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见面
自打接了魏逸驰的消息后，生活上也有了些盼头。终于不再是上课-写作业-准备quiz的轮回循环重复了。
杜倪看着这充满大叔碎碎念风格的消息，一时还有点好奇对方平时生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比起这个，他更关心的是圣迹里的秘密。
这几天，他已经细想着那段痛苦的回忆——父母双亡，凶手逍遥在外。现在看来，凶手很可能就是圣迹的一员，可能是某个恶心的杀人狂毁掉了他的前二十年。
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找到真相。
时间来到老时间，即周五。
周五的天气并不算好，灰蒙蒙的层云盖在魔都的上方，正像是阴霾盖在他的心头上。迟迟不来的雨滴任由着湿冷在寝室里为所欲为，寝室四人果断一致通过打开空调。
现在是午休时间，大家百无聊赖地坐在桌前刷着手机，时不时有人说两句话，然后等着午睡时间一到就躺在床上。
杜倪翻着课本，突然听到隔壁李凯达刷着新闻报道：
“据悉，于十二月八日又出现了一场谋杀案件，其作案手法与半个月前十一月二十五日的案件极其相似：均为直刺心脏致死，且带有诸多外伤。警方仍在确认凶手踪迹，目前没有进一步说明。”
李凯达看完后感慨一句：“都在搞什么鬼啊，这谋杀一起又一起的，都不好放心出去了好吗？”
旁边的室友回了一嘴；“说不定就在我们学校躲着呢。”
“哼！”
李凯达默默端起手机，道：“现在都高科技侦查年代了，而且在指纹监控的帮助下都查不出来人，也太离谱了。”
杜倪心头微微一动，但也没说什么。
很快到了下午，杜倪回寝室放下包准备出门。但旁边跟着回来的李凯达道：“杜倪你去哪？”
“啊……出去走走。”
“你似乎每个星期都这个点出去走走，是什么地方这么好？带我去去呗。”
完了，又来到他最不擅长的解释时间了。杜倪咳嗽两声，道：“这个，我是去见人。就魔都里认识的朋友，陪他出去玩。”
“噢噢，这样啊，我也要出校，一起呗。”李凯达放下，嘴里吐槽道，“如果再不出去改善下伙食，这食堂真的要把我当猪仔喂了，那饭真的是给人吃的吗！”
杜倪看着他义愤填膺的模样，倒也没了拒绝的念头。只是他有点担心李凯达见到了魏逸驰会不会怀疑什么，毕竟和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当朋友什么的……
所以，他就不应该撒谎的，唉。
二人结伴乘着校车到了校门口，杜倪紧盯着校门——果不其然，大老远就能看到魏逸驰背靠着他那辆摩托。顿时，他整个人都坐立不安起来啦！
他深吸口气，在心里告诫自己：没事，你和魏逸驰也的确算得上是半个朋友，这么说也没错啊是吧，年龄差也不总是代沟。人家不还有几十年的忘年交吗？
虽然理由用到最后都显得很无力就是了。
更凑巧的是，李凯达似乎对他的朋友还有点感兴趣，一直跟在旁边左看右看：“你朋友到了吗？是不是个女孩子啊，哦对啊你已经有顾若薇了。”
“请你，不要同时下这么多谣言好吗……你是要我跑断腿吗？”
“啊，但你也的确跑得快啊，不是吗？”
走出校门，杜倪只得硬着头皮走到魏逸驰面前：“早啊。”
“早。”魏逸驰环抱着双臂，对着点头。他看向旁边的李凯达：“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嗯嗯，我叫李凯达，是他的室友，就睡隔壁噢。”李凯达抬着头打量着他，张着嘴似乎懂了什么，“之前我一直感觉杜倪一个人呢，原来还是有其他朋友的嘛。那我先走了，拜拜。”
等李凯达走远后，杜倪才舒了口气：“总算走了。”
魏逸驰看着他一脸幸免于难的模样，道：“怎么？你不喜欢你的室友吗？”
“不是，就——不太想让他们牵扯进我们这回事吧。毕竟普通人牵扯进圣迹什么的，不当好。”
“啊，是这样的。”魏逸驰露出赞许的目光，“圣迹虽然没有明说，但不向普通人透露圣迹的存在一直是我们的潜规则，如果触犯了会被，嗯社会性死亡吧，是这个词吧？而且各派系一直致力于让普通人安心过好自己的日子，都不会牵扯进来。”
“那如果真牵扯进来的话，会怎么样呢？”
“嗯——视情况而定，大部分是直接洗脑，把这段记忆删掉就好，严重点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魏逸驰转过身，一脚坐上摩托，拍了拍后面的座椅，道：“所以，上车吧。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杜倪嘟着嘴，跟着坐到魏逸驰后面，老实抱着水桶般的腰杆。不然，以大叔的车速加上炫技的转弯技巧，整个人很容易被甩出去的。
随着马达的轰鸣声再度响起，二人沿着公路向魔都的另一端开去。
即便是到了下午，到了魔都的另一端，天气也依然没有好转的势头，依然是黑蒙蒙的一片压在头顶上，把杜倪的好心情全部一扫而光了。
他顶着风，看向前面的道路，道：“大叔，我们是要去你家吗？还是办公室之类的？”
“本来是想带你去办公室的，但情况特殊，要换个地。”魏逸驰转过头来，“正好，我还说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呢。今天过来的话，首先要介绍的是我的工作。”
“工作？”
“对，在圣迹里，只靠做任务的那点点数是不太够的。因此，圣迹官方和其他派系也会根据需要发布一些工作，或者说职务吧。”魏逸驰道，“而我的职务你其实已经知道了。”
“我已经知道了？”杜倪盯着魏逸驰后背突出来的脊椎骨，突然得到了答案，“抓捕通缉犯吗？”
“啊，就这个，听起来挺危险的，对吧？”
魏逸驰苦笑两声：“我拿到这个工作是有缘由的，但这不是我们今天的话题，也和我们要去的地点没有任何关系。今天我们要去的——”
“是一个凶杀案现场。”
146.失控者
二人到了一个分叉口，魏逸驰往右一拐，进了一条幽暗的地下隧道。昏暗的灯光下，杜倪嘴里来回咀嚼着刚刚听到的话：
凶杀案，现场？
杜倪一愣，道：“你是警察吗？”
“啊不是，你可以理解为我是圣迹的私家侦探吧，负责抓捕那种失控的通缉犯。”
魏逸驰面无表情道：“在圣迹里，总会有那种滥用能力，在现实中为所欲为的家伙。如果是考试做个弊也就算了，但总有的喜欢搞些反人类的嗜好，这种有社会危害性的家伙我们一般称为失控者。”
“失控者……”杜倪回想起之前打败的新手猎杀者，道，“那大叔你就一直面对那群家伙吗，不会很危险吗？”
“啊这个嘛，太夸张了。失控者又不是小偷一天一个，两三个月出现一个都了不得了。你看我也不像是点数富裕的人啊是吧？”
为了证明这一点，大叔甚至还把口袋翻给他看——真的空空如也。
杜倪额头侧着头看向他，道：“但是，为什么要管他们呢？不是说不能管，但从圣迹的角度来看，大家不都是因为对现实生活厌倦才来到这的吗？现在又维护现实的安全有什么意义呢？”
突然，前方一阵冷风刮得他脸蛋一阵生疼，头立马缩了回去。
魏逸驰慢慢降低了点车速，道：“谁也不能保证圣迹就是永久存在的，假如现实社会的人都知道了，带来的影响谁都不敢保证。所以，这就像是搏击俱乐部的规则一样——”
杜倪跟着道：“作为搏击俱乐部的一员，不得向其他人透露搏击俱乐部的存在。”
“不错，看来我们还挺有聊头，这是个好征兆。”魏逸驰呵呵笑了两声。他看向前方的隧道口，突然伸出手，纯黑的真皮手套在空中一晃——
瞬间，杜倪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他缓缓睁开眼睛，愣住了：
周围的钢铁森林全部从眼前消失，落到了地平线的远方，就像是一排排高低不一的像素棒。现在他们在郊外的一片片望不尽的平原，暗淡的夕阳播撒着似有可无的热度。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魏逸驰看向远方，心情愉悦不少，“考虑到现场在魔都另一角，如果我真带你骑车过去的话，至少要一两个小时，你肯定不会喜欢一直抱着我吧？”
“呃……还好？”杜倪倒也没什么感觉，要说奇怪的话，大叔身上并没有过多明显成年男人的体味，估计是洗澡洗太勤快了？
“所以我对车做了点改装，可以做到一定程度上的瞬间位移，但要找到一个能躲开监视的地方。刚才那隧道我用了快几年了吧。”
一直没人举报说摩托神秘消失就离谱。
很快，魏逸驰带着他到了一个郊区的小写字楼门外。
“下车吧。”
“嗯。”
杜倪先一步下车，等大叔去把车停好。他打量着眼前这栋不算高的写字楼：比起日新月异的魔都已经有些年头了，本来像镜子的外表被抹上了一层黑影，在加上周围不怎修剪的树林，看起来就更是衰败了。
但一想到魔都在郊区的房价，杜倪倒也没有同情的余地了。
他看向大门中央贴上的叉字黄封条——显然，这栋楼被封存得有一段时间了，估计也就保卫室的人过来值个班。但他们真的不害怕这空无一人且留有尸体的地方吗？
魏逸驰停完车走了过来，手拍了拍他肩膀：“走吧，牡蛎。”
杜倪看向他：“大叔，我叫杜倪。”
“我知道，但我挺喜欢牡蛎的，这称号蛮适合你。”
“你认真的吗……”
“当然，牡蛎很好吃的！”魏逸驰的面具单眨了眨眼，露出了和他外表以及年龄完全不符的调皮，“我们进去吧，还有很多事要做。”
杜倪看向门口的封条，踌躇了下：“这都被封死了，我们进得去吗？而且，警察应该都调查完了吧？”
“是的，不仅调查完了，你也应该看到新闻了。
新闻……
杜倪顿时反应过来：中午李凯达播放的那个新闻报道。
“原来这事情已经这么‘出名’了吗？”
魏逸驰指了指侧面：“是的，考虑到不要添麻烦，我们走侧门。这里我已经打探过了，有一个紧急消防通道是可以直达的。如果没被堵住的话……”
于是，杜倪跟着魏逸驰爬到了三楼，然后沿着阴暗的走廊走到了办公室B203门前。
“就这吗？”杜倪看着周围，后背有点着凉，“警察应该都把尸体运走了，不可能找到什么东西吧？”
“嗯哼？”
魏逸驰哼了一声，手里多了块蔚蓝色的宝石，其亮度之高，杜倪相信没有女人不会心动的吧？
他把宝石贴到墙上，然后宝石慢慢融入了门里。
“可以进去了。”
“诶？”
没等他反应过来，魏逸驰先拉开门把手走了进去，杜倪也只好跟着走了进去。
一进门，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标准的单人办公室，正对的落地窗摆着一套原木办公桌椅，前方是一套供来客坐下的小沙发，而靠墙则是两套几乎顶着天花板的档案柜。
而中间的地板则躺着一具温热的尸体。
“天哪，这怎么……”
魏逸驰伸手拦住他，道：“这是那颗宝石的特性，可以将一个空间的过去时间场景呈现出来，但消耗很大，也就半个小时。所以我们要加快点速度。”
“好。”杜倪感觉自己除了说“好”也找不到别的话了是。
大叔摩挲着下巴，蹑手蹑脚走到尸体面前，慢慢蹲下，然后仔细端详着。
“可惜了这家伙，我和他见过一面，印象还不错。”
“他也是朝圣者吗？”
“当然，这些失控者的口味都很重的，对他们来说，无知的普通人没有一点有趣的地方。”
魏逸驰又走了走，换了个角度看了眼，但始终没有翻动现场任何一个物件。
“嗯，直刺入胸口直接致死。凶器应该是一把匕首，但这创伤口的边缘……”
这时，杜倪看见旁边的柜子似乎沾染了点烫金色的液体，伸手摸了过去。
147.犯罪现场
正当他的食指尖即将碰到那滴液体的时候，一直黑手伸了过来，狠狠在半空中打掉。
“别碰！”
魏逸驰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然后托着肩膀拉到门口，大松一口气：“你知不知道你碰了那东西会发生什么？”
杜倪瞥了一眼，嘴角颤抖道：“怎么？”
“我估计你这手指只能切了。”
他倒吸口凉气：“有那么夸张吗？”
“当然，因为这个朝圣者的死就是归功于这玩意儿。”魏逸驰领着他走到尸体面前，手指往胸口的创口指过去——一模一样的烫金色液体在伤口边缘残留着，仿佛在流淌。
杜倪打量着尸体：表情近乎抽搐，似乎被极端的疼痛所折磨至疯狂，五官都被扭到了完全不属于它的位置。而且，四肢如同练瑜伽过度般被扯成了过度弯曲的模样，看起来十分骇人。
“怎么弄成这样的？”
魏逸驰看了他一眼，道：“抱歉，或许我不应该带你过来的，但是考虑到这个案子来得很急，就想着顺便带你过来看一眼。如果你觉得生理不适的话，可以先去门外站一会儿。”
杜倪摇了摇头，道：“没事，我都杀过人了，怎么可能还会对一副尸体感冒呢？”
话是这么说，但连他都对自己的反应有几分咂舌——真的就逐渐成为冷血动物呗。
魏逸驰又掏出了一根小铁棍，向柜子上的液体碰了下——瞬间，铁棍被腐蚀了，甚至还燃起了火焰。
“啊，看来这家伙不好搞啊。”
“你认识他吗？”杜倪看着那根腐蚀了一半的铁棍，心里发颤道。
“谈不上认识，但这家伙也的确名声在外。”魏逸驰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手抠着脸颊，“如果要从身份背景开始讲的话，我估计讲两个小时都讲不完，就从能力上说明一下吧。”
魏逸驰收了回去，然后掏出了个小笔记本，一边手动记录着笔记，一边跟他说明着这个凶手的能力：
“他的能力非常具有特色，留下案件的都会存在这个烫金色的液体。这个烫金色液体最初只是知道它具有非常强的腐蚀性，但是后来发现它有极高的热量，甚至能做到比油更容易引燃。”
杜倪听着这描述，心想：传说中的上等燃料？
“目前没有人知道他的能力是什么，但肯定和这液体有关。所以，我暂且认为他的能力是用某种方法生产这种液体，然后附带在武器上进行攻击。”
魏逸驰把笔记本往下翻一页，继续记录着尸体的特征，道：“至于这家伙的犯罪案件嘛，也差不多到了两位数的边缘了。但你看他的表情，除了那液体带来的痛苦之外还有什么吗？”
杜倪盯着那鬼畜的表情，嘟着嘴道：“惊讶？”
“没错，就是惊讶。”魏逸驰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目前截止的相关案件里，所有受害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换而言之，我们可以得到两个事实——”
“第一，凶手有能力做到隐藏自身的行踪，并且接近受害者进行杀害；第二，液体虽然致命，但并不是瞬间的事，需要一点时间。”
“因此，我倾向于他有一个能隐藏自身行动的装备，然后使用能力对他人进行杀害。”
等魏逸驰盖上笔记本后，杜倪盯着尸体，头皮发麻道：“那你知道那家伙为什么要杀人吗？”
“为什么要杀人？”
“对。因为上次我亲手杀死了猎杀者后，就总感觉不是很舒服……如果不知道原因就逮捕什么的，会不会不太好？”
魏逸驰笔头敲着笔记本的封面，本人道：“按道理来说，我这工作是不需要知道原因的，我们负责把人抓到，交给相关组织处理就好。但是，其实这不难想。”
“不难想？”
“没错。来到这个世界的人都是对着某样事物有着强烈执念的家伙，但是圣迹可不会帮忙挑选出好坏之分，一箩筐塞进来总会出现几个害群之马。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些害群之马抓住，以免造成进一步的威胁。”
大叔把笔记本收了回去，意味深长看了杜倪一眼，道：
“杜倪，虽然圣迹会让你得到些什么，但在做事情上千万不要走极端，不然，最后痛苦的人只会是你自己。这一点也算是我的亲身教训吧，也当做你今天的第一次见面的小告诫吧。”
杜倪茫然地点了点头，心里并不是很理解大叔突然蹦出来的话语——这就是长辈的语重心长指导吗？但这种经验没有人生阅历的不充的话很难理解的啊。
魏逸驰打量了一眼，道：“其实我已经来过一次了，但那次的话是陪别人来的，时间太赶了没来得及看完，今天算是正式结个尾，后面就算是正式开案了。走吧，早点回去。”
于是，二人退出了房间。魏逸驰把手掌贴在门前，顿时宝石又从原位置滑落到手心里。这次，杜倪留了个心眼，看了眼装备界面：
【装备·忆石】
【效果：使用者可将其放在指定位置，以指定位置为中心，十米为半径形成一个球状空间，空间内可显示过去时间内该场景的真实模样，其物品会真实存在，但无法带出】
【使用条件：提前注入以太，使用时间为三十分钟；时间回溯限制：365天以内】
【忆石，即回忆的宝石。无论如何回忆过去，记忆里的画面再怎么真实，也只能停留在这半个小时的时光里，最后什么也不剩】
看起来，似乎很强。
杜倪看他收了回去，倒也没多说什么，就跟着下楼准备一起回去。
沿着淡淡应急红光照耀的水泥地上，杜倪问：“话说，你要去抓到那个凶手吗？”
“是啊，挺麻烦的。毕竟大部分失控者表面是失控了，但脑子里还是很冷静的，知道自己不能被抓住。所以我才说你能干掉猎杀者那家伙真的很不容易。”
魏逸驰挠了挠脑袋，道：“当然，也是我的失职。所以我对你一直有点愧疚吧，你作为新人不应该承受那么多的。”
“呃，没事。”
“不如这样，我请你吃顿饭吧，就当是功过抵消了！”
“诶诶诶——”
148.黑暗幕间
“据报道，十二月十日又一男子遇害，该案件所采用的行凶手法与一个月前的案件几乎相同，目前警方还在进行调查，没有给出进一步说明……”
咔擦。
鼠标上的食指按了下，视频画面停止在了采访画面切换的最后一秒。随后，光标下滑到进度条前，又拖了回去，从最开始的案件报道播放。这个过程已经重复了近上百次了。
韩令是最近两天才找到这个弹幕网站的。很少接触互联网时代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高科技网站的魅力——每个人都能用所谓的“弹幕”在视频中畅所欲言，即抒发自己的情绪。
如果说他们抒发情绪是一种娱乐的话，那韩令就是以情绪为粮食，而且他最喜欢的就是恐慌。
他是最早关注这个视频的人，从最开始的三位数点击到现在已经过了六位数，越来越多的人产生了情绪。大部分人对这份趣事十分恼怒，但在恼怒的草丛里已经渐渐燃起了一点恐慌的火苗，开始四散。
下方的评论高赞最早是玩梗耍机灵，然后逐渐变成对凶手所作所为的愤慨、抨击和谴责。至于现在嘛——一批人的心里已经种下了恐慌的种子，逐步生根发芽，而那颗代表恐惧的评论的果实已经茁壮成长，即将顶到评论的最上方……
不得不承认，韩令很享受这个过程。躲在阴暗里偷偷窥探着他人的一举一动，然后以他人的反应变化为乐趣。
咕咕。韩令摸着肚子：身体的本能在告诉他要进食了。
“希望回来的时候能看到这条评论在最上方呢……”
这个近三十岁的男子从脱漆的凳子上起身，拽了拽漏出来的棉花，随手丢到地上，和好几个星期没洗的衣服混在一起，开了个party。
他在昏暗的屋子里行走着。这间屋子虽然被正式买下来，但从来没有交过电费，若不是需要水源，可能会一直是和现代社会能源供应体系断绝的状态。周围的邻居一直以为这是某个有钱人家买来假期住的，甚至以为里面压根没有人。
不过，这正合韩令的意。如果被人知道了他的存在，那很多行动都不好办了。
屋子里长期没人打扫，早已成为了各类昆虫的家园。但男子并不介意共享，甚至还对空气中弥漫的臭味有些亲切和享受。
毕竟，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来养的，何必保养得那么好呢？当买下它的时候，它就已经没了第一次，再也不值那个价了……
韩令沿着走廊到客厅，顺手从沙发上扒了件外套。说来奇怪，虽然家里一直是脏兮兮的，但他身上却一直是保持着干净整洁的状态，穿的衣服洗得倒是很勤快。
他披上大衣，对了眼墙角碎了个角的镜子，打量着自己下巴的胡须：
“出去吃个饭，然后顺手理个发把胡子刮一下，应该就没问题了。不然可不符合我应有的形象呢……”
说完，他换上一双锃亮的皮鞋，轻手轻脚开了门走出去。除了飘在空中的灰尘，谁也不知道这间房子出去了个奇怪的家伙。
来到热闹的大街上，韩令欣赏着每个人的面孔。和那些只会追星爱一张脸的粉丝不同，他很喜欢观察别人，因为每个人的面貌都是独特的。
若是都长得太网红脸，那杀起来不就太没劲了吗？
随地找了家肠旺面店坐了下来，他和其他普通人一样，老实排队，老实付钱，老实找位置坐下来。若从其他人的角度来看，他也只像个不太会说话，有点宅的年轻人。
过了几分钟，一碗热腾腾的加蛋肠旺面端到他面前。韩令看过去：是个长相清秀的女服务生，防在平日路上也会能让别人多看两眼的型。
但对他来说——太平庸了，普通人的身份杀一次就够了，杀多了只会脏了他的刀。
那么，下一个目标该是谁呢？
韩令默默吸着面，任由汤汁溅在嘴角边缘。
话说，那群猎手也该出动了吧？自己杀的有些数了，再察觉不到就只能等着领失业补助了。
想下名字，称号是叫做——独现者，对，就是这个。
“那家伙，得想个法子。”
……
另一边，杜倪被魏逸驰（故作）强硬地拉到了一家烧烤店开荤。即便他想少点些菜，可是魏逸驰的热情硬生生填满了服务员手里一页点菜单，就离谱。
这种感觉，就像是小孩子跟朋友分享自己最爱吃的糖果一样，虽然看起来很夸张，但真心是在的。
“大叔，你这个，吃得完吗？”
其实他更想问：你是怎么用那个面具吃东西的？
“没事没事，今天我请客哟。”魏逸驰的“眼睛”弯成两条半月，笑意满了出来，“第一次做导师，心情还挺激动。”
“这样啊——”杜倪一时找不到接的话茬，干脆另开了个话题，“那个，我作为你的学生的话，需要学习点什么吗？”
“学习？嗯——按理来说，我更像是做一个护航，帮你安全到四级就行。不过同样是四级，有的明显是用点数堆上去的，有的则简直是沾了无数鲜血的老手，完全不一样呢。”
魏逸驰歪着头，有点苦恼：“而且，要教，至少我也得先会点什么吧……我能教你的并不多，也就一些格斗和射击——”
“没事，导师。我现在就非常需要这些训练。”杜倪毫不犹豫举手回应：开玩笑，他到现在了打架都还是停留在原始本能阶段，射击更是把那把枪当个摆设放生存箱里，有啥意义……
“这样啊，对哦，我记得你的能力。”魏逸驰的神情也正经起来，“因为上次任务特殊，圣迹给了我一个观看的权限，可以直接看到你们每个人一举一动，所以你们的能力我心里也大致有个数。”
说到这，大叔还咂了咂舌：“那个叫李信思的，在基地里都没办法靠训练发泄完欲望吗，年轻真好啊。”
杜倪突然有点紧张：“那，你知道我的能力咯。”
“啊，知道，很与众不同。”
魏逸驰说到这里，头低了下，又抬起来：
“但我觉得，你的能力对你来说很危险。”
149.隐藏自我
看着魏逸驰严肃的表情，杜倪眨眼睛的频率停了一下：
“诶？”
这个回答好与众不同。
魏逸驰伸出手指道：“原因的话，第一，你的能力暂且称为变身系吧，特征太明显了，只要你一用别人见过一次的都能认得出来。但这对于朝圣者来说是很致命的——这意味着你在明敌在暗，对方总有招数对付你。”
“第二，你变身的那个家伙，外表实在是太吸引仇恨，很容易被人利用。”
杜倪看了眼烧烤架上的羊肉串，摇了摇头，不是很理解。
“嗯——我换个说法吧，在现实中，我们总是或多或少地以外貌取人，而且还有点二极管思维。”魏逸驰手指指向杜倪，“你觉得他人第一眼看见你，会认为你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
顿时，他懂了：“当然是坏人。”
“没错，你变身的模样是很吓人的。如果是顾若薇那种知道的朋友还好，但要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泼脏水都能怼你脸上泼。”
这话一说，杜倪瞬间想起来当时在极寒雪岭的事：就因为长得吓人了点，然后被污蔑了，甚至还无法洗白，只能将错就错把反派什么的演到底，太毒瘤了。
杜倪把翘着的二郎腿坐下来，嘟囔道：“其实也不吓人嘛，明明挺帅的……”
这时，服务员把烤土豆片和韭菜盒子呈了上来。魏逸驰等人走远后，才开口：“我个人建议，你最好尽可能不要暴露自己的能力。如果我没感觉错的话，你可以局部变身的吧？那就这么做，先隐藏自己，迷惑敌人。”
魏逸驰见杜倪愣住了，摊手道：“吃吧吃吧，和我做导师不用这么严肃的，想吃就吃。”
“噢噢。”杜倪就先拿了串土豆，“但是，有那么夸张吗？暴露能力就那么危险吗？”
“你知道我刚带你看的受害者，还有前面一大批，他们是怎么死的？就是因为能力几乎公开透明化死的。”魏逸驰说到这还不禁感慨一句，“幸好现在没出现过什么可以直接看出对方能力技能的东西，不然真的风险太大了。”
顿时，杜倪别过头去。他第一次发现【能力视】的战略价值这么大……
“当然，具体怎么训练呢，这个我们放到后面吧。以后有的是时间的。”魏逸驰也自己拿了串土豆。
杜倪停下嘴，眼睁睁看着拿出土豆被送到大叔的嘴边：到底怎么吃下去？难道是塞到面具里面的嘴里吗？
突然，面具张开的尖牙利齿往下一咬：土豆直接被送进那黑漆漆的大口里。
“哇啊！”
杜倪连忙捂住嘴——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过来了！
魏逸驰瞪大眼睛：“怎么了？”
“没、没事，只是第一次见到你吃东西的动作，有些感慨。”
“是吗……”魏逸驰捂着额头，“虽然我不讨厌结识新朋友，但每次解释的时候真的心累——你可以理解为，我的面具就是我的面貌，那我吃东西自然是用面具吃。”
这个逻辑听起来还挺无懈可击。
杜倪忍住再看一眼的冲动，抛了另一个话题：“话说，你刚刚说的这个导师和学生的关系，听上去不是那么高大上。”
“把听上去去掉，就是不高大上。”魏逸驰慢慢咀嚼着土豆，咽下后说，“任何制度的初心都是好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总会有人想要钻漏洞的，然后就会变质。”
魏逸驰叹了口气，道：“现在很强调所谓的背景，你跟了谁当学生，就几乎等同于和那个派系挂钩。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我让你做好决定，因为这真的很重要。”
杜倪眨了眨眼，听他继续说下去。
“每次的新人名单评价一出，派系就会开始争着拉人找好苗子，然后许诺有最好的导师和最好的资源，虽然本质上是促进圣迹的朝圣者培养，但确实引起了不小的争议。况且——”
大叔等服务员放下两盘肉串后，缓缓道：“导师也不见得都是好人，你大学考研究生就能遇到好老师了，也不一定吧？”
杜倪仔细一想，感觉挺有道理：原来，圣迹也是来源于生活的原型吗……
“有的导师的确是很好的人，但大多数吧也只是把这当做一份赚点数的工作，能负责就很不错了，有的甚至还做出很过分的事，说剥削都算是轻的。”
说到这，魏逸驰脸一红，拳头敲了敲胸膛，像是被呛到一般，说话有点吞吐：
“当、当然，我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扑哧。”杜倪忍不住笑出声，“当然，我相信大叔你是个好人。”
“我很高兴你能这么说。”
魏逸驰点了点头，显然很受用。
归功于大叔的巨大食量，一桌子的菜近三分之二都下了他的肚。或许，他还挺信守承诺？
大叔主动买完单后，带着他送回了学校。一路上，他听着后续的安排：“到时候我们在圣迹里聊天，定个时间看能不能找个地方带你训练一下，你觉得有必要的话也可以把那个女孩带上，正好一起。”
“别忘记我说的，学会隐藏自己。你的能力确实很有潜力，强度很高，但什么东西都可能被扼杀在摇篮里，多加小心啊。”
杜倪默默点着头，接受了这位新导师的关心。
很快，他被送回了学校。而魏逸驰开着摩托缓缓驶向魔都的另一条道，消失于远边。
……
韩令吃干抹净后，从旁边纸巾盒里抽出一张餐巾纸，慢慢地轻轻地擦拭着嘴角的油污。虽然外界是肮脏的，但他的身体是干净的，只要这一点能做到就足够了。
身体吃饱喝足了，自然要回去喂饱精神了。
他舔了舔嘴唇，对视频里那点小小的零嘴显然不咋看得上。但是考虑到过于频繁的“表演”会引来不太好对付的秃鹫，他必须要学会忍耐。
先回去慢慢磨刀，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他也是如此，一次奢华完美的用餐体验远胜过高频率的低劣充饥，就像这碗肠旺面，只是为了填补生理需求。
哦对了，还要去那房间一趟……
150.下一个目标
韩令的皮鞋踏在刚清扫过的走廊上。响亮的脚步声在狭长的走廊里回荡着。
说来奇怪，明明在“行动”的时候是如此渴望人体，可是在普通的模样下却又对接触外人有着浓浓的抵触。
他低声唾弃着自己内心的矛盾，往前走去。
在极度安静的环境下，韩令拉紧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下来。他甚至闭上了眼睛，一点点感受着空气的流动：
天花板的通风口比前两个月有些堵塞，清洁人员又偷懒了。走廊尽头的窗户被人打开了，风口仅仅压迫着衣领。若是在潜行的时候很容易让对方回头，反而增大自己暴露的概率，这是不能容忍的错误。
尤其是对于完美的他来说……
突然，前方的一扇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了一家人。韩令看过去，脑海里快速找到一行文字匹配起来：这个点，全家会出来散步。
这脚步声，一个急促但轻盈的先跳出来。应该是那家的独生子女，这么说来也快四岁了吧？然后是前后出来的一男一女，丈夫通常在这个点会顺手提着两个垃圾袋，而妻子一般走在后面关门。老人很少出啦，但会在门口小心翼翼等着关上门。
韩令闭着眼睛，细细感受着杂乱的脚步。这是其他人无法感受到的琐碎，却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才能在跟踪他人的行踪上，他一直都是个天才，分辨声音的能力更是像一个天才音乐家。
比起那个狂妄自大的猎杀者来说，他才更适合这个名号。即便加上了新手二字，也不过是在玷污这个名号，就算送给他，他也只会丢进垃圾桶，还要用肥皂多洗两道手，免得弄脏了。
那么，最快可以多久让他们躺在地上呢？
韩令贴在裤腿两侧手腕扭了扭，指关节开始咔擦作响，这是他最爱的前奏。
小孩可以先不用杀，而是把他丢到另一侧，吸引夫妻的注意力，至少妻子肯定不会面对他，而丈夫也许会，但肯定也会跟着犹豫。然后，一把匕首在这份踌躇刺进后颈，让鲜血泼在掉漆的白墙上。
随后，慢慢将妻子放血倒地，当然，小孩一定要完整见证这一刻。因为孩童的情绪才是最纯真的，最具有品用价值的……
“你是住对面的吧？晚上好啊。”
韩令睁开眼睛，自己已经走到一家三口面前。裤腿旁的小孩仰着头，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你、你好。”
说话还很稚嫩，童真的年纪。
韩令慢慢挤出一丝微笑：“你们好，出来散步吗？”
“是啊，一直说这房子没人住。没想到今天就碰到户主了。”
他轻松一笑，道：“工作需要，平时出差太忙了，很少回来。”
“啊这样。”妻子顿时拍了拍孩子的脑袋，道，“你还玩，看这位大哥哥多有出息，以后也要好好学习，知道吗……”
告别后，韩令默默注视着和睦的一家三口进了电梯。随着电梯铁缆线的滑动，走廊又重回了一片寂静。
“有出息。”
韩令重复着这句话，扭开门把手回到自己的世界里。他人的赞美毫无意义，只有内心的喜悦才是能取悦自己的东西。
只可惜，太普通了，没有一点兴致。
他换上拖鞋，踩在撒了一地的薯片袋上，去卫生间洗了手。几秒后，他站在一间厚实的门前这扇门和其他常用的房门不同，更加厚实，色调更加阴沉，前面甚至还铺了层半厘米后的猩红地毯。
在对待自己的“热爱”上，该有的尊敬是不能少的。
韩令憋着气，已经忍受不了空气的浑浊，迅速拉开门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并不是真实存在在这栋每平近两万的公寓里，而是在他特意设计的个人空间。只有这，他才会觉得活得真实。
房间并没有想象那么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右半边是更衣室和档案桌，负责换衣和“工作”。而左边……现在不是该说的时候。
他走到桌前，细细摩挲着拍好的照片那是每一个受害者临死前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个专门的摄像机记录了这一切。但他没心思享用第二顿饭只有亲眼见证的那一刻才是最美味的，之后的录像都不过是拙劣的模仿，完全没有那个情景。
若不是喜爱，甚至连大众的情绪反应都不如。
“不过，今天要看的不是这个。”
韩令把眼前的厚相册合上，看向眼前的屏幕，点开新的界面：
新消息！
打开。
你已经被独现者盯上了，风头学会小点
来自……
看都不想看，肯定是那个家伙多余的问候。对他而言，独现者也就那么回事，无论是其本身，还是其身上的事迹，都没法引起他的兴趣。
但是，耽误别人“进食”是十分大不敬的行为。这一点是令他厌恶的，可是这道菜他并不喜欢。
虽然那碗肠旺面已经塞满了肠胃，但他的耳边还是听到了咕咕声。韩令知道：自己需要多吃一道菜了。
但是，该选谁呢？
细细思索下，他灵机一动，翻出了一个名单这是他特地截图下来的最新新人评价名单。每当菜品不合口味的时候，他总想换换菜品试一下。
“这次的新人质量都很高，还从未有过这么幸福的时刻呢……”
韩令的眉毛微微上扬，显得有些苦恼。他的手指尖停留在第一位上：
编号12305，评级ss。
要吃自然要用最好的食材，不是吗？
况且，能杀掉那半吊子的猎杀者，那份血腥味也会是最独特的调料。这一点简直是无法忽视的特色，甚至能掩盖掉一些缺陷。
“那就你了。”
韩令碎碎念着，手摸向旁边杆子上放置的衣服。他好久没成为自己了。现在想想看，内心的躁动是如此剧烈，那件衣服恨不得跳到自己身上，把虚伪的外表彻底撕碎。
“只希望，不要让我失望呢。”
他嘴角一扬，把衣服扯了下来，开始换上，脑海里的齿轮也开始转动起来……
151.入门
时间来到新的一个星期的第二天，杜倪完成了日常的晨跑任务。他这次选择尝试了下售货机的速溶咖啡，然后跟着顾若薇坐在观众席上，静静等待着校园开始热闹起来。
来到了冬天，在魔都的天气里，能遇到万里晴空的日子很是罕见。但今天运气不错：太阳从正对观众席的地平线慢慢升起，杯水车薪的热量洒在身上成了冬日里的一点慰藉，虽然眨眼间就被狂风卷走就是了。
他双手紧握着温热的易拉罐，等待顾若薇用着相机拍照。说实话，他一直很想问她：为什么喜欢拍照？然而，他想问的问题太多了，问得太多显得很不礼貌。
等顾若薇坐下后，杜倪抿了抿嘴唇，道：“若薇，你觉得大叔当初为什么会选我？”
“这是什么疯言疯语？”顾若薇皱着眉头，“当然是你表现得好啊，在那个世界里你表现得确实比方宏天好。魏逸驰选你完全没问题啊。”
“我也不知怎么说……感觉，他人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哪不一样？”
杜倪往后挪了挪屁股，方便后背靠在座位上。他道：“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我以为他是个杀人如麻的家伙，但之后正式见面却感觉是个很温和的人，前几天了解到他的工作后，我发现这两样东西可以同时存在一个人身上，这太矛盾了。”
“所以呢？”
“所以，所以我觉得方宏天可能更适合他一点。方宏天至少很精明，我陪着魏逸驰在作案现场时表现得真的很愚蠢……”
顾若薇看向跑道上逐渐离开的人影，道：“我倒不觉得，你不也是这样的人吗？”
“纳尼？”
“你看你，平时一副普普通通的样子，放到一堆男人里认都认不出来。但谁想得到背地里居然是个可怕的大怪物。”
说到这，她声音不自觉小了起来：“偏偏还是个喜欢逞强，喜欢帮助别人的怪物。”
杜倪没有接她的话，只是默默看向后侧。
如果说校园也是个生命体的话，那么学生无疑是血细胞，在如同血管的道路上流动着。而现在，大家都已经起床，准备吃早饭去了。
“话说，这星期他打算带我去做个训练，你要跟着一起去吗？”
“别吧。”顾若薇白了一眼，“他是你的导师，不是我的导师。虽然魏逸驰很客气，但你别把这话当真了好吗？”
“大叔也许人就这么好吧。”杜倪嘟着嘴，自己都不太相信这番话，“话说，你有找导师的意愿吗？”
“无。”顾若薇跟着嘟嘴，“就算我想找，也得有人要吧？等级评价上不算前面，而且我又不咋喜欢自己的能力，估计就算了吧。”
杜倪道：“或许，你可以试着加个派系？”
“别，我这边学生会已经够忙的了，你是想累死我吗？”
说到这，顾若薇站起身，迎着寒风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道：“行了行了，我们赶紧吃饭去吧。早上第一二节课还要上高数呢，烦死了……”
这么一说，杜倪也觉得眼前的阳光不是那么温和了，反而刺骨起来。离开前，他突然想到：
那么，方宏天已经算是异际派的人了，评价仅次于他，肯定待遇不会差。那么，他的导师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
“宏天，坐这里。”
龚庭领着方宏天到自己车前，笑道：“真不好意思，本来说都安排好了行程，没想到导师人家忙得又没空出时间来。”
“没事，人家厉害有这个资本让别人等。”方宏天坐到原先的副驾驶座上，老实拉上安全带。
“嗯，你倒是适应得很快嘛。”龚庭投来赞许的眼神，“我觉得导师会喜欢你的，她想要的就你这类型。”
方宏天转过头来：“他？”
“她。”龚庭看向前方，没有多说什么。他开动车子，向前方开去。和魔都不同，首都同样作为中心城市，本应一样拥挤。但时间来到了接近年末，人口开始外迁，也就是所谓的返乡了。
“离你们放假也不久了吧？”
“一月十号考完试。”
“你看这些人，表面上都在首都生活，但却没有几个留得下来。我们倒是对你很看重，希望你能发展得更好，也希望你能多留在异际派噢。”
“嗯。”
龚庭看了他一眼，内心直摇头：这家伙真的有听进去吗？毕竟，也算是教育有成吧，真的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车辆缓缓向前行驶着，很快到了其中一栋高楼大厦里。
现在时间是早晨八点半，大部分的员工都已经陆陆续续汇聚在楼底大门前，开始打卡。
“我的导师，就在这吗？”
方宏天指着这栋大楼，喃喃道：“还没那高呢。”
“啊，是矮了点。年头久了点，但名声可不小。和你导师气质上倒是挺吻合的。”龚庭拍了拍方向盘，调侃道，“她也是这样的，待在圣迹时间长了，可是名声能和她平起平坐的还真是少之又少。”
顿时，方宏天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炙热：这样的导师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等车缓缓停到地下停车场后，龚庭没有带着他乘坐电梯上楼，而是特意从大门进去。
“为什么要从大门进去？”方宏天看向他。
“直接从电梯到达……有点没那个味。”龚庭拍了拍他肩膀，道，“要知道，了解一个人肯定要先从她周围的人开始。如果你仔细留意的话，你会发现你导师的影响力之大，简直无处不在……”
他补充了句：“顺便说一下，你导师在现实这职位很高。而她的要求也很不一样，其中一条就是：她每天不到九点，不会来这上班的。而且，她上班也永远不会早一分钟晚一分钟，这是她的原则。”
顿时，方宏天看向门口的门卫：一般员工通行都要用专门的员工卡刷卡才能进去。而门卫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随着九点的整点越来越近，表情却也开始不同起来：
如临大敌。
152.不一样的导师
员工们都不自觉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纷纷有意识绕开，似乎在让路。没过几分钟，公司的大门前打卡的人群就减员了下去，而时间也来到了最后一分钟。
方宏天看向马路尽头：他不是没见过所谓的精英人士，但是气派能大到这种地步的真的是少见。
他抬头看了眼公司的名字：某著名杂志品牌，可以说是全球范围内的耳熟能闻。
刊物人士吗？作为一位典型的理工男来说，读杂志在他的生活中是完全不存在的，是陌路中的陌路人。
“那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没等方宏天反应过来：一辆奶白色的轿车停了过来。车速虽很快，但他一眼看出了那牌子价值不低，显然不是手里有点小钱的类型。
车并没有顺着开进地下停车场，而是直愣愣停在门口，仿佛交通规则都在为这辆车让道。
门口跑出一个踩高跟的年轻女孩，二十岁的模样穿着时尚杂志里的长裙显然印证了那句“要风度不要温度”。她迅速“蹬蹬”小跑到车门前，拉开门把手。
龚庭按着他肩膀，指向打开的车门：“看清楚了，那就是你的导师。”
方宏天看过去
一双细腿踩着黑高跟伸了出来，落到人行道上。一个顶着精致的白烫卷发的女人站了出来，她右手提着黑色真皮手提包，左手的手机一直靠在耳旁，似乎比雕塑还要牢不可分。
最为特别的是那双墨镜，墨色的镜片下看不清对方的双眼。但是方宏天有着来自朝圣者的直觉：那双眼睛里似乎有无限的以太在溢出。
女人的高跟鞋踩着固定的节奏，如同一首早晨开工的片头曲，给这家公司拉开了一天晨计的序幕。而旁边的姑娘之前有多么精干凝练，现在就表现得有多么笨拙，如同一个训练够久的老兵在实战上出了无数差错。
撞到她的员工都做出了各种反应：在前面的加快了脚步赶紧让路，在旁边的也不敢多待，仿佛下一秒会被对方活活解剖。
方宏天不禁吸了口冬日的寒风：他虽然平时成绩很突出，但学校里的同学都没对他到这种程度，更何况还是在社会这种名利场上，是得有多大的本领才能让自己的威名传播到这种程度？
龚庭倒是调侃了句：“还真是老样子呢。我们跟着进去就好，可千万别打断她了，这是你今天要学的第一点：凡事必须以你这位导师为先，她的事情优先级永远是最高的。”
于是，二人跟在导师后面，甚至没机会乘上同一个电梯因为她只能一个人坐。
紧接着，相似的场景又一次展示在他面前：在琳琅满目的衣物样品前，员工们能在短短十秒内给她让出一条路来，哪怕她走的是一条弯路……
所有看见她的人，眼里露出的无一不是些许的畏惧，但多的也有不小的尊敬。
真是可怕。
终于，她穿过亮丽的大厅，来到员工区时，另一个穿着时尚的女性走了出来：“任总。”
这位姓任的女人没有停下脚步，甚至没有都看她一眼，只是挂下电话往前走，道：
“我真是想不通，明明一个简单的年总刊封，怎么会弄得这么复杂？他们是第一次做吗？我接手这份工作也有二位数的年头了，他们的工作水平一点都没表现出和他们利润财报的曲线一样。”
“是，任总。”
“另外，告诉那个一月刊第二篇文章的摄影师，那个配图不能用，风格太单调了，还停留在上一个年头。别忘了，杂志杂志本质上是引领潮流，不是固守那片玉米地。”
“好的。”
“上次的那个年终典礼的欧洲区总理的电话你打了吗？他怎么说？”
女孩一边说着，一边翻阅着手头上的笔记本：“他说，杂志间的合作可以，但在主题上还需要进一步的商讨。”
“商讨？难道我给的主题还不够满意吗？他们这些洋人老喜欢搞些有的没的。”
从头至尾，在这条狭长的走廊上，这位任总的嘴就没有停下过。方宏天看着她那张涂上厚厚唇彩的嘴唇，心想：到底是怎么做到没有咬到舌头的？
终于，女人到了走廊的尽头，也就是她的办公室：比任何员工办公室都大，布置上从脚底那块一望无际的地毯就看得出档次。
方宏天大致认出来旁边那年轻点的似乎是助理。助理快走几步，把桌子上的东西都展示出来：早餐，而且是挑剔无比的中西混合。
“好，你这边要把那个年终典礼的总结报告迅速写出来，上面要做一个年刊的收尾文章。最好快一点。”
“明白。”助理微微鞠躬，正对面着一步一步后退出门，然后坐到门边的办公桌上。她坐下立马松了口气，但所谓松口气并不是闲着她的手还在拨着电话按键呢。
方宏天瞥了眼凳子脚的位置：在高跟鞋的旁边还有一双毛茸茸的拖鞋。很明显，那双穿得多一点他是心知肚明的。
龚庭看了门框一眼，也有些顾虑：“嘛嘛，我们直接进去吧。”
“不会打扰到她吗？”
“没事，导师也是一份工作。”
于是，龚庭跟前面的助理打了声招呼，直接开门走了进去。
进去的那一刻，方宏天还在想是不是该打个招呼留个好印象，如同大学每科目的第一堂课。一个好的印象加上积极的课堂表现几乎等同于不错的平时分了……
但是，即便他们开门了，导师也并没有看向他们，而是在桌上一手翻阅着杂志，一手打着电话。
“这样吗？那你这边提了新要求就是你的问题，我这边该做的都做到位了。所以，截止时间不变，我推荐你现在就可以开始动身了。”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也第一次正眼看向他们。更准确说，扫了方宏天一眼。
刹那间，对方的眼睛如同一道x射线，把他照了个干干净净，仿佛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龚庭撑了撑眉毛，挤出笑容道：“我带你的新学生过来了。”
153.侦知者
导师抬头看了龚庭一眼，随后，她慢慢摘下眼镜：
那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而且形状和正常的圆形甚至不太相像，越看越有一丝诡异的感觉升起。
之前通过声音判断，方宏天一直以为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女子：但一摘下墨镜，抬头纹，太阳穴的法令纹都无疑在告诉他——坐在你面前的是一个不惑之年的女子。
导师把自己热腾腾的早餐往旁边一推，似乎对室内近27度的暖气很放心。她稍稍抬起下巴，道：“上次见你还是在年初吧，快一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没变啊。”
“谢谢夸奖。”龚庭大咧咧擦了擦鼻梁。
“哼，年纪也不小了。你还打算做这烂活多长时间？人生可没几个五年给你混。还是说，你对尼古丁的嗜好又大了起来？”
“谢谢关心。不过，我觉得自己现在这状态挺好的，就维持住也不错。”龚庭笑呵呵地往后退了一步，把舞台让给了旁边的方宏天。
“真的吗？”
导师侧过头，看向方宏天：“你来干什么？”
龚庭帮忙解释道：“他是你选的学生，我这不送他过来让你们见个面……”
“你是觉得我不知道你的工作吗？”导师眉头轻轻下弯，“我是在问他——你来干什么？”
啊？方宏天没想到对方会直接问这个问题，难道不都是像上课一样，先从自我介绍开始吗？如果直接说是来当她学生，总感觉有点不礼貌……
方宏天迅速在脑海里组织了个回答：“龚庭先生带我来见你，希望你能看得上我这位学生。”
“学生？”
导师的嘴里吐出这两个字时，明显多了份低看。她道：“这么说，不是你想来咯？”
龚庭一听，眼睛往窗外一瞥——大事不妙咯。
她的手又开始翻阅着杂志：“如果龚庭不叫你过来，你就不会来见我这位，导师，是吗？换而言之，你还在等别人给你搭好舞台，只需在上面高歌一曲等下面人鼓掌。”
方宏天没有回答。而她的话语间也找不到什么感情色彩，批评？中肯？他听不出来。
导师又问：“那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他一愣——龚庭没告诉他：“我只知道，你姓任。”
“的确，门外焦橙的嗓门一直都很大，我对她这一点一直不满意。”
女人往靠椅上靠了靠背：道：“首先，我的全名叫做任晓尽，其中一份工作是异际派的导师。而我的称号为——”
“侦知者。”
侦知者……
“希望你以后要想清楚，见到人连名字都喊不出来，这是最大的不敬。”
任晓尽继续翻阅着杂志，道：“虽然龚庭那家伙嘴巴还挺伶俐，没被那烟头烫死。但我要说清楚：并不是我选了你，而是那家伙给了我一个名单，然后我看着顺眼决定先见一面。换而言之，如果我不同意，龚庭就算是带你来，我也不会认的。”
这话一说，龚庭脸色也不太好：拜托，能不能留点面子，这么说话真的好吗……
方宏天面对着她那双眼睛：提前演练过的台词在这一刻全都变成了沉入湖底的木柴——毫无作用。他只得干巴巴道一句：“其实，我，我的确很想成为你的学生——”
“是啊，很多朝圣者都想成为我的学生。”任晓尽没等他说完，直接开口打断了，“只要我一点头，你能拿到的资源和人脉远远超过你的想象，所以，你对我不了解。那我又怎么知道你是真心想跟着我做学生呢？”
这些话如同毒蛇般在方宏天的周围伺机而动，只要一有破绽就会狠狠咬上一口，让利牙的毒液给他来上一击。于是，他只得保持沉默了：这种情况下，言多必失，宁肯被挨打，也不要给对方递棍子。
过了一会儿，任晓尽双手合十，托在桌上，道：“我记得，你的评价是S级吧，但——并不是这一次评价最高的吧？”
刹那间，方宏天眼睛一凝。
“虽然从等级评价来说，你的确不错。但是有人在你前面，就是比你好，这也是事实。更何况，我也不是不知道你们两个竞争导师的事——独现者，我跟他还是熟的。你既然竞争不过他，那我又为什么要人家不要的东西呢？”
任晓尽扫了眼热气开始缩小的咖啡，道：“那你能用什么来说服，让我把这个宝贵的学生名额给你呢？”
方宏天在脑海里快速分析着：这句话就是在问他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我从小到大，成绩排名只有不到五次不是第一；奖项上，我拿到了数次全国数学竞赛一等奖，大学SRF项目……”
他把他从小到大的数不清的荣誉都简短概括说了一遍，甚至说得有些忘我，有些陶醉其中——因为，这就是他引以为豪的东西，是他能拿出来碾压其他人的东西。
哪怕、哪怕是那个杜倪，也没法在这一点赶上自己，一分一毫。
但是，眼前这位导师只是默默听着，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于是，他又加上了圣迹的一些“成就”，还要一个未来会不断变好的空头支票。
说了将近十分钟，这让他有点口干舌燥，但是，他很满意这份即兴演讲的效果，无论是罗列完整上，还是情感渲染上……
突然，方宏天的眼神和龚庭的眼神对上，对方表达出的只有两个字——糟糕。
任晓尽道了句：“说完了吗？”
“说完了。”
“你花了十分零三秒，这是两个员工面试的时间。而我觉得——我浪费了一个吃早餐的时间听你说了一堆无用的东西。”
无用的东西，无用……
“怎么可能会无用呢？”方宏天向前一步，捂住胸口，“我这么努力，如果不比别人优秀，怎么可能能拿得到这些奖项，这些荣誉呢？”
龚庭捂着脸，直摇头。
“你不用说了。”
任晓尽又埋着头，继续翻着杂志：“目前来看，你的能力再强我也不感兴趣了。因为你还没准备好，无论是能力上，还是心态上。”
听到这，方宏天深吸一口气，道：“行，我可能的确不适合你。但我绝对没你说的那么差，我肯定会做得比那SS级的家伙更好。”
“绝对！”
说完，他自己走了出去。
154.认可
走到一半，方宏天后面传来清冷的声音：“所以呢？你会怎么实现？我不喜欢听大话，而是要落到实际。”
顿时，心跳猛地颤动一下——那个男人，那个永远无法企及的背影……
不可能的，他不会一辈子都站在那个阴影里。
方宏天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道：“至少，我不会依赖那个男人。我靠的是我自己的实力，而不是别人。感谢你付出的时间，再见。”
这次，他加快了几分步伐，像是要逃离一座军工厂。事实上，这里和军工厂也没什么区别。只是他也有点可惜，花这点时间确认下SRF的题目投稿会不会更值呢？
走着走着，他站在电梯口，才想起来：龚庭没来，难道要他自己走路穿过一整座魔都去上学吗？
失策。
方宏天自然不想回去的。那个地方是他的失败，而他不仅很少遇到失败，也不会容忍失败，哪怕自己实际上配不上这个导师。那份自尊不允许他承认自己的不足。
过了一会儿，龚庭走了过来。他抿着发干的嘴唇，冲着方宏天挥了挥手。
方宏天看他略着急的模样，道：“你是，想上厕所吗？”
“厕所就在旁边，我为什么要向你挥手呢？”
龚庭白了他一眼，脸上的喜悦倒是没有减去半分：“侦知者要你了。”
要我了。要我了？要我了！
方宏天平淡的脸色扭曲一下，道：“为什么？”
“别问了，赶紧过来吧。要知道，你难道要等她改口吗？”龚庭拍了拍额头，连忙把他拉过去，一起赶往这代表着希望的办公室。
“你要知道，任晓尽作为导师的资历可以说是极高的，各个派系里都有不少她的人。只要你在她手下待上个把月，你就相当于拿到了一张世界最好的门票，可以跟所有资源打招呼……”
……
现在时间来到了十二月的第二个星期五的下午。
“呼——”
杜倪坐在公交上，对着漂浮在眼前的屏幕确认着地址：没错，魏逸驰之前走的也是这个方向。但是，他的居住地原来在魔都这么繁华的中心吗？
作为有头有脸的航行者来说，不住在这种明显上流点的地方才不正常吧？他摩挲着下巴，翻出聊天界面：
【魏逸驰16:32:23】
【抱歉，我这里现实工作的原因不能过来接你，你能先来我工作的这个位置等下吗？然后我们一起过去】
他对着地址，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一家正常的私人企业吧？
坐公交最不好的一点就是慢，尤其是每一站都要停车的鬼畜规定着实磨人。尽管他作为车上人很不爽，但也只能心里谴责自己不为他人着想的坏念头了。
不过，他也只能是这样的人了。如果不以自身利益为先的话，那才是傻子。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摇摇晃晃的公交车精准停在车牌面前。杜倪慢吞吞起身，在厚实的羽绒服包裹下，他那如同企鹅的步伐踩在钢板上噔噔作响，笨拙死了。
所以他才讨厌冬天。
下车后，杜倪看向对面——很标准的高楼大厦，无疑是一家发展规模不错的私人企业。虽然他对这种大学毕业的东西没啥概念就是了。
而且，现在有圣迹了，他在这世上也没什么牵挂，完全可以住在圣迹里，无忧无虑，没有买房和落地户口的烦恼。就是可能会死。
可能会死，好轻松的想法。
等绿灯不屑地给了十几秒的限额，杜倪跟着下班人群一起穿过近十五米的马路。所以，到底是怎么做到只给十几秒，然后还让老年人慢慢走过去的啊。
过马路后，杜倪在楼下的热饮店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他没有喝饮料的习惯。虽然服务员投过来的目光有点感人，但他也没往心里去——前十几年被看得够多了，不差这点。
时间差不多到了五点半。出口开始陆陆续续有人出来，杜倪放下手机看过去——不是，不是，不是，诶那个戴面具的。
魏逸驰手提着公文包，周围还有两三个同事。虽然那副面具有着浓厚的突兀感，但也确实方便认人……
碰巧，对方也看到了他，立马跟同事打了声招呼，跟着走了过来，打招呼道：“下午早啊，还说这个点容易堵车，怕你等不耐烦哈哈。”
“没有没有。”杜倪倒是没享受到这待遇。
突然，旁边两个女同事走过来，好奇的目光顿时把杜倪全身上下扫了个遍：“逸驰早啊，这位——”
糟了，他该怎么介绍自己？朋友？年龄相差十几岁的朋友吗……亲戚？这话自己说不出来会不会……
魏逸驰也有点尬，忘记了女同事都喜欢下班点杯热饮的习惯。
然而，同事严肃道：“噢，也对啊，魏叔都快四十了，这是你儿子吧？感觉上高中了，时间好快啊——”
儿子，儿子……
杜倪从未想到自己也有被当做别人儿子的一天。旁边的魏逸驰更是面具上白色的质地都被红晕所覆盖，挥手道：“不是不是，这、这是我家的呃，侄子，正好在魔都上大学，带他来玩玩。”
“噢噢，难怪呢，上大学那还可以再长高点吧。再见！”
跟她们告别后，杜倪和魏逸驰不约而同舒了口气。
魏逸驰道：“抱歉啦，虽然我是你导师，但这层关系是不能说的。”
“没事。”
杜倪看向对方的着装：标准的西装外套，裁剪得当，是贴近个人身材的尺寸，明显是私人定制款。不过嘛，手上的那双黑手套配上面具，可以说整个身体都被包得严严实实，除了脖颈外甚至看不出一点肌肤。
顿时，他盯着热饮店的标牌出了神：话说回来，上次在T-203也是，即便是战斗时，也是把全身裹得死死的，就像是害怕和外界接触的过分洁癖一样。
“嗨？”
诶？杜倪缓过神来——面具都快贴到他脸上了。
“太冷了想喝点热饮吗？”魏逸驰指着他盯着的方向，笑道，“我请客吧，算是给学生的见面礼。”
杜倪眯着眼，表示：“大叔，你老是当老父亲的话，我很为难啊。”
“啊，抱歉……”魏逸驰看了眼周围，道，“我们先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吧。”
“比如，去地下停车场我车那里。”
155.格斗测试
听了安排后，杜倪就跟着魏逸驰坐公司的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
中途坐电梯的过程中，他心里冒出无数个念头想问：究竟是怎么做到正常人看不到他面具的啊？
不过，这问题实在太不礼貌了，他也只得对着天花板冷色调的灰白灯光干瞪眼了，因为魏逸驰接了个电话，似乎是工作上的事。
“嗯嗯，好的，报表我明天交给你，行吧？嗯嗯，行，再见。”
看着他认真对话的模样，杜倪突然感觉到一阵巨大的反差：如果对方那家伙知道和自己对话的同事是一个能随手举起一辆卡车，杀人如麻的存在，会是什么反应呢？
生活，还真是奇妙呢。
叮！
电梯门向两侧展开，杜倪跟着魏逸驰找车。
魏逸驰的面具冒着冷汗，划着手机的照片：“呃，我记得我是特地拍了照片的，这样就不会再花半小时找位置了……”
杜倪默默吐槽：所以，你平时都习惯花半小时找车，不觉得浪费时间吗……
滴滴——
突然，正对面冲出来一辆轿车，其前照灯加转向灯双开刺得他眼睛发疼，身子都愣住了。再愣住，就要撞上了！
瞬间，一双大手握住他的腰间，往旁边一拉——堪堪躲过。他甚至能回忆起那个后视镜是如何擦着自己的羽绒服拉链而过的。
“没事吧？有没有被擦到手之类的？”魏逸驰急得低头检查了下他衣服，“啊，要是这第一天训练就出事，我这导师当得也太失败了……”
看着大叔的两只眼睛完成了向上的半圆，妥妥委屈的模样，甚至还击中了他的萌点。
“没有没有，我还该谢你救得及时。”杜倪抹了把冷汗，看了眼那辆车——早就消失得不见踪影。
“嗯，那我们赶紧过去吧。训练完正好吃饭。”
一提到吃饭，魏逸驰的表情又摆出了开心的笑脸。说实话，他真的好有——童心？
所幸的是，大叔成功只花五分钟就找到了他心爱的摩托。这辆摩托摆在一堆轿车中还真是有点扎眼，至于是其过于科幻感的设计还是摩托本身，就很难说了。
他看着魏逸驰走到车旁，道：“我们是要骑车过去吗？”
“啊不是。只是需要这个车的暂时屏蔽效果。”魏逸驰拍了拍车把手，“因为城市里监控实在太多了，靠这辆车的话我们可以进入到圣迹中，且不会被人发现。你瞧，我选的这位置刚好是个死角，还不错。”
原来这就是为什么会找不到车的原因吗？
魏逸驰握了握车把，顿时，一道半径三米的白色球形屏障把二人包裹住。他对着杜倪伸出手：“牵住我，我直接拉你进去。”
“行。”
杜倪小心握住他的手。虽然对方是皮革手套，可是意外地暖和。
一睁眼，一闭眼。这一刹那，他感觉自己像一条鱼，从淡水湖快速涌进了深海，那种穿梭于两个世界。
等他落脚的一刻，他已经站在了干净无暇的红褐木地板上。
“这里是……”
他看向周围的景象：这是一个临海的练武场，宽阔的场地临靠着夕阳落幕的海面沙滩上，任由海涛拍打着下方的木柱。而沙滩另一边是山清水秀的景象，典型的热带雨林坐落在后方，有一种神秘的气息弥漫开来。
“这个场景不用来看海，可惜了。”
“没事。如果你喜欢的话，以后给你钥匙了你自己来就好。”
魏逸驰走到他旁边，道：“这里不算是我的私人空间，我只是代人保管，也算是变相给我用了。”
杜倪看着他，道：“那我们今天具体是来干嘛啊？”
“训练，但更准确说是测试。”
魏逸驰到门口脱下鞋，一双黑袜踩着地板走过来。他一边脱下外套，小心挂在旁边的衣挂钩上，然后解下领带。
“我们之间都还没有真正了解过对方的能力。虽然一直说只有学生需要向导师展示自己的能力，但我觉得信任是相互的，所以我不会做保留。”
杜倪也把羽绒服脱下来，挂到一边，道：“那你的意思是？”
“不如，先认真打一场。用尽全力，不用害怕打疼打伤，这里有医疗功能的。”魏逸驰的表情严肃起来，“因为我也想看下你的水平、能力和潜力，这样才会对你的教导有个数，行吧？”
啊，要对打吗？
杜倪一瞬间起了点厌恶，不是对魏逸驰实力碾压的厌恶，而是对对打这件事本身的抵触。
不过，他也没有耍小性子的理由。
“行，那就试试吧。不过，你不把衣服脱一下吗？穿着西裤不好动吧？”
“啊没事。”魏逸驰冲着他挥挥手，“不必客气，直接上吧，发挥你所有的能力！”
所有的能力，那就给你看！
杜倪和他隔着近十米的距离，深吸一口气，凝聚着体内的以太，然后启动化身的能力——
嘭！一阵气旋炸开，杜倪按着地板的手臂被层层肌肉卷起，然后替换成紫黑色的外甲和肌肉。几秒后，那个完全不同的他，即化身站在魏逸驰的面前。
“原来如此，变身系的能力确实很难碰见你这种这么纯粹的。”魏逸驰打量着他，“从外观上来看，是典型的身体机能爆发型。”
杜倪看了他一眼，獠牙一开一合：“那我要上咯。”
明明是些许担忧的语气，硬是能讲出一股挑衅不屑的火药味……
“啊没事，上吧上吧。”魏逸驰挠了挠头，似乎就没当回事。
他右脚后踏一步，做足缓冲。一声爆音，整个身子往魏逸驰对方压了过去。在这种速度下，冲击力十分可观，且力量也能得到强有力的命中。
事实也确实如此，他的拳头打了出去。但被魏逸驰结结实实抓住了。
好快！
杜倪本是向右肩打去的，如果对方不能用右手接，就必须整个身子后退，放弃主动权。
但魏逸驰只是伸出手抓住，就把力气全部格挡掉了，甚至还有多余的力气死死扣住他不放！
“力量爆发还不错，下一步，出招吧。”
156.优势即劣势
就这么被接住了？
杜倪看着被握住的拳头，心里有些吃惊：目前遇到的朝圣者里能直面他力量的可没几个啊？
魏逸驰眼睛瞪着他：“快出招，这几秒足够敌人捅你几刀了。”
“噢噢。”
他没有出拳，而是右手继续发力，硬生生把对方的身位右挪了两步。随后左脚跟着踢上去，直指对方的腰部。
如果对方力量比自己大的话，那就不能把另一只手交出去，很可能会被双双抓住，那就彻底凉了。
是的，魏逸驰确实松开了手。他往后退了两步，紧接着连续接下了杜倪的所有攻势——对拳格挡，闪避躲开，无论是技巧，还是力量速度上都占有相当的优势。
杜倪看着他的脚步——大腿间隙并没有拉开很大，但确实做到了躲开了每一个招式。
随着攻势的抵消，他的体力也开始下滑，士气也跟着衰弱下去。而这时，魏逸驰站在他两米外的距离，口里来了句：
“只能做到这吗？那到我了。”
到他了？
下一秒，魏逸驰的双眼冒出了红光，整个人像是多了道气场，强烈的压迫力直面杜倪而来。
还没等杜倪反应过来，魏逸驰脚一蹬，整个人猛地冲到他面前。如果只是这样他还应对得过来，但是随之而来的是猛烈的攻势！
魏逸驰一腿横扫过来，同样对打在他腰部上，但杜倪只能下意识用手臂的护甲去格挡，而不是侧身闪开。
砰！
对方的脚背重重踢在护甲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杜倪不知道魏逸驰是什么感觉，但他的左臂居然发麻了，在一瞬间失去了知觉……
“别走神。”
啊？
魏逸驰的双手已经紧紧抓住他的左臂，然后转身将他往空中一抛——两米间，他沿着一个弧线，后背重重砸在地板上，只差点把木板砸穿了都。
“唔——”
杜倪想支撑着站起来，但魏逸驰又到了他面前，甚至看不清是怎么迈开步子跑过来的。只一瞬，他被一脚踢翻了个跟头，然后双手被按在后背上，整个人被对方踩住，动弹不得。
换而言之，他被生擒了……
“呼——”
魏逸驰松开他的手，给他脑门敲了个核桃：“打完了，你有什么感觉吗？”
“我好弱。”杜倪变回人的身体，大口喘着气，“你真的太强了。”
“你觉得你自己弱在哪里？我又比你强在哪里？”
魏逸驰的追问让他有些错愕，杜倪挠了挠头，道：“我觉得，一个是基本属性上，你的力量和速度比我强好多。还有个是战斗经验吧，你在应付招式上比我强多了。”
杜倪见他的黑手套伸出指头摇了摇。
“真的是这样吗？再好好想想。”
他细想了下：似乎，并非如此。
“在对打的过程，我发挥出来的的力量和你的差不多，并没有出现碾压的情况。如果是碾压，你连出招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被动应招，别忘了你那时候手臂还被我抓着呢。”
“好像，是这样的……”
杜倪这么一想：是这样的，双方其实是陷入了一个比力的僵持中，只是他觉得没把握就主动求变了。那这么看的话——其实速度上，大叔也没比自己快多少？
他道：“那么，速度也是没想象中那么快咯。”
“是的。我并没有比你快，甚至可以说，你的速度超过了我的估计。但为什么你会有这个错觉呢？两个原因，一个是因为我的闪避看起来很快，步伐很灵活，还有一个是我接住了你的招式，你觉得是因为速度快才能跟得上。”
“对对对。”杜倪一想到刚才的动作，都不禁冒了丝冷汗。
“但其实，这两个原因是一样的，与其说是我闪得快，不如说是我预判得快，而这就是你能力的一个缺陷。”
“预判得快？缺陷？什么缺陷？”
杜倪看着魏逸驰平淡的表情，仿佛在说“拜托这可是你的事诶，不要指望别人说出来好吗”。他低过头，不去看大叔的表情，道：“呃，那个……是体型吗？”
“不错。”魏逸驰打了个响指，赞同道，“你变身的这个体型是很惊人的，虽然说出来有点自夸，但比我还壮的话已经算是脱离了人类范畴了。你觉得，体型大的好处和坏处是什么？”
他想了想：“好处的话，应该是压迫力吧，能给对方造成心理压力。而坏处……很容易被抓住漏洞吧。”
“对。优点我就不说了，但你的这个缺点是很致命的，因为你真的太大了。你挥拳的起手式和踢腿，那个动作的弧度是很清楚的，完全做得到预判。而你的格斗经验非常地……不成熟，一旦碰到技巧强的，就没辙了。”
“大叔，你完全可以说我很菜的啦！”杜倪嘟着嘴道。他想起了当时和猎杀者对打的时候，自己被各种吊打的丢人场景，真的不想再经历了……
“这不想着怕打击你吗？”魏逸驰叹了口气，看向旁边的海景，道，“所以，你一定要意识到你的能力是一把相当典型的双刃剑，优势即是劣势。而现在，你最大的短板就是格斗技巧，远远不够。”
“我知道了。那我们该怎么训练呢？”杜倪一想到格斗技巧，感觉好高大上，“这种东西，是不是很难练成啊。”
“没那么夸张。但……我觉得你还有另一个问题，只是我不知道怎么说。”
魏逸驰摩挲着面具，道：“我先普及一个概念：朝圣者的能力虽然是来到圣迹才有的，但所有人的能力使用上都和先天获得的差不多，可以说是如鱼得水，不会存在什么问题。因为这就是朝圣者内心渴望的一种具象化，但是我在测试你的时候，总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什么感觉？”
“感觉，你对自己的能力很不熟练，就像是后天学走路一样非常地蹒跚。这种情况我没在其他人身上出现过，不过你的能力很强，这一点我没意见。”
魏逸驰的眼神锐利起来：“而且，我感觉你的内心在抵触你的这份能力。”
157.抵触
抵触？
杜倪听到这个词语的时候，只觉得心脏漏跳了两拍：他从未想过自己对这份能力的想法。事实上，他也没有问过自己，这份能力对他而言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负担？工具？还是什么呢？
他露出僵硬的微笑，道：“没那么夸张吧，可能只是运用上不太熟练而已。”
但是，魏逸驰并没有跟着打幌子，而是摆出了相当严肃的表情，配合上他面具上的尖牙利齿可以说是有点吓人了：“并不是这样的，一开始我也觉得你是格斗技巧差，但其实你没发现周围的人或多或少都挺能打吗？”
大叔这么一说，杜倪的记忆顿时找到了检索页：是啊，尤其是在极寒雪岭的时候，顾若薇也就是一个普通大学女孩，怎么可能做得到开枪毫不手软，甚至还能和猎杀者过两招的呢？包括李信思和方宏天，都是这样。
就他一个，打起来只有这么笨拙了。
“为什么大家一获得了能力就变得能打了，这个问题目前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但是有一个非常流行的说法，叫作能力赋予原始本能。”
魏逸驰盘腿坐着，摇着大腿道：“这个说法的内容是：当朝圣者获得能力的同时，也会被赋予一种战斗的本能，这种本能并不是相同的，但它能让一个人拥有一定程度上的战斗意识和基本要领，相当于给了个底子或者说天赋。”
“所以，在教授的过程中，朝圣者对战斗这方面的知识理解上至少没有障碍，因为这就成为了一种本能。但我觉得，你的本能还没被释放出来，或者说没有被完全释放出来。”
一听到这，杜倪自己都有点急了：“那、那这该怎么办……”
如果这么说的话，自己不就成为了个起步不错的废柴吗？等到后面还是要被吊打。
“怎么办……”魏逸驰低着头，也在思索着方法，“这种情况太少见了，我也就见过你一个而已，据说还有几个，但我没这方面的消息。至于解决办法，我推荐——放开你的心。”
“放开我的，心？”杜倪表示：怎么突然走到唯心主义了？
“没错，也许你的战斗本能被掩藏你的刻意抵触之中。你要学着把自己的内心敞开，这样才能做到和能力更好的沟通。”
杜倪扑哧一笑，道：“你这么一说，倒显得能力更像是个人了。”
然而，魏逸驰并没有跟着他笑，而是严谨道：“不用笑，你这个说法其实是对的。”
诶？
“能力是你内心的愿望，即是你本身。你连你自己都不了解，又谈何而来的和别人沟通呢，我觉得这是个先后问题。这一点我推荐你好好思索下，这对你后面的路有着很重要的作用。”
“嗯、嗯……”
表面上，杜倪是答应了。但他心底里还是没有那个谱——了解自己的内心，他真的了解自己吗？这个答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呼——差不多说到这吧。因为，我肚子饿了。”
顿时，魏逸驰倒在地板上，任由着身子趟成个“大”字。这时，他真的就是一条上完班的咸鱼社畜。
杜倪跟着躺到他旁边，鼻尖轻轻嗅着海风里的一丝丝咸涩，道：“这海风吹着好舒服啊。”
“是啊，如果能一直待在这就好了，没有变故，一切都是如此地和平和安稳。”魏逸驰摸着扁下去的肚子，道，“不过，看再久我也不能喂饱自己，吃饭吧。今天就到这里，我觉得比起囫囵吞枣的训练，你好好思索下今天的交流，或许会更好。”
“好。那我们是下星期继续来训练吗？”
“嗯——暂时一星期一次吧。下星期就开始格斗技巧的一些训练，对你算是针对到痛点上了。”
魏逸驰撑着地板站起来，头一转：“对了，把你那个女孩叫过来吧，正好你们两个可以一起训练，还能有个伴。”
“啊？顾若薇说这样不当好，一个导师只能带一个学生。”
大叔耸了耸肩：“有啥呢？这些条条框框都是给派系里人用呢，我早就不是他们的人，又怕啥呢？”
好现实的说法……
突然，魏逸驰走过来，笑道：“而且那女孩子应该很高兴吧。”
“高兴？”
“嘿小伙，你该不会看不出她的表情吧？”魏逸驰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她应该是很要强的女孩，对于没有导师这件事估计一直耿耿于怀吧？我想，反正多收一人就多一双筷子，无所谓的。”
大叔甩了甩手：“我又不指望你们将来报答我，毕竟你也看到了——一个普通的公司员工不想要什么特别的东西。钱的话就算了，虽然我身上还背着十年房贷，但这不是报答我的理由噢。”
说完，他走到挂衣架前，重新换上外套和领带。杜倪也跟着穿上自己的羽绒服。一时间，他瞥了眼旁边这个高了自己一个头的导师：
战斗时冷酷无情，如同一个杀人如麻的人形机器。但在平日相处时，却又表现得这么和蔼亲近。这种强烈的反差几乎把他对一个人的基本认知要撕碎了。
当然，还有那副面具，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他的脸啊！真的好好奇。
一说到这，杜倪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道：“话说，你的能力是什么啊？我一直很好奇这个。”
“啊这个啊，抱歉抱歉，我说是给你看一下，但话说着说着就给忘了。”魏逸驰抠了抠面具脸颊的位置，道：“其实我的能力没那么复杂，比你想象中要简单得多。”
“这样吧，给你展示一下就大概清楚了。”
“嗯，我有能——”
“有啥？”
“没啥没啥，你放吧。”
杜倪心里一惊：差点把自己底牌说出来。要是让大叔知道自己其实有两个能力，想想都刺激。俗话说得好：怀玉必有其罪。凡事留个心眼，千万不要给别人留下把柄，这是最重要的。
等他说完，魏逸驰的眼睛缓缓闭上。随后，那道压迫性气场再次显现……
158.突袭
杜倪发动了【能力视】，得到了一个分析界面：
【能力·血腥诅咒】
【能力判断：A】
【能力效果：赋予自身全属性提升两个阶段状态（存在跳跃爆发可能），同时赋予其他效果（未知，被其他效果所遮蔽）】
未知？为什么会未知？
魏逸驰解除了能力，摊开手道：“我的能力相对简单得多，是对身体的全方位强化，且带有一定的特殊功能。具体的话下次再了解吧，因为我真的很饿了。”
“嗯。”
杜倪没有多问，把这份好奇心掐死在襁褓里：既然对方不想让自己看到，那就别多张嘴问的好。不过，他不是脸皮厚的人，大叔三番两次请客，显得他不是来学习的，而是来蹭饭的。
于是，他在脑海里准备了下措辞，道：“大叔，你一直请客，我怪不好意思的。今天我要不就回学校吃吧？”
“这个嘛……”
没等魏逸驰说完，二人回到了公司的地下停车场。黯淡的苍白灯光微微闪烁着，只有远处传来时不时的轮胎滚动声和上方管道的轰隆声，其余的没有一点生气。
魏逸驰摩挲着面具的下颚，道：“好啊。”
诶？拒绝得这么干脆吗？
“既然你这么说的话，那我也不强求你，你回学校去吧。不过……”
他自己一个人骑到车上，道：“我就不送你了，你原路返回，行吧？”
“啊……行。”
没等杜倪多说一句话，魏逸驰就发动了车辆，缓缓向通道口驶去。杜倪内心默默道了句：好歹送我到公司门口好吗……这里要上去也太难了吧！
该不会，是因为自己拒绝请客，他生气了吧……
“靠，这也太孩子气了吧！”
杜倪看着停车位“67”的数字，也没辙，只好默默走向通道。
希望不要被挤成沙丁鱼罐头。
他向前走着，脚步在空旷的通道里回想着，听起来有点狰狞。正因为过于安静，杜倪反而有点浑身发麻，甚至身子起了点鸡皮疙瘩。
走着走着，杜倪四处张望着。这个通道并不是处处都有灯光的，基本只有拐角口才会设立，至于通道中间就要看运气，甚至有了都很可能被车辆挡着，真的糟透了。
“这视野太差了，公司是舍不得多花点经费在这上面吗？”
杜倪把手机掏出来，打算点开手电筒，但大拇指不小心往左一划，调出了照相界面。更糟的是，他甚至还点了个屏幕前摄像头。顿时，他那张被寒冷冻红的脸呈现在手机上。
“哎呀，搞什么鬼。搞得像是就我一个人在这……”
话语断了，他没有说完。不是因为舌头的懒惰，而是源于——
后面一把锃亮锃亮的匕首。
“唔！”
瞬间，匕首挥了下来。杜倪向右跳了一步，刚好躲开。但对方的匕首跟长了眼睛一样，拐了个弯直刺过来。
当！
杜倪的手机被送到面前，刚好挡下一击。随后手机在空中沿着一个悲伤的弧线，面朝地摔到地上，甚至没有吭声。
我靠，我上大学才刚换的手机啊！
他心里的自我悲愤大吼着，但现实里的双眼却直瞪着对方的模样：
黑，全身上下都是黑色。上半身乃至膝盖都被一件漆黑的风衣包裹着，兜帽下的头颅被抹成了只有两个红点，也就是眼睛。若要说身上唯一不同的，就是手套里的那只匕首——灰白的灯光映射在刀锋的侧齿上，折射出几分死亡的寒冷。
“你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脚一动，风衣往后一甩。那把刀直刺向他的胸口！
好快！
杜倪连连后退，几次与对方的刀面擦肩而过，只是刮破了羽绒衣的浅层罢了。
然而，出招并没有结束。对方脚一跺，匕首笔直刺来，卷起一道旋风。
杜倪往后一跳，屁股重重摔到地上。
然而，如果只是这样他可能还会松一口气，因为他已经大致了解了对方的格斗模式，好歹有个思路。但是，对方并没有停留在基本的格斗上。
匕首的握柄处突然流出一滴烫金色的液体，而那液体在刚刚的刺击下残留在了他的羽绒服上。
杜倪往自己的胸口处看去：羽绒服里面的绒毛已经被烧成了焦黑，那股刺鼻的蛋白质臭味在空气中弥漫着。
这才只是区区一丝，就导致他的羽绒服几乎被开了个大洞。太夸张了吧！
难道，对方就是魏逸驰在找的失控者吗？
杜倪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手机——现在是没办法指望联系上了，对方也不会给时间让他用眼前的屏幕去呼喊的。
这时，对方左脚往后一撤，整个人弯下身子，手掌轻轻擦拭着匕首间的液体，但是手套却没有被腐蚀彻底。
毫无疑问，这是刽子手的最后一击。
杜倪吞了口唾沫：要发动能力吗？在这发动能力会不会被监控器看到？而且，他的能力现在更适合用突袭，如果被对方看穿了套路，恐怕也没有别的办法逃出去了。
袭击者兜帽下红光一闪，匕首再次刺过来。但这一次，对方的速度前所未有地快速，甚至带出了残影。
匕首又一次捅向他的胸口，杜倪连忙往旁边闪开。恰巧不巧，对方的大力飞砖反而把匕首刺进了汽车的引擎盖！
机会来了！
杜倪顺势抓住对方的后手，往后一推。对方不得不松开匕首，随后，他乘势一脚踢去，结结实实蹬在腹部上。
袭击者连连后退，那双红色的光斑死死盯着他。
“你没武器了，认输吧。”
但是，对方不为所动，只是伸出手。
怎么，要投降吗？
突然，杜倪听到后面的车辆发出了液体滴落在地上的声音。他转过头去：匕首不断渗出的液体已经流淌在地上，然后一瞬间——
轰——
引擎盖直接爆炸，紧接而来的冲击波顿时把杜倪整个人扇飞，倒在地上。
他支棱着站起来，看过去：难道是那液体引爆了车辆吗？
但是，对方的手里已经重新拿回了匕首，并且抵在自己脖子前。这发生的一切都才不过三秒钟。
这不可能，刚才是怎么做到毫无动静到他面前的。
然而，来不及了。
159.救场
现在，杜倪的胸口连同手臂被对方的靴子用力踩着，骨头在咔咔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断。
他看着对方的表情——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不，有的。杜倪感觉到了——那是一则嘲笑，对他的无能反抗的踩踏。
完了。
就在这念头产生的一瞬间，后方突然亮起一道光。随后，咆哮的马达声塞满了杜倪的耳道。
“躺下！”
杜倪甚至没起反应，果断把后脑勺贴在地上。下一秒，一个车轮冲到了自己的面前，结结实实撞在了对方的胸口上。
砰！
袭击者被摩托车的车轮狠狠一撞，身子与后面的轿车车窗来了个完美入篮。顿时，车窗碎裂了，雨刷开始无能摇摆着，应急灯也不断闪烁着，警报声在通道内响彻。
杜倪坐起身来，看向眼前这辆熟悉的摩托——魏逸驰握着车把，一个九十度的漂移刚好停在自己面前。
魏逸驰看向他，神情正经道：“抱歉啊，让你久等了。”
“没、没事。”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现在显然有更重要的事。”
说完，大叔手里突然甩出一根铁棍。他手握着铁棍，往地里一插，对着另一边的袭击者道：“胆子挺大，敢动我的人。虽然这根棍子是现找的，但足够吊打你了。”
杜倪看着魏逸驰站在自己面前，如同一个骑士牢牢守护着他：好自信，那语气里那股无由来的狂妄，这就是航行者的底气吗？
不过，袭击者并没有在车里，就这么消失了。
这是……
他往上一看：袭击者已经站在另一辆面包车的顶端，站在魏逸驰的左边，挥着匕首而去！
“魏……独现者！”杜倪连忙喊道，但那把匕首已经在捅向魏逸驰左肩膀的路上了，来不及闪开了。
“没事。”
诶？
铁棍不知何时换到了左手，然后垂直向对方捅过去。瞬间，袭击者不得不空中换了轨迹，翻滚躲开。显然，匕首的长度在一根钢筋在面前还是不够看。
然而，魏逸驰可没有放他躲开的意思，上前一脚踹过去。对方又一次飞出去，力度之大，杜倪甚至听到了肋骨断裂的声响。
魏逸驰甩了甩手，道：“就这吗？我可是还没有热完身呢，别告诉我要抓的人就这么点水平，那可太没意思了。”
袭击者这一次是捂着腹部站起来的，显然被那一脚伤得不轻。但那双红色的光点并没有熄灭，甚至还旺盛了几分，如同怒火版延烧着。
难道，对方还是不想善罢甘休吗？
果不其然，袭击者再次冲了上来。这一次，匕首的把柄再次渗出了亮金的液体，沿着锋利的刀口划过。
杜倪一看，大感不妙，对魏逸驰喊道：“独现者，小心啊。”
“好。”
魏逸驰双手握紧这根长达一米二的钢筋，冲上去一棍挥过去。然而，对方的刀口迎上来，瞬间切断了前面一截，正是应了字面成语“削铁如泥”。
顿时，魏逸驰往旁一闪，又是那个奇妙的步伐：明明没有做出大幅度的距离变更，却硬是能躲开袭击者灵活的攻击！甚至应对上也越来越熟练了！
杜倪在一旁看着，心想：为什么大叔手里的钢筋就没有别切断呢？
现在，杜倪的胸口连同手臂被对方的靴子用力踩着，骨头在咔咔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断。
他看着对方的表情——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不，有的。杜倪感觉到了——那是一则嘲笑，对他的无能反抗的踩踏。
完了。
就在这念头产生的一瞬间，后方突然亮起一道光。随后，咆哮的马达声塞满了杜倪的耳道。
“躺下！”
杜倪甚至没起反应，果断把后脑勺贴在地上。下一秒，一个车轮冲到了自己的面前，结结实实撞在了对方的胸口上。
砰！
袭击者被摩托车的车轮狠狠一撞，身子与后面的轿车车窗来了个完美入篮。顿时，车窗碎裂了，雨刷开始无能摇摆着，应急灯也不断闪烁着，警报声在通道内响彻。
杜倪坐起身来，看向眼前这辆熟悉的摩托——魏逸驰握着车把，一个九十度的漂移刚好停在自己面前。
魏逸驰看向他，神情正经道：“抱歉啊，让你久等了。”
“没、没事。”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现在显然有更重要的事。”
说完，大叔手里突然甩出一根铁棍。他手握着铁棍，往地里一插，对着另一边的袭击者道：“胆子挺大，敢动我的人。虽然这根棍子是现找的，但足够吊打你了。”
杜倪看着魏逸驰站在自己面前，如同一个骑士牢牢守护着他：好自信，那语气里那股无由来的狂妄，这就是航行者的底气吗？
不过，袭击者并没有在车里，就这么消失了。
这是……
他往上一看：袭击者已经站在另一辆面包车的顶端，站在魏逸驰的左边，挥着匕首而去！
“魏……独现者！”杜倪连忙喊道，但那把匕首已经在捅向魏逸驰左肩膀的路上了，来不及闪开了。
“没事。”
诶？
铁棍不知何时换到了左手，然后垂直向对方捅过去。瞬间，袭击者不得不空中换了轨迹，翻滚躲开。显然，匕首的长度在一根钢筋在面前还是不够看。
然而，魏逸驰可没有放他躲开的意思，上前一脚踹过去。对方又一次飞出去，力度之大，杜倪甚至听到了肋骨断裂的声响。
魏逸驰甩了甩手，道：“就这吗？我可是还没有热完身呢，别告诉我要抓的人就这么点水平，那可太没意思了。”
袭击者这一次是捂着腹部站起来的，显然被那一脚伤得不轻。但那双红色的光点并没有熄灭，甚至还旺盛了几分，如同怒火版延烧着。
难道，对方还是不想善罢甘休吗？
果不其然，袭击者再次冲了上来。这一次，匕首的把柄再次渗出了亮金的液体，沿着锋利的刀口划过。
杜倪一看，大感不妙，对魏逸驰喊道：“独现者，小心啊。”
“好。”
魏逸驰双手握紧这根长达一米二的钢筋，冲上去一棍挥过去。然而，对方的刀口迎上来，瞬间切断了前面一截，正是应了字面成语“削铁如泥”。
顿时，魏逸驰往旁一闪，又是那个奇妙的步伐：明明没有做出大幅度的距离变更，却硬是能躲开袭击者灵活的攻击！甚至应对上也越来越熟练了！
杜倪在一旁看着，心想：为什么大叔手里的钢筋就没有别切断呢？