和叶小姐,虽然尹婆婆不是他们的亲生母亲,但要有一个这样的娘疼着,哪怕是干娘,这一辈子,就算再苦再委屈,也没算白活。”
因而十方也不禁感慨道:“尹婆婆不仅有见识,还有菩萨心肠,你们能有一个这样的娘,可真是福气。”
冯兴家听十方这般一说,更是悲不自胜。
“是啊,干娘待我们的厚恩,并不亚于师父,但就像干娘如此善良的人,为了保护玲珑,也被那个蛇蝎女人,唆使毓技和杨毓成,给害死了。”
“这么说,尹婆婆的确并非是因为毫厘才被杨毓成害死的?”
十方想的同时,扭头望向红鸾,却见红鸾早没有了愤恨,竟也是泪眼迷蒙,登时疑心大起。
这时,冯兴家又接着说道:
“当时,干娘立刻从内院搬到了前院,玲珑就住进了干娘的房中,以病了为由,不再做活。”
“而我,也按照干娘的吩咐,不再每天都来看玲珑,以免引起外人不必要的怀疑。”
“只是干娘暗中嘱咐我,在做傀儡的时候,可以不时地将尺码做的大小不一,这样干娘就能将我叫到她房中,以次品无法匹配衣饰为由,大加斥责,这样,我才能去看玲珑一次。”
何叔听到这里,登时惊道:“原来那一段时间木坊屡出次品,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冯兴家点点头。
“是的,这是干娘为了能让我见到玲珑而出的主意,虽然我因此又被降为了普通师傅,搬进了通铺大房,备受其他师傅的奚落嘲笑,但我却毫不在意。”
冯兴家脸上渐渐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眼中也闪烁出充满希冀的光芒。
“因为我和玲珑的孩子就要降生了,到那时候,我和玲珑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带着干娘一起,离开贺家。”
“到那时,我和玲珑一起孝敬干娘,一起哺育我们的孩子,一家人在一起,纵是贫贱辛苦,但有个挡风遮雨,安安稳稳的家,对我来说,就已经是梦寐以求的天堂。”
“这愿望虽然微不足道,但却是经历过生死之后,我今生仅剩的愿望,但就是这渺小的愿望,却也在那一天,被打的支离破碎。”
说着,冯兴家脸上的笑容陡然消散,取而代之的却是无比的痛苦狰狞。
“那一天,当我望着漫天鲜血,看着所有一切都已荡然无存的时候,我听到了恶鬼的低语。”
第164章 银色芳华
“恶鬼的低语?”十方心中就是一颤。
冯兴家脸上又露出一丝哀苦。
“那一天,我下了工,早早就想去探望玲珑,我还清晰的记得,上一次我去看玲珑,把手抚在玲珑的肚子上,已经感受到了那个小家伙的颤动。”
“干娘也忙着做小孩儿的衣服,还跟我说,玲珑就要生了,她店面也看好了,这几天就搬过去,到时候,就让玲珑在那边生产。”
“但当我兴冲冲进了干娘的房间,就见满地鲜血,而玲珑和干娘早已不知所踪。”
“我疯了一般冲出来,住在旁边一个做衣饰的大姐告诉我,刚才有个小轿来过,好像是抬了什么人进了内院。”
“我一听就知道不妙,但我又进不去内院,只能挨到天黑,趁着家丁换班时,翻墙进了内院,直奔小四的房间。”
“当时我只是听到毓技他们向那个妒妇宣誓效忠,永不背叛,但根本没想到发生了什么,但不久,我看到何叔背了个麻袋,从里面出来,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我就偷偷跟在他身后,出了木坊,想着何叔一向待玲珑如主母,到时实在不行,就表露身份,何叔必定会告诉我玲珑和干娘被关在哪里。”
“但刚到了东树林,就从麻袋里发出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我当时就觉得天旋地转一般,等何叔打开了麻袋后,我,我看到……”
就见冯兴家全身颤抖,双目欲裂,满脸都是鼓起的青筋。
“我,看到,已经被他们折磨的只剩下一个,一个孤零零身躯的血人,还有和那个血人连着的,一个血淋淋的婴儿。”
何叔听到这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冲着冯兴家疯狂磕头。
“大少爷,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冯兴家并没有看何叔,而是歇斯底里一般吼道:
“我当时就觉得眼前的一切,瞬间都破碎了,我本能地捡起一个石头,上去砸昏了何叔,但当我抱起已经奄奄一息的玲珑,我的双眼已经看不到玲珑的脸了,只能看到血红的一片。”
“玲珑似乎认出来是我,但她只说了一句:‘冯郎,我们的孩子……’就再没有了声音。”
“而当我疯了一般,在地上到处乱抓,最后抓住了我们的孩子,却再也听不到他的哭声。”
“我不知道当时我都干了些什么,也不记得我有没有哭,有没有喊,我现在只记得当时天是红的,大地是红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红色的。”
“而这时,我听到了一个声音,那声音冰冷如刀,犹如地狱的恶鬼一般,似乎直接刺进了我的心里。”
“‘你想不想报仇,如果想报仇,就砍掉你的手,献祭你的鲜血和灵魂,我会赐予你无穷的力量。’”
十方见冯兴家如同癔语一般,心中暗道:“那声音的主人是谁,难道真是金精穷奇?但为什么要让冯兴家把自己的手砍下来呢?”
想着,十方又忍不住望向好坏先生那空荡荡的右臂。
冯兴家此刻就跟疯癫了一般,双手抱头,撕心裂肺地喊道:
“当时我毫不犹豫,就拿出寒蝉,将右手砍了下来。”
“但我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一丝的疼痛,这时,我看到漫天的鲜血中,一个身披红衣,手拿刻刀,面带开刀像,淌着血泪的木头傀儡,一步步向我走来,最终和我融为一体。”
“从那一刻起,作为人的冯兴家就已经死了,剩下的,只是一个将灵魂和鲜血献祭给恶鬼,带着满腔仇恨,发誓要将他们全杀死的笑面傀儡。”
好半天,冯兴家脸上的神色才渐渐平复,缓缓抬起头,望向十方。
“再以后,就和你说的差不多了,可笑的是,当那个蛇蝎女人知道我是谁了之后,马上就跪地求饶,竟然还恬不知耻地求我,让我饶了她,说只要我能绕了她的命,她就把木坊还给我。”
“哈哈,这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可笑的笑话,我准备了一大锅白蜡土,让她亲眼目睹着自己的手脚被我砍下来,接到木傀儡上面,同时又在她身上打满了白蜡土,这样,她才不会因为失血而立刻死去,只能慢慢体会着死亡的滋味。”
众人望着面目狰狞的冯兴家,心中既有哀叹,也免不了生出阵阵恐惧。
就连红鸾也面色苍白,竟忍不住向冯兴家质问。
“没想到你原来是如此残忍之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哈哈”说着,冯兴家双目闪着寒光,一指十方,“你来告诉她,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十方见冯兴家情绪突然失常,害怕他万一失控,暴起伤人,因而赶忙说道:
“因为当初贺夫人就是这样害死了冯夫人,她让刘妈把冯夫人抓来,又让技授颜成分别砍下冯夫人的四肢,让何叔打上含有大量朱砂的白蜡土,又将冯夫人的四肢分别让技授颜成各自保存,最后才让何叔处理掉冯夫人的躯体。”
“啊?!”红鸾也颤声惊叫,“这,这贺夫人竟会如此残忍?”
十方叹了口气。
“这其中当然有贺夫人疯狂的一面,她因为一直未能生下一儿半女,早已为此发了疯,所以得知冯夫人怀了身孕,又疑心孩子是贺员外的,才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
“此外,她还有另外一层考虑,那就是如何和贺员外交待,叶小姐和尹婆婆的死。”
“向贺员外交待?”
“是的,毕竟在贺夫人看来,贺员外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一旦贺员外回来,发现叶小姐一尸两命,会做出什么反应,她这个枕边人又岂能不知。”
“贺员外不是一直都不敢违抗夫人吗?”
“的确如此,但这并不代表贺员外当真是被夫人肆意玩弄的傀儡,贺夫人很清楚,贺员外之所以这么做,是一心为了木坊,而并非是单纯的无能,假如让贺员外知道自己害死了叶小姐和自己的孩子,真做出什么一拍两散之类过激的事情,也并非不可能。”
十方说着,眼睛却一直盯着冯兴家。
“因此,为了死死地拿住贺员外的软肋,她还必须牢牢地掌控住木坊,而要掌控木坊,那自然是要让已经独当一面的技授颜成宣誓效忠自己,因此,她这才必须要把这四个人外加何叔,全都牵扯进来,变成自己的帮凶。”
第165章 海棠封门
红鸾听十方这般一说,才略微点点头,但脸上依旧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十方继续说道:
“只不过我想,他们四人之中,蒋毓技虽然贪恋富贵,韩毓颜疯疯癫癫,杨毓成半男不女,但在这件事之前,他们并不是如今这个样子,否则,当初冯兴家也不会收下他们四人。”
“你是说他们是因为这件事受了刺激,才有了之后这等反常的行为?”身边黛靡也问道。
十方点点头,冲冯兴家喊道:“大少爷,我猜的对吗?”
冯兴家这时似乎冷静了些,朗声说道:
“不错,他们当初的确不是这样,毓技天赋聪颖,沈毓授双膂有千斤之力,毓颜丹青妙笔,杨毓成本就是衣饰学徒,颇有灵性,而且他们都人品端正,虚心好学,我这才精挑细选,挑中了他们四个。”
十方得到冯兴家确认之后,这才又说道:
“所以,他们本不是天生的魔鬼,只是被贺夫人逼到了那一步,不得已才成了杀人的帮凶,但也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加上良心的谴责,以至于之后性情大变。”
“但就算如此,贺夫人还对他们有疑心,觉得这还不够,这才让蒋毓技和杨毓成亲手再杀死了尹婆婆,甚至我想,就连孝沧镇上传言的杨毓成为了重回贺家,才伙同蒋毓技一起害死了尹婆婆,抢走毫厘,也是贺夫人有意散播出去的。”
“她是为了让蒋毓技和杨毓成就算离开贺家,就无法在孝沧镇上生存,才这么做的吗?”
黛靡又问道。
“不错,她就是要把他们的后路堵死,尤其是蒋毓技,他是雕刻师傅,是四人中的核心,但也是心机最多的一个,所以之后贺夫人要收义子,恐怕也是出于震慑蒋毓技而做出的决定。”
红鸾满面惊异,“这贺夫人竟有如此的心机和手段?”
十方又点点头,目光扫了一眼早已魂不守舍的贺立业,“如果没这等的手段,又如何能把如此精明的贺员外都玩弄于鼓掌之间呢?”
“不错,这就是那个蛇蝎女人的阴狠之处,她不光自己阴险毒辣,还能将任何人都变成她的帮凶,所以才要毓技他们一起动手,砍下玲珑的四肢,让何叔打上油,再让他们各自保存一样,互为制肘。”
冯兴家愤然说道。
“所以,你这么做,就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会折磨贺夫人他们,把他们做成了血傀儡,而技授颜成,则是分别砍掉了当初他们砍掉冯夫人相同的部位?”
“不错,玲珑遭受了什么,我也要让他们如数尝一尝。”
十方这才又问道:“但却因为沈毓授有个令人发指的怪癖,所以你才砍烂了他的下身?”
“是的,那个畜生,简直不是人,当时我砍掉他自己的腿,就让他拿着自己的腿去做那恶心的事情,但他早就被吓破了胆,连反应都没有了,我这才把他砍得稀烂。”
“那么三小姐我想是因为她是冯夫人的亲传弟子,所以你才没有折磨她,而是一刀杀死了她,而且笔刀玲珑也是冯夫人的旧物,所以你也舍不得腐锈?”
听十方这么一问,冯兴家露出惋惜的神情。
“毓颜并不是我亲手杀死的,她虽是玲珑的弟子,但一向亲密如姐妹,当时她知道了我是为什么而来,既没有哭闹,也没有逃走,只是淡然一笑,说该是她赎罪的时候了,之后冲我磕了三个头,而后用剪刀自尽的。”
这下倒是出乎十方和黛靡的意料之外,心中也不禁对韩毓颜大为改观。
十方继续说道:“看来大少爷你还并没有完全泯灭掉人性,这么说来,蒋毓技是你的亲传弟子,所以你才网开一面,准他上吊自尽的?”
冯兴家闭上眼,发出一声叹息。
“毓技当时自知不免,抱着我的腿哭着把经过一五一十讲给我,而后也是磕了三个头,说他的右手已经废了,只求我不要再把他做成血傀儡,见我答应后,才三尺青绫自尽而死。”
“唉!”十方长叹一声,“他们都本不应该有这样的人生结局,还是那句话,仇恨能带来任何结果,却永远不可能带来圆满和美好。”
说着,十方又一指贺立业,
“大少爷,其实你就算背负着这等血海深仇,但我清楚,你并不是个残忍弑杀的恶鬼,你并没有完全丧失你的本性和善良,否则昨夜你和贺员外共处一室,早就杀了他了,我想,你还念着兄弟之情,所以下不去手吧?”
冯兴家也转头望向贺立业,好半天是一声叹息。
“小四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情如兄弟,凭良心讲,他当时也是被逼无奈,我想,如果我是他,十有八九也会走上同样的道路,所以我数次想杀他,但都下不去手。”
“而且,我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这木坊是我师父毕生的心血,我本就愧对恩师,不能不给师父留下个后人,从而保住木坊!”
贺立业听冯兴家这般一说,扑在冯兴家脚前,颤声说道:
“不,师兄,你回来了,木坊之主自然是你,小四心甘情愿永远在师兄身边当一个打坯的,就心满意足了。”
冯兴家轻轻摇了摇头,“不可能了,太晚了。”
黛靡这时也上前说道:“冯大少爷,对于你的遭遇我也深表同情,但你纵有万千理由,却不该违天道人伦,化人为妖,按说黛靡身为混元弟子,是应该……”
黛靡话未说完,却见冯兴家冷笑一声:
“黛靡先生,你说我违背天道人伦,好,那我问你,我亲眼看着妻儿惨死,那时你说的这天道何在?人伦何在?”
“我干娘一生良善,最终被活活害死,你告诉我,这天道又何在?人伦又何在?”
“就算真有天道人伦,我冯兴家累死师父,亲眼看着妻儿干娘惨死,这天道与我何干,这人伦又与我何干?”
黛靡登时被冯兴家问了个张口结舌,却听冯兴家又说道:“我知道我已经将灵魂卖给了恶鬼,化人为妖,但我还有件未完之事,事成之后,我自会了结自己,无需先生亲自动手。”
黛靡本不善言辞,一听冯兴家这般说来,急的脸都红了,这才说道:
“我并非是这个意思,我是想带你一起回华山混元教,我师尊道法高超,必定能找到办法,将你身上的妖气化解,让你重新为人。”
但十方一听冯兴家尚有未完之事,登时一愣,刚想发问,却听冯兴家朗声说道:
“多谢先生美意,冯兴家心领了,但我自知罪孽深重,而且,为人也好,为妖也罢,这世间早已没有一丝我留恋之处了,只剩下这最后一件事。”
说完,就见冯兴家身子疾冲,到了暗门前,一把拿了土刀坠泥,又转身到了那个披着遮衣的人形物前,右手化为金刀,自上而下划过。
遮衣两分,竟露出一个满身暗红的血傀儡出来。
这时就见冯兴家双目含情,柔声说道:“玲珑,十年太久了,你受苦了。”
第166章 女人大事排行榜
十方听冯兴家说尚有一事未完,心中早已起疑。
如今他大仇得报,本以为留在最后的目标贺员外,他也讲明不再追究,那究竟是何事未完?
想着,十方猛然也望向了那被遮衣覆盖的人形物。
等冯兴家拿过坠泥,用金刀划破遮衣,露出血傀儡,十方登时脑子一闪,惊声叫道:“莫非你想复活冯夫人不成?”
众人听十方一喊,无不大惊失色,却见冯兴家毫无理睬,只是双目望着血傀儡,柔声说道:“玲珑,十年了,你受苦了,为夫这就将你救活。”
说着,就见冯兴家高举坠泥,瞬间就将土刀腐锈殆尽。
随着锈粉洒落,在冯兴家手中,却多了一颗金光闪闪的小球。
诹取和十方又同时惊叫出声。
“魂形珠?!”
再看冯兴家,将手中的魂形珠伸手就送进了血傀儡的口中。
金色的魂形珠进了血傀儡干裂的口中,瞬间而化,消失无踪,与此同时,就见血傀儡暗红色的左腿,隐隐发出淡金色的光芒。
这时,就听诹取急喊:“十方,小姑娘,快阻止他,他这根本不是复活叶小姐,而是要制作一个拥有强大法力的金妖。”
十方和黛靡听诹取这般一说,都是一惊。
诹取见十方和黛靡都不明所以,更是急道:
“这是穷奇的附丧之法,可使用不同的附丧之魂组合成一个强大的金妖,那土刀坠泥本是宝物,所取魂形珠威力无穷,如再配上曾变成过怀金娥的躯体,一旦化妖,恐怕就能做出一个足以跟原生怀金娥匹敌的金妖出来,到那时,我们都会被杀死。”
十方本来见冯兴家腐锈坠泥,取出魂形珠,身后的六魂幡早已抖动不止,蓝光闪烁,此刻又听诹取一说,脑子里一闪,瞬间明白了冯兴家为什么要这么做,当即大喊道:
“冯兴家,你被穷奇骗了,这么做根本复活不了冯夫人,是穷奇利用你的满腔仇恨,好让你找齐冯夫人的身躯,就是为了要造出金妖,根本就不是为了帮你报仇的。”
冯兴家却对十方的话却置若罔闻,又见他突然全身紧绷,面露痛苦之色,紧接着从口中又吐出一个银光闪闪的魂形珠来。
黛靡虽然不太明白诹取和十方的意思,但她出身混元教,也早有耳闻,知道穷奇的附丧之术能将死物化为金妖。
因而一挺蜂魅,二话不说,不等冯兴家将第二颗魂形珠放进血傀儡的口中,直奔冯兴家而来。
同时,又听冯兴家说道:“玲珑,这是干娘的毫厘,当时我真舍不得,但为了把你救活,我只能违心……”
说着,就要把魂形珠送进血傀儡口中。
而此时,黛靡已经到了近前,手中蜂魅直奔冯兴家的手刺来。
黛靡并没有伤冯兴家的意思,所以并没有用上附焰术,本意就是逼迫冯兴家停手。
但冯兴家连头都未回,左手化作金刀,抬手一挡。
就听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之声,黛靡就被冯兴家震的身子向后飞起。
与此同时,冯兴家又将魂形珠塞进了血傀儡的口中,血傀儡的右腿却开始闪烁出银光。
十方一看黛靡被冯兴家震了出来,慌忙上前,扶住黛靡的身子,刚想问黛靡是否受伤。
却见黛靡眼眉倒立,这次也用出了全力,蜂魅上燃起蓝色火焰,又一把将十方拉到身后,急匆匆低声说了句:
“我不是他的对手,你趁现在,赶快逃走吧!”
说完,纵身又奔冯兴家而去。
十方也看出来黛靡远不是冯兴家的对手,就想阻止黛靡上前,但一把没拉住,一看黛靡又奔冯兴家而去,就知道不好。
果然冯兴家一看黛靡蜂魅上燃起蓝色火焰,这次也不敢怠慢,双手全化作金刀,双刀交错,也用尽全力,硬生生又接住了黛靡这全力一击。
尽管又将黛靡震飞了出去,但因为金刀接触到了蓝火,瞬间就见火焰顺着金刀的刀身蔓延而上,冯兴家的双臂也都燃起了蓝色火焰。
冯兴家也是大惊失色,急忙抖动双手,但那蓝火并非寻常凡火,乃是混元道术所成,哪能抖抖手就能扑灭。
而且,火本克金,混元教地处华山,常年和金妖金怪打交道,如果不是精通属火的附焰之术,又如何能除灭大小的金妖金怪。
冯兴家一看双手火焰难以熄灭,同时金刀上光芒骤弱,也不敢怠慢,一咬牙,用尽全身气力,将所有妖力灌入双臂,想对抗附焰之火。
冯兴家也知道附焰术是自己的克星,因而用尽全身妖力,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刚一用力,双刀上的蓝火竟然自己熄灭了。
与此同时,冯兴家又觉得一股熟悉的力量从金刀上传来,和自己本身的妖力合二为一,顿时觉得双臂充满了力量,金刀光华再起,而且比之前,还更胜了几倍。
冯兴家自己也大吃一惊,甩头望向黛靡,几步上前,惊声叫道:“你,你为何也有这恶鬼之力?”
黛靡这一下全力一击,本已经用尽自己全部力量,哪知道依旧被冯兴家挡了回来,由于反震,黛靡就觉得胸口一热,似乎涌上来一口鲜血。
但黛靡心性一向好强,纵然受伤,也不想临阵显露,便强咬牙关,将这口血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尽管没一口血喷出来,但她此刻已经全身脱力,站着都有些摇晃,握着蜂魅的手更是抖做一团。
但一听冯兴家说自己用的是恶鬼之力,依旧颤声说道:“我这是混元道法,天下正宗,岂容你个金妖信口污蔑。”
旁边十方也早看出来黛靡受了伤,连讲话都没有了底气,又见冯兴家上前,十方害怕他对黛靡出手,只能硬着头皮上前,用身子挡在黛靡身前,高喊一声:
“住手,大少爷,无论如何,你听我一言,我相信等我说完之后,凭大少爷的机智,必定能辨别真伪,到时如果大少爷还认为是我十方胡说八道,大可一刀取了我的性命,我绝无怨言,不知道大少爷意下如何?”
冯兴家本来满心疑惑看着黛靡,此刻又听十方这般一说,眼中略一犹豫,问道:
“你要说什么?如果还是要告诉我是被恶鬼利用,那就不必多废话了!”
十方此刻就觉得黛靡身子一晃,似乎已经站立不住,急忙伸手扶住黛靡,同时冲冯兴家说道:
“我之所以称呼你是大少爷,可并不是因为你自称冯兴家,而是因为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贺毓龙!”
第167章 年头最久之物
冯兴家望着十方微微一愣,继而冷笑一声:
“我以为你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却原来只是这个,你想当我是冯兴家也好,贺毓龙也罢,都随你,但不要再干涉我,否则,无论是谁,我绝不客气。”
十方赶忙摇摇头。
“这不是我当作你是谁,而是你本来是谁,我可以非常肯定的说,当时那个刚出生的婴儿并没有死!”
冯兴家听十方这般一说,登时面色大变。
“你,你说什么?”
十方望着冯兴家,一字一句的说道:
“纵然穷奇是天下五精之一,有通天的妖法,但要让他凭空做出一个金妖出来,恐怕也做不到,不仅如此,就是他想把一个大活人变成金妖,也同样不行,所以,他才想要一个怀金娥,帮他化人为妖,因此只有一个结论,那就是,不光那个婴儿没死,恐怕就连冯夫人,当时也没有死。”
冯兴家听十方这般一说,脸上神情变换不定,好半天才颤声说道:“不,不,这不可能。”
旁边贺立业见师兄突然面色大变,但根本弄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忍不住问道:“穷奇?怀金娥?这也是什么怪物吗?”
本来贺立业一直跪在地上哭泣不停,但一看十方和黛靡与冯兴家起了冲突,他害怕黛靡伤了冯兴家,因而也起身向前。
只是一看黛靡远不是冯兴家的对手,这才长出一口气,站在了冯兴家的旁边。
这时诹取也飞到十方旁边,一听贺立业发问,没等十方回答,先张口说道:
“什么怪物,我的天,这穷奇可是怪物的老祖宗,天下金妖之祖,而怀金娥又名金蜂女王,更是法力无边,也只有她才能化人为金妖。”
贺立业和何叔哪儿里听过这些,四只眼睛全都转了圈,连好坏先生旁边的红鸾也大惊失色,惊声叫道:“金精穷奇,怀金娥,化人为金妖?这怎么可能?”
诹取却晃着脑袋说道:“这是真的,天下唯有怀金娥能化人为金妖,所以穷奇才日思夜想,要获得一个怀金娥,而叶小姐当年五魂齐备,穷奇要不来,那才有鬼呢!”
诹取长篇大论,又向红鸾、贺立业和何叔详细说了金精穷奇是谁,怀金娥又是什么,直把三人听得是目瞪口呆。
诹取絮絮叨叨,十方早就不耐烦了,只是看冯兴家一直如同傻了一般,双目发直,呆立不动,并没有出手伤人的意思,因此十方也没出言阻拦诹取。
好容易等诹取解释完,红鸾满面震惊说道:“你是说叶小姐那时变成了怀金娥,所以穷奇才有了化人为妖的能力,那……那……”
说着,红鸾也将目光落到了冯兴家脸上。
贺立业和何叔却如同听天书一般,依旧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却听冯兴家颤声说道:“你是说那恶鬼当时把玲珑变成了你说的那什么怀金娥,再利用玲珑,把,把……”
十方点点头:“大少爷你总算明白了,只不过,当时穷奇并不能把冯夫人变成怀金娥的,但却因为某个人的缘故,才最终让穷奇得逞了。”
“变不成怀金娥?因,因为某个人的缘故?”冯兴家颤声惊道。
十方继续说道:
“当时虽然冯夫人已经具备成为怀金娥的条件,但却因为双手被砍掉,就失却了繁花似锦之手,本来五魂缺一,是变不了怀金娥的。”
“但这时,却有一个人自己献出了自己的繁花似锦之手,使得穷奇凑齐五魂,最终将冯夫人变成了怀金娥,既然冯夫人能变成怀金娥,那就说明,她当时一定还没有死。”
“不,这不可能,你少要胡说八道。”冯兴家嘶声叫道:“玲珑当时已经死了……死了……”
十方这番话,不光冯兴家难以接受,就连黛靡和诹取都惊的瞪大了眼睛,比之贺立业和何叔的满眼转圈,也不遑多让。
诹取一脸的茫然,刚想说这怀金娥的五魂还能用凑的吗?这可连我都从没听说过啊,但一看十方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诹取赶忙一闭嘴。
十方这才又说道:
“诹取曾说过,这天下从没有死而复生之事,就连穷奇这样的天下妖王,也没办法让死人复活,如果当时冯夫人真的死了,又怎能变成怀金娥?”
“所以当时冯夫人一定还没有死,而且就算变成了怀金娥,但也已是命在旦夕之间,根本没有正常怀金娥的无穷法力,自然也无法把一个成年人变成金妖。”
“因此,当时能被即刻就会死去的冯夫人变成金妖的,大少爷,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是谁了吧?”
冯兴家听到这里,身子倒退几步,紧接着双眼死死盯着自己的双手,嘴里颤声说道:“不,这不是真的,绝不是这样的。”
十方并没有给冯兴家喘息的机会,更是说道:
“所以你根本就不是借尸还魂,而是被穷奇用当时已经化身怀金娥的冯夫人的法力,变成金妖的那个尚未死去的孩子,或者说,是当时的冯兴家亲手把自己的本应该能救活的亲生儿子变成了人化金妖。”
十方话音未落,就见冯兴家惨叫一声,双手捂住胸膛,整个身子蜷缩到一起,紧接着哇的一声,竟然口吐鲜血,栽倒在地。
吓得旁边贺立业和何叔惊慌失措,上前抱起冯兴家,一个喊师兄,一个喊大少爷,不停地拍打抚摸冯兴家的前胸。
十方也没想到冯兴家竟然口喷鲜血,他本意是想阻止冯兴家将叶小姐的血傀儡做成金妖,却没想到自己一席话竟然对冯兴家造成了如此大的伤害,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
好半天,才看到冯兴家悠悠转醒,但依旧是双目无神,面容憔悴。
十方于心不忍,又轻声说道:“大少爷,我很清楚,凭你的机智,要识破这些并不困难,但穷奇就是利用了冯夫人在你心中比泰山还重的地位,才蛊惑了你,可就连穷奇都无法起死回生,否则他怎能让已经变成怀金娥的冯夫人死去,所以,你切不可再执迷不悟。”
冯兴家愣怔了半晌,眼中这才恢复了些光彩,突然站起身来,用手一指十方,厉声喝道:
“你少要胡说八道,欺瞒于我,方才你那怪头说过,那什么穷奇要想将玲珑变成怀金娥需要耗费巨大的妖力,如果玲珑当真不治,那一个必死无疑的怀金娥,对他又有何用,他为何要这么做?”
第168章 被迫
十方见冯兴家厉声质问,也清楚他并非一点都不信自己所说,否则也不会口吐鲜血。
只是他一直都深信自己就是冯兴家,纵然心中有所怀疑,但要让他接受这样的现实,又谈何容易。
而且他一心只想复活叶玲珑,哪怕有一丝的可能,就不会相信这是穷奇有意欺骗,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其实莫说冯兴家不信,连黛靡和诹取虽然熟知金精穷奇,但却也从没听过拼凑的五魂也能化身怀金娥,只不过他们是和十方一边的,自然不能当面对十方所说提出质疑。
甚至就是十方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证明自己所说的,一定就是事实。
毕竟这件事已经有十年之久,当时并没有人亲眼目睹,只是因为他听冯兴家说恶鬼竟然让他献上右手,再联系到当时叶小姐被砍断双手,五魂自然缺一,才有了这番推断。
尽管这只是十方自己的猜测,根本就无法证明,但为了阻止冯兴家用魂形珠真的做出一个金妖,才不得已硬着头皮说了出来,只希望能让冯兴家改变主意。
所以,当诹取想要出言询问之时,十方才急忙使眼色让诹取闭嘴,毕竟,他根本就拿不出确凿无疑的证据能证明当时就是如此。
但此刻听冯兴家厉声质问,十方也很清楚,如果自己无法说服冯兴家,那方才说的一切不仅都白费了,到时冯兴家不光会做出金妖,很可能还会在暴怒之下,将自己和黛靡全都杀死。
因此十方也知道这个问题是最后的生死关头,如果能说服冯兴家,一切都将结束,但如果说服不了,恐怕就无法活着走出木乡楼了。
因此十方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在脑子里又仔细斟酌半天,这才说道:
“穷奇毫无情感,又天性残忍,从来都视人命如草芥,杀戮无数,这一点,身为混元教徒的黛靡姐姐是最清楚不过了。”
黛靡听十方这般一说,点了点头。
十方继续说道:“所以,这样一个妖怪,的确不会因为一个凡人,就耗费自己巨大的法力,仅仅只是为了帮一个凡人报仇雪恨,而对自己却没有丝毫好处,哪怕这个人背负着血海深仇。”
冯兴家死死盯着十方,恨恨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而且你又说玲珑当时必死无疑,连恶鬼都没办法把她救活,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十方回道:
“原因方才诹取已经说过了,虽然穷奇无法救活贺夫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得到的怀金娥死去,他必定心有不甘,而贺夫人毕竟曾化身过怀金娥,拥有强大的法力,如果能用附丧之法,将其变成金妖,纵然不及真正的怀金娥,但必定也是个法力强大的金妖。”
“所以,如果我是他,自然也会利用冯夫人在你心中比泰山还要重的地位,唆使你找齐贺夫人的残肢,再用木乡楼五宝的魂形珠,来制作这个强大的金妖。”
冯兴家冷笑一声,
“如果真是你说的这样,那恶鬼有无边妖法,那他完全可以自己来做,为何却非要要利用我来替他完成?而且,就算我不是冯兴家,而是贺毓龙,要等我替他完成这个目的,至少要等我长大,少说也要十年之久,如果是你,你会有这个耐心等吗?”
冯兴家问的这个问题,其实也是十方心中一直无法解释的问题,那就是如果穷奇真像诹取所说的,只是单纯为了造出一个强大的金妖,又何必要等上十年之久。
完全当时就能杀死贺家满门,取回叶小姐的残肢,抽取五宝魂形,化为金妖。
因而十方也一时语滞,脑子里飞速思考要如何回答。
哪知道旁边诹取却说道:
“那是因为穷奇寿命极长,十年我们觉得久,但对于他这样的五精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而已,另外就是他要想用附丧之术,就至少要等上十年,因为只有某件死物存世十年以上,才能产生或者吸取魂形珠,化为金妖,这也就是为什么金妖一族一直数量稀少的原因。”
众人听诹取这般一说,都是一愣,就连十方,虽然曾听诹取说过一般金器存世十年后,才能产生魂形,但要想化妖,还要再经历很长时间才行,因而并没有往这方面想。
此刻听诹取这般一说,脑子里一闪念,十方当即又说道:
“不错,按说人的躯体死后,根本无法保存十年之久,但因为贺夫人的全身都被打了白蜡土,所以尸体十年不化,反正都要等上十年,因此穷奇这才想到可以利用你,只需骗你说可以复活冯夫人,那他就可以什么都不做,更不用十年后再亲来孝沧,就能坐享其成。”
“而且他之所以不能亲自露面动手,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迫使他不能这样做,那就是当时,他的死敌混元教,恐怕也早有察觉,追踪于他,也到了孝沧。”
十方这么一说,黛靡就是一惊,“你是说宗主大人当年就有所察觉,而且也派人来了孝沧?”
十方点点头,“我想必定如此,像穷奇这样的天下妖王,又是混元教的死敌,他的一举一动,必定早在混元教的严密监视之中,所以十年前,混元教才会立刻察觉他到了孝沧镇,而且,很可能还和穷奇发生了冲突,以至于他只能匆忙离去,否则在场的何叔和好坏先生又岂能活的下来。”
众人听十方这么一说,分别望向何叔和好坏先生,就连冯兴家也颤声说道:“这怎么可能?”
十方这才胸有成竹地解释道:
“我想必定如此,当时何叔昏迷不醒,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算穷奇是为了让他养育你长大,才留他一命,但好坏先生却是真正的冯兴家本人,就算被穷奇抽走了魂魄,变成了傻子,他也必定不会留下好坏先生的,毕竟,好坏先生那时对穷奇已经毫无用处,怎么会留下这没有丝毫好处,却只有风险的人呢?”
“而且当时好坏先生自断右手,要没有人救治,恐怕也会失血过多而死,所以当时必定是混元教的人救了好坏先生,之后好坏先生凭借着仅存的记忆,自己回到了木坊。”
“你,你这么说有,有何凭据?”冯兴家兀自不信,依旧颤声叫道。
十方用手轻扶黛靡,说道:“我当然有证据,这证据就是黛靡姐姐!”
听十方说自己就是证据,黛靡也大吃一惊,“我,我是证据?十年前,我才刚入混元教,根本就没有来过孝沧,如何做的了证据?”
十方摇摇头,却冲贺立业问道:“贺员外,因为你一直有隐瞒之心,所以我想你之前去往华山请黛靡姐姐的师父淳阳仙师之时,必定只是说了贺夫人被杀,希望找出真凶,但却丝毫没有提及血傀儡吧?”
贺立业听十方突然问自己,虽然疑惑不解,但还是点点头。
“不错,当时我只是说了那个贱人被杀分尸,可能是什么怪物所为,的确没提过她被做成了血傀儡,这又如何?”
贺立业刚说完,就听黛靡啊一声,叫喊出声。
十方这才说道:“看来姐姐也明白了,既然贺员外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血傀儡,那混元宗主又如何能亲口说出木乡楼是出了血傀儡,而命姐姐来查明真相呢?所以结果只有一个,混元宗主早就知道血傀儡,必定也知道背后操纵血傀儡的是金精穷奇,所以才能未卜先知。”
“荒谬,既然混元宗主早就知道这些,为何只派她一个人前来,难道以为就凭她一个丫头,就能对付得了恶鬼?”冯兴家依旧不愿相信。
其实十方一直对这个问题也心有不解,但听冯兴家问道,只能说道:
“这倒并非不能解释,如果是穷奇亲来孝沧,混元教自然不会只派黛靡姐姐一人前来,势必会倾巢而出,这对穷奇来说,且不说自己的安危,但只凭混元教高人无数,必定早就识破他的谋划,进而很可能会先毁掉冯夫人的残躯,那他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穷奇明知道你会替他达成目的,他只需说一句这样做就能救活冯夫人,你就必定会为此用尽办法,抽取五宝的魂形珠,替他完成目的,这样,他既能不冒风险,又能坐享其成,又何必要亲来?”
“而混元宗主乃天下高人,又和穷奇常年敌对,必定也早就算到,穷奇不会亲来,所以才只派了黛靡姐姐一个到此,而所有其他人,自然是严阵以待,紧盯穷奇。”
第169章 人间惨剧
尽管这理由并非十方真心所想,也有极大的漏洞,毕竟,就算穷奇不亲来,也很有可能派一个法力高强的金妖前来督战,那黛靡姐姐也是必死无疑。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很可能穷奇也知道混元教只派了黛靡姐姐一人,所以认为仅凭黛靡根本是阻止不了由人化为金妖的冯兴家,所以才并没有任何举动。
毕竟,之前十方就碰上了两个一路追踪黛靡的低等青铜金妖,所以穷奇事先知道此事,也并非不可能,如此也算勉强解释的通。
但十方心中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只不过实在没有更合理的解释,也只能这般说道。
因而他也怕冯兴家再有疑心,所以不等冯兴家有时间思索,又说道:
“而事实证明,就算现在我和黛靡姐姐识破了穷奇的阴谋,如果你执意如此,我们也无力阻拦,但你真的愿意给穷奇做嫁衣,让已经死了十年的冯夫人的残躯都不得安宁,从而变成穷奇手下杀人的妖怪吗?”
果然冯兴家听了十方这样说,登时低头沉思不语。
十方急忙又说道:“我想,无论你自己认为自己是冯兴家还是贺毓龙,但冯夫人都是你最亲近的人,所以你唯独只腐锈了破木,却没有抽取破木的魂形珠,不就是因为,破木是沈毓授的用器,而沈毓授又曾对冯夫人有所不敬。”
“所以,你不想用和沈毓授有关的魂形珠,不就是不想对冯夫人有哪怕丝毫的亵渎吗?如此,你岂能甘心冯夫人最终却沦为了穷奇手中的杀人武器?”
冯兴家一直沉默不语,良久无言,十方又搜肠刮肚,还想再说些什么。
这时却见冯兴家猛然双手抱头,似乎极为痛苦一般,口中隐隐说道:“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与此同时,就见冯兴家的胸口内,也隐隐闪有金光。
十方和黛靡都看的清楚,但黛靡并没有给十方打招呼,猛然前冲,伸手就从冯兴家胸前就掏出一个金光闪烁之物。
与此同时,冯兴家也如梦初醒一般,伸手就要来夺,黛靡急忙回身,虽然没让冯兴家夺走这金光之物,却也被冯兴家一掌打在后背之上,黛靡整个身子就软到在十方怀中。
虽然冯兴家打了黛靡,但自己的身子也倒退几步,抱头更是痛苦不堪。
十方大惊失色,见黛靡面色苍白,却见她无力地将手抬了起来,在她手中握着一朵金光闪闪的玲珑花。
“这,这就是穷奇操控他,他的凭证。”黛靡有气无力地说道。
十方脑子瞬间一闪,他也曾跟黛靡说过贺毓龙曾用玲珑花当做报酬,求自己除妖。
当时黛靡就有疑问,“这孝沧镇都是做木头傀儡的,怎么会有人能有闲情逸致,雕出一朵精致的金属花呢?”
当时十方也没在意,此刻听黛靡一说,知道黛靡远比自己了解金妖,看来这玲珑花并非是叶小姐遗物,而是穷奇刻意留下用来操控贺毓龙的。
因而十方向何叔问道:“何叔,这朵玲珑花是从哪里来的?”
何叔虽是一愣,但也当即说道:“这花是当时小姐死后,我醒了过来,就在小少爷身上放着的。”
十方这才恍然大悟,看来黛靡所说不假,否则穷奇远在秦岭,又如何能保证贺毓龙一定会按照自己的意图行事,因此刚要说话,却见冯兴家抬起头来,声音又恢复成了贺毓龙的童音。
“十方哥哥,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看来我真的不是冯兴家,但我也不是贺毓龙,我,我,我应该叫冯毓龙。”
十方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瞬间松了下来,才发现,自己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但好在最终连哄带骗,加上黛靡舍身取走玲珑花,才最终说服了冯毓龙。
十方这才柔声说道:“既然小少爷你已经全明白了,那我永远都是你的十方哥哥,我陪着你一起,咱们跟着黛靡姐姐去往华山,让黛靡姐姐的师尊替你驱除妖法,重新作人。”
哪知道却见冯毓龙轻轻摇了摇头,而是扭头望向好坏先生,双目含泪,轻声问道:“爹爹,你想不想娘,你想不想再见娘一面?”
好坏先生满面痴傻,愣怔了半天,突然一笑,重重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
冯毓龙也露出了璀璨的笑容,但眼中却流出了泪水。
“那好,爹爹你稍等,我们这就去见娘,从今往后,爹爹,娘,还有毓龙,我们一家永远,永远都不会再分开了。”
十方一看冯毓龙这般一说,心头就是一颤,瞬间明白了冯毓龙的心思,忍不住身子前冲,就想去拉冯毓龙,同时大喊:“毓龙弟弟,小少爷,不要啊!”
再看冯毓龙,左手化作金刀,身形如电一般,到了叶玲珑的血傀儡面前,从口中又吐出一颗银色的魂形珠,瞬间塞进血傀儡的口中,同时左手金刀也瞬间腐锈,又化作一颗金色的魂形珠,又塞进血傀儡口中。
与此同时,贺毓龙一把拉过好坏先生,同时右手化作金刀,一指本来要伸手阻拦的红鸾。
“你别动,不然我就先杀了他。”
说着,金刀对准了好坏先生的咽喉。
红鸾根本没想到冯毓龙会突然抢走好坏先生,等她再想去拉好坏先生,已然不及,一看好坏先生被金刀指住,登时也不敢再动。
这时却见十方一手扶着黛靡,一边心如火焚般叫道:
“红鸾姐姐,快阻止他,他绝不会伤了好坏先生,但要是叶小姐的血傀儡一旦化作金妖,他就会亲手毁了血傀儡,再杀了好坏先生,而后自尽而死,姐姐,现在只有你能救好坏先生了。”
原来十方方才一看冯毓龙神情不对,就知道他已经有了轻生之念,想去伸手阻拦,但他本就不会任何武功法术,又扶着受伤的黛靡,哪能抓住冯毓龙。
红鸾一听十方所喊,也知道冯毓龙很有可能会这么做,刚想上前,却听冯毓龙大喊一声,
“你别过来,他是我的爹爹,我宁可先杀了他,也不会让你把他抢走的!”
红鸾听贺毓龙这般一说,身子猛然一震,竟然站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了。
十方一看红鸾竟然不动了,更是心急如焚。
这时黛靡也如梦初醒,低声说道:“你不用管我,快去,只有你现在才能拦住他。”
十方这才一咬牙,就想奔贺毓龙而去。
哪知道这时就见贺立业张开双臂,上前就将十方拦了下来。
贺立业此刻也是泪如雨下,背对冯毓龙,颤声说道:“师兄,小四不光对不起你,对不起玲珑,更对不起龙儿,这些年我明知道他受尽折磨,却,却不管不问,我,我……”
十方根本没心思听贺立业啰嗦,只是被他死死拉住,动弹不得,不由得急道:“你放手,难道你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吗?”
贺立业依旧死命拉着十方,说道:“我知道,所以我死都不能让你过去,因为我是他叔叔,我们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的一家人,这是他最后的心愿,也是我最后的心愿,马上,我们就能一起去见师父,从此一家团聚了。”
十方知道贺立业已然疯了,根本无法再用言语说服,只能高喊一声,“诹取,还愣着干嘛,快来帮忙!”
诹取本来两眼瞪得跟鸡蛋一样,还没弄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一听十方大喊,也知道事态严重,刚想奔贺立业一头撞过去。
哪知道何叔这时也一跃而起,上去死死抱住了诹取,同时喊道:“你,你就算吃了我,我也不能让你过去。”
十方一看,可真没了办法,最后急得他大喊道:
“你们个个妄称是一家人,但却都是疯子和蠢货,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做家,什么叫做家人,你们难道就不明白尹婆婆的一片苦心吗,只有活着,活着,才叫人,有人,才有家,死了,哪还有什么家和人!”
第170章 十年真相
黛靡本已伤的不轻,全靠十方扶着才勉强站立。
此刻她让十方上前阻止冯毓龙,自己更是摇摇欲坠,但一看十方被贺立业拉住,诹取被何叔抱住,而冯毓龙已经喂了血傀儡四颗魂形珠,如今血傀儡的四肢都已经闪出金银光芒,也知道到了最后关头。
如果冯毓龙再喂血傀儡一颗魂形珠,那金妖就必然复生。
因此黛靡强咬牙关,单手握着蜂魅,又从怀中抽出尺刀毫厘。
她本打算使用附焰之术,哪知道念了两次口诀,只觉得浑身无力,无论毫厘还是蜂魅,却丝毫没有一丝火焰出现。
而此刻,就见冯毓龙又从怀中取出笔刀玲珑,颤声说道:“娘,如果你真能复活,我们一家团聚,如果真的救不活娘,儿自当一死,以谢罪孽。”
说完,单手高举笔刀玲珑,瞬间就见玲珑锈粉四散,又出现了一颗银色的魂形珠。
而这时,十方一声大喊,瞬间震惊了所有人,就连冯毓龙也捧着魂形珠,口中喃喃说道:“有人,才有家。”
与此同时,黛靡身子前冲,直奔冯毓龙手中的魂形珠而来。
哪知道,本来呆若木鸡的红鸾也被十方一嗓子喊醒,但一看黛靡手持毫厘,直奔冯毓龙,登时叫道:“别用毫厘。”
同时身子前冲,竟然拦在了黛靡的前面。
黛靡本就是咬牙顶着一口气,就是想打落冯毓龙手里的魂形珠,不能再让他把这最后一颗魂形珠送入血傀儡口中。
却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被红鸾拦下,登时叫道:“你闪开。”
但红鸾却说道:“你把毫厘给我,我绝不能让毫厘再被腐锈。”
两人竟然僵持在一处。
冯毓龙这才恍然醒悟,急忙一伸手,就将最后这颗魂形珠送进了血傀儡的口中。
十方被贺立业拉着,声嘶力竭,贺立业也被他一嗓子喊的一愣,十方这才脱了身,但一看黛靡竟被红鸾拦下,只能自己直奔冯毓龙。
但却晚了一步,十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颗银色的魂形珠落入血傀儡黑洞洞的口中,消散不见。
与此同时,冯毓龙将仅剩的右手化作金刀,盯着血傀儡,严阵以待。
如果血傀儡变化出叶玲珑的模样,则可,一旦血傀儡真要变成了妖怪,冯毓龙就打算拼死与之同归于尽。
这时,就见血傀儡全身上下,发出了金银交错的万道光芒。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之下,就见这万道光芒竟化作无数金银鳞片,绕着血傀儡盘旋不停。
在这无数金银鳞片的环绕之中,血傀儡竟然自己慢慢张开双臂,那些鳞片,如万蜂归巢一般,全落到血傀儡身上早已干枯发红的皮肤之上。
起初,这些鳞片都直立在血傀儡肌肤之上,之后如同波浪一般,从指尖一直到身体,将血傀儡紧紧包住,登时,血傀儡全身上下闪烁出耀眼的光华。
随着金银鳞完全覆盖了血傀儡全身之后,就如同溶解了一般,全渗入血傀儡的体内,金银色的光芒渐渐消退,血傀儡也如同塑骨生肌一般,开始变化出人的形状。
等光华完全褪去,就见本来面目狰狞,全身干瘪的血傀儡,竟然变成了一个银装素裹的绝代佳人出来。
就算是亲眼目睹,十方也实在是难以置信。
就见这女子,一头银发如水,一身银色长裙,肌肤白皙,双目微闭,就连长长的睫毛,也是银光闪闪。
这从上到下一身银的美女,全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光彩,就算是黛靡和红鸾二人加起来,站在这女子身边,都会显得黯然失色。
“这,这就是叶小姐的本来的模样?”十方愣愣问道,但却没有一个人回答他,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这双目未张的银发女人。
黛靡和红鸾也是满面震惊,二人竟同时说了同一句话,“她好美!”
冯毓龙此刻也是双目紧盯银发女子,喃喃说道:“这,这就是我娘吗?娘,你,好美!”
但就在这时,却听贺立业一声大叫,“龙儿,她,她不是玲珑,她,她是谁?”
十方和黛靡本以为这就是叶玲珑的真面目,哪知道听贺立业惊声叫道,才知道这并非叶玲珑。
因此十方大叫一声,“毓龙弟弟,快躲开,她不是你娘。”
但冯毓龙却如同根本没听到一般,依旧双目呆滞,望着银发女人,一动也没动。
十方话音未落,就见银发女子微微睁开双眸,登时射出两道银光,原来她那两颗眼珠竟然也是银色,如同两颗珍珠一般,银光闪闪。
但就在这绝色美人睁开双目的一刹那,竟然从身后伸出一条遍布金色鳞片的细长尾巴,如蟒蛇一般,直奔面前的冯毓龙而来。
金色尾巴迅捷无比,冯毓龙尚在痴痴不清之时,整个身体已经被这金色尾巴紧紧缠住。
冯毓龙就觉得浑身骨头都碎了一般,发出一声惨叫,同时双脚离开地面,竟被金色长尾举到了银装女子的面前。
银装女子洁白无瑕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尾巴收缩,将冯毓龙高高举在自己面前,慢慢扬起脸来,仰望着痛苦挣扎着的冯毓龙。
“娘,你到底是不是我娘?”尽管全身剧痛不止,但冯毓龙依旧颤声问道。
只不过,银装女子并未回答。
紧接着,就见银装女子轻轻伸出手来,慢慢伸向冯毓龙的胸口。
“血。”银装女子第一次说出话来,但任何人都没想到,竟然只有一个血字,同时,皓如白玉的手一下子就扎进了冯毓龙的胸膛里。
“啊!”
冯毓龙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就见他胸口处,鲜血顺着银装女子的手臂滚滚留下,但却丝毫没有沾染到银装女子的衣衫,那血液就好似顺着一条看不见的水道,缓缓都流进了银装女子的口中。
“大少爷!”十方大叫一声,就想上前将冯毓龙救下来。
但就在这时,却听诹取一声大叫:“这,这是,魂,魂,魂主大人!”
第171章 付丧之术
十方见冯毓龙身受重伤,刚想去救,哪知道突然听诹取惊声喊道:
“这,这是魂主大人!”
十方登时望着银装女子也是大惊失色,颤声冲诹取问道:“魂主?这难道就是那什么银华郡主?”
诹取却如同没听见十方的问话一般,从何叔手中挣脱出来,直奔银装女子,同时喊道:
“魂主大人,我是诹取啊,你不认得我了?”
银装女子将身上的鲜血吸食殆尽,尾巴一松,冯毓龙的身体软软倒在地上,而银装女子又用银色的眼睛贪婪地扫过众人,好似是在寻找下一个目标。
这时诹取迎面飞来,哪知道还没到银装女子的面前,就见她金色长尾一抖,啪的一声,尾梢正扫在诹取的脸上,诹取整个头转着圈就飞了出去。
吓得十方上前一把接住诹取,再看诹取,脸上一道血痕,两眼泛白,嘴里依旧嘀咕着:“魂主大人。”
与此同时,红鸾一把从黛靡手中夺过尺刀毫厘,同时又到了好坏先生近前,伸手拉住好坏先生,转身就想往楼门跑去。
同时喊道:“你们也快逃,这金妖刚苏醒,对鲜血有无比的渴望,会吸干所有人的血。”
本来银装女子一尾巴打跑了诹取,还在用目光寻找下一个猎物,但红鸾这一跑,银装女子立刻将目光转向红鸾,同时一扬手,一道银光直奔楼门打去。
红鸾拉着好坏先生,正好到了楼门口,刚想伸手开门,就见银光贴着红鸾的手划过,整个打在木门之上。
红鸾吓的一缩手,但现在她也顾不得别的,一看银光并没伤到自己,又想伸手去抓木门。
哪知道她的手刚碰上木门,就觉得手心剧痛无比,登时发出一声惊叫,急忙缩手,低头一看,手心中赫然多了四五条伤痕,鲜血涌出。
与此同时,那木门竟也起了变化,就见在一片银光四射中,竟然生出几支带刺的枝条,相互缠绕,最终结成了一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但瞬间,花苞裂开,伸出片片银色花瓣,而且还在不停生长,细小的花瓣一眨眼,就长的巨大无比,直到每一片花瓣足有二尺见方,竟然将木门整个给封住了。
同时,银色的花瓣上竟然有渗出点点血迹,在银光的衬托下,更是红艳刺眼,一时间银红交错,冷艳惊人。
这时,诹取从十方怀里也看到血色银花封住了大门,更是叫道:“这,这是银海棠。”
同时又转头望向银装女子,“她一定就是魂主大人。”
红鸾见银海棠封住木门,拉着好坏先生一转身,看样子是想往窗口而去,但银装女子身如闪电,也没见她抬脚,但身子已经挡在了红鸾面前。
“血”,又是一声寒彻骨髓的声音。
红鸾一看被银装女子拦住了,赶忙一把将好坏先生远远推开,双手也化作两只锋利的雀爪,直奔银装女子抓来。
银装女子并没有躲闪,眼看双爪就要抓在银装女子的脸上,但让人没想到的是,红鸾竟然一爪抓空,眼前已经没了银装女子的身影。
原来银装女子如鬼魅一般,已经到了黛靡面前,居高临下,双目光华大盛,紧盯着黛靡,与此同时,脸上露出难以遮掩的兴奋之情。
“你,的,血,最好!”
银装女子生硬地说出了这几个字。
黛靡本就摇摇欲坠,此刻一看银装女子冲自己来了,只能咬牙,双手抓住蜂魅,就想朝银装女子刺来。
与此同时,银装女子身后的金色长尾一抖,也直奔黛靡卷来。
黛靡一看金色长尾一抖,也知道这尾巴迅捷无比,一旦被缠住,立刻动弹不得,那自己免不了也是冯毓龙的下场。
因此黛靡不敢再向前,身子极力后退,想要避开金色长尾。
而那边红鸾一看银装女子舍弃自己,奔着黛靡而去,毫不怠慢,一把又抓起好坏先生,又想奔窗口而去。
哪知道银装女子头也没回,金色长尾攻击黛靡的同时,就见从尾尖瞬间又分裂出一条细长的尾巴,拦腰直奔红鸾和好坏先生扫去。
这下大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就连红鸾也没想到,这金色长尾能一分为二,同时向不同的方向进攻。
也是红鸾应变极快,再次推开好坏先生,同时双爪就抓住了金色长尾。
但双爪刚抓住长尾,就听红鸾又是一声嘶鸣,原来两只雀爪上,已然横七竖八,布满了血痕,但长尾上却丝毫无损,连一片金色的鳞片也没有脱落。
与此同时,黛靡因为本就有伤,身子远不如之前迅捷,也被金色长尾拦腰卷住。
黛靡顿时就觉得全身骨头都要被压碎了一般,再也忍不住,一张口,喷出一口黑血出来,全浇在金色长尾之上。
那口血登时顺着长尾急速而上,又流入银装女子的口中,就见她眼中精光四射,银白色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些许红润之色。
这时,另一条长尾也向红鸾卷来,红鸾只能强忍疼痛,双爪又想去抓长尾,却听诹取喊道:“伯奇鸟,快躲开,她属金,你属木,本就是你天生的克星,别硬拼。”
红鸾听诹取一喊,这才收爪,身子远远躲开。
这时黛靡身上的金色长尾却已经越收越紧,以至于她气息都难以上得来了,脸也憋的通红。
诹取也知道大事不妙,强忍疼痛,猛然从十方怀中飞起,一口吞掉旁边一只松油大蜡的烛火,而后找准黛靡手中的蜂魅,一口火线喷出,同时喊道:“小姑娘,快念附焰术的口诀。”
黛靡神志已经有些飘忽,浑浑噩噩中猛然听到诹取大喊,也无暇多想,心中念动口诀,正好这时火线正喷在蜂魅之上,蜂魅上燃起火焰,但却不是之前黛靡蓝色的火焰,而是发出橙黄色的光芒。
与此同时,黛靡高举蜂魅,一下就刺中了金色长尾,就听银装女子一声低呼,长尾迅速收缩,黛靡这才从半空中掉落下来。
虽然这不过是刹那之间,但十方目睹了整个过程,整个人都惊呆了,这时一看黛靡摔到在地,他急忙上前,想要去扶起黛靡。
哪知道银装女子面露凶光,长尾再次一甩,又奔着黛靡扫去,而十方这一上前,正被金色长尾给卷了个正着。
第172章 谁是十郎
虽然十方被方才的情景惊的是目瞪口呆,但也知道,自己一点武功不懂,法术也只会喷水,上去非但帮不了忙,只能添乱,只是一看黛靡倒地,半天爬不起来,这才想上前扶起黛靡。
十方丝毫没有想和银装女子交手的想法,只是想赶紧把黛靡拉回来,哪知道银装女子长尾一抖,竟然把自己给缠住了,登时吓得十方大叫:
“姐姐,诹取,快救命啊,不然老子可要归位了。”
虽然黛靡手中的蜂魅燃起火焰,但她毕竟已经受伤,此刻全身无力,但一看十方被金色长尾卷住,登时咬牙起身,就想去救十方。
诹取也是大惊失色,心里骂道:“你不知道自己就是个废物吗?这上去不是添乱?”
但也不能眼看着十方被金尾卷走,因而诹取也双儿扇动,刚想去救十方。
正这时,就见一道金光闪烁,一个身影纵身而至,一把金刀正砍在金色长尾之上,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之声。
尽管十方被金色长尾卷着,但依旧震得全身一抖,可见力道之大。
金色长尾受力不轻,登时一松,十方整个身子就飞了出去,半空中,他也看的清楚,原来是冯毓龙用金刀力劈金尾,这才将自己救了出来。
十方刚想喊一声小少爷,但就觉得自己的腰被一人抓住,自己这才轻轻落到地上,与此同时,身旁的黛靡双腿一软,身子就往地上倒了下去。
十方赶忙一伸手,扶住黛靡,就见黛靡满面苍白,大口喘息,但却兀自说道:“你,你不要命了,她是你能对付的了的?别,别添乱。”
十方也知道是黛靡拉住了自己,才没重重摔在地上,同时心里也说道:“老子根本没想去对付她,哎呦,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这时再看冯毓龙,将仅剩的单手金刀一举,护在身前,双目紧盯银装女子,胸口上五个手指粗细的血洞尚且微微淌着鲜血。
银装女子的长尾方才被冯毓龙的金刀也砍的不轻,掉落了一大片金色鳞片,这时虽然满面震怒,但长尾上的剧烈疼痛,也让她一时间不敢轻易上前,只是双目狠狠盯着冯毓龙。
贺立业和何叔也早就吓傻了,此刻一看冯毓龙重伤上前,贺立业忍不住喊道:“龙儿。”
与此同时,黛靡一把推开十方,持蜂魅站到冯毓龙身旁,而红鸾这时背后伸出一对儿红羽翅膀,全身也遍布羽毛,轻轻落到冯毓龙另一侧。
就听红鸾说道:“我们单个都不是她的对手,而且你们又都受了重伤,现在只有我们联手,才有一丝机会。”
说完,竟然又多说了一句,“要不是被逼无奈,我真不愿意跟混元教的联手。”
黛靡也知道大敌当前,凭自己远不是银装女子的敌手,尽管也清楚现在只有和冯毓龙红鸾联手,才有可能对抗银装女子。
但黛靡毕竟出身混元,而冯毓龙是金妖,红鸾是伯奇鸟,混元教可从没有过弟子和妖怪联手的先例,因此心中本就极不情愿。
此刻听红鸾一说根本不愿意和自己联手,黛靡也忍不住冷哼一声:
“你以为我稀罕和你们联手?我本混元弟子,降妖除怪是我的本分,按说应该连你们一起除掉的,但念在你们并非十恶不赦,今天就暂且饶了你们,还不赶紧逃命去吧,又来舔什么乱。”
红鸾一听,也怒道:“混元教是了不起,想我们多少妖族被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杀死了,要说起来,你和这金妖也不遑多让,我们多少姐妹兄弟,不是命丧金妖刀剑之下,就是被你们混元教的附焰之火活活烧死的。”
红鸾话里的金妖本来指的是银装女子,但在冯毓龙听来却极为刺耳,登时也忍不住怒道:
“你们吵够了没?一个混元教的废物,一个法力低微的木妖,本来就没指望你们能帮上什么忙,要吵架一边吵去,别过来添乱。”
冯毓龙虽然化人为妖,但本身毕竟只是个年不过十岁的孩子,如今又生死悬于一线,此刻一听黛靡和红鸾竟然还吵了起来,更是心烦意乱,所以也忍不住说道。
黛靡和红鸾一听冯毓龙说自己一个是废物,一个法力低微,登时脾气也都上来了,一齐说道:
“你还好意思怪我们添乱,这金妖是谁弄出来的,要不是你不听十方所劝,我们能落到这个地步吗?”
三人心里是各不服气,把贺立业和十方都看傻眼了。
冯毓龙一听更是恼羞成怒,“好,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惹的祸我自己扛,不用你们帮忙,你们爱吵就继续吵吧。”
说着,冯毓龙一挺金刀,刚想上前,却听十方一声大喊:“小少爷,别动手,你们继续吵啊,千万别停!”
三人本来已经停了口,刚想一起上前进攻银装女子,却突然听十方这般一叫,都是一愣,忍不住全都望向十方。
就见十方一脸着急,双手急速挥舞,“别停啊,继续吵,快啊!”
喊的同时,双目却一直盯着银装女子。
原来,他们三个方才一吵,十方也懵逼了,心说这大敌当前,怎么先窝里反了,因此他急忙去看银装女子,生怕她突然出手。
哪知道一看那银装女子,竟然一一动不动,双目在黛靡,红鸾和冯毓龙脸上来回变换不停,同时眼中露出既疑惑又好奇的诡异神情。
十方登时心中一动,“难不成这个银华郡主喜欢看别人吵架不成?”
因此他就一直盯着银装女子,见她果然越听越入迷,越听越兴奋,甚至身后两条金色长尾还来回不停的抖动交错。
虽然十方一时间也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既然吵架能让银装女子不出手,那就能拖延时间,让自己有时间思索应对之策。
哪成想,黛靡他们一停,银装女子脸上登时露出极为不悦的神情,两条长尾也重新立了起来,看样子马上就要出手。
十方也知道黛靡和冯毓龙已经受了重伤,红鸾本就被金妖克制,就算三人联手,恐怕也没什么胜算,因此这才大叫,让他们继续吵,好给自己拖延时间。
黛靡和冯毓龙都没弄清楚十方是什么意思,一时间都疑惑地望着十方。
但红鸾毕竟比他们两个大了几岁,又顺着十方的眼光和手指一瞅银装女子,心念一动,眼珠微微一转,突然用尖刀一般的利爪一指黛靡,满面怒气。
“我且问你,你是不是真的要跟我抢十郎?”
第173章 三声
黛靡正瞅着十方发愣,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自己继续争吵下去。
突然听红鸾来了这么一句,又一脸惊诧地望向红鸾,刚想问:“你说什么?”
却见红鸾也是一脸焦急,不停冲自己使眼色。
黛靡虽然疑惑,但也不笨,方才他们三个争吵之时,黛靡也发觉银装女子并没有进攻,而是饶有兴趣地在旁边看热闹一般。
再加上十方和红鸾的明示暗示,黛靡也略有察觉。
“这金妖虽然法力高强,但看来和那些普通的金妖一样,蒙智未开,似乎对别人争吵极有兴趣。”
虽然黛靡倒是有些明白了十方和红鸾的意图,只不过听红鸾话里的意思,竟然像那些勾栏瓦舍的下贱女子一般,争风吃醋抢男人,登时满脸羞的绯红。
黛靡心中不免暗想:“你红鸾本是木妖,可以毫不顾及人世间羞耻二字,而我身为混元弟子,追崇的是怀瑾握瑜,心若芷萱,纵然是权宜之计,但岂能与你争此不知廉耻之事,这要传出去,我哪还有脸见人?”
因此黛靡假装不懂,并没接红鸾的话头,只是瞪着红鸾怒目而视。
银装女子本来满面兴奋,但见对面突然没声了,脸上登时毫不遮掩地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竟然生硬的说道:“她,问,你,呢?”
黛靡本来就心中不爽,想都没想,登时怒道:“我听见了,不用你多嘴。”
银装女子脸上登时浮上怒色,两条金色尾巴一抖,看样子就想冲黛靡扫来。
红鸾本来一看银装女子似乎对别人吵架极为感兴趣,但对方才的争吵已表现出不耐烦的神色,因此才用了个天下间无论男女老少都会兴奋不已的话题。
哪知道黛靡一点儿没领会自己的意思,这时一见银装女子要动手,只能急忙又说道:
“怎么不吭声了,是不是你自己也清楚,十郎心里只有我,根本就看不上你,所以你自己也有自知之明?”
银装女子一听红鸾这般一说,登时脸上又露出兴奋之色,双眸又转向黛靡,还真的没有动手。
黛靡一听,好悬没背过气去,但她也发现,银装女子本来要动手,结果听了红鸾的话,本已经扫出来的尾巴硬生生停住了,如星似月的双目光华闪烁,脸上一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黛靡会怎么说的神色。
黛靡是左右为难,有心不说,但自己浑身无力,根本抗衡不了那条金色长尾,如今大家都有伤在身,生死一线,容不得再有闪失。
最后没办法,黛靡只能一咬牙说道:
“我,你,你是痴心妄想,就算我死了,他都不会选你,他心里只,只……”
黛靡实在说不出口,但见银女子脸上又显露出不悦神情,身后尾巴缓缓抬起,黛靡只能心一横。
“他,他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黛靡说完,恨不得直接冲上去,让银装女子把杀了自己算了,连脖子都憋的通红。
红鸾一看黛靡接了话,心中暗出一口气,但一看银装女子又把目光转到自己身上,也只能说道:
“你胡说,十郎和我青梅竹马,心灵相通,早已和我私定终身,指天盟誓,非我不娶,我也非他不嫁,你和十郎才认识多久,就能说出他心中只有你的话来?你还知不知道羞耻二字?”
黛靡心说:“你还有脸说羞耻二字?”
但既然已经开了头,也就豁出去了,因此和红鸾两个你一言我一语,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直吵到我比你年轻,我身材比你好的外貌比拼上去了。
冯毓龙举着金刀,左瞅瞅,又看看,见二女吵的是热火朝天,但自己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好在银装女子看的似乎比黛靡和红鸾还兴奋,两只眼睛来回转动,两条金色尾巴又不停盘旋交错起来。
不光冯毓龙,连十方都懵逼了,虽然是他让二女争吵,好拖延时间,但万万没想到,她们争吵的话题竟是因为争抢自己而争风吃醋。
虽然十方心里也有点妄想这要是真的该有多好,但他现在也知道刻不容缓,急忙向诹取问道:“诹取,这女子真的是金妖吗?”
诹取也是满面愁云。
“魂主大人以前不是金妖,但现在她是被穷奇用附丧之法制造出来的,只是外形是魂主大人,并不是真的魂主大人。”
十方听的头都大了,他哪有心思管这女的到底是不是银华郡主,更没心思管银华郡主以前是不是金妖,因而说道:“你能不能别这么多废话,就说她是不是金妖。”
诹取一看十方眼睛都红了,赶忙说道:“附丧之法做出来的,一定是金妖,毕竟,附丧之法是金精穷奇的……”
十方心里不住叫苦,“现在黛靡姐姐和红鸾都吵到谁腿长腿短,你鼻子有个坑,你眉头有个痦子了,我哪儿还有功夫听你详细说。”
就问道:“你就告诉我,怎么样才能除掉这金妖?”
诹取却是一脸为难,“这,按说嘛,金妖都怕火,但是……”
十方知道诹取的意思是黛靡现在伤重,已经无法使用附焰之火,方才那还是用的烛火才勉强将蜂魅燃起火焰。
因而十方又问道:“我知道,但现在黛靡姐姐用不了附焰术,除了火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诹取倒是点点头,“凡是金妖,身上必定有命门,尤其是附丧术组合出来的金妖,只需破了命门,就能杀死金妖,只不过……”
十方都快急死了,“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这命门不太好找,身体的任何部位都有可能是命门,而除了命门外,其余地方就是受了重伤,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就比如那冯毓龙,胸口都被……”
诹取还在长篇大论,结果一看,十方早就到了冯毓龙旁边,低声说道:“小少爷,现在只能靠你帮忙了?”
冯毓龙本来正在瞅着红鸾和黛靡吵架,一见十方到了自己旁边,是一脸的诡异暧昧之情,结果一听十方说让自己帮忙,急忙说道:“十方哥哥,你直说,要做什么?”
十方这才说道:“小少爷,需要你冒险上去,找出那金妖的命门。”
第174章 海棠盟约
“命门?”冯毓龙倒是一愣,虽然他自己是金妖,但却还真不知道命门是什么?
十方一听,自己也不知道命门是什么,刚想再问诹取,却见诹取自己飞了过来,说道:“命门就是金妖魂形集聚之处,一般来说,就是身体并没有金化,最软的部分。”
冯毓龙听诹取这么一说,登时就明白了,“我知道什么意思了,这就上前找出她的命门。”
说着,冯毓龙就想上前,十方突然用手一拉冯毓龙,“小少爷,切勿鲁莽,不可硬敌,须如此这般才行。”
冯毓龙一听,面带疑惑说道:“这能行吗?”
十方这才说道:“如今只能赌一赌了,你多加小心。”
冯毓龙这才一扬金刀,直奔银装女子而来。
十方在和冯毓龙说的时候,黛靡和红鸾也听的真切,不禁都停止了争吵,一心都想看看十方是如何让冯毓龙找出金妖的命门。
银装女子正听黛靡和红鸾吵的入迷,一看她们停了下来,脸上登时露出愤怒之色,一抖长尾,直奔黛靡和红鸾而来。
二人不敢硬接,一同后退,分别向相反的地方跳开,两条金色长尾也紧随其后,张开角度,向二人扫来。
这时就见冯毓龙单手金刀,如箭一般从两条金色中间的空隙,直奔银装女子而来。
由于金色长尾两边一分,银装女子整个身子就直接暴露在冯毓龙面前。
冯毓龙并没有像之前那般直接用金刀硬砍,而是将金刀一横,直奔银装女子那对儿银色的眼珠刺来。
原来十方方才看的清楚,见魂形珠化成了万千金银鳞片,覆盖在血傀儡的表面,但却有三个地方并没有被鳞片覆盖,料想这三个地方,必定有一处是银装女子的命门。
尤其那双银色的眼睛,是后来才睁开的,所以才告诉冯毓龙,先刺银装女子的双目。
银装女子的注意力全在黛靡和红鸾身上,似乎压根就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主动进攻自己,因而毫无躲闪。
冯毓龙一金刀正刺在银装女子的左目之上,登时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之声,但金刀却根本无法刺进分毫。
冯毓龙不等银装女子反应,手腕一翻,金刀又刺中银装女子的右眼,哪知道依旧只是发出一声轻微的金属撞击之声,右眼也毫发无伤。
冯毓龙大惊失色,还想再变招,却听十方大喊一声:“小少爷,快回来。”
原来银装女子这时已经反应过来,双臂一伸,直奔冯毓龙抓来。
按说冯毓龙此刻收招后退,勉强也能避开银装女子的双爪,但冯毓龙心念想动:“这金妖就是因为自己不听十方相劝,执意而为的结果,完全是因为自己的责任。”
而且,最让冯毓龙无法接受的,除了是被穷奇欺骗以外,更因为血傀儡是用自己母亲叶玲珑的残肢拼凑而成,这就相当于自己把自己死去的母亲变成了妖怪,无异于亵渎一般。
因此冯毓龙心中早就打定主意,哪怕拼着一死,也要找出金妖的命门所在,如果能杀死金妖,自己就算死了,等见到母亲,也能有理由祈求母亲宽恕自己的罪孽了。
因此尽管冯毓龙也听到十方的叫喊,但他主意已定,身子非但不退,反而迎着银装女子,用尽全身气力,将金刀对准了银装女子两片银色嘴唇的中间,就刺了过去。
十方方才告诉冯毓龙,有三个无金银鳞覆盖之处,除了一对儿双眼外,那就是银装女子的嘴巴。
尽管那对儿银色的双唇覆盖上了银鳞,但方才银装女子吸食鲜血之时,十方看得真切,她口中牙齿干裂枯黄,依旧是血傀儡的本来颜色。
冯毓龙舍命不顾,金刀直刺银装女子的嘴巴,眼看金刀就要刺了进去,银装女子似乎也发觉了冯毓龙的意图,左手急忙收缩,张开手掌,竟护在嘴前。
同时右臂伸长,五指如钩,正抓在冯毓龙的肚子之上。
众人就听见一声沉重的金属撞击之声,冯毓龙的金刀重重刺在银装女子的左手手心,但与此同时,自己的肚子也被银装女子的五指划开,鲜血崩流。
尽管冯毓龙也是金妖,但毕竟本身是人,而且当初又是在叶玲珑弥留之际,才被穷奇化人为妖,因而远不及银装女子这般全身坚硬,刀枪不入。
加上他本就胸口有伤,这一下被银装女子抓开肚腑,仅剩不多鲜血几乎就流尽了,手上的金刀也变回了正常的手臂,无力的垂了下去。
就见银装女子一甩手,把冯毓龙就扔了出去,同时又将冯毓龙洒出的鲜血吸食殆尽。
冯毓龙的身子轻飘飘落在地板之上,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没有了呼吸。
众人全看的是目瞪口呆,十方更是惨叫一声,就觉得心中一阵猛然剧痛,好悬没昏了过去。
就在众人都望向冯毓龙的时候,银装女子身子如鬼魅一般,向前一冲,两条金色长尾也同时卷住了黛靡和红鸾。
黛靡和红鸾正望着冯毓龙,见他倒地不起,似乎已经毙命,一时间都惊呆了,根本毫无反应,就被长尾牢牢卷住,手脚都已无法动弹。
与此同时,黛靡手中的蜂魅和红鸾手中的毫厘也相继掉落地上,蜂魅上的火焰也闪烁两下,就此熄灭。
黛靡和红鸾这时心里同时想到:“全完了。”
但令她们意外的是,两条长尾似乎并没有用大力,直接将她们绞杀,而只是卷住她们的身躯四肢,似乎只是不让她们动弹一般。
紧接着,更让她们还有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银装女子将他们二人举在半空,却是一脸兴奋之色,银色嘴唇一动,一字一句问了个让所有人既瞠目结舌又惊心动魄的诡异问题。
“谁,是,十,郎?”
第175章 银华化叶
十方见冯毓龙倒地不起,生死不知,又见黛靡和红鸾都被金色长尾卷住,心头就是一凉,这时听银装女子竟然问起自己来,心中又是震惊又是疑惑。
“这金妖蒙智未开,定是方才听黛靡和红鸾二位姐姐假意争抢自己,却不知那是二位姐姐故意吸引她的注意,为我拖延时间,还以为二位姐姐真是为我争吵,所以才没痛下杀手。”
因此十方心念一转,“看来她还并没有察觉我的真实意图,如此看来,尚有翻盘的机会。”
想到这里,十方刚想上前,却没想到黛靡和红鸾异口同声喊道:“他不在这里。”
银装女子面露困惑,锐利的眼光将在场的众人挨个扫了一遍,最后竟落在诹取的脸上。
诹取一看银装女子眼睛盯上了自己,吓得赶忙说道:“魂主大人,我是诹取啊,哪能是十方呢?”
银装女子脸上疑惑更甚,一转头,冲红鸾和黛靡问道:“十,郎,叫,十,方?”
诹取也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不敢用眼睛看十方,哪知道十方趁银装女子转头之时,偷偷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两句,而后一挺胸,高声叫道:“我就是十方。”
银装女子的眼光这才落在十方身上,上下端详半天,看的十方登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迎着银装女子的目光。
哪知道银装女子瞅了瞅十方,又看了看红鸾和黛靡,却摇了摇头,“太,丑,不,是。”
十方后背都被汗水浸透了,结果一听银装女子所说,也傻眼了,心想这恐怕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庆幸自己长得丑。
银装女子的脸上浮现出失望至极的神情,又冲黛靡和红鸾说道:“十,郎,不,在,你,们,一,起,死,公,平。”
“公平?”红鸾和黛靡也不知道这金妖是个什么脑回路,到底琢磨的是什么?
但还没容她们细想,就见银装女子两条长尾的尾尖高高升起,举在二女面前,竟然化作两根一尺多长的金针,看样子是打算同时刺死黛靡和红鸾。
尽管十方也弄不清楚银装女子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一看黛靡和红鸾顷刻就要丧命,登时喊道:
“住手,男子汉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真是的十方!”
银装女子本来就打算用金针刺死黛靡和红鸾,听十方一喊,又扭过头来,但却又摇了摇头。
“不,是,太,丑,配,不,上。”
十方这次倒是明白银装女子的意思,因而又大喊道:
“我知道我的模样配不上这两位姐姐,但我真是货真价实的十郎,不信你问这王八蛋。”
说着,十方用手一指诹取。
尽管诹取听十方骂自己,但他一点儿也没还嘴,一看银装女子又望向自己,吓得赶忙点点头。
“魂主大人,他,十,方,没,错。”连声音都和银装女子一般生硬了。
银装女子满面疑惑,又打量了一下十方,脸上毫不遮掩的露出嫌弃之色,扭头冲红鸾和黛靡说道:“你,们,瞎,子。”
声音虽然生硬,但语气却满含不屑。
黛靡方才只是被迫无奈,才和红鸾假意争吵,一听银装女子骂自己瞎子,忍不住就想回道:“我们不瞎,是你傻,方才那都是骗你的。”
但话未出口,却见红鸾直冲自己使眼色,黛靡这才没说出来。
红鸾见黛靡没吭声,这才冷声说道:“虽然你法力高强,却也肤浅至极,只知以貌取人,却哪知道十郎的好处和妙处,你才是有眼不识金镶玉的瞎子。”
黛靡本以为红鸾是有什么办法脱困,所以才让自己别吭声,但一听红鸾所说极为含糊暧昧,所谓什么十郎的好处和妙处,更是难以入耳,登时苍白不堪的脸上泛起红晕,忍不住瞪了红鸾一眼。
红鸾就跟没看见一般,她本就害怕黛靡性子耿直,万一直接说了实话,引得银装女子恼羞成怒,直接杀了十方和自己二人,所以才赶先一步,拦住黛靡。
银装女子听红鸾这么一说,脸上竟又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
“好,处?妙,处?什,么?”
红鸾刚想回话,却见黛靡狠狠瞪着自己,眼中尽是威胁之意,那意思是,你要敢信口胡言,败坏我的清白,我宁可一死,也绝不受这奇耻之辱。
红鸾知道银装女子好奇心重,本是想下点猛料,好让她兴致大增,就想说别看十郎外貌丑陋,但心思温柔,体贴入微,尤其在闺房之中,更是雄姿英发,擎天撼地。
但一看黛靡眼神威胁,红鸾话到嘴边,也只好硬生生收住,顿了一下,才说道:
“你也看的清楚,我们美貌虽比不得你,但也是千里难挑其一,既然我们都对十郎倾心,自然有我们的道理,至于十郎的好处和妙处,那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岂能随便对你诉说。”
十方听红鸾这般一说,也是目瞪口呆,毕竟红鸾的话过于暧昧,因而也有些脸红。
但红鸾这一改口,反而更让银装女子心痒难耐,忍不住说道:“说,秘,密,你,不,死!”
红鸾回道:“你大可杀了我们,但要想让我们告诉你秘密,别做梦了,是吧,黛靡妹妹?”
银装女子登时又扭头望向黛靡,“说,秘,密,你,不,死。”
黛靡此刻是又羞又恼,既没法回答,也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因而闭着嘴,一声也没吭。
银装女子脸上又露出极不耐烦的神情,扭头冲十方问道:“你,自,己,说,秘,密,你,不,死。”
十方心里一个劲儿的叫苦,一看银装女子的样子,就知道不说,自己和红鸾黛靡顷刻间就会一同丧命。
但自己能怎么说,难道真说自己的确天赋凛人,是男人中的男人,无论红鸾姐姐还是黛靡姐姐都对我欲罢不能,欲仙欲死吗?
且不说这么胡言乱语能不能糊弄过银装女子,就算真能大难不死,事后也非被黛靡姐姐给杀了不行,因此十方脸更憋的通红。
“呃,这个秘密嘛……”十方头上不停冒冷汗,最后心一横,管他呢,先哄着这金妖把她们放下来再说。
因此十方这才朗声说道:“这个秘密嘛,说是说不太清楚,不过呢,我倒是可以当场表演一下,你一看就明白了。”
银装女子既是兴奋不已又面带疑惑的望着十方,“表,演?”
十方猛然点点头,“对,现场表演,但只有我一个人可不行,必须和她们两个一起才能表演的明白。”
第176章 穷奇图谋
黛靡一听十方说要表演给银装女子看,但却不是他一个表演,还要让自己和红鸾一起跟他现场表演,差点没臊死,就连红鸾也忍不住眉头紧皱,满面绯红。
两人都不约而同想到,两个女人为了个男人争风吃醋,能为了什么?这如何能表演,而且还要两人一起和他当众现场表演,因此就连红鸾也觉得羞臊难堪。
她们可不知道十方是故意这般说,好让银装女子把她们先放开,还以为十方为了保命,真的要活色生香一番。
十方本以为这么一说,银装女子立刻就会放开黛靡和红鸾,哪知道银装女子略一犹豫,并没有立刻放开二女,而是说道:“你,和,尚?”
十方一听这金妖也不是啥都不懂啊,还知道和尚?
吓的赶忙说道:“不,不是,我之前虽然是和尚,但现在已经不是了,否则两位姐姐又如何能体会到我的好处和妙处呢?”
他这么一说,黛靡和红鸾的脸更是红的都烧起来了。
银装女子脸上却是将信将疑,又说道:“一,个,表,演,两,个,太,多。”
说着,竟然直接把红鸾给放了下来。
而后用尾尖金针一指红鸾,“她,和,你,表,演。”
“啊?”
十方也傻眼了,红鸾虽然被长尾松开,没了束缚,但更是手足无措。
黛靡虽然还被金尾缠着,但心里却长出一口气,“幸好不是让我和他表演。”
十方这下可头疼了,方才冯毓龙金刀试命门,十方看得清楚,银装女子竟然用手护住嘴巴,那命门,十之八九就是她的嘴巴。
但银装女子不光有金色长尾,还有双手,既能攻击,又能防守,而且一旦一击不中,恐怕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
而如今冯毓龙生死不知,自己和诹取一对儿废物,红鸾虽然受伤不重,但却是木妖伯奇,本就被金妖克制,都不是这一击的最佳人选。
因此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黛靡身上,虽然黛靡受伤颇重,但只有她会附焰之火,能克制金妖,如果真能将燃着火焰的蜂魅刺入银装女子的口中,所有人才有可能逃出生天。
但仅有黛靡一人,重伤之下,又如何才能避开两条金尾和手臂,一击命中?
因此十方这才说要同红鸾黛靡一起表演,引诱银装女子放开二女,到时候自己和红鸾牵制住银装女子,好让黛靡出其不意,好能一击命中。
结果,没想到银装女子只放开了红鸾,却没放开黛靡,这岂不就像排球比赛没了主攻手,足球比赛没了前锋一般?
本就是搏命赌博的战术,如此一来,就算强让红鸾进攻,结果也必定是凶多吉少。
因此十方急的是浑身冒汗,而且这时,银装女子用金针逼迫的红鸾步步后退,都贴到自己身上了,同时就听银装女子说道:“开,始,你,的,表,演。”
红鸾靠着十方,脸上是又红又急,低声说道:“你到底想出办法没有,如今怎么办?”
十方现在也是一筹莫展,一看银装女子见自己和红鸾依旧不动,眉头一皱,将金针抬起,又说道:“数,三,不,表,演,死,一。”
·伴随着银装女子数出一,十方也知道再想不出办法来,那就只能等死了,但如此短的时间内,又能想出什么好办法呢?
而这时,银装女子又数道:“二!”同时金针已经对准了十方和红鸾。
正在这紧要关头,十方突然看见地上黛靡和红鸾方才掉落的蜂魅和尺刀毫厘,登时脑子一转,而后一伸手就把红鸾先抱在怀中,同时喊道:
“先等等,之前我和二位姐姐玩的时候,都要有各种器物相伴,一是更能体现出我的好处和妙处,二来也能增添各种情趣,但现在我们是被逼着表演的,毫无情趣可言,万一体现不出我的好处和妙处,你看的也不尽兴不是?”
银装女子一听,脸上又露出疑惑的神情。
“器,物?情,趣?”
红鸾被十方搂在怀里,一时间心也是怦怦直跳,这时又听十方说平日里和自己玩的时候还用了各种器物,以添情趣,臊的更是头都抬不起来了,只不过如今命在旦夕,也只能红着脸,缩在十方怀里,一声不吭。
银装女子一听,虽然脸上尚有疑惑,但眼中却闪出好奇的神采,问道:“什,么,器,物?”
黛靡虽然被被金尾所缠,一听十方越说越离谱,越说越不像话,虽然她一点都不清楚十方说的器物是什么,但也听十方说的真切,说平日里和自己玩的时候云云,心里是又羞又恼,但也知道如今只能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十方身上,也只好听之任之。
但这时一听银装女子问什么器物,看样子是要让十方和红鸾当众来表演器物,一时间更庆幸方才被放下去的不是自己。
十方听银装女子问自己,脸上嘿嘿一笑,一手拉着红鸾,以防银装女子突然袭击红鸾,一边慢慢蹲下身子,先将毫厘捡了起来,交到红鸾手中,而后又捡起黛靡的蜂魅。
这才站起身子,表情凄苦,叹声说道:
“唉,可惜,可惜,之前左边红鸾姐姐,右边黛靡姐姐,我是左拥右抱,红鸾姐姐手持毫厘,黛靡姐姐手握蜂魅,将我的衣服剪割的干干净净,我是一丝不挂,而后再用蜂魅和毫厘划过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那种又疼又痒,金属的冰凉和姐姐手心的火热,真是让我心痒难耐,尖叫连连……”
十方说的是满脸陶醉,但红鸾和黛靡听的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银装女子却是双目放光,银白的脸上,也似乎有了一层若隐若现的红润。
“只可惜,如今只剩下红鸾姐姐一人,那种感觉,只能左边身子体会,右边身子却只能干看着,倒时恐怕我能表现出好处,就表现不出妙处,能表现出妙处,就必定表现不出好处,这叫我于心何忍啊!”
说着,十方将胸口衣服一扯,冲着红鸾喊道:“姐姐,唉,将就着,来吧!”
红鸾拎着毫厘,满面通红,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但却听银装女子突然说道:“等,等。”
说着,长尾一抖,竟然真的将黛靡轻轻放到了十方的身子右边,又说道:“刀,给,她,你,们,三,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